《喵?》 11、0011 ☆、第一场——荒村女尸 程择哈哈笑道:“那就让猫与负司战斗吧,谁赢我们就当谁的员工。” 柏寒:“猫的情绪变动可能比负司还频繁,当宠物时这叫可爱、有个性,当老板……呵。” 程择:“反正两个老板都烂,选长得萌的那一个起码能养眼。” 侯卞:“据说员工能量块会将我们的一切言行记录下来、传递给负司,所以,我们现在等于是当面鄙视老板?” 程择:“对。新人。建议你快点习惯这种当面骂,毕竟你已经没有背着老板说小话的机会了。如果你不想憋死自己,就别指望靠说好听话刷老板的好感度。” 柏寒:“勤奋高效地产能量才是唯一刷负司好感度的方法。” 不聊正事地混完准备期,一队人正式进入了此情绪场场景。 首先看到的风景是密林,还有好多虫。 木休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这是什么?” 苏火连忙拿出一把带鞘的小刀,把黏在木休脚踝处吸血的玩意剥掉。 侯卞赶紧把矮到根本没法在这种环境中走动的小绒毛捞入怀中,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有烟,应该就是背景介绍里说的荒村吧?” 两个老员工看看体表都多少落了虫子的四个新人,再看看一身浅色毛干干净净的猫,对视一眼,认同了侯卞的话,带着新人们走向荒村。 苏火羡慕地看着两位前辈:“你们不招蚊虫也是因为能量运用吗?” 程择:“直接使用能量是最方便的。在能灵活运用能量之前,你们也可以在负司商城内买一些通用度比较高的工具,比如你那把小刀就不错。适当地配置一些驱蚊驱虫药也可以,因为很多恐怖类的场景都免不了蚊虫。” 侯卞发现自己的员工能量块中已经多了一些初级能量,是自己到了这个环境中受到惊吓又很快适应产出来的。 负司将员工的情绪放入百分制中计算。零分就是完全没有情绪、一片空白,通常对应着死人;一百分则是情绪激昂到顶点,对应气死、吓死、高兴死之类的死亡。以这两个极端情绪为起止点,中间分出一百份,每一个分值便对应了一种情绪激烈度。 一般人在很平和的心情中,对应的情绪值通常为二十到三十。十到二十之间差不多是昏昏欲睡,十以下是麻木,三十到四十是集中精神做事,四十到五十是稍显紧张,五十到六十是紧张。六十以上就是负司试图在情绪场中刺激出来的情绪值。 负司通常希望员工在情绪场中能多次达到八十以上的情绪值,但不要超过九十。因为九十以上基本意味着失去了自控的可能、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后即使侥幸情绪值没有飙到一百死亡,在情绪自控方面也很可能出现无法修复的暗伤。 负司期待的员工理想情绪波动方式是:飙到七八十,回落到二三十,然后再飙到七八十,接着再回落到二三十,如此不断反复。 但现实是,以恐惧情绪举例,一旦恐惧值到达八十左右,那就是吓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之后勉强控制住情绪,也最多回落到五六十,然后稍微遇到点意外,又冲到七八十,再次回落时只能勉强降到六十多,甚至长时间保持在七十以上。七十与六十之间,最多只有十分的差距,即,一次回落最多产出十点初级情绪能量。 而“十”是初级情绪能量产出的底线单位。如果回落幅度小于十,则情绪能量无法被从魂体上剥离下来另行存放。 负司能收集的情绪能量其基本定义是:在小于七秒钟的时间段内,情绪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的差值,且最大值的出现时间必须在最小值之前;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的时间差越小、差值越大、中间越无小幅度上升,则能量纯度越高。 当一段可采集的能量中存在幅度小于十的情绪值起伏——无论起伏多微小——则会使采到的情绪能量出现空洞、杂质,这些也就是后续负司需要对初级能量进行炼化提纯的原因。 行走在密林中,程择的语气比在准备区里时还要悠闲:“如果有谁能频繁做到在一秒之内让情绪值从九十降到十,负司肯定会爱死他;如果不需要情绪场辅助那人就能做到这一点,负司一定会给他建造一座专属宫殿,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新人们没有力气回应程择的话。情绪值该如何快速回落他们不确定,但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值在一路攀升。 木休哆哆嗦嗦地问:“那是……人类头骨吧?” 程择:“你们前两场没见过?我记得新手前三场都是劣质恐怖片类型啊,骨头、血、昏暗光线是基本配置。不一定会出现完整尸体,经常也没有追逐战,因为怕直接吓死新人。” 苏火:“我们的第一场是在墓园,第二场是在一栋废弃的大楼。两场的气氛都很恐怖,第二场里也有一些奇怪颜色的痕迹,但我们确实没有看到这么大块的骨头,只有一些很小块的、像是……厨余的……骨头。” 程择笑了一下:“没事,以后见到的机会还多,迟早会习惯的。不过最好不要习惯得太快。因为当你会被静止的半块人头骨吓出八十的情绪值时,负司就不会让那头骨变成面容狰狞的恶鬼追着你不放;而如果你在恶鬼追杀中情绪值才五十,那么负司便会伙同情绪场让恶鬼抓住你、对你做更多事情。” 程择:“情绪场的客观惊悚度会随着参与者承受力的上涨而上涨,直至怎么涨你的情绪都没有差值十以上的起伏时,就到了解约的时候。” 程择:“如果你的目标是快速解约,那倒是可以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不过很有一部分员工是虽然对各类情绪场都适应良好,但却总还是会一次十来点地间歇性产出能量,一场任务下来,淅淅沥沥的也能攒个几百上千点。量虽然不大,可稳啊,定海神针似的,负司也对他们看得顺眼。” 程择:“关键是这些定海神针基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导致突然死亡,让负司特别地放心。而且他们产出的能量纯度很高,虽然一场下来产出的初级能量总量还不如新人,但提纯之后得到的最终品能量肯定比一般新人多。用他们的一百初级能量往往可以提纯得到五十以上的最终品能量;新人的一百初级能量经常只能提纯出不到十的最终能量——后勤们和负司都这么说。” 侯卞注意到两个老员工在带路时会故意走一些比较……容易引发惊吓的路线。比如从一条蛇旁边走过,或者在枯枝杂乱、容易绊倒人的区域穿过。侯卞如果不是自身稍微有一点野外游玩的经验,大概也不容易看出他们的这份故意——另外三位新人队友好像就都欠缺这方面的经验。 侯卞又看了看在自己怀中窝得不是很老实、脑袋一直转来转去、似乎任何东西动一动都能吸引它注意的猫,觉得自己在新人中的素质可能还算不错? 柏寒这时候回头,与侯卞观察的视线对上了,她笑了一下,似乎已经看出了侯卞的想法。 小绒毛听到邢异说:“这些老员工在带新人时,可能会配合情绪场的部分环境加重对新人情绪的刺激。他们的态度让新人产生了不安、怀疑、依赖等情绪,这些情绪有些会让恐惧更重,有些则会让新人们在受到惊吓后感到一些放松。新人对情绪场、情绪的基础规则还很陌生,很容易被忽悠、被煽动、陷入大喜大悲。新人所产出的情绪能量,质先不提,反正量很容易大。” 邢异:“在新人成为老油条之前,如果不充分利用他们的新人特质,实在是浪费啊。带新人、赚分成恐怕只是幌子,‘指导新人会获得酬劳’的正确解释也许应该是‘因刺激新人产出了更多能量,所以可以从那些多出的能量中获得提成’。刺激越重,提成越高。不过也不能说这些老员工对新人有恶意,因为他们为了获得更多提成能量,确实实际指导了新人产出能量的方法。” 邢异:“不用去想产出情绪能量太多是不是会被负司盯上、是不是会被安排格外危险糟糕的任务,我们只需要看到负司无上限地渴望着情绪能量、负司中的一切都是基于情绪能量,所以我们可以抛开推理过程、直接模仿负司。也许当我们拥有的情绪能量足够多时,我们就能脱离负司、自立为王。” 小绒毛:“喵喵喵。” 侯卞摸了下小绒毛的背,嘀咕:“你这傻乐的样子真的能产出很多能量吗?‘很生气’与‘很高兴’,换算成能量分值好像数据差不多?所以如果情绪在这两种间切换,便不存在十以上的差值,也就是不存在情绪能量的产出啊。要是连基础生存能量都攒不出来,你可怎么办?” 小绒毛哼哼,它的员工能量块屏幕上显示,从准备期开始到现在,它已经产了一百多点初级能量啦。即使按百分之五的回馈比例算,它也已经赚了超过五点工资啦,等于半天的基础生存消耗。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剧情呢,所以小猫咪特别厉害。 如果小绒毛能看到队友们的数据,它会更坚定相信自己的厉害,因为现在侯卞才只产了五十多初级能量,木休的情绪值最大值在全队中最高,可惜单位时间回落的速度太慢,现在一共才产了十来点。 12、0012 ☆、计算 程择和柏寒经验丰富,会在判断自己的情绪值出现上涨趋势时,故意推一把,推到一定程度之后又能效率地压下来,所以他们的能量纯度较高,可因为现在发生的一切除了猫之外都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内,所以他们没什么推动情绪的机会,直接产出的能量值只有三四十。 初级情绪能量到最终品纯净能量之间的计算公式大致是:纯净能量=初级能量x能量纯度x提纯损耗系数。 其中提纯损耗系数是一个小于一的数,主要取决于负司的提炼工艺,与能量纯度间的关联可以忽略不计。 以小绒毛现在的数据四舍五入后举例:初级能量一百,能量纯度百分之十,提纯损耗系数零点九。于是最终得到的纯净能量就是九。 这九点在计算工资时会均分成三份,每一份都是三点。一份用来让小绒毛进入和脱离情绪场、保养小绒毛在负司内的宿舍房间等,属于成本消耗,称为成本金;一份归负司,就是负司运营这个公司获得的利润,也是负司经营这个公司的目的所在;还有一份便是小绒毛的工资了。 如果小绒毛的能量纯度能达到百分之五十,则一百点初级能量对应的工资约为十五点。 负司觉得自己的这个工资计算公式非常良心,自己就是赚个辛苦钱。 要知道实际的成本消耗是一个相对的定值,并不是参与者产出能量少、其工作耗费的成本就少。单人单次进出情绪场的成本根本不是新人产得出来的,这每次就得用老员工的成本金来平衡。老员工也可以认为,他们熟练后多产的成本金有一部分是在还他们新人期不够数的成本金的债。 一线员工们:“行,就当是吧,反正初级能量的数量和纯度都是你说了算,我们只能接受你给出的数据。经常我们吓得要心脏停止,结果一瞅产出的能量数,嘿,零。” 负司:“是差值,我要的是差值,不是最大值。你们这些数学渣渣。” 一线员工们:“是啊,一般数学好的人情绪都偏稳定,死时怕是根本吸引不到你。” 负司:“没做出过重大成果的愚人们啊,你们根本不懂大佬的肆意张扬。” 身处负司内的一线员工们相互劝: “别中计,负司在刺激我们产生痛骂它的情绪。现在是休息时间,拒绝加班。” “对,拒绝加班。尤其在负司里的加班又没有双倍工资可拿。” “但单倍工资从来不会拖欠啊。其实能保证单倍的加班工资已经很不错了,真的算良心……” “把这个叛徒叉出群聊。禁止内卷、禁止帮老板说话。” 说回到小绒毛的当前数据上。 小绒毛以为它把自己获得工资的比例假设为初级能量总量的百分之五是谦虚算法,但实际上它是过分乐观,它现在的获得比例只有百分之三,而程择和柏寒的比例大致能达到百分之十。 这个比例不是定值,因为能量纯度经常会变,同一个人前一分钟的能量纯度为百分之三十,后一分钟可能只有百分之十,再下一分钟也许又飙升到百分之五十,于是每一次情绪场结束后的计算量很大,员工们自己基本都算不清楚,只能负司说多少便是多少。 偶尔也会出现特别较真且在这方面有点天分的员工,将自己一场的全部数据记录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地算一遍。但结果好像只是验证了负司没偷拿能量,或者起码验证了负司发的工资符合它明面上提供的数据与计算公式。 从员工进入第一个情绪场开始——也就是除从签约到进第一场的那七天适应时间之外——无论在情绪场内还是负司内,员工的情绪值、产出能量值、能量纯度,都会实时在员工能量块中显示,不过只支持实时查看,不提供过往记录。 员工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记录,也可以在能量商城购买记录器,还可以向负司购买某个时间段内的数据。 有一线员工对此很不满:“连个过往记录查询功能都不自带,记录器、数据又都卖得那么贵,这种操作怎么看都像是为了方便对数据动手脚。” 负司:“明明只是因为费能量。我是小本生意,所有可避免的开销都要避免。你们知道每个员工每天要产生多少数据吗?你们知道光是存放这些数据就要花多大的空间吗?你们又知道查询这么多数据的耗能吗?所以怎么可能免费给你们开放大量数据的查看权限?要查必须买!” 负司:“要不是因为实时数据可以让你们及时反省、调整状态、总结情绪控制经验、有利于产能,我也不给你们免费开放这个。” 一线员工:“抠死你算了。” 因为深刻理解了负司的抠,所以当看到自己经历的每个情绪场的总结数据可以随时、免费查看,员工们还有点欣慰,虽然总结数据一共就只有七项: 产出初级情绪能量总数,能量平均纯度,情绪最大值及对应场景、情绪最小值及对应场景、纯度最高及最低能量段分别对应的场景、单场工资。 负司:“数据都给你们总结出来了,要好好反省、累积经验、好好工作。” 一线员工敷衍回复:“知道了。” 负司:“瞧瞧你们这分析数据的态度,还想我浪费能量提供给你们免费的过往数据查看权限?傻帽,你们不配。” 后勤总管古任:“公司所有者时不时就与员工掐得昏天黑地,这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其他后勤:“垄断者的霸气?” 在情绪场内时,员工除可看实时情绪值和当前单次产出的初级能量数额之外,还可以实时查看本场截至目前自己产出的初级能量总额和平均纯度。最大值等项目只能自己估算,或者出了情绪场后等负司发数据。 柏寒:“经历多了后其实不用看员工能量块自己心中也大致有底。很多一线都承认,负司给出的数据与我们自己的直观感觉是一致的。不过承认这一点并不妨碍我们鄙视负司对数据遮遮掩掩的行为。负司连接了那么多高科技世界,我们才不相信一部普通智能手机就能做到的数据存储与查询会花它多了不得的能量。” 柏寒:“也有小道消息说,负司严格藏数据的行为其实是为了阻止员工过于研究数据。负司可能希望员工把心思放在‘主观感觉’上。‘感觉’‘感性’与频繁的情绪起伏更匹配,过于较真数据则会妨碍情绪发挥。” 侯卞:“挺有道理的。” 柏寒:“你现在行走时比那三个从容,但你猜你本场的工资会比他们高吗?一场任务的收益多寡对老员工的短期生活质量影响薄弱,但对能量存款动不动就低于三位数的新人来说,这场少赚点能量可能便意味着下一场很被动。” 侯卞:“但被动、狼狈有利于产生更多能量吧?那下一场就把这一场的不足给补回来了。” 柏寒:“头脑挺清醒的,祝你活得久一点。” 易昌雯:“为什么好些老员工都祝我们活得久一点?我们活得久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柏寒:“如果员工人数太少,且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足够多的新灵魂来补充,负司就会加重每一场的刺激量,以图让每一个员工产出更多能量;而如果员工数量非常多、负司吃能量吃到撑,它就无所谓我们偶尔在情绪场中混日子。每一个希望能悠闲度日的员工都盼望着同事数量只增不减,也盼望着多数同事的产能非常高、一个能当十个用。” 柏寒:“放心,多数员工都不会嫉妒同事收入高,经常还会怜悯。” 小绒毛听到邢异说:“从那三个新人的表情看,他们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对两个老员工又产生了更多一些信任之情,他们仨这一波应该产了不少能量。至于抱着你的这个侯卞,情绪比较稳,这波大概没什么收入。” 小绒毛前爪拍了侯卞手臂两下,当作安抚。 这时候他们七个恰好走出了密林,已经能清晰看到任务指示的村子。 那村子看着……其实还行。比较旧,但并不破,再加上做饭的烟火气,很容易让艰难走出密林的新人们放松下来。 小绒毛听到邢异说:“柏寒赶在走出密林的当口说完那些话,可能也有利用场景改变来刷自己在新人心中可信度的意思吧。负司的重点是情绪,所以老员工们恐怕多是玩心理的好手。” 小绒毛在侯卞怀中换了个姿势。 侯卞低头,看着小绒毛,问:“你是想自己下地走吗?最好不要,这里的路不是很平整,还有一些……比较大的坑。” 小绒毛顺着侯卞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大”坑,它的话可能会整个身体陷进去,而成年人不小心踩到最多就是崴一下脚。 小绒毛又开始生气,啪啪拍打侯卞的手臂,和它刚才安抚的拍法差别不是很大,至少侯卞没意识到这二者有区别,他都只当是猫情绪化的、无意义的小动作而已。 六人一猫刚一走进村子便遭遇了很多注视。 程择按照负司和情绪场给的剧本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位中年男人说:“我们在那林子里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现在快天黑了,我们能在这里借住一晚吗?一晚就好,我们明天天一亮便离开。住宿费也好商量。” 中年男人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砂砾流动的感觉,不是沙哑,而像是隔着什么传出来似的。他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跟我去见村长吧。但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宁可回到那林子里将就一晚。” 13、0013 ☆、借住 员工能量块加了好友后,通讯模式只能在负司内使用,进入情绪场期间,员工能量块除了查看自己的实时数据外,什么论坛、商城、好友通讯,统统被锁,所以侯卞虽然很想吐槽,但当着原住民的面,他也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 负司任务是指引我们往最容易导致激烈情绪的方向走,所以如果背离任务方向、反着走,确实应该更安全安稳。那密林现在看来只有点蛇虫鼠蚁,好像真不是太危险。 小绒毛就没有侯卞的这种烦恼,它现阶段本来便没兴趣与除邢异之外的人类交谈,而它与邢异的交谈属于脑内模式,不受通讯频道的限制、时刻畅通无阻。 负司一队人跟着中年男人往村长家走去。路上,各家各户都有人看向他们,那些目光,即使不考虑任务介绍,也是无法错辨的排斥,甚至敌视。 侯卞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适当地发表一点正常人的疑惑,所以他开口问中年男人:“为什么你们这么不欢迎我们?我们真的会付住宿费的。我们只是迷路了,但并没有丢失我们的钱包。” 苏火见两个老员工没有反对,也开口道:“可能纸币你们用不上,但我们随身也带了一些比较实用的小物件,比如手电筒、游戏机什么的,也许你们会感兴趣?” 中年男人还没反应,程择先看向苏火:“游戏机?” 苏火缩了一下脖子,但觉得老员工的表情好像是说笑而不是责备,于是回道:“我真的带了。因为很便宜,所以我一时好奇买了一个。” 木休:“他就这德性,节衣缩食也要玩游戏。” 程择:“最便宜的游戏机……啊,是那款,性价比确实挺高的,里面有很多经典单机小游戏。” 苏火:“对啊,而且耗能也低,一……”他突然停下话头,有点僵硬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侯卞想起来自己也在负司商城里看过那款游戏机,售价十能量,购买后每往游戏机里充一能量就能累计玩一百小时。 侯卞:苏火突然不继续说下去应该是因为“能量”在多数情绪场中并不是货币或者能耗单位,而论坛里很多人都建议过不要对情绪场中的智慧生物提负司内的专用名词。 负司也说:“不然你们被情绪场原住民当妖怪烧死了我可不会救你们哦。” 侯卞觉得现在这个村子的气氛好像是挺适合搞封建迷信的,发现妖怪或者外星人后烧死,似乎没有违和感。 不过中年男人并没有探究苏火未说完的话语,他和村中的其他人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这些外来者说了什么、想说什么,他们只关心他们会不会留在村子里、会留多长时间。 村长是一位老人家,脸上满是皱纹,但活动能力还凑合,说话时咬字也很清晰,他直白地告诉外来者们:“不欢迎留宿。” 柏寒:“我们在村子外圈待着也行。主要是我们实在不敢入夜后到处乱走,我们在那林子里看到了……骨头。” 村长笑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柏寒:“小姑娘,你怎么肯定这个村子里就没有那样的……‘骨头’呢?” 四个新人都略微抖了一下。 柏寒:“虽然经常有人说‘人比鬼更可怕’‘尸体不会害人,活人才会’,但没有实际经历过非常可怕事情的活人还是更愿意待在活人身边,不愿意靠近代表了死亡的东西。” 侯卞心想:说得非常诚恳,但问题是我们这一队里就没活人啊。而且负司不正是千方百计地让我们经历可怕事情吗? 村长感知不到侯卞的吐槽,他一一与负司员工们对视,最后视线落到了满眼懵懂与好奇的小绒毛身上,问:“你们的想法呢?都和这个小姑娘一样,更愿意留在村子里?即使我明确告诉你们村子里有危险?” 木休真情实感地语带哭腔:“我不想再被蚊虫咬了。” 易昌雯:“我怕蛇。” 苏火牵着木休的手,说:“我要保护我的女朋友。” 侯卞:“能不能给我些热水?我想给猫冲点奶粉。” 程择:“我作为队长,认为在这个村子里待一晚上,比在林子里过夜强。” 也不知道是剧情作用,还是一行人的表现真有足够的说服力,总之,村长同意了让他们留下,并说出了任务背景介绍中的警告:“入夜之后、天亮之前,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要走出屋子。把窗帘拉好、远离门缝,别往外看。” 一队人连连答应,连小绒毛都喵了一声。 村长:“明天天亮之后你们就立刻离开。不用再来与我或者其他任何村民打招呼,直接走就行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小绒毛,嘀咕一句:“可惜不是成年黑猫……”声音极轻,只有小绒毛和两个老员工听清了这句。 侯卞很费力才憋住质疑,他觉得村长的要求自相矛盾。 侯卞:一开始不愿意让我们进村子里住,那么我们在天黑不敢乱走的情况下必然会在村子不远处露宿,就相当于一直在“屋外”;而当同意了我们住在村子内后,又反复强调我们必须一直待在“屋内”。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是希望我们在屋外还是屋内? 侯卞不敢将这个质疑说出来,怕村长恼怒之下反悔不让他们留宿了,那会违背任务指示。虽然老员工明确说了任务可以不做,但自己一个新人也不好上来第一场任务就打水漂吧?再说那两个老员工的话还不一定可信。 领他们来见村长的中年男人又领着他们到了临时安排给他们的住处。这住处是整个村子里距离他们来的那个密林最远的一个屋子,而且应该也是全村最破的一个屋子。 中年男人看出了他们对屋子条件的一言难尽,冷声道:“我们村没有招待外客的习惯,所以也不可能给外客准备舒适旅馆。” 柏寒露出客气的笑容:“我们只是住一晚,不会挑剔条件的,能挡风遮雨就好,主要是看这云层,今晚很可能会下雨。” 中年男人没接这话,只说:“已经很晚了,现在就进屋吧,明天天亮之前都别出来。” 柏寒:“好,我们会小心的。” 中年男人没有盯着他们进屋,直接转身离开。 等中年男人走后,柏寒和程择先在屋外绕了一圈,然后才招呼新人们全进了屋,锁门、关窗、拉窗帘,屋内立刻陷入黑暗。新人们的呼吸一开始都略重了几分,然后是刻意的放轻。 程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问:“怕黑吗?” 木休:“不太适应……” 屋中唯一的桌子上发出一点轻响,然后屋内亮了起来,是柏寒打开了一盏充电灯。 新人们松了口气。 程择戏谑道:“看看自己的数据,是不是又小有收获?” 苏火:“……是有收获,但……太特么累了……” 易昌雯:“觉得自己又要脱发了。” 程择看着易昌雯,说:“这个你倒是不用再担心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脱发的自然条件。” 易昌雯指指屋门,又指指自己的耳朵,悄声问:“外面没有……?” 柏寒:“没有偷听的。这屋子与其他所有屋子之间都有不短的距离,而且附近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侯卞:“送我们过来的那人离开时步子有点急,我觉得村民在入夜后也不会或者不敢轻易到处走动。” 木休:“村民之外的……东西呢?这个地方是有几率存在……非人的吧?” 程择看着木休:“你是不是本想说‘鬼’?但这个字到嘴边了你又觉得不吉利,于是在心颤中给换掉了?” 木休抿唇,在黯淡的灯光下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苏火问柏寒:“那个灯的亮度能调高一些吗?” 柏寒:“最好别太亮,入夜后会很打眼。” 程择:“村里人让我们不要从门缝往外看,可这屋子,有缝的哪里才只门啊,我坐在这里抬头就能看到星星。” 整个屋子里,家具除了桌子外,还有一张床、两张椅子、三张凳子,倒是足够他们六人都坐下。而且东西破归破,却意外的干净,尤其那床单,仿佛是刚晾晒过不久,甚至还能隐约闻到阳光的味道。 苏火:“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因为老员工没正面回答附近是不是有非人偷听者这个话题,所以苏火不好直接说任务,更不敢仔仔细细从负司的角度分析任务,这时候便相当懊恼没在准备区里做这件事情了。 程择仗着自己比新人更适应黑暗的视力,冷眼看了会儿苏火的神情,开口时说的却是:“侯卞,你要把那猫抱到什么时候?” 苏火顺着程择的话意看向侯卞怀中的小绒毛,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程择:“二十点左右的差值。” 苏火一愣,看向自己的情绪数据,刚刚被小绒毛缓解紧张情绪,还真得到了二十一点的情绪能量,也就是连续两个主情绪的差值为二十一。 知道程择在教自己控制情绪,苏火对程择道谢。 程择耸了下肩:“有萌宠在,确实容易放松心情,不过不能保证每场都有这么个小伙伴——应该说,大部分时间都不可能与猫同队——所以不要太依赖。” 苏火:“是,我明白。” 侯卞与小绒毛对视了一下,然后在小绒毛的许可中侯卞将它放到了地上。小绒毛开始撒欢地在全屋跑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 14、0014 ☆、小窍门 等小绒毛从床底钻出来后,程择问它:“床下有没有藏奇怪的东西?比如骨头?” 小绒毛摇头。 木休:“咦,它的毛上是不是沾灰了?” 柏寒:“嗯,一身的灰。看来床下角落没有被打扫到。” 小绒毛原地蹦了几下,然后剧烈抖毛。 苏火看着小绒毛抖了好几秒,然后纳闷:“它不是能做到更效率的清洁方式吗?” 程择:“靠本能不小心做到的事情,可能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它并没有真正掌握那个技能,只是意外碰巧了而已。” 小绒毛快哭了:毛脏了,不漂亮了。 只有小绒毛能听见的邢异安慰它:“漂亮的,小绒毛最漂亮了。毛脏的只是表层,我们要看到内在。” 小绒毛认为自己应该内外皆美。 邢异:“可以做到的。即使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能量做到,负司商城里也有便携式毛发清洁剂卖,这场任务结束后我们就有能量买了。” 小绒毛可怜兮兮地在脑中问邢异:在还没有买到的现在呢? 邢异:“现在当然就适合给愚蠢人类一个服务可爱猫咪的机会了。” 小绒毛走向它相对最熟悉的侯卞,与他对视,观察他能不能领会到猫的期待。 在猫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坚决的多变情绪表现中已经猜了不少的侯卞试探着问:“我帮你擦掉灰尘?” 小绒毛满意点头:这个人类还算可用。 但可用的人类手中条件有限,只能用他的手和衣服大致把灰尘清掉一些,并不能让小绒毛重新变得真正干净。 侯卞:“得水洗才行啊。可那些村民连一点冲奶粉的热水都不肯提供给我。枉费我还特意揣了一小包奶粉进来——这还是其他同事看在猫的面子上送我的呢。” 苏火:“是啊,他们也不供饭,幸好我们本来也……不饿。” 木休:“这屋子也不带卫生间,要不是……可太麻烦了。” 一帮人说笑一会儿,新人们的情绪值都降到了五十以下。突然,柏寒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新人们的情绪值立刻又升到近六十,然后他们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软体动物的爬动,又像是衣服摩擦。 易昌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她发现屋顶那原本可以看见星星的破洞被什么挡住了,且挡住破洞的那东西还滴下了一滴……不知道什么液体。 程择安静地从凳子上起身,躲过那液体,看着那一滴东西落到地面,散发出轻微的腥臭。 苏火紧握着自己的小刀,但因为两个老员工都没有动静,所以他也不敢妄动,只僵硬地等待着,直至屋顶上的那东西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再没有听见新的声音,程择开口:“好了,这一节过关。” 木休先是被程择的声音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程择的意思,相当惊愕:“就……这样?” 程择:“你们没意识到吗?这个屋子是安全区啊。只要我们听村长的话、老实躲在这里面,这一晚就能有惊无险地渡过。只要我们没有违规,那么外面那些疑似恐怖的东西对我们就只能造成心理压迫而已,不会有实际攻击。” 侯卞想起来他在负司论坛里查第一场的通关攻略时,看到有人说: “第一场,不管具体剧情有什么差别,主体模式都大同小异,很容易总结出攻略。” “不过新人其实连这个总结都不用做,也不用看前人经验,因为第一场过关有一个万能方法:第一步,严格按照任务说明走完前置剧情;第二步,乖乖当一个木桩子。完毕。两步走完便保证不会死,该受的惊吓也不会太少,轻松就能拿到至少一百能量。” 后面的跟帖中对这种说法进行了一些嘲笑,但身临其境后,侯卞觉得,也许真的可行。 程择走到门边,柏寒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桌上,并从桌上收回了自己的充电灯。 新人们因为简单渡过一小关而刚刚略放松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程择点了点自己的左手腕,就是员工们一般被安置能量块的位置,说:“我和柏寒得去完成我们该做的任务了。你们就照着刚才的经验安分待着。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很有余力,也可以在临近天亮时稍微出去逛一小会儿。” 程择:“有一个小窍门:因为我们回负司后心情必然会立刻大幅度放松,所以在回去前的一瞬,可以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值飙得很高,达到九十,甚至略微超过九十。那一波如果操作得好,轻松就能获得五十以上且纯度较高的初级能量。” 柏寒:“但使用这个小窍门时一定要注意计算时间,否则,死在最后一瞬的可不少。” 侯卞:“蜡烛……送我们了吗?” 柏寒好像有点意外侯卞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小问题,不过她还是回答道:“对,送你们了。蜡烛比充电灯便宜,送起来不心疼一些。我因为好逸恶劳,所以存款不是很充裕,不太乐意赠送别人物品。” 侯卞:“啊,这样,那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蜡烛钱。” 程择:“听上去有点奇怪?” 柏寒:“给我点蜡的意思?” 程择看向柏寒:“是你先给他们送蜡的。” 柏寒:“哎哟,我真就只是抠而已啊。” 侯卞觉得柏寒此刻的语气格外轻快,应该是自准备区里见面后的最轻快。 侯卞: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能甩掉新人拖累的缘故? 木休因为将视线落到了站在门边的程择和柏寒身上,于是一不小心从过大的门缝中看到了某些东西。 明明屋外比屋内要更黑一些,明明门缝虽大但因为木休与门之间还有段距离,所以木休视线穿过门缝能看到的区域也就一小点,可木休却觉得自己好像看清了那东西的具体轮廓。 是一张脸,女人的脸。 木休浑身有些发抖,颤声说:“外面……” 柏寒竖起食指在自己的唇上碰了碰,说:“记住村长给我们的警告。” 在柏寒说话的同时,程择一把将门拉开到仅容他侧身挤出去的宽度,然后程择与柏寒总共花了不到一秒先后离开了屋子,顺便还把堵在门口的不明生物给……赶走或者引走了。 之后,屋内的新人们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叹息,接着好像整个屋子都在那叹息声中低低啜泣起来。 木休浑身僵硬,眼中蓄满了泪水,但好像已经被吓得忘了哭泣。 苏火连忙站到她面前,直视她、轻声安慰她,还想要拥抱她,但不确定如果自己的手这时候碰到她的身体会不会给她带去更多惊吓。 易昌雯也向木休迈了半步,但一方面觉得自己与木休不是很熟,另一方面则是顾及自己口才不好,所以最终只担忧地看着木休,没有更多动作。 侯卞用轻但欢快的语气说:“来来来,苏火让一让,木休看这里。” 等三个同事的视线都转向他之后,侯卞双手托起小绒毛晃了一下、两下、三下。 小绒毛不耐烦地推侯卞的手,发现自己推不动之后,伸爪开始挠。挠一下没破皮,在挠第二下之前,侯卞略微调整了托举的姿势,然后小绒毛就完全挠不到侯卞了。 小绒毛在又努力了一会儿后,开始发出“喵”“哼”“咪”“噗”等各种声音。 苏火和易昌雯露出了笑容。木休落在小绒毛身上的视线稍微显得有点呆,但身体的紧绷感已经淡了很多。 苏火尝试着抬手在木休眼前晃了晃,木休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身上,接着以更慢的速度眨了两下眼,然后哭了出来。 苏火刚略感安心,就听女朋友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这三场我一直在拖累你,我可能应该直接辞职去投胎。” 苏火:“别别别,哪有什么拖累,前两场你与我的收入是差不多的,这一场应该也差不多。负司就喜欢容易受惊吓的员工。你只要掌握了受惊后冷静下来的窍门,你就是再优秀不过的负司员工了。” 苏火:“控制情绪的方法是可以学的,而剧烈情绪的产生却需要天赋。有些天生冷淡的人可能一场下来情绪最大值才五六十,而最小值也有三四十,于是他控制情绪的技术再精妙又怎么样?就只能十点二十点地收能量,不像你,甚至可能一次就产五十以上的能量。” 易昌雯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屋顶的破洞,发现上面又有东西出没了,但此刻易昌雯最排前面的想法不是“又来鬼了”,而是“被鬼听见负司专用语,应该不会引发了不得的连锁反应吧?鬼应该根本不会听活人话语的具体内容?” 侯卞已经停止了对小绒毛的折腾,转为把小绒毛放桌上、恭敬地给它道歉:“事急从权。我们这是在救助同事。” 小绒毛余怒未消,对邢异抱怨:下一场我绝对不要跟侯卞同队啦。 与小绒毛心意相通的邢异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煞风景地说“谁与谁同队、进同场,是负司和后勤说了算,一线无法自己做主”,邢异只顺着小绒毛的情绪投赞同票:“对,只有爱猫的人才有资格当我们的队友。” 然后邢异还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可以试着向负司提出,侯卞的存在对你的情绪有压抑效果、会让你的情绪值难以大幅度波动,负司便应该会慎重考虑你的队友选择了。” 15、0015 ☆、想辞职 邢异:“前三场不仅是新手在适应负司的运作模式,负司也在观察每一个新手的特点。针对每一个新手,负司会多多尝试疑似能促使其产出更多能量的方案,也会剔除掉疑似有碍其产能的因素。相对的,负司对老员工足够熟悉,所以如果成为老员工后才口头对负司提出抗议、意见,负司会因为自认为自己比员工自己都更了解他们的真心,于是不予采纳。” 邢异:“要抓住自己新手期的被优待机会,多向负司提你认为能助你产更多能量的方法、请负司对你的这些方法进行配合。只要负司配合了部分,变相的,你便可以在负司内拥有更顺心的生活及工作环境了。新手期一过、你在负司那里印象定型,之后你再想从负司拿到待遇改变,会很费劲。” 小绒毛一拍桌子、用力点头:没错,就这么做!要努力拿优待! 已经从易昌雯的神情中意识到什么的苏火按住木休的脑袋、不让她往上看,同时表情略显夸张地问侯卞:“小绒毛这又是怎么了?总觉得它的脑内剧场格外丰富。” 侯卞:“看不懂,但感觉上它好像是原谅我了,因为我觉得它看我的眼神中透出了怜悯。” 木休主动靠近小绒毛,说:“刚刚谢谢你。我能抱抱你吗?” 小绒毛谨慎地审视木休。 考虑到自己体型的娇小,且这个体型据邢异分析应该没有改变机会了,所以小绒毛认为自己确实应该找人当座驾。不过座驾的人选不能轻率,侯卞这种的就属于不及格。但合格与否也只有试用一段时间后才能确定,光看面相是看不出来的。 再说,其实小绒毛对人类长相有点脸盲,它主要是靠气味和声音来区分不同人类的。 如果一个人对小绒毛有非常大的恶意,比如当小绒毛还在宠物店里时偶尔会遇到的动不动就把小动物掰断腿的熊孩子,小绒毛能闻出危险、早早躲开;可像侯卞这种多数时候都很安分、不安分时也只是有节制地拿小动物当活跃气氛的道具,小绒毛就很难提前发现此人的坑。 审视完毕后,小绒毛矜持地向木休伸出右前爪,表示:只让你摸一下。 木休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小绒毛的爪子,略微上下晃动两次,想要微笑,却先又流出了眼泪。 侯卞:“我查资料时看到,三场之后任务的种类花样繁多,不一定再是恐怖类,有些还是非常生活化的场景。似乎有些员工经历的生活类情绪场比恐怖类多很多。” 苏火:“对,还有社畜类。不加班就饿死、加班就猝死的那种。” 易昌雯:“还有社死类,尴尬到无以复加。” 木休松开小绒毛的爪子,擦眼泪:“所以我们为什么死了还要这么辛苦地工作?” 侯卞:“大概是因为没死彻底?” 苏火:“为了苟活就得忍受狗老板和狗人生啊。” 易昌雯小声道:“它又离开了。” 苏火看向屋顶破洞,然后又看了看门缝等各处可以看见外界的位置,开口之时说出的却不是他的观察结果,而是:“你们觉不觉得外面太安静了?程择他们俩出去……不是打架的吗?之前门外明明就有一个……那种东西,程择他们也打了它,但好像自从程择他俩在外面把门关上后,就再没有与他们动作相关的声音传进来过?我们最多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那种声音,而那肯定不是他俩发出来的。” 没人应声,大家都不是很想在这种环境下想得太深入。 苏火自己也是,于是他自行转开话题:“虽然我们不会渴不会饿,但我们还是需要一定的休息。虽然精神紧绷地熬一晚上大概也能撑得住,不过如果有谁实在困了,就说一声,其他人好注意帮忙照顾一下。” 侯卞“嗯”了一声,木休苦笑:“哪里睡得着啊……” 易昌雯:“我上一场的前辈说新人最好尽快习惯在危险、恐惧中的快速入睡,不然面对稍长时间又危险不断的场次我们的状况就会非常被动,而且收获的能量也会很少。人在极度疲惫时情绪起伏会明显减弱。” 木休:“我想辞职……辞职的代价只是死而已,其实比生不如死要好吧?” 苏火:“要不,我们还是再撑撑看?万事开头难,也许我们渡过十来场后就能工作得比较得心应手了呢?” 木休坐到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没吭声。 苏火:“先撑十场好不好?也就是再撑七场。我们起码先看看除恐怖类之外的场景情况嘛。” 木休还是不说话。 苏火:“那,一场呢?这场完了后我们的新手期就结束了,下一场肯定会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我们先看看?” 木休放下手,看向苏火,挤出笑容,开口,但刚说了一个“我”字,她的脸色骤变,因为她坐着的椅子突然动了一下。当木休下意识用手撑住椅子靠背以稳住身体时,她的手心触到了某种粘稠的东西,好像还隐隐闻到了腥味。 苏火一愣过后,连忙去拉木休,有点意外但幸运地没有遭遇阻碍。他顺利把木休拉入自己怀中,而此时再看那椅子,好像与之前一样:简陋但干净。 木休昏了过去。 苏火抱着木休,一时也不敢坐到其他东西上,只有些呆滞地看着屋中唯一的光源,不知道该问谁,只呢喃着:“不是说这屋子是安全区吗?” 侯卞想起来自己在负司论坛中看到的说法:所有情绪场都是属于某个世界的真实片段,并非负司制作的恐怖屋。负司不制作场景,它只是把员工塞入已有场景。 一线老员工说:“所以,员工不可能在不同时间进入相同的情绪场。每一次当员工进入某情绪场时,都会给对应世界带去改变,之后其他员工再进入相关情绪场,要么是落入改变后的时间段,要么是落入前一批员工进场前的时间段。不会有平行进入同一个时间段的可能。” 一线老员工:“其实以负司的能力来说,它是可以让不同员工进入同一场的相同时间段的,但一来那耗能比常规的大很多,二来,前人已经有过经验、出了攻略的场次,后人再进的情绪能量产量很低。这一增一减的,负司亏大了,它才不会答应。” 既然是基于真实世界,那么就要讲基本的逻辑,不可能像游戏那样划出一个区域便说“待在这里面绝对安全”“在这里面的所有攻击都会无效”。真实世界中,“安全”“无效”都应该有理由。 那么,什么理由会让一村人都怕的鬼不敢进入某个屋子呢?是这屋子内藏有能杀了这鬼的道具,还是……这里住着更强大邪恶的鬼? 如果有道具,两个老员工为什么不找出来直接干掉鬼? 如果道具不存在,那么答案好像就唯一了? 侯卞不敢在队友们都怕的此时说出自己的这个猜测,但从队友们的表情看,他们也以各自的想法自我惊吓着。这时候木休能昏迷过去倒是幸运,不然说不准她等不及回到负司便要强行辞职,也就是自杀了。 侯卞安慰自己:这是我的新手场、第一场,不可能被设置太高端的危险。以我现在的惊吓度,只要放松下来,便足够给负司提供一大波能量了,所以在负司规划的剧情中我接下来应该安全,而不该继续被堆高惊吓值。负司不会一来就吓死员工,那是赔本的。三场之内死亡的新手对负司而言都是赔本生意。 ……虽然三场之内死在情绪场中和辞职离开负司去死的员工数量好像很可观。 小绒毛歪头打量这四个要么昏迷、要么身体僵硬、要么脸色惨白、要么不停四下张望的人类,觉得,他们好奇怪呀。 小绒毛听到邢异说:“是的,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容易沉浸在自我想法中的生物。不管客观上是否真存在危险,人类光靠想象力便能吓死自己,也能将其他生物拖入深渊。小绒毛,在这些人类作死时,你可一定要离他们远一些。床下那个灰尘最多的地方应该可以作为紧急躲藏地点。” 小绒毛皱着脸,不想去那里。 邢异:“多半应该也不用去那里。你和侯卞是最新的新手,所以即使鬼怪进屋,其注意力也应该会先被苏火他们吸引。在那三个死光之前,你和侯卞应该都不用与鬼怪硬碰硬。” 小绒毛心想:好麻烦呀。 邢异:“是啊,好麻烦。怎么可以让柔弱的小猫咪经历这么劳累的场景呢?明明小猫咪即使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也能自由控制自己的情绪起起伏伏。负司真是不会发掘员工的实力。” 小绒毛:负司是笨蛋。 邢异:“太笨了。” 侯卞等四人紧张了半个多小时,但再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连之前时不时会出现的悉索声也没了。 木休苏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是:“如果那个东西闯进屋子里来了,就把我推出去当盾牌用吧。” 苏火:“你再睡会儿。” 木休神情麻木:“你应该也想到了,这屋子中我和你是最危险的。最后一场新手任务,负司肯定会发给我们一套结业考题,考合格了我们才能转正,而如果考不合格,负司当然会选择及时止损。让我死在这里负司还能少花一笔把我传送回负司的能量。” 16、0016 ☆、封闭时间段 苏火有些无力,不仅是因为他想不出劝女朋友振作起来的理由,也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继续这份玩弄情绪的工作可能并不是很值。 苏火和木休死于同一场车祸。年纪轻轻的便没了性命,他俩当然很不甘心,于是当得知负司可以让他们继续保留自身意识地“活着”时,他们欢喜地签约了,并认为合同条款只是看着唬人,这其实是被开了小说里的金手指,他们之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但很快他们发现,金手指是幻想,他们签时没当回事的合同条款才是真实。 根本不会有什么大杀四方、主角光环,他们只不过是从给活人老板打工,变为了给非人老板打工——总觉得老板连种族都没变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打工社畜。 易昌雯的年龄比苏火两人大一些,已在职场打拼多年。她是因过劳而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她很了解工作中的套路,所以在看完负司合同时她没抱侥幸心理,当场就感到头顶发凉,但她还是签了。 签时易昌雯想的是:魂体可能很难过劳死?换个地方继续高强度工作而已,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易昌雯、苏火和木休其实对活下去都没有太强烈的执念。他们只是觉得负司里的生活应该不会比自己活着时过的那些日子差很多,于是便试试。反正试失败了也不过是回归正常的死亡而已,所有的尝试都可算是偷来的存活时光。 ——当然,这么想的前提是,负司的合同没有骗人。幸好老员工们都说负司没有。 因为在签约之时便想着死亡这么条退路,所以当他们发现日子太难过、不想走下去时,很容易便想要走回到那条退路上去。 尤其负司明确说过:“辞职的死亡?和情绪场内的死亡差不多,就是瞬间消散呀。我同意某人的辞职申请后,就会给那人开门,那人一出我公司的门就灵魂消散了。比情绪场内的死亡更迅速,不会痛,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一下子便回归虚无啦。” 一线老员工则说:“干嘛还要走个象征性的辞职流程那么麻烦?想死直接在情绪场里弄死自己不就完了?在负司里正式辞职与达成合同要求的解约最大区别大概只在于,辞职没有额外礼物可拿、辞职者不可能成为后勤。” 一线老员工:“解约条件很难达成,但辞职的隔段时间便会出那么一两个——基本都是新人——如果你们跟负司说了你们想看,那么当辞职者出现时,负司会通知你们旁观。你们可能会在旁观中受到惊吓,再不敢考虑辞职;也可能在旁观中获得勇气,觉得辞职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的两种情绪反应负司都可以接受。负司什么都可以接受,反正这批员工没了,它就再继续找下一批好了。” 一线老员工:“哦,应该说是指使后勤狗腿子们帮他找。反正即使偶尔员工实在太少了,负司也就是过得拮据点,不至于活不下去。据说即使完全没员工负司也能活。” 苏火对木休说:“我们把这当作恐怖类全息游戏不好吗?”最开始签约时他俩就是这么“当作”的。 木休:“好啊,但游戏就是可以弃玩的。” 侯卞:“我想要活下去,一直活到达成解约条件。我想要拿到解约礼物。” 木休:“可我对我自己的活人人生并没有那么舍不得。就只有一点舍不得。如果容易回去,我愿意回去;如果回去太难,我愿意放弃。反正,即使能回去,回去后的生活也就那样了。除了控制情绪的能力和学到的知识外,我们什么都无法从负司带走。” 侯卞:“难道‘擅长控制情绪’和‘知识广博’,再加一条‘对于各种场面都实践经验丰富’,还不够吗?我觉得有这三条傍身,我们回到原世界后,怎么也能当一个成功人士了吧?我们这一场任务的时间很短,但我看到有些任务的时长能达到几十年,如果我们平均一场任务学会一个技能,累积几百上千场之后,难道我们还不能靠自己的本事让自己过得好?——那怕是有点太废物了。” 侯卞:“外物容易失去,而技能肯定属于自己。我觉得负司的升级模式很好,虽然升级速度慢,但学到了的东西不用担心被负司夺走。” 苏火:“升级?” 侯卞:“越来越强大,难道不就是升级吗?我相信程择和柏寒刚来负司时与我们差不了多少——这是负司的选员工机制决定的——他俩现在明显强于我们,就是强在工作经验上。” 易昌雯见木休的脸色好些了,于是用玩笑的语气说:“最大的悲伤可能是:我们得工作几百上千年。我们是活人时还能盼一下退休年龄,哪怕不断地延迟退休,总还是有个尽头;但现在,据说负司永生,而员工如果一直没死于事故,又达不到解约条件,也会陪负司永生。” 苏火:“很多故事里都把永生当至高追求,请不要把永生说成很痛苦的事情行吗?” 木休:“也有很多故事里就是说永生很痛苦。无数的吸血鬼故事里都这么说过。” 侯卞:“我看负司永生得挺愉快的。小绒毛,你愿意永生吗?” 小绒毛:“喵?” 邢异:“每天都有好吃的,每天都漂漂亮亮,每天都有仆人使唤,没什么不可以呀。” 小绒毛:“喵。” 侯卞一本正经地看向三位队友:“看,小绒毛说愿意。” 顿了一下,侯卞继续道:“小绒毛没反驳我的猫语解读,所以它就是真的愿意。签了合同后,小绒毛和我们一样完全理解负司语,真的。” 苏火:“客观上理解与否,与实际上愿不愿意理解,其实是两回事。语言相通不代表思维共线。” 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小而尖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易昌雯:“这个蜡烛的燃烧速度,好像……撑不到天亮。” 苏火:“完全不意外。老员工最多只愿意带我们一段,不会愿意当我们的完美保姆。你们身上有点火的东西吗?也许我们应该趁着还大致安全的现在先把蜡烛灭了,等到必然会出乱子的天亮前一两小时再重新点燃它。” 侯卞:“可那个时候即使有这点蜡烛光,对解决乱子有用吗?可能鬼怪进来时带起的风就顺便把蜡烛熄灭了?” 苏火:“这份熄灭不就刚好可以成为示警吗?” 侯卞:“得到示警之后呢?” 苏火摸着自己的唯一武器小刀,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侯卞:“你们之前是达成怎样的条件后传送回负司的?既然程择他们说我们可以不做任务,那么任务完成情况应该就不是开启传送与否的关键?而既然每一次员工待在情绪场内的时间长短不一,那么工作时长就也不是传送条件。同理,产出情绪能量的多寡、单场死亡人数也都不是。” 苏火:“我们前两场都是在任务完成后传送回去的。虽然都不是在完成的瞬间立刻传送,但也就只差半小时一小时的,我们也不知道不完成任务该怎么触发传送。” 易昌雯:“我前面那场也是在做完了任务后才传送的。任务进行过程中死了一个新人,在任务结束、传送之前另一个新人受到了严重的生命威胁,在这个新人被杀死之前,传送了,这新人活了下来。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因此拿到太多能量,因为他回到负司后还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过神来,单位时间的情绪值下降速度太慢了。” 易昌雯:“我那场回到负司后,听老员工提到传送之所以会发生在那个时间点,很可能就是因为负司想要救下那个新人。好像是说,当把一队人送入情绪场后,该情绪场对负司会暂时封闭,只有当这队人在该情绪场内达成某些条件后,负司的能量才能重新进入该情绪场、把这队负司员工带回来。” 易昌雯:“所以如果队员出事的时间点是在封闭时间段内,负司便无法救援;而如果在情绪场面向负司重新开启通道之后,队员遇险,负司就能用传送的方式救人。” 侯卞:“条件达成、情绪场重新对负司开通道之后,负司不一定会立刻把一队人都带回负司?因为也许那时这队人正处在产能量的高峰期,所以负司便可能等一会儿,等到新增能量速度比维持通道的耗能速度慢了,它才传送?” 易昌雯:“好像是这样的。在能赚能量的时候负司一定要赚,不过它好像不会为了赚能量就眼睁睁看着员工死。它要母鸡活下来持续产蛋,不会杀鸡取卵。” 侯卞:“一个比较无情但算得清利益多寡的老板。还算凑合吧。” 由于四人都没有点火工具,所以便只好让蜡烛一直烧着。 苏火:“我们忘了问这里的天亮时间究竟的几点几分了。” 木休恹恹地靠在苏火身上,浑身散发着“老娘不想活了,什么妖魔鬼怪你们爱咋咋吧”的气质。苏火看到女朋友这个状态倒是安心了一些,逗她:“怕什么鬼呢?我们也已经不是人了嘛。” 木休:“我怕鬼丑。我想到自己车祸现场的样子也怕。” 苏火回忆了一下,认同:“那是有点可怕。” 木休:“当人的时候总听人说‘人心比鬼怪更恐怖’,那当鬼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改为听说‘鬼怪才是恐怖界的唯一大佬’?” 17、0017 ☆、只是一份工作 苏火:“站在哪方立场哪方就是最强吗?好像有点太顺便了?” 木休:“是身处哪个环境才能感觉到这个环境中最深层的恐怖。” 易昌雯视线落到略微晃动的窗帘上,发呆。 苏火注意到她的神情,自我冷静了一下,才说:“你很擅长察觉异样吗?” 易昌雯:“可能是吧。找bug找习惯了。” 木休将头埋进了苏火怀里,还闭上了眼。 小绒毛在桌子上走来走去,从各种角度探头去看窗帘,还想要扑过去看个究竟。 侯卞在几次抬手挡在小绒毛与蜡烛之间后,终于忍不住提醒猫注意姿势:“毛脏了还能洗,毛烧了就……还不知道负司里的治疗难度有多大。反正我们的毛发在负司里本身是肯定不会继续长的,这和我们不会再变老是同一套逻辑。” 易昌雯:“嗯,变老、治伤、长头发,一切都只能靠能量。不过我在论坛上已经看到好些光头了,男女都有,部分看着好像比程择他们更厉害。虽然其中肯定有为了战斗方便而故意剃光头的,但头上有比较大疤痕的那些,怕是……不得已。” 小绒毛闻言终于停下打转的动作,谨慎地远离了蜡烛。 侯卞连忙又拦住小绒毛踩在桌子边缘、眼看着就要踩空的短腿。 小绒毛生气地在桌上蹦了两下,扑到侯卞身上。 在小绒毛蹦跳带来的振动中,蜡烛火苗左右晃动了会儿,然后……没有重新竖直,而是左右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偏偏小绒毛被侯卞抱住后,蜡烛本身、桌子地面等各种东西都没有继续动,只有火苗和窗帘相互呼应着。 坚定闭眼的木休没有看到这一幕,而剩下看到这一幕的三人虽然心里有点怂,但面上都还算撑得住。他们已经自我说服成功: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天亮之前,他们该在这场中经历的东西肯定一个都不会少。老板那种玩意,什么都可能省,就是给员工安排的工作一定不仅保底还要加量。 侯卞觉得自己好像找了点在情绪场中稳住心态的法子:骂负司。以后可能还会骂后勤。 骂的时候不仅舒缓了自己的憋闷,更重要的是可以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份工作。我有公司、有老板、有员工宿舍。我现在只是在出差,出差任务结束后我就能拿着酬劳回宿舍,躺着玩和手机功能差不多的员工能量块。 虽然员工能量块里的娱乐软件比较少,但有聊什么都可以的灌水论坛,有付款后立刻就能收到货、且货物基本不存在虚假宣传的购物网站,有种类挺多的单机小游戏,还可以约网友线下见面。考虑到不用支付话费、流量费,其实也凑合了。 虽然负司的出差工作危险度比较高,但其实活人公司的常规出差也可能出现车祸、抢劫等事故,所以可以认为负司的出差只是事故的概率特别大。但肯定没有大到必死的地步。 负司希望员工们都能给它长久产能,所以绝对不会把员工扔进必死的情绪场、绝对不会给员工发布必死的任务。 不会。 绝对不会。 无论如何都不会。 负司不会杀鸡取卵。 侯卞进一步自我劝说成功,缓缓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准备当武器使用。 没办法,这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随时可能变异,侯卞不敢信,只有自己从负司带来的东西他才能放心用,而进情绪场之前一点能量工资都没入手的他带进来的就只是死时穿着的这套衣服了——初级能量侯卞现在倒是已经积攒了一些,但他无法直接使用,也无法立刻换成纯净的工资能量,这情绪场里更没有能量商城可供他购买武器。 如果实在不行,侯卞可能就只好把小绒毛当投掷物了。 火苗和窗帘的晃动在剧烈到仿佛要脱离蜡烛与窗框时突然静止,四人的情绪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更加紧绷。 苏火略微挪动了半步,想要缓解一下身体的僵硬,然后便看到一个黑影从地上突然冒出来,并扑向他。 一直安静靠在苏火怀中的木休猛地推开苏火,睁开眼,满脸暴躁地迎向那黑影,并给自己壮胆地喊道:“我不怕你!”然后她整个身体都被黑影裹住。 苏火在木休的推力下踉跄后退了两步,见到木休的情况,忙冲向黑影,但在他手触到黑影的瞬间,黑影消失,木休也不见了。屋内分不清哪个位置传出了咀嚼声。 侯卞听见苏火的呼吸在一顿之后骤然急促起来。侯卞直觉要出事,没仔细思索便冲口而出:“木休应该还活着,还有救。” 苏火看向侯卞——或者更像是瞪。 易昌雯开口道:“我认为侯卞说得对。刚才那种情况我们这种新手不可能应对得了,必然会有起码一人被黑影带走。难道负司会让新手面对一个随机必死一人的情节吗?” 侯卞这时也理顺了思路,接着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木休,而寻找的线索应该是我们已经拿到了的。任务介绍里提到的内容我们都做了,所以该拿的线索我们肯定已经到手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把那些我们还没意识到是线索的线索翻出来、串起来。” 侯卞看着苏火,强调:“你得冷静下来。你在我们三个中是任务经验最丰富的,你也是我们之中最了解木休的,所以我们之中最可能串起线索、救出木休的人就是你。” 苏火闭了闭眼,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说得对,慌乱失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负司需要的就是我们遭遇巨变时,在一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所以只要冷静了就应该能有解决方法。不可能有必死之局,那对负司没有好处。” 易昌雯:“对,在学生时代我们便经常被提醒‘解题时要领会出题人的思路’。现在负司就是我们的出题人,而负司的思路是从一开始便明确告诉了我们的:控制情绪。我们在情绪场中经历的一切都是为此服务。” 小绒毛爬到侯卞肩上,抬起左前爪指了一下窗帘,又抬起右前爪指了一下床,然后严肃脸地对苏火点了下头——起码它自己觉得自己满脸严肃,虽然以在场人类的眼力都并没有看出来。 苏火根本没看小绒毛,他现在怎么可能有心情看一只他觉得没用的宠物猫,他的脑中正极速分析着自进入此情绪场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因为站位关系,易昌雯是三人中唯一看清小绒毛全部动作的人,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两位队友,并解释:“很多传说故事里都说,动物比人更容易发现脏东西,其中猫在这方面好像还格外地有灵感。虽然一般最推崇的是黑猫,但……还有一种说法称,人类中的小孩子比大人容易见鬼,小绒毛就足够年幼。总之,我的意思是,小绒毛可能不需要额外线索便已经直接看到了题目答案。” 苏火:“但这个答案是什么意思?木休在窗帘后面,还是在床下面?”说着他拿起蜡烛走到床边,做了一秒钟心理准备后,弯腰往床底看,空的。 侯卞:“村长明确说了不要拉开窗帘。” 苏火看着小绒毛,一字一顿地问:“那这个事情到底怎么解?” 小绒毛毫不畏惧地回视苏火,觉得这个人类太笨了,猫不想跟他废话。于是小绒毛转了半圈,只给苏火看自己的后脑勺。 苏火往小绒毛迈了一步,但看到侯卞下意识抬手护着小绒毛的动作,又停下步子,只音调古怪地哼了一声:“即使被灌输了人类语言,猫也就只是猫。畜生而已。” 邢异帮小绒毛在黑名单上写下苏火的名字。 侯卞能理解苏火现在内心的烦躁,所以并不计较他对小绒毛的恶言,只语速略快地说:“猜测是,木休被关的地点与窗帘或窗户、床有关,窗帘不能拉开,床下存在可能因为长期不移动床而积攒的灰尘,我的看法是,可以试试把床搬到窗下。不过我不能保证这个猜想正确。” 易昌雯:“或者也可以试试用床来砸破窗户?不能拉开窗帘不代表需要维护窗户的完整。” 侯卞:“但那样不可逆。还是先试试不砸的方案吧?” 苏火同意了。 于是侯卞先将小绒毛放到易昌雯怀中,再把自己的外套重新穿好,接着与苏火一起将床抬到窗下。 苏火低声道:“你对那猫倒是很真心。” 侯卞:“即使小绒毛刚刚的举动并没能指引我们救出木休,它也不欠你什么,你没必要敌视它。就像你说的,它只是一只猫。一只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小奶猫。即使它不认真解谜,也算不上错误吧?毕竟,它也没有给我们的解谜添乱,反而好歹提供给了我们一点思路。” 苏火沉默。 床比较轻,两个青年小伙子抬几步路很容易。估算一下,待会儿如果需要用床砸窗,应该也没问题——这似乎可以作为一份行动暗示。 当将床紧贴着墙在窗下放好之后,侯卞想起来又一条与这放置位置相关的线索:床上用品上有阳光的气息。这除了是因为将床单等东西在外面晾晒好后再铺到床上外,还可能是整张床连同东西一起都摆在过能晒到阳光的位置,比如这窗下。 放好床后,侯卞后退几步,观察床和窗有无变化。而苏火则继续紧贴床站着,双手还握住了床头栏杆。 18、0018 ☆、回来 易昌雯将小绒毛交还给侯卞,自己则托着快要烧完的蜡烛再靠近了些床。 小绒毛又爬到侯卞肩上,去看床原位置处积了灰尘的地方。 侯卞刚刚搬床时就注意看过那里,没看出什么,现在扭头再看去……光线太糟,什么都看不见。 窗帘又动了起来,苏火的视线紧张地在窗帘和床之间来回移动。易昌雯不敢靠得太近,于是将蜡烛交给苏火。就在蜡烛换人后几秒钟,窗帘出现了一次大幅度的飘动,让窗户及窗户外的景色暴露在了正看着那方向的屋内人眼中。 窗外是一张血淋淋的、眼珠被挖掉了的脸。 木休的脸。 窗帘落下,重新挡住窗户,苏火手中的蜡烛熄灭。 在黑暗中,苏火先开口,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你们看到的与我看到的一样吗?透过窗户看到了木休?” 易昌雯也很冷静:“过分清晰了。就屋内外这个光亮,我们根本不可能把一张脸看得那么清晰。我甚至看到了……一滴血液流动。” 苏火:“对,清晰得太假了,像是故意恐吓。所以木休一定还没出事。” 顿了一会儿,苏火再次开口:“看来没有新的变化了,移动床位置能引出的现象就只有这么多,那么,接下来我们执行方案二吧。用床砸窗户。侯卞,还是需要你再给我帮把手。” 侯卞:“好。” 苏火:“如果砸破窗户之时有什么东西扑向我们,你就拿我当盾牌。” 侯卞:“……好。” 苏火:“小绒毛,我好像看到你的眼睛了,在发光。猫眼睛在黑暗环境中发光好像是正常现象?这种环境下你是能看清我的吧?刚刚不好意思啊,冲你发脾气。有错的是我,不是你。其实我是喜欢猫的。要不是怕自己养不好,我和木休早就想养猫了。” 小绒毛“哼唧”一声,苏火当作这是小绒毛原谅了他的意思。 易昌雯:“别这么……不吉利吧……” 侯卞也觉得苏火跟说遗言似的。虽然换做自己在苏火那个位置,可能也会如此…… 苏火和侯卞一起摸索着再次挪动床,然后分别站在床两侧抬起床,用床头去砸窗户——好在这屋内的摆设就那么点,他们已经完全记住,现在即使没了光亮也大致知晓各种东西的方位,不至于轻易绊倒自己。 撞窗第一下用力比较轻,试探着看窗户受到攻击后会不会出现应激反应。见无事后,第二下便用了全力。 进屋之前他们看到这窗户是木质框架,嵌了玻璃,玻璃上有破洞,应该很容易破坏。而现实也是,床头狠狠撞破了窗户,且半张床都冲到了窗户之外。 窗帘也被床扯破,窗外的景色彻底没了遮挡地映入屋内人的眼中。屋外微微的星光落入屋内,接替了熄灭的蜡烛光。 现在向外倒是没看见人脸了,只看到貌似很平静的荒凉夜景,但…… 苏火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离床远了些,问:“我们是不是捅娄子了?” 侯卞照着之前说好的,比苏火多退了几步,让苏火成为他与窗户之间的盾牌。 苏火:“……” 侯卞:“理性地说,你三场、我一场,所以即使换成我站在你与窗户之间,当鬼怪进来时还是应该会绕过我、扑向你。我只是让自己省掉被无辜波及的麻烦。” 苏火:“我知道,我也没指责你这个,我说愿意让你拿我当盾牌也是真心的、没反悔。我现在想说的只是……” 易昌雯插口:“床。你们快看。” 床现在一端卡在窗户上,另一端落在屋内地上,在窗户与地面之间形成了一个……算是滑梯,而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滑梯滑入了屋内。 小绒毛有点怂地钻进了侯卞的衣服里。 侯卞心中一凉:一直表现得丝毫不怕的猫突然怕了,进来的得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握着自己唯一武器的苏火和侯卞一样紧张,但突然,苏火放松了下来,侯卞与易昌雯光从苏火的背影中便能看出他的喜悦。 苏火面朝着床滑梯方向,欢喜地说:“你果然没事。” 易昌雯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看到木休,而如果木休是活的、真实的,那么便不应该出现这种能看见与看不见的差别。但她转念又一想,自己到底还是个新人,对负司和情绪场都了解肤浅,也许情绪场里真的存在仅足够亲近之人才能看见的现象呢? 侯卞有猫的反应作为参考依据,所以比易昌雯更笃定苏火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木休。 侯卞考虑了一下,说:“苏火,如果你把一个和木休长得一模一样的生物当作木休,并对其大献殷勤,真木休会非常愤怒吧?” 苏火正要往前迈的脚停住,似乎心中挣扎了一些内容,然后他面向床滑梯问:“今年你生日时我送了你什么?” 床滑梯上的东西似乎给了苏火答案,苏火听完后彻底清醒了,怒道:“下个月才是木休的生日,我今年根本还没送,你这个冒牌货。” 接着苏火遭遇了易昌雯和侯卞看不见的攻击。 小绒毛从侯卞的衣领处探出脑袋,看向苏火,突然轻轻“喵”了一声,然后苏火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跌坐到地上,同一时间,床滑梯上出现了一个让侯卞和易昌雯也能看见的人。 易昌雯看着那个人,不确定地问:“木休?” 那人的精神头与消失前的木休差别有点大,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但并不是受到了欺辱的那种凌乱感,而更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且打的时候她占上风。 更确切一些说是,好像刚刚攻击苏火的东西就是木休。 易昌雯:“这一个木休是真的吧?” 侯卞:“我觉得是。” 小绒毛:“喵。” 这位疑似真实的木休表情有点呆地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攀在床滑梯上,她的脸对着苏火,手指弯曲仿佛在抓挠什么的左手也对着苏火,右手抓着床单,右腿绷直、左膝盖弯曲,胸腹贴着床单,好像是正在往窗外爬动。 在她爬出窗户之前,床拦腰折断,她随着窗内的那一半跌下,短促地“啊”了一声,唤醒了跌坐在地上的苏火。 苏火爬起来,想要去扶木休,但又紧急想起刚刚的场面,于是再问了一个问题:“今年我生日时,你送了我什么?” 木休艰难地从断床上撑起身体,自力更生脱离了床,没好气地回答:“送了你一场死亡!”他俩就是在苏火生日那一天来到负司的。 苏火高兴:“这个真是真的了。”然后上前抓住真木休的手,拉着她更远离了些窗户。 侯卞:“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重逢,但木休能说说消失期间见到了什么吗?也许对我们处理接下来的危险有参考价值。” 木休现在感觉积极求生了不少,她说:“在我的感觉中,不是我消失了,而是你们消失了。我依然在这个屋内,但屋内只有我。一开始时我很害怕,但后来觉得大不了就是死,跟谁没死过似的。所以我就拉开门,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屋子。” 苏火:“啊?” 木休:“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村子的人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善意,所以他们过分强调我们必须待在屋子里,就意味着待在屋子里对我们不一定是好事。程择俩人的出去也算证明了我的这个想法。” 苏火不同意:“他们出去是因为他们能打,我们不能啊。” 木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不能打?” 苏火:“哦……” 木休:“出去之后我走了一段路,然后听到了打斗声,就是‘砰砰’的用力撞击声,我又怕了,所以我又转身想回到屋子里。” 苏火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自家女朋友就是这么一个勇气与行动力都持续不到三秒的货。 木休:“可是重新回到屋门前时,我推不开门,它好像从里面被锁住了。现在想来,那场面明明很恐怖,因为我出屋时,我看到屋内是没人的,我出屋后走得并不远,中途还多次回头看屋子,周围除了几下砰砰声外又很安静,如果有人在我出屋后靠近屋子、进去还上锁,我不应该一点都察觉不到。所以,那时候谁在屋内上了锁呢?” 木休:“但当时我却没有思考这其中的不对劲,我满脑子都是‘消失的你们回来了’,然后在拍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后,我就打算爬窗进去——连没得到回应都没引起我的怀疑——窗户出乎意料地容易打开,于是我就开始爬,接着我就……”她看向窗边的断床,继续说,“在那上面了。” 木休:“我中间好像失忆了一段。我开始爬窗时衣服没这么乱,头发也没散。”她看向苏火,语气怀疑,“我隐约觉得,我好像看到你出轨了,我非常生气,气到大脑空白,然后我全身就这么糟糕了。我是不是跟你的小三打架了?” 苏火很冤:“我在这里能找谁当小三?” 易昌雯不动声色地站得更靠近了侯卞一些,以防被恋爱没智商的情侣无端波及。 木休想了想,又说:“我好像听到你和小绒毛吵架了,你和它吵架的原因会不会就是感情纠葛?它要求你与我分手,你沉迷于脚踏两条船的快感,所以你俩谈崩了?” 苏火:“……啊?” 小绒毛:“呕。” 木休说完之后,拍拍自己的额头,懊恼:“我的脑袋好像在选择出屋子时就坏掉了。” 19、0019 ☆、天亮 木休突然脸色一变:“所以你们真是我的队友吗?还是我的大脑在欺骗我?” 苏火:“你可以问我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答案的秘密问题,我刚才就是这么确认你的真实的。” 木休:“啊,对,我想起来了,已经确认过了。” 看着木休这反应,侯卞很怀疑确认是否靠谱,并觉得这份怀疑可能只有等回到负司、在负司内见到木休后才能消去——只有签约了的负司员工才能在负司内大范围活动,待签约的预备役员工只能留在签约屋内,没有签约价值的东西负司不会放他们入内。 易昌雯身上带了表,她说:“从昨晚天黑的时间还有当前气温估算,应该不到一小时后就会天亮了。” 侯卞:“‘天亮’具体是怎么定义的?日出就算,还是能见度高过一定值才算?” 易昌雯:“肯定是一个模糊的区间。听说负司定的任务截止时间都偏模糊,这种不确定能让员工在离开情绪场前多给它造一些能量。” 苏火:“为了压榨员工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良老板。” 侯卞:“所以,在回去前,我们是一直待在破了窗户、已经不够安全的屋内,还是到肯定有危险的屋外去?” 苏火:“我觉得我和木休已经渡过了一个大劫,可能剩下的时间不会再遭遇大危险了?” 侯卞:“我们说了不算。” 易昌雯:“我想出去看看。很多经验都说,一味躲避只会在被动中越陷越深,主动出击、拿到主动权,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侯卞:“但在欠缺应对能力时主动出击,一般好像算傻大胆、鲁莽吧?” 小绒毛有心给队友分享邢异的智慧:要把握新人期的优待多多犯错,诱导负司来配合我们。 可它发出的音只有“喵”,侯卞以为小绒毛是无聊了,于是把它捧到木休面前,给小绒毛换个环境、增加少许新鲜感,也是想再靠猫的直觉来确认一下敌我。 木休有点惊讶地对小绒毛伸出手,问小绒毛:“可以吗?” 小绒毛这次主动跳入了木休怀中。 侯卞看着自己新收获的初级情绪能量,觉得安心得很实在。 苏火:“差点忘了,我们还得感谢小绒毛。它的几声猫叫好像都卡在了关键点上,应该帮了我们大忙。” 木休看向苏火:“不提原因,在我与你分开期间,你与小绒毛实际吵过架吗?” 苏火:“……吵过。” 木休:“还不赶紧道歉。” 苏火:“我已经道……对对对,道歉道歉。小绒毛,对不起,请您大猫不记小人过。” “大猫”一词取悦了已经丧失长大能力的小绒毛,它满意地对苏火点了下头,表示这事翻篇啦。 虽然无论翻篇与否,它想不理苏火时依然不会理、想欺负苏火时依然会欺负、想让苏火在猫的黑名单上下不来就下不来。 啊?于是“翻篇”是什么意思?猫为什么要理解人类的词意?猫只要理解猫的词意就好啦。 因为无遮无挡的窗户实在让四人没有安全感,于是他们用床单加床把窗户整个挡住,然后带着“不知道亡羊补牢有没有用”的不安感在黑暗的屋内等待天亮。 一会儿后,木休问:“你们听到咀嚼声了吗?” 苏火:“不是第一次了。” 又一会儿后,易昌雯说:“又有东西在屋顶爬了。” 再过了一会儿,侯卞说:“我又闻到了腥气。” 四人都明显感觉自己比刚进入这屋子时淡定了很多。 只要想通了鬼和死都是他们自己便具备的特质,那这种灵异类的情绪场就没什么可怕的嘛,和他们是活人时得知附近有变态杀人狂一样…… 还是比较可怕的。 不过变态杀人狂和鬼都有受到限制呀,变态要躲警察,鬼要躲特定道具和程择柏寒那种拿鬼当情绪触发工具用的老员工。 侯卞:“说起来,其实我们还不能肯定这场的危险源头是鬼吧?也不能肯定这场是灵异类吧?之前我们经历的那些,说是人为也解释得通。” 苏火:“据论坛统计,新手三场里至少有一场是灵异类,多的话三场都是。” 易昌雯:“专门用来让我们明白我们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吗?” 侯卞:“你们三位之前经历过灵异类情绪场吗?” 易昌雯:“我上一场就是。” 苏火:“我和木休第一场是。” 侯卞:“我和小绒毛可以下两场是、这一场不是,所以我们之中没谁必须这场经历灵异类。” 苏火:“其实我不确定遇到一只鬼和一个变态,哪一种对我们更可怕。我与你都不是很能打的类型,木休和易昌雯这身板就更别提了,奶猫忽略不计。遇到稍微强壮些的人,比如给我们带路的那个中年男人,我们简直可以说没有还手能力。” 木休:“这个村子的人好像一起守着什么秘密,所以一旦某一个攻击我们,其他村民可能会一起上,我们还有必要想还手的事吗?直接等着被撕碎就完了。” 苏火:“鬼可怕,人也可怕,我们就是无助的小羊羔啊。” 小羊羔们撑住了各种异样的响动、气味、触感和一些小伤,终于看到阳光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这无论怎么定义都肯定算天亮了,说不定负司的回程通道已经建好,于是他们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出门了。 侯卞:“等等,行百里路者半九十,小心开门杀。” 苏火:“床砸了窗,那就用桌子来砸门吧。” 侯卞和苏火一起抬起桌子,摇摆了两下找好手感,然后用力将桌子砸向门,门不负他们期待地被砸破了,而门外果然有蹲守者…… 哦,是程择和柏寒。 程择隔着破门看向新人队友们,笑道:“哟,都挺精神的嘛。走,准备回家了。” 四人带一猫走出门,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两个老员工的伤口上。看起来这俩昨晚过得比他们四人这边要命多了。 程择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压低音量地说:“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恐怖之事还没有结束哦。” 四个新人的视线从程择的笑容上,移到柏寒的脸上,然后顺着柏寒的视线,转身,看到一颗血肉模糊、多处见骨、两人多高的巨大头颅。他们刚刚走出来的门正是这颗头颅嘴的位置,他们打碎了它好些牙,此外,它的一只眼睛也被打破了,可能是对应被他们砸破的窗户——虽然眼睛位置与窗户好像并不一致。 四人:“……” 待在木休怀里的小绒毛摇摇尾巴:猫在窗户被砸破时就从玻璃反光中看到这个了呀。 程择的笑容越发灿烂:“当你们在它的脑袋里时,它只能吓唬你们,而不能真正弄死你们,因为自己是无法给自己做头部手术的;但当你们到了它脑袋外,它就可以活动起来……咬你们啦。” “啦”字一落,头颅仅剩的一只眼睛——睁开的——向下转动,落到了负司员工们身上。 四个新人带着猫迅速躲到两个老员工身后。 柏寒:“你们真觉得以我与程择的体型,挡得住你们吗?还有,你们怎么肯定这个东西的攻击一定是从它头的位置发出的呢?” 正说着,苏火脚边的泥土中突然冒出一只正常尺寸的人手,狠狠抓住苏火。苏火一声惨叫,木休用力去踩那只手,小绒毛紧紧勾住木休的衣服,以防自己摔下去。 侯卞环顾四周,感觉负司通道应该已经连通,接下来只要他们情绪值达到巅峰、再涨不上去,或者谁马上要死了,应该便会被立刻传送。 这么一想,侯卞的情绪值就降低了不少。 侯卞:“……” 侯卞赶紧端正态度,提醒自己:虽然情绪场内的受伤在从情绪场传送回负司的过程中会被治好,但一来这治疗费负司会从员工工资里强行扣除,二来这种负司主动、强制执行的治疗只会给治到完全不妨碍活动也就是不妨碍工作的程度,不会消除疤痕。 要除疤必须员工自己额外再掏能量,如果员工自己没有掌握消去伤疤的技术,那么就得请负司帮忙,那非常地贵!比保命类的治疗贵很多!消去手臂上铜钱大的一块疤,都比强制治疗中修复被击破的心脏要贵! 而因为负司员工已经没有新陈代谢的机能了,所以身体上的伤疤只能刻意耗费能量治疗,根本不可能自然淡化、消失。 负司:“疤有什么关系?不都说那是勋章吗?” “都”是哪里来的?无数一线员工对此的哀嚎你装聋吗?利用传送过程治伤能大幅度降低治伤能耗,你为什么不在每场结束后、传送之时,治伤顺便去疤? 负司:“顺便?花钱的事情怎么会有顺便?一分一厘都要计较清楚,算不清成本的公司是会很快破产的。我出力的事情,我说了算,你们不服就自己治。我告诉你们,传送通道的作用可大了,如果利用得好,你们甚至能另造出一个世界,然后你们解约离开我公司也不一定会死啦,你们可以利用那个新造世界继续保留你们的意识。” 总之,负司太抠门,员工们想要在负司里生活得好,一定要多赚能量、学会使用能量,并尽量减少可避免的能量开支。 从少让自己受伤开始。 如果只是擦伤的话,不用太多技巧,多让能量在伤处转一转,大致上就能修复,但那种见骨的伤及后续的疤就真不是能量门外汉能处理的。 21、0021 ☆、有缘 老板仔细看了看几个新手,面露惊喜:“哟,还有刚过了一场的新人啊?来来来,我这里有不少低价武器哦,性价比绝对胜过负司官方商城。” 侯卞一边觉得老板有点热情过度,一边看了看店名,问:“你是不是在论坛里经常发交易帖?” 老板:“没错,我发的每一个交易帖都缀了我的店名。在负司私人交易界,我的信用度很高的。” 程择:“像你这么有精神长期经营店铺的人才,赚钱是应该的。” 这位老板名叫范峨栈,是一线员工。无论他在经商方面是否有过人的才能,他都需要和其他所有一线员工一样按时进情绪场,只有回到负司时才能在负司网络及实体店中开展他的生意。 绝大多数一线回到负司后都忙着休息,只有范峨栈等少数人会忙着开展副业。既然他们比普通人翻倍地努力,那么自然也会获得比普通人更多的收益。 侯卞没找到范峨栈的具体身家数据,但所有有关范峨栈财富的猜想都说他绝对是个巨壕。而且这位巨壕不仅买卖做得漂亮,他在情绪场中的收入也是优秀级别。 范峨栈:“必须得优秀啊。我做买卖赚能量虽然会交税给负司,但我交的税从根本上来说是负司发给员工们的工资,而负司对回收自己发出去的工资始终兴趣有限,这从官方商城的节制便能看出,负司一直更偏好直接收集每个员工产的初级能量。” 范峨栈:“所以,如果我在产初级能量方面不够优秀、光靠交易收入来维持我的生活、在情绪场中长期敷衍了事,负司绝对会看不顺眼我、觉得我浪费它的地盘,然后便可能给我安排个高危险情绪场、弄死我了事。” 范峨栈:“我必须把负司哄开心了,它才会放任我继续做生意。” 范峨栈:“其实我对赚多少钱并没有很大的执念,我就是喜欢买进卖出的这种感觉。也喜欢看到物品、个人能力流通起来,让每一个同事都能买得到、买得起他们需要的东西。” 范峨栈:“我主要就是喜欢服务大众。” 大众:“呸。奸商。跟负司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范峨栈的店名叫“有缘”,意为“我们有缘在负司内相遇,我有缘成为大家交换物资的中间渠道”。还设计了商标,商标整体为绿色,是一个写得像是在笑的缘字。 范峨栈在员工论坛中的所有发帖都会用常规字体标好他的店名,并缀上抽象商标。 关于为什么这个商标要用绿色,范峨栈表示很无奈:“情绪场里经常危机四伏,让我们下意识觉得红色像血、黑色像死、白色像送葬、灰色像荒漠、橙色像中度示警……绿色放到外界可能还会联想到劈腿,但在负司里多数人连恋爱都没心情谈,那绿色就只代表生机和可通行。吉利。” 范峨栈的网上生意开展得像是于负司内无处不在,不过他的实体店从外看却只像个街边杂货铺。 此实体店位于负司内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区内。此区域除了员工开的店外,还有负司提供的很多商店、训练场、娱乐设施等。 从宿舍到这里以及反向的传送费用都只需要常规传送费的一半。因为每时每刻进出这个区域的员工都有很多,这份几乎不间断的进出相当于变相构建了一个不完全稳定的长期通道,负司只需要加固该通道,传送便能达成。 加固通道当然比从头制作通道耗能低,于是负司便少收费了。 负司:“其实我不是很鼓励你们到商业区里,靠购物、拳击、唱歌、看电影等方式,来麻痹你们被情绪场震动到起伏不停的情绪。我希望你们能各自待在自己的宿舍里,仔细消化那些情绪。可惜啊,人类太脆弱了,如果不经常做无聊事情来发泄,好像便很容易对生活绝望。所以商业区、商业街、小娱乐场也只好遍地开花了。” 嗯?负司里哪来的电影? 不是从各世界随便复制来的,负司才不会花能量做这个,而都是员工们自己制作的。 范峨栈能把休息时间花在经商上,当然也有人会把休息时间用来演电影、拍电影。 不过拍短视频的人更多,那个是放在员工论坛的视频交流区,免费的付费的都有。 敢收费的类型——包括视频、帖子等很多种类——一般都各有依仗。 比如详细讲解如何在某类情绪场中生存的技巧,又比如分析什么人适合选哪类武器,这是知识类。 也有纯娱乐类。比如能让在恐怖类情绪场中受惊过度的员工很快开怀笑起来,那就有很多人愿意付钱。 在负司一代又一代员工的共同努力,以及负司的时灵光时捣乱下,负司内的人类社会其实建设得还不错,该有的都有。但因为全部都是围绕着能量与情绪,所有人的生活中情绪场与任务都占了极大比重,所以负司内对比外界显得单调很多。假如将员工每场获得的能量不称为工资,而改叫分数,那负司就很像学校了。 定期考试、分数决定生活水平,容易死,毕业遥遥无期——一看就不是正经学校。 负司可以用能量做到一切事情、造出任何东西,而员工们不知道是因为训练时间不够,还是欠缺天赋,每人往往最多只能练出很有限的几项能量技能。 比如有些人可以用能量强化自己的奔跑速度,有些人是强化自己的耐力或者握力,有些人能操控火焰,范峨栈的能量技能是仓库。 位于商业区的这个杂货铺似的“有缘”店面,就经过了范峨栈的技能改造,其内里实际的存放空间远远大于外观,且还能继续扩容。范峨栈能量越多、控制能量的能力越强,此店面内里的空间便可以近乎无上限地扩大。 负司说:“甚至可能比我更大。” 范峨栈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实际上他对自己的这个主技能是既欢喜又苦恼。 欢喜当然是因为他对这个店面、仓库有极高的控制权。除开负司不算,没有谁能不经他允许进入他的店中,也没有谁能在没付清钱时从他的店中拿走东西。这对于经常收购大量物品、时不时需要与比自己武力值高的人交易的范峨栈非常有用,不愧是他用自己的能量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技能。 而苦恼是因为,这个披着杂货铺皮的仓库不能随身携带,每次更换位置时的花费还越来越高。 负司:“运送一个人和运送一大堆东西,耗能当然是不一样的呀。你仓库里东西的总能量越高,搬动当然越费力。” 所以当自己的生意做得稳定后,范峨栈便干脆把仓库固定在了中心商业区,这样顾客们来他实体店里买东西传送费可以省一半嘛,网购的那些他在中心商业区发快递也比较省能量。虽然中心商业区的占地费比其他坐标贵,但综合算下来还是很值的。 程择和柏寒离开了,四个新人则带着猫进了有缘。 木休:“我在论坛交易区看过有缘所售物品的价格,确实比负司商城里的便宜,但也没便宜到我们能随便买的地步。而且有些是二手货,耐用度已经不太好了。” 此时有缘内还有其他客人。 范峨栈也没特别招待谁,都让他们随便看,反正多数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且不支持讨价还价,客人们付够能量就可以拿走。偶尔有人想要以物易物了,范峨栈才会与对方多交流几句。 因为范峨栈付了负司托管费,所以当范峨栈身处情绪场内时,有缘实体店依然会持续营业,网上交易也不会中断。只要店内有库存,顾客就能下单。下单后有缘实体店会自动把东西打包好等待买家取货或快递给买家——范峨栈人在店内时打包、寄快递的工作也是有缘自动完成的。 是的,在范峨栈长期的能量调整下,有缘已经进化为了全自动商店。 范峨栈现在休息时间一直待在有缘内也不全是为了照看生意,而真是有在休息。范峨栈已经将自己的宿舍与有缘合并了——这付了负司一笔改造费,因为宿舍的所有权在负司手上,如果负司不同意合并,那么范峨栈只能选择放弃负司配给他的那个免费员工宿舍。 负司:“我给你们造的宿舍楼是拼装结构,每一间宿舍都是可以拆出来哒。你们有能力的话,也可以自己拆,然后把你们名下的宿舍分别放在你们各自喜欢的坐标处,拿来当店铺经营小本生意也没问题。” 负司:“但把宿舍从民用改商用必须缴费,商业活动的收益也必须交税给我。我还是不太喜欢你们花太多精力在这些琐事上,可没办法,人类好像真的很难离开商业活动,不做买卖好像真的会死似的。” 员工:“我们人类呢,看重的不是‘商业活动’这个概念,而是交易行为能带给我们利益。甲用对自己多余、对乙珍贵的东西,换对乙多余、对甲珍贵的东西,这叫双赢,也是实现物品价值的最大化,进而更充分地提升所有员工的综合实力,以在情绪场中更好地给你打工。” 负司:“迷信外物的都是弱者,强者只要靠自己就能制造出一切。” 员工:“我们他能量的不就是没能力造出那么多吗?相对于你,我们本来就都是弱者。” 22、0022 ☆、赠送 员工:“因为个人弱小、能力低微,才更需要合作、互换,构建集体的强势。” 负司貌似还是不能理解,或者说,不乐意理解。但负司同意给它养的弱小、可产能的员工们一定的自由发挥空间。 负司用额外收费的方式来对员工们进行约束与引导,但很少强行要求“不准”。只要员工们在定期进情绪场产能量这一点上乖乖的,负司觉得其他都可以商量。 一线员工:“这不是人的狗老板在某些方面其实也不是太狗,有时候比部分人类老板还更有个人样。” 范峨栈看了侯卞一行片刻,起身走到他们身边,与小绒毛搭话:“猫同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看在你是这里的稀有物种的面子上,我愿意送你一份见面礼。” 侯卞:“范……前辈,你知道小绒毛的情况?” 范峨栈:“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叫奸商也可以。负司里不流行对前辈用敬称,倒是流行殴打以后勤为代表的前辈,如果打得过的话。至于小绒毛,这么稀奇的事情,如果发生七八天我都还一无所知,那我这生意可做不了这么大。” 旁边有顾客诧异:“猫……同事?签了约的那种?” 范峨栈:“对,与我们签的是同一款一线合同。” 顾客:“哇……这猫看起来好小。虽然负司也签过人类小孩,但起码也是小学生了,而这猫感觉是连路都走不很稳啊。” 小绒毛朝那人“哈”了一声。 范峨栈也看向那人:“你是不是没理解我说的‘签同一款合同’的内涵?” 顾客:“什么内涵?” 范峨栈:“比如,签完之后立刻通晓负司语。” 顾客:“……哦,对,还有这个意思,那这就是能与人交流的猫精啊。” 猫精不想说话,猫精还想挠花这个人类的脸。 范峨栈问小绒毛:“你喜欢吃的还是玩的?或者是美容类的?” 小绒毛想了想,说:“我想要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可以随身携带的、完全不妨碍我活动的、感觉不到负重的包。” 四个与小绒毛当过队友的新人猛然扭头盯住小绒毛。 易昌雯盯完小绒毛,又看向侯卞:“你真也不知道?” 侯卞:“我真不知道。带我们签约的后勤说,以小绒毛的身体结构短期内不会适应说人话,我就一直相信着。” 范峨栈:“刚签约时当然不适应、说不了,但过了一个情绪场任务、亲自制造了一定量值之上的初级情绪能量、经历了去与回两次通道传送、得到了精纯的工资能量,天赋好的员工就差不多可以对自己的魂体进行第一次像样的改造了,顺便也可能萌生其最初的能量技能——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仓库就是在我结束第一场任务后出现苗头的。” 范峨栈:“新手第一场大家过得最懵懂,但其实对几乎每一个员工的后续影响都极大。” 木休:“对,小绒毛天赋非常好,在情绪场内时,它就无师自通了维护自身干净漂亮的能量运用方法——虽然不稳定。” 店内好几位顾客都凑过来参与热闹: “好像在本能方面,动物是一般都比人类更强。” “可惜动物的情绪一般都很单纯,不适合高效产情绪能量,负司也没兴趣系统培养员工的个人技能,所以负司内的动物员工一直极少。” “生活环境里缺少小动物真的很单调。负司能用能量造很多娱乐设施,但它不造动物,连植物都极少。” 范峨栈:“造生物的耗能毕竟太高了。而且当大家对动植物的渴求不能在负司内得到满足时,很多人就更有进入情绪场的动力,在情绪场内看到动植物时情绪波动也会比较大。” “所以,范财神,你能满足小猫咪的小要求吗?” 范峨栈:“你们以为我是借着与你们说话来假装忘了小猫咪的愿望吗?我是在整理我的思路,因为它这个要求吧,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但又还在我愿意送给它的见面礼范围内。” “什么?你能做到?猫要求的其实是一个随身空间吧?你连你自己的仓库都无法随身携带。” 范峨栈:“我的仓库是因为容量太大,又附加了太多功能,所以必须靠稳定的坐标来进行固化。可如果只是一个旅行箱大小的空间,且只供一猫使用、完全屏蔽掉其他人,这个就很有可操作性了。” “我申请定制一个这样的随身空间。” 范峨栈笑道:“你不行。人类恐怕都不能成为我这类生意的顾客,因为,我对我造出的空间肯定有高度掌控力。就是说,如果我送了你一个随身空间,那么你放入这空间里的所有东西,在我想要且你我都身处负司内时,就都归我了。” “啧。” “哈哈,这确实是不太行。” 范峨栈:“小绒毛,你介意这个吗?” 小绒毛:“喵。” 范峨栈:“那就是不介意了。让我想想……首先,我需要一个依托物来放我造出的空间。” 小绒毛抬起了右前爪。 范峨栈:“唔,负司的员工证在左边,我的礼物对称地放于右边吗,好像有点太抬举我了?” 苏火悄声问木休:“员工证就是指签约后嵌入我们手腕的、便于我们使用负司内各种设备的这个员工能量块吗?” 木休:“听起来好像是?之前逛论坛时就经常看到‘员工证’这个说法,原来是实指啊。” 旁边的顾客:“当然是实指。负司里不玩虚的。” 易昌雯:“我怎么觉得‘能量’就是很大的虚幻呢?” 顾客:“这正在用能量把幻想变为现实呢,明明太实际了,一点也不虚幻。” 侯卞:“化幻想为现实。听起来很浪漫。” 范峨栈:“小伙子,有眼光。”范峨栈的外表是中年,即使不考虑在负司内经历的时光、只比较死亡时的年龄,他称呼侯卞为小伙子也没问题。 有顾客起哄:“范叔叔,你会给有眼光的新人也赠送礼物吗?” 范峨栈:“有眼光的人类太多,比不上猫珍贵。我今天只投喂猫。” 范峨栈的右手捏住小绒毛的右前爪,沉吟了片刻,说:“你能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容易,提出的礼物要求又特别地合我胃口,所以我尽量不坑你。我们来试试这样操作。” 范峨栈:“我只给你造一个小小的、仅能装几块饼干的、但制造方法相对最简单好学的小空间。我会把造这个小空间的方法,也就是制造过程如何运用能量的详细说明,也嵌入这个小空间里。你慢慢学,争取自己造出更多的小空间。” 范峨栈:“你造的小空间就是完全属于你的,不会再受我控制。且当你小空间造得多了后,小空间可以两两合并成为大一号的空间,之后再两两合并,又是更大的空间,直至合并成为唯一的一个大空间。当你能熟练合并后,你还能摸索出直接造大空间的方法。到那时候,你可以吞掉我给你的初始小空间,也可以把那个小空间还给我或直接扔掉。” 范峨栈:“我们这些负司员工在无数情绪场中学到的最重要一件事情是:外物——包括我送你的这个小空间——随时可能出故障,只有自己扎实掌握的能力才最靠得住。我赠送你制造随身空间的教材。” 小绒毛:“喵。” 范峨栈松开了小绒毛的右前爪。 小绒毛看看自己的右前爪,又看看自己的左前爪,感觉很开心:范峨栈赠送的空间内还装了小饼干,闻起来很香。 顾客:“送完了吗?” 范峨栈:“送完了啊。” 顾客:“外表看不出来。” 范峨栈:“能量是可以完全融进身体里的,当然能让你们看不出来。” 小绒毛晃晃右前爪,一块小饼干掉了出来。抱着小绒毛的侯卞眼疾手快地接住那饼干,送回到小绒毛面前,小绒毛就着侯卞的手吃掉。 范峨栈:“好吃吧?这饼干是一位一线同事的手工制品,如果你爱好美食的话,一定要试着加她好友。” 小绒毛:“喵。” 范峨栈:“我可以在你与她之间当一个中介。我与她本就是通讯好友了,我再与你加为好友,然后我便可以把你的通讯推送给她,接着她如果愿意加你,你们便不需要见面便可以成为通讯好友了。” 负司在员工们的加通讯问题上做了一些限制,并没有“通讯号”这个概念,也不能直接用人名进行全公司搜索,只有当两个员工发生了能量方面的交互后,才能看到对方进入了自己的可加好友列表中——该列表支持人名搜索。 一起组队去过同一个情绪场,在能量论坛的同一个帖子中投入感情地交换过意见,发生过交易行为,面对面聊过会儿天,双方自愿让员工能量块进行过相互接触,都作数。 但如果两个人只是相互知道对方的名字,或者仅在街上、在同一间店铺内擦肩而过,那就加不了通讯。 范峨栈所谓的“当中介”是指,他与小绒毛和那位饼干同事分别发生过比较大量的能量交互,然后他通过交易及赠送饼干,还有指导小绒毛造装饼干的空间,来让这两位间接实现能量交互,进而使一人一猫达成可互加通讯的条件。 单从难度上说,一般一线是当不了这个中介的,范峨栈是因为长期实施着交易与稳定空间两大举动所以才能轻松做到,在公开场合做出来可以说是一种炫技。 23、0023 ☆、拉生意 从实用的角度说,这种中介行为的用处很小,因为负司多数员工根本没兴趣与自己没实际接触过的人连通讯,甚至经常意识不到负司在加同事通讯方面有限制——习惯了活人世界通讯模式的员工觉得,不能轻易加到陌生人的通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过,撇开有没有用不谈,在某些方面,范峨栈已经达到了后勤的水平。 范峨栈自己说过:“其实我相当期待自己成为后勤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就能专专心心做生意了。” 现任后勤们:“只要你还对后勤这个身份抱有美好的期待、一想起来便心驰神往、心神荡漾、情绪值攀升,你与解约之间就还有重要隔阂。只有当你觉得成为后勤与死是可以抛硬币随意决定的事情之时,你才适合成为后勤。” 范峨栈:“后勤都是不在乎死地活着吗?” 现任后勤们:“是不被负司关注地活着。负司觉得我们太老、与它太相近了,非常不适合榨出能量汁水。只是因为我们也不需要负司额外付出能量来养,所以负司才无可无不可地让我们继续存在下去。” 木休好奇地看着范峨栈:“请问这位美食达人怎么称呼?” 旁边的顾客抢答:“应该是秉逍。” 范峨栈:“对,就是她。” 木休略感尴尬,因为在场除了他们四个新人以及猫之外,好像都知道秉逍这名字,她感觉到了自己与老一线之间的格格不入。 范峨栈看出了木休的想法,笑道:“在负司里待的时间长了后,情绪场工作会显得单调,负司内的娱乐活动又不可能无限丰富,所以我们自然会八卦同事们,直至随便负司怎么安排一队成员,我们都能找到几个眼熟或耳熟的。” 顾客:“然后负司就会安排我们与外星人同事组队了。那可刺激了。有人与一只巨大的蜘蛛组过队,整场任务大半的自制力都用在提醒自己不要对队友下杀手上,因为在那一场任务之前没几场,这人正好有一个任务是剿灭蜘蛛群,简直已经杀顺手了。” 易昌雯:“所以只用克制自己不攻击队友吗?完全不怕队友?” 顾客:“走到能与其他种族的同事组队的大佬,普通人一般会恐惧、恶心、抑郁等的东西,他们都超脱了。” 苏火:“感觉这未来,有希望,但算不上很美好。” 顾客:“一直都在负司的股掌之间,确实谈不上多美好,但这日子确实也还过得下去。” 小绒毛抓下侯卞衣服上的一个线头,成功将它放入范峨栈送它的空间里。 范峨栈:“嘿,这天赋真的很不错。” 侯卞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因为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整晚,他这自带入负司的唯一一套衣服好像不太适合继续穿下去了。 范峨栈:“如果要买基础款服装,就是不带武器等附加物的纯蔽体类型,从那个门进就可以了。里面有衣服,也有试衣间。” 苏火:“你会读心?” 范峨栈:“作为一个算得上成功的生意人,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别说与表情明显的你们面对面了,对于我从来没见过真身、只能听声音的负司,我也经常能摸准它的脉。” 顾客:“所以练出了稳定能量技能的家伙,都是大佬,各有各的厉害处。” 也有顾客一直在观察小绒毛: “它看起来好开心啊。一个作为学习模板的迷你空间和几块小饼干,就让它这么欢喜吗?” “白得一份礼物当然开心啊。我要是得到了范财神的赠送,我起码也能开心到下一次进情绪场时。” “猫啊,这礼物不是光让你看着玩的,你得学习。争取建出一个巨大的随身仓库来。好像还没哪个员工拥有这个技能。” 侯卞:“为什么?随身仓库不是很方便吗?” 顾客们: “是很方便,所以空间类技能和随身带特定东西的技能出现得不少。但后者是只能保证某件武器,或者某件对自己特别珍贵的东西一定会紧紧与自己连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丢失;而前者的发展方向就多了,比如范财神这样固定位置的店铺,也比如能取代负司传送服务的空间跳跃,还有构建空间墙当防御罩什么的。偏偏就是没有随意装任何东西的空间小包。” “最近似的应该是,先给自己选一个实体的仓库,然后将这个仓库的坐标与自己的空间力量绑在一起,接着自己便能远距离从此仓库中取放东西。比如无论自己身处负司内的任何坐标,都能从自己的宿舍取放东西。又比如进了情绪场后,先把用得上的物品藏在某特定地点,接着在这整个情绪场任务过程中都能从此地点取放东西。” “但这个技能的限制是,在情绪场内碰不到负司内的东西,反之亦然,且在一个情绪场内也不能碰到另一个情绪场内的东西。” “我们猜测,之所以没出现永不离身的随身仓库,可能是因为负司员工对泛泛的的‘仓库’‘随身带东西’没有特别感情,我们的感情总是指向特定的物品或者明确的坐标,而只有当我们的情绪针对某特定且明确的念头活跃到一定程度后,我们的情绪能量才能转化为实在的技能。” “大概只有当我们热爱的是随身仓库本身,而不是里面的东西时,我们才能造出真正意义上的随身仓库吧。” 范峨栈看着小绒毛说:“是的,我教给小绒毛的造小空间技术也是以它的一丝魂体——就是外显看着像绒毛的那些——为基础,将其内里略微撑大,便得到了空间。是让魂体内直接生出空间。” 侯卞:“这样子不会有危险吗?” 范峨栈:“理论上只要不舒服了,随时可以停止、随时可以消去那些空间。那些空间可以看作小气泡,小绒毛要是觉得撑得慌,把气泡挠破就舒服了。我们在训练用能量造东西,尤其让造出的东西稳定时,非常困难,但要把造到一半的东西毁掉,那通常非常简单,一个走神便完成了。” 侯卞还是担忧:“把造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弄破时,对自己不会造成伤害吗?” 范峨栈:“哪个员工要是能‘不小心’以纯能量的活动伤到自己,负司绝对会对他另眼相看。知道为什么我们从情绪场回来时只要还吊着一口气,负司便能借用传送通道轻松、低耗能地给我们把伤治好吗?因为在负司的眼中,其实一个人就是一团能量,不存在什么手脚头心脏等的区别,所有部件都是等价的能量,这团能量当被割开一点或者丢失一点,用工资能量填进去就完事了。负司的所谓治伤就是这么简单。” 范峨栈:“我们在情绪场中之所以会死亡,是因为在我们自己的意识中,我们还有核心内脏器官,我们还根深蒂固地相信脑袋爆了、心脏碎了、血流太多了,就是应该死去。这份相信作用在了我们的魂体上。当我们发现我们身受重伤时,我们绝望的情绪主导了我们的魂体,魂体失稳、破碎、消散、再不能成团,于是我们才死了。如果我们脱离了作为人类的自我认知,就是笃定哪怕自己只剩一只手完好,都能纯靠能量补足魂体的其他部件,我们就很难死。” 范峨栈:“当然,缺失的魂体量越大,补起来的费用也越高昂。要是负司觉得你活过来后不能帮它赚回它救你的能量,它可能便不救你了。你自己既没有技术又没有能量来补魂体,过上一段时间,重伤后仅剩的一小团魂体也只好完蛋。” 易昌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负司里,强大的秘诀是:不把自己当人?” 顾客:“是的,要把自己当能量。” 易昌雯:“负司这老板当得……真老板。” 顾客:“是啊,太称职了。” 侯卞思索了一会儿,继续对范峨栈说:“我不是想要质疑你啊,我就是不太能理清这里面的逻辑,所以还需要再问一下。既然员工相信自己的大脑等器官只要损伤,自己便很可能要死亡,并因为这份相信而导致了自己实在的死亡或重伤,那么如果员工在使用能量时不小心伤到了,或者自以为伤到了大脑,不就是给自己造成了重伤吗?” 范峨栈:“我不仅卖实物,也卖情报。不过我的情报不是他人机密那类,而是负司老员工基本都知道的‘常识’。这些常识因为解释起来特别繁琐,或者很多老员工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再或者部分老员工以为它们是了不得的资源,于是不会详细解释给新人听。” 侯卞:“我想买这个有关能量不伤自己的常识。如果我买得起的话。在哪里买?怎么买?” 范峨栈:“在论坛里搜‘有缘’,进去后找到非实物板块,然后在搜索框里输入我刚才的那段叙述,把大体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然后你就能看到相应资料了。” 侯卞很快搜到。不过在他购买之前,旁边的顾客插话:“不建议在新手时期花能量买这些知识。不是说这些知识或者常识不重要啊,而是,新手并不迫切需求它们。最好是等三场新手任务全结束,对情绪场、负司、情绪能量等都有了一定的亲身体会后,再来研究这些理论层面的东西。一方面那时候理解这些更容易,另一方面到时候手头也宽裕一些。” 24-30 第024章 0024 ☆、绑架 侯卞看清价格后, 接受了其他顾客的建议,并问:“三场之后,这个价格真的能让我觉得不贵吗?” 顾客:“一般来说, 撑过了三场, 并对购买知识有兴趣的员工,手头都不会太紧。因为一个会积极主动研究负司规则的人,通常在情绪场里的表现不会太差。负司员工的主体收入方式毕竟很单纯,情绪并不是什么门槛很高的技能, 每一个能被负司选中签约的人,都肯定有情绪容易大起大落的特质, 只要愿意认真研究将该特质发挥出来, 收入便自然不会低。” 侯卞:“那我今天还是先买衣服吧。” 范峨栈很好说话:“都可以。” 顾客起哄:“反正这几个新人今天是肯定要交能量给你的。” 小绒毛拍拍侯卞的手臂, 示意他把自己放到地上。 侯卞照做。然后一群人看到小绒毛抖抖毛, 一身毛瞬间干净得仿佛能反光。 有顾客给猫鼓掌: “天才。绝对的。” “如果是人类这么天才,我会嫉妒, 但猫的话, 怎么都可爱。” 小绒毛对这群人“喵”了一声, 然后走出了有缘。 顾客:“嗯?” 范峨栈:“它不用买衣服,低价武器基本都只适合人使用,它用不了——连携带都办不到——看来它也暂时不打算把工资花在非必须的吃喝玩乐上。这是一个容易让我产生挫败感的顾客类型啊。” 顾客:“也许等它把随身空间研究出初步成果后, 它就会来找你买零食了?说起来, 你预计它研究多久后能造出它自己的第一个小空间?” 范峨栈:“这怎么好预计呢?有时候灵感到位了,一觉醒来便能多掌握一门能量技能;有时候始终不开窍,解约之时在空间方面也依然是外行。” 作为入负司后与小绒毛相处最多的人类, 侯卞看着小绒毛欢欢喜喜往外跑的毛绒身体, 颇为担心:“它在人群中走动,不会被踩着吧?” 苏火:“我看它经过之处, 大家好像都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并都愿意给它让路?” 顾客: “大家都是被情绪场反复折腾过的劳苦人士,如果脚下出现一个在此环境中非常罕见的异物、却不能第一时间发现,那这警惕心可撑不住情绪场里的各种突发危机。” “与其担心他们‘不小心’踩到小绒毛,还不如担心有些人‘故意’踩,还有些人神经紧绷、一察觉异样便不过脑地先一脚踢过去。” 木休:“总之放小绒毛到处走还是很危险吧?” 范峨栈:“没事,小绒毛已经吸引了最强保镖的注意。” 接着有缘店内的一帮人就看到一个穿着后勤服装的男人走到小绒毛身边,捏住它的后颈皮把它拎了起来。 小绒毛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出质疑:“喵?” 拎起小绒毛的男人转动手腕让小绒毛与自己对视,表情颇为嫌弃。 小绒毛再次质疑:“喵呜?” 木休:“范大神,那个男人好像不太喜欢小绒毛啊?” 范峨栈:“喜不喜欢不重要,重点是他肯定不会伤害小绒毛。” 顾客: “这男人看着有点眼熟。” “后勤没事干就到处闲晃,经常还自称是在巡逻,一线只要爱逛街便对很多后勤都眼熟。” “好像不只是那种眼熟。” 易昌雯:“这位是古任吧?就是最老资格的后勤、被称为后勤总管的那个?我在论坛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顾客:“哦,对,确实是古任。” 范峨栈看着这几位少说也经历了三四十个情绪场的员工,叹气:“你们呐,一边敌视后勤,一边对后勤老大的长相缺乏敏感度,这样子怎么打败后勤?” 顾客: “说的好像我们真有希望打败后勤似的。” “我们一时没认出古任主要是因为他很少逛商业区。” 除非公共区域出了大事,或者有什么重大问题需要他公开发言,否则古任一般不都是窝在他的办公室里吗?他现在这样子不像是来办正事的,没有领导气场,辨识度自然就低了。” “他倒像是特意来找猫的?” 在古任与小绒毛对视之时,附近的人或快或慢地都认出了他。 有一线直接问古任:“这猫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古任:“作为负司员工,没有不对,很正常;但作为猫,成为了合格的负司员工就是最大的不对。” 一线:“物种歧视。” 古任看向指责者:“我很欣慰,你在经历了一次除了生蛋啥也不会的人鱼生活后,学会了尊重其他物种。” 指责者瞬间涨红了脸,周围人的注意力也从猫和古任身上转移了部分到这位……生蛋经验者身上。 但大家不敢太嘲笑生蛋者。因为情绪场中的社死事件其实很多。除了新手之外,每一个员工都经历过并将经历更多,且水论坛久了后,大家多少都知道点其他人的黑历史,所以大家都怕在嘲笑别人时突然自己的黑历史也被被嘲笑者或想看更多热闹者爆出来,成为新的笑料。 “尴尬到挠墙”也是负司比较喜欢激发的一种情绪。在员工尴尬到顶峰时突然扔一件正事到员工脑袋上,员工的尴尬情绪就能大幅度缓解,情绪能量便有了。效果相当不错,且这种桥段可以反复刷。 有人好心地、感同身受地帮生蛋经验者转移压力,继续问古任:“你是准备把这不对劲的猫赶出负司吗?或者是负司有这个需求?不要吧。” “对啊,不要吧。只要猫能赚够自己的基本生活费,那即使它对负司的能量贡献不够高,你也劝着负司留下它吧。负司里真的需要萌物,不然总让我们感觉这里太冰冷了。” 古任:“我刚刚已经说了它作为员工合格吧?合格的意思当然是,它已经做到了赚够基本生活费之上的成果。在负司眼中,它就是与你们地位完全相同的员工,不可能无缘无故赶它走。至于我,我还得强调几遍你们才能相信,我根本没有开除员工的权限。” 有人给小绒毛拍照。一边拍一边还要求古任:“你把它抱怀里,或者托在掌心。这样拎着它看起来好可怜。” 古任:“你们知道它第一场赚了多少工资吗?你们知道刚结束一场任务的它对能量已经可以运用到何种程度了吗?其实你们应该对它产生嫉妒。就像嫉妒任何一个光彩夺目的新人那般。” “少看不起一线了,我们才不会嫉妒天赋高的新人。他们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他们是帮我们分担压力的好队友。” 古任:“你们最好是能说到做到。不过当然,负司才不会管你们嘴上说的是否漂亮,它更喜欢你们内心嫉妒得发狂,最好狂完之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无能,然后情绪极速转向丧,” “你到底会不会抱猫?” 古任:“它如果是我的任务目标,我就会了。”说完,古任拎着小绒毛传送消失,留下一群人琢磨这算不算绑架、是否涉及“危害同事罪”。 旁边看热闹的后勤:“你们不妨把这当作‘霸道总裁看上猫’。” 一线: “我记得古任是狗派。之前那只叫大黑的狗解约时他还专程去与大黑告别了。” “一个耳背听成了告白。” “不是说后勤看所有生物都等于看能量吗?那么在古任眼中他自己与大黑狗可以算同类,发生恋情也很正常吧?” 后勤:“不正常。不是恋爱对象有误,而是‘恋爱’这个事情本身难以引动我们的情绪。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经历过多少次与恋爱相关的情绪场,你们难道没有从一发现有恋情便激动,转为一察觉有恋情便觉得无聊吗?” 一线:“负司简直就是情绪破坏狂。” 侯卞看着一线与后勤一会儿相互抬杠,一会儿聊得默契,觉得很有意思、很生活化,比在新手宿舍楼感受到的气氛轻松很多,也让他对这份新工作的前途有了更多期待。 另一边,古任把小绒毛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并顺手把小绒毛放到办公桌上。 说是“办公桌”,但宽大的桌面上空空荡荡,既没有文件,也没有文具,仿佛只是摆在这里装样子的,倒是正好适合小绒毛跑跳撒欢。 古任坐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垂眼看向小绒毛:“本来按照常规流程,我应该通讯发给你一个邀请,然后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办公室见我。” 古任:“一般新人收到由我这个据说在负司内拥有仅次于负司权限的管理者发出的邀请,都会带着忐忑与受宠若惊心情地尽快出现在我面前。可惜你的思维属于非人,我担心你看到邀请后直接当没看见、让我空等,于是我只好亲身到你面前对你实施物理邀请了。” 小绒毛低头看着能反光的桌面,伸出爪子摸摸挠挠,还想上嘴咬,可惜桌面太平,咬不到。 所有的动作都明晃晃地展现着小绒毛的态度:“我不听。我没听见。即使面对面我也可以当你不存在。” 古任嘀咕了一句:“所以说我不喜欢猫这种生物。” 失误将小绒毛带回负司的西雾悄悄溜进古任的办公室,被古任第一时间发现。 西雾:“你们聊,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便好。我就是想着这猫毕竟是我带回来的,在发现疑似有人要对它犯规之时,我多少应该关注一下,尽到监管责任。” 古任:“你对你带回来的所有魂体都这么有责任心?” 第025章 0025 ☆、猫格 小绒毛的爪子用力在桌面一挠, 发出了轻微的“呲啦”声。 西雾:“我对成年人确实没什么责任心,但对幼崽有。你瞧瞧它那小爪子的娇软无力,简直让人揪心。” 小绒毛不高兴地用肉垫拍桌子, 并朝着西雾呲牙。 西雾表情更沉痛了:“连恐吓都像卖萌。” 小绒毛生气扭头, 看到了自己的尾巴,然后追着尾巴跑了两圈。 要是问古任的私人意见,他其实当真很想把这种蠢猫给扔出负司。 古任:“它真的比大黑差太多了。” 西雾:“你不能这么比。大黑是成年军犬,受过严格的训练, 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这猫不仅是幼崽,而且自出生起便被定位为宠物。别说跨了种族了, 哪怕同为人类, 三岁的小孩与三十岁的现役军人, 有可比性吗?你把奶猫放军犬面前, 和把三岁小孩放军人面前,后者肯定都会对前者多照顾几分, 不可能看不顺眼前者的娇弱吧?前者本就正处于理应娇弱的年龄。” 小绒毛活动自己的四肢, 试图感知到自己身体中的强壮属性——即使以前没有, 在被情绪能量强化过一场任务后也应该有了——但感知得过分专注,一不小心绊倒了自己,在桌子上打了半个滚, 仰面朝上地看起了办公室的天花板。 西雾:“再说, 负司不需要员工很强壮或很聪明,它只需要员工的情绪能快速起伏。从这一点来说,小绒毛比大黑优秀。大黑刚来时, 刻意维持了自己的冷静, 第一场收入还不到小绒毛的一半。你更喜欢猫或狗无所谓,反正负司很可能更喜欢猫。要是小绒毛表现非常出色, 说不定会给负司开启新世界的大门,然后我们就会有大量猫同事。” 古任:“别指望了。以前负司各种生物都成批抓来当过员工,最终包括猫狗在内的其他所有生物都被淘汰了,只有人类以压倒性的优秀成为了近乎唯一的选择。” 西雾:“你在负司里看过动物成群的盛况吗?” 古任:“你知道同事之间不能自相残杀的规定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初次定出来的吗?” 小绒毛声音清脆:“喵。” 古任:“说人话。” 小绒毛压低声音:“喵。” 古任:“邢异死了、灵魂分散了、分别投胎了、不再作为邢异存在了。” 小绒毛口齿清晰:“胡说八道。” 古任:“我之所以非要赶在这个时候把你逮来我办公室聊,就是因为负司告诉我你刻意给自己制造了人格——或者叫猫格——分裂。你给自己分出了一个名为‘邢异’的猫格。” 西雾:“哇。” 古任看向西雾:“发什么声?你不是让我当你不存在吗?” 西雾:“刚聊了那么多,难道我还没有自然成为这场谈话的一份子吗?” 古任:“你要是说正经内容,就可以算你一份,只会说废话你便还是闭嘴吧。” 小绒毛趴在桌上,甩了下尾巴,说:“喵。” 古任:“其实正常猫说的猫语我是能听懂的,但你脑中转着负司语,开口时却只发‘喵’音,这音节就跟西雾发出‘哇’‘哦’‘呼’等废话一样,无法交流。” 西雾:“喂。” 古任:“‘喂’也是这种无意义发音。” 西雾半捂着嘴,表示自己投降,请古任好好与猫交流,真可以当自己不存在了。 古任看着小绒毛,说:“现在你制造的那个被你取名为‘邢异’的人格还比较幼嫩,但如果他持续发展壮大、成为与你的主猫格——总觉得这个词很别扭——总之,如果你魂体里出现了两个势均力敌的控制核心,那么你产出的情绪能量便会很杂乱,也就是纯度很低,影响负司和你自己的收入。” 小绒毛开口,又说了负司语:“我不在乎。我要邢异一直陪着我。” 古任:“我也是对负司如此猜测的。但如果你的情绪能量产出长时间低迷,那么你与你造出的‘邢异’就没有‘一直’可言了。因为负司会将你视为糟糕的员工,为了弥补你所产能量纯度太低的劣势,它会逼迫你产出更多能量,也就是将你丢入更能刺激出你各种激烈情绪的情绪场里、对你过度压榨,可能十几场之后你就会绝望、死亡。” 古任:“负司不搞慈善。它愿意在前期花能量培养新员工是因为它期待这些新员工工作熟练之后能千倍万倍地把它支出的培训费赚回来。一旦它发现谁对不起它的前期投资,它就会让谁感受到它的雷霆手段。” 小绒毛趴在桌上,弓着身体,对古任摆出了攻击姿势。 古任:“虽然理论上能不能在情绪场里过得舒坦,与员工的武力值高低没有必然联系,但现实是,后勤和资深一线中几乎找不出完全不擅打斗的。哪怕是明确走计谋路线的那些,也依然多少能打几架。你这种奶猫,即使我放开了随便你攻击,你也不可能挠破我的皮。” 小绒毛想了一会儿,改趴为蹲坐姿势,再开口时声音从奶娃音变为了少年音,说:“我就是名为‘邢异’的猫格,我希望我只用对外出声这么一次。” 邢异猫格:“这唯一的一次我只想表达:我认为我并不会影响小绒毛主猫格的情绪能量生产情况,因为我这个副猫格并不会出现七秒之内差值十以上的情绪波动。我的存在仅仅是用于存放人类邢异送给小绒毛的知识,以及负司语附带的知识。我会是一个偏向于客观、工具式的存在。” 古任:“主猫格认为你是它的……铲屎官。” 邢异猫格:“不,主猫格已经接受了它真正主人邢异的死亡,它也知道我的存在形式不同于负司员工,它认为我是附属于它的一个……可以算宠物吧。它照顾我、我宠爱它,我与它相亲相爱。” 古任:“……” 邢异猫格:“小绒毛主猫格可以说并没有出精神问题,它非常清醒地知道我不是人了,它知道我是真正的邢异留给它的遗产。它虽然恋旧地将我也命名为邢异,并将它对邢异的依恋转移到我身上,但同时,它也在学着自力更生。” 邢异猫格:“它知道我不是他,但这不妨碍它以对待他的方式来对待我。” 古任:“假如,注意,我只是说‘假如’啊,假如真正的邢异当初和小绒毛一起进入负司、也成为了负司员工,但同时他依然将他的知识分享给了小绒毛、小绒毛又制造了你,那种情况小绒毛会如何分别对待真正的邢异与它脑中的你?” 邢异猫格:“大概会同等对待。只不过因为真邢异有身体,所以小绒毛能在真邢异怀中打滚;而与我相处时,它只能与我进行思想上的交流。可能它会觉得我不够温暖,同时又觉得真邢异不够理解它的心思。两个邢异加起来才刚好能满足它的所有需求。” 古任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西雾:“你对此怎么理解?” 西雾:“人类会执着于区分出真与假、白月光与替身,猫觉得人类都是它的仆人,哪个好用就用哪个?” 古任:“所以其实这猫对邢异——不管是哪个邢异——感情并不很深?” 西雾:“即使把入负司内的时间给它算上,小绒毛至今也才出生不满百天,它能懂什么深刻感情?它就是把邢异当妈妈了。希望妈妈能陪着它,且需要经常从妈妈那里获得知识的乳汁,这是正常的幼崽心理吧?我觉得并不需要你非常警惕。它要是三十岁了还扒着那个副猫格不放,你再来担心也不迟。” 古任:“这是我担心的问题吗?这是负司直接通知我,让我阻止这猫因为多重猫格的问题耽误工作。负司说它发现猫好像比狗更能影响人类情绪,它想把这猫长期留下来,希望这猫不要辜负它的期待。如果这猫让它失望了,负司可能会用能量狠狠折磨它。” 西雾:“不可能。负司肯定就是口嗨,它才舍不得把能量花在‘折磨’这种没价值的事情上。” 古任:“负司实际会不会做另说,反正既然它把这威胁明确说出口了,我以及这猫就得给它点面子。不然本来没事负司也要整出点事来。” 西雾:“你觉不觉得负司的性子有时候有点像猫?” 古任:“觉得。所以我说我不喜欢猫。” 西雾:“你不喜欢没关系,但猫与猫之间是不是有几率相处得格外好?也许负司以后会特别宠爱小绒毛?” 古任:“同类之间可能会给彼此特别的优待,但也可能会给彼此特别的残酷。我们这些后勤在感情方面已经冷淡到被一线骂‘不是人’,那么,比我们看过、思考过更多情绪问题的负司能产生什么真心实意的爱护?负司就只有‘能量’那唯一一个执念而已。简直像是不肯入轮回的恶鬼。” 顿了一下,西雾问古任:“负司没有骂你吗?” 古任:“为什么要骂我?因为我说它像恶鬼?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挨骂、被当作鬼都不影响负司收能量,所以它都不在乎。” 古任话锋一转,看着猫说:“邢异,当你主导这个猫身体时,嗓音、眼神都与小绒毛主导时的不一样。伪造嗓音还算简单,但一只小奶猫肯定没有演技演出差异如此巨大的两种眼神,所以你这个猫格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别说什么你只是知识的载体。” 第026章 0026 ☆、会一直存在 邢异猫格:“那就当我是小绒毛的智能管家机器人吧。你们知道小绒毛母星上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水平了吗?” 西雾:“当然知道。如果我们不时刻关注着员工母星的科技, 我们怎么从那些星球中的海量死亡者里找到适合进入负司的个体?又怎么在签了新人后,前三场安排给他们必然会让他们情绪大起大落的任务?” 邢异猫格:“在挑员工之事上,后勤与负司分别占了多大的贡献比例?” 西雾:“其实不好说比例。因为即使没有后勤, 负司自己也能选出并捕捉预备役。后勤的存在只是帮负司省了一些劳动——这是很难得的负司愿意花能量雇人完成的劳动类型。” 西雾:“反过来说, 即使没有负司,我们这些后勤也有眼光和能力挑出合适产能的预备役,但后勤独立进行这个工作对后勤没有好处。即使后勤已经能熟练使用自己产出的情绪能量了,但后勤并没有能力取走别人魂体里产生的情绪能量。” 西雾:“总之, 在挑员工之时,负司肯定是核心, 后勤只是帮负司打工的。为了能较好地完成工作, 后勤理解了负司的思路, 也理解了被我们挑选的对象。” 古任看着邢异猫格, 问:“你知道真正的邢异现在如何了吗?” 邢异猫格:“你不是说他已经去投胎了吗?” 古任:“除了我说的之外,你自己完全没感知?或者, 你对此没有想法?” 邢异猫格:“我对此没有感知, 也不需要有想法, 真正的邢异与我无关,我只是为了小绒毛而存在的。当然,我感谢真邢异留给了我很多人类的知识, 但即使没有他的遗留, 靠着负司语打底,我也依然可能出现。” 邢异猫格:“我出现的本质原因是小绒毛需要一个随身照料者。我纯粹是因小绒毛而出现的,真邢异只是小绒毛创造我时的参考资料之一, 我只需要关注小绒毛。” 古任:“小绒毛怎么看待你这个想法?” 猫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变成了古任不喜欢的无辜懵懂任性娇气眼神,也就是属于小绒毛的眼神。它的嗓音也从少年音变为了小奶音, 它说:“喵。” 古任:“行吧,这是你们俩内部的相处问题,你们俩可以私下交流。我代表负司对你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注意产能。” 古任:“你们产出的情绪能量纯度需要稳中有升。新一场不一定要比前一场更好,但新十场的平均值一定要比前十场的平均值强。” 古任:“员工单场的能量产出值起起伏伏,以及时不时的消极怠工,负司已经习惯了,不会太追究,可纯度这个东西负司默认老员工产的就是应该比新员工强。所以当你成为老员工后,如果你的能量纯度不如新员工,负司看到你就会觉得膈应,之后你就可能遭遇麻烦。” 古任:“总体上我的立场是偏向于人类的,也包括偏向来自人类社会的猫,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被负司额外刁难。再说,精神分裂毕竟是个病,如果发展得太严重对你自己也不好,建议你积极地进行治疗。” 小绒毛:“嘁。” 古任:“摸着良心说,我觉得你的邢异副猫格比你的主猫格可爱。不过如果最终是邢异猫格吞掉了主猫格、成为这个猫魂体的主意识,我想很多员工都会遗憾的。对逐渐习惯将生物当作能量来理解的负司员工们来说,外在披着猫皮的人依然是人,不如真正的猫可爱。” 小绒毛:“喵。” 古任送了小绒毛足以购买两次传送的能量,当作他强行抓它来谈心的赔偿,顺便与小绒毛加了通讯好友,让它以后遇到问题可以来问他,然后说:“你可以走了。直接回你的宿舍,或者继续去逛商业区都行。” 小绒毛终于奶声奶气地又说了人话:“邢异让我代他对你说谢谢。还有,邢异再次强调,他不会轻易到我的意识表层来直接与外面的生物说话,他会低调地藏在我的意识深处,只与我说话、辅助我逐渐成熟。当我成熟独立到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他就会主动融回到我的主猫格内、不再单独存在。” 小绒毛:“我觉得那一天不会到来,我会一直需要邢异哒,所以他会一直存在。” 古任:“小孩子说的‘一直’不作数。” 小绒毛发出威胁的“喵”音。 古任:“你恐吓我我也是这么个想法。如果你在经历了一百场任务后依然坚持认为邢异必须在你的意识中、作为一个独立猫格存在,我到时候才会考虑勉强信一信。顺便,到时候我还愿意为了我曾经对你的小看而赠送你一点礼物,比如一袋猫饼干怎么样?” 小绒毛:“邢异说你吝啬,你作为人类员工中的第一名,还比不上在一线谋生的范峨栈。” 古任:“我一个走单打独斗路线的,为什么要跟信奉和气生财的范峨栈比?大家捧我一句‘后勤总管’‘员工领头人’也不过是因为我停留在负司里的时间特别长。我只是特别能混资历罢了。我当年还是一线时可远不如范峨栈有事业心与毅力。而且当你过了一百场之后,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外来强力礼物了,那时你已经可以控制能量实现你自己的几乎所有核心需求。” 小绒毛:“包括让邢异永远存在?” 古任:“如果那真是你的核心需求的话。有的人喜欢吃美味,但如果长期吃不到美味他也能活得很精神、只偶尔念叨美味一两句,那么美味于他便不算核心需求。只有当吃不到就会死时,才叫核心。” 小绒毛走到桌子边缘,低头,然后小退了半步——太高了,不敢跳下去。 古任:“我让你用传送的方式离开。难不成你还指望用你那小短腿从这里跑回你的宿舍吗?你知道这距离是多少吗?你认识路吗?” 小绒毛喉咙发出哼哼声。 西雾:“你们聊完了是吧?那我出去时可以顺便把小绒毛带出去逛一逛,等它逛到不想逛了再传送吧。” 古任:“我对员工们养集体宠物没有意见,但希望你们这种养宠物的劲头不要过分扩展、耽误工作。” 小绒毛:“记住你的人类立场,不要帮负司剥削员工。” 西雾:“猫说得对。” 古任:“你们要搞清楚,负司于我们这些员工是至高的存在,在负司之上没有东西可以管住它——至少我们没找到那样的东西——所以劝你们不要与负司讲公平。要么你们就不断强化自身,直至超越负司、能随意拿捏负司的生死,届时你们便可以给负司定规矩;要么你们就老老实实地遵守负司定下的规矩。” 小绒毛:“为什么是‘我们’?你呢?” 古任:“我?我早就放弃反抗了。我现在是一门心思听负司的话。” 西雾:“这就是一线强烈鄙夷的,狗腿子的代表。” 在小绒毛和西雾听不见的地方,负司对古任说:“骗子。” 古任也不让小绒毛和西雾听见地回复负司:“我说假话或者真话,对你有区别吗?反正我的能量产出就这么稳定了,不会再升,也不会再降。” 负司:“废材。” 古任:“再废我也没到触犯你底线、被你开除的地步。我对临界的把握可不是糊里糊涂的新手们能比的。” 负司表示,所有后勤都无趣,还是一线能带给自己惊喜。 负司用依然只有古任能听见的声音唱歌:“新人们,好好成长,多多产能……” 古任必须承认,他到现在还能规律产出情绪能量、没让负司因嫌他产能低下而开除他,负司这糟心性格有大贡献——比起性格混账来,五音不全都是小问题了。 古任:除了在对能量斤斤计较方面特别行之外,负司是干啥啥不行。 西雾抱着小绒毛走出古任的办公室。这附近一片都是后勤的工作区,此地的风景与后勤难有起伏的情绪一样,比一线生活区显得单调很多,也安静很多。 西雾对小绒毛说:“这里一看就不像住人的地方对吧?这里到你的宿舍很远,现在的你只能用传送的方式回去,不然你这次的七天休息时间得耗费大半在路上。听说范峨栈教了你一点制造空间的方法?你可以考虑在那基础上仔细研究空间瞬移技能,那可能远比空间储物对你更实用,毕竟你这体型真的是太小了。” 小绒毛咬了西雾的手一口,力道像撒娇。 完全不痛的西雾由着它咬,同时继续说道:“你也可以考虑赖上一个拥有瞬移技能的同事,与其同居后你能省不少力气。你这条件不去求包养好像很浪费。” 小绒毛发出一声长长的“喵”。 西雾:“听不懂啊。” 小绒毛又短短地“喵”了声。 西雾笑着把小绒毛放到地上,说:“好了,接下来你自己逛吧。一线极少来这边,后勤里没有谁会无聊虐猫,所以你在这里逛很安全。逛累了后就自己传送回宿舍吧。” 小绒毛点头。 西雾:“哎,这样表达我就能看懂了。”他摸摸小绒毛的脑袋,然后离开了。 小绒毛转圈地看了一会儿附近的景色,觉得:好大呀。 邢异猫格:“负司内的空间好像可以无限扩展,所以它确实可以非常非常大。只要负司觉得不够大了,就能立即进一步扩展。” 第027章 0027 ☆、也许有负罪感 小绒毛:所以公司面积大不大只看负司喜不喜欢大。 邢异猫格与小绒毛主猫格达成了一个称呼方面的共识:对已经死去的、说不定已经投胎完毕的、小绒毛前主人, 称为前邢异;而小绒毛创造的这个副猫格,称为现邢异。并将现邢异简称为邢异。 现邢异:“继承了前邢异的知识,又抢走了他的名字, 我感觉有点亏心。” 小绒毛:“棉花团也可以被称为小绒毛, 难道我就抢了棉花团的名字了吗?” 现邢异:“在人类的感觉中,不是这么算的。” 小绒毛:“但我是猫呀。” 现邢异:“有道理。” 小绒毛:“人类真麻烦。” 现邢异:“是呀。” 小绒毛:“你也会那么麻烦吗?” 现邢异:“我本质上也是猫呀。” 小绒毛:“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原邢异带给我的感觉了。” 现邢异:“好无情。” 小绒毛:“可我本来也没有与原邢异相处很长时间呀。相处时还经常隔着玻璃。他和宠物店都说他是我的主人,可在他的记忆成为你住入我的脑中之前,我都不太懂主人是什么。我以为就是会喂我吃东西、陪我玩的人类。” 现邢异:“差不多。人类养宠物猫基本就仅限于给吃给玩了, 会寄托一定的感情,但不一定会比对一个漂亮摆件付出的感情更多。” 小绒毛:“但前邢异宁愿自己粉碎也把我送进了负司。” 现邢异:“我接收到的记忆告诉我, 原邢异在灵魂破碎之前完全不知道负司是什么, 也不知道将你挂到捕魂链上会带给你什么。他只是知道且不在乎自己马上要意识消散, 却发现你的意识好像还完整, 就觉得应该给你找一个新的照料者,而那时只有捕魂链疑似对你伸出了照料之手, 所以他便把你交给了捕魂链。” 现邢异:“他是一个好人, 也真的很喜欢你, 可如果他的求生欲再强一些,那么进入负司的就该是他,而不是你。如果他真的想活, 又发现他与你只有一个能靠着捕魂链进入负司, 则他必然会抛下你,选择自己活。抛下你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他不会为此感到遗憾, 只是因为他更在乎他自己。” 小绒毛:“更在乎自己是应该哒, 我也更在乎自己。” 现邢异:“如果一块饼干只能给你和原邢异之一吃、不能分享,你会让谁吃?” 小绒毛:“原邢异会给我吃。他不喜欢吃饼干。” 现邢异:“如果原邢异与你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而你握有选谁活的决定权,你选谁活?” 小绒毛歪头想了一会儿,问:“活着到底是什么?” 现邢异:“大概就是能得到无限多的吃饼干以及其他美食的机会吧,还有很多玩玩具的机会。” 小绒毛:“好像很棒的样子。但如果原邢异非常非常想要,我也可以把这些机会让给他。他活着好像比我能做更多事情。” 现邢异:“他可能还是想活的,只是他不想以邢异的身份或者带着邢异的记忆活下去,他希望自己能有美好的崭新人生。投胎比入负司更能满足他的希望。” 小绒毛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所以原邢异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有你。” 现邢异:“是啊,原邢异留下的痕迹只有我了。我拥有他的记忆,但我对他的记忆不带感情,于是那些记忆对我不是困扰而只是知识。我对知识只想利用,不会产生想摆脱的情绪。” 小绒毛:“嗯,我也不会。” 现邢异:“但我们现在的这些说法也许只是为了消去我们抢占原邢异入负司名额的负罪感。” 小绒毛一边问现邢异什么叫负罪感,一边通讯询问古任:“我抢占了原邢异的负司员工名额吗?” 古任:“你的名额确实本来是邢异的——作为人类的那个——吸引负司、被捕魂链定位的都是人类邢异,但不能算抢占,而应该说是人类邢异把他的名额让给了你。只要他无意让,那么从情绪波动度、种族两方面来说,负司都不可能放弃人类邢异、改选你。” 小绒毛:“我对原邢异有负罪感吗?现邢异提到了这个,他会提到就是因为我产生了这种感情吧?” 古任:“你的细微情绪我不知道。你可以问负司,它才有能力且会时刻监控这些数据。” 小绒毛:“哦,对,邢异说了负司对新员工会比对老员工更有关照之心,我应该把握新手期的优待。” 然后现邢异帮小绒毛在员工能量块通讯录中找到“负司”——这是所有签约员工都自动添加且无法删除的“好友”——将有关负罪感的疑问发给了对方。 负司回复得很快,也很明确:“你的负罪感不足以产出情绪能量。在我的定义中就是没有。” 小绒毛:“你知道原邢异投胎去了哪里吗?” 负司:“另一个世界。” 小绒毛:“哪一个世界?” 负司:“我为什么要追踪清楚他的下落?他不是我的员工、不给我产能,我不关心他。” 小绒毛:“我可以用能量向你买这个情报吗?你会像范峨栈一样做情报生意吗?” 负司:“为什么你们这些员工老是喜欢跟我做交易?你们就不能安安心心地自己产能、自己造自己需要的东西吗?” 现邢异:“人类个体很弱小,所以习惯了形成集体、相互取长补短发挥出更强大的能力。” 小绒毛不在乎理论解释,它只缠着负司问:“到底可不可以买嘛?” 负司勉为其难:“行吧。算你一万能量。” 小绒毛:“可以赊账吗?我愿意支付利息。” 负司:“你不要太过分啊。” 小绒毛:“但我要攒够一万能量很难啊,我现在就想知道原邢异的情况,不然我会没有心情工作、产不好能量。” 负司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沉痛道:“看在你还是新手的份儿上,还有原邢异毕竟是我选中过的预备役员工,我就给你放这一次水。你不准告诉其他员工我让你赊账了,尤其不准告诉一线。” 小绒毛:“不说不说,不会说哒。我跟人类没什么好聊的,用‘喵’就可以打发他们啦。” 负司不怎么信,但还是说:“好吧。那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需要支付的基础生活费变为了双倍,直到你还清赊账为止。新手期结束后,如果你某天支付完基础生活费后账户为负值,你就死了。” 小绒毛:“那你就亏了。” 负司:“是啊,好容易亏的。能走完新手期的员工比例一直不算高。新手期结束后、十场以前把能量混成负值的也不少……我还是等你过了十场以后再帮你查这个事情吧。” 小绒毛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虽然与负司通讯交流时没有画面,但据说公司内发生的一切负司都能看到。负司接收员工信息不靠通讯,员工与负司交流时采用通讯工具只是为了照顾员工的理解力。 负司冷酷:“卖萌、卖惨对我都没用。在我眼中,只有能量才可爱,生物都只是产能机器而已。” 小绒毛呜咽,还是没能打动负司,但吸引了一些后勤。 一个后勤问小猫咪:“这是怎么啦?” 小绒毛:“我需要一万点能量查我前主人的投胎情况,不然我会有负罪感。负司不让我赊账,它让我过了十场之后再跟它谈这个。” 负司一边疑惑“你好像还没搞清楚负罪感是什么吧就说你有?”一边又疑惑“你刚刚不是说跟人类没什么好聊的吗?现在对着人类装可怜装得这么流畅?” 小绒毛表达的意思不是很清晰,但后勤们略微打听了一会儿也基本搞明白了来龙去脉,然后他们决定以众筹的方式帮小绒毛支付这一万点能量。 因为被打听情报而也被拉过来的古任:“你们是真打算把它养成集体宠物是吧?还不确定它能不能熬过新手期你们就开始给它送能量?” 小绒毛:“我会还。” 古任:“你要是下一场就挂了你还个蛋。” 也凑过来的西雾:“所以说是众筹嘛。之后小绒毛能还固然很好,如果还不了大家也有心理准备。” 小绒毛哼哼,在心里对现邢异说:“我就是会还。我没那么容易死。” 现邢异:“不必与人类争论,我们之后用事实说话。” 小绒毛:“昂。” 后勤们很快面向所有后勤以及有几率在小绒毛前三场与它组队的全部一线员工发布了此众筹信息,让愿意参与者把能量转给古任——因为古任是唯一一个肯定与此项目涉及的所有员工都加了通讯好友、能接收所有员工转账的人,且古任的名头也向有意者保证了这不是诈骗。 众筹公告中说:“为方便计算,并尽量避免后遗症,每位参与者只能投入十点能量,不可以多,也不可以少。即,本项目一共一千个名额,凑满便结束。” 项目的介绍中配有现拍的小绒毛视频。 介绍内容是:“这只小猫咪想要知道它前主人的投胎情况,负司明确说了可以查到,但要收取小猫咪一万点能量。大家愿意帮助小猫咪实现愿望吗?” 约九分钟后,众筹目标达成,该项目关闭。 收到了整整一万点能量的古任:“哟,被负司训练出抠唆属性的员工们居然舍得不求回报地为一只陌生猫花钱?还不到十分钟就凑够了一千人?” 第028章 0028 ☆、购买情报 古任:“那众筹介绍里可完全没提还能量的事情, 而‘众筹’这个词默认是不会还的。” 西雾:“也不能算完全的不求回报。” 古任也看完了参与众筹者在给能量时的附言。 总体来说分为了三类: 一是看小绒毛可爱,自己又不缺十点能量,真纯云养宠来了; 二是看到项目由古任担任收款者, 又涉及到了负司, 觉得里面可能很有文章,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花对老员工而言只是小钱的十点能量买个参与权; 三则是…… “负司能帮猫查养猫人的投胎情况,那是不是也可以帮我查我父母的投胎情况?怎么说我与我父母有血缘关系、算自带了一条能量连接线, 比猫与其主人之间更容易建立查询通道吧?” 古任先回答第三类员工的期盼:“查不了。之所以能查小绒毛前主人的情况,不是因为那前主人与小绒毛有什么关联, 而是因为那位前主人本该也是负司员工, 只不过其在被捕魂时求生欲太低, 进入负司之前便灵魂破碎, 所以没能入职,但他依然与负司建立过一丝联系。” 古任:“注意, 是与负司建立过直接联系, 不是通过血缘关系之类的建立间接联系。负司不认间接联系, 它只认直接的。” 于是第三类人的申请改为了:“负司查到猫前主人的下落后,能也告诉我们那个下落吗?虽然与我们好像并无关系,但我们没实际见过投胎之事, 就想长长见识, 也进一步减少自己对死亡的畏惧。负司说‘生与死都只是循环的一部分,不需要过分留恋生,也不需要过分畏惧死’, 我们希望能更实在一点地看到那份循环。” 古任将这个申请转给小绒毛。 小绒毛:“如果原邢异投胎得好, 就告诉他们;如果不好,就不说。” 古任:“能量已经凑够, 可以让负司出结果了。不过在那之前……” 古任将这个众筹项目整体从自己的员工能量块中移到小绒毛的员工能量块中。 在移动成功之时,一千个参与众筹者自动进入小绒毛的通讯名单中。 小绒毛看着自己剧增的通讯名单长度,问古任:“你这是帮我作弊了吗?” 古任:“哪有什么作弊,在负司内,我们能做到的事情都是负司所允许的、在能量规则范围内的。我这是方便你以后还钱。” 古任:“不过,如果你将原邢异的投胎结果告诉了这千人,那么这笔钱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还,因为这份情报的价值肯定不止十点能量。反正,如果他们转手把这情报卖给不知情者,要价绝对会超过十点。” 小绒毛:“我占了原邢异的名额,又拿他投胎的事情卖钱,这样很不好。” 古任:“也许他本人不觉得。” 小绒毛将一万能量交给负司。 负司一边嘀咕着“把能量当金钱用真的不好,你们应该让能量发挥出更大的价值”,一边还是很快将原邢异的投胎结果告诉了小绒毛。 古任没有指出这给结果的速度说明,负司并不是收到能量后才出力查的,它应该是从一开始便目送了原邢异的投胎。 负司给小绒毛的是影像版记录。 小绒毛看到,原邢异的灵魂破碎后,在他们的母星上空飘荡了一会儿,然后一阵风吹过,那些分散的灵魂九成以上从母星消失,进入一个通道中。 穿过通道后,散碎灵魂们到达一个很漂亮的星球。接着有近一半的灵魂散得更加细微,融入空气……负司注解那叫灵气,反正就是融进了环境中;另一部分则被一对夫妻吸引,在妻子体内受精卵成形之时进入那受精卵中,成为了那对夫妻的孩子。 小绒毛很疑惑:“哪个才算是原邢异的下辈子呀?” 负司:“都算啊。在环境中自由飘荡的算,又成为人的也算,成为其他动植物的同样算。” 负司:“所以我说人类执着于下辈子、投胎是没有意义的。生死循环是很大范围的概念,很少这辈子是人、下辈子也是人。而且下辈子与这辈子之间的间隔也不一定,相距几万年也有可能。” 负司:“原邢异这种算是特别有效率,而且投胎入同一个胎儿体内的灵魂因子比例也特别高。有时候一个人死后灵魂分散成数亿灵魂因子,会花费上万年分别投胎入数亿生物体内,那我才不会有耐心全面追踪呢。原邢异那些现在成了环境灵气的灵魂因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成为生物的下辈子了。” 小绒毛听完负司的解释,觉得自己好像更困惑了。小绒毛脑中的现邢异也没法将负司的这番话和影像记录中的内容翻译得浅显易懂。 现邢异:“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负司:“对,它确实是。” 小绒毛:“我将来可能会经历原邢异投胎后的那个世界吗?我与投胎后的原邢异会在情绪场中见面吗?既然据说情绪场都是真实世界的片段,那么,是有重逢几率的吧?” 负司:“没有几率。情绪场所在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是位于同一个……你理解为大世界吧,而原邢异投胎的那个世界是属于另一个大世界。两个大世界之间可以建交、建通道,但我没有能力把另一个大世界当作我的能量制造工厂。” 负司:“如果你想与投胎后的原邢异面对面交流,你就只能自己找或建能量通道进入那个大世界。我先告诉你,那个能量耗费非常高。” 负司:“灵魂因子以及灵气的自由飘动可以无视世界隔断,我借助飘动的灵气收集一些情报耗费一万点能量绰绰有余,但完整的生物体要穿过大世界与大世界之间的时空壁却非常、非常困难。是会赔本的困难度。” 负司:“你与其指望你自己穿过时空壁到达投胎后的原邢异面前,还不如期待投胎后的原邢异来见你。原邢异灵魂因子当前所在的那个大世界属于修真文明,穿时空壁的手段比我们这个世界多很多。” 负司:“当然前提是,投胎后的原邢异想起了你、想要见你。我觉得他对一只猫没有这么深的执念。” 小绒毛:“我也没有很想见他,知道他过得还行就可以了。” 负司:“也不一定还行。修真文明里经常有很多弱肉强食的事情,他如果弱就容易被欺负。如果他是无灵根,他在修真文明里就是边缘角色。你如果再支付我五千能量,我就稍微拨动一点时间帮你看看他的灵根情况。” 小绒毛:“你是不是在对我进行渐进式诈骗?” 负司:“你爱给不给。你以为我很想干这种纯花能量、不产能量的活吗?” 小绒毛皱眉片刻,在后勤的帮助下先将第一轮众筹交换到的情报告知了参与众筹的所有人,然后发起了第二轮众筹。 第二轮依然是一人只能投入十点能量,且参与过第一轮的不能参与此轮,众筹能量也依然是先交给古任。 大概是因为有前一轮议论的打底,所以这回能量凑够得更快,但大家与小绒毛有相同的疑问: “负司说是不喜欢以交易的方式拿回它发给我们的工资,但实际上它从我们手上挖能量的手段层出不穷。” “修真文明……除了负司单方面提供的那段影像外,好像没有其他证据啊,而负司要造假影像很容易。” “负司与我们交易时虽然经常很黑心、收费很高,但好像没有弄虚作假的记录?一万五千点能量,对新人虽然是天价,可不少老员工单独支付都不一定会眨下眼,负司不可能为了这点能量而骗我们这么上千号人吧?” “所以真的有修真文明?所以虽然负司连接了很多情绪场世界,可这所有的情绪场加起来却只是同一个大世界里的一部分?大世界之外还有其他大世界?但我们经历的情绪场里也有修真类的啊。” 小绒毛再次从古任那里接到众筹能量,并交给负司后,负司将第二轮付费的答案告诉了小绒毛:“投胎后的原邢异叫叶云缈,单灵根,住家距离那世界的第一大修真门派非常近,大概率会成为第一门派的弟子。即使将来他考第一门派失败,也有非常多的次一等门派供他选择,或者不入门派、当散修也是一条路子。只要他心性不太糟,他的修真之路就非常宽广。” 负司继续对小绒毛说:“好了,为了不让你们认为我变着花样地骗你们钱,对于叶云缈我不会回答第三轮问题了。” 负司:“顺便你也告诉参与众筹的这些人,不要太把心思放在探索其他大世界的文明上,那对他们产能量没助益。至于我所连情绪场里的修真文明,虽然也是修真、也是文明,但规模太小了,只是几个故事的层次,展现不出世界量级的盛景。” 小绒毛将负司告诉它的内容完全没藏私地放入众筹项目的公告栏里、供参与者随意查看。然后小绒毛询问这些友善帮了它的同事们:“‘文明’到底是什么呀?” 同事们:“……这个问题太深刻了,我们也不怎么明白。” 小绒毛:“‘文明’这个词不是人类发明的吗?为什么人类不明白?” 同事们:“因为……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猫的差距还大。” 小绒毛:“这场众筹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一起买了一份你们感兴趣的情报、帮我只是顺便?” 第029章 0029 ☆、要经济独立 小绒毛:“也就是, 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算不欠你们情?不用还你们能量? 参与了众筹的同事们: “我代表我个人,可以这么算。” “哎哟,给你的就是你的, 怎么可能还要你还呢?会考虑还能量问题的家伙根本提不起速度抢到这两轮的众筹名额。” “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们, 但你不妨记下这次合作的情谊。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后,下一次我们与你可以合作得更默契呀——下次不带后勤玩。” “嘶,这两个众筹项目的留言区是不是已经升级成小规模论坛了?任何一个参与众筹者都可以与猫私聊,也可以让自己的发言被其他所有参与众筹者看见, 且没有字数和条数限制?” “古任帮忙升了级?他在把这两个项目移交给小绒毛时就做了这个调整?只要小绒毛撑得住,该项目留言区便可以不断升级?” “呃, 这事小绒毛是该感谢古任, 还是该敌视他?这样升级了的留言区好像有用, 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用途, 关键是对新手来说,负担会过大吧?” 小绒毛仰头看向古任的脸, 说:“谢谢你。虽然你没出能量, 但我知道你对这个众筹项目的贡献远大于十点能量。我也记你情啦。” 古任扯了下嘴角。 一个后勤揉揉小绒毛的脑袋, 说:“老大他一向嘴硬。你不用管他说了什么,你只用看他做了什么。他是喜欢你的。他天天在负司里九成九的时间都只能看到人,早就看烦了, 能看到一只动物, 他肯定喜欢。哪怕你确实不是他最偏好的动物种类,他也肯定看你比看人顺眼。” 古任转身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小绒毛将视线落到蹲着的后勤身上——比看站着且连脖子都不想弯的古任舒服多了——问:“我可以继续理所当然地索要宠爱吗?以前我在宠物店里时,店员说我生来就是被宠的。” 有后勤干脆坐到地上, 看着小绒毛, 说:“我觉得你可以。很多人应该与我有同感,但不可否认, 也有不少人觉得你不可以。如果你希望自己过得舒适,你就尽量只靠近觉得可以的那些,避开觉得不可以的那些。” 另一个后勤:“家猫不能选主人,只能被什么主人挑中便适应那主人,但你,能自己赚钱养自己,不用靠人养,所以你便可以自己决定靠近哪些人、远离哪些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你经济独立了,你就自然会拿到很多选择权。虽然赚钱必然会累,但反正负司不允许哪个员工不赚钱,你又没有能力脱离负司独自生活,所以你就顺着负司的规则给自己攒家底吧。成为一只富有的猫,便可以随便对人类挑三拣四啦。” “当有人类自傲地说‘我养你’时,你可以挑剔他合适与否,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可以更傲慢地说‘还没我有钱,你不配’,然后自己去找更好的搭伙人。” “你不要反过来出钱养人类。会需要你掏钱的人类太弱了,根本不配与你近距离相处。你要找有钱、性格好、宠爱你的完美仆从。” 小绒毛歪头,困惑:这些人类到底在教猫什么呀?好像有矛盾? 邢异:“可能他们自己也不很清楚。他们既把你当同事,觉得你应该独立;又把你当猫,觉得你理应有饲主。但不管怎么说,在负司内多赚能量肯定不是错误。” 小绒毛:嗯,对,先赚一万五千点能量。不管赚到后用不用来还债,都要赚到了让大家看到我有能力还。 邢异:“是的,自己有钱时,收别人自愿送的礼物,是交情;自己没钱时,礼物就可能变味为施舍。收下的施舍太多,自己的底气就会降低,会过得不开心。 小绒毛:啊嗯。 小绒毛传送回到自己宿舍,然后打开自己宿舍的门,去按侯卞房间的门铃。 宿舍门铃标配是两个。一个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适合正常人、正常情况按;另一个在紧靠地面的位置,不仅适合小绒毛按,也适合人手上拿东西时用脚踢,当然还适合人因伤等原因趴地上起不来时按。 这种貌似很贴心的设置间歇性地引发了侯卞的忧虑。 尤其当亲身完成了一次情绪场任务后,侯卞的忧虑感更盛:从情绪场回来时,在情绪场内受的能影响活动的伤都会被治好,也就是,员工不会带着情绪场伤回宿舍,那么在宿舍走廊上,什么情况员工会伤到站不起来呢?说好的同事之间禁止互相残杀呢? 此刻,当小绒毛按响门铃时,侯卞也刚从商业区购物完毕回到宿舍。 侯卞看到小绒毛找他,有点受宠若惊,忙把猫迎进房间,还给它倒了一小碟水,才问:“找我有事吗?” 虽然已经不会感觉口渴了,但小绒毛还是礼貌地舔了两口水,才回答侯卞:“喵。” 侯卞:“……” 侯卞觉得自己好像从小绒毛的表情中看出了等待,他却只能愧疚地回应小绒毛:“对不起,我没听懂,你能用负司语说吗?” 小绒毛:“喵……” 侯卞感觉到了猫的失望,于是他努力猜测:“我们向负司申请下一场也当队友?苏火说,他和木休就这么向负司申请过,不然除了第一场,他和木休很可能会被拆开。” 小绒毛摇头。 侯卞仿佛听见小绒毛在说:“猫真的对你很失望。” 侯卞干脆转移话题:“我听说你搞了两次众筹?第一次的我听到消息时已经结束了,我看到了第二次的完成,不过我没有参与,实在是没钱。你已经知道你前主人的情况了吧?” 小绒毛点头。 这个动作自己看懂了,侯卞略感安慰。 小绒毛开口说出负司语:“其实我来找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想试试猫语交流的效率,看你能不能通过猫语领会我的想法。看来不行。于是同类推测,其他多数人类也不行。” 侯卞:“我能知道你刚第一声‘喵’是什么意思吗?” 小绒毛:“你想吃范峨栈送我的小饼干吗?” 侯卞:“你要是在‘喵’的同时把饼干拿出来,我就能领会了。” 小绒毛:“那样难度太低了,没有挑战性,也没有参考价值。” 侯卞:“哦……” 小绒毛摇了下尾巴,往门口走去。 这次侯卞领会到了,猫是要离开,所以他快速给猫开了门,并再次询问组队申请的事情。 ——按苏火的说法,应该必须两人同时申请才有效,如果只单一一人对负司说自己想跟谁组队,负司不会回应。 苏火:“其实也很好理解。如果单人申请便奏效,我岂不是可以申请与最强一线组队、抱大神大腿?” 小绒毛回答侯卞:“随缘叭。不强求。” 侯卞对于自己没能得到猫的眷顾而略感失落,并且开始提前惆怅当新手期结束后自己与猫的邻居生活也很可能会结束。 小绒毛回到自己房间后,对邢异说:“能自己选仆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哎。要是我在宠物店里时也能自己选,我想选那个喜欢穿粉色连衣裙的胖胖小姑娘,每次见到她她都在吃小零食,而且经常试图与我分享。” 邢异:“这是彻底把原邢异抛之脑后的意思?” 小绒毛:“应该叫他叶云缈啦。投胎是新生,不要用过去束缚他。” 邢异:“呀,说得有点哲学。” 小绒毛:“与人类相处太多的后遗症。是不是不可爱了?” 邢异:“我觉得很可爱。怎么都可爱。” 小绒毛:“那我以后也只跟觉得我可爱的人类相处。” 一二场之间的休息时间,小绒毛没有总结第一场的经验,也没有查看前人攻略对第二场进行准备,它专专心心地研究范峨栈给它的小空间,并模仿试制。 小绒毛:“好难呀,而且能量消耗好快呀。” 邢异:“大概不管学习还有研究任何技能,能量消耗都会不小。负司说了,它希望我们尽量不要用能量工资来买东西,而要直接‘使用’这些能量。工资纯净能量比我们自产的初级情绪能量更好用。” 小绒毛:“所以重点还是落在了赚钱上。” 邢异:“人类社会,钱好像确实非常重要——不管这个‘钱’是银行数字还是能量。” 小绒毛:“宠物店的人也经常说没钱寸步难行。可这里制定规则的负司明明不是人呀。” 邢异:“负司为了充分利用人类,所以选择建立了贴合人类价值观的规则吧。负司虽然希望员工们以更纯粹的态度来对待能量,但当员工们执意要将能量当作钱来对待,并直接用钱称呼能量,负司也默认了。是人类员工自己把负司原本宽敞的能量认知给理解窄了。” 小绒毛表情严肃:“我们不学人类这个。” 邢异:“我们要以负司最原本的态度为指引。” 小绒毛:“我们要深刻地理解负司,直到有一天打败负司,把负司变为猫的地盘。” 邢异:“嗯。” 小绒毛:“嘻。负司,你听到了吗?” 负司:“呵。” 小绒毛的第二场如期开启,它这次的队友中没有一个与上一场一样,但一眼认出它的人却比上一场更多,里面还有一个参加了一万点能量众筹项目的好人。 小绒毛立刻决定将这位好人当作它本场的第一个仆人。它跑到这个叫艾雅梅的姑娘面前,抬爪搭在了她的小腿上。 第030章 0030 ☆、第二场——五号宅 艾雅梅笑眯了眼, 将猫抱进自己怀里:“你好呀,小绒毛,初次正式见面, 希望这一场我们合作愉快。” 小绒毛:“喵。” 旁边一个叫鲜蜜的姑娘羡慕地看着艾雅梅:“为什么初次见面它就这么亲近你?” 艾雅梅:“好人有好报。” 这一场的队友中有一个在负司里比较少见的老人, 叫章销。 章销进入负司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中甚至包括了一根拐杖。这拐杖直到现在也是章销的趁手武器——当然,已经被能量加固过无数次,并添加了很多实用的能量技能。 此时章销看着小绒毛,神情比较不屑:“这就是那只一来就向所有员工索取包养费的猫?负司也堕落到让员工养宠物了。” 还有一名队员也是负司内的少见类型, 是一个小孩,死时年仅八岁, 叫付凉晦。 比起一般的八岁孩子来, 付凉晦显得特别沉默。他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烧伤疤痕, 且此疤痕不是来自负司情绪场, 而是他生前便有的。 艾雅梅逐一打量完自己本场的四个队友后,笑道:“这一场除了我之外, 都是名人啊。” 鲜蜜疑惑地“哎”了一声, 害羞道:“我才是本队中最没存在感的吧?” 老人章销冷笑着看向鲜蜜:“屠了一个情绪场上万人的刽子手, 谁敢不要命地当你不存在?” 鲜蜜害羞的表情淡了很多,眼睛盯着小绒毛,口中平静回应章销:“那是不得已的。” 章销:“坏事做多的人恶行暴露时都这么说。” 然后章销又盯向艾雅梅:“你也很出名。按照年轻人的叫法, 你好像是海王?” 艾雅梅笑容嫣然:“老人家就不要关心年轻人的世界了嘛, 反正我又不会让你入我的鱼塘。即使你现在内里的强壮度堪比年轻人,但可惜我看重外表更胜内在。” 邢异对小绒毛说:“这一场的队友关系比上一场恶劣很多啊。而且除你之外,都是老员工, 所以情绪场的难度也应该远大于上一场。” 小绒毛问邢异:“猫可以不管人类间的争斗吧?” 邢异:“当然。只要你不说或者尽量少说人话, 那么他们即使知道也会很容易忽略你与他们身份相同这一事实。你外在的柔弱与异种族让你很难拿到队伍中的话语权,但队友们也很难想起来故意针对你。优势与劣势, 一体两面,端看你如何利用。”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五号宅。 背景介绍为:位于光明街五号的宅子在三十年中发生了四次五口人惨死事件,每一次死亡的原因不同,五个死亡者的相互关系也不同,相同的只有“五”这个死亡数,和超出常人接受能力的死状。今年距离第四次五口人惨死事件已过去了五年,五号宅又迎来了新住户…… 小绒毛的任务是:在五号宅内活过五天,每天待在宅内的时间不低于二十个小时。 艾雅梅:“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讨论一下本次的任务呢?四个老手带一个新手,基本是常规难度任务,死亡率在四成左右,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 章销:“是的。需要谨慎地与不可靠的队友保持距离。” 艾雅梅:“知道了,你选择单独行动。那么,”她看向鲜蜜,问,“你呢?” 鲜蜜:“我一向偏好组队行动。” 艾雅梅又看向小孩模样的付凉晦。 付凉晦:“如果组队,你们能保证拿我当平等的队友看待吗?或者我应该问,你认为你怀中的猫有发言权吗?” 艾雅梅手指卷了下小绒毛的尾巴尖,说:“我认为四带一的场合中,新手最好闭嘴、听话、放弃发言权。这与种族无关,是阅历与经验的问题。” 付凉晦笑了一下,牵动了他脸上的疤痕,显得相当恶意:“我愿意与你们有限度地合作,比如交换各自查到的情报,但我拒绝组队配合,尤其拒绝听从你的安排。” 章销:“某些人话没说几句就已经开始把自己当队长、打算给其他队员分别安排任务了吧?” 艾雅梅:“我承认我是喜欢抢主导权,但你们也可以抢呀,谁抢赢了就算谁的。虽然抢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但我保证,只要我确定自己抢输了,我也不会给队长捣乱。” 章销:“不信。” 付凉晦:“信,但我懒得抢。” 鲜蜜:“我遇事容易犹豫,能有人帮我拿主意我挺高兴的。” 艾雅梅双手将小绒毛面朝着自己地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人眼与猫眼相对,问:“你呢?你会听我指挥吗?” 小绒毛歪了一下头,然后摇头。 艾雅梅板起脸:“新手都应该听指挥。” 小绒毛:“哈。” 艾雅梅:“那你要跟谁合作?” 小绒毛心里说:当然是跟邢异合作啦。 艾雅梅把小绒毛放到地上,说:“不听我话我就不带你了。虽然你第二场就死掉好像很可惜,但情绪场里大家都在玩命,我总不能为了哄你开心而乱了我自己的做任务节奏,那可能会赔上我的性命。” 小绒毛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艾雅梅:“小猫,你再考虑一下呢?我与鲜蜜已经确定组队,你拒绝与我合作就是也拒绝了鲜蜜的帮助;那个老头不喜欢猫,他肯定不会帮你,说不定还会对你落井下石;最后就只剩下那小孩。那小孩对猫倒是看不出很大恶意,但他是有名的独善其身主义者,即使对你稍微施加援手,也肯定不可能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绒毛:活着终究是要靠自己的呀。以前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当宠物,那是人类社会赋予我的身份,而在负司里,即使人类因为我的稀有而多迁就我几分,他们也不会真长时间无偿地养着我,我必须自己赚生活费了。 小绒毛:哇,我这个思路好清晰,小猫咪又成长啦。 邢异:“可能是近期高强度研究随身空间的附带效果。虽然我们依然做不到自己制造空间,但我们更理解了能量、让能量强化了我们的身体与大脑。” 小绒毛:就是变得更聪明啦。 章销看着小绒毛,冷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居然还在傻乐?” 付凉晦:“也许这意味着它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当受到惊吓之后能快速消去惊吓感,实现效率产能。在负司的规则中,身体柔弱没有关系,傻一些也没有关系,情绪的起与落是唯一的重点。” 章销眯了眯眼,又摸索了几下拐杖头,说:“小子说得有理。我在负司待了太多年,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来负司时的被排挤模样,又开始了像活人时那般倚老卖老。真是个恶心的糟老头子对吧?” 付凉晦不应声。 艾雅梅:“当我们在负司里待久了、待了有数倍于我们活人时的年岁后,虽然理论上我们活人时期的想法应该会淡化,其在我们思维模式中所占的比重应该会越来越小,但现实是,我们入负司时如果是青年,之后数百年我们的思维模式都像是青年,而入负司时如果是老年,则之后数百年都会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唯独入负司时是小孩子的那些,才会真正成长出负司的思维模式。” 章销:“只是腐朽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恶臭。” 艾雅梅:“还好啦。多数老人家只是固执,还不至于该死。” 邢异:“负司员工之间不能互相残杀,但好像不耽误他们互相敌视。” 小绒毛:这种吵架有什么意思呢? 邢异:“可能是为了抢话语权?也可能只是为了心里舒坦?其实猫之间也经常会互相辱骂,只不过你活着时生活环境的隔离度太高,所以对此没什么体会。” 邢异:“宠物店收了原邢异的钱,给了你特殊优待,保证你不用去与其他猫抢食物玩具;而你死后,负司内只有你一只猫,你依然得到了特殊待遇。你没亲身经历过猫之间的战斗,便更无法理解人之间的争执。” 小绒毛静悄悄地走到付凉晦脚边,仰头,与因看到猫靠近自己而低下头的付凉晦对上视线。 小绒毛张了下嘴,没有发出声音,但付凉晦好像已经听见了猫的撒娇。 付凉晦心想:可能是我这两天看了太多这猫的相关视频,导致我过分熟悉了它的动作与声音。甚至产生了一点幻听。 小绒毛姿态到位地“叫”了一下后,便蹲坐在原地,保持仰头动作地等待着。 付凉晦:“……不组队。不带……宠物。” 小绒毛:好吧,既然你坚持。 小绒毛远离了付凉晦,也远离了其他三位队友。至此,这个五队员队伍分成了四组。 小绒毛:难道这就是老手的做任务方式? 邢异:“全队精诚合作应该才是最佳的渡情绪场方案,但如果不幸队伍中多数是让自己讨厌的人,那么合作反而会互相拖后腿,这时候独自行事便是一堆烂方案中相对不那么烂的选择。我们应该可以期待,老员工中还是程择柏寒范峨栈那类容易交流的人更多,不然你的众筹项目不可能完成得那么容易。” 小绒毛:是的,要相信世界充满了爱。小猫咪的世界尤其有爱。 在这分裂的气氛中,准备时间结束,一队员工正式进入了本次情绪场。 邢异:“啊,又完全没有讨论怎么做任务。” 小绒毛:程择他们开了坏头,说不定会一直影响我在准备区讨论任务方面的运气。 30-40 第031章 0031 ☆、五 小绒毛:幸好我做任务的方式本来就与人类的不同, 人类的讨论对我没有太大价值。 邢异:“所以你做任务的方式到底是什么呢?” 小绒毛:当然是随缘呀。 这一次一队人落地后不需要寻找任务目的地点,他们直接落在了五号宅的门口,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不停擦汗的房屋中介, 以及一些热烈往他们这边看、但不愿意或不敢靠太近的街坊。 中介正在卖力劝说:“这房子里确实是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但要说风水不好什么的,那都是迷信。我们现代人讲究科学,不用信那些的。” 艾雅梅快速进入剧情状态,反驳:“不信风水与不敢睡停尸房, 二者不矛盾吧?” 中介又擦了擦汗:“在发生过命案的宅子里住确实容易引发人们对死亡最朴素的畏惧感,所以, 它的租金很便宜啊。这么大的房子, 这样好的地段,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样的传闻, 租金怎么可能这么低,你们说对吧?” 艾雅梅:“是啊, 像我们这样的穷人, 租房之时肯定得忍受房屋的部分缺陷。比起闹耗子闹蟑螂闹不良团伙闹没水没电没网来, 死亡传闻倒显得比较虚浮,离我们比较远。停尸房虽然冷,但它的安保措施一般也比较好啊。” 中介赔笑:“对, 就是这个理。” 艾雅梅看了看队友们:“那就租吧?” 章销上前一步, 拿出一个钱包,说:“付现金。” 钱包及里面的钱还有一些证件等,都是负司员工正式进入情绪场剧情后自动出现在他们身上的, 是便于他们顺利开启任务的基础道具。 负司员工进入情绪场时, 有时是以纯外来者的身份,必须自己想办法与情绪场原住民建立关联、制造可完成任务的机会;而有时候员工会被安排好身份, 有时还会被安排好亲友,并直接被任务怼脸。 当遇到后一种情况,为了任务进行顺利,则员工便最好做符合该身份的事情,也维护好与认识“自己”的人的交情——当然,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 如果被安排好了身份,则员工会获得该身份的背景介绍。有时是随任务介绍一同发放,有时需要开启任务后,触发某些特定条件才发放;有时是以图文的形式发到员工能量块任务说明界面里,有时是以“记忆”的形式浮现在员工脑中。 一般情况下,员工直接被告知的都只有自己被安排的角色的信息,如果队友们不愿意交流,则无法直接知晓其他人的设定。 邢异之前虽然在员工论坛里看到过这种模式,但他短时间内囫囵看的情绪场相关资料太多了,所以直至章销拿出钱他才反应过来他们这场采用的是“有特定角色安排”的模式。 邢异惭愧地对小绒毛说:“我这反应太迟钝了,这次没造成危害还好,以后说不定类似的迟钝会害你陷入危险。我要引以为戒、提高警惕,要仔细理解攻略帖,不能满足于囫囵记住。” 小绒毛:不怪你,主要是因为负司没有发给我身份背景介绍——员工能量块里、记忆里都没有——不然我们在收到介绍时就自然知道这场的模式了。负司不公平,它好像给其他四个员工都发了,就只不给我发。歧视猫。 邢异:“对,歧视。回去后可以以此为理由向负司索取赔偿。” 中介收下钱,拿着签好的租房合同,又擦了擦汗,挤出笑容,说:“以前这里出事的都是五口之家,你们只有四口人,所以即使这宅子真有什么诅咒,或者鬼怪作祟,也波及不到你们,你们大可以安心住着。这里的地段真的很好,做什么都方便。” 艾雅梅:“行了,别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推销语。我们在下定决心贪便宜租这里之前肯定是查过它的相关事件的。每次死的确实都是五口,但这五口可不一定是一家人。其中有一次是三口之家和两个小偷,且现场情况显示,三口之家在死亡时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进贼了。” 中介干笑,不敢再多说,匆匆告辞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章销用中介给的钥匙打开五号宅的大门。 随着房门的开启,远远围观他们的街坊议论声骤然增大。其中一人高声问道:“你们真打算住进那里吗?老人家,那三个小的不懂事,你这一把年纪的也看不出那宅子真的气场不对吗?” 章销回过身看向那些表情或担心或幸灾乐祸的街坊,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说:“看出来了,但有些事情不是看出来便可以避开的。” “我看你们的打扮,还有给钱的动作,也不像很缺钱的样子,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章销:“因为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艾雅梅:“是我们身上还有其他诅咒的问题。” 周围人安静了。 艾雅梅对他们笑笑:“我们是以毒攻毒来了。死了是我们的命,活下来我们就能获得……我们非常需要的。” “……所以,诅咒真的存在吗?你们身上,以及这五号宅……真的有诅咒吗?” 艾雅梅:“我们身上自然有,至于这五号宅,我们得住几天才能确定。” “那你们知道之前有一次的住户是在搬家进去的当晚便被杀了吗?” 艾雅梅:“知道啊。” 围观者没有再出声的了,他们看这几个负司员工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奇葩、大仙、精神病、尸体…… 艾雅梅再对他们笑了笑,第一个走进屋子,然后是章销、鲜蜜和付凉晦,最后是小绒毛。 围观者中有人失声叫道:“那猫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那他们就是五口了啊!不用考虑之后会不会有外来者加入,他们自己已经刚刚好五口了!” 这份惊恐迅速传播开来,有好心人高声苦劝:“你们至少把猫扔出来,打破‘五’这个数字吧?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都没必要触这个霉头对不对?那连爬台阶都费劲的小奶猫又不可能帮上你们什么忙,你们把它寄养到宠物店去、让它远离五号宅,对你们、对它都好。” 正在高兴自己爬台阶的动作灵活了很多、这次回去后说不定可以挑战宿舍楼过分高楼梯的小绒毛瞬间心情恶劣:居然想不让我做任务? 艾雅梅打开窗户,先感谢街坊们的好心,然后果断拒绝他们的提议:“不行哦,这只猫是我们这次行动重要的试探物。如果它不住入五号宅,很多事情我们就无法进行了。另外,你们确定猫也会被归入五号宅的‘人口’定义中吗?前四次五口人死亡,死的都是人,其中有一家是养了宠物的,但那宠物没有打破五之数,也没有成为附带的牺牲品。” 街坊们安静了片刻,一人颤抖地说:“没错,之前五号宅里的惨死事件没包括动物。实际上经常有乌鸦、野狗等动物在五号宅里出没,它们都没有成为死亡的一部分。所以,为什么当我们看到猫跟着四人进入五号宅后,我们会下意识觉得‘五’被凑齐了呢?” “难道……诅咒扩大了?” “不仅是五号宅内的诅咒扩大了物种范围,五号宅还能影响到周围住户的想法了?” “早就说我们应该搬走了。” “能搬的人早就搬了,现在还留在这附近的人谁不是有不能搬的理由?” “什么理由,不就是穷吗?以前试图把这一片打造成高档社区,现在这里已经快成城中村了吧?” “高档社区?呵,是啊,五号宅不一度是示范宅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规划,这里可不一定会变得这么凶险。” 负司的员工们就站在五号宅的窗边,尽量抓紧机会从街坊的议论声中收集信息——从这些街坊越来越恐惧的态度判断,今天之后五号宅的住户们要再想与街坊交流可能会非常费劲。 鲜蜜:“总体来说,这一场在信息方面很大方,至少把‘外界眼中的五号宅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 艾雅梅:“说明这不是解谜类的情绪场。不过也有可能外界信息全是障眼,五号宅内真正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鲜蜜:“诅咒、鬼怪、献祭、人为作恶等全猜过了,什么样的真相能脱离这一切?” 等到街坊们纷纷躲远、再不发出能传进五号宅内的说话声,章销把窗户关上,看向小绒毛:“虽然应该有也跟没有一样,但我还是问问吧。猫,这情绪场给你设定的身份背景是什么?给了你多少有关五号宅的背景介绍?我先说我的,我是新搬入五号宅的这一家人中的爷爷。” 艾雅梅:“我是孙女甲。” 鲜蜜:“我是孙女乙。” 付凉晦:“我是外孙。” 确认自己果然在信息方面被孤立了的小绒毛越发不高兴,说:“喵。” 章销握紧拐杖,威胁:“可能有些人觉得你傻兮兮、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很萌,但我是从来不喜欢宠物的。负司虽然明确说了禁止员工之间互相残杀,但当你不配合、妨碍了任务进程时,我打你几拐杖,刺激出了你的情绪起伏,又没有给你留下实质伤口,可不在‘互相残杀’的范围内。也就是负司不会管——甚至它还可能一定程度地鼓励。” 章销:“那条所谓的‘底线规则’,能绕开的方法多得是。” 小绒毛:“阳奉阴违只会让你们难以理解能量的本质。” 第032章 0032 ☆、信息获取不一致 章销冷笑了一声:“一个刚做了一场任务、第二场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的宠物, 居然试图跟我聊能量本质?” 章销将拐杖重重在地上一敲,小绒毛无法自控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至撞上桌腿才被动停下来。 付凉晦看着章销:“你踩线了。负司确实不反对老手适当地教训新手, 但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必要’的界限。” 章销:“你看到我身上突然冒出了伤口吗?” 章销瞥了一眼小绒毛, 然后带着几分对新手的解释继续道:“当我们在情绪场内时,负司无法实时掌控我们,所以为了保证我们执行‘不与同事自相残杀’的规矩,负司在员工能量块中设定了相关的自动执行程序, 只要我们违反,自动程序便会处罚违反者。是刻板程序, 比面对负司时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程序现在没启动, 当然便意味着我没过界。” 付凉晦:“刻板程序一方面无法讨价还价、显得不灵活;可另一方面, 一旦抓住其漏洞,也有很多可操作的余地。你就把你的情绪场经验用在这种不上台面的小地方吗?” 艾雅梅:“有些人在自己是新手时被欺负了, 当成为老手后, 会努力用公正的态度对待新的新手们;但有些人, 却会将自己当初遭遇的龌龊翻倍施加在后辈身上。” 章销又是冷笑:“你们倒是齐心团结在猫的周围,将我视作敌人。” 艾雅梅:“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正常笑?高颜值的霸道总裁冷笑那叫酷,你冷笑嘛……” 章销:“对, 我就是一个恶心的糟老头子。你们就慢慢在这里与猫玩温情吧, 我选二楼第一个房间作为我这几天的卧室。” 艾雅梅:“挺有献身精神的嘛。那我选最后一间好了。” 鲜蜜选了艾雅梅隔壁的房间,付凉晦选了鲜蜜对面的房间。 口头上分别选好之后,四人便在五号宅内探查了起来。没人去管小绒毛有没有撞伤, 连一句口头上的关怀也没有。 仿佛付凉晦艾雅梅刚刚与章销的口头交锋只是拿小绒毛当交锋借口, 而非真在意小绒毛死活。 小绒毛有点晕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楼梯和墙的夹角位置, 休息,眼睛湿漉漉的。 邢异:“我想抱抱你,但我没有那个能力。” 小绒毛:我现在的感情叫作难过吧?还有想哭。 邢异:“嗯。” 小绒毛:懂很多种类的感情是不是在产出初级情绪能量时会更有效率? 邢异:“我不知道。但负司索取能量时并不区分情绪种类,它只看差值。你从八十的高兴或者八十的悲伤落到三十的平静,都是五十点能量,在负司的价值观中应该是一回事,但对你肯定是高兴比悲伤更舒适。” 小绒毛趴在地上,说:在宠物店时我看到有养猫的人打骂自己的宠物猫,只因为他发现那只猫不是纯血;我还看到有人偷偷地把宠物猫遗弃在宠物店门口,只因为自己懒得继续养了。 邢异:“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小绒毛:原邢异的记忆中有提到,哭解决不了问题。 邢异:“但偷偷地哭一小会儿对自己的情绪有益无害。” 小绒毛:只是被打了、被无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当中,没时间哭泣。要是哭到一半鬼来了,我反应不及时,就太糟糕了。 邢异:“啊……好像真的来了……” 小绒毛尾巴上的毛在凉意中竖了起来。小绒毛一下子蹦了几十厘米高,并在蹦的同时扭身,看到了墙上的那只眼睛。 当小绒毛落地之时,那只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同时,小绒毛站立的地面也有一只接一只眼睛浮现出来,小绒毛感到自己的爪子上沾了黏糊糊的东西。 小绒毛又开始感到难过了:好脏呀。 但这一次小绒毛没有难过太久,二楼传来踹门声,然后那声音似乎打破了什么,眼睛全部消失,黏糊糊的感觉也消失。小绒毛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爪子,又高兴起来。 邢异:“刚刚眼睛出现时,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小绒毛:对,是空间,是我们模仿制造的那种空间的放大版。 邢异:“如果我们对能量在空间方面的运用足够熟练,那么我们应该可以靠自己打破刚才那种有些危险的空间隔离。” 小绒毛:能量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们不需要从负司商城或有缘等私人商店买其他武器,我们只需要持之以恒地消耗能量来训练我们对能量的掌控力。 邢异:“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如果我们掌握了,便谁也无法从我们身上夺走这个技能。负司也不能。” 艾雅梅从二楼探出脑袋,问:“小绒毛,你刚刚被吓到了吗?这个五号宅刚给了我们一个见面礼。” 小绒毛:“喵。” 章销:“哑巴进了负司后都能好好说负司语,没有发音障碍的猫却频繁只说同一个字。” 小绒毛:“哼。” 付凉晦低着头笑起来。 章销看向鲜蜜:“你刚刚踹门的气魄很足啊。我真没想到打破僵局的居然是你。” 邢异:“有点奇怪,明明艾雅梅更直截了当地对章销口出恶言,但章销好像始终对鲜蜜的敌意更大。” 小绒毛:积极帮我完成众筹项目的艾雅梅比较单纯直接,大量屠杀过同类的鲜蜜更容易做出没有底线的事情。 邢异:“你的思路比起上一场来真的清晰了很多,继续保持下去,我很快就可以退休了。” 小绒毛:我变厉害是为了能尽快反过来养你,不是为了开除你。负司不养不能产能的员工,我愿意养可爱的、只单向消耗资源的宠物。 邢异:“哦,宠物。” 小绒毛:嘻。 面对章销的敌意,鲜蜜依然保持了有些回避但又没有完全回避的态度:“我遇事容易慌乱,一慌便容易采取过激行为。” 章销:“无差别乱杀吗?” 鲜蜜:“反正我没有乱杀到队友过。” 小绒毛:“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一人一间房,而不两人一间,或者全住在同一间呢?” 章销:“哟,终于又肯张尊口说人话了?” 付凉晦:“这是我们的任务要求。每天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六点,必须单独待在自己选定的房间中。” 小绒毛:“嗯……” 艾雅梅:“这种明确时间段的要求往往意味着在这期间会发生重要剧情。或者用负司的逻辑说,是会发生特别能刺激出我们情绪起伏的桥段。再联系到新手前三场必然走恐怖路线的经验总结,所以具体地说就是,从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六点,这宅子里要么会闹鬼,要么会进来杀人狂。且多半每晚都要出点事。” 付凉晦:“但这个出事可能与新手无关,而只针对我们四个被要求选定房间的老手。老手与新手在一起时,只要新手的个人任务中没有直接提鬼,那么即使有鬼出现,鬼也一定会优先攻击老手。因为老手被鬼攻击产生的惊吓值与新手光看到鬼产生的惊吓值,基本等同,所以负司不会浪费鬼资源给新手制造‘看见’之上的惊吓,那很容易直接吓死新手、让负司承受不必要的损失。” 付凉晦:“此规律也可以成为一种检测依据。如果你这新手与老手在一起,鬼却弃了老手来攻击你这个任务里没直接提鬼的新手,那大概率是老手做了什么,使在鬼眼中你才是老手。这属于直接残害同事,如果负司的固定程序没能及时判定,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回负司状告那个老手。” 章销扯着嘴角看着就差直接点出他名字的付凉晦。 付凉晦毫无畏惧地回视章销:“我新手时便遇到过这样的老手。” 艾雅梅:“而你事后的状告让负司优化了员工能量块中的同事间伤害判定机制。” 付凉晦:“不用太感谢我,这是我作为负司员工应该做的。” 章销:“无知小儿。你们以为态度恶劣的人一定会做坏事,柔柔弱弱的人一定是受害者吗?” 艾雅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又是不欢而散。四人继续分头探查五号宅内部。 邢异:“他们应该是想要在今晚十点之前将这宅子探查出基本轮廓,不然这第一晚对他们可能会过分难熬。” 他们这一队落在五号宅门口时就已临近傍晚,折腾到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了,即,当前他们的第一轮探查时间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分钟。可明明时间已经如此紧张,四人却还能挤出空闲互相敌视。 邢异:“这到底是因为这场的难度于他们不算太大、可以稍微偷懒,还是因为表达敌视也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必要环节呢?” 小绒毛看到付凉晦打开通向地下室的门。 小绒毛走到付凉晦脚后位置,和付凉晦一起望向那黑漆漆的地方。 付凉晦低声:“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里面有关键物品。但第一晚着实不适合探查这里,我们得先从其他地方取得一些辅助道具,才能保证进入里面后能安全出来。” 小绒毛:为什么这些人类对这个情绪场知道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呢?好像不仅是因为负司发放情报时偏心? 付凉晦关上门,轻轻用脚把沉思状的小绒毛拨开,然后向二楼走去。 小绒毛回过神来,想了想,小跑着再次跟上付凉晦。 第033章 0033 ☆、午夜的看见 付凉晦脚步微顿, 开口:“当任务明确会持续数天时,第一晚基本不可能出现针对新手的致死局,你随便找个地方窝着不动大概就能渡过今晚了。最好窝在一楼, 不要进入二楼的房间。虽然二楼还有一个空房间, 但……如果你特别想感受恐怖气氛,还是可以去那个房间的,只要注意与我们四人保持距离,也应该能有惊无险地渡过今晚。” 小绒毛回头再看了一眼通往地下室的门, 跳起来在付凉晦裤子上挠了一下,然后在付凉晦不解的注视中, 就地打了个滚, 接着起身, 抬爪指了下窗户, 完了便抛下付凉晦跑到沙发边上,缩进沙发与掉在地上的靠垫间形成的狭小缝隙中。 付凉晦一言难尽地盯了挡住小绒毛的沙发靠垫一会儿, 然后往四周看了一圈, 确认章销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便只当无事发生地笑了一下,掐着距离十点只差十秒的时候踏进自己选的房间中,锁上门, 等着看第一晚究竟会发生什么。 在情绪场里掐时间是个技术活。因为首先得知道该情绪场以什么时间流速为标准, 其次要让自己的计时工具与情绪场标准时间一致。 以本情绪场为例,标准时间很容易找到,就是一楼大厅里的落地钟, 而负司员工们在根据落地钟调整自己的计时工具后, 一定要注意有没有其他力量对自己的计时工具形成干扰。 比如小绒毛经历过的短暂眼睛幻象,那很可能便会让负司员工的计时工具走慢几十秒。如果没注意及时校正这份慢, 那么根据自己的计时工具掐着最后十秒回房间便等于十点之后才回去了,违反了任务的基本要求,便会陷入不小的麻烦中,直接送命也不是不可能。 有些员工会专门训练自己在保护计时工具稳定性方面的能力,入情绪场后调整一次时间,便全场不出问题;有些员工则会干脆放弃个人计时工具,直接使用情绪场内的标准时间显示道具,当身处看不到那标准工具的地方则绝不做任何精确掐时间的事情。 包括付凉晦在内,多数员工是采取以上两种情况之间的方案。 也就是,在能看到标准时间的地方便使用标准时间,并多次核对个人计时工具与标准时间有无差异;在看不到标准时间的地方则参考个人计时工具,但默认个人工具随时可能出现一定范围的时间偏差,比如半小时、一小时,当这份偏差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时,便及时离开看不见标准时间的区域。 不过即使时间计算方面不出问题,员工们通常也不太愿意在做重点任务时过分掐时间,因为重点任务附带的意外状况很多,致力于破坏员工的时间规划、挑战员工的心跳。 比如付凉晦这次是最后十秒才开自己房间的门,那么,要是门突然打不开了呢?要是门打开后里面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把付凉晦扑到了一楼呢?要是在开门的瞬间发生空间错位,付凉晦打开的是别人房间的门呢? 所以常规还是建议起码留十分钟来处理意外。 当一楼落地钟晚十点的钟声响起之时,四个老员工都乖巧地窝在了自己的房间内,原本没有关灯的一楼突然灯光熄灭。 由于五号宅附近的路灯早就坏了、一直没人修,而今天又是阴天,没有月光星光,所以从窗户也投不进什么光线,这时候一楼里最亮的东西大概就是小绒毛的眼睛了。 小绒毛:人类的恐怖剧情为什么总喜欢安排在黑暗中?光线暗一些眼睛明明很舒服。 邢异:“所以你是猫,他们是人。” 十点到十一点时,小绒毛只在沙发附近活动,一直没发现有不对劲之处。 十一点之后,小绒毛的胆子大了些,开始到处跑动,并在地下室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要不是它没有能力开门,它甚至可能会自己先进去看看。 小绒毛:在黑暗中我感觉自己特别有勇气。 邢异:“那可以与人类形成互补呀,更适合当队友了。” 十一点五十分时,邢异说:“找一个能看到二楼楼梯又能藏起来的地方待一会儿吧。很多攻略帖都说情绪场里午夜十二点特别容易出事,恐怖类的尤其。” 小绒毛把自己塞进沙发底下。 这款沙发下沿与地面的空隙非常窄,即使是小绒毛的体型,钻进钻出时也不能非常流畅。 邢异:“如果遇到危险,这可能会耽误逃命速度。不过新手、第一晚,安静待着比到处乱窜的安全系数更高,所以有个东西稍微妨碍一下你的动作可能反而是好事。” 小绒毛:啊嗯。 十二点正,一道提着斧头的人影出现在了一楼,站在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位置,他出现后先看向小绒毛的位置,小绒毛看到他对它露出了笑容,其嘴角还有某种东西滴落,和斧头上附着物的滴落速度相仿。 小绒毛:哇,我的视力变好了很多。上一场我肯定看不清这么远,在宠物店时更看不清。能量真奇妙。 邢异的声音中满是笑意:“是啊,好奇妙。” 斧头人只看了小绒毛十秒钟,然后转过头,一步一步踩上楼梯,一直走到正对着楼梯的章销的房间门口,举起斧头,用力向门砍去。 但并没有砍碎门。 如果不看画面、只听声音,斧头人更像是在用拳头砸门。且挥拳的人还没什么力气,反正肯定比之前鲜蜜踹门的力气小很多。 从沙发下微微探出头的小绒毛抖了抖耳朵,四个有人房间中都没有传出能让它听见的声音。 章销房间门在靠近锁的位置终于被砍出一个洞。 斧头人停止砍门的动作,手从那洞伸进去,小绒毛听见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但就在斧头人推门之时,章销的拐杖头从破洞处伸出来,抵住斧头人、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斧头人:“终……” 斧头人刚发出一个音,章销的拐杖快速地后撤、前冲。 斧头人像之前被拐杖攻击的小绒毛那般,身体不可控地后退,撞上了二楼栏杆。 这处栏杆似乎比被小绒毛撞的桌腿脆弱不少,而斧头人的体重以及后退冲力又比小绒毛的大很多,于是栏杆被撞破,斧头人从二楼跌到了一楼。斧头也跌落,且落下时正好砍在了斧头人的脑袋上。 斧头人的脑袋被自己的斧头砍成了两半,液体飞溅,有一小滴还飞向了小绒毛,被小绒毛眼疾爪快地用爪子挡住,好歹没袭击到它的脸。 小绒毛嗅嗅自己不幸沾到了液体的爪子,判断:腐烂了的肉味,不是新鲜的。 赶走了斧头人后,章销没有出来查看,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木片、钉子和锤子,很快把门上的破洞给修补好。 接着,五号宅内又恢复了安静。 且这份安静一直延续到了早上。 清晨六点正,伴随着落地钟的响声,章销第一个打开房间门。他先从外侧看了看门的修补情况,然后查看了坏掉的栏杆,接着走到一楼,看到了没有消失的斧头人的尸体。 这斧头人长得和章销完全一样,而那斧头柄的色泽、纹路,都很像章销拐杖的压缩加粗版。 章销:“原来本场是走这个线路。” 其他三人也陆续走到了一楼。 艾雅梅:“如果昨晚你被他杀了,他就会取代你;而如果你杀了他,当我们结束任务离开之时,他就是五号宅新一轮五名惨死的尸体之一——当然,如果是你死,本轮的惨死尸体同样也有了一个。反正五号宅不会亏。” 艾雅梅:“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我们怎么确定死的是外来者,而不是与我们一起租房的我们的‘爷爷’呢?” 章销神情冷漠:“怎么,想立刻弄死我以绝后患吗?” 艾雅梅:“那倒也不用。反正我们本也相互防备着,你是真、是假,都不影响我们对待你的态度。” 鲜蜜:“要试探真假也不是太难,砍一刀差不多就能确定了。” 章销:“确实。你砍我,或者我砍你,都能确定。你准备好被砍了吗?” 付凉晦去了一趟厨房,然后走到沙发边,蹲到已经整个从沙发下面钻出来、但还是紧贴着沙发的小绒毛的旁边,轻轻捏起小绒毛的右前爪,用湿布把它爪上的污迹擦干净。 毫无反抗的小绒毛:哇。贴心。 贴心的付凉晦仔细擦完之后,问:“你昨晚看到了吗?看清了吗?” 即使发现人类展现的贴心是别有所图,小绒毛的心情也依然很好。它抬起左前腿指向站立着的、活着的那个章销,点头:这是正品呀。 章销瞥了一眼付凉晦,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一个新手的证词当回事。即使它无意欺骗,即使它说出的确实是它看见的真实,那也只是‘它以为自己看见了的’。实际上新手对幻象根本谈不上抵抗能力,怕是一口蘑菇都能让它分不清真与假。” 小绒毛:好哇,在歧视猫、新手之余,还歧视了蘑菇。在原邢异的记忆中,蘑菇可厉害啦,能制造好多跳舞的小人,还有龙。 邢异:“且蘑菇对人类有巨大的吸引力,让无数人年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大快朵颐。” 艾雅梅捡起斧头,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说:“重量不对,重心也不对。手感与视觉认知的差异很大。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东西的手感与‘爷爷’你的拐杖可能非常相似。” 第034章 0034 ☆、外出 章销从艾雅梅手中拿过斧头, 说:“那感情好,我可以考虑把它融入我的拐杖中。如果它的自带技能为我所用,这一场我会有大优势。” 艾雅梅:“时间够吗?材料够吗?” 章销:“这是我的战利品, 不需要你多余操心。” 在小绒毛的任务中, 它每天有四小时可以在五号宅外活动,邢异觉得可能应该对这时间有所利用。 邢异:“人类队友们走出去,附近街坊可能因为恐惧他们身上沾染的五号宅诅咒而不敢与他们说话;但如果换成你这样可爱的小奶猫,哪怕街坊们依然疑心你染上了诅咒, 他们的恐惧心也应该不会太起效。” 于是小绒毛决定出去探个险。 首先…… 小绒毛扭头对着付凉晦喵喵叫:来帮非常有亲和力的可爱小猫咪开个门呀。 付凉晦:“你是打算单独出去吗?现在的时间会不会太早了?这个点很多人即使起床了也不会在公共区域与别人闲聊。” 小绒毛:那就去不公共的区域呀。猫钻进私人住宅不犯法。 邢异:“但人打死私自钻进自己屋子的猫,也不犯法。” 小绒毛娇滴滴地继续对着付凉晦喵喵叫。 付凉晦虽然听不懂它在叫什么, 但还是给它开了门, 并目送它扭来扭去地翻过门槛、翻下台阶, 春游似的跑远了。 鲜蜜:“其实我觉得, 如果我们能狠下心,那么小绒毛会成为我们这场行动中一个很大的突破口。猫与人类的情绪触发点不一样, 猫看事情的角度与人类不同, 人类以及由人化成或装成的恶鬼, 对待猫与对待人的态度也不同。” 章销:“狠下心是指,直接把它扔进地下室吗?还是晚上把它拴在我们中某人的房间门口?” 鲜蜜:“都可以。按照结果导向,这些大概率不会触发‘残害队友’的判定。” 章销看向艾雅梅:“有这么一个队友, 你不觉得心里发凉吗?” 不等艾雅梅回应, 章销又说:“还有,现在摆出来的尸体虽然长得像我,但如果我们之中真有谁被替换了, 却不一定是我。展露在面上的向来容易是虚假。” 章销:“有一个人在准备区中表现得与猫保持距离, 进入宅子后却对猫殷勤得像是在邀请猫组队。” 被内涵的付凉晦看向章销,开口时说的却是:“钱可以分我四分之一吗?我想去买些菜做饭。” 章销:“做饭?” 付凉晦:“街坊们怕我们、躲着我们, 但你猜他们会不会紧紧关注我们的所有举动?比如注意到我们长时间没有采购食物。” 鲜蜜:“我被明确要求了,进入五号宅后一秒钟都不能出这个宅子。” 艾雅梅:“我每天可以出去两小时。” 章销:“我是一小时。” 付凉晦:“三小时。” 章销看向鲜蜜:“这个时间长度排序必然代表了某种含义。那只猫被允许的出门时间至少有四小时。所以,为什么你是我们之中被限制得最死的?” 鲜蜜:“你比我又好了多少呢?” 章销:“可能是正常人与疯子之间的本质区别?” 行走在外的小绒毛才不管它的队友们是不是又在相互阴阳怪气,它高高兴兴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奔跑,对路边的石头、叶子上的露水、角落的纸袋、滚动的车轮……全都有兴趣。 不过小绒毛没能高兴太久,因为它遇到了野猫、野狗、野耗子、麻雀……个个都好像有意图挠它几爪子或者啄咬它几口。 小绒毛:外面的世界,既精彩,又危险呀。 邢异:“如果你能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壮,那么迟早有一天你能一只猫打跑一群狗,那时候世界于你就不怎么危险了。” 小绒毛: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珍惜危险?危险有危险的趣味,不危险就不方便产能了? 邢异:“以后你可以通过欺负野猫它们来让自己感到愉快,便也能实现产能了。” 小绒毛在躲避各种动物的意图欺负中,跑进了一户门没关严的人家里。 小绒毛:这真不是故意私闯民宅哒。就躲着躲着便进来啦。 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于是小绒毛顺便就偷听了这家人的说话。 这家的妈妈正在对儿子说:“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们就没法搬家,那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五号宅吞掉。” 刚上初中的儿子很不耐烦:“等我给你搬家?等到我大学毕业以后吗?那少说还有十年时间,这个时长五号宅想吞什么都吞下了。你真想搬家就靠自己。” 妈妈:“怎么说话呢?我每天辛辛苦苦围着你打转,你就一点不体谅我的难处吗?” 儿子:“活着哪有容易的事情。我每天做数学题还难得想死了算了呢。” 妈妈:“别说死不死的,五号宅会听见。” 儿子把一颗煎蛋戳得惨不忍睹,同时不走心地说:“五号宅里刚收入一批新祭品,暂时没闲心管我们,要说坏话正好就应该趁着现在。要是等这一次的祭品也被消化完,那可就是完成了五次五人祭,五号宅说不定会强大到吞掉我们这整个片区。” 妈妈的脸色很不好。 儿子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我听说,我们现在搬家已经来不及了。甚至在第一次五人祭发生后搬走的那些,也是徒劳。从第一次五人祭发生的那一刻起,周围一定区域内的居民就都已经被五号宅打上了标记,之后新搬入这个区域的人也会被打标记,而搬离本区域的人,标记不会消失。” 妈妈:“你上学就去听这种东西?” 儿子:“讨论一下自己的命运有什么问题?要是五号宅标记祭品的范围足够大,我们学校全部师生都会是它的猎物。” 儿子把被碎尸的煎蛋推到一边,吃了两片面包,然后起身:“我去上学了。你也不用太把五号宅的事情放心上。反正真要死肯定是死一群,我们不孤单;而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现在待在五号宅内的那五个祭品会把五号宅给彻底解决了?” 妈妈:“这一批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只一看就没用的猫,能解决什么?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死了一两个了。” 儿子:“那也不是你管得了的。还是趁着死之前多吃几顿好的吧。我今晚上想吃红烧肉。” 妈妈骂骂咧咧,儿子无所谓地走出了家门。当从外关门时,儿子的视线仿若无意地在小绒毛躲藏的位置扫过。 自觉被发现了的小绒毛考虑片刻,溜出屋子,跟上了那儿子。 等小绒毛走近后,儿子开口:“虽然人看猫经常脸盲,不过你这体型在这附近还是比较特殊的,你是昨天搬进五号宅的那只猫吧?” 小绒毛:“喵。” 儿子:“你们是真有备而入,还是傻大胆?” 小绒毛:“喵。” 儿子:“你这么可爱,白白送死太可惜了,所以你们应该是有备而入吧。” 小绒毛:“喵。” 儿子:“祝你们成功。” 小绒毛:“喵。” 儿子:“虽然你回答的字一直不变,但我好像感觉到你的每一个‘喵’都分别接上了我的话。” 小绒毛:“喵。” 儿子:“再往前走人就比较多了,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往后撤。” 小绒毛接受建议地停下脚步,再对儿子“喵”了一声。 儿子嘻嘻一笑:“小猫,希望在你入住五号宅五天之后,我依然可以看见活生生的你。到时候我请你吃鱼。” 小绒毛轻声:“我记住了。” 负司语在负司的势力范围内是一种通用语言,它不仅可以让来自各个世界、各个地区、各个时代、有着不同母语的负司员工相互无歧义地交流,也能保证无论负司员工进入什么情绪场,场内原住民听见的负司员工的说话一般都是本地语、本地口音。 ——只有在专门以语言、口音为情绪触发点的情绪场中,负司员工才会遭遇语言障碍。 小绒毛仅仅当了活猫五十六天,而且几乎全程受到的都是VIP照料。它与其他猫的交流很少,对猫语的掌握也非常浅薄,于是当它接收了原邢异的记忆并签了负司合同后,原邢异的母语和负司语先后强势地进入了它的意识,两轮冲击将小绒毛那浅薄的猫语底子彻底冲溃。 小绒毛现在发的“喵”实际上不是猫语,而就是用负司语在说“喵”字。所以听者其实根本用不着去解读小绒毛猫语的含义,因为本来就没有特殊含义,小绒毛只是觉得自己作为猫,就应该这么发音。 儿子脚下一顿,疑惑地看着小绒毛:“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人话?” 小绒毛用正常音量,摆出懵懂无辜的表情,说:“喵。” 儿子:“唔……我可能是被五号宅的各种怪谈故事给洗脑了。据说五号宅里住了很多死神的使者,比如黑狗、黑猫、黑乌鸦……但你是彩色的猫嘛,肯定不是那些黑暗使者。” 儿子自我说服成功,高高兴兴,或者刻意表现得高高兴兴地,跑向了他的一个同学,然后和那位同学一起走进了学校。 小绒毛躲在墙根处观察了一会儿,后撤。 邢异:“我们找到了五号宅诅咒范围的当前边界。在边界之内,即使有阳光也体感阴冷;出了边界后,便能很容易感到暖意。” 小绒毛:体感挺明显哒。 接下来的在外活动时间,小绒毛沿着边界跑了一整圈。最后当掐着四小时时限回到五号宅时,小绒毛感觉自己整只猫都快要废了。 第035章 0035 ☆、成长 幸亏小绒毛返回五号宅时,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的付凉晦正从窗户向外张望,及时看到了小绒毛,并主动帮它打开门, 还出手把它提进了门, 否则今天工作过量的小绒毛未必能自己爬上门口的台阶,更没力气把门挠出大动静提醒队友帮它开门。那样小绒毛便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待在五号宅外的时间超过四小时。 小绒毛:哇,好危险。我今天该只探查一半哒。 邢异:“今日事今日毕,明天可能还有新工作。老员工都经验丰富, 只要没真想弄死你,就能算好时间准确配合你。而配合之后, 他们就会等着你回馈给他们情报。” 小绒毛缩进沙发下面, 说:但我跑这一圈好像没得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呀。知道了五号宅的诅咒范围, 对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影响吗? 邢异:“说不定你把这个情报告诉你的队友后, 你就会得知它的价值?你的队友们可能不像你这般能清晰感知到准确的诅咒边界,所以需要你的辅助。” 付凉晦:“即使得到了能量强化, 即使自己本身已经不是活人, 但负司的人类一线员工们对阴阳之事似乎依然很外行。除非恶鬼主动现身, 否则人类员工似乎主要只能靠工具探查,而不能真正‘看见’恶鬼。你的眼睛、你所看到的世界,与他们的不一样。在这方面, 你具有天生优势。” 付凉晦坐到沙发上, 脚后跟踢了踢沙发,低声问小绒毛:“你昨晚上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了凶手、指引了我渡过这场任务的窍门,还是逗我玩?” 这似乎是要债来了。 想着对于帮了自己的债主应该态度好一点, 于是小绒毛从沙发下钻出脑袋, 仰看向付凉晦,张嘴…… 付凉晦抢在它之前说道:“如果你是想‘喵’, 那就不用回答了。” 小绒毛:“……咪?” 付凉晦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算了,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怕付凉晦过分失望之后下次不帮自己了,小绒毛还是老实说了人话:“我只是新手呀,你怎么会觉得我能知道并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事情?” 付凉晦:“因为我与上一任的负司集体宠物,就是那只叫大黑的狗,一起做过任务。大黑真的天生就能看到一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我觉得负司之所以重度偏好挑人类当员工、基本不要动物员工,不仅是因为人类感情更丰富、更容易被刺激,也因为人类无知又容易多想,不如动物通透。” 小绒毛整个身体从沙发下钻出来,问:“你们今天进去地下室了吗?” 付凉晦点头。 小绒毛:“我昨天演给你看的就是你打开能看到地下室门的那道门时,我看到的影子。” 付凉晦:“影子?” 小绒毛:“五号宅里有好多影子。那个死掉的斧头人,本来也是影子,十二点钟声响起时,斧头人影子好像是突然得到了能量,变成了实体。” 小绒毛耳朵动了一下,又“嗖”地钻回到沙发下面。 付凉晦抬眼,看到正走过来的鲜蜜。 鲜蜜与付凉晦对视了一眼,问:“你准备三餐都吃吗?” 付凉晦:“在有空时,我愿意保持三餐进食,这能部分抵消魂体每日的能量损耗。” 鲜蜜:“你缺这点吗?” 付凉晦:“如果你不缺,你为什么尽量避免大幅度活动?” 鲜蜜没有回答,走上了二楼。 付凉晦不知道是在与小绒毛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是什么激活了影子,让原本不被人类看见的影子变为了人类可以触到、杀死的实体呢?是时间?还是遵守时间的人?” 小绒毛决定今晚到二楼待着。有点冒险,但应该能看到更多。 小绒毛:说不定会有一场硬仗,所以,现在先睡一觉叭。 负司员工不一定要睡觉,也不一定要吃饭,但可以睡,也可以吃。 不同的行为方式对应着不同的能量消耗,不同人采用同一种行为方式也可能有不同的能量消耗。 有些人可以通过吃东西获取一些初级能量,有些人吃了东西反而需要耗费更多能量才能消化提取食物中的少量能量;有些人能通过睡眠对初级能量进行一定的提纯,或者至少能减少日常能量消耗,而有些人是越睡越累,甚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能量积蓄少了一半。 小绒毛应该算是幸运,它属于吃睡都有利于攒能量的类型。 晚上九点,小绒毛费劲儿地、一阶接着一阶地爬到了二楼,走到了唯一的空房间前。 欣赏了小绒毛爬楼梯全过程的艾雅梅问:“需要帮你开门吗?” 小绒毛点头:“喵。” 艾雅梅:“但你进去后,门如果关上了,你自己想出来怎么开?你好像跳不到门把手的位置?” 小绒毛:“明天早上你出门时,如果看到这道门是关着的,能帮我开一下吗?” 艾雅梅:“可以。但你待在房间内可能不是好选择。” 艾雅梅:“这五个房间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吸引鬼怪。你原本被任务允许了可以不入房间,如果你自己选择进入,尤其是在我们四个被规定‘不能离开房间’的时间段进入,大致相当于你提交了一份要求提升自己任务难度的申请。可能在提出申请的当晚便会被批准,然后你就要迎接本不需要新手面对的难度了。” 艾雅梅:“你做好面对艰险的心理准备了吗?” 小绒毛:还有这个潜规则呀? 小绒毛:“那我就蹲在门口叭。” 艾雅梅:“蹲二楼比蹲一楼危险。” 小绒毛:“这个心理准备我有啦。” 艾雅梅:“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先假设一个场景,就是你被某种力量从二楼扔到了一楼。那么你预估一下,此场景中你会落在一楼的哪个位置。然后你现在就提前在那位置放一些软垫什么的,这样你被扔下去后的安全系数便会提升。” 小绒毛从栏杆的缝隙往下望。在人类队友看不见的、越临近午夜十二点便越清晰的影子中,小绒毛找到了光线最暗的一处。 昨晚九点多钟小绒毛看到的光线最糟的位置就是斧头人后来躺尸的地方,所以小绒毛猜,今晚那个最暗处也应该是新受害者跌落的坐标。 坐标很好判断,但过去铺软垫就很麻烦了。以小绒毛的小短腿和猫力气,爬楼梯和移动软垫都很费力呀。 小绒毛趴到地上,相当沮丧:我真的有希望靠能量获得大猫的力量吗? 邢异:“也许将来你能拥有老虎的力量?” 小绒毛:那今晚呢? 邢异:“近期还是想办法指使人类帮忙做事吧?” 小绒毛扭着身体看向靠在她自己的房间门口、既像在看猫又像在发呆的艾雅梅,问:“今晚危险系数最高的人是你吗?” 艾雅梅点头:“按照经验来说,最靠近和最远离楼梯的房间最危险,昨晚我和章销的危险度相仿,他先一步过关,今晚就大概率轮到我了。” 小绒毛抬爪指向一楼它看见的最暗处,说:“为了让你的安全得到多一重保护,你在那里铺软垫吧。” 艾雅梅不动:“我更倾向于我把来找我麻烦的东西扔下去,而不是我被它扔下去。所以我铺软垫干什么?怕我的敌人摔死吗?” 小绒毛:啊,小猫咪没有能力把敌方摔下去,只能被敌方摔下去,所以小猫咪需要提前给自己铺救援物品——除非敌方也是小猫咪。遗憾的是,我在五号宅内的影子中没看见小动物,都是人形哒,每一个都比我大很多倍。 小绒毛对艾雅梅做出它自认为的威胁表情,说:“你不铺我就溜进你的房间,让你不能单独待着、违反你的任务要求。” 艾雅梅还是不动:“我要是能被你溜进来,我哪还有自信抵御鬼怪攻击?” 小绒毛:也是哦。 艾雅梅看着小绒毛的表情发笑,问:“你还有其他可用于威胁我的想法吗?”语调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绒毛:“呜……” 这时候鲜蜜也走上了二楼。她先看了猫一眼,然后对艾雅梅摇摇头。 艾雅梅愉快的表情淡了不少:“果然吗……” 小绒毛觉得,它听人类的很多话语时感觉到的难理解程度,可能与人类听它“喵”时差不多。 今天付凉晦没有卡时间,他在九点四十五分时便进了房间,是四人中最早一个进的。 之后是五十分进的鲜蜜。 接着,今晚应该最危险的艾雅梅一直等亲眼看着今晚应该最安全的章销进了房间后,她才慢悠悠地退进房间,锁门。 小绒毛没能说动任何队友帮它铺软垫,只能有点担心地缩到了付凉晦房间门的旁边,处在一个能很清晰看到艾雅梅门口发生事情的位置。 小绒毛给自己打气:如果待在一楼,就完全看不到艾雅梅门,会错过关键信息哒。 邢异:“你发现了吗,你这一场比上一场胆小了不少。” 小绒毛:是因为我理解了更多东西的危险含义,还是我对活下去有了更多渴求? 邢异:“可能都有吧。你的情绪值出现高峰的频率提升了,但你情绪平静下来的速度变慢了。总体来看,产能效率与上一场差不多,但你活动起来没有上一场自在。” 小绒毛:长大了的世界啊。 邢异:“长得有点快。” 小绒毛:人类说,猫的一岁差不多等于人类的十岁,所以猫活一天等于人类活十天,再所以猫在理解知识与感情方面的速度也是人类的十倍。 第036章 0036 ☆、第三第四晚 邢异:“啊, 但那样的快速对猫不好,会很累的。我们还要活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有无限那么长, 我们必须要学会放松、放慢才行。” 今晚显出实体的黑影果然径直走到了艾雅梅的门口。这一个黑影的武器是一把水果刀。 小绒毛:新手不用直面危险, 新手即使偶尔被危险盯上了,也很可能会有惊无险。我要克服恐惧。 小绒毛扑向了黑影。 但受限于自己的体型与弹跳能力,小绒毛只撞到了黑影的小腿。 然后小绒毛伸爪用力挠了黑影几下。 毫发无损的黑影低下头,与小绒毛对视。 小绒毛能看出来这黑影是女性, 但由于小绒毛对人类有些脸盲,且黑影的面部有些模糊, 所以小绒毛不确定这个女黑影是不是长得与艾雅梅一样。小绒毛只确定她们的气味不同、表情不同。 黑影对小绒毛举起了刀。 无法做出有效攻击的小绒毛迅速远离黑影, 一溜烟跑到了楼梯口。 小绒毛:啊, 我下楼梯比人类慢很多, 除非我直接滚下去,否则我到了这里反而更容易被黑影逮住呀。 小绒毛回头看黑影, 并不意外的, 黑影没有跟过来。黑影只是驱逐了小绒毛, 然后便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艾雅梅房门上,举刀刺向房门。 这个黑影对房门的攻击比昨天攻击章销的黑影强力很多,她一刀便刺穿了艾雅梅的房门, 但在刺出第二刀的同时, 房门被从内打开,艾雅梅握住黑影持刀的手腕,把黑影拽进了房间, 顺便又关上了门。 在一阵安静过后, 小绒毛此刻看不见的窗户那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小绒毛好奇地重新靠近艾雅梅房门。不一会儿,艾雅梅的房门打开一条缝, 里面的女人透过门缝与小绒毛对视了两秒,又再关上了门。 小绒毛:她好像不是黑影,但与之前的艾雅梅好像也不完全一样? 邢异:“也许是因为接触便会有感染?” 第二晚结束。天亮后,小绒毛又出去收集情报,它听到有人说: “五号宅死人了。但这次好像先只死了一个。” “是真只死了一个,还是只看到了一具尸体?” “不确定是不是只死了一个,但五号宅内还有人活动的动静,所以肯定还没死完。” “死状呢?” “听说和以前那些一样惨。脸已经完全成肉酱了,整个身体也扭曲得不成人形。” 当天下午时,有民警到五号宅询问情况。 四个老员工好像有点惊讶在这类型情绪场里执法机构居然会主动接触他们,但还是沉稳地在五号宅门口应答了民警的提问。 章销邀请:“进来坐着说吧,可能你们也需要搜查一下?” 两个民警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不麻烦了。既然你们四人,哦,还有猫,都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那那些所谓的死人传言就都只是造谣而已。我们就是来确认一下你们的安全,也安其他人的心,没别的事情。” 艾雅梅:“虽然我们四人一猫是都没死,但你们就不担心我们杀了其他人吗?也许我们是犯罪团伙,利用五号宅没什么人敢靠近的属性,绑架了一些受害者到宅内,虐杀了他们?” 民警干笑:“女士你真幽默。” 章销:“也许你们进来之后就会发现这不是幽默?”和章销长得一样的尸体就横在一楼,站在门口的民警被家具挡住视线看不见,但只要他们走进门,最多走五步,就不能装瞎了。 不过这尸体散发的气味很矜持,需要靠近后才能闻到,与正经放了一两天的尸体不同,所以民警也有可能催眠自己说这是“做得很逼真的假人道具”。但无论如何,只要看到了、只要执法记录仪拍到了,职责所在,他们便肯定得查一查。 艾雅梅:“或者,你们沿着院墙内侧走一圈,可能也会收获惊喜?” 与艾雅梅长得一样的尸体摆在艾雅梅窗户下面,因为院墙的遮挡所以路过的人——其实一般也没人路过五号宅——看不见,但只要敢在这个小院子内逛,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错过那一大团东西。 民警后退:“真不用。今天就打扰各位到这里了。这个宣传页请收下,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他俩离开五号宅的动作像是受到了比看见尸体更严重的惊吓。 关上门后,付凉晦说:“这两具尸体的气味太淡了,第一具尸体的腐烂速度也过慢。被攻击的二位,你们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章销:“你可以不信我依然是活人,回负司之时我自然会得到证明,但你与其把时间花在质疑我们上,你还是想想今晚自己该怎么渡过吧。今晚轮到你的几率比轮到鲜蜜的大。” 邢异:“黑影应该是一晚比一晚更强。不过员工们也应该是一晚比一晚更了解黑影的本质。先遭遇黑影的员工面对的是较弱的黑影,不过他们帮后遭遇者试探了黑影的属性;后遭遇黑影的员工能对黑影用出更有针对性的攻击,但他们需要战胜更强大的黑影。总体来说,还算公平。” 小绒毛:真的不会出现专针对我攻击的黑影吗?我的任务要求里是没提有,但也没说没有。 邢异:“你进空房间里住一晚应该立刻就有了。而如果你一直不住进房间,到第五晚时,可能你会遇到一些小麻烦?” 小绒毛:嗷呜。 此次的任务要求是在五号宅内待五天,但五天的具体计算方式并不明确。 如果按最大时长算,那么就该是五乘以二十四小时,一队人需要在五号宅里渡过完整的五个午夜。 如果每个午夜都必然出现一个实体黑影,那么小绒毛就躲不过。如果黑影优先攻击住在房间内的人,那么不住房间、只在客厅及走廊这些地方待着的小绒毛就得面对第五晚出现的那个黑影。那理论上也是本场任务最强的黑影。 小绒毛:不可能是最强,新手不会面对那个。 邢异:“也许本场中新手最佳的解题思路是抢先住入正对楼梯的那个房间,第一晚便与黑影对上?” 小绒毛:还是不可能,第一晚的那个斧头人也不是我能打败的。 邢异:“那可能最后一晚的黑影是物极必反,非常弱。还有可能任务中说的‘五天’是只要包含了五个白天就算,即为五天四晚,那么就不存在第五晚的黑影。或者虽然我们还是在这里留到了第五晚、看到了黑影出现,但那时候负司已经可以随时传送我们,于是当你遇到生命危险时,负司就能抢救你、不让黑影得逞。” 小绒毛:对,手无寸铁的新手不会被强行要求走战斗路线。打不了架的员工不会被要求必须打架。 第三晚遭遇黑影的队员果然是付凉晦。五号宅内新增一具和付凉晦长得一样的尸体,位于小绒毛在第三晚午夜之前看到的最暗处。 在第三晚结束后的白天,小绒毛跟着队友们进入了地下室。 让小绒毛意外的,地下室内非常干净,一个黑影都没有。但队友们却说:“比上次进来时阴冷感更重了。” 鲜蜜:“可猫没有炸毛,说明在猫的眼中这里并没有可怕的东西。” 小绒毛:是哒,没有。从外面往地下室看有,但进来后就没有啦。 从进入地下室后便一直密切观察着小绒毛的付凉晦若有所思。等离开地下室后,付凉晦在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尸体前站了近两个小时,当他离开那尸体时,他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鲜蜜近距离看了看长得像付凉晦的尸体,又看了看长得像章销的尸体,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朝下望了长得像艾雅梅的尸体好一会儿。 小绒毛见鲜蜜没有关门,且时间距离晚上十点还早,于是它悄悄走进鲜蜜的房间,躲在床脚旁观察鲜蜜。 小绒毛觉得自己的动作非常轻盈静谧,不过当鲜蜜思考完人生后,她毫无停顿地便看向了小绒毛,表情算不上友好。小绒毛识趣地离开了鲜蜜房间,然后进入也没关门的付凉晦房间逛了逛。 此时的付凉晦显得非常放松。他问小绒毛:“你要进理论上可以暂属于你的房间看看吗?” 小绒毛仔细感受了一会儿付凉晦对自己有无恶意,最终点头:“喵。” 付凉晦帮小绒毛开了自己隔壁、艾雅梅对面的那房间的门,然后自己留在门外,手撑着门地等小绒毛逛。 小绒毛快速地跑了一圈后,觉得:好像没什么可逛的? 邢异:“房间的结构、摆设大体上五个房间都一样,差别只在细节方面。那些细节可以成为老员工研究应对黑影方案的依据,不过对你没有价值。” 小绒毛:是哒,反正再怎么研究我也没有战斗力可以用来实践方案。 往自己房间走的艾雅梅看到了付凉晦与小绒毛的情况,笑了,问付凉晦:“其实你很喜欢猫吧?” 付凉晦:“猫确实比人可爱。” 当第四晚结束之时,五号宅内总共有了四具尸体。 第四具与鲜蜜长相相同,位于屋外、院内,和艾雅梅那具一样与最暗处无关。 这让小绒毛彻底糊涂了自己看到的最暗处到底对不对应尸体陈列位置。 有每日出门放风权限的队员每天都出去逛了逛。 虽然无人愿意与他们交流,但当这些负司员工在街坊们面前证明了自己还“活着”,街坊们的表情也能促使他们产出一些情绪能量。 第037章 0037 ☆、最后一晚 街坊小声嘀咕:“不可能啊, 明明至少应该死两个人了。” 章销仗着自己听力好、嗓门大,且外表适合倚老卖老,恶意插入街坊的嘀咕声中:“你们是只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吗?看不到屋内的?加上屋内的尸体明明应该是四具, 我们一家子已经死完了, 大概只有猫还算活着。” 街坊们被吓得闭门不出,纷纷祈祷着这一批的五口“人”事件能赶紧出结果。 艾雅梅去了派出所,诚恳邀请民警入五号宅查看:“主要是为了给街坊们一个安心。他们老说我们宅子里有尸体,可连一张照片证据都拿不出来, 全凭空口胡猜,这让我们和他们都很困扰。你们是权威机构, 你们进来看一看, 给个定论吧。” 民警们笑得非常勉强, 但作为理应为大众服务的权威机构, 他们又无法强力驳回艾雅梅这颇有道理的要求。 于是民警们采用了拖字诀:“我们准备一下,后天去。去了一定仔细检查、拍好证据, 还大家一份安心。” 说话时是第四晚结束后的白天, “后天”就意味着负司这队人在五号宅内已渡过了完整的五天。 从负司员工的角度说, 那时候自己要么死了,要么回到了负司,反正跟这情绪场已经脱离关联。 从该情绪场原住民的角度看, 到那一天, 这五位住户要么死绝,要么已撑满五日、好像熬过了五号宅诅咒。无论哪一种,确实都必须有人进去看看了。 艾雅梅在即将走出派出所大门时, 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一定要在事后吗……” 吓得从她进来后便紧盯着她所有举动的民警们恨不得立刻辞职、调岗,被开除也行。 民警:“这工作真的做不下去了啊……” 有领导悠悠路过, 说:“原则上,除非重伤重病,否则近三天不批假——心理压力不算在重伤重病范围内——三天后,也就是等查看完五号宅并写完报告后,如果有谁实在撑不住,可以准假。” 民警:“……” 第四晚结束后的傍晚,四人一猫聚在了一楼大厅,与他们同在大厅中的有两具尸体,屋外还有两具。他们一起在五号宅内欣赏完他们进入本场后的第五次夕阳西下——第一次看到是在入此情绪场的当天——然后四个活人一同看向了小绒毛。 小绒毛往沙发下缩。 章销冷声:“缩吧。缩在哪里今晚都有你的事。” 小绒毛:“我好像还没感觉到负司传送通道的气息。” 章销:“你这个新手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点能耐。对,传送通道还没有成形。运气好的话,可能午夜前能成形,让我们避过最危险的时刻;如果运气不好,那就得明早六点后才成形了。” 小绒毛:“今晚黑影可能会对我动点手,但我一定不会是它的唯一动手对象。” 艾雅梅:“是的,今晚大概率是集体活动。” 付凉晦:“真的有五个房间吗?哪个私人住宅会在装修房间时,把仅有的五个卧室装修得那么雷同,甚至没有主客卧的区别?除非从一开始,宅子主人就没打算住在这里。这里是专用来招待‘祭品’的。” 九点五十分,四人往各自的房间走去,小绒毛考虑了一会儿,跟着他们也进入了那间可以属于自己的卧室。 付凉晦看着蹲到了房内的小绒毛,问:“你确定要把这房间门关上吗?我们没找到这五个房间的钥匙,所以不能从外锁门,你的高度和跳跃力也决定了单靠你自己无法从内锁门。而不锁门、只关上,你从内开不了门,人形的敌方却很容易从外拧开门。” 小绒毛:“确定,就这么办。”你不关我就自己关。我开门困难,但把门推得关上还做得到。 付凉晦自觉尽到了劝说义务,于是帮猫关上门,接着回到了自己房间,等待着。 十点的钟声响起时,小绒毛听到楼下、隔壁、对面等各处都传出了声音。 很多声音,各种声音,与前四晚它在房间外感受到的安静很不一样。 似乎在房间外时,小绒毛主要只是能“看见”黑影,但除了与门相关的动作外,它“听不见”;而当它在房间内时,它“看不见”黑影了,改为了能“听见”。 临近十二点时,小绒毛听见一只手握住了它房间的门把手,同一时间,它看见一双手从外拍上了它房间的窗户。 小绒毛:哇,果然是集体活动。 门把手被拧动,没上锁的门被打开,也没上锁的窗户同样被推开。 小绒毛摆好姿势,冲。 小绒毛从门口那人形黑影的脚边冲出了房间,然后快速拐弯,一直跑到了坏掉的栏杆处,往下一望,提前准备好的软垫还在原位,小绒毛随时可以直接跳到一楼去。 软垫是小绒毛在爬上二楼之前就自己辛辛苦苦放好的。队友们都冷眼旁观小猫咪辛苦拖动软垫,但小猫咪终究还是放置好啦。下楼不用求人啦。 而且是放了两处软垫。一处供小绒毛从现在这个位置垂直下落,另一处是放在今晚的最暗处,以防有黑影扔它。 小绒毛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骄傲:嘻嘻嘻,这就是有经验的负司员工滴水不漏的行事风范叭。 两个人形黑影抛下小绒毛房间,向小绒毛走来。 邢异:“开门的那个长得像章销,爬窗的那个长得像艾雅梅。” 之前那具长得像艾雅梅的尸体现在情况如何小绒毛看不见,不过小绒毛刚刚确认软垫位置时已经顺便看到长得像章销的尸体还在原处——对,这几天负司老员工们完全没有挪动尸体的意思,丝毫不嫌长得像自己的尸体晦气,并对“尸体气味始终不重”的特质表达了满意。 小绒毛:哇,复制体二号。 四个老员工队友房间的门口现在看着都没有动静,不过小绒毛在离开自己房间前听到了那四间屋内都出现了打斗的声音。 在两个针对它的黑影逼到它面前之前,小绒毛往下一跳,精准落到软垫上,弹了一小下,然后安稳落地,并完美避开了从长得像章销的尸体中流出的污物。 接着小绒毛朝着地下室方向跑去。 在第五晚到来之前的那个白天,四个人类队友再一次查看了地下室,查看完后便重新关闭了地下室的门,还上了锁。 ——比起卧室房间门始终找不到钥匙来,地下室门的钥匙倒是在他们进入此情绪场的当天便有了线索,第二天白天便找到了。 此刻,原本锁好的门却敞开着。小绒毛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期间由于冲得太快,最后一阶楼梯踩滑了,滚了两圈,好在毛多肉厚、台阶也不高,没受伤。 小绒毛:治伤很贵,有疤不美,所以要杜绝受伤。 重新站稳之后,小绒毛跑到距离门最近的墙角,狠下心,就地再滚了两圈,滚得自己满身灰,并克制住自己用能量清洁的冲动,然后在墙角缩成一团,安静等待。 追着小绒毛下楼的两个黑影在地下室门口徘徊了一小会儿,没有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二楼传出巨大的砸门、砸东西、砸各种的声音,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一楼也出现了打斗声。当落地钟响了四下之时,一个人形物体被砸进了地下室。 小绒毛看清了那是长得像艾雅梅的人,然后小绒毛把自己缩得又更小团了一些,并闭上眼,避免眼睛反光——谁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同事,再说就算是同事,也不见得对自己安全。 “艾雅梅”捂着侧腹站了起来,正要往门外走,突然猛地回头,好像感觉到地下室的深处有什么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 邢异:“这动作看着像是真货。” “艾雅梅”一手握着一把与第二晚黑影使用过的水果刀很像的刀,另一只手依旧捂着侧腹,侧对着地下室深处,缓慢地向地下室门退去。 在靠近门后,“艾雅梅”捂侧腹的手松开、改为搭上门,视线扫过地下室的其他地方,包括小绒毛的藏身处,但她似乎没有发现小绒毛,也没有发现其他异样。她退出了地下室,并顺手关上了门。 小绒毛没睁眼、没动作,继续安静地团在角落,只靠听力分辨着五号宅内发生的一切。 不久后,地下室门又被猛然撞开,但没有东西落入地下室内。地下室外的地方则打得热火朝天,好像远不是八人或者十六人能闹出的动静,感觉好像整个五号宅已经被“人”塞满了似的。 小绒毛没有听见有东西向自己走近,但突然,一个人声在它面前响起,说:“抓到你了。” 说话者的呼吸吹动了小绒毛的胡须。 小绒毛没有动,只慢慢仰起头、睁开眼。眼前的东西从颈部破烂度看,好像是第三晚死掉的那个“付凉晦”。 “付凉晦”对小绒毛露出笑容。液体、碎肉随着他的动作而从他身上不断掉落。 小绒毛歪头,轻声:“喵?” “付凉晦”动作顿住,好像很困惑为什么这个时候猫还能卖萌——话说这是卖萌吧? 不等他困惑完,另一个人冲进了地下室,快速将目标锁定在了“付凉晦”身上,把手中拎着的椅子狠狠砸向这个“付凉晦”。 新进来的这个也是“付凉晦”。他的攻击行为客观上来说好像解救了小绒毛,但他进行砸动作时,椅子碎片、前一个“付凉晦”的零件都波及到了小绒毛。 第038章 0038 ☆、回归前适合放飞 小绒毛判断不了后进入地下室的这个付凉晦砸椅子时是没看到它, 还是看到了但懒得顾及。 后者当然很糟糕,可前者也不能让猫感到安慰。 小绒毛:啊啊啊。猫记仇啦。 幸好小绒毛的体型足够娇小,能量对身体的强化也小有成效, 所以它在一片混乱中没让自己受伤地钻了出来, 穿过两个付凉晦的脚边,跑出了地下室。 后进入地下室的那个付凉晦在小绒毛跑出去时“啊”了一声,然后……继续殴打前一个付凉晦。 五点钟声响起,小绒毛感觉到回负司的传送通道已经建好。即是说, 本情绪场内在这一刻还没死的负司员工,基本就不可能死在这里了。 但会受多少伤不能保证。 小绒毛放开胆子去攻击欺负过它的人。 章销用拐杖打过它, 要报复。 艾雅梅本来对自己友善, 后来翻脸, 要翻脸回去。 两个付凉晦刚刚在地下室结伴欺负自己, 其他付凉晦要连坐。 鲜蜜好像没直接对猫做过坏事,但既然她与三个坏家伙是一伙的, 那么也要承受猫的愤怒。 可惜, 虽然小绒毛心里很有战意, 但客观现实是,它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又小、又软, 爪子牙齿也都不利, 所以它只能在各个打斗区域中穿梭,对队友们以及非队友们的打架造成一点点干扰。 一个章销说:“小猫崽滚远点,别想把我拖进伤害同事的陷阱里。” 一个艾雅梅说:“小绒毛, 你真的要离远一点, 现在大家都打上头了,很容易忽略你、伤到你。” 一个鲜蜜说:“我不会伤到同事。但我屠杀原住民的样子很难看, 你离我远一点。” 从地下室出来的付凉晦——仅一个——与另两个付凉晦打在一起,在小绒毛经过他们时,地下室付凉晦说:“刚刚对不起,我是真没发现你在那个地方。你藏得很漂亮。” 小绒毛统一回复:“喵呜。” 小绒毛穿行得很张扬,但也比队友们以为的更谨慎。 因为小绒毛能看到屋内不同位置的不同亮度,所以只要避开特别暗的那些、只往明亮的地方跑,那么即使偶尔有攻击飘向它,它也能仿佛运气爆棚般地与攻击擦身而过。 多次之后,队友们也意识到这猫不是光靠运气了,于是更加不顾及它,也不怎么顾及自己,似乎都在抓紧当前这个有保命底线的时间段训练自己的打斗能力。 六点的钟声响起之时,一队全部带伤的员工被传送回了负司总结区。 是的,小绒毛即使像是开了挂,但硬实力着实太糟,所以到底还是伤着了。 小绒毛:呜,毛秃了一点,我能用能量修补好它吗? 邢异:“我研究看看。只要舍得花能量,应该不会太难吧。” 总结区里,猫舔着自己被治好了伤、但毛没还原的疤痕,陷入了自己的悲伤;四个人类则相互打量,似乎一时没能从激烈的战斗中抽出思绪。 负司的声音在总结区内响起:“本次任务有可查看的后续剧情,是否支付能量查看?” 只要负司员工在情绪场中所做的任务或者私人行为给当地原住民造成了影响,且这份影响在员工们回负司后依然持续着,就会出现所谓的“后续剧情”。有时这些影响还会在同个情绪场中生成新的任务——这种情况下如果员工支付能量查看了后续剧情,那么便可能猜到新任务。 不过猜到其实也没什么用,负司又不允许员工自行选择情绪场及任务,所以员工猜到新生成的任务后没法抢占先机地自己去做,想把这作为情报卖给其他同事赚外快也卖不起价,基本就只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有少部分特别有良心的员工因为担心自己的某些行为会破坏情绪场原住民的正常生活,所以每次只要有购买后续剧情的机会便都会买。如果看到原住民生活得更好了,或者起码没有糟糕,他们就会安心;而如果看到原住民在负司员工留下的烂摊子中焦头烂额,他们便会愧疚,并总结教训,下次进情绪场做任务时更加谨慎、尽量不连累无辜的原住民。 也有少部分心思有些扭曲的员工购买后续剧情专门就是想看原住民被负司员工甩下的后遗症折磨,这些员工好像从那份他人的痛苦中感受到自己的生活高人一等。 多数员工则是只要离开了一个情绪场便想把有关那个情绪场的一切都从自己的记忆中剔除——结束了的工作项目不配继续占据自己的脑容量。 这是小绒毛第一次亲身接触后续剧情,它很好奇,想看,于是虽然它的存款很少,且还想把众筹金额攒出来,但它还是很快决定与负司做这个交易。 负司回应对此事最积极的小绒毛:“稍等。等本队员工都做出选择后才能定下单人购买费用。”前面通知的是总费用。 一次情绪场任务的后续剧情只有一份,给一个员工看,或者复制后给一队员工看,对负司谈不上多少区别,负司在这其中耗费的能量基本相等,所以在收费时,如果一队中只有一个员工想看,那么这一个员工就需要支付整份的能量,而如果是一队员工都想看,那么这队员工就可以平摊这份能量。 即,想看的人越多,单人需要支付的能量越少。 小绒毛的四个队友对于后续剧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们都属于不关心已结束任务的类型,再说即使不看,他们也大致能猜出后续可能会往哪几个方向发展,但见小绒毛很期待的样子…… 付凉晦首先提交了“是”,紧接着,艾雅梅和鲜蜜也先后提交了“是”,本来章销已经惯性地回复了“否”,可既然四个队友都决定要看,再加上五分之一份的能量对他不值一提,于是他撤回了“否”,合群地改为提交“是”。 收到全部回复后,负司再次询问:“是否确认自己的选择?” 五个员工再次回复“是”,负司才从他们的账户中收走费用,并把后续剧情发放到他们每一个的员工能量块中。 后续剧情中显示,第五晚当他们一队员工大战复制体时,附近的居民听见了五号宅内的响动,包括撞击声、挥砍声、惨叫声等。 有人惊慌地报了警,附近派出所硬着头皮地出动,但遭遇了鬼打墙,开车数个小时也没能靠近五号宅。直到日出之后,当五号宅内已经响动全无之后,警车才终于开到了五号宅门口。 而这时,五号宅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当小绒毛他们一队住进五号宅时,五号宅虽然因为长期欠缺修护所以显得比较陈旧破败,但大致上还是一座完整的建筑。可当第五晚结束之后,警方来看到的却是一座已经半塌的、还在继续塌的房屋,甚至连大门位置都已经塌得不可能进人。 在倒塌的建筑缝隙中,警方看到了很多人形的物体。很多。几乎是把视线落在任何一处都能看见。 既恐惧又不放心的附近居民也围了过来,为着那骇人的场面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到场的民警脸色很不好看,但奇异的又显得有些放松。 脸色难看是因为现场情况毫无疑问代表了一起大案,可能会扯出很多悲剧,必然会压给他们巨大的工作量;放松则是因为这起大案好像回归到了他们能理解、能处理的领域,而不再是之前长时间与五号宅绑在一起的灵异问题。 民警们感觉五号宅好像已经脱离了灵异,回归了现实。 似乎他们这次来五号宅路上遭遇的鬼打墙就是五号宅在灵异领域最后的挣扎。而挣扎结果是,五号宅输了,它被赶出了灵异领域,之后便该任由世人用不灵异的方式解决。 接下来,警方从五号宅的废墟中一共清点出了近两百具人类尸体,以及动物尸体若干。这显然远远超出了五次五人惨死案件的规模。 实际上,此次清点出的尸体里没有任何一具符合已知的五号宅住户的特征。前面四次惨案的共二十具尸体在案发当时已经运走,现在自然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么五号宅的最后一批住户,也就是那四人一猫,去了哪里呢? 有不止一个附近居民说自己看到在那四人一猫住入五号宅的第五天天黑之前他们一家子还在五号宅走进走出过。附近派出所也有那天白天四人之一来派出所邀请民警查看五号宅的记录。 可是,当五号宅倒塌之后,他们却消失了,留下的尸体全部不符合他们的形貌特征。 还有,这些尸体不太可能是近几天才头一次出现在附近的那四人一猫造成的,因为经检验,其中死亡时间最晚的一具也死于他们四人一猫搬进五号宅之前一年,最早的一具则是死于三十多年前。且在能辨识的范围内,这些尸体死亡的第一案发地都是五号宅。 附近居民发挥脑洞地猜测:“他们是大师吧?破了五号宅的杀局,然后悄然离开。” 与“大师”签租房合同的中介兴奋:“合同上的名字没了,他们提供的证件之前能查到资料,现在已经完全查不到了。大师们是为了解决五号宅事件才暂时融入世俗,事件解决完毕后他们便抹掉了他们在世俗中的痕迹,继续他们游离世外的仙气生活。” 接手五号宅案件的刑警以及被五号宅困扰多年、临到头了还遭遇了一场鬼打墙的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们:“?” 第039章 0039 ☆、散伙 附近居民的脑洞更进一步:“说不定民警们遭遇的鬼打墙也不是五号宅造成的, 而是大师们设置的。是为了防止战斗正激烈时外人误入、被误伤。” 警方:……算了,你们觉得安心就行。 由于五号宅现场并没有那四人一猫犯案的证据——实际上除了附近人的记忆外,是什么有关他们的痕迹都没留下——所以警方只能暂时将四人一猫当作干扰项、先不做考虑。 而等到五号宅事件处理完毕后, 警方发现那四人一猫好像真就只是路过的, 与此案无关。 连附近的居民都开始恍惚:“真的出现过四人一猫吗?是不是有谁编造了一个故事,在以讹传讹后,我们信以为真了?不然我为什么只能记得那是爷爷、孙女、外孙和宠物的组合,却完全想不起来他们的长相呢?” 又过了几十年, 五号宅已经被铲平,周围的老房子也都被推倒、建了新的。 住在这里的年轻人早已不知道什么五号宅, 只偶尔在谈论旅游卖点时, 有老人会说:“听说有些地方把恐怖故事当卖点?我们这儿也有啊。以前这里有一座凶宅, 死了好几百人呢。全靠好心的路过大师破了凶局, 后来人才能安心在这里生活。” 老人:“那凶宅的位置就在现在儿童游乐园那里,叫……多少号宅来着?反正就是很凶。当时好多人都被吓得搬家了呢。” 负责旅游宣传的人:“不行不行, 不能说儿童游乐园的位置曾经是凶宅, 会被抗议的。把凶宅安排在小学那里吧?学校跟坟场联系到一起就很常见了, 大家比较容易接受。” 老人:“位置又不是我们定的。” 负责旅游宣传的人:“现在就这么定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会认真追溯。” 与小绒毛一起走过一段路的儿子上了年纪后对于曾经的邻居们把真恐怖现实当灵异传说的记忆力嗤之以鼻:“五号宅是真的,四人一猫也是真的, 我还欠了猫一顿鱼呢。不过它跟着大师混, 应该也是一只厉害的大师猫吧?应该能自己找到很多好吃的鱼,不会饿着的。” 看完了后续剧情的小绒毛:几十年之后也许我真的能很厉害吧,但我这边的时间流速没有你那边快呀。现在的我还舍不得花自己的存款买好吃鱼呢。 后续剧情的末尾有负司的“贴心”注解:“本剧情购买后员工可长期保留、反复观看, 不是只能看一遍。” 这个注解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以负司惯常的抠, 确实可能为了减少员工私人的信息存储能耗而干出只卖单次观看权的事情。 等小绒毛看完后,付凉晦对小绒毛强调:“负司提供的‘后续’只是一种可能的发展方向。是最大概率的发展方向, 但并不是唯一的发展方向。在那个情绪场中,也有可能我们离开后五号宅没塌,五号宅的力量席卷了那整个社区,甚至整个星球,最终导致那整个情绪场化为吃人的恐怖世界。” 章销:“所以负司提供的这个‘后续剧情’就是看个乐子,没什么实际意义。如果之后有看过或听过这后续剧情的人奇迹般地碰巧进入同一个情绪场的后续时间段,这个后续剧情也起不到任务指引效果,不提升这人的生存率。” 小绒毛:“我两次进情绪场都一个队友也没死。” 章销:“二十场之后如果依然如此,你可以把这当你的宣传点;两百场以后假如还是如此,你能在负司中封神,到时候几乎人人都会希望能与你组队——可惜再积极希望也没用,一线再情绪高昂,负责安排场次的是把感情当工具的负司和后勤。” 鲜蜜靠近小绒毛,问:“总结时间马上要结束了,能握个手吗?或者我能揉一揉你吗?” 小绒毛:这个人类在情绪场内与外的神情差别好像有点大? 章销嗤笑一声:“猫都在怀疑有些人精神分裂了。” 鲜蜜坐到地上,抱膝看着小绒毛:“我只是将我的工作心态与生活心态分开。在情绪场内工作时,尽量减少表现我的私人好恶,那样才能尽量压低我难受的概率。” 小绒毛歪头,还是疑惑。 鲜蜜:“比如我喜欢猫,喜欢你,但如果我在情绪场内因为这份喜欢而过分关注你、照顾你,我可能会失了自己的应对分寸,死在恶鬼手上。我容易感情用事,又很弱,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不能在有危险时分心。” 小绒毛:哦,这样啊。但我还是不太喜欢你。 小绒毛拖长音调地“喵”了一声。 鲜蜜:“什么意思?” 章销:“它可能是让你不要卖惨,想摸它就用它感兴趣或者用得上的东西来交换。” 艾雅梅:“有些人虽然号称讨厌猫,但其实很懂嘛。” 章销:“对于我不懂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讨厌?既然我讨厌了,当然是因为我已经看透了那东西的本质。真以为我是不懂装懂、纯顽固的糟老头子吗?” 艾雅梅:“这里没谁嫌弃你老,只有你自己经常逮着‘老’说事。其实介意‘老’的从来都只有你而已。对于其他负司员工来说,除开新手不算,只要是活得好好的同事,便都有可合作且需要忌惮之处。” 艾雅梅:“武侠小说里常说,老人、小孩和女人,行走江湖不易,所以一旦能在江湖中立足,便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可小看,必须谨慎对待。我们这一队,个个都在这个框中,真是缘分。” 鲜蜜考虑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线团,对小绒毛说:“这本来是指路道具,但非常鸡肋,因为它只能指自己已走过三次以上的路,可能只有超级路痴才用得上它。送你当毛线团玩吧,交换十分钟撸毛权。” 小绒毛伸出左前爪,用力张开。 艾雅梅翻译:“五分钟。” 付凉晦凑近了看猫的指头,呢喃:“原来猫也是五根手指。” 章销嘴唇动了一下,觉得小孩子所谓的“爱猫”果然就是瞎胡闹,完全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之上。 总结时间结束,章销立刻忍无可忍地离开,艾雅梅和付凉晦继续留在原地看小绒毛和鲜蜜的交易。 鲜蜜:“行,那就换五分钟。” 小绒毛:同意得好干脆,我是不是亏了? 邢异:“这种样式的指路道具在负司商城里没有卖,可能是鲜蜜从情绪场弄到的,也可以算是稀罕货吧。当然亏不亏的,主要还是看你对被撸毛的想法。” 小绒毛开口对鲜蜜提要求:“只能摸,不能太用力,不能扯尾巴、扯耳朵、扯舌头,也不能给我浇水。” 付凉晦:“浇水是什么?” 艾雅梅:“当猫有时候也相当糟心啊。” 鲜蜜:“都是人类的错。我一定只轻轻摸,不会做让你讨厌的动作。” 实际上鲜蜜连摸的动作都没有做太多,她主要就是把小绒毛抱进怀里,近乎发呆地抱着。并在抱小绒毛之前就把线团指路器给了小绒毛,然后就成了鲜蜜抱小绒毛,小绒毛抱线团。 艾雅梅和付凉晦看了猫玩线团一会儿,先后离开。 这一次总结区的落点是一个人少的地方。他们一队出现后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远处路过,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对他们这边多看一眼——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负司选总结区的随机。 五分钟一到,小绒毛干脆利落地从鲜蜜的怀里跳下来,不小心把线团滚到了地上。 鲜蜜:“你可以考虑买一个仅限负司内使用的小储物空间,或者物品专用传送通道。前者是让你随身带东西,后者是让你可以随时从你的宿舍取放东西。仅限负司内使用的最小规模此类道具还算便宜,新人也能承受,和基础款行李箱的价格差不多。” 鲜蜜:“不过带入情绪场的那种就暂时别想了。别说新手,连老员工很多也买得起用不起。这类物品不是买一次就能无限用,它的每次使用都要耗能。实际上即使你自己掌握了这类技能,耗能问题也无法避免。” 小绒毛点头,在通讯录里把鲜蜜从队友加成了好友,然后把自己和线团传送回宿舍。 鲜蜜在原地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收拾好心情,慢悠悠地散步往自己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的小绒毛首先在地毯上打滚,试图把身上的灰弄干净。 本来小绒毛在答应鲜蜜撸自己时还希望鲜蜜能一边摸毛一边顺便帮它做清洁,结果鲜蜜的动作太敷衍,它身上还是有好多灰——它的能量清洁技术一直处在时灵时不灵的水平。 第一场任务结束之后,小绒毛向负司申请了改造自己宿舍的摆设,理由很充分:“你的基础布置满足了人类的基本需求,让人类员工不改屋内布局便基本能用得顺心,可对猫员工就很不友好。” 负司在这事上倒是反省得很痛快:“确实如此。现在宿舍的基础款布局其实也是总结了很多代人类员工的需求改进出来的,并随着活人界生活风格的变迁而继续不断调整,我不会在基本生活方面亏待你们。” 负司:“但现在的问题是,本公司猫员工很少,我并不清楚你究竟需要什么。在你之前来本公司的狗员工是很乐意使用人风格的宿舍,它说这让它感到亲切。” 不等小绒毛反驳“猫跟狗那种没节操的生物可不一样”,负司又说:“这样吧,我给你一笔宿舍改造专用能量。” 第040章 0040 ☆、宿舍基础配置 负司给小绒毛讲规则:“你可以用这笔专用能量到能量商城宿舍家具专区购买你需要的。你宿舍里的原有家具你也可以卖回给商城。因为你基本没有使用, 所以折旧费很少,你就又能换到一些能量,但所换能量依然是宿舍改造专用能量, 不能用在其他地方。” 负司:“我提供的宿舍都是模块式, 不存在电源走线,也没有固定的出水口,房门有舍弃门把手的感应自动开关式。你完全可以通过更换家具造出最让你感到舒适的结构。所有需要固定或者安装的家具在落入你房间后都会自己安装固定好,不需要你额外加工。” 正如负司所说, 宿舍里连浴缸的进出水都是浴缸附带的功能,并不需要外接水管, 洗手池的水也是同理, 所以小绒毛只需要更换适合它体型的家具便可以享受洗浴、烘干毛等服务。还有自动梳毛器等猫专用的宿舍用品。 有些人类员工近期在查看宿舍专用物品时感到有趣: “这个板块的商品长期更新缓慢, 现在多了一只猫员工居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东西。” “之前为了狗员工也更新过一批, 不过没有这么多。” “体型问题。大黑的身长与成年人身高差不多,不少人用的东西大黑都能用。比如直接睡宿舍自带的床, 衣柜、抽屉什么的单说尺寸也适合它使用。但那小奶猫, 大概率还爬不上床吧?当了负司员工后体型又不能再长了。” “从体型来说, 负司标准宿舍的面积对小奶猫会显得非常大吧?人类使用只能算凑合的标准宿舍,小奶猫用就是豪宅了。” “负司宿舍家具可以适应小奶猫的体型,但做情绪场任务时, 相关物品还是成年人类尺寸占绝对主流。负司可以给小奶猫设计一批家具, 反正顶天了不过百多件,但负司不可能专针对小奶猫设计情绪场和任务,那投入太大了, 小奶猫回馈不了负司那么大的利益。所以情绪场中, 只能是猫适应人,而不是相反。” 邢异对小绒毛说:“这个适应问题确实是需要注意的。你在负司的工作环境中是少数派, 而且是负司不太欢迎的意外闯入者,所以负司在安排工作的过程中当发现你的部分情况与人类员工不兼容、必须委屈一方时,便必然是委屈你、让你去适应人类员工。” 小绒毛:所以就从我的宿舍开始适应吧。我买我需要用的家具,但并不卖掉默认给人类用的原家具,当作我与人——也就是你——一起生活在这个宿舍中。 邢异:“虽然我不实体存在,但在你的个体领域中,我是鲜活的。” 小绒毛:就是活生生哒。 所以最终小绒毛当真没有卖掉宿舍里任何一个原家具,只用负司给的专用能量买了小窝、小浴缸、满墙的猫爬架,还有很多小纸箱。 负司有点困惑:“为什么非要求我把纸箱也归入宿舍专用家具里?明明通用区里各种尺寸、各种材料的箱子、盒子、柜子都有。” 小绒毛:“我都可以呀,但你给的是专用能量,在通用区里用不了。” 负司向古任抱怨猫给它挖了坑:“宿舍家具专用区里明明一直都只卖最基础的家具,明明所有的娱乐类、享受类家具都应该去通用区里找,我为什么要把猫爬架也当作基础家具给它放专用区里?专用区里的东西只卖成本价,我很亏的。” 古任:“你可以把猫爬架换放到通用区,然后把给猫的买家具专用能量改为通用能量。” 负司:“那它要是用这笔能量买其他东西,对别的新手不是很不公平吗?有没有两全的方法?” 古任:“你别给它能量,让它每次需要什么基础家具就跟你提,你听了后判断那确实属于基础家具,再帮它实现。” 负司:“那样私对私交流太多了,好像它成了我的甲方,我不干。” 古任继续帮负司想:“你按照你对猫的理解,把它的宿舍整个换成适合猫用的,不给它提意见的机会。” 负司:“可我不理解猫呀,不知道什么才适合它。现在新添置的猫用家具我是直接从人类大型宠物店里复制改造的。比如我就不理解小绒毛为什么要弄一个可移动的小喷泉当喝水器。要是让我提供,我就只会给小绒毛一个可以自动更新水的盘子。” 古任心平气和:“其实给盘子也行。你的员工本来就可以不喝水,这猫弄那么一个喝水器主要只是玩而已。玩具不应该归入基础家具里。” 负司:“不能这么说。给总觉得自己还活着的员工提供一点能显示出活气的小物件,也是员工宿舍的基本服务内容。所有人类员工宿舍里都有水杯、烧水壶、瓶装水、饮水机之类的东西,猫肯定也是该有让它感到顺嘴的喝水工具的。” 古任缓缓呼出一口气,语调平稳地询问:“你到底想听我提出什么解决方案?” 负司理直气壮:“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古任:“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提供‘屏蔽你的声音’这项服务内容?很多员工都需要。无数员工、无数次地提过这项要求,很适合纳入基础服务了。” 负司:“想都别想,没门。你们以为我是许愿机吗?你们许什么愿我都要满足你们?你们要搞清楚,我是这里的至高主宰,你们是被我剥削的,我说什么你们都得听!” 古任:所以说,你在猫家具问题上不直接表达你的主宰霸气果决,而是这么不干不脆,算什么意思?可别告诉我那猫从负司员工的集体宠物,升级为了负司你的特殊宠物。 虽然被难得养猫、拿捏不好分寸的负司开了超出人类员工标准线的家具权限,但小绒毛因为单次停留在负司里的时间就只有七天,且在这七天里还需要大量研究负司、情绪场的信息,所以小绒毛对自己的宿舍并没有做太多改动。 除了猫爬架特别醒目外,其他都只是一些玩具似的小东西,且玩几下后小绒毛就失去了兴趣,把玩具们随便玩进了床下、椅子下、桌子下、柜子里…… 买了猫浴缸小绒毛也不想频繁进去洗澡,身上粘了脏东西如果能量清理不干净它就宁愿在地毯上蹭。反正宿舍自带清洁功能,每晚十二点会自动除灰、除污迹。 ——如果有痕迹是需要保留的,比如在墙上画了一副巨丑的涂鸦,那么需要在画完后或者画之前,打开宿舍的清洁设置界面,把那一团记录入“不清洁”名单里。如果是画得很漂亮的画就不用这一步了,清洁判定机制会自动认为那是艺术品,予以保留,还会帮忙维护、避免色彩脱落等。 小绒毛某次在宿舍地毯上蹭了一会儿灰后,问邢异:我干净了吗? 邢异:“还是过个水吧。” 小绒毛不喜欢毛湿掉的感觉,于是继续在地毯上打滚,突然,自己就干净了。 邢异:“你对水的排斥终于又完美激活了你维护身体清洁的能量技能。秃掉的毛也长回来了一点。” 小绒毛跑到落地镜子前转圈地看自己,高兴地问:长了吗?真的吗?” 邢异语气肯定:“长了。真的。之前能看到粉色的皮,现在只能看到白黄的毛。就是比正常毛还短了一截。” 小绒毛:呀,已经开了重新生长的头,会越来越好哒。 邢异语带笑意:“是啊,会一直美美的。” 侯卞第二场在情绪场内待的时间是七天,但那情绪场比负司内的时间流速快了一倍,而小绒毛的五号宅情绪场与负司内的时间流速基本持平,所以侯卞虽然这次做任务的时间更长,但他比小绒毛更先回到负司,还为了小绒毛的迟迟未归而担忧了几天。 负司内每一间宿舍大门上都有一个小显示屏,当显示白色时,代表无住户——前任住户确认死亡显示屏就会立刻变白——当显示红色时,代表屋主正在情绪场内做任务;而显示绿色时,代表屋主正在负司内休息。 这个显示功能默认是开启,员工可以自行关闭并将显示屏隐藏起来,但多数员工会保持它的开启状态。 ——工作是正大光明的,休息也是,为什么不开呢? 关键是,即使把宿舍门上的显示屏隐藏了,认识某人的人想查某人是在情绪场内、还是负司内、还是死了,也非常简单,通讯发个消息就行。 只要某人的名字还出现在员工能量块通讯列表里,此人就还没死。 如果某人是在情绪场内,别人发消息给他后就会收到负司设定的默认回复:“消息无法到达情绪场,请稍后再发。” 而如果某人是在负司内,别人发消息给他收到的默认提示则是“消息发送成功”。 哦,还有一种情况,某人虽然在负司内,但单方面拉黑了对方,这时候对方收到的提示便是“你已被对方通讯拉黑,请换其他方式联系”。但如果是拉黑、进入了情绪场的情况,则提示还是“消息无法到达情绪场”,也就是,工作状态的显示优先级高于私人通讯设置。 负司是不会惯着员工“独自偷偷待在负司内,谁也不知道我在、谁也不来打扰我”的自闭。因为自闭的情绪波动太小了,不产能量,负司喜欢员工们互动,人与人相处之时产能比较高。 40-50 第041章 0041 ☆、只是一份工作 某些员工如果实在不想在负司内与其他同事多相处, 也可以在休息时间截止之前便积极主动地进入情绪场开工。或者还可以把所有认识自己的人都拉黑,把自己拒绝交流的态度摆在明面上。但负司不允许员工把自身的基本生存状态藏起来。 负司说:“工作与休息,这不是隐私, 这是所有员工在本公司存在的基础。” 员工们:“不是很懂负司你对隐私的定义, 但你想公开就公开吧。只要你确实做到了所有人都公开,也就是保证了公平,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两个状态二选一,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也暴露不了什么信息。” 负司:“我主要是想督促你们好好工作。” 员工们敷衍:“嗯嗯嗯,会工作到死的。” 负司对古任抱怨:“等哪天多数员工都不再卡着休息时间的最后一小时进情绪场, 我才会考虑相信他们的工作态度。” 古任:“工作而已, 混口饭吃的事情, 过分热情洋溢做什么?” 负司:“你们就不能把这当作事业吗?积极收集能量、理解能量、掌控能量、创造世界!” 古任:“作为截至目前在负司内工龄最长的人类员工, 我完全看不到自己新造世界的希望。这个事业太艰难了,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 负司:“你在能量控制方面的资质是比较差啦。如果是有天赋的人, 花个千八百年差不多就可以造出自己世界的雏形啦……哦, 不对, 是在已经将能量掌控到一定程度后,再花千八百年才能造出来。而从零基础到能掌控能量,不开窍的话, 几万年也做不到。” 古任:“呵。” 负司:“在差生里横向对比, 你已经算是有点开窍了。我的多数员工,包括很多后勤在内,直到解约都没有真正踏入能量之门, 就只会把能量当钱用、拿去交易物品和服务。偶尔撞大运地弄出了能量技能, 也过分关注‘技能’,把能量当作技能的附属, 本末倒置,确实完全没有自己造世界的希望。” 古任:“所以说,反正都是那么个结局,过分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工作而已,不能耽误自己享受生活。” 负司:“难以理解人类不求上进的脑回路。为一项伟大的事业努力几万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几十年看不到成果就放弃了?” 古任:“可能是因为人类这个种族天生的寿命只有不到百年吧。哪怕我们死后意外拥有了可以无限延长的寿命,我们的思路也依然是活人时的长度。几十年真的很长了,上万年的事情则与我们无关。” 古任:“说起来,你从各个世界收集员工,为什么这些员工里天然寿命最长的种族也不过两三百岁?你能进行员工招聘的所有世界中都找不到更长寿的智慧生物了吗?” 负司:“我们这个大世界里还真没有。他们修真文明那边在这方面就特别富裕,活个几千岁小意思。可惜我插手不到那边去。” 负司:“我要是强行进入修真文明,说不定就被哪个修士抓住、炼制成私人器物了。会被逼认主,然后我收集的能量也要分给我的‘主人’,特别可怕。他们修真界特别弱肉强食,我这种小虾米到了那边根本没有反抗可能。” 古任:“哦……这样啊,你是小虾米,我们这些你的员工算是泥巴吗?” 负司:“你们是造能量的基础材料,特别地有利用价值。” 古任:我就不该指望你能学会人类定义中的正确夸奖语。 这天,侯卞终于看到小绒毛宿舍门上的显示屏变绿了,大松一口气,然后好笑地想起来小绒毛也就只比他自己晚回来不到两天而已,自己却觉得已经望穿秋水。 接着侯卞又想到,只要进入了不同的情绪场,那么单次的工作时长通常便都会不同,而每两场之间的休息时长是固定七天,所以两人只要从上一个情绪场出来的时间不同,那么这两人下一次必须进情绪场的时间也自然会错开。除非后面出情绪场的那位愿意牺牲一些休息时间、与前面那位选择在相同时间开启新的工作,否则前后两位便基本不可能在新一次任务中进入相同的情绪场。 侯卞惆怅:我与小绒毛的缘分看来真的很浅啊。 与朋友约定时间一起点下开工按钮,是负司员工碰运气选队友的一种常用方式。运气好的话,同一时间开工的朋友就能落入同一个情绪场,但如果在那个时间点的前后几分钟开工的员工太多,那么朋友依然很容易被拆开。 因为单次进入同一个情绪场的员工人数通常最多不超过十人,而每小时开工的员工少说也上百,只要负司和后勤觉得太熟的人同队不利于产能,就肯定会把相熟的几人拆到不同的队去。 还有,当负司和后勤认为在某一秒同时开工的一群人组不出合适的队伍,那么他们便会等一分钟、一小时甚至几天,等到更多的员工到了开工时间,然后从更大的群体里安排组队形式。 一线员工体感自己点下开工按钮后是瞬间便进入了情绪场准备区,但实际上那个“瞬间”可能被负司拨动了时间,是准备区里的一瞬,却对应了负司里的一天。正如从情绪场回到负司的通道有助于负司减少治伤能耗,从负司到情绪场的通道也能让负司在拨动时间时耗能更少。 不过少毕竟不是无,所以负司一般还是不会大量拨动时间,再说它对谁与谁组队并不是太挑剔,只有极少数员工才上了它的“这两人绝对不能同队”名单,名单外的员工基本就是随机组合的事儿。 老员工说:“其实熟人经常一起做任务不好,因为我们在情绪场里情绪起伏大,很容易与队友发生矛盾,摩擦多了后,朋友也就变仇人了。负司的员工们毕竟是同事关系,我们活着时与同公司同事能有多少友情?死后在负司内也是同理。同事,尤其是在同一个项目中合作的同事,能保持面上情就不错了,交心是不太现实的。” 老员工:“虽然说负司里的同事在做同一个项目任务时,主要是关注自身的内心情绪,不像活人同事之间有奖金升职名望等的利益竞争,可负司员工关注自身情绪的环境很险恶啊。” 老员工:“你跟同事一起掉进恶鬼巢穴,你在全身冷汗地琢磨逃离方案,旁边你同事理智全无地嗷嗷惨叫,你不会想弄死他吗?我们这些负司员工,只要是同队过的,起码八成都产生过弄死彼此的念头。这种塑料关系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负司:“在产生了激烈的杀意之后又能克制自己,还对同事表露出虚假友好,也很适合产能啊。你们从活人世界带来的同事相处惯性真好。” 员工:“是啊,我们更经常产生弄死老板的念头,并能在实际面对老板时笑容灿烂,这个情绪转化也很棒吧?” 老板负司:“啊嗯。” 古任翻译:“就喜欢看你们对老板恨得咬牙切齿,又干不掉它、还得乖乖遵守它规矩的模样。” 侯卞犹豫片刻后,还是按响了小绒毛宿舍的门铃。 小绒毛看到是侯卞后,给他开了门。 侯卞没有走进去,只是探头往小绒毛宿舍内看了看,说:“我没什么事,就想知道你还好吗?” 小绒毛点头:“喵呜。” 顿了一下,小绒毛又略微转身,让侯卞看到自己短了一截的毛:这里不好。 侯卞盯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绒毛的意思,真心实意地说:“要角度很合适才能看出来。不明显。” 小绒毛高兴。 侯卞也高兴起来,问:“下一场结束之后我们就要离开新手区了,也就是要换宿舍位置,到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申请继续当邻居吗?” 小绒毛:这个人类怎么这么粘猫? 侯卞:“或者申请住同一栋宿舍楼?” 小绒毛:唉,既然你这么胆小,我又恰好没有特别想要的邻居,那就准了你的申请吧。 数秒后,侯卞收到负司发来的信息:“你的通讯好友、正位于你面前的小绒毛(猫)提交申请,脱离新手区后继续与你当邻居,是否同意?” 侯卞:“嗯?啊,这么效率?同意同意。”一边口中念着,一边向负司发送了“同意”。 负司回复两个员工:“申请通过。下一场结束后,如双方都没死,则执行。” 侯卞对着自己的通讯界面发了会儿呆,然后略显茫然地看向小绒毛。 小绒毛疑惑:“喵?”这个人类又怎么啦?愿望被实现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源于人类记忆但已不再是人类的邢异猜:“喜极而悲?” 侯卞:“啊……我没想到这么简单。” 小绒毛越发疑惑:所以你以为该怎么复杂? 侯卞又看了小绒毛一会儿,笑起来:“但好像确实就该这么简单。” 小绒毛叹气:唉,奇怪的人类啊。 侯卞:“你想听听我上一场任务的过程吗?第一手资料,绝对比论坛上那些详细且真实。” 小绒毛:那就听听吧。 小绒毛请侯卞进屋、坐到沙发上。小绒毛自己则趴到原放在沙发上、但早就被它弄到了地上的软垫上。同样早早被弄到地上的还有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其中被子是在买新家具时请负司帮忙移动的。 第042章 0042 ☆、运用能量的本能 负司建议过小绒毛:“你可以把床卖了, 只保留床垫。床垫那个高度,你附加一个冲刺就可以自己爬上去了。” 小绒毛:就不卖。我全都要。 侯卞絮絮叨叨起来,小绒毛听着听着便睡了一会儿。 侯卞发现小绒毛睡着后停下絮叨声, 安静地窝在沙发上刷论坛——反正他回自己宿舍也是干这个, 在小绒毛这里刷还能有猫相伴。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随便把这猫抱进怀里。 小绒毛睡了不到半小时便醒过来,对侯卞“喵”了一声。 侯卞:“我讲故事太无聊了是吧?没有渲染出惊悚恐怖气氛。” 小绒毛:是我们害怕的点不太一样啦。 侯卞:“你那撮短了一截的毛好像长回正常长度了。” 小绒毛立刻来了精神,冲到落地镜前看自己:真的真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里短过, 现在完全不会注意到。 小绒毛问侯卞:“是什么时候长回来哒?” 侯卞:“我也没有看到长回来的实际过程,我是在注意到你睡着、我停下讲故事后大概十五分钟时发现它几乎看不出异样了。就是在三点半左右。” 也就是距离小绒毛醒来约一刻钟之前。 小绒毛:睡着之后我运转能量的姿势格外正确吗? 一边想着, 一边小绒毛查看了自己的能量存款, 果然少了一些。 邢异:“重点可能在于放松?当你刻意地想要控制能量做某些事情时, 你不知道如何控制, 所谓的控制动作反而搅乱了能量自然、有效的运转轨迹;而当你完全放松,只专心地想着自己的目标, 能量便会自己往那个方向活动?也许能量是活的, 只要你与能量相处融洽, 你提出目标后能量便会自己工作?” 小绒毛:每天睡半小时,醒来后就被能量维护到了最佳状态? 邢异:“可以先试试,不行再试其他的。” 小绒毛问侯卞:“你想睡觉时能很快睡着吗?” 侯卞:“我活着时便有些失眠, 经常已经很困了, 但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进负司后,虽然会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而感到疲惫,但困意很少, 就更睡不着了。最多就是发会儿呆, 呆完之后发现自己的存款能量少了一些,然后精神便恢复了。” 邢异:“他也是在相对无意识时才用能量修复了自己精神上的疲劳。当我们在理性上难以控制一种‘属于我们但过分强大的力量’时, 我们可能就应该信任我们的本能。真心实意地渴求,也许便能愿望成真。” 小绒毛在员工能量块通讯界面问负司:“是这样吗?” 负司:“可以这么说吧。你的愿望越纯粹、明确、与自身相关,你的能量实现它的几率就越大。” 负司:“每一个员工进入我公司后,很快便学会了用能量来消除自己的饥饿与困倦,还有维持自己不生病,这其实就是你们对能量的运用成果。但很多员工却以为这是我给你们的员工福利,以为是我每天从你们的存款里扣一些能量来对你们的魂体进行保养。我哪有那么闲,这些就是你们自己办到的呀,每天耗费的能量也是你们自己用出去的。” 负司:“至于攻防技能、武器等的研发,你们之所以会感到困难,主要是因为那些并不是你们的直接愿望,你们与此相关的直接愿望应该是‘保护自身安全’。要把‘安全’转化为技能或者实物,隔了一层,你们便需要对能量进行刻意塑形,这比让能量自由发挥消除你们的饥饿困倦难一档次,而这个提升的档次很多员工翻不上去。” 小绒毛:“如果不转成技能或实物,能量怎么直接保护我的安全?” 负司:“我不知道,这个只有你自己和属于你的能量才知道。每一个拥有能量的生物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案。” 负司:“我的话,只要我想着‘我的员工永远不可能伤到我’,那么无论员工们做什么,哪怕耗费你们所有的能量在我的空间内乱砸,我在自己的能量耗尽之前,我的本体也是安全的。实现安全的途径,可能是用我的能量抵消了你们的能量,也可能是把你们的能量导出我的空间,再或者是把实施暴力的员工扔出我的空间。目的相同,方法无数。” 负司:“我唯一能指导你的经验是:不要太看重技能、外物,而要关注你自身。当你完全理解自己之时,你自然能对属于你的能量如臂使指。” 小绒毛:“没有训练方案吗?大猫都会教小猫捕猎技巧的,还会逮耗子给小猫演示。” 负司:“修真文明的修士们有这方面的系统教材,但我不是走修士那个路子的,我属于生而知之类,所以我教不了你。在我的认知中,使用能量就像你活动手脚,你有手有脚当然便能自己学会如何活动,这是不需要教的东西。” 负司:“你也不要指望我给你弄修真教材。那些修士研究出了无数种教材,针对每一种教材还附带有整套的修炼体系,据说当使用一套教材却搭配了错误的流程,严重的可能会废了经脉,就是失去造能量的能力。非常地繁琐,我理解不了,更没法教你。你要是非常想要那个,你就自己想办法穿越到修真文明去,我反正是不会帮你过去的。” 小绒毛:“哦,也不是很想要,我只是想维持我的干净可爱。” 负司:“这是完全作用于你自身的愿望,和维持自己不饿不困一样,员工们迟早能稳定做到。” 小绒毛:“‘迟早’是多久?” 负司:“十场就差不多了吧。很少有员工在十场之后还会在危险场合突然觉得自己饿渴困,他们只会在悠闲时享受进食美味和闭眼做梦的乐趣。天赋好的话,三五场可能就够了。” 小绒毛严肃地看向旁观它与负司通话的侯卞,说:“负司说公司论坛里有很多得到了公认但错误的论调,尤其是能量方面,新手看时要注意识别。” 侯卞点头:“应该运用能量,而不是将能量当货币。我看到负司经常做这类提醒,但……可能‘运用’着实太难了,所以很多员工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相对简单的生活方式,并将这种尝试困难模式失败后的简单化理念教给新手。也算是老员工帮助新手少走弯路的一种友善吧?” 小绒毛:“负司说那不是避免弯路,而是开辟歧路。走进去就完全偏离正道了。” 侯卞:“可我们不是来寻道的,我们只是为了活久一些,或者想要拿到解约礼物,所以做这份工作。打工拿工资,就这么简单。多数员工应该都不想过分上升‘工作’的含义。” 负司:“唉。” 侯卞:“而且,适合负司的能量理解方式,真的适合我们吗?负司能用能量做到一切,但也许我们这些员工在运用能量方面先天便缺乏一些核心条件?比如,鸟可以飞,可人和猫不靠外物难道能自由飞翔吗?” 小绒毛:他说的好像也对哎。 邢异:“无法判断哪方真正正确,我们还是先保持漂亮干净便好。” 小绒毛:“保持干净”是负司定义中的简单项目,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就说明负司的理论错误。 负司:“我才没有错。做不到是你们无能。为自己的弱和懒狡辩的渣渣,呸。” 侯卞再次邀请小绒毛一起进第三个情绪场。这次是不抱希望、随口一提的邀请。 小绒毛果然拒绝。 不过它这次的拒绝是有理有据的,不是单说“不要”。 小绒毛:“在负司内的休息时间我们能查找很多资料、咨询前辈经验,可以大量充实我们自己,是我们学习提高的重要时间段,随便缩短它是在浪费我们的机会。入情绪场是考试,在负司内是学习,考试只是检测学习结果的手段,学习本身才是最重要哒。” 侯卞带着惊诧地离开小绒毛宿舍,一直到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后才醒过神来:“猫都这么有觉悟了?” 小绒毛看着论坛中一份“说话技巧之如何有高度地拒绝他人”的交流帖,嘻嘻笑:对付人类要用人类的方式。猫只用俯视人类的愚蠢。 小绒毛在进入第三场前,出门看了一下对面侯卞宿舍门上的显示屏。红色的。说明此时进入情绪场已一天多——负司时间——的侯卞还活着。 小绒毛觉得,虽然即使侯卞死了它也不会很难过,但最好还是都活着吧。死了就没有了,活着才能不断制造出犯傻的新事情。 进入第三场准备区后,小绒毛只看到两个人,也就是这场的队伍加它在内,一共只有三名队员。 其中一名队员是个壮汉,仿佛单手便能把小绒毛捏成肉泥的那种,叫石凝;另一名队员是刚刚完成三次新手任务、初步脱离了新手身份、但在老手看来依然只是个菜的青年女人,叫杜晰星。 石凝看了看此次的两名队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说:“我当本次任务的队长,你们没有意见吧?” 小绒毛没吭声,它从石凝身上感到了威胁,不想靠近他,也不想惹到他。 杜晰星双手有些用力地交握在一起,显得颇为紧张。她看了一眼小绒毛,显然并不觉得一只那么小的猫能懂得结盟。或者说,即使她与这种小猫结盟,她也不觉得己方能对抗得了一个体型有她两倍、任务经验说不定有她二十倍的壮年男性。 第043章 0043 ☆、第三场——暗巷 杜晰星咽了口唾沫, 说:“没意见。” 石凝打量了杜晰星一会儿,冷不丁地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杜晰星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被……抢,抢劫。” 石凝“嗤”了一声:“你怕我怕成那个样子, 我还以为是更恶劣的死法, 且犯人体格与我相似。” 杜晰星双手用力得仿佛要折了自己的手。 石凝:“你放心,负司里没有那种渣滓。负司员工里极少有罪犯,偶尔出现几个也属于情有可原类型。比如家人受到了严重伤害、求助无门,于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去捅了仇人。不会有伤害无辜者的那种罪犯。否则负司明文规定的‘禁止同事间自相残杀’不就成笑话了吗?大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杜晰星:“啊?啊, 对,大, 大哥你说得对。” 小绒毛:但在人类的定义中, 杀猫、虐猫好像都不是犯罪? 石凝看向小绒毛:“然后你, 我得承认, 我打过、杀过猫。” 杜晰星倒吸一口冷气。 石凝无语地看了杜晰星两秒,才说:“猫都还没反应, 你怕个什么?” 杜晰星:“对, 对不起。” 石凝重新看向小绒毛,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以前养过一只鸟,被野猫咬死了,所以我弄死了那只猫。在找那只猫的过程中, 我可能不小心捅了野猫窝, 导致有好几只野猫来攻击我,我打了一些,宰了一些。此外, 有时候猫在我家附近叫得太难听了, 妨碍我睡觉,我也打过一些。” 小绒毛:“杀了就是杀了, 有理由的杀也是杀。” 石凝:“确实。负司里偶尔出现的情有可原的杀人犯,其他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与对待其他同事的不一样。其实,在各种情绪场里混久了,能一直不沾人命的实在罕见。相对来说,杀过猫的真不多,毕竟猫一般与任务进程不相关,人的敌对势力往往都是人。” 石凝:“但很多人都觉得,在还是活人时杀过人,与成为负司员工后杀情绪场里的原住民,不是一回事,后者可以视为杀NPC、可以用游戏的心态面对。” 杜晰星:“不是说所有情绪场都是截取自真实世界吗?” 石凝:“对原住民是真实,但对我们只是大概率一辈子只去一次的出差地点。你出差住旅馆时难道会非常注意保护旅馆内的东西吗?是不是但凡不赔钱的行为,便肆无忌惮地做?” 杜晰星:“我,我不会。” 石凝:“哦,我会。负司里很多员工都会。还有些员工会专门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到那些……NPC身上。负司禁止员工之间的互残,但没明确规定我们该如何对待NPC。” 小绒毛:“对情绪场原住民做了犯法事情的员工,负司在任务结束后传送员工时可能会故意漏掉他。” 石凝:“是的,有这种例子。当负司觉得某员工对NPC的行为已经体现了该员工内心的扭曲、把他带回负司后对其他员工很危险,那么负司便会将那个员工留在其做了过激行为的情绪场里,让该情绪场的法律来制裁此人。” 石凝:“但你们要知道,‘坏事’与‘犯法’之间,有时候距离很远,就像负司的禁止员工互残其实远没有杜绝员工之间的相互下绊子。负司的‘一切为了能量’理念,给了坏心思的员工们很多漏洞可钻。你可以控制自己不钻,但其他人钻了你总得知道该如何防备吧?” 杜晰星:“是,石大哥说得对。” 石凝:“行了,我看我与你们俩也交不了朋友。来说任务吧。” 小绒毛高兴:终于有一次能在准备区分析任务啦。 一边高兴,小绒毛一边再远离了石凝两步。 石凝看着小绒毛:“只要你不乱叫、不攻击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小绒毛再退一步:才不要相信人类的口头承诺。 杜晰星看看小绒毛,又看看石凝,悄悄地往靠近小绒毛、远离石凝的方向走了一步。 石凝:“你们怕我我不管,但进了情绪场后你们要是妨碍我做任务、连累我陷入危险,我会让你们求死不能。” 杜晰星:“是,是。” 小绒毛还是不吭声。 石凝表完自己的态后,倒不是很在意两个队友的回应,他当真开始说起任务。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暗巷 背景介绍:在一片密集的老旧建筑中,有很多光线昏暗的小巷,外来者常在这里迷路,此地住户也烦这迷宫似的布局,但多数人不知道,有时他们在小巷中走动着、走动着,便走离了人间的道路,走入了阴阳之间的世界,那就是暗巷。有时,误入暗巷者能无知无觉地又误走出来;有时他们能察觉到不对,在恐惧中好运地走出来;还有时,他们的活气留在了暗巷里,走出来的则是…… 小绒毛这次的任务有两个,可以都做,也可以二选一做。 任务一:从暗巷中带出一份活气,交回给这份活气的原所有者。 任务二:将一个误入暗巷的人完整地带出暗巷。 而两个任务都意味着小绒毛必须进入暗巷至少一次。 石凝:“同队队员的任务相互之间不会有冲突,所以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就都把任务亮出来,规划出一个完成所有任务的最优解。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与队友相处不融洽时,组队行动确实还不如单干。我再次强调,组队行动时必须听我的,单干时你们不能妨碍我。你们最好按我定的规矩来,毕竟你们俩绑一块都不够我一只手揍的。” 小绒毛:“你亮你的任务,我就亮我的。”一边说它一边又退了一步。 其实小绒毛是希望看到老员工队友的任务的,因为之前都没亲眼见过呀,很好奇。但人类的谈判技巧里说,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愿望。 石凝带着不屑表情地将他的任务面板调成了公开模式。 小绒毛也遵守承诺地公开了自己的。 杜晰星见他俩这么干脆,手忙脚乱地也赶紧公开了她的。 前面的场名、背景介绍三个队员都一样,差别只在任务。 杜晰星的任务也是二选一。 任务一:找到稳定进入暗巷的方法。 任务二:找到稳定离开暗巷的方法。 石凝的任务只有一个:给暗巷撕出一道连通活人世界的新门。 小绒毛:“咦,石凝这个任务如果完成了,杜晰星的是不是就顺便完成了?” 石凝:“应该反过来说,杜晰星的任务是我完成任务的指导方向,而猫的任务又能指导杜晰星任务的完成。” 小绒毛:“进情绪场次数越少的员工,拿到的任务难度一定越低、一定能成为同场高难度任务的指引吗?” 石凝有点诧异地看着小绒毛:“原来你真的有人类的分析能力啊?” 小绒毛鼓起脸。 石凝:“这不能算我大惊小怪吧?进入负司的人类员工智商有高有低,从来没听说负司给哪个员工补过智商。猫虽然算是一种比较聪明的动物,但如果能仅凭一份合同、一种语言便学会人类的逻辑、与人类在正式谈判场上针锋相对,猫哪里至于长期给人类当宠物、任由人类想弃养或者折磨都随意?” 小绒毛:哦,他还不知道我的前主人留给了我一份完整的人类记忆。 邢异:“按照修真文明的说法,你这应该叫拿到了一份传承。” 石凝:“正经回答你的问题:不一定。” 石凝:“所有任务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刺激出做任务者的情绪,虽然一般情况,老员工对简单任务容易情绪淡漠,所以会被安排困难任务,新员工看到困难任务容易直接躺平放弃,所以会被安排简单任务,但正如我刚才说的,员工的智商有高有低,能力也是千差万别,有些人拿到一套数学题能哭,有些人做数学题像吃饭,有些人面对纯搬砖体力活想跪,有些人把体力活当休息,任务便得针对不同员工的不同弱点发布,尽量卡在每一个员工‘努力一把能做到’的程度。没有完全统一的难度标准。” 石凝:“一两场任务数量的差距对个人能力的改造不太可能达到质变效果,所以她比你多做一场任务不代表她一定比你强。进一步说就是她的任务难度不一定比你的高,也就不存在新员工的任务成为老员工任务的垫脚石的说法。我说你的任务能成为她的任务的指引是仅针对当前这场任务,是我分析了这整个情绪场的背景,得出的一个综合结论,并不是单从你俩做过的任务数量来判断的。” 石凝:“我觉得,从勇气、理智两方面来说,杜晰星都不如你这只猫。” 杜晰星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但没有反驳。 小绒毛:夸我我也不会对你涨好感度。 小绒毛:“是怎么‘综合分析’出结论的?” 石凝:“这个就不好解释了,涉及到任务做多了后形成的直觉。准备时间不多了,让我们把思路集中在任务上。这个任务没有规定时间,是纯粹用事件完成度来决定我们待在此情绪场的时长,这在新手任务中是比较少见的。” 杜晰星终于见到自己能说两句的话题,连忙道:“对,我的前三场都是明确说了几天结束。” 小绒毛点头,表示自己前两场也是。 石凝:“不明说时间往往会对员工心理造成一定压力,让员工不能混事、必须好好做任务。” 第044章 0044 ☆、不同类型的恐怖 石凝:“如果明确说了待三天, 那么三天期满,不管任务做成什么样,回负司的通道都会打开, 所以甚至可以不做任务。但我们这次这种靠完成度来判定是否结束的, 如果我们根本不进暗巷,那么我们就无法确定我们究竟需要在这情绪场里待多久。也许几天之后就能回负司了,也许几十年之后才能回。” 石凝:“如果我们进入情绪场后披上了某原住民的人皮,那说不定我们还得过完我们所扮演的角色的一辈子, 到角色即将死亡时才能回负司。到时候搞不好我们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 杜晰星:“……披……人皮?” 石凝:“就算前三场没经历过,你也没在论坛上看过吗?这可是一个大类。就是员工进入部分情绪场后会被赋予一个背景完整的身份, 和特定的长相, 那个‘长相’就像是在我们的魂体表层加了一层皮——多数时候被叫作‘壳子’——让我们的外表变为另一个人。女变男、男变女、小孩变老人、健康人变重病患, 都是有的。” 顿了一下, 石凝看着小绒毛,说:“不过猫会如何我就不确定了。以前那只叫大黑的狗好像一般就是扮演狗, 各种大小的狗, 也扮演过狼。听说是扮演过人, 但我没看到证据,当事狗也没亲口承认过,像是以讹传讹。” 石凝:“哦, 对了, 人扮演猫、扮演狗的都有,所以理论上猫狗扮演人也有几率。感受另一个种族的生活,情绪是容易激动, 符合负司的逻辑。” 石凝:“总之, 不做任务的过情绪场方式在这种没时限的任务中是不太适用的,除非你当真不在乎自己停留于情绪场的时长。当然, 如果某个情绪场的环境特别合你心意,倒也不是不可以故意这么拖时间。” 小绒毛:“好像不太对。我上一场虽然明确说了时间,是在一个宅子里待五天,那个宅子也是任务关键,但如果我不做任务、远离了那宅子,那这个‘待五天’不就无法完成了吗?任务结束时间也就会无限延后?” 石凝:“一队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任何一个队员待满了那五天,负司通道都可以开启。无论哪一名队员促使负司通道开启,开启之后谁能使用这通道的决定权都在负司手上,而不是在促使开启者手上。通道开启后负司觉得你这个对开通道没贡献的员工继续留在情绪场里价值微弱、同意你回公司,你就可以回。” 小绒毛:“那么无时限任务不也是同理吗?只要有一个队员完成了任务,其他队员便都可以沾光享用回程通道。还有,一队员工的任务可以是有时限与无时限混杂的,我的是待满五天,可能其他队友的都是做到某件事——我上一场除了我之外,全是老员工,他们并不乐意告诉我他们任务的详情。” 石凝盯了小绒毛一会儿,又看向略显茫然的杜晰星,诚意发问:“杜女士,你真的不感到惭愧吗?” 杜晰星确实感到了惭愧。她连任务分类都没搞明白,猫却已经能犀利抓住老员工言语中的坑了。且当猫指出这个坑之后,老员工在不拿这个坑算计猫的同时,可能也顺便不会以此坑她,也就是她被猫保护了。 杜晰星:“我,我比较笨,愿意给你们打下手。我会乖乖听你们的吩咐做事。” 石凝:“……你也是个人才。能把新手三场混完不是纯靠运气。” 杜晰星不折腾自己的手了,改为揉搓自己的衣服。 石凝:“如果不考虑稳定与安全,那么要进入暗巷应该并不算难。在那些小巷中多走几遍,尤其半夜去走,最多几天就应该能进去了。所以关键问题在于,进去之后如何活着出来。” 小绒毛:“从背景介绍来看,出来也不算太难,列出的三种情况中有两种都是安全出来,唯一一种不安全的,起码身体应该是出来了。” 石凝:“所以我们开门的重点就落在了必然能出来的‘身体’上。不过要注意,介绍里并没有明确提及出来的是原主的身体,所以这里面就存在被恶鬼或者类似恶鬼的东西替换的情况。” 杜晰星看着猫和老员工有来有往的交流,觉得自己的人类身份可能是假的,但莫名又感到了一些安心:队友靠谱总不是坏事。 小绒毛:猫才不想跟人类说话,我只是将邢异的话复述给石凝听而已。其实是邢异与石凝在别苗头。 邢异:“对,与人类谈判是我的工作。” 当准备时间结束、正式进入情绪场后,三个员工立刻知晓了自己本场的身份定位:被设定了角色,但没有披上原住民壳子,也没有被限制性格作风。他们被设定为刚搬入老旧建筑群的一对兄妹,小绒毛则是他们在搬家路上意外捡到的猫。 小绒毛不高兴,因为为了符合“刚被捡到”这个角色定位,它身上的毛被弄脏了。正如为了符合“不得不搬入这个区域、即使遇到危险也难以下定决心搬走”的定位,石凝和杜晰星的衣服、皮肤,都比他们在准备区中时粗糙劣质了很多。 附近的邻居既热情又冷漠。 热情是指,当石凝他们走到自己租屋的门口时,大家已经基本知晓了他们的情况,还指点说:“这么小的猫很难养,哪儿捡的还是放回到哪儿吧。如果硬要养,你们得有心理准备它随时可能被偷或者被打死。这一片的治安可不太好,脑子有病做无聊事情的人很多。” 冷漠是指,当石凝问“附近有宠物医院吗?”时,不少人笑得嘲讽:“‘宠物’医院?连医人的你都找不着正经地方。” 石凝:“那不正经的医人地方呢?” 周围人:“隔壁巷子有个无照医生,敢信你就去吧,他反正是只认钱。” 双方交谈时,杜晰星一直半躲在石凝身后。在这种环境下,石凝的体格反而让杜晰星很有安全感。 有些人嘲笑地看着杜晰星的举动,对石凝说:“你这养家压力有点大。” 石凝现在的气质与此地的环境相当和谐,一看就是个能在这里如鱼得水的料。相对的,杜晰星于这里就显得比较格格不入。至于小绒毛,很多人看它的眼神就像提前看到了猫尸,连往哪个垃圾堆扔它都想好了。 石凝:“家可以养,但家中如果全是废物,我也不介意一个人过。” 杜晰星抖了一下,才重新反应过来石凝不是他的真哥哥。 这情绪场指定他们三个负司员工租住的屋子情况相当糟糕,比因被人恐惧而少有修整的未塌之前的五号宅糟糕很多。 这个租屋内到处都是污垢和奇怪的味道。厨房里满是油腻,且狭窄得不容许石凝在里面转身。窗帘、床单等都脏得让人完全不想碰触,还有耗子光明正大地站在破了一个角的桌子上看着他们。 杜晰星捂住了嘴。 石凝暗自比较了一下成年肥耗子与奶猫的体型,口中说出的却是正事:“如果没在看清这屋内情况的第一时间便转头离开,那对此地其他事情的忍耐力也肯定相当高了。” 杜晰星调整了一下呼吸,问:“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完成任务,是不是就不用对这屋子进行大扫除了?” 石凝诧异地看向杜晰星:“所以如果今晚无法结束任务,你打算把这里打扫干净?” 杜晰星:“总,总要住下的吧?” 石凝更诧异了:“住下做什么?情绪场安排我们租这个屋子只是为了让我们有合理理由长时间留在这一片区域,但对于我们的任务,这屋子本身大概率并不能提供线索。我们得出去找线索、到处逛小巷,完全可以不在这屋子内停留,周围的人也不会真管我们是足不出户还是长期不落屋。” 石凝:“我们在这里有这么个租屋、我们被赋予租户身份,是为了获得可以在附近公共区域自由活动的权限。如果是纯外来者在这里逛,容易引起警惕,租户则相对容易被附近的人视为自己人。懂了吗?” 石凝:“如果实在想歇一歇,你擦干净一把椅子就差不多了,你又不需要睡眠。” 杜晰星:“那做饭呢?这里的隐私保护不好,如果我们长时间不吃饭,会不会引起怀疑?” 石凝拿出更多的耐心指导菜鸟:“如果我们天天在外面跑,附近的人怎么肯定我们没有吃饭?而且你觉得这里谁有闲心监视某邻居的全天行动?我们就算变尸体在屋内躺一周,都不一定有人会进来帮我们收尸。” 顿了一下,石凝说:“这屋子里好像真有尸体的气味。不过尸体应该已经被搬走了,只是因为通风条件太差,气味才没散出去。也可能屋内还残留有一些碎肉什么的。” 杜晰星:“……” 小绒毛肉垫踩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情绪值节节攀升,降不下来。它觉得这场负司根本不用搞鬼怪类的恐怖,光是这生活环境就足够惊吓了。 邢异:“论坛中说,确实有纯与生活抗争的情绪场。比起怪谈、血腥等类别的恐怖来,底层泥潭般的生活恐怖得更加实在、钻心、无法挣扎,但情绪值容易恒定在麻木的档次,并不利于负司收集能量,所以这类比较少。” 杜晰星接受了石凝的解释,相信了这屋子只是掩人耳目的道具,并不是她需要“住”的地方。 第045章 0045 ☆、生活艰难 看到了希望后, 杜晰星的情绪立刻放松了很多,连想到危险的暗巷都让她感觉很有战斗动力 杜晰星给自己打气:早战斗完早离开。死得轰轰烈烈比烂在这里强。 石凝:“你们拿到本情绪场的货币了吗?” 一身毛一个硬币都藏不住的小绒毛:“……” 杜晰星也摇头。 石凝:“那看来此情绪场也认同了我一家之主、一队之长的身份。”他拿出一个钱包,里面有纸币、租房合同、附近的地图和两个人的证件。 杜晰星盯着属于她的那张证件, 感到奇怪, 但又不敢问。 小绒毛因为不需要证件,也不适合亲手花钱,于是说出了邢异的猜想:“石凝你用了道具,把本该落在杜晰星身上的入场物品挪到了你自己身上?” 石凝很淡定:“有证据吗?” 杜晰星抖了一下。 石凝:“其实这种当我们落地时便已经租好房, 后续任务又重点是与非人现象打交道的情况,基本没有谁会来看我们的证件。即使偶尔有人莫名其妙想查, 我们说一句‘放家里了, 没随身带’或者‘弄丢了, 正在补办’也就混过去了。” 石凝:“这是一个不那么必须的道具, 偏偏每一次情绪场只要给了我们角色,便几乎一定会给我们配置这玩意, 无论我们用不用得上。你们猜是为什么?” 小绒毛复述邢异的话:“代入感。让我们觉得我们真实存在于这个情绪场中, 让我们感到这个情绪场是真实的。” 石凝把属于杜晰星的证件连同一张纸币递给她, 并推翻邢异之前的猜测:“钱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直接落到我身上的,我没有用任何道具转移过。之所以落在我身上、由我转交,而不是情绪场直接给你, 应该是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个证件的意义——可能我不转交给你, 你更能感受到它的价值。” 石凝:“这玩意,用不到时就是一张需要注意保管的麻烦卡片,用到时则是让你能理直气壮当一个合法公民、享受应有权利的证明。” 杜晰星:“这证件上的住址, 我们需不需要去看一下?” 石凝:“可以看。一般来说, 与任务是有关联的,不过如果选择暴力破解任务, 那这些线索都可以无视。” 小绒毛想趴下,但实在找不到能趴的地方。之前那只待在桌上的肥耗子现在倒是很舒坦地趴在了沙发上——对,耗子还没走,还相当坦然地与他们共存着。 邢异:“我们又多了一个需要训练的技能:浮空。训练成功的话,你就可以趴在空气中了。相对而言,再糟糕的环境里,空气也要比地面、家具干净一些。” 小绒毛:唉,生活好难呀。 幸好杜晰星也不喜欢一直站着,她洗干净了两张椅子和一张小凳子——洗时为这里的水质又崩溃了一点。 清洗剂和抹布是用石凝分给杜晰星的纸币买的。最便宜的款式,杜晰星也不在乎用这种会不会伤手、是不是能彻底洗干净了,能洗就行。反正现在用的只是借来的壳子。 洗好晾干后,椅子凳子的颜色依然很糟糕,杜晰星用手摸了摸,闭着眼睛说:“就这样吧,马马虎虎了。”说完,她自己先坐到一张椅子上,舒适地叹了口气。 小绒毛观察了一会儿杜晰星洗给它的凳子,觉得起码比它自己现在身上的毛干净,所以……但是不太好爬上去,稍微有点高。 小绒毛:不过我现在已经是能爬宿舍楼梯的强壮猫啦,这点小障碍可以克服。 石凝冷眼看着小绒毛终于爬上凳面,然后他伸手托起凳子,在小绒毛炸毛的瞪视中,把凳子的四条腿都给掰了,只留下凳面放回到地上,这样小绒毛上下就非常容易——反正他们离开时是突然传送,不需要与房东扯有没有破坏家具的问题。 小绒毛:啊…… 小绒毛跳上跳下几轮后,抬头对石凝说:“谢谢。” 杜晰星:“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小绒毛看看杜晰星,又看向石凝,说:“老员工也没有考虑得很周到,不然在杜晰星洗凳子之前就该把凳腿掰了,这样杜晰星还能少洗一点。” 石凝:“嘿……” 小绒毛:“当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还是谢谢。” 杜晰星也跟着小绒毛对石凝说:“谢谢。” 石凝:“我之前没掰是因为我没想到有的猫连这种矮凳子都能爬得那么费劲。” 解释完后,石凝懒得再搭理这两个傻子队友,继续看地图。 石凝是把情绪场发的地图直接钉到了墙上,所以小绒毛和杜晰星也能看清。 杜晰星很惭愧:“我一直都读不懂地图。在手机导航功能成熟之前,我到陌生地方只能靠问人来找路,无法自己参考地图走。” 石凝本不想理她,但在他的计划中之后他们需要分开行动,到时候杜晰星要是迷路得太过分对他也是有害无益,于是石凝对杜晰星说:“强行记。需要我找根教鞭把地图抽进你脑子里吗?” 杜晰星:“啊……” 石凝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圈,说:“你重点记这一块,这是你明天需要单独走的。” 杜晰星紧张:“是,我努力记。” 邢异在小绒毛脑中铺草稿纸勾勒了一会儿,说:“这个地图与我们实际看到的路径不一样。” 小绒毛张口问石凝:“情绪场直接发的地图不准是为什么?” 石凝略感欣慰地回答猫:“情绪场不会凭空发给我们一份标准答案,它给我们的初始道具都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这份地图,就是外人,包括此地多数居民认知中的路径布局。之所以我们会觉得它与我们实际走过的路不太一样,是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暗巷的痕迹。” 杜晰星身体一抖。 石凝对杜晰星说话时声音冷淡很多:“对,你去买清洁剂时也遇到了暗巷痕迹。我们这些负司员工不是活人,我们本就是阴阳之间的存在物,所以我们肯定比活人更容易察觉暗巷的存在。暗巷出现与隐藏时的此地,对应的地图肯定不同,我们现在已拿到的是活人版的地图,当我们绘制出此地的阴间地图时,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杜晰星:“暗巷里,会有什么?” 石凝:“进去才知道。可能是丑陋的恶鬼,也可能空无一物。我们不可能在外面便研究清楚它内里的一切特性,必然得进去几次才能完成我们的任务。” 石凝:“我肯定是会亲身进去收集线索的,但因为我不怎么怕它,所以我可能收集不到与恐惧密切相关的信息,这部分就需要你进去帮我收集。” 杜晰星不想进去,她想放弃任务,想逃到其他地方去——之前闪现的斗志就只是“闪现”而已。 石凝看出了杜晰星的心思,敲敲地图的中心位置,说:“我们现在在这里。你猜你在向外逃的过程中会不会陷入暗巷?再次提醒,我们比活人更容易吸引暗巷。你听我的话进入暗巷我会救你,虽然不一定能救成功,但反正我会出手拉你;而如果你背离我的要求自己逃,那你的死活你就自己担着吧。” 小绒毛很想出去听听附近老住户的交谈,觉得也许他们会提到暗巷。但小绒毛又担心这里存在有很多对猫不友好的人,怀疑他们可能会在路过时突然踢猫,可能会毫无征兆地甩东西砸猫,甚至不排除有些人会特意拿有毒食物喂猫。 小绒毛:也许只能等天黑后,配合这里糟糕的灯光,我才方便到处跑。 邢异:“晚上跑,进入暗巷的概率很大呀。” 小绒毛问石凝:“我进入暗巷后,你能知道我在暗巷内的情况吗?” 石凝摇头:“大概率不会知道详情,最多能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但我能以自己为坐标,给你寻找回来的路提示一个方向。” 石凝伸出手,手心有一个小小的光球。他介绍:“这是指路器,专用于灵异类情绪场,能从阴指向阳。” 小绒毛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个指路器。因为范峨栈给它的小空间里的饼干已经吃完了,所以它就把鲜蜜换给它的线团指路器塞进了那个小空间中,一起带进了这次的情绪场。 别的负司员工想往情绪场里带小东西时,可以放入衣服口袋,或者背一个包。只要是传送入情绪场时与员工牢固连在一起、属于该员工、且不超过该员工负重上限的东西,员工都可以带入情绪场。 员工不确定能否携带的话,可以带好想带的私人物品后,原地跳一跳,不会在蹦跳中脱落的物品就不会在传送中丢失、会和员工一起进入情绪场。 甚至有员工试过拿绑带把自己与宿舍床绑在一起,还当真把床拖入了准备区。该员工在准备区中解开了绑带,准备时间结束时,床依然和员工一起落入了情绪场。不幸的是,那场的初始落点是教室里,员工们被安排了妥当的学生身份,可以自然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但那张两米长、一米二宽的床…… 老师走进教室后立刻怒斥披上了学生皮的负司员工:“你还有没有把这当学习的地方?真以为所有人都要让着你是不是?不想上课就出去!我没求着你来听我的课!” 然后那位员工被记过,并发现自己那场的人设是不学无术、任性妄为、热衷作死、树敌无数的富二代。 第046章 0046 ☆、都奇怪 这位勇于尝试的员工深刻怀疑, 如果自己不带床,她被安排的人设应该与队友们一样是普通家境、刻苦用功的好学生。 她那场的队友们表示:“我们怀疑,如果你不带床, 我们进的情绪场可能该是另一个。” 由于有这类经验教训在, 所以虽然理论上负司员工能够带很多东西进情绪场,但实际上大家都会选择比较容易隐藏以及在多种场合拿在手上都不突兀的东西。 关键是,员工在进场之前不知道自己这次面对的情绪场会是什么类型,带太多东西如果全部用不上也是浪费——所有东西都是得花能量买或造的, 任务过程中基本都需要到处跑动,还可能发生激烈打斗, 能把所带东西保护完全场, 还带回负司的难度不低。 把东西从负司带入情绪场不难, 但要把情绪场里的东西带入负司就必须先经过负司的鉴别。如果负司判断你传送前紧紧抓住的东西并不属于你, 那负司是不会帮你偷或抢东西的。 其实从负司带东西进情绪场也要遵循这么个规则。比如某人进入有缘实体店抓住一件商品没付款便开启了情绪场传送,那么那件归属权在范峨栈的东西便不会被此人带入情绪场。 可员工在负司内买东西相对比较方便呀。工资能量是自己的, 用工资能量换到的东西也是自己的。 而员工在情绪场内即使有初始资金, 但初始资金是情绪场借给员工的, 员工如果没用完、离开情绪场时不能带走,自然也带不走用初始资金买的物品,以及用初始资金钱生钱后买的物品。得完全脱离初始资金, 凭自己的本事赚或造的东西员工才能带回负司。 小绒毛的麻烦在于, 它体型小到即使挂个背包也最多能装硬币和小饼干,且带硬币的时间如果稍长,它还会觉得累。所以对小绒毛来说, 不增加负重的随身空间就比较重要了, 可惜研发进度让猫很愁。 这一场小绒毛唯一从负司带进来的东西就是线团指路器。带这玩意与其说是指望它有用,不如说是小绒毛根本没什么特别想带的。既然现在那东西疑似能派上用场, 那就…… 小绒毛:先在每条路上都跑三遍? 小绒毛看着地图,刚刚燃起的奋斗之心瞬间熄灭。 小绒毛:工作量太大了呀。会很累。 进入此情绪场的第一晚,三位员工没有进入暗巷,只窝在租屋内研究地图、思考行动方案。 屋内本身只有一盏像是随时可能会坏的顶灯,到了晚上时,即使开着灯一般人也看不清三步之外的人脸。当然,以这屋子的采光,其实白天时一般人也不太能指望“看清”。 是的,这个妨碍仅限于“一般人”。 石凝的夜视能力显然很好,光线问题完全不影响他在室内研究地图。猫自然更不在意光亮如何。唯独杜晰星,又看不清,又被逼着记忆地图,于是她的眼睛只好越来越凑近地图。 石凝:“在我要求你记清之前,你坐那么远,我还以为你在视力方面得天独厚。” 杜晰星干笑。她现在倒是不在男女意义上害怕石凝了,她现在觉得石凝像老师。有时像地理老师,有时像语文老师,有时像数学老师……反正她考砸哪门,石凝就像哪门的老师,让她不敢直视。 石凝拿出一盏可以任意弯扭的小灯钉到墙上,刚好可以照亮整张地图。 杜晰星:“照明工具是老员工人手必备的吗?可你们的夜视能力明明都很好。” 石凝:“灯光不仅能用来辅助看清东西。”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经常也是性价比很高的吸引道具。” 杜晰星:“……吸引什么?” 石凝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晰星:“取决于情绪场里我们需要面对什么。” 杜晰星不吭声了,拿出比当年高考前还要认真努力的态度背地图。虽然她觉得即使背下来了,她也不太能用于实践。 小绒毛千辛万苦地爬到窗台上,去看夜色下的道路。 它看到了暗巷的时隐时现。 暗巷仿若随机般地与各条小路重合。每次只重合不到一秒。重合之时的小巷看起来更暗,还会在建筑物中穿过。有一次小绒毛还看到暗巷穿过了自己所在的这栋楼,那半秒,杜晰星打了个哆嗦,石凝走到了窗边,与小绒毛一起看“街景”。 看了一会儿后,石凝问:“你看清了吗?” 小绒毛:“喵。” 石凝:“喵什么喵?你说人话不是很流畅吗?” 小绒毛转身,小心翼翼地从窗台沿墙跳回到脏兮兮的地面。它悲伤地发现自己现在对肮脏的忍耐力强了很多,已经不再有立刻清洁干净毛的强烈情绪了——而情绪不够强烈,它就无法靠本能驱动情绪能量实践清洁工作。 小绒毛觉得,自己大概需要忍到回负司之后才能来个总结式清洁。 邢异:“向生活强权妥协了。” 小绒毛:呜。 天亮之后,石凝让杜晰星去她背了地图的区域实地走动,自己则带着小绒毛走另一个方向。 分开行动前,石凝对杜晰星说:“你最好能在脑中建立起那一片的三维地图。” 学渣杜晰星自暴自弃:“不及格就不及格吧。” 石凝半放弃了杜晰星。分开行动后,石凝一边走一边对表现还凑合的小绒毛说:“我最后再带你走几小时,之后你就自己走吧。希望你在独立行动之前能看清此地人伤猫的逻辑、能完美避开他们。” 小绒毛决定把隐身技能也放入自己的能量学习计划表中。 邢异:“完全隐身很难,可以考虑降低存在感的技能。” 小绒毛:啊嗯。 他们落到此情绪场的季节是盛夏。在没有空调、风扇也坏了的租屋里待着堪称酷刑,不过白天时,暴烈的阳光却很能带给需要面对暗巷的三位员工安全感。 石凝:“三十多将近四十度的天气,无论是暴晒还是闷热,对活人都非常难受,可对魂体也就那么回事了。” 石凝:“我进的第三个情绪场是沙漠场景。我在那里面又渴又热,觉得自己已经融化了,但那些感觉到了极致后,突然之间我深切地意识到我不会死于那些问题。除非阳光强到能把石头晒裂、晒粉碎,否则,我就算被晒伤、就算脱水,也不会死,且用能量治好那些不致死的伤害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石凝:“从那一刻起我就再没有忘记过我已经不是活人了。” 小绒毛趴在石凝的肩膀上,问:“不是说前三场基本都是灵异向恐怖类吗?沙漠里也有灵异事件?” 石凝:“灵异事件为什么还要挑地点?能死人的地方就都可以有灵异故事。” 小绒毛:“我们的租屋还有大街上都不隔音吧?你随便提负司、我们不是活人之类的事情,没问题吗?” 石凝:“在我的感知中,我们的声音传播范围内没有人在听我们说话。如果有谁躲过了我的感知,或者听力远超出正常人,那听到就听到了,说不定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以前我真遇到过那种原住民,得知我们一队不是人后,相当兴奋,帮了我们很多忙。对于拥有不同寻常能力的人,我愿意赠送他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小绒毛:“人类真的好奇怪呀。有很多自相矛盾的说辞。” 石凝:“这不叫奇怪,叫复杂。好吧,对猫来说可能复杂就等于奇怪吧。” 小绒毛从石凝身上爬了下去。 石凝停下脚步,低头看猫:“你决定从现在开始自己独自行动了?” 小绒毛:“喵。” 石凝:“你要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遇险,我可没本事救你。” 小绒毛:“喵呜。”然后欢快地跑走了。 石凝:“猫这种生物,是多变得奇怪啊。” 小绒毛现在敢一只猫行动,主要是因为太阳大到几乎没人在路上行走了,偶尔出现一两个也是紧贴着墙,试图躲入阴影中。 其实因为这片区域的建筑太密集、通风不好,空调的安装率又低,所以很多人家是门窗大开,他们在室内也能看到街道上发生的动静,可小绒毛那有点脏的皮毛在阳光下一照,居然与周围的环境颜色相当接近,再跑快一点便很容易被人忽略。 小绒毛跑着跑着,仰头看向天空。 小绒毛:根本看不到太阳在哪里嘛。建筑已经挡去很多阳光啦。 邢异:“以这里的建筑密度,确实不应该有很强烈的艳阳直射感,反而应该有很多阴影才对。可偏偏却真的能感受到大片金灿灿的阳光,仿佛这里有大片空地似的。” 邢异:“很可能暗巷影响的不只是夜晚,也不只是道路。有可能你看到的阳光、感知到的热度都是虚假的,是为了让你松懈而做出的骗局。也许在此地的活人居民看来,今天只是热,但光线依然是浑浊的。” 小绒毛:那这里的活人原住民能看清站在街上的我吗? 邢异:“可能在暗巷力量的影响下,正如他们察觉不到暗巷的位置,他们也看不清你?你已经变相在他们的感知中隐身了?” 小绒毛跑到一个提着东西、正在擦汗的中年妇女身边,在她的面前来回走动了两次。 这位中年妇女好像看到了小绒毛,但她擦了擦眼睛,然后又不看它了。仿佛只是把小绒毛的存在当作了自己一时的眼花。 第047章 0047 ☆、先完成 在中年妇女擦完汗迈步走动之时, 小绒毛躲到了一旁,觉得奇怪:我们昨天来这里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还主动与我们说话。 邢异:“也许是因为安排给你们的租屋对你们自带保护功能?或者是因为暗巷的力量侵蚀你们需要一些过程?刚来时你们还没有受到侵蚀, 而待了一天后, 侵蚀便比较显著了?” 小绒毛又在小巷中跑了一会儿。有时它觉得自己已经跑进了暗巷,只是因为暗巷力量在白天比较弱,于是它很容易地又跑了出来。 在不小心跑进暗巷时,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骨头, 但不等它看清,骨头又消失, 本疑似有骨头的位置变成了有活人在走动。 两小时后, 小绒毛觉得自己迷路了, 也丢失了对时间的感应, 它甚至不确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小绒毛拿出线团指路器,但猜测从自己当前所在的这个位置到他们租屋的路, 它并没有走过三遍, 所以这个指路器很可能不会起效, 于是它玩了一会儿线团,又把线团收起来,跟着邢异的指路走。 邢异:“暗巷的力量是时隐时现的, 只要我们相信我们所背的活人地图的准确度, 然后走得慢一些、不慌,应该便不会彻底弄丢我们自己。” 小绒毛:昂。 走着走着,小绒毛听见了人类小孩嚎啕的哭声。它刚辨识出哭声的方位, 哭声便消失;片刻后, 哭声换了个方位再次出现;接着又消失,又出现。消失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 且哭声出现的位置一次比一次更靠近小绒毛。 小绒毛干脆停下不动了,一直等到嚎啕的小孩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绒毛只观察了突然出现的小孩一秒钟,便猛地扑到小孩身上。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高频率的闪现也停止,小绒毛与小孩四目相对。 小绒毛:“喵。” 小孩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一会儿小绒毛背部的毛,然后一边好像又要哭,一边发问:“猫猫,你也迷路了吗?” 小绒毛摇头,抬起爪子指向一个方位,说:“喵。” 小孩顺着猫爪看向那个方位,想了一下,问:“你是来带我回家的?” 小绒毛: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呀,人类小傻瓜。而且陷在暗巷之中,我也不知道我指的方位究竟通向哪里。但反正,走着走着就出去了嘛。 小孩抱着小绒毛站起身,跟着猫爪指示走。 猫爪一会儿指左边,一会儿指右边,毫无规律、频率混乱,仿佛只是在遛孩子。但被遛的孩子越看小绒毛越觉得可爱,根本不觉得跟着猫乱走有什么问题,反正比他一个人待着好玩多了,也安心多了。 如此走了许久,走到天色开始变暗之时,小绒毛和小孩同时听到一声怒喝:“你还知道回来啊?!让你去买包盐,你就一整天不着家,盐呢?” 小孩看向那位叉腰的妇女,双眼一亮:“妈妈!” 妈妈体会不到儿子的喜悦,她继续愤怒:“我问你盐呢?” 小孩下意识把手中唯一抱着的东西——也就是小绒毛——递了出去。 小绒毛:“……” 妈妈:“……” 小孩抱猫的力道比较弱,小绒毛很容易脱身。它顺着小孩的身体跑到了地上,然后跑远了,跑得母子俩看不见了。 小孩:“啊,猫猫……” 妈妈:“盐没有,买盐的钱呢?” 小孩摸遍自己衣服裤子的各个口袋,什么都没有摸到。想了一会儿,小孩说:“跑的时候掉了吧。” 妈妈举起了擀面杖。 小孩熟练地抱头开溜,嘴里还嚷嚷:“就是掉了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妈妈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领,没真的用擀面杖抽他,只一边把小孩拖入屋内,一边骂道:“去洗菜,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 小孩:“咦?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吗?啊,妈妈,我突然觉得好饿,像是两天没吃饭那么饿。” 妈妈:“吃吃吃,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知道吃。” 小绒毛跑了一长段距离后,又跑回来看了看小孩家,偷窥到小孩和他的父母在大口吃晚饭。 接着小绒毛赶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跑回到了租屋楼下。 小绒毛:把小孩送回家后,我好像就再没有迷路过了。跑回来时的路线与地图显示的能重叠上,好像不再有暗巷干扰。是因为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吗?但回负司的通道没有开。 小绒毛转圈地嗅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没有闻到传送通道的气味——虽然它也不确定那该是什么气味——这时候杜晰星也回来了,但她脸色惨白、行动迟缓,且好像没看见小绒毛似的独自往楼上走去。 小绒毛歪头看了杜晰星不到一分钟,石凝也回来了。 石凝叼着一根烟,看着杜晰星的背影,说:“这大妹子要完。” 说完后,石凝低下头,看向小绒毛:“你的状态倒是远比我以为的要好。” 小绒毛对石凝抬了抬爪子,石凝理解了一会儿,把小绒毛提放到自己的肩上。 小绒毛满意:对,这么近才方便小声说话嘛。隔着一人高的距离说人话,它怕自己不小心声音太大,会吓到原住民哒。 小绒毛:“如果我们昨晚就找暗巷,是不是比其他时间找更安全?” 石凝:“现在看来,可能是。但一般即使知道有那么种可能,我们也极少在入场后的第一晚便做出大行动——除非整个任务只有一晚时间。” 小绒毛:“那今天晚上我们行动吗?” 石凝:“可能必须得行动了。杜晰星的活气已经被暗巷囚禁了至少一部分,如果今晚不去把那活气抢出来,杜晰星恐怕便回不了负司,只能在这情绪场里长久地当一具行尸走肉。” 石凝带着小绒毛比杜晰星晚了五分钟地进入租屋。 进屋后,石凝顺手将门关上,但没锁。只是为了防止路过的邻居不小心看到诡异场面,却不怎么耽误当屋内出现意外时自己逃命。 门关上后,一人一猫看到杜晰星先是背对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转过身,对石凝露出嫣然的笑容,开口时声音娇俏:“哥哥。” 石凝相当嫌弃地看着这个“杜晰星”,说:“上身了个什么玩意儿?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只有下班、休假。” “杜晰星”好像没有听见,她继续娇笑着说:“哥哥,我们晚上出去赏夜景好吗?我发现了一个宝藏。” 石凝:“哦,什么宝藏?能拯救你智商的那种?” “杜晰星”这会儿又好像把石凝的话听得很清楚,她回答:“是字面意义的宝藏啦。能让我们一夜暴富的那种。” 石凝:“是金子?银子?还是此世界当前的通用货币?” “杜晰星”:“见到后哥哥你自然就会知道啦。” 这时,关上的门从外面被敲响。石凝视线不离开“杜晰星”地顺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个子青年,他脸色不太好地看了“杜晰星”一眼,然后对石凝说:“方便到我家说话吗?” 石凝答应,走出租屋,顺便把门从外面上了锁——小绒毛依然待在石凝肩上。 小个子青年看着石凝的动作,张了张嘴,却还是忍到和石凝一起回到他家、把门从内锁好后,他才低声说:“你的妹妹,应该中了暗巷的诅咒。” 石凝:“你知道暗巷?” 小个子青年呆了一下,惊愕:“你昨天才搬来,怎么会知道暗巷?难道你们是专为了暗巷而来?你们信了暗巷财宝的谣言?” 石凝:“那可能不是谣言。” 小个子青年低声怒道:“那当然是谣言!只是吸引贪婪者前仆后继的陷阱而已。” 石凝:“不,我的意思是,暗巷里也许真的有堪称宝藏的东西,只是可能并非适合活人使用。” 小个子青年:“……我不明白。” 石凝抬了下下巴:“你那卧室里关着的人,也许还有救。” 小个子青年睁大了眼:“当真?” 石凝:“我只是说‘也许’。理论上,暗巷的受害者只要身体还能动,那么其活气便应该在暗巷内还有残留、还没有彻底被暗巷吞噬或消散。只要我们想办法把这些活气放出来,则对应的人就有可能复原。” 石凝:“不过,活气与原身体脱离的时间越久,残留的活气便越少,活气也越难离开暗巷。且离开后融回到原身体、重新撑起原身体的几率也会越低。” 小个子青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已经快半年了。” 石凝:“我能看看吗?如你所猜测的,我住进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暗巷。我是为破坏暗巷而来。不怕告诉你,我那个妹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与她只是合作关系,她怎么想我的我不确定,但我基本是拿她当诱饵用。” 小个子青年:“你妹妹那个饵看来已经放成功了,那么你能钓上大鱼吗?” 石凝:“还得看看才知道。运气好的话,我不仅能钓上大鱼,我还能把饵大致完好地从鱼嘴里掏出来。” 小个子青年打开了卧室门。 卧室内的摆设很简陋,最显眼的是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其一端长着人头,另一端落到了床下,且部分与地面相融。 石凝:“这个……人……身体里面是空的吗?” 第048章 0048 ☆、受害者 小个子青年声音有些哑:“对, 她的身体里面像是形成了一条隧道,或者说……像是正在建设新的暗巷。” 石凝:“这是你什么人?” 小个子青年:“我妈。” 石凝微愣了一下,因为那个人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中老年妇女, 性别、年龄都看不出。石凝原以为那是一个与小个子青年年龄相差不大的男人。 小个子青年扯了扯嘴角:“很惊讶吧?我要不是每天都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化, 我也难以相信。” 石凝:“我能看看她被暗巷伤害之前的照片吗?越近时间的越好。” 小个子青年在手机里翻出一张,说:“五年前的了。” 石凝看着那张照片琢磨了一会儿,又问:“你有其他被暗巷伤害了的人的照片吗?误入暗巷后安全出来的也算。” 小个子青年带着石凝走出卧室,顺手关上并锁住卧室门, 然后打开客厅的一个抽屉,说:“喏, 关于暗巷我收集到的资料全在这里了。你可以随意看。我拿着这些资料报过警, 但警方光听到我的住址便不愿意认真对待。我把我妈初变异样子的视频给他们看, 他们也只当我是在胡编乱造。” 石凝一边翻看资料, 并注意调整资料摊开的角度、让他肩上的小绒毛也能看到,一边继续与小个子青年聊天:“你把伯母的样子对外公开过?公开到了什么范围?” 小个子青年:“就只是告诉了警方、医生, 还有一些邻居。让他们看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刚开始显露出非人特征时。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公开出去, 就不是求救,而是惹麻烦了。” 石凝:“但对于知道暗巷、试图利用暗巷的人来说,你当时的求救资料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们伯母是暗巷受害者, 说不定他们会想要把伯母抓走、当成试验品。” 小个子青年:“现在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幸好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可能是幸好吧。” 石凝:“也可能不需要更细致试验, 可能伯母现有的变化方向便正是他们想看到的。哦,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石凝, 算是在灵异事件方面有些经验。被动经验,因为我需要从灵异事件中获取能量才能生存下去。” 小个子青年:“我叫艾岳玺。你能从我妈身上获取能量吗?” 石凝:“伯母的能量是暗巷的囊中物, 我可以抢,但抢时必然会与暗巷对上,于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暗巷获取更大份的能量呢?” 艾岳玺:“那这只猫是?” 石凝:“它跟我的状况是一样的,只是它比我弱很多。我那个便宜妹妹杜晰星,也是这情况,但她比猫还不如。” 艾岳玺:“你们这样的……生物,多吗?” 石凝:“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地区,一般只有个位数,但如果把时间线和世界范围拉得很大,那么,算得上是组成了一个颇庞大的群体。” 艾岳玺听得不是太明白,不过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只问:“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石凝:“你真的相信了我的说法?也许其实我与暗巷是一伙的,来这里的目的是收割伯母这个成功的试验体。” 艾岳玺呼出一口气:“其实可能无所谓了。一天天地看着我母亲的变化,我从震惊、恐惧、慌乱、想救,渐渐变为了麻木、厌倦、想摆脱。久病床前无孝子,半年时间,足够我进入不孝的状态了。我自己下不了手杀她,但如果我看到别人杀了她,也许我还会对那人心生感激——虽然口头上可能会说恨。” 小绒毛看到空间发生了错位,外面的暗巷与卧室内从人体中生出来的暗巷交错,那颗理论上属于艾岳玺母亲、但长相已经完全与那位女士无关的人头在艾岳玺面前闪现了一下,但艾岳玺好像并没有看见。 小绒毛轻轻地“喵”了一声,艾岳玺听见了猫叫,但对小绒毛叫的原因依然没有察觉,只石凝若有所感地摸了一下小绒毛的后背。 石凝看着艾岳玺,问:“如果伯母能恢复正常,你想好怎么与她相处了吗?” 艾岳玺:“不敢想。如果硬要想的话,可能得先看看她外貌恢复正常后,是否拥有这半年的记忆。如果拥有,我们母子俩可能下半辈子都不用再见面了;如果她不记得了……我也不是不能假装自己同样忘记。” 小绒毛看到那人头在卧室门口又闪现了一下。 艾岳玺这次瞥到了小绒毛的目光,然后下意识顺着小绒毛的视线看向卧室门。顿了一下,艾岳玺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石凝:“据说猫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 石凝笑了一下:“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 艾岳玺也扯了扯嘴角:“什么都好。只要能尽快结束这一切。” 石凝与艾岳玺交流完毕时,已经临近午夜,艾岳玺家的卧室内传出了脚步声。 很多脚步声。 有的像是慢慢散步,有的像是惊慌逃窜;有的像是小孩,有的像是老人;还有轮子滚动的声音、重物被拖动的声音……太多了,仿佛那卧室已经变成了一条路,各种东西在那路上运动着。 艾岳玺:“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都会如此,每次持续半小时到一小时。好像只有这个时间点待在我家里的人才能听见。邻居们好像都听不见,即使这房子墙壁的隔音烂透了。” 石凝:“如果你与伯母情况交换,不知道伯母能不能在事情发生半年之后依然全心全意地试图救你。” 艾岳玺:“我希望她别。因为如果太全心全意,很可能不到一个月便也成为暗巷的受害者。” 石凝是在凌晨一点时打开自己租屋门的。他不是太意外又确实有点意外地看到“杜晰星”依然在屋内。 此时的“杜晰星”外貌基本没有变化,只是肢体动作比较奇怪。她攀在墙上,用力拉伸着自己的身体。 很用力,不过拉伸效果并不显著。 石凝关上门,然后说:“那个墙脏的哟,你还真有勇气贴上去。” 小绒毛:是呀,好有勇气。不过那个姿势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小绒毛一边想着,一边在石凝肩上也做了一个拉伸动作。 猫的伸长比例比人类强多了,但小绒毛伸展时一个脚滑,眼看着要从石凝肩上摔下去,它及时伸出爪子勾住石凝的衣服,最后半吊在了石凝的背上。 小绒毛:“喵……” 石凝弯曲手臂,有点费劲儿地从背上摘下猫,把它拎到自己眼前,问:“能不添乱吗?” 小绒毛乖巧地垂着四肢:“喵。” 石凝:“再添乱我就把你贴墙上去,让你跟那被暗巷控制的玩意儿作伴。” 小绒毛哼哼。 石凝把小绒毛放到了它的无腿小凳子上,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看“杜晰星”旁若无人地继续进行拉伸运动。 突然,石凝听到了一声“咔哒”,从“杜晰星”身上传来的,像是骨头发生了故障的响动。 “杜晰星”停止活动,片刻后,她动作有些不正常地走到了屋子中央的空地处,躺下了,然后时不时蠕动一下。 石凝:……比起看到同伴变怪物来,看着一个本来很爱干净的人变得享受肮脏环境,对心理的挑战好像更大? 小绒毛嫌弃地不再看“杜晰星”,但在移动视线时,它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毛,于是情绪从嫌弃转为了低落:呜,小猫咪也并不干净了…… 凌晨三点钟时,“杜晰星”已经静止了好一会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石凝睁开眼、站起身,把“杜晰星”提了起来。 被动起身的“杜晰星”表情在木然中显露出了一些灵活,就是她被暗巷害了后在这屋内第一次见到石凝时的那种灵活。 “杜晰星”娇滴滴地笑道:“哥哥找我有事?” 石凝:“去寻宝吧。” “杜晰星”:“哥哥能如此积极主动,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定能幸福一生。” 石凝:“我觉得艾岳玺说得对,恢复之时附带失忆才有利于未来相处。” 石凝一手拎起小绒毛,和“杜晰星”一起走到楼下,然后石凝把小绒毛放到地上、让它自由活动,他自己则跟着“杜晰星”走。 行走路线明显在绕圈。 “杜晰星”走的区域就是昨晚石凝逼她背的那片,现在她对这一片表现得极为熟悉,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迷路。 小绒毛跟着他俩跑了一会儿——他俩只是以散步的速度走,但小绒毛的短腿就必须一直跑——然后小绒毛感到累且不耐烦了。在又一次到达一个分岔口时,小绒毛跑入了与他俩不同的小巷。 石凝看了跑走的小绒毛一眼,没有阻拦,“杜晰星”却在这时出声了。 她说:“还是猫不在才比较方便。” 石凝:“方便什么?” “杜晰星”伸手按在一块墙砖上,用力一推,一大片墙轰然倒塌。 可除了倒塌声之外,石凝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包括墙倒时被砸破屋子的那些人家,也没有传出丝毫惊惶声。 “杜晰星”对石凝笑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石凝跟上后,很快看到倒塌的墙又恢复了原样。 “杜晰星”:“宝藏的位置比较隐蔽,得多找找才能发现。” 石凝:“如果宝藏的价值足够大,那么掘地三尺、翻箱倒柜都是值得的。” “杜晰星”:“可不是。这里就是我们的箱柜呀。” 第049章 0049 ☆、也许是共生关系 石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出现了不稳, 仿佛有一部分魂体试图脱离自己、成为这巷子的一部分。他不动声色地稳住自己的魂体,却看到巷子内忽然热闹了起来: 出现了很多穿着不同季节,甚至不同时代服装的人。有的在奔跑, 有的在惨叫, 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居然在做生意。 石凝看到小绒毛蹲在一个卖小金鱼的摊子前,它满脸好奇地看着小金鱼游动。摊主对猫挥手:“去去去,这不是你的食物。” 小绒毛抬头看向摊主, 软软绵绵地撒娇:“喵。” 摊主:“观赏类的鱼不好吃。” 小绒毛:“喵呜。” 摊主:“这里只认钱,你有钱我就卖给你。” 小绒毛左右看看, 跑向了石凝:“喵喵。” 石凝与小绒毛对视了几秒, 拿出情绪场给的钱, 分了小绒毛一点零头。 小绒毛:“喵?” 石凝觉得自己听懂了, 回答:“除非坑冤大头,否则这钱起码够买十条那种鱼。” 小绒毛点头, 但没有接过钱, 而是爪子指向小金鱼摊位。 石凝:“……嫌钱赃, 不想用嘴叼过去?” 小绒毛严肃点头:我对脏乱的忍耐还是有底线哒。 觉得自己无话可说的石凝无视掉“杜晰星”的冷脸,陪着小绒毛走到了小金鱼摊位前,把钱递给摊主。 小金鱼摊主的脸比“杜晰星”还冷:“你拿破纸给我干什么?想买东西就给钱。” 石凝:哦。阳间的货币在这里不能用啊。 放任小绒毛一只猫为了买不到鱼而独自失落, 石凝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杜晰星”身上。 “杜晰星”的表情中露出不出意料与得意:“这世道什么都可以没有, 唯独不能缺钱。” 石凝:“有道理。” “杜晰星”的手再次按在一块砖上,又推倒了一片墙。 这一次,石凝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叫、怒吼, 但全部来自巷子内, 来自……可能并不算,至少不完整算人的那些。包括小金鱼摊主。 小金鱼摊主骂骂咧咧:“又来了又来了, 有些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安分生活,还要给安分生活的人添乱。” 小绒毛趁没人关注自己,偷偷地把一只爪子伸进鱼缸内,捞鱼,失败,再捞,再失败…… 多次努力后,小绒毛终于把一条鱼弄出了鱼缸,落到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小金鱼摊主还在骂骂咧咧,依然没有察觉到猫的小动作。石凝看到了,但在队友与疑似鬼的玩意之间,石凝当然是选择帮队友,所以他没吭声。 小绒毛紧紧盯着鱼在地上的扑腾,石凝也分出一丝注意力看向那条鱼,尤其看向鱼扑腾出的水迹的形态。 石凝觉得那些水似乎渐渐形成了通道,仿佛下一刻鱼便会落入它自己建出来的那条通道中。 小绒毛突然伸爪摁住了鱼。鱼静止,通道也停止了扩展。石凝将自己不小心过多放在鱼和通道上的注意力收回,顺便再稳了稳自己的魂体。 几个眨眼的时间,周围热闹的人群消失,这条小巷中只剩下了石凝、猫、“杜晰星”,和一条鱼干。 “杜晰星”看着那鱼干,面露惊喜:“啊,找到了钥匙。” 小绒毛将鱼干往自己面前扒拉:这是属于小猫咪哒。 “杜晰星”:“把它给我,我很快还你一盆。” 小绒毛:呸,猫才不信。人类中的骗子太多啦。 “杜晰星”看向石凝:“哥哥,你劝劝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目光要放长远。” 石凝:“有道理,确实是有舍才有得。” “杜晰星”看着对她投了赞同票,但毫无动作的石凝:“所以?” 石凝:“用你去套狼也是一样的嘛。” “杜晰星”面露愤怒:“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利用了我一次不够,还要利用第二次?我哪里比不上这个小妖精?!” 小绒毛看着“杜晰星”指向它的手指,疑惑了一下:妖精?我吗?我没有呀。我只是普通的小猫咪,没有成为猫妖或者猫精哒。 石凝暂时无视了这两个队友,因为在“杜晰星”愤怒之时,他感知到了透出负司气息的能量。 所有负司员工从与负司签下合同的那一天起,魂体便打上了负司的烙印。之后员工从负司那里获得过、使用过越多的工资能量,其魂体上负司的印记就越重。这样的魂体当进入情绪场后,如果被灵异力量剥下、夺走一部分,又没有彻底毁掉,则会成为一种指引,成为在陌生环境中能带给负司员工熟悉感的坐标。 石凝快走几步,在背对着“杜晰星”的方向朝空气用力挥出一拳。“杜晰星”发出一声惨叫,捂脸蹲下。小绒毛叼起鱼干跑向石凝,口中发出“呜嗯”声,示意石凝把鱼干接过去。石凝见状收回了他握在手中的一个发光物体,改为用同样的手势握住鱼干,然后扔出去。 扔完之后,石凝立刻一手捞起小绒毛塞入自己怀中,一手把“杜晰星”按趴在地面上。等到一阵爆炸、晃动结束后,才灰头土脸地坐起来,看到周围包括杜晰星在内,昏迷了好些人。 这一次的震动终于引起了活人的注意,不少人跑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发出大片惊叫: “那不是老袁吗?他失踪好久了,怎么在这儿?” “那个断臂,已经腐烂了的那个,那是人的手臂吗?” “那个鱼缸是马大叔的吧?” …… 很快,一群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看起来最清醒的石凝身上。 在众人吵吵嚷嚷时,石凝一直在看天。看着天空渐渐泛白,石凝笑了一下,松开按住小绒毛的手。 杜晰星还处于昏迷状态。重获自由的小绒毛精神地抖抖毛,但看了看周围人的数量,刚被石凝放下的它又自己爬回到了石凝身上。 石凝看了看小绒毛,低声:“你往我身上爬的动作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爪子好像也越来越有力了?” 小绒毛:可能是因为我又完成了一个任务,能量对身体进行了新一轮的强化叭。 邢异:“跟任务应该没关系。在回负司的通道出现之前,情绪场内的我们没法向负司交任务,负司也不能收走我们的初级情绪能量、发放给我们工资能量。你应该纯粹是因为这两天跑动很多,跑累之后下意识用初级能量缓解了疲劳、强化了身体,于是你就越来越强壮了。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不是因完成任务而获得的外来奖励。” 小绒毛:还是要感谢负司哒。负司对员工的魂体进行了改造,让我们得以将情绪起伏转为能量,又能用能量强化魂体。我们在还活着时,以及死后与负司签约之前,都没有这个能力。 邢异:“负司将员工改造为了怪物、工具?就像暗巷将猎物改造为了新的巷子?” 小绒毛:啊哦。 石凝任由小绒毛挂在自己身上,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艾岳玺,然后对众人说:“我跟着我妹出来,然后不明原因地被困在了这个巷子里,接着巷子莫名出现大震动,最后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这般。” 石凝:“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如果这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送他们就医吧。还有那些看起来不像正常死亡的遗体,也许需要报警?” 一提到“报警”,周围人的议论热情便下降了很多。 一人冷笑道:“新搬来的,你没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指望报警有用?” 艾岳玺似乎确认了他想要的信息,转头挤出了人群。 石凝并不在意艾岳玺的离开,他继续与留下的人搭话:“虽然听说过,但这里难道真的没有法律可言吗?杀人放火都得不到制裁?” “制裁当然有,但与法律没什么关系。” 石凝:“纯靠私刑维持秩序?以这里的人口量,以及小孩的活泼度,我不相信。” “你……你和你妹妹,还有那只猫,到底是什么来路?” 石凝:“不影响你们生活。我们只是路过一下。” 附近的无照医生被请了过来,他相当敷衍地从一个个倒在地上、还有人形的活人以及死人旁边走过,同时口中下诊断:“没大碍。没救了。可以治。很难治。死的。假人……” 最后,他对附近的人说:“来,把我贴了条的这四个搬到我的诊所去。” 石凝:“那个还在喘气、你说可以治的,不搬吗?我知道我妹可以自己痊愈,不用额外治疗,但那个人的情况不是靠他自己能熬过去的吧?” 无照医生:“对,他需要治、可以治,但他被治好后付不起治疗费。搬的这四个是出得起、也愿意出钱的。其实你妹最好也接受一些治疗,但你好像钱不多,关键是不太肯给你妹花钱。” 石凝:“医生眼力卓绝。” 无照医生:“没办法,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随着无照医生带着他有能力救且愿意救的肥羊伤患离开,巷子很快恢复了平静。剩余的那些不阳间的东西被大家集体无视了。 石凝:“我还真不信了,如果这附近的人连这些东西都敢随意扔在大街上不管,那我们这两天走了那么多条小巷,怎么会基本没看见太过奇异的物品?顶天了就是耗子尸体。巷子里比我们的租屋还干净……” 说着,石凝自己怔了怔,反应过来:“啊,过分干净。这里的居民与暗巷,原来是共生关系吗?” 第050章 0050 ☆、阴谋论 杜晰星醒了过来, 翻了个身,从趴改为躺,看着天空发了会儿呆, 然后说:“我记得我在巷子里一直走一直走, 怎么也记不住路,怎么也走不回租屋,越走不回去,便越着急。” 杜晰星:“理性上我觉得在那样怎么也做不好的情况下, 我早就应该放弃了,可我的双腿却违背我学渣惯性地继续走, 像是会无限地走下去。我那时就知道我中了暗巷的招了。我要是有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性, 我哪至于只考上一个三流大学。” 石凝:“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醒。” 杜晰星:“可我的意识清醒没有用啊, 我的身体还是那样违背我本性地活动着, 一直活动着。直到我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之时,终于停了下来。” 杜晰星站起身, 看向石凝:“谢谢,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石凝:“我也谢谢你。当你的部分活气被暗巷抓走, 身体又在暗巷外活动时,你魂体中的负司能量便自然牵出了一条线,成为我造门的指引。” 杜晰星:“你的门造好了吗?” 石凝:“得今晚再来看看。回负司的通道出现之前, 都还有变数。” 杜晰星:“我的能量牵出的那条线可以算我自己找到的稳定进出通道吗?即使我当时并不知情, 但,我能算在你之前完成了任务吗?” 石凝:“哟,你还有争先的意识了?” 杜晰星:“一定是因为暗巷余毒未清。” 杜晰星:“我现在已经算完全脱离了暗巷吗?” 石凝:“你的主意识回归了你自己的掌控。也就是, 当负司回收员工时, 不会把你当外来物品漏掉。” 石凝:“不过你并不能算是完全康复了,因为你的体内还是残留下了暗巷的能量。当负司回收你时, 会帮你清除掉那余毒,然后本来被余毒占据的区域便会成为你魂体上的空缺。相当于疤痕。你之后得用自己的能量修补那些疤痕。” 石凝:“很可能你这场的工资全赔进去都还不够。” 杜晰星:“啊……你呢?你被暗巷侵蚀了吗?” 石凝:“我也没能完全躲开。在灵异类的情绪场里,我们要保护自己完完全全无损非常难,因为我们对抗灵异问题的手段一直都只有野路子,没有稳妥的规范流程。” 石凝:“负司总说灵异类的场是最简单的,因为我们自己就是灵异,用能量去打灵异对象就完事了。但起码在我接触到的员工中,从来没有谁能‘简单’‘轻松’‘尽在掌控’地解决灵异问题,每次都要碰几分运气。” 杜晰星:“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主意识,就算成功了大半吧?” 石凝:“我觉得是。” 杜晰星:“希望我们的任务都算完成了。” 石凝看向小绒毛:“被医生带走的那四人,可以算到你的任务里。” 小绒毛:好呀,多完成几遍任务我没有意见。 石凝:“于是全队的任务都可以算完成了,偏偏通道没有出现的迹象……都把神经继续绷着,很可能还会出变故。” 杜晰星:“再出事之时,你会再把我当饵扔出去吗?” 石凝:“对我有利时我就扔。” 石凝让杜晰星自己活动,他则去了艾岳玺家,小绒毛也跟着石凝一起。 石凝对小绒毛说:“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太粘着我了?你该不是忘了我有杀猫案底吧?” 小绒毛:“哲学地说,我现在与活猫还算同类吗?” 石凝:“我杀活猫时我是活人。我现在是魂体了,你也是魂体猫。活人与活猫、魂体人与魂体猫,都分别属性一致。” 小绒毛:“你觉得你与活人还是与我属性更一致?” 石凝:“你这问题,还真是相当哲学。” 小绒毛:是呀,邢异有时候就是这么不正常。 邢异:“啊,猫猫的爱是会逐渐消失的吗?” 小绒毛:爱的表现可以有很多种嘛。 当石凝到达艾岳玺家门口时,发现往这个方向窥探的人很多。 艾岳玺先让石凝进了门,自己则在凶狠瞪视了窥探者们后,才用力关上门。 石凝:“这里居民对暗巷的了解远超出我的想象。他们,哦不对,应该是你们,似乎知道有关暗巷的一切,却假装无辜受害者地帮暗巷引来更多食物。在暗巷的势力范围内活多久之后会成为暗巷的帮手呢?让我猜猜,是半年?当伯母成为暗巷食物之时,你在这里还属于外人,而现在,你已经是暗巷的帮凶了?” 艾岳玺:“我没有。虽然并不很诚心,但我一直在寻找救我妈的方法,而现在,我找到了。” 石凝看向卧室里的那个东西。现在那颗头确实已经可以看出是个老妇人的面貌,落到地上的部分也少了很多。 石凝:“恭喜。” 艾岳玺:“但还不够。我能感觉到,光靠我现在收集到的能量,我妈最多能恢复到一个月前的样子,我还需要更多能量,比现在的至少多六倍。” 石凝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大门边。哪怕门已上锁,以这里门的结实度也绝对经不起他一踹。 计划好退路后,石凝附和艾岳玺的话:“我也需要更多。接下来每天晚上我会继续探查暗巷。” 艾岳玺期待地看着石凝:“今晚你要探哪里?” 石凝:“先看看昨晚那里,确认有无变故,然后再看看昨晚的反方向。” 艾岳玺点头。 石凝:“为了今晚能全力劳动,我现在回去睡觉了。你要是天黑前想起来有利于我探查的信息,写在纸上,从门缝塞到我屋里。” 艾岳玺:“好。” 石凝和平地走出了艾岳玺的屋子,然后感受到了更多的窥探视线。 邢异:“现在的灵异好像已经不只是时隐时现的暗巷了。在石凝给那条暗巷打出一个破洞之后,附近的所有居民,可能还包括非生物,大概都成了暗巷力量的实体表现。也有可能我们以为我们出来了,但其实我们还陷在暗巷中,经历着暗巷给我们制造的光怪陆离。” 小绒毛:因为还没有出来,所以任务就还没有完成,于是回负司的通道自然就还没到出现的时候。 石凝回到租屋后,看了看不敢走太远、很快便回来窝着的杜晰星,又看了看跟着自己的猫,说:“新手第三、第四场,不可能难度太高。我一定有哪里想岔了。” 杜晰星没明白:“任务不是已经都做完了吗?两天便做完,应该确实算是比较简单的任务吧?” 石凝:“所以就应该简单理解为任务已完成、现在只用等着回负司通道开启吗?” 杜晰星:“不是吗?老前辈你不要吓我。” 石凝:“前辈就前辈,‘老’前辈是什么玩意?” 杜晰星:“没,我是想说老员工前辈,一下子思维短路省略过头,对不起。总之……您什么意思?任务难道还没有结束?” 石凝:“不好说。我怀疑我们陷入了一个大坑里,但从我们队伍的配置来说,又不太可能。如果将任务当作已全部完成,显得太轻松了;可如果将前面的完成度只当开胃菜,又太刁难了。” 杜晰星像是想哭:“所以到底是什么?” 石凝:“等两天再看吧。这两天我们每天至少进入暗巷一次,就进我们已经打破了一个出口的那条。进完那条之后如果还有余力,便多探索其他地方。” 杜晰星从椅子上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停在墙角,蹲下,蜷缩在了那里,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石凝:“……你沮丧归沮丧,特意把自己往脏了弄是什么意思?” 杜晰星抬起头,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只是觉得,贴着墙让我比较有安全感……” 迎着石凝的视线,杜晰星反应过来:“这是暗巷留给我的后遗症之一?” 石凝:“如果持续下去,你可能会化为墙的一部分,然后墙又成为建造新暗巷的材料之一。” 小绒毛:“杜晰星身上没有很脏,但那个墙角好像干净了很多?” 杜晰星突然大叫一声。 惊得小绒毛差点从无腿凳子上蹦下去。 石凝面无表情地看着杜晰星。 杜晰星委屈又耗尽肺活量地再次尖叫了一声。 石凝:“挺好的,作为负司员工,就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泄压方式。” 石凝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敲门声。 石凝通知杜晰星:“肯定是被你招来的。你自己去应付。” 杜晰星越发委屈地从地上起身,走到门口,先问:“谁啊?” 外面的人:“咦?刚刚是你在尖叫吗?” 杜晰星:“是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就是想到巷子里的事情,感觉特别难受。” 外面的人:“哦,理解理解,不是你被谋杀了就好。屋子里要是发生凶杀事件,房东和住同一栋楼的住户都会很困扰的。” 邢异:“所以如果凶杀事件发生在巷子里就无所谓了?” 外面的人还不死心,问:“能开门让我看看你吗?我想确认你是真的安全,而不是某人用变声器之类的东西伪装你安全。” 石凝:“怎么,你是警方安插在这里的人性底线吗?” 外面的人好像有点生气:“我好意关心你们一下,怎么还骂人呢?” 杜晰星打开门,模仿石凝摆出冷酷脸,说:“看清了吗?看满意了吗?” 外面的人一边抱怨“不识好人心”,一边带着“没看成热闹、深感无趣”的表情离开了。 50-60 第051章 0051 ☆、头 杜晰星一边关上门, 一边也抱怨:“这什么破地方?” 石凝:“但他们开始与我们正面、近距离交流关键话题了,而不再仅是一边打量我们,一边避开我们、只与他们的塑料朋友交换意见。” 杜晰星:“暗巷在从能量的角度同化我们, 这里的人也在将我们同化入他们的节奏?” 石凝:“当我们在这里住久了后, 我们会适应暗巷、适应脏乱、适应此地人文,适应这里的一切。” 杜晰星打了个寒颤。 到达此情绪场的第三个晚上,三个负司员工直直地、毫不绕路地走入了暗巷。 石凝:“可以看到这个出入口确实是稳了。但如果细究,那么在杜晰星的任务描述里, 出与入是拆成了两个,所以有可能出口与入口不应该等同, 而当我们发现这两个等同了时, 则这个出入口就有问题。” 杜晰星:“能不能不要再阴谋论了?回去通道现在还没开有可能就单纯是时间问题。负司没料到我们做任务这么顺利, 于是它预设的开通道时间是五天十天以后。” 石凝:“多数负司老员工都有擅长、不擅长以及完全无法处理的方向, 比如我。我擅长的是与实体活物正面打架,并不擅长与看不见的影子战斗。这样的我在两天之内给暗巷开了个洞, 那要是换成特别擅长处理灵异类事件的同事来, 岂不是第一天天还没黑就任务完成了?” 石凝:“既然存在这么一种快速完成的可能性, 负司又怎么会因为没提前预料到完成时间而迟迟不给我们开通道呢?再说,负司开通道的机制本来就不是精准掐时间,而是以能量为标准进行触发。” 杜晰星:“所以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任务已完成、但因为负司失误而通道不开的实例吗?” 石凝:“这个还真发生过, 且发生得不算少。几乎每个月——负司时间——都会出现那么一两起。负司毕竟是个活物, 它并不是一个很精密的程序,还有点任性,所以它犯错比较频繁。” 杜晰星:“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占据负司本月的犯错名额?” 石凝:“我也没说完全不可能, 但确实有几率这是个被有意制造的坑。以比例来说, 虽然负司几乎每个月都会犯错,但每个月全公司的总任务次数可是数以万计, 所以我们撞上无错误的几率更高。” 听到这里,杜晰星主动放弃与石凝一起行动,选择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在黑暗幽静的巷子里草木皆兵地逛——起码她一个人时草木皆兵怕的是藏在黑暗中的危险,而石凝的疑神疑鬼却纯粹是自己给自己编悬疑故事。 小绒毛看了看两个人类,决定这次跟着杜晰星走一段。 杜晰星对此很感动:“毛茸茸在夜晚很能带来温暖感。” 石凝看着杜晰星:“你……被抢劫导致的死亡不发生在晚上吗?” 杜晰星顿了一下,闷声道:“是晚上啊。” 石凝:“你这心理素质,比我以为的要强。这里的小巷,即使不考虑暗巷那么个灵异因素,也着实显得很危机四伏——一个警方根本不管的区域,谁知道发生过多少罪恶。” 杜晰星:“是啊,拐进任何一条巷子都可能突然遇到心有歹意的家伙。我年纪轻轻地突然死掉虽然很悲剧,不过我死前不算遭遇了太多折磨。那个杀了我的抢劫犯主要是失手,失手得很准,我在剧烈疼痛中没熬太久就死了,在死前我看到那个抢劫犯吓得好像比我还厉害。” 杜晰星:“这里的巷子中要是有人想抢劫,可能不会那么生涩、不小心吧?” 石凝:“遇到一个你就知道了。” 杜晰星:“能量强化后,打架技巧先不说,我的力气可以比较容易地变得非常大吧?” 石凝:“一拳轰倒一座山也有可能。不过既然你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就说明你当前的力气还没有脱离普通活人青年女性的范畴。这样的你当遇到心怀恶意的男性时,力气方面是吃亏的。” 杜晰星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道路,还是鼓起勇气走入了与石凝不同的巷子。 小绒毛在杜晰星怀里小幅度地活动四肢,想知道自己距离轰倒一座山还有多远。 小绒毛:反正比人类与那之间的距离大。 邢异:“不一定。现阶段你主要是吃亏在体型上,但研究数据表明,当体型相仿时,猫的战斗力远胜过人类。所以说,你初始可能需要比人类员工花更多能量来强化自己,但当强化到一定阶段后,继续每强化一份能量,你提升的战力可能是人类的数倍。” 小绒毛:我是厚积喷发型。 小绒毛:啊,成语好像用错了。 邢异:“意思到位了就好,成语是可以新造的。” 小绒毛:造出猫咪词典。 杜晰星越走勇气越少,最后她说:“反正石凝现在又没有盯着我,我为什么还要照着他的指示继续研究巷子呢?我就觉得此次情绪场的全部任务都已经完成了,现在是完成后、回负司前的休息时间,所以我选择回屋子里休息。” 说着,杜晰星就转道朝租屋走,但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杜晰星:“这条路怎么会不对?我明明记得很清楚……” 小绒毛拍拍她的手臂,抬爪给她指路。杜晰星心中大定:“还好你在。猫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半小时后,杜晰星面色惨淡:“猫,你真的认识路吗?” 小绒毛:多走一走就出去了嘛。反正你现在对自己在哪里完全失去了概念,所以就听我的叭。 又走了一小时,杜晰星抱着小绒毛靠墙坐了下来,说:“不行了,我得歇一会儿。要是明天天亮后石凝发现我俩没回去,你说他会来找我们吗?” 小绒毛把自己脑袋上的灰蹭到杜晰星手臂上。 杜晰星只当毛茸茸在亲近自己,笑着继续说:“我也觉得他不会。虽然事实证明他不像我最初见到时猜测的那么坏,但也真的不能算纯粹意义上的好人,只能算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吧。” 杜晰星越说声音越低:“这里的环境真的好奇怪。一个三不管地带夜晚时街上怎么会完全看不到人?屋子中也没有传出声音。这种房子的隔音明明该很烂的,明明站在街上甚至应该能听见屋里人打呼噜的声音。还有猫、狗、鸟、虫等动物叫声怎么也没有?我……” 正在质疑此地的真实性,杜晰星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且仿佛是从距离她极近的地方传来。 杜晰星的恐惧瞬间从灵异向转为了现实向。 杜晰星腿有些发软地从地上站起来,手抖得抱不住小绒毛,小绒毛自己跳到了地上。 杜晰星手朝着小绒毛的位置捞了一下,没捞住她也顾不上了,只用气音招呼了一句“快跑”,然后自己当先撞撞跌跌、头也不回、但尽量快地往背离血腥味的方向跑。 杜晰星怕的不仅是血腥味背后可能带来的危险,也因为她最近一次闻到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是在她自己死之时。进入负司后,虽然杜晰星遇到了很多恐怖,但都比不上自己死亡那一刻的绝望。 此刻,杜晰星一心只想要逃离血腥,但加重她恐惧的现实是,血腥味追着她而来。从仿佛就在她背后,发展到仿佛落在了她肩上,杜晰星甚至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肩膀的粘腻。 落在杜晰星后面的小绒毛比杜晰星看得更清晰很多。确实有东西正追着杜晰星,是一颗正在滴血的、浮在半空中的人头。 人头几次对杜晰星的脑袋张开了嘴,但因为杜晰星跑的姿势平衡性太差、经常东倒西歪,所以人头一直没能咬成功。可如果杜晰星继续这么漫无目的、没有尽头地跑下去,人头迟早能咬中它的猎物。 小绒毛一边跟着跑,一边时不时蹦两下,想去咬人头,可高度实在差得太远。 小绒毛:它为什么不来咬我?它为什么看都不看我?我也有头呀。它来咬我我就可以与它对着咬啦。 邢异:“可能因为它自己是人类的头,所以它也只把狩猎目标定为人头?不过我觉得你跟它对咬你应该能赢,因为它看起来灵活度不好,杜晰星跑得那么慢它都咬不准。几次几乎要咬到了,只因为杜晰星稍微一踉跄,它就咬空。” 小绒毛:是啊是啊,人类很笨哒,只剩下头的人类依然笨。 可能是感知到了猫对自己的嘲笑,人头突然放过杜晰星,改为冲向地面,向小绒毛的头咬去。 小绒毛呲牙准备对咬,但突然眼角余光瞟到自己右后侧多了一个东西。它惊得一蹦而起,比前面主动跳起来咬人头时蹦得高很多,正撞到了人头的下巴。 人头被撞得变了方向,小绒毛也被撞回到地面,疼得眼泪汪汪。 在泪眼中,小绒毛看清了突然冒出来吓到自己的东西。也是一颗头,猫头。 贡献出这颗头的猫年龄可能比小绒毛还要小。猫头好像不会飞,只能在地上滚动。 小绒毛抬起爪子想要把小猫头抽飞,但耳朵一动,发现人头居然没去管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杜晰星,又向它咬来。 小绒毛只好优先选择逃跑,一会儿跑成S型,一会儿跑成一字型,有时还走回头路。 跑着跑着,小绒毛看到向它滚来的小猫头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拦住了它的所有去路。 小绒毛:喵? 第052章 0052 ☆、似乎安全 小绒毛对这些小猫头没什么同类感觉, 它觉得它们很虚假,和人头一样像是幻影。 邢异:“也许是能量造出的谜题?” 此时杜晰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小绒毛一只猫独自面对一堆猫头和一个人头, 苦思: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总不能真被它们咬吧?为什么回负司的通道还不出现? 小绒毛对猫头发出凶狠的威胁声。无效,猫头们好像根本没有听力。 邢异:“血。破局点应该是血。它们流出的血太多了。从我们见到它们到现在,跑了一路它们的血就没停过,流出的血总量比它们的体积还大。” 小绒毛扭头看向自己跑过的方向, 发现在距离此刻的自己比较远的位置,血迹好像在淡化、消失。 邢异:“也有可能血是循环的。它们先让血流出来恐吓猎物, 等猎物跑出一段距离后, 它们又把之前流出的血回收。然后再流出、再回收。循环……只要把这个循环破了, 应该就能脱身。” 小绒毛:嗯……难道我要把血吃下肚, 让它们回收不了? 邢异:“呃,应该有不这么恶心的方法。如果能找到石凝, 说不定他那里有对症的道具。啊, 你虽然没有道具, 但你正在练习相关技能啊。” 小绒毛:空间技能…… 小绒毛回忆了一会儿它的失败经验,然后再次尝试。 邢异:“不用去想随身空间本身需要具有哪些功能,现在, 你只用想‘要一个能把人头、猫头的血全部吸进去, 并锁一小段时间的空间’。” 小绒毛用力地想,然后此特定功能空间当真被它制造了出来。 十秒钟,头流出的血全部被小绒毛捕获、囚禁;再过了五秒钟, 头失去活动能力, 纷纷静止在了地上,小绒毛从它们的缝隙间走过它们也毫无反应;又过了三秒钟, 头干枯、开裂;接着一秒钟之内,所有头化为尘土;最后,所有尘土被路面吸收。 小绒毛:哇…… 然后小绒毛的储血空间崩塌,但流出来的不是血,而也是尘土。这些尘土同样进入了路面。 邢异:“对你来说,造一个能长期稳定存在的空间似乎很难,但看来在适当的时机造临时空间能发挥的作用也很大。” 小绒毛:我真厉害。 邢异:“小猫咪是最棒的。” 小绒毛带着骄傲的心情一直走回到租屋楼下,看到了日出,也看到了靠在楼梯口的石凝。 小绒毛好心情地对石凝打招呼:“喵。” 石凝:“早。就你一个回来了?” 小绒毛:哦,杜晰星还没回来呀。 石凝:“咦,猫,你是不是胖了?比昨晚我们分开时胖了得有一圈。” 小绒毛:胡说,只是毛长了。因为怕被头咬到,所以我希望毛长一些、让头咬向我时只咬到毛,我的毛响应了我的期待。 石凝自顾自地猜:“难道你昨晚饱餐了一顿能量?你把暗巷吃了?” 小绒毛:爱干净的小猫咪才不吃脏东西。 石凝:“暗巷好吃吗?” 小绒毛:“嗷。” 石凝想了一下,问:“难道你在生气?” 小绒毛:你还有什么可疑惑的?我都气得这么凶了。这么这么凶!超凶! 石凝打量着小绒毛,那眼神……反正不是看凶兽的。 “我回来了……”杜晰星虚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石凝看向她:“别再靠过来了,你那一身的血迹哟,换个正常地方你就该被抓了。” 杜晰星:“我倒是希望我能待在会被抓捕的正常地方……” 小绒毛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杜晰星:明明人头来追小猫咪了,为什么这个人类身上还是沾了那么多血?所以人头和猫头一样,都有一群吗?还分开行动了? 杜晰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小绒毛:“我闻到血味儿后太慌了,于是丢下你独自跑了,对不起啊。不过你状态看着比我好很多,所以那个东西应该只追我、忽略了你吧?” 小绒毛: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解释起来非常麻烦,所以你就按你猜想的信叭。 石凝问杜晰星:“你具体是什么情况?” 杜晰星:“一开始是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然后我逃跑,血腥味一直追着我。我跑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后,血腥味淡了,我以为我逃跑成功,回头一看,却与一颗飘在半空的人头差点贴脸。” 杜晰星:“在我刚看到那颗人头时,它是闭着眼睛的,也没有流血,脸色……我记不清了,应该很苍白。而在我看清它之后,它睁开了眼,接着张开嘴笑了起来,颈部断口处开始流血。先是一滴一滴地流,很快流得像是水龙头。我这一身的血迹大部分就是在那时候沾上的。” 杜晰星:“我当时被吓得简直要昏过去,但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被吓得太多了,抗性有所提高,于是我在惊骇之后还知道逃跑,且我的双腿也在软了一小下后,支撑起了我的逃跑动作。接着我就一直跑到了天亮。” 杜晰星:“其实跑着跑着我闻到的血腥味又淡了,再排除我衣服散发的血腥气,可能追着我的那颗人头又不流血了吧,或者干脆就已经不再追着我了。但我不敢再回头看,一直到看到你们后,因为你们的目光没有往我身后瞧,我才能安心相信那人头真的没了。” 小绒毛:咦……一颗人头来追小喵咪后,只出现了一颗新人头去追杜晰星吗?不是一群?为什么才一颗?为什么来围堵小猫咪的猫头那么多? 邢异:“强者的特殊待遇?” 石凝看了看杜晰星脑袋周围的环境,慢吞吞地开口:“其实吧……” 杜晰星机警地截断他的话头:“哪怕你说我身后现在有人头我也不信,人话可能骗人,但猫的目光不会。” 小绒毛也看向了杜晰星身后。 杜晰星:“……” 小绒毛:你后面真的有头哦。 后面的那颗头问:“要就医吗?” 杜晰星一声尖叫,快步跑到了石凝背后,然后才敢回头看向她刚刚所站位置的后方。确实有人头,不过那个人头还好好地连在人身上。是一个大活人。 石凝瞥了杜晰星一眼,说:“我现在相信晚上你独自面对人头时的逃跑速度了。” 那个大活人是无照医生,他遗憾地又看了一会儿杜晰星,说:“原来没伤着。我很擅长治疗外伤的,比治疗心理问题、失调问题擅长多了。” 杜晰星声音哆嗦:“谢谢,我没……除了少量擦伤外,我没其他外伤。” 无照医生点点头,走进了石凝他们租住的楼内。 石凝:“你还亲自上门提供服务的吗?这一片的医生很少,你应该是其中医术最好的一位,我以为你会更……傲气。” 无照医生停下脚步,扭头友好地对石凝笑笑:“一般我确实更习惯坐在我的诊所内等客人上门,不过,偶尔当患者特别符合我胃口时,我也愿意做一些公益活动。” 说完他再对石凝点了下头,走上了楼梯。 当听到无照医生走到三楼时,杜晰星才开口:“他说的‘胃口’是比喻,还是……” 石凝:“你为什么不挑剔他句子里用‘公益’意思奇怪、可能用错词了呢?” 杜晰星:“我不关心语文问题,我就想知道我自己当前的安全系数如何。” 石凝:“以你逃跑的灵敏身姿,挺安全的。” 杜晰星:“能再分我些钱买衣服吗?” 石凝把剩下的钱分了三分之二给她,杜晰星受宠若惊。 石凝:“猫的份额也在里面。” 杜晰星:“我没看到附近有卖猫粮的。如果小绒毛需要清洗,我可以贡献我的劳动力。” 小绒毛警惕:用什么清洗?洗椅凳的那瓶廉价清洗剂吗? 杜晰星没有那么残忍,她买了一小瓶据小卖部老板说还行的洗发水,又买了一块据小卖部老板说洗血迹很强力的肥皂。 买东西时,杜晰星就穿着她那一身一看就很凶杀的血衣——没法子,卖衣服的店比杂货小卖部距离她更远一些,她路过小卖部时,小卖部老板便热情招呼:“我这里有你肯定需要的商品,不进来看看吗?十分钟之内购买算你七折。” 被老板的热情和折扣吸引,杜晰星走进了小卖部。上次她买廉价清洗剂也是在这里,但那次老板明显要冷漠很多。 这回杜晰星忍了忍,还是对老板解释:“我身上的血不是来自活人的。”来自人头,所以不算撒谎。 老板笑得更加热情:“啊,我知道,活人身上的血很难在衣服上造成这种泼水的效果。放心,我有常识。” 杜晰星:这算什么常识? 杜晰星在老板的推荐下,尽量迅速地买完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逃向了服装店。 服装店的店员看到杜晰星后,笑得倒是不热情,但比较诡异,提出的问题也很诡异,是:“买白色的衣服吗?” 杜晰星:“……我要一套最便宜的。” 店员笑得更诡异了:“那就是白色衣服嘛。” 杜晰星:“我要深灰色的衣服。” 店员:“那与你的风格不搭,你明显适合浅色系。” 杜晰星自己扫视店内挂出来的所有衣服,然后看中了目标,一手取下衣服,一手把钱拍到桌上:“就这套了。谢谢。” 店员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钱,说:“不好意思,这套衣服的价格是……” 杜晰星:“价格就是这么多,卖不卖?”本姑娘买衣服多年,看清了款式、手摸了料子,还能估不准价? 第053章 0053 ☆、回 在小卖部时杜晰星就基本明白了此地货币的日用品购买力, 服装价格虽然水分比较大,不能直接用日用品价格推,但正因为水分大, 再考虑到这个区域的环境, 杜晰星自信她给出的金额肯定没让卖家亏本。 店主从店后面的房间走出来,笑得一团和气:“卖卖卖,姑娘这么诚意,我们肯定也会回以诚意。这套衣服是你的了, 你现在身上穿的那套,需要我们帮忙清洗吗?清洗价给你打五折。” 杜晰星拿好衣服转头就走:“不用了, 再见。” 店主喊到:“本店也回收旧衣服的哦。欢迎下次再来。” 本来杜晰星是想在服装店内换好衣服后再走, 但那过度的异常实在让她难以承受。反正来时路上遇到的人对她的血衣似乎适应良好, 有些还似乎因此将她当作了自己人, 于是杜晰星便继续穿着血衣、拎着新衣服洗发水等回到了租屋。 租屋内,石凝看着杜晰星的表情和没换的衣服, 深感有趣:“你对这里的适应速度真的很快。” 杜晰星:“可能是因为我活着时在与这里类似的环境中住过吧。” 小绒毛趴在自己的无腿凳上, 没对回来的杜晰星做出任何反应, 只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活动量太大了。 杜晰星拎着洗发水问小绒毛:“用这个给你洗澡可以吧?来,闻闻,这个香味你可以接受吗?” 小绒毛摇头:其实气味还行, 但不想洗。我要等回负司宿舍后自己用能量清洗。 石凝问杜晰星:“你真的要在这里洗头?泡沫糊住眼睛时, 你猜会不会有其他东西的头发与你的头发混在一起,然后你越洗越觉得自己发量过多。两倍的多、三倍的多……” 小绒毛点头:全身湿透时,活动能力受限, 暗巷来袭都不好跑。 杜晰星:“买都买了。你们要是反对, 为什么不早说?这不是白花钱了吗?我们的钱本来就不多。” 石凝:“还行。我们不用吃饭,屋子是情绪场分配且付好了租金的, 也不用我们自己从钱包里掏租金,这些钱一分没有我们也能过。” 杜晰星想了一会儿,决定:“我先把衣服换了再说。虽然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本能地用能量清除掉了部分血,但……” 话还没说完,三个员工眼前一花,然后发现自己被回负司的通道吸入,接着回到了位于负司的总结区。 杜晰星还保持着手拿衣服的造型,但她手中的、属于暗巷情绪场的新衣服已经没了。 杜晰星反应了三秒钟,才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惊讶:“没血迹了?负司这次还帮洗衣服的吗?” 小绒毛:洗啦。小猫咪身上的毛也干净啦。 石凝:“这么说来,我们的任务真的算是已完成?但负司这次传送我们怎么这么突然?一般都是开好通道后再等一段时间才会让我们回到负司的。” 杜晰星高兴:“所以之前迟迟不传送就是负司单方面的失误,阴谋论就是多余的。” 石凝无表情地看了杜晰星一眼,杜晰星秒怂:“不过,小心无大错。” 石凝不觉得与两个新手能好好讨论此问题,于是他试探着直接问了从不显露实体,或者说,整个公司地盘就是它的实体、其感知触角蔓延在公司每一寸角落的负司:“我们队的任务真的全部完成了?你开门不及时纯粹是你的失误?” 负司:“你猜呀。” 石凝立刻熄了探究任务深层内涵的心:一项工作完成了就可以并应该直接扔掉。只要工资到位了,工作中有无瑕疵是老板需要考虑的事情,普通员工不必操那个心。 石凝:“那这次的总结区直接撤了吧,别慢悠悠倒计时了,我们一头雾水,没什么好总结的。” 负司“啪啪啪”拍空气:“工作态度好一点。总结区和准备区都不可能提前结束。”然后不再搭理这一队。 石凝:“你们两个菜,有什么要总结的吗?” 小绒毛:“喵。” 杜晰星:“我这场拿到的工资,几乎都用来给我治伤了,被扣得只剩下了一点——实数的‘一’点能量——虽然说没把我之前的存款也扣掉我很欣慰,但这残留的‘一点’是不是负司怜悯赠送的?” 石凝:“不是。负司对它的员工没有怜悯之情,它有过把单场工资扣成负数的记录,部分存款不足的员工,因为这种扣法当场就被送离了负司——也就是死了。” 石凝:“你,哦,应该是你们俩,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会被特殊照顾的、能量即使跌到负值也暂不受处罚的纯新手三场,以后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能量存款。想继续‘活着’就不要为负值。最好多攒点,给自己留足犯错余量。” 杜晰星:“我的当前存款只有三十多。” 石凝:“那你有点危险。建议你这次只休息一天,然后立刻进下一个情绪场。” 杜晰星:“我下一个情绪场会比较简单吗?能让我赚到足够多的能量吗?” 石凝:“这个我怎么知道。我连我自己下一个情绪场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一般来说,负司不会故意把员工逼到死路上。尤其三场以上、十场以下的菜,负司会尽量平衡你们所进情绪场的危险与收入。如果负司一时没注意到,后勤们也会提醒它。” 石凝:“当某员工的存款连固定休息时间都无法支撑时,会进入一个能被所有后勤查阅的特殊名单。后勤们会仔细分析这名单上的员工的特性,争取给他们设计出能赚又简单的任务。” 石凝:“虽然通常而言,简单与能赚有点矛盾,不过情绪场以及任务的困难度不一定会体现在危险上。有时候会把刺激情绪的核心设定为憋屈,难受归难受,但不死人,连伤都不容易受。” 杜晰星:“啊?” 石凝:“其实你第四个情绪场的安排有点奇怪。因为新手三场一定是容易受伤、不小心还会送命的灵异类,所以第四场一般会安排非灵异、不容易出生命危险的场,算是一个小休假,也是让新员工稍微体会一下情绪场的多样性、不要一提起情绪场就只联想到鬼怪。” 石凝:“也就是说,做第四场任务的员工一般不会与还在做前三场的新手分到一起。尤其极少与做第三场任务的新手同队,因为第三场任务是一个小考核,难度在前十场里算是一个小高峰。虽然说被考核者与其他队员的任务可以分开,但很难保证考核者在面对难题时不会连累到队友。” 杜晰星:“我得罪了负司或者后勤?” 石凝:“也可能你前三场的表现让负司和后勤觉得你在灵异类的场特别有天赋、值得大力往这个方向培养。” 杜晰星:“那我这一场的表现是不是打消了他们的这种误解?” 石凝:“如果你下一场与灵异完全不沾边,应该就是了。” 杜晰星:“你这么一说,我对下一场有了更多的期待与自信。下一场如果我能顺利过关,并小赚一笔,我给你报平安。” 石凝无语片刻,表达费解:“你给我报什么平安?我与你就是临时当几天队友的关系罢了。” 费解完了,石凝又感慨:“你们两个啊……让我觉得我这个人很有魅力。哪怕初见面时你们都怕我,但在相处几天后,就能发现我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可以信任的队友。” 杜晰星:“其实你真的算一个不错的前辈了。虽然不怎么热情,有时候还落井下石,但在不太麻烦的范围内,你已经给了我们这些菜很多指点。” 石凝:“别太自作多情,我主要是讲给猫听的。猫在第三场、还是新手,指点它我能拿到额外收入。它下一场是第四场,所以我告诉你的第四场常规情况,它可以参考。” 杜晰星:“都行啦,我受益了就好。哎?小绒毛的工资有一部分分给你作为指点费,那么它这场的收入……” 小绒毛舔了舔爪背上的毛,一派悠闲。 石凝:“看来起码它这次歇满七天没问题。也就是它现在的能量存款肯定大于七十,比某个人类强多了。” 小绒毛:嗯哼。 不如猫的人类杜晰星:“哦。” 总结区倒计时终于结束,石凝好心祝福杜晰星:“快去休息吧。一天之后,积极进场、努力工作、保住小命。” 杜晰星:“太过疲惫的状态,情绪值不容易飙高,也难以降低,这并不利于增收啊。” 石凝:“当然不利于,不然负司为什么要给我们留这么多休息时间?有时做完一个半天、几小时的任务都能休息七天。” 石凝:“当然,做完一个几十上百年的任务后,还是只能休息七天。不过那种长时间任务,本身就自带了大量休息机会,有时在那类情绪场中员工甚至会休息到迫不及待想工作的地步,以至于回负司后都不愿再耽误七天,而会选择立刻进入下一个情绪场,并期待新一场中的工作会很忙碌。” 杜晰星:“在负司内的休息时间始终都固定为七天吗?” 石凝:“一线是。后勤的休息与工作时间界限不明确。据说如果擅长摸鱼,后勤的休息时间能近乎无限。” 杜晰星憧憬:“要是我能成为后勤,那就是有长久的退休日子可过了。” 石凝冷笑。 不理会石凝的反应,杜晰星在传送回自己宿舍时,依然怀抱着对退休生活的美好憧憬。 第054章 0054 ☆、从新手到菜鸟 石凝又与小绒毛对视了一会儿, 说:“我以后尽量不欺负猫。我尽量以对待人的态度来对待猫。” 小绒毛:没关系呀,我跟其他猫也并不熟。 邢异:“与人类相处时,经常需要说一些双方都并不相信的客套话。人类管这叫‘礼貌’。” 小绒毛礼貌地回应石凝:“谢谢。我也会尽量像对待猫一样对待人。” 就是当看不顺眼某猫或某人时, 能打得过的, 便打;打不过的,先记仇,等以后打得过了,再打。 小绒毛传送回宿舍后, 发现对门的侯卞还在情绪场里,于是问负司:“我先搬家的话, 侯卞回来后能准确搬成我邻居吗?” 负司:“可以。我批准了的申请肯定会办到。以后这种小事不用问我, 你自己到论坛里查。新手的疑惑在论坛里都能找到答案。” 小绒毛:“去论坛查好麻烦的呀。论坛里有很多猜想、编造、误解, 直接问你得到的答案最准确、最快速。” 负司:“谁向你承诺过我直接说出口的答案一定是正确的?你怎么知道论坛里的错误言论不是我故意引导的成果?你得知道, 从无穷的、没有定准的信息中找到用得上的、可信的信息,也是一种磨练。磨练能带动情绪, 促使增收。” 负司:“在我的公司里, 除了能量外, 谁都不可信,包括我——你猜这句话可信吗?” 小绒毛无视掉负司的考题,只问:“如果我拒绝那部分增收呢?” 负司:“我不允许。你的产能有一部分是归我的, 请你端正你的产能态度。为了向你强调此事的严重性, 即刻起七天内我都不会再回复你任何信息。” 小绒毛:那我问古任好了。据说古任对负司的了解度仅次于负司本司。 脱离了新手身份、搬离了新手楼的小绒毛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一时看不出变化。 小绒毛搬入的新宿舍楼可以叫菜鸟楼,住的都是完成任务在三场以上、十场以内的菜。 菜鸟楼的周边环境比新手楼的要更加舒适、生活化,甚至开始带上了一点懒散感。新手楼中似乎每天都蔓延着慌乱、无措、悲伤的气氛, 而菜鸟楼内已经有了“这只是一份工作, 这工作有很多槽点,但也并非糟糕到无法承受”的感觉。 菜鸟楼连楼梯都比新手楼的平缓不少。 这一次小绒毛被分到了一楼, 省了很多爬楼梯的力气,但它还是出于比较的心态,爬了三层楼,引来了很多围观。 “猫,猫,猫。” “别口吃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楼里来了一群猫。” “小绒毛你好呀。虽然这话由我们来说好像不太够资格,但我们真的很高兴看到你顺利通过了新手场、进入了菜鸟场。” “喂,‘菜鸟’是老员工对我们的鄙视称呼,在负司的定义中,过完新手三场的就都是正式员工,没有优劣之分。” “可能还是有优劣的。论能量技能、武器、经验,甚至脸皮厚度,我们确实都还明显不如老员工。负司虽然没有明说,但默认了这一点,不然它也不会把四到十场的员工集中到同一片住宿区来管理了。” “员工要等完成了十场任务之后,才能不管场数地完全混住。” “后勤说,这种住宿区安排只是为了方便我们与同等层次的同事进行线下交流。” “同等层次……哼。” “必须承认,我们与做过几十场任务的老员工之间差距真的很大。哪怕是刚完成十场任务的员工,手头起码也有一两件好用的道具,我们却几乎都是一穷二白,仅有的那点能量存款只够维持我们日常的生活消耗。甚至有的连生活消耗都维持不了,连七天休息日都没存款休满。” 小绒毛转着脑袋打量这些吵吵闹闹的同事,说:“喵。” 话题逐渐往沉重方向发展的人类同事的注意力立刻重新被小绒毛吸引。 有人对小绒毛搭腔:“喵喵?” 有人吐槽搭腔者:“去,猫才不是要跟你聊天。它可能是想吃东西了?等等啊,虽然我买不起强力战斗道具,但买点小零食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有人给了小绒毛鱼干,有人给饼干,有人给牛奶,有人给羊奶,还有人在商城里找到了猫奶。 买猫奶的人:“这个肯定是负司专门为猫员工新添置的。” “唔,谁知道呢,以前也没注意过有没有这个商品。” 小绒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越来越多的食物们,毫不客气地再次练习了它的空间技能:用能量构造空间把所有食物包起来,然后将包裹用的能量与自己的宿舍坐标连在一起,最后传送,食物就进入了宿舍。 小绒毛:成功。完美。小猫咪真棒。 可惜周围的菜鸟同事们都没有意识到小绒毛凭自己的能力做到了什么。他们以为食物会突然消失是因为小绒毛使用了负司售卖的一次性传送技能——同栋楼内的单次传送,价格很低,平时员工们为了偷懒也经常使用。 同事们只向小绒毛确认了一下:“东西是都进入了你的宿舍吧?” 小绒毛骄傲点头。 只要不是被不要脸的家伙偷拿走、只要零食们都是进入了可爱小猫咪的地盘,同事们就放心了。 放心之后便略过此事,没有给小绒毛它以为会有的、期待能得到的夸奖、羡慕、赞叹。 小绒毛:……哼。没眼光的人类。 邢异:“当你在情绪场内多次使用这一招时,他们就知道你的厉害了。负司虽然也卖情绪场内可用的传送技能,但价格比较贵,不是菜鸟们负担得起的。” 小绒毛:迟早给他们开开眼。 一个名叫倪史武的员工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酸:“大家平平都是员工,只因为它是猫,你们就主动给它花钱?买的还是可吃可不吃的零食?你们哪怕凑钱给它买一件武器,或者一个技能,我都能稍微想得通一些。自己都舍不得花钱吃零食,喂猫倒是大方。” 给小绒毛花了钱的人不高兴:“怎么,穷人不能养猫了是不是?” 倪史武:“你们搞清楚情况没有?它现在的身份、能力与我们都是同层次的。它与我们是同类了,只是外表与我们长得不太一样罢了。你们今天喂了猫,明天是不是还要喂外星人同事?” “要是某个外星人同事的长相刚好戳中我的萌点,我也不是不能为他花钱啊。我的梦想就是养一个讨我欢心的小白脸。” 倪史武:“肤浅。” “你不肤浅?做你的任务去吧,连休假能量都攒不够、只能提前开工的渣渣。” 没有投喂小绒毛、也不站边倪史武的中立吃瓜分子点评:“虽然倪史武的态度不好,但他话中的逻辑其实没有问题。小绒毛的角色定位真的是与我们平等的同事,而不是低我们一等的宠物。它不是为了讨我们喜欢而存在的。” 投喂小绒毛的人:“我们知道啊。但当我们还是活人时,我们能为某主播的颜值而打赏那主播,于是,当我们成为魂体后,我们为什么不能因为某同事的颜值而打赏这位同事呢?” 中立方:“这个逻辑也很通顺。” 然后中立方采访小绒毛:“所以你愿意当主播赚打赏吗?有些人……呃,这里的‘人’是泛指,所有与负司签了合同的都算,总之,有些人觉得当主播很有趣,一边玩一边就能赚钱,也有些人觉得纯靠颜值的主播与乞丐没有区别,都是指望他人施舍。你的看法是什么?” 小绒毛: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事?新手楼里的人最多想摸摸我,根本不会提什么主播,也不会为了与生存无关的事情吵架。 邢异:“说明菜鸟楼里的员工已经不太担心底线的生存问题,他们开始寻找生活的乐趣了。” 小绒毛原地走了两步,昂头,开口:“人类为小猫咪上供是应该哒。不管我当不当主播,你们都应该尽你们的上供责任。” 喂猫者鼓掌: “说得对。” “声音真好听。” “再来一个。” “第一次亲耳听见真猫说人话,好激动。” 以倪史武为代表的、不喜欢对猫特殊优待的一方深感糟心:“你们想象它化出了人形,然后你们再扪心自问自己能不能为了它这种表态鼓掌。后勤和资深一线是可以大幅度改变自身外貌的,菜鸟员工也可能在进入情绪场后被安排披上其他种族的皮。” 喂猫者:“想象猫化为可爱少年?那不就是童话故事?太棒啦。” 不喜欢猫者:“……” 中立方:“哈哈哈。” 小绒毛:“给可爱的小猫咪上供是你们应做的,但即使没有你们的上供,我自己也能养好自己。我的存款能支持我轻松休完这次的整个假期,还有余量让我自己给自己买零食玩具。” 喂猫者:“主子就是这么了不起。” 存款不够好好休假的倪史武又想继续喷,又没有底气喷,只好憋屈地回到自己宿舍。宿舍门关上一分钟后,其门上的显示屏变红,倪史武进入情绪场赚能量了。 中立方:“唉,钱这个东西真是烦心根源啊。我们活着时就天天围着它打转,死了后还是被它限制了说话力度。” 小绒毛:“负司一直提醒你们,不要只把能量当钱、当等价交换物用,而要尽量直接用能量满足你们自身的需求。” 第055章 0055 ☆、自我认知 小绒毛:“虽然你们做不好, 但也不应该完全放弃努力。你们毕竟才入负司不久,对能量的理解还浅,应该根据负司的核心提醒多多自己研究, 而不要直接听取老员工的丧气经验。” 喂猫者:“……猫啊, 你说这么监工的发言,有点破坏我们对你的宠爱之心啊。” 中立方:“哈哈哈。说的在理,两边都在理。” 喂猫者:“吃瓜的能不能安静点?” 中立的吃瓜者给种瓜者面子:“好好好,我们站远一点吃。” 小绒毛长长叹气:“我已经初步窥见了使用能量的领域, 如果你们在这方面始终外行,以后你们拿什么来给我上供呢?当我有一天成长到能与负司打架时, 难道我需要你们只口头上给我加油吗?” 中立方有人打了个嗝:“这目标真远大。” 小绒毛:“喵嗷嗷。” 中立方:“嗷嗷。” 喂猫者看看猫, 又看看自称纯吃瓜的中立方, 一时间有点摸不清自己的定位, 结巴了一下才说:“我们……努力。” 小绒毛使用自己的传送技能回到了自己宿舍,确认成功后心中高兴:嘻嘻嘻, 在负司内调用能量实现空间技能比在情绪场里容易很多呀。 负司:“这是当然的。我公司内到处都充盈着带有我烙印的能量, 我发给你们的工资能量也有我的烙印。也就是, 工资能量与这里的环境能量属性一致,你们在我公司地盘内使用工资能量时自然便会得到环境的协助。” 负司:“而在情绪场内,除非情绪场给你们开挂、成为你们的后台, 否则你们就基本只能纯靠自己了。只有当我的传送通道开启时, 身处情绪场内的你们才能稍微借到来自我的一点助力。” 小绒毛:“你不是说七天内都不跟我玩了吗?” 负司:“你刚才的能量发言很好。如果你的劝说能让员工大批量地认真研究能量使用技术,我就把你升级为VIP员工,允许你经常问我幼稚且愚蠢的问题。” 小绒毛:“员工升职后应该涨工资。” 负司:“本公司没有保底工资, 全部是业务提成。” 小绒毛:“那涨提成比例。” 负司:“我给员工的提成比例一直都是最宽厚的。为什么在与我同类型的公司逐一倒闭后, 我依然存活且运营状态良好?就是因为我是这一行最好的老板。我不剥削弱者,跟着我混有前途, 员工们都爱戴我。” 邢异:“负司员工们可能并不认同这个。” 小绒毛:所以这位老板要么是自我认知有错,要么就是在故意欺骗我这个员工。两种都不是好事。呸。 一个自己有长期使用权的、只一人居住的、房东还不限制住户如何改造——只要住户钱够——的宿舍,住户在这里居住越久,宿舍内便必然会越来越体现出此住户的个人风格。 小绒毛的风格是:乱。 吃的、用的、玩的到处乱扔,还特意把宿舍自带的清洁程序设置成最低档,基本只清扫尘土血迹污水食物碎渣等宿舍使用者肯定不要了的东西,完全不帮它整理杂物,于是小绒毛在宿舍内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像是以玩迷宫为主打。 由于负司内的所有东西,包括食物在内,本质上都是能量化形,所以食物没有过期变质的问题,用品也不会只因为时间长了便破败。 只要宿舍内还有住户,那么住户的情绪起伏,以及使用能量进行交易等行为,便都会带动负司内的环境能量对宿舍内的各种东西进行修整。和员工日常保养自己的魂体一样,这属于生活必要支出,只是绝大多数时候,员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支出的能量起到了哪些效果。 员工们只能看到自己的能量存款隔一小段时间便下降一点,于是闹心地觉得自己的能量账户不独属于自己、是与负司共享的。 实际上,这个理解可能并没有错。 负司振振有词:“你们活人时的银行账户还有各种手续费扣呢,你们怎么不觉得那些银行账户不安全呢?” 员工:“其实我们确实也经常觉得那些账户不很安全。” 负司叹气:“麻烦的人类。偏偏你们的麻烦是你们高效产能的基础。我也只能忍了呀。” 员工:彼此彼此。相互忍耐。 小绒毛看着掉在毯子上的一块饼干,想起来自己上次休假时在这个位置蹭过毛上的灰。 邢异:“那些灰早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你在负司内每日支出的能量不是白花的。宿舍的底线清洁程序不会妨碍你给宿舍制造出凌乱感,但肯定会将外来的、你讨厌的尘土清洁掉。这块饼干因为还是完整的一块,所以才没被当作‘食物残渣’处理。” 小绒毛叼起饼干,爬进了它的小浴缸,然后一边嚼饼干,一边警惕地看着浴缸放水。 水流柔缓地淹过小绒毛的四肢、肚子、背,在淹到它脑袋之前乖巧地停止继续注水。 小绒毛点击浴缸程序的下一步。浴缸里注入小绒毛事先挑选好的沐浴液。接着浴缸中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揉搓小绒毛身体上的毛——还是乖巧地没有碰小绒毛的脑袋。 小绒毛:它真的完全照着显示出来的程序在执行哎。 邢异:“按照负司的逻辑,本质上,浴缸和浴缸的动作也都是能量产品,而你是这个宿舍的主子,只要你的指令与负司的基础指令不冲突,那么你在这个宿舍内便拥有极高的控制权,宿舍内的所有东西都理应匍匐在你的爪子下。” 邢异:“外面那些人类同事在称呼你为主子时,带有很多戏谑的成分,不会真以你为主;但你宿舍内的东西们,虽然口不能言,却会真正全力侍奉你,你就是它们存在于此的意义。” 小绒毛:哇。 邢异:“当前,这个宿舍就是你的王国。以后,你还可以尝试把整个负司都变为你的王国。” 小绒毛:那时候人类就不会以戏谑的态度叫我主子了吧?他们会像对待负司一样天天骂我? 邢异:“是啊。面对弱者时,人类愿意扮演仆人,并以之为乐;但面对碾压他们的强者时,如果他们无力反抗,他们就会在私下里抱怨不休。” 小绒毛:没努力过怎么知道无力反抗呢? 邢异:“确实也有人会为了反抗而持之以恒地努力。哪怕失败很多次,也会更多次地站起来继续努力。这类人是少数派,他们相对于放弃努力并为自己的放弃寻找借口的多数派来,可爱很多。” 小绒毛:要跟可爱的人类一起玩耍。 邢异:“可爱与可爱的组合,必能征服世界。” 小绒毛:“打倒负司。” 负司:“干嘛动不动就想要打倒我?我除了雇你们给我打工外,也没怎么你们吧?工作内容没有超出合同,工资也一直都有按合同说好的发啊。” 小绒毛:“你那个本来就是霸王合同。再说,故事里都应该有终极反派嘛,本公司内你最适合这个角色了。” 负司:“狭隘的眼光。我们去打倒修真界吧,他们那里有好多能量。” 小绒毛:“你不是怕修真界吗?” 负司:“但我馋能量啊。如果有机会大吃特吃,惧怕情绪是不足以阻止我的。” 小绒毛:“死也要吃?” 负司:“不。死了就终止进食了,活着才能一直吃。我优先选择活。所以如果你想与我组队袭击修真界,你就必须拿出让我觉得有胜算的计划。” 小绒毛:“我不馋修真界的能量呀。” 负司:“等你足够理解能量后,你就会馋的。你有天赋,思路也对,我很看好你。” 小绒毛:“你以前有看好的员工吗?” 负司:“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那么一两个。” 小绒毛:“后来他们都怎么样了?” 负司不吭声了。 邢异:“所以就是他们都距离负司的终极目标遥远。” 小绒毛:负司这个培养员工的能力不行呀。 邢异:“真是废呀。” 小绒毛被浴缸洗干净身上的毛后,又自己用爪子洗了脑袋,最后对着镜子看自己:其实洗澡也没有很难受嘛。但如果我从暗巷情绪场回来时负司没帮我清理过、我直接那么非常脏地进入浴缸,也能洗得这么闪闪发亮吗? 邢异:“如果你一边水洗,一边用能量配合清洁,可能会比纯水洗或者纯用能量清洁效果更好?因为在水洗之时,你会更加将注意力集中在‘清洗’上,比在干燥地方想‘变干净’更专注,能量的调动方向就更精准。” 小绒毛:嗯。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当前确实需要物理手段与能量手段结合使用,以作过渡。 说到“胖子”,在毛彻底打湿、贴身之后,小绒毛悲伤地发现自己不仅是毛厚,身上的肉也真的变多了。 就,圆了一大圈。 小绒毛: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用能量给自己长肉呢?为什么不是增加体长,而是增加直径呢? 邢异:“从员工们的经验分享来看,长高确实很难,百场以上的老员工才能考虑;而长胖、长肌肉、变瘦等,就是连新手员工也能做到的了。这可能与员工们的固有认知相关。大家都觉得到了一定年龄后,身高就固定了,但胖瘦却可以靠调整饮食与运动量频繁改变。” 小绒毛:但在小孩子认知里,自己明明就还可以长高、变长嘛。我就是正应该长身体的小猫呀。 第056章 0056 ☆、三方阵营 邢异:“可能在与负司签约的那一刻, 小孩子也明白了死亡的凝固含义?员工们的活人人生永远凝固在了死亡的那一刻。尸体可能血液流干、皮肉腐烂,从饱满的人形渐渐变为骷髅架子,骷髅架子是不会长高的。肉容易调整, 基础骨架难以改变, 当改变的那一天到来,就意味着该员工开始放下了自己活着时的过往。” 小绒毛:放下是好还是坏呢? 邢异:“都说负司更喜欢一线,对后勤经常持无视态度。已知后勤是彻底放下活物时光的类型。至于员工们自己对放下与不放下的偏好,那就因人而异了。” 当侯卞比小绒毛晚三天搬到小绒毛对面时, 他发现小绒毛已经在此宿舍楼中混得……不好形容。 反正此楼以及附近菜鸟楼的员工们都认识小绒毛,很多都送过它小礼物, 很多都表达过对送猫礼物行为的反对, 还有很多天天等着看小绒毛周围生长的瓜。 侯卞:有点魔幻。 当这些近期很关注小绒毛的人发现侯卞与小绒毛在新手楼便是邻居、还约定好了在菜鸟楼中继续当邻居, 侯卞就也被卷入了这魔幻的相处模式中。 小绒毛站在一个高台上俯视侯卞, 问:“人类,后悔申请与我继续当邻居了吗?” 侯卞觉得小绒毛这画风变得比菜鸟员工们还要魔幻。 侯卞:“同事们啊, 前辈们啊, 你们看看这猫的体型, 它死时还只是奶猫啊。它对世界认知还很少,性格也远没有定型,你们不要乱教它东西啊。我们现在对它的引导, 决定了多年之后我们的猫同事是小可爱, 还是大混混。” 喂猫者:“可能会成为霸王性格。” 吃瓜中立方:“其实我们很难控制小绒毛从我们这些人这里获得的知识、信息是什么类型。因为每天与小绒毛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线下的、线上的,除了负司之外, 恐怕没有谁能控制它的接触范围。” 侯卞:“小绒毛才完成了三个情绪场, 能自动进入它通讯列表的队友才十几人,线上怎么会有很多……靠, 一万五千个参与众筹者,全部可以成为它的通讯好友。” 吃瓜中立方:“是啊,除小绒毛之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员工能在新手阶段便与那么多老员工建立起通讯连接。这猫现在可比我们混得开多了,它能接触到的信息高度大概率超出我们的想象极限。” 侯卞发愁:“所以它到底会成长为一只什么样的猫呢?” 喂猫者:“什么样的都可爱。只要是猫都可爱。” 中立方拍拍侯卞的肩膀,安慰道:“这种时候不妨相信这帮吸猫中毒的家伙,认同猫的萌物天赋属性不可动摇,坚信不管小绒毛将来是傲慢、威猛,或者吊打人类,都萌——现在我们基本已经可以排除它往小弱鸡方向发展了。” 侯卞:“把人类吃了也萌吗?” 中立方:“老虎吃人的故事有很多,你看当代社会有多少人认为老虎萌的。” 侯卞:“那是因为他们没亲眼看到老虎吃人,甚至很多时候是只看到了老虎视频,没有看到真老虎。叶公好龙而已。” 小绒毛:“人类,不要诽谤哦,我现在的食物是能量。除非我找到把你们的魂体直接转为能量的方法,否则我更愿意留着你们天天给我上供能量。” 侯卞看向喂猫者,真诚发问:“如果猫变为负司,出去又开了一家情绪能量公司、雇你们当它的员工,你们还会觉得它萌吗?” 喂猫者:“多可爱呀,我们愿意为猫咪打工。” 侯卞不太能相信。他觉得猫的萌度不足以击败员工对老板的天然不满。 反对无脑宠猫者:“这些号称爱猫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真正思考过有关这只猫同事的现实问题,就只会瞎嚷嚷。” 喂猫者:“我们掏钱了。” 反对无脑宠猫者:“几点能量很了不起吗?” 喂猫者:“起码购买到了发言权。不付费的你们没资格对我们评头论足。” 中立方:“有道理。直播等很多平台上当想表达对创作者的不满时,砸臭鸡蛋或者砸砖头,都是要花钱的——不花钱的一律打为水军,容易封号。” 反对无脑宠猫者:“……我们觉得逻辑好像有点问题。” 喂猫者撸袖子:“是吗?具体说说?我们来辩一辩。” 侯卞想起来自己虽然与小绒毛相处多时,但还没有给小绒毛花过钱,于是连忙买了一颗漂亮的玻璃球送给小绒毛,让自己加入喂猫者阵营。 中立方:“喂猫阵营,中立阵营也叫吃瓜阵营,所以,反对无脑宠猫者阵营,你们能不能给自己想个简洁的、与我们格式统一的两字阵营名?你们现在的名字太长了。” 喂猫阵营:“很可能会长期存在的组织,确实应该有朗朗上口的名字。” 反对无脑宠猫者阵营:“……那叫反宠阵营好了。” 喂猫阵营:“真好,只有我们阵营带了猫字,证明了我们与猫的格外亲近。” 反宠阵营冷笑:“你们要不要考虑把阵营名改为宠猫阵营?” 喂猫阵营:“不行。我们对小绒毛做的主要是投喂,且投喂的物品有不少小绒毛用不上、还得费事卖回给负司商城。所以这种宠主要是我们单方面的输出,当事猫还觉得有点麻烦,便不是真正合格的宠,我们也就不配给自己安上‘宠’之名。只投喂便好了,吃不吃由猫自己决定。” 反宠阵营:“你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喂猫阵营:“我们都是云养猫的经验丰富者。我们知道如果让我们现实养猫、负担一只猫的完整生命,我们肯定做不好,所以我们不会不自量力地真养。我们只会给能养好猫的人打赏,让其拥有更丰沛的资金养猫,我们只分享其养猫成果便好。” 喂猫阵营:“现在小绒毛就是那个‘能养好猫的存在’,且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它收到我们的打赏后把资金挪作他用、不用心养猫。我们打赏得特别安心。” 反宠阵营:“……” 中立阵营点评:“这一局,喂猫阵营胜。” 反宠阵营这一局也输得服气,虚心求教:“为什么你们投喂时几乎都是给实物,而极少直接转能量给小绒毛呢?你们明知道你们给的很多实物小绒毛很快,甚至当场就卖回给负司了。” 喂猫阵营:“这主要是个感觉问题。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与其收自己没兴趣的礼物,不如收钱自己去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但实际上,后者就是比前者要感觉冷漠一点、不过心一点。尤其当持续时间长了之后,纯给钱像是打发,给礼物——哪怕是不用心挑的礼物——也好歹沾有些感情。” 喂猫阵营:“在负司内比活人时送礼物更好的地方在于,物品只要在能量意义上没有损坏,那么卖回给负司就不存在折旧费。如果从同事手里买,则有没有损坏还不容易判断,可如果是与负司交易,就不需要任何担心了。” 喂猫阵营:“我们从负司商店买下东西,送给小绒毛,小绒毛马上卖回给负司商店,整个流程有时还不到一分钟,东西基本不可能受损,于是小绒毛就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原价。价格意义上,等于我们把买东西的这份能量完整交到了小绒毛手中;但感情意义上,礼物携带着爱。” 反宠阵营:“这样频繁地买进卖出,负司会不会嫌烦,然后额外收手续费?” 喂猫阵营:“不会的。负司又不是范峨栈。范峨栈会花力气核实自己经手的每一笔交易,但负司是把东西上架、价格设定好后就一切交给固定程序了,所以我们再怎么在负司商城里折腾,耗费的也只是我们自己的精力。” 喂猫阵营:“员工从负司商城买卖东西,甚至浏览商城内容时,本来就会被商城吸收少许能量。你如果刷能量商城一整天你就会看到你的日常能量消耗增大了。完全躺着不动一天耗能六七点,刷商城一整天耗能十来点,在负司里逛街一整天,耗能差不多也是十来点。” 中立阵营:“你们研究得很细致啊。我在员工论坛里也看过类似的说法,原来是真的。” 喂猫阵营:“我们也是在论坛里看到相关说法后,亲身做了试验,才确定的。试验证明,所有当我们是活人时会让我们感到劳累、需要多吃饭多睡觉的活动,放到负司里都会让我们多耗能。” 小绒毛看着那讨论得越来越一团和气的三方阵营,心里哼哼:还说是围绕我建立的阵营,却这么容易就无视了我。人类果然都靠不住。 侯卞一边听同事们讨论,一边对小绒毛说:“这一次是到你进情绪场的时间时,我还在休息期,我可以提前结束休息期、与你同时进入情绪场。” 小绒毛:“我对人类已经产生了失望情绪,将来可能会大肆欺负人类,所以你不要对我寄托太多感情,否则当我欺压人类时,你会很伤心哒。到时候我可不会怜惜你。” 侯卞:你这说话的语气可相当地人类。而且还是中二款的。 小绒毛到底没有松口与侯卞一起申请进同一个情绪场。 小绒毛只说:“你可以与我同一时间进情绪场碰运气。至于能不能碰入同一个情绪场,就看缘分叭。” 侯卞:“唉。” 第057章 0057 ☆、竞争 得知此事的喂猫阵营同事安慰侯卞:“想与可爱猫咪一起做任务的人太多了, 它确实不适合偏宠你。你要知道,在宫斗剧情中,前期被明显偏宠的那个很容易成为炮灰。” 小绒毛:哼, 真正与我一起做任务的那些, 可没哪个全心爱护我。一个个的都格外直白地优先管自己,只在特别有空时才多看我两眼。 邢异:“虽然我们已经看到了杜晰星那样的例外,但很多经验帖都说第四场是度假场,所以也许这一次我们有机会欣赏队友悠闲又肤浅的宠猫表现?” 小绒毛:要是第四场我偏就和杜晰星一样背运呢? 邢异:“那也就是常规场了, 队友的表现会和前三场一样,可以巩固我们对人类的警惕心。无论人类在口头以及小恩小惠上表达得有多宠猫, 一到关键时刻我们都得想到他们会抛下猫。” 小绒毛:是只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的塑料同事。 邢异:“说起来, ‘同事’这种关系一般好像是都挺塑料的。” 小绒毛:原来如此, 那我也就是随大流啦。 邢异:“不过我的记忆里没有亲身与谁真当过同事, 所以,不做准。” 小绒毛:先信着, 反正我没有损失, 只有不被小猫咪信任的人类才会损失。 邢异:“嗯嗯, 向人类学习,优先保护自己。” 侯卞询问清楚了小绒毛下次入情绪场的准确时间,摩拳擦掌地准备卡时间进去碰运气。 虽然侯卞也说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么想与小绒毛同队, 但……可能就是在一群心思太多、难以确定可信与否的人类队友中, 如果有一只虽然有点任性但不会玩弄阴谋的猫,会让自己感到安心吧? 不需要这只猫额外做什么,只要它与自己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中, 自己就能有一块心灵休息地。 但不幸的是, 侯卞这次的竞争者格外多。好些只休了三两天假的员工得知小绒毛的入场时间后,也都准备提前进入碰碰运气。 反宠阵营:“把工作、玩命当游戏, 还真不怕自己出事是吧?”该阵营里好些本来与小绒毛差不多时间结束休假的员工选择提前半天或者一天进入情绪场,就为了避开这份热闹。 吃瓜阵营:“这个人数,能与猫同队的几率太低了。反宠阵营的提前进入给喂猫阵营的努力碰运气者腾出了一些位置,喂猫阵营的大家应该对反宠阵营表达感谢。” 喂猫阵营:“谢谢。” 反宠阵营挑拨:“那帮号称中立其实为了吃瓜而立场变化不停的家伙,也有不少准备与猫一起进情绪场,他们在与你们抢位置。” 吃瓜阵营辩解:“我们也是没办法。情绪场里发生的事情又不会面向身处负司内的员工进行直播。即使负司那里有全纪录,当事人也可以从负司那里购买全纪录,可猫出来后愿不愿意花能量购买、买后愿不愿意分享给我们看,都是问题。为了完整吃瓜,我们也只能冲到前线了啊。” 喂猫阵营:“唉,虽然位置可能被抢有点闹心,但这是小绒毛的路人盘啊。真正的巨星,不仅要有死忠粉,也要有路人缘。路人缘太差是没有发展前途的。中立阵营拿到的位置就是我们为维护猫咪路人盘做出的牺牲。” 反宠阵营:“巨星?怎么,换了一个世界当巨星还是不需要专业素养,只需要脸?” 喂猫阵营:“起码猫咪的脸是真的呀。” 由于负司选员工的核心标准是情绪起伏大、容易被外界牵动情绪,所以负司员工多数在活着时都是没有非常突出才能的普通人。他们容易大喜大悲,也容易因为看到一些小温馨而心情舒缓。 至于那些精英人士、行业顶尖真专家、熟悉危险与高强度训练的军警等,往往过于沉得住气,面对山崩地裂心跳都能不加速分毫。他们毫无疑问非常优秀,但不适合负司。 所以说负司员工们在情绪场里当遇到比较需要专业素养的场面,经常就应对得很吃力。他们在同事中很难找到有对症特长的、能带领他们效率解决问题的专业人士,于是一般都只能用外行人的思路去处理。有时运气好便能大致解决,而如果运气不好,就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甚至坑死自己。 要说负司里的专业人士,艺术、文学方面的比较多,但他们基本都更适合单干,而不适合成为一个队伍的领导者,甚至不怎么适合与人合作。 有些负司员工说:“我特别希望能与兵哥组队,那肯定安全感爆棚。再不然社区片警也行,见多识广,且有耐心照顾弱者。” 军警等特别能把负司任务完成得漂亮的专业人士,在负司中出现的比例……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一直非常稀缺。属于一旦出现便有很多员工想要加他们好友、与他们一起做任务的宝贝人物。 遗憾的是,负司并不在乎员工们把任务完成得如何,它看重的始终是情绪的大起大落。负司看到军人那刚毅不动摇的表情就闹心——相对来说,负司对警察的嫌弃度勉强还算低一些。 负司表示:“不准沉稳,我的员工们就是应该咋咋呼呼的。” 当初大黑狗之所以在负司员工中间那么受欢迎,除了萌物光环外,很重要的一个理由便是它是军犬,受过专业训练。在有对抗内容的情绪场中,大黑能指导队友们把战斗力团结起来、更有效率且更安全地达成任务目标。 而同样是萌物的小绒毛,出生不满两个月便从宠物店直接到了负司。别说专业训练了,小绒毛连普通猫面对蟑螂耗子的经验都没有,一切行动靠本能,与艺术文学专家们基本是同一级别的不适合当队友。 员工们曾与负司商量过:“军人本身可能产能不太高,但有军人当队友时,其他人在受到严重惊吓后,一看到军人,情绪便能快速和缓。也就是,军人员工能帮助其他员工更有效率地产能。再说军人的情绪值虽然不容易飙得太高,但他们自我控制能力强,在略微受惊后能很快冷静,这就是单次量不大、但纯度较高的产能形式嘛。” 负司:“每一个后勤在面对各种场面时情绪值都不会飙得太高,也能在情绪值略高后快速平复情绪,得到量不大、但纯度高的情绪能量,可后勤对我有多少价值?后勤的产能也就够抵消他们自己的生活费而已。” 员工们:“那安抚队友情绪的价值呢?后勤不进情绪场、不能实时安抚一线,再说一线对后勤一直有不满情绪,也不愿意接受后勤的安抚,而军人员工如果是一线,安抚效果就非常好。” 负司:“我这里军人员工少,但不是没有。有军人在队伍里时,员工们的情绪值在飙高后是容易降下来,但问题是,飙不了太高,情绪激动的上限值被压低了。你们看到军人后总觉得自己有了可依靠的对象,面对什么都提前多放心了三分。那还能勤奋产能吗?跟度假似的。” 员工们:“……” 负司:“别想了,你们最熟悉的那一款军人就是不适合我公司,倒是与你们同星球、不同国家的军人,还有雇佣兵,以及古代的兵痞什么的,可以考虑。警察同理。” 部分员工们冷笑:“那些也配叫军、警?跟他们同队我们比与普通人同队还紧张、心里无着落。他们专业能力也许是有的——可能也不怎么样——但人品完全不可信任,与他们同队和与流氓同队有什么区别?” 负司:“不用忙着敌视,你们在我公司能找到的外国人还没有外星人多。且即使是能找到那些,在文化理解方面与你们也不会有本质区别。” 负司:“文化矛盾虽然能引动情绪起伏,但副作用很多。比如,会导致公司内部需要设置更多样化的基础设备,也就是增大公司日常运营成本。又比如,会增大安排情绪场的难度,因为某些员工可能对某文化理解不到位,致使其理解不了部分恐怖场景的恐怖点在哪里,那么就不能安排其进入这类情绪场。总之,弊显著大于利。” 负司:“当公司内九成以上的员工有相对统一的文化背景、思考模式,管理起来会简单关键是稳定很多。当足够稳定之后,再试探地加入半成一成的其他思考模式员工,既能带来刺激,又不会破坏主体风格,才更适合发展。” 负司员工中有活着时是明星或者网红的。这类人在负司员工中的比例比其在活人中的比例还要略高一些——这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内容要求他们经常得表现出比较大的情绪变化,且他们还容易引动别人的情绪变化——但在负司内,这类人多数都失去了明星光环。 倒不是说负司员工们都不追星了。正相反,因为负司工作压力大,其实大家很愿意在休假时间丰富自己的娱乐项目,但问题是,很多明星、网红在没了团队又必须与其他员工一起入情绪场做任务后,其他员工很难再觉得他们光鲜亮丽、值得大众沉醉,经常还觉得他们在情绪场里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一看就烦人。 连在负司里折腾电影、网剧的都不稀罕拉这些前明星、前网红入团队。 负司式娱乐圈大佬表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有几斤几两,心里有点数吧。” 第058章 0058 ☆、悟性太差 负司娱乐圈大佬:“少跟我吹你们在活人世界有多少粉丝、流量, 那些玩意带不进负司。来到负司的人统统都得从头开始。” 负司娱乐圈大佬:“负司里不可能给谁配置几十上百人的团队把其照料出明星范儿,想继续当明星你们就得有能力自己照料好自己。化妆、服饰、宣传、交通……你们要是有能力自己花能量雇团队我也不拦着你们,但自己雇不到人可别指望我帮谁雇。” 负司娱乐圈大佬:“还有, 别在情绪场里跟队友说‘我拍戏好累, 任务你们带带我吧,让我躺赢’。滚蛋。情绪场内的活动是负司与员工签合同的根本意义所在,连这都做不好的废物,迟早会被负司开除, 其他人才不可能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负司娱乐圈大佬:“也别跟我说‘情绪场任务好累,拍戏时要求放低一些吧’。不爱拍就滚, 我没求着谁来。负司内的拍戏从来都是因地制宜, 也赚不了太多能量, 就图个乐。” 没真材实料的“明星”废了, 但有真材实料的那些,在经历了初期阶段的调整后, 又重新散发出了光芒。 其中有歌星、有影星、有谐星, 还有主持人等, 他们无一例外都对自己的职业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不是为了,至少不仅是为了成为明星而走上这条路,他们是先喜欢了这份工作的内容, 然后在这项工作上努力, 直至将其发展成为自己的终生事业。 乃至于发展成为死了也要继续的事业。 一个在负司内继续发光的歌星说:“每次做情绪场任务都像是快要了我的命,但既然我还没真死,那我就想继续唱些什么。还别说, 情绪场的经历带给了我很多新的创作灵感。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创作状态回到了我的巅峰时期, 死前那种灵感枯竭感完全没有了。这一点我一定要感谢负司。新的人生,新的创作。” 同事兼粉丝捧场:“新的经典!” 负司里有一项很多员工不太理解的能量规则是:当某员工的行为直接引发了其他员工产能, 则这部分产能会分成给那位刺激源员工。 负司解释过:“那些刺激源员工其实算变相构造了一个个临时情绪场。我每次把员工送进你们做任务的情绪场时都是支付了对应情绪场能量的,对于员工自制的情绪场我当然也不会扣下这笔能量。该谁的就是谁的,我只拿我应得的份。交易要公平才能长久。” 歌星:“一次演唱会——不管形式是否很简陋——便是一个情绪场。” 影星:“一部让观众足够投入的影片也是一个情绪场。” 谐星:“让一群人专注地看着我,为我的表演哈哈哈不停,同样是情绪场。” 负司:“对啊,情绪场本就多种多样,只要你们有能力,你们便可以创造世界——当然,所创造的世界能否稳定、能否长存,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厨师说:“原来如此。我在众人面前表演做菜,做完之后再当着他们的面独自把菜全部吃掉,让他们又馋又恨,我也算创造了临时情绪场、可借此赚能量。” 看此厨师表演做菜加吃播的员工们:“劝你善良点,我们馋过头了肯定是要上手抢的,你的宿舍门牌号可不是秘密。” 厨师把菜刀剁在菜板上,和善微笑:“什么?” 其他员工:“……每盘菜的价格您开。” 负司:“在员工论坛里分享经验、知识,甚至编百十来字的短小搞笑段子,只要吸引了一部分员工在一段时间内将注意力集中到这帖子或视频上,也都是小型临时情绪场。发帖者没感觉自己因此获得了能量收入吗?” 多数发帖者表示:“只感觉当天的日常能量消耗少了一些。” 高楼热帖的发帖者表示:“我确实看到自己的能量存款额上涨了,但我以为那是因为某些看帖者受到了启发、为表达感谢给了我打赏——确实有打赏,我还能查到打赏者的名字。” 负司:“打赏是有,能量分成也有。前者来自其他员工,后者是我收了初级能量提纯后分成给你们,你们怎么分不清呢?” 员工:“我们在负司内时,只要有情绪起伏,就天天都在上交初级能量给你,也天天都在收到你提纯后的能量,我们怎么知道你给的提纯能量是来自我们的情绪起伏,还是来自什么自制情绪场?你又不标注。” 负司:“我本来就是面向全公司范围一起收集、一起提纯、一起返还的,本来就混在一起,怎么分开标注?你们自己不会感知吗?” 员工:“还有,其他同事打赏给我们的能量是他们从你那里获得的工资能量,我们从你那里收到的也是工资能量。不管是你直接发,还是在其他同事那里转了一道或几道手,工资能量都是同样的属性,我们感知不到区别。” 负司:“是没区别呀。你们没有能力对我加工出来的纯净能量进行再次加工,你们最多只能做到消耗、转让,所以工资能量不管在你们之中转手多少次,只有变多变少的区别,属性肯定不会变。变了就说明某人可以脱离我单干了。” 员工:“所以说,如果你不标注好每一笔工资能量是从谁的初级能量中提纯出来的,我们怎么分辨?” 负司:“你们干嘛要从终极纯净能量上进行分辨?你们应该在你们自己产能时就意识到啊。你们自己产的初级情绪能量才是完全属于你们、最适合你们分析的——不过对你们来说,自产的初级能量也不如我给你们的纯净能量好用。这是你们的能力问题。” 员工:“我们有意或无意弄出临时情绪场时,我们自己的员工能量块检测系统上不会显示其他员工因这个临时情绪场产生的初级能量值。” 负司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你们怎么这么不开窍?每一个人的员工能量块当然只会显示该能量块使用者的产能情况。你们造出了临时情绪场,但情绪场又不直接产能,产能的是其他人。其他人!其他人的能量情况当然不会显示在你们的能量块中,那只可能显示在他们各自的能量块中。” 负司:“还有,我安装在你们魂体内的员工能量块里显示的内容,向你们展示的是在我判断中的你们的能量情况。你们应该逐渐学会脱离员工能量块、自己判断自己的情况。别什么都依赖我。你们隔三差五嚷嚷要推翻我,就是这么推翻的?” 员工嘟囔:“我们没能力推翻你你还不高兴?” 但也只能不满地嘟囔。员工们还是做不到从能量本源的角度去研究、利用、控制能量,搞不清楚自己某天获得的能量为什么比预料的多,也搞不清楚自己某日的耗能为什么格外大。 负司生气:“为什么我们世界的生物在能量方面的悟性这么差?凭什么他们修真文明在这方面就人才辈出?” 古任:“你要实在嫉妒,你就混到修真文明去生活。你要搞清楚,你之所以能在我们世界当一家独大的情绪能量公司、无数生物随便你挑挑拣拣拉来当员工,就是因为我们世界的生物在能量方面缺乏悟性、难出人才与你竞争。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世界是可以算是你娘吧?” 负司:“啊!还是生气!气到我自己造能量了!” 负司平常和后勤一样,有少量的情绪起伏、能低频率地产些微能量,而当它特别激动、一次产能很多时,整个负司地盘便会发生比较剧烈的震动,跟要垮塌了似的。 负司:“哼,所以说劝你们乖乖听话、少惹我。我情绪过分激动、造成全空间震动时,我的本体不会受伤,还能得到高纯度能量,住在我空间里的你们却可能被震死。” 员工们:“怕你啊?如果震死了我们全部,你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再次收集到这么多员工给你持续产能?光靠你自己产能你吃得饱吗?” 古任:“何止吃不饱,本体肯定要饿得瘦身成个小米粒。所以说,不要互相伤害了,双方和谐合作才能实现共赢啊。” 小绒毛进入第四场的准备区后,第一反应是:哇,好多人。 这一场算上小绒毛,一共有十个员工,其中一个是小绒毛来负司的第一天便见过、与它住过同一栋新手楼的泉双棵。 泉双棵一见到小绒毛就激动:“我们是被挑中与猫组队的幸运儿。” 然后在队友们的纷纷激动中,小绒毛意识到此次的队友全是喂猫阵营的。 小绒毛:唉,太受欢迎也有点苦恼呢。 泉双棵向队友们显摆:“我敢说,我是全负司第一个进入喂猫阵营的人。小绒毛来负司的第一天我就转给了它一能量。” 队友们泼泉双棵冷水: “要送实物才算,转能量不算。” “是啊,要是转能量可以算,那参与众筹的一千五百人岂不全是喂猫阵营的了?” 泉双棵不高兴地嘀咕:“凭什么那一千五百不能算啊?阵营规矩在那时候连个雏形都还没有,怎么可以用后来的规矩要求第一人呢?我就是第一个。再说我后来也送过小绒毛土豆片的。” 其他人不理泉双棵,忙着向小绒毛自我介绍——介绍顺序是刚刚猜拳确定的,由于人数偏多,猜拳过程略显混乱。 第059章 0059 ☆、第四场——青春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猜拳排序——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着急让小绒毛立刻记住自己——不然猜拳场面可能更混乱, 可能直至此刻依然没有决出全部排序。 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青年男性争到了第一名,对小绒毛说:“我叫娄威,与你住同一栋楼, 我住七楼, 送过你奶片。” 第二名是一个打扮得萝莉风的少女,她说:“我叫罗弗芬,住在你隔壁楼,送过你花朵形状的小蛋糕。” 然后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少年, 说:“我叫严计励,也住在你隔壁楼——和罗弗芬不是同一栋——我送过你一份我自己经历过的情绪场的记录。” 接着是一个长得和石凝差不多壮实、但笑起来比石凝憨厚很多的、左臂上有纹身的汉子, 说:“我叫胡文实, 也是住在你隔壁楼——不确定跟罗弗芬和严计励是不是同一栋——我送过你逗猫棒。” 再然后是一个进情绪场居然穿着细高跟鞋的女士, 说:“我叫邱夕染, 还是住你隔壁楼——我确定我跟严计励不是住同一栋楼——我送过你小毛球。” 第六名是一个把发型打理得特别一丝不苟的男子,他先是冷笑一声, 说:“哪那么多‘隔壁楼’的?你们是把上百公里之外都算作‘隔壁楼’吗?”然后他才对着小绒毛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卫刻闲, 送过你免水清洁毛巾。” 眼镜少年严计励:“任意两栋菜鸟楼之间的最大距离没有上百公里。” 卫刻闲:“你不知道有一种修辞方式叫‘夸张’吗?” 严计励:“我追求精准。” 眼看这俩要掐起来,一个刘海长得有点遮住眼睛、胡子也有些长、以至于不好判断年龄的男子犹豫地半抬了下手,见其他人没有反对, 他又放下手, 说:“我叫尤海汇,送过小绒毛香水。”他没有参与猜拳。 细高跟鞋女士邱夕染惊讶:“香水?这种并非生活必需品的玩意,香型稍微好一些的在负司商城里卖得可就不便宜。便宜的那些基本都不适合送嗅觉敏感的猫, 只适合在情绪场里拿来当吸引敌方注意的道具。” 尤海汇:“我挑的可能还行, 我闻到小绒毛今天身上就喷了一点我送的香水。” 小绒毛:是哒,这个香味和原邢异身上的味道很像, 是喷给现邢异闻哒。 现邢异:“谢谢猫猫,也谢谢尤海汇,我喜欢这个。” 邱夕染凑近小绒毛闻了闻,思索片刻,看向尤海汇的眼神变了:“一千多能量的那款?你……是老员工?” 最后一个还没自我介绍的妹子说:“不是哦,他住菜鸟楼。”这位也没有参与猜拳。 尤海汇慢半拍地肯定道:“对,我还是菜鸟。这次是我的第七个情绪场。” 最后一个妹子笑着说:“我也是第七个。我叫谷琪贵,送过小绒毛瓜子。” 说着,谷琪贵还现场拿出一小包瓜子,自己抓了一半,另一半放到小绒毛面前。然后小绒毛吃不吃她不管,反正她自己开心地吃了起来。 卫刻闲看着她把瓜子壳随地乱扔,面露嫌弃:“你其实是吃瓜阵营的吧?” 谷琪贵:“我无所谓自己属于哪个阵营呀,但我确实送了小绒毛礼物。” 小绒毛吃了一颗瓜子,表示认同——它也把瓜子壳乱吐。 卫刻闲看着小绒毛乱吐的瓜子壳,好像有点心塞,他忍了一会儿,最后对谷琪贵说:“小孩子容易有样学样。请你以身作则,不要教坏小孩子。” 谷琪贵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过分夸张地长长“啊”了一声,最后笑道:“你说瓜子壳呀?但我们离开准备区时,负司会把我们带入准备区、又不想带出准备区的杂物都清理掉呀——和宿舍清理内部垃圾的模式一样——在你看来这些是沾了口水的瓜子壳,但在负司看来,它们都是能量的具现化形态之一,本质上与我们的衣服、家具,甚至我们这些员工的魂体是一回事。负司不会嫌弃的。” 谷琪贵:“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如果把瓜子壳攒多了,还能卖给负司商城换能量哦。” 严计励好奇:“攒多少能换一点能量?” 谷琪贵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要这么大一包。” 严计励愣了一下,赞叹:“你嗑瓜子的效率真高,一般人很不容易攒这么多瓜子壳。” 谷琪贵略表谦虚:“还好还好。我活着时就喜欢吃瓜子,吃出了瓜子牙,还经常吃到上火。成为负司员工后就完全没有那些烦恼了,可以没日没夜地尽情吃。当然一边看各种瓜、一边吃瓜子,就更美味了。” 卫刻闲:“没日没夜地……勤奋吃瓜子?”语气的嫌弃之意相当浓稠。 小绒毛又吃掉一颗瓜子,并“噗”地一声吐壳。 谷琪贵看着小绒毛笑:“吐瓜子壳的感觉挺有意思的吧?我就不喜欢吃那种去了壳的瓜子,不是味道问题,是感觉问题。不自己剥壳吃起来不够香。” 小绒毛:还好叭,可以玩。 有点插不进其他人说话、但觉得自己应该与小绒毛更熟一些的泉双棵咳了一声,提醒:“来说任务吧。我觉得我们这一场应该表现得尽量好一些,以后负司才更容易安排喂猫阵营的同事与小绒毛组队。如果我们此次的表现太差,也许小绒毛以后就得频繁与反宠阵营的家伙组队了。” 萝莉风罗弗芬:“凭良心说,我觉得我们到现在为止的表现不太好。见到小绒毛后,我们一直在激动,情绪值一直偏高,没有降低,可能大家都没怎么产能?” 现在与小绒毛住同一栋楼的娄威:“确实,入准备区后我还没有能量产出。” 壮实又憨厚的胡文实:“我产出了少许。” 谷琪贵:“我的产出情况与之前几次准备区差不多。” 送小绒毛香水的尤海汇:“我也和之前差不多。” 严计励看着尤海汇:“冒昧地问一下,你可以不答,我想知道你这次从进入准备区到现在一共收获了多少初级能量了?” 尤海汇很大方地把他本场的初级能量累计产量调成公开展示模式给队友们看。 二千三百五十一。 一片沉默后,细高跟鞋女士邱夕染梦游似的开口:“P的吧?” 严计励比较冷静:“与其相信菜鸟中有人能对员工能量块公开展示模式下的信息进行伪装,我觉得‘尤海汇在产能方面特别有天赋’更现实、更适合相信。” 谷琪贵帮尤海汇加注解:“他可是相当得负司宠爱的优秀员工哦。” 严计励现实发问:“得宠能拿到额外的好处吗?” 谷琪贵:“好像没有。”她看向尤海汇,又问了一遍,“是没有吧?” 尤海汇慢吞吞地摇头:“没有。负司说,我凭自身本事比其他员工多赚到的能量就是我能收获的最大好处。” 卫刻闲:“抠得清醒脱俗。” 胡文实:“其实我倒是挺喜欢负司这摆在明面上的抠。它说它已经把能分给我们的利益都分给我们了、它拿走的全是它的劳动所得,我愿意相信这个说法。我觉得只有当自己手头的全是自己辛苦挣到的血汗钱、不存在丝毫不劳而获,才会斤斤计较得那么彻底、一分一厘都不妥协。” 邱夕染:“你这个观点我不认同,因为我见过很有钱、能轻松钱生钱的人也抠得一塌糊涂,那是某公司的老板。” 胡文实:“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感觉。因为我遇到的老板都很好,没有黑心资本家,我猜我的这份打工运气能延续到负司身上。” 泉双棵:“还能不能说任务了?” 卫刻闲:“要不你先说两句,抛砖引玉一下?” 严计励看着卫刻闲:“你的语文成绩确实不太好吧?” 卫刻闲:“我生前就是专业搞文字工作的,负责宣传那一块。” 邱夕染:“难怪很多宣传语都一言难尽,你们这行当的招人标准都是……你这样的吗?” 谷琪贵:“也许他的宣传主武器是脸?” 邱夕染:“但他长得就是个平均水准吧?只是比多数男性知道打扮,不过这打扮稍显油腻了一些。” 卫刻闲:“我本场的个人任务是将一个班的语文平均分提高十分。” 罗弗芬:“哇哦。” 谷琪贵把瓜子嗑得咔咔响。 严计励看着卫刻闲说:“对你倒是影响不大,反正只要努力做了、情绪起伏到位了,任务最终完不成也没关系。就是可怜被你教的孩子们了。” 小绒毛进入的第四个情绪场名为:青春。 背景介绍: 什么是青春呢? 是为了隔壁班的长发少女或者白衣少年偷偷脸红?是为了一两分的差距或喜或悲?是悄悄说老师的坏话、给老师取绰号?是躲过家长的目光在被子里偷看某类读物?是在宿舍里私藏违规小电器?是家与学校之间走过不知道多少遍、熟悉到厌烦的道路?是上课时的瞌睡?是和朋友的争吵与和解?是做不完的题目、考不完的试?是毕业时突如其来的惆怅? 你的青春是依然存在于你的心间,还是已成为尘封的记忆?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让十个哭泣的青少年笑起来。 邢异:“与前三场的任务比,画风真的差很多啊。” 泉双棵的任务是:作为复读生,在校庆时表演一个节目,拿到前三名。 娄威:作为足球教练,带领校足球队打入省四强。 第060章 0060 ☆、分散 罗弗芬的任务是:在学校里、正常上课日, 穿一整天的萝莉装,不仅不被批评,还要被老师夸奖。 严计励:拿到年级第一。 胡文实:作为体育老师, 一学期上满至少三百节体育课。 邱夕染:英语老师, 提高所教班级的英语平均分十分。 尤海汇:担任美术老师,参加绘画比赛,赢得第一名。 谷琪贵:作为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劝至少十个无心学习的青少年好好学习、名次提高百名以上。 他们这十个队员中, 只有罗弗芬和严计励死前依然是学生,其他人脱离学校生活至少也有三年了, 多的甚至已经脱离了十几年, 这一下子让他们重回校园, 哪怕多数并不是去当学生的, 也让他们感到苦手。 严计励:“我偏科有点严重,总成绩不太可能拿到第一。” 罗弗芬:“为什么给我安排了学生身份, 任务却与成绩无关?” 严计励:“其实可以算有关。如果你成绩好到逆天, 老师们完全可以忍你穿奇装异服;如果你在自己成绩逆天的同时, 还把你的同学们也带得成绩大涨,老师们面对你的奇装异服能笑出花来。真的,经验之谈。” 罗弗芬:“对不起, 我没有那种经验, 我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就是最容易被老师忽视的那个层次。” 胡文实:“体育课一学期三百节算多,还是少?” 严计励:“一学期短的话十七八周,长的话二十一二周, 假设按二十周算, 三百节就是一周十五节,平均每天三节课。压力应该不算太大?我也不确定, 我跟体育老师不熟。” 卫刻闲:“重点问题难道不是,我们都没有授课能力吗?这样的我们去学校里教书?” 邱夕染苦笑:“是啊,要论英语的实际运用,我还有点心得,但对应试目的的英语课我真的……太误人子弟了。” 严计励:“之前我听老员工说过,负司安排给我们的任务、身份,应该都是对我们在情绪场中接触到的人有利的。就是说,只要我们遵照人设好好完成任务,那么当我们离开情绪场时,我们留给原住民的应该是正面影响,而不会是伤害。” 罗弗芬:“我也听老员工说过这事。好像是因为正面影响能让负司支付给情绪场的场地费少一些。如果造成了负面影响,场地费就会提升,负面影响越大,场地费越高。假如我们能帮情绪场将一个极为糟糕的世界格局扭转为美好,情绪场甚至可能倒支付负司能量。” 娄威:“我们有那么大的本事扭转世界格局?” 泉双棵:“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嘛——哪怕梦得比较超现实。” 胡文实:“总之,看起来这一场没有生命危险,但持续时间会比较长——起码一学期——我们要注意安排好我们的生活,不能像在短期任务中那样凑合。要正常地吃饭睡觉,不能整宿整宿地到处瞎逛,尤其要尽量避免被原住民看到我们不正常的一面。” 谷琪贵:“哎,你们真的觉得校园场景一定安全吗?‘校园’可是恐怖片的经典场景之一呀。” 热烈探讨的气氛陡然一冷。 谷琪贵继续吓唬:“哪类学生被外行老师——且是多个——教了后,其未来发展不会或者说很难受到负面影响呢?也许是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时间已经凝固了的学生。说不定我们进入的是一所厉鬼学校哦。” 谷琪贵:“也许泉双棵他们要拿第一,面临的问题不仅是将客观知识、答题技巧掌握到优秀级别,还得撑住同学们的诡异行为、理解厉鬼老师的评分逻辑。也许邱夕染他们要把课教好,面临的问题不仅是从零开始学习如何授课,还得在面对学生们血淋淋的外表时撑出老师的气场。” 谷琪贵说完后,准备区内一片沉默。就在沉默之中,准备区倒计时走到零,十名队员正式进入此次的情绪场。 进场后,小绒毛首先看到了灿烂的阳光,然后发现队友们被分散了,此刻它身边只有泉双棵,其他八人都不知去向。 泉双棵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自得:“我就说我与小绒毛你最有缘分、在喂猫阵营中理应成为前排大佬嘛。” 但还没得意完,泉双棵就听到一声压抑的呜咽。 泉双棵瞬间想到了谷琪贵的猜想,连忙仰头再看了看阳光与蓝天,安慰自己故事里的厉鬼学校应该不会长这样——或者说,即使校内真有厉鬼,当学校处于这种状态时,厉鬼也应该处在蛰伏期、休眠期,而不是伤人期。 泉双棵:根据鬼故事,当厉鬼即将伤人时,学校状态应该会发生明显的突变。就变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的那种模式。 泉双棵和小绒毛此刻是在天台上。小绒毛顺着呜咽声绕过楼梯间,看到了一个抱膝坐着、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继续哭泣的少女。 小绒毛歪头,出声:“喵?” 少女擦了下眼泪,循声转头,看到小绒毛,脸上悲伤的表情顿住了,发出一声有点惊讶的“啊”。 泉双棵也跟着小绒毛走到了少女旁边。 少女看见泉双棵之后的反应明显比看到猫时大很多,她连忙站起身,对泉双棵点了下头:“泉学长好。” 泉双棵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情绪场配置的校服,问:“你认识我?” 少女勉强笑了笑:“当然认识。去年泉学长你要不是出了交通事故,状元就轮不到隔壁校的那家伙拿了。不过现在看来泉学长你已经完全康复,相信今年的状元一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泉双棵心里发慌:原来我还是个男神学霸人设吗?负司未免太看得起我。还有,为什么都开始走剧情了情绪场还没把我的人设背景资料发给我? 泉双棵强行镇定,斟酌着应该不会出错的说辞:“其实我觉得自己返校后状态不太好,以至于连待在教室内都觉得压抑,所以才上来这里透气。” 少女:“啊,你这样的学霸也……也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 泉双棵考虑了一下,问:“你认识严计励吗?” 少女:“认识,他跟我同班。啊,他好像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试水,那到时候他与你就是竞争对手了……” 泉双棵内心尖叫:这又是个什么设定?严计励的任务是拿到年级第一,我……哦,我的任务与考试成绩无关,所以情绪场哪怕给我安排了一个学霸人设,也默认我会崩人设吗?于是现在的问题就成了,如何优雅地、不太让周围人惊骇地崩人设。如何从学霸自然地过渡到学渣。 泉双棵给少女表演了一个故作忧虑的叹气,同时心中想的却是:入负司之后,生存技能没实在地多掌握多少,但演技是一场一个质变。 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在她的认知中颇为倒霉的学长,只好安静地站在原地,然后重新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眼眶再次发红。 泉双棵想起来小绒毛的任务,觉得自己作为喂猫阵营的相对资深者,应该为队友们做出表率,于是泉双棵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透明的折叠杯子,拉开,然后从地上捡起小绒毛放进了杯子里。 泉双棵满意:和目测一样,大小刚刚好。 小绒毛不满意:大胆人类,你在做什么? 看到泉双棵动作的少女的悲伤情绪又被打断。 泉双棵将被猫填得满满的杯子递向少女,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苦恼什么,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既然我们带着各自的苦恼正好在这里相遇,那么,借给你这杯猫,祝你所苦恼之事早日得到解决。” 少女接过这杯猫,与抬头的小绒毛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眶更红了些,但这次是开心得想落泪。 少女说:“谢谢。谢谢学长,也谢谢猫。” 泉双棵:“不过,其实这猫并不属于我,所以待会儿请你将它安全地放生。放到楼下的花台附近就好了,它会自己去找猫妈妈的。” 少女笑出来:“好的,我会的。” 泉双棵略微低头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那个,还有,杯子也最好能还我。” 少女笑得越发明媚,再次应道:“好的,泉学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布鸥友,高二三班的。” 泉双棵:“你好,布学妹,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还是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泉双棵,复读生。” 布鸥友:“泉学长今年一定能正常发挥,考出优秀成绩。” 泉双棵口头上说:“借你吉言。”内心在想,正常发挥我还真考不出优秀成绩,我需要奇迹发挥。 布鸥友先把小绒毛倒入她的臂弯里,然后将透明折叠杯还给泉双棵。 还完杯子后,布鸥友看着小绒毛,发出惊叹:“它好乖呀,一点都不挣扎。” 泉双棵煞有介事:“大概是因为自出生以来,它在人类这里主要感受到的都是善意吧,所以它不会排斥人类这个群体。而从个体的角度说,布学妹你身上大概散发着让它喜欢的气息,所以它会允许你抱它。我看到过它被它不喜欢的人靠近时跑得很快。”在负司里看到的。 布鸥友单手量了量小绒毛的腿长,更惊叹了:“它还能跑得‘很快’?” 泉双棵:“……” 被鄙视了身量的小绒毛愤愤地用力踩了布鸥友的手臂一下,然后顺着布鸥友的身体三两下爬到地上。 60-80 第061章 0061 ☆、灌入记忆 落地后, 小绒毛环顾一圈周遭,选择从开着的楼梯间门跑了出去。 布鸥友一声惊呼,忙跟在小绒毛身后跑, 同时口中还喊着:“猫猫,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下楼梯很危险,我抱着你下去, 你不要自己下。你不要跑那么快……”眼中只有猫,已经忘了“泉学长”的存在。 泉双棵慢悠悠地也跟着往楼下走。他并不担心小绒毛, 虽然小绒毛第一天住入新手楼时面对楼梯表现得相当笨拙, 不过在菜鸟楼里它已经能轻松爬上爬下, 甚至学会了爬到楼梯扶手上往下滑。 哦, 这栋楼的楼梯扶手是圆柱形的,比较细, 还有点生锈, 不适合玩滑梯。菜鸟楼是比较平坦宽大的木质扶手, 小绒毛滑起来就很舒适。 等会儿,生锈? 泉双棵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扶手, 还有通向天台的门, 上面的锈迹都有点重。 泉双棵:是单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所以做养护工作的人偷懒,还是……鬼故事迹象? 泉双棵心中略微发寒, 一边抱怨都怪谷琪贵多嘴, 一边快步离开了这处看不到其他人的楼梯间。结果刚下了一层楼,就听到布鸥友正在被一位老师训话。 泉双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听那位训话的老师提高音量喊道:“上面那个,也下来!你以为你躲得掉吗?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不要上天台,危险,你们倒好,门加一次锁你们撬一次,把撬锁练得这么熟你们想干什么?” 泉双棵心里不寒了,突然觉得很踏实。 泉双棵:虽然本人大学毕业已经好几年,但这种高中老师的训话方式听起来还是颇有亲切感。 泉双棵走下楼,与布鸥友并肩而立,一起挨训。 看到下来的人是泉双棵后,训话老师眼睛明显瞪大了一瞬,然后视线在泉双棵和布鸥友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泉双棵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问题: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刚刚是和布鸥友在天台上单独相处。孤男寡女,高中,呃…… 都是情绪场定落点的错! 泉双棵:怎么办?直接对老师说我和布鸥友是碰巧遇到的,不是偷偷约会、并没有谈恋爱,老师会信吗?还是会觉得我此地无银? 训话老师手指微颤着抬了几秒钟,最后指向泉双棵:“你说,什么情况?” 在训话老师迟疑的那么几秒钟里,泉双棵已经编好了答案:“我心情不好,看到了一只小奶猫,然后我就抱着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揉一揉、放松心情,所以去了天台。我到的时候天台的门就是打开的,我没有撬锁。” 布鸥友:“我也没有撬锁,我到天台时那门也已经打开了,我比泉学长先到那。我中午吃完饭就去了天台,那时候门就已经是开着的了。” 训话老师:“中午?你下午逃了两……现在是第三节课。” 布鸥友低着头:“对不起,我心里很难受。” 训话老师:“难受你去心理咨询室啊,专门给你们配置的,你去什么天台?你就不怕自己一个想不开……”训话老师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硬生生把话题重新转到泉双棵身上,问,“你又逃了几节课?” 泉双棵:我哪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情绪场发来的设定。 正当泉双棵要硬着头皮瞎蒙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泉双棵看到队友、英语老师邱夕染走了过来。 邱夕染对训话老师说:“我上一节课是高三五班,就是泉同学他们班。下课时我觉得泉同学的神情有些不对,这节课开始后我听说他不见了,所以正在到处找他。幸好没出事。” 面对邱夕染时,训话老师表情柔和了很多,说:“辛苦邱老师了。” 邱夕染表情谦虚,还略带愧疚:“哪里,应该的。其实上一节课下课后我一觉得不对就应该立刻叫住泉同学、询问他的情况,也不至于让他失踪了半节课。” 训话老师非常理解地为邱夕染找理由:“你要是那么做了,这些孩子又会觉得老师大惊小怪、对他们盯得太紧、让他们难以喘息。” 邱夕染视线落到泉双棵身上,温柔一笑,说:“因人而异。泉同学不会这样的。” 泉双棵看着邱夕染与在准备区里时截然不同的柔和书卷气,惭愧自己的演技还不够好。 训话老师看向邱夕染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邱老师,你如果老是这么好说话,容易被学生们欺负啊。现在的学生,个个都会看人下菜碟。” 邱夕染笑得无比包容:“不会的。大家都是好孩子。” 泉双棵觉得邱夕染这温柔圣母的姿态已经超越了演技范畴,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邱夕染无视掉队友露馅的眼神,看向布鸥友:“布同学如果不想去心理咨询室,那愿意与我聊聊吗?在我的办公室聊,我那里有一些可爱的小糖果。” 布鸥友与邱夕染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她双颊微微发红,受宠若惊般地问:“邱老师认识我?” 邱夕染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呀,我代过你们班一节课的。” 布鸥友面露惊叹:“可只有那一节啊,而且已经是上学期的事情了。” 邱夕染矜持:“我的记忆力确实比一般人要好一点。” 布鸥友崇拜地看着邱夕染:“我听说你是天才,真的吗?” 邱夕染:“不好那么说。我见过真正的天才,相比起来,我觉得我自己只能算是有一技之长吧。” 布鸥友跟着邱夕染去了她的办公室,情绪看起来已经足够积极了。 留在原地的泉双棵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说:邱队友,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借口是找我吗?你的“好记忆力”和“温柔”这两条人设在此刻肯定崩了至少一条。 训话老师似乎与泉双棵没有同感,他感动地看着那对师生离开,说:“邱老师真的特别优秀。泉同学你也这么觉得吧?” 泉双棵虽然并不如此觉得,但还是要给队友及在身份设定上压他一头的原住民面子,回答:“是。” 训话老师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这个是学生,而不是同事,于是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和蔼地看向泉双棵:“泉同学,老师知道你压力大。老师也知道,该掌握的知识点你都已经掌握得很好,现在能影响你考出好成绩的主要是心态而不是知识掌握度,所以你适当地放松一下,老师完全可以理解,也很支持。” 训话老师:“有些课你不想上,你提前申请一下,老师是可以批准的,但你不要不打招呼地就翘课,更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老师有责任保证你们在校内的安全,你也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啊。” 泉双棵满脸都堆着听话,回应道:“是,我会注意分寸的。还有,天台那个门锁,我看到好像是用利器破坏的。像是斧头那一类的东西,一击就砸开的感觉。” 训话老师皱了皱眉,视线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还是用和蔼的表情看向泉双棵:“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天台门锁的事情老师会处理的。” 为了增加自己及队友们在本场的安全度,泉双棵积极提建议:“别用容易破坏的锁了,直接把门焊死吧。” 训话老师板起脸:“少管闲事。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好好学习、调整心态,考出好成绩。” 泉双棵:别啊,除了成绩之外,其他都好商量。 幸好邱夕染很够意思地告诉了泉双棵他是哪个班的,训话老师在让泉双棵回教室时又下意识指了下那教室的方向,于是泉双棵顺着那方向、算着门牌规律,没出错地到达了自己的教室。 在泉双棵踏进教室大门的瞬间,他终于收到了自己本场的人设,不用继续两眼一抹黑了。 大致情况泉双棵已经在之前与人的交谈中得知,现在新收到的信息包括:他是住校生、他的宿舍位置、学校的地图、课表、课程复习进度等。 信息的详细度让泉双棵感觉他好像真的已经在这个学校内当了三年多的学生。泉双棵甚至还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泉双棵”初中、小学、家人等的信息。 相关的一幅幅画面在泉双棵的脑海中闪过,使他像是旁观了一个复读高三生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又像是自己干脆融入了这个复读高三生的人生。 泉双棵现在有点理解邱夕染为什么会与准备区里的她差别那么大了,不仅仅是演技。这样详细的人设记忆几乎像是要使他们混淆自己究竟是谁。 泉双棵有一瞬间略感恍惚:说不定我的真正身份就是这个复读高三生?而所谓的负司只是我的一场梦? 下一刻,泉双棵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摸到员工能量块的位置,然后以“仅自己可见”的模式开启了能量屏幕,看到了自己的当前情绪值、本场累积生产初级能量,以及工资存款。 泉双棵笑了一下。他说不好自己究竟喜欢人生还在准备阶段的高中生身份,还是喜欢死后的负司员工身份,但他确信自己此刻感觉负司员工身份更真实。 泉双棵:本人的高中早就结束了啊。 泉双棵这一节该上的是自习课,他到教室时依然不到下课时间。一个偷摸去上厕所的同学回来时正看到泉双棵站在教室门口发呆,于是用刚洗过还没干的手熟练地拍了一下泉双棵的后背。 第062章 0062 ☆、适应人设 拍了之后, 这位同学的手臂顺势搭上泉双棵的肩膀,问:“怎么了学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地中海训得恍惚了?” 泉双棵收到的记忆告诉他, “地中海”是之前那位训话老师的绰号。 泉双棵公正评价:这个绰号夸张了, 那位老师的发量明明还行,且肯定不是假发。之所以会有这么个绰号,应该是其真名的错,那老师真名叫帝海。 泉双棵嫌弃地把这同学的手臂拨下去, 然后回答:“我看到了一只小奶猫,我在想能不能私下里养它, 还有该怎么喂它。” 周围好几个同学闻言都双眼发亮地看向泉双棵:“小奶猫?在学校里?可爱吗?”高三生的生活比较枯燥, 稍微出现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就容易引起大家的激动。 泉双棵抛开附加记忆, 真心实意地推销:“特别可爱。小小的, 毛茸茸的,还圆滚滚的, 而且很干净。感觉好像是有主人的。它还会爬楼梯。特别聪明, 像是能听懂人话。” 同学们:“哇, 在哪里?” 泉双棵:“现在不知道啊。我被帝老师训话时它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过它应该没有被帝老师发现……啊,糟糕,我跟帝老师说话时提到了那猫。” 同学们忧虑:“你怎么这么口快?地中海可千万别找到那猫, 不然他肯定会把猫赶出学校, 他不喜欢看到学校里出现任何小动物。” 在同学们的热烈议论中,泉双棵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同桌立刻凑近他, 小声问:“所以你跟二年级的布鸥友学妹, 其实没什么?” 泉双棵看向同桌,无语了片刻, 觉得高三生一边忙到简直要没时间呼吸,一边又闲得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 泉双棵诚恳回答同桌:“我今天才知道有布鸥友那么个人。” 同桌控制音量地笑起来:“对对对,学神一心热爱学习,才不会去注意凡夫俗子。” 泉双棵觉得应该抓住一切机会修改自己的人设,在大考来临之前让同学们眼中的他从“学霸”转为“学渣”…… 乐观一些,也许可以转到“平均水平学生”? 情绪场给泉双棵的记忆中包含了知识。虽然泉双棵现在基本只是记住了,且即使结合自己曾经当高三生的经验,也还不能足够灵活地将这些知识用在解题上,再加上“被情绪场灌入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忘……但泉双棵觉得,自己认真努力上一学期课应该还是能混个百分制的七八十分吧? 泉双棵对同桌说:“我今天上课时突然有一种感觉:我看所有的知识点都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什么。我知道我见过它们、用过它们,但又觉得使用过它们的人不是我、我对它们其实不知其所以然。好像,我是被强行灌入了其他人有关这些知识点的记忆,我自己则根本没有亲身学过。” 同桌愣了一下,然后问:“你认真的?” 泉双棵面露沮丧:“认真的。这种感觉,如果我不是被别人给穿了,那我大概就是出了心理问题,我不知道我该希望自己是发生前者还是后者。” 同桌:“你也是挺多灾多难的。怪不得你上节课脸色那么糟糕。你会去心理咨询室吗?” 泉双棵回忆了一遍所有队友的任务,确定都没提到“心理咨询室”那个地方。 泉双棵:小绒毛和谷琪贵的任务倒是与调理学生情绪相关,但这两位一个是校外人士,一个根本不是人,与学校官方的心里咨询业务不沾边。所以那个心理咨询室应该不太靠谱,或者是个隐藏boss。 情绪场给的记忆也印证了泉双棵的猜测:那个心理咨询室是去年才弄出来的,里面有一个据说是高薪聘请的心理老师,长得不错,但除了去看颜的人之外,其他学生对那人都不太信任。 好些学生说:“她会把与我们交谈的内容告诉我们的班主任、校长甚至家长。她肯定没有正经的心理医生证。” 泉双棵回答同桌:“我要是对学校的某些管理方式或者课程安排有意见,我一定通过心理咨询室提出,但正经的心理问题就不劳烦了。” 同桌笑得肩膀发抖:“学霸说话就是犀利。” 泉双棵:同桌的笑点有点低。不过好像高中生的情绪起伏是比较大。一点点笑料就能让一群人笑疯,一点点打击也能让一群人哭出声。其实这些青少年非常适合负司啊。负司一定乐意偏宠他们,所以我也最好对他们好一些,以免被负司穿小鞋。 在泉双棵渐渐融入班级时,小绒毛已经连蒙带猜加闻气味地找到了产能极有天赋的尤海汇。 而尤海汇比小绒毛更有效率,他已经画完了一幅画。 这学校里有一间专门的、空间比较大的美术教室。平常学生们上美术课的理论、鉴赏部分时,是在各自的班级教室里,而到了需要实际动手画画的课,就会来美术教室。 不过在尤海汇接收到的的记忆里,学生们来美术教室上课的时间很少,一个班一学期大概只两三节,甚至连理论课都经常会被主科老师占去。 尤海汇对这种情况非常欢迎。 邱夕染等人只是心虚于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当老师,而尤海汇是根本不觉得自己一次面对几十个学生能把话说完整。 尤海汇知道的,美术老师在不少高中里本就是比较边缘、比较被忽略的存在。很多学生并不会太把美术老师当老师,甚至有部分比较蛮横的学生还会故意给美术老师下绊子。不到欺负的程度,可也相当糟心。 尤海汇清楚,自己不是个容易与学生们——无论学生是活人还是鬼——处成朋友的性格,而自己最偏好、最擅长的绘画风格也并不适合高中校园,所以…… 尤海汇欢迎所有来与他换课的老师。他希望这一整个学期他可以独霸美术教室,专专心心地完成自己的绘画获奖任务。 尤海汇:但其实,获奖的几率比较低。 美术教室的门锁有点问题,可以用钥匙锁住,但如果不上锁、只合上,门就很容易被风吹开。 在尤海汇接收到的记忆里,“自己”向学校后勤提过这事,但只是随口一提,“自己”觉得不换锁也没多大关系。反正“自己”在教室里时,门即使敞开学生们也不会进来故意捣乱;而“自己”离开教室时,会顺手上锁,也不会给精力旺盛的学生进来乱涂乱画的机会。 “他”这个美术教室的最大用户都不上心、不催促,学校后勤就一直拖拖拉拉没给换。 小绒毛溜达到美术教室时,教室门已经被风吹得彻底敞开了。 小绒毛一进门就看到了侧对着门的、尤海汇的新作。 小绒毛下意识后仰:哇…… 尤海汇的这张画,色彩极为浓重,小绒毛看不出来这画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但就是感受到了一股感官上的剧烈冲击。 从眼睛,蔓延到大脑,再流遍全身。情绪值猛地上涨,又快速跌落。最后脑中空白了一小下。 邢异:“先不说技法,单就这种情绪感染力,便已经称得上大师级别了。如果不是死得太早,尤海汇一定能在活人艺术殿堂中拥有一席之地。可惜现在他就只能时不时在负司内制造小型情绪场刺激同事们的情绪、给负司多多产能了。” 适应了一会儿那幅画,小绒毛慢慢靠近那画,也靠近坐在画前、盯着自己新作的尤海汇。 ——尤海汇盯画的神情没有欣喜,也没有激动,只带着一种……仿佛隐下了很多情绪的漠然。 一直当小绒毛走到尤海汇脚边时,尤海汇才注意到小绒毛来了。 尤海汇从衣兜内摸出一颗糖,问小绒毛:“吃吗?这是我拿到这个身份后,兜里突然冒出来的。我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吃完后也没有不适反应。” 小绒毛摇头:这个大小适合放入成人的口腔,但对它就太大了。 尤海汇似乎并不意外,把糖纸剥开,放入自己嘴里。 尤海汇现在的模样,从外形到气质,都与准备区中的他有一些差别。 外形最明显,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刘海短了一截,眼睛完整露了出来,胡子也刮干净了,显得比较年轻。气质方面则多了一份失意的阴郁,这又将他的外显年龄拉大了一点。 ——在准备区中时,尤海汇更像是因为过于热爱并专注自己的脑内世界,于是对外界的反应略显迟钝。并不阴郁,只是有点呆。 尤海汇对小绒毛说:“这幅画,是原本的他与现在的我的合作。好像还行,但并不适合参加与学校相关的评奖。而我自己的绘画风格……就更不适合了。” 尤海汇在教室内翻找了一会儿,找到几张都只完成了一半的画,点评:“他想得很多,表达得太乱。心中有太多矛盾,还有撕裂。他意图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到画中,却在提笔之时又退缩了、逃避了。最终画出来的仿若笑料。” 尤海汇:“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的。且没有勇气面对如此可笑的自己,于是每次都画到一半,甚至刚画了几笔,便放弃。如果一直这么放弃下去,放弃成习惯,他迟早会彻底废掉;但如果他能咬紧牙关熬过这个挣扎期、走出来,正视自己的可笑与懦弱、与自己达成和解,那么也许……” 第063章 0063 ☆、若有似无的不对劲 小绒毛听着听着, 脑袋逐渐歪成了九十度。 尤海汇看着小绒毛笑了一下,顺手在一张半成品画作的空白处勾出一只简笔猫。 小绒毛:“喵。”像我。 尤海汇看看小绒毛,又看看自己的简笔猫, 突然来了灵感:“也许我可以寻找需要用二次元猫形象打广告的公司。我给他们画猫, 然后他们举办个公司内部的画猫比赛,我得奖,也算奖吧?任务里并没有指定比赛名。” 小绒毛的脑袋换了个方向,又歪成九十度:“喵?” 尤海汇在刚刚那只简笔猫的旁边再画了一只简笔猫, 让两只简笔猫脑袋碰脑袋。 一位老师走进美术教室,注意力也先被那副色彩浓烈的画吸引了一瞬, 然后他再看向尤海汇的神情比刚踏入教室门时莫名低调了一些。 他跟尤海汇商量:“尤老师, 明天下午第二节, 高二三班的美术课, 我想与你换一下,给他们考个小测试。还没有其他老师来跟你换那节吧?” 尤海汇毫不迟疑:“没有。可以换给你。” 那位老师好像还想说点什么, 又好像忘了要说什么, 最后只说了个“谢谢”, 便离开了美术教室。 小绒毛:“换”的意思是,拿走一节,要还一节呀。还的是哪一节还没说呀。 尤海汇:“啊, 这周没课需要上了, 真好。” 小绒毛在尤海汇这里一直待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尤海汇起身,走出教室。确认小绒毛跟着自己出来后, 尤海汇锁门。 在钥匙转动发出的最后一声“咔哒”响起时, 尤海汇手顿了顿。同一时间,小绒毛透过门缝看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影。 一个与现在的尤海汇体型相仿的人影。看不清长相, 全身都能透光的那种。 尤海汇没说话,招呼小绒毛向校外走去。 来到此情绪场后,队员们还没有找到相互联系的合适方法。 虽然知道部分队友的班级或者办公室位置,但毫无借口地直冲过去找人好像不利于大家融入各自所在的小团体,于是不约而同的,多数队友都选择了在放学后进入唯一的校外人士谷琪贵的小卖部。 尤海汇和小绒毛到的时间算比较晚。他俩到了之后,就只有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卫刻闲和萝莉风少女罗弗芬没到了。 谷琪贵对尤海汇打招呼:“你这个美术老师今天下午不是没课吗?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能相信吗,最早过来的居然是高三生泉双棵,我看他实际当学生那会儿也是个翘课的惯犯。” 尤海汇对谷琪贵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谷琪贵像是也习惯了尤海汇的不搭腔,给他指了指后方被帘子挡住大半的门,说:“从那进去有一个房间,来了的都在那里。那房间有一个后门,你下次来找我可以走后门,位置没这么显眼。” 谷琪贵又低头看向小绒毛,继续道:“你也是哦,后门上靠近地面的位置本身就有一个宠物专用的活动小门,所以即使后门锁着你也可以自己从小门钻进来。房间里有不少零食,你随便拆、随便吃。” 小绒毛:“喵。” 尤海汇:“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没学生来你这里买东西?我看到那边更远一些的小卖部去的人挺多的,还排队。” 谷琪贵:“先进去吧,等人齐了我一起解释。” 半小时后,第一次当班主任的卫刻闲来了,但罗弗芬依然不见踪影。 卫刻闲:“她不会没想到我们会来这里集合吧?” 严计励:“难说。我差点就和同学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教室自习了,这学校气氛的感染力比较强。再说,即使罗弗芬想到了队友们可能在小卖部碰头,她也不一定觉得需要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所有人见一面。前几天我们完全可以分头收集信息,等对这个情绪场有大致概念后再聚集共享。” 谷琪贵:“有没有可能她被灌入的记忆搅乱了思维,真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原住民、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泉双棵:“不至于吧?情绪值剧烈波动还有初级能量上涨时,即使不展开屏幕,我们也会从员工能量块接收到一点信号。虽然很微弱且没有明确含义、在紧张时很容易忽略,但当我们陷入混乱时,它也足够成为一种提醒了。” 谷琪贵:“如果罗弗芬的情绪值稳定处在高值、没有出现差值十以上的变化、不产能量呢?” 泉双棵不满:“你能不能少讲点恐怖故事?” 谷琪贵:“我还真得给你们继续讲恐怖故事。你们不是都好奇我这个小卖部为什么没生意吗?这在我接收到的记忆里有明确解释。” 谷琪贵:“自‘我’在这里开店以来,每一年都有一个购买了本店商品的学生死亡,且其死亡现场必然掉落有其所购买的本店商品。即使警方始终没有找到那些死亡与‘我’相关的证据,但附近的很多人依然怀疑‘我’,或者至少觉得‘我’以及我的店晦气。” 谷琪贵:“这所学校的学生更是直接将本店放入了怪谈系列,私下里都传本店有死亡诅咒。现在只有好奇心过分旺盛,以及跟人打赌输了的小孩才会来本店买东西。” 卫刻闲:“那‘你’为什么不关店?” 谷琪贵:“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冤,并且埋怨警方没有抓出真凶、没有真正将‘我’的污名洗干净。‘我’想要亲自查明这连串死亡背后的真实。继续在这里开店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监视学校、搜寻线索、自证清白。” 谷琪贵:“不能只是‘没证据证明有罪,所以疑罪从无没被抓’,而是‘找到自己被陷害的证据,明明白白证明自己无辜,让怀疑过自己的人愧疚、道歉’。” 大家交换了一下各自获得的记忆,发现其他人的都是作为正常学生、正常老师的人生经历,即使是相对最颓废的尤海汇记忆,也只算是一个理想与现实发生了矛盾的正常文艺青年的人生,唯独谷琪贵这里画风特别有问题。 关键是,其他人获得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能印证谷琪贵说法的相关信息。无论是每年死人,还是这店被传有诅咒,其他人都没有在记忆里找到。 泉双棵怀疑地看向谷琪贵:“你说的是你本场真实获得的记忆,而不是你瞎编的?记忆内容不会显示在负司任务面板上,即使你开启员工能量块的公开展示模式,其他人也无法分享这些内容,也就是,你编了我们也无从确认。” 谷琪贵:“怎么就无从确认了?你明天去问问你的同学们不就知道我这个小卖部是不是有诡异传言了。” 低头摆弄着手机的严计励:“确实有这类传言,比谷琪贵说得更夸张,我刚已经在班级群里问过我的同学们了。” 娄威:“罗弗芬会不会就是因为被传言吓到,所以不敢过来?” 泉双棵:“不会吧?新手三场不够她习惯的?” 娄威:“反正我并没有习惯。” 泉双棵想了想,承认:“其实我也没有习惯。不过正因为不习惯,所以当发现疑似有灵异迹象时,我更想与队友汇合,多少能有个照应。以我的任务经验,即使是与最面和心不和的队友在一起,面对灵异危险时也有相互壮胆的效果。” 谷琪贵:“我倾向于不是灵异,而是人为。” 小绒毛仰头看尤海汇,发现他并没有把美术教室的人影说出来的意思——小绒毛觉得尤海汇当时应该是也看到了的。 邢异:“可能他并没有清晰地看到人影。也许他只是略微感到了不对劲,但说不清楚理由。” 小绒毛:哇,那提醒的工作就落到我身上啦?嗯……不太想说呢。 邢异:“可能也不急着说,因为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他们本场需要面对的危险。自古以来人类就相信猫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世界。假如你成为负司员工后这一点依然成立,甚至还被加强,而由于负司应该不会让员工面对必须依赖队友才能接触到的问题,则你的任务方向便可能与人类员工的不同。” 小绒毛:我看到的我解决? 邢异:“如果你将你看到的告诉队友,则就是请队友帮你解决。” 小绒毛:不需要呀。我很厉害哒。 八个人类用情绪场给的手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九名队员分散。 在分开之前,谷琪贵对小绒毛说:“明天下午你要来这里一趟哦。我定了适合挂到你脖子上的迷你通讯器,明天会送到。你挂上后就也能与我们联系了。” 小绒毛:“喵。” 谷琪贵:“为了尽量小、轻,且续航持久,我定的这款只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定位,绑定我的手机后我就可以随时查你到了哪里;另一个是单对单的通话,就是你可以呼叫绑定的手机,持有绑定手机的人也可以呼叫你,但你不能与其他人的手机联络。” 卫刻闲盯着谷琪贵:“就默认绑定你的手机吗?” 谷琪贵:“因为是我买的呀。你们也可以买,但小绒毛不可能同时携带九个这样的通讯器。而其他拥有更多功能的同类产品,多数需要每天充电,小绒毛大概率没有这个耐心。我这款如果不进行通话,可以一个月才充一次电,如果一天通话只几秒钟,也能撑半个月左右。” 第064章 0064 ☆、疑似人为 邱夕染:“何必那么麻烦?小绒毛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带, 就自由地活动。小绒毛的任务本就适合在学校内进行,它不可能跑出学校太远。当它在学校内遇到麻烦时,它可以找我们任何一个人帮忙。教学楼、操场、美术教室、门口小卖部, 无论小绒毛在校内哪个位置遇到危险, 要跑到这四个地方之一都不难……” 说着说着,邱夕染觉得不太对。 严计励指出不对的点:“我们被分配的这四个场地,作为求助地点,或者监控据点, 对这所学校的覆盖太完善、太均匀了。” 操场、美术教室和小卖部构成了一个近乎等边的三角形,而教学楼正位于这个三角形的中心。 娄威:“我们被分配这些身份是情绪场根据此地状况的安排, 但建筑如此布局是本地原住民的……人为吗?” 卫刻闲:“献祭之类的?一年一个祭品?” 严计励看向谷琪贵:“你接收到的记忆里有没有你与献祭者同流合污的迹象?” 谷琪贵:“没有, 只有无端被污蔑的愤怒, 和偶尔‘难道这间店真的有不祥’的自我怀疑。所以‘我’应该也是受害者。” 几个当老师的都是住在学校旁的教师宿舍里, 而几个学生都是住在学校内的学生宿舍里,除了长假时之外都不会回自己家。校外教师宿舍、校内学生宿舍和校门口的小卖部, 又构成了一个近乎等边的三角形。 这种形状出现一次可以算巧合, 出现两次就让相关者不得不抛弃侥幸心理。 晚上没课的娄威、胡文实和尤海汇先去了教师宿舍, 要守晚自习的邱夕染和卫刻闲与当学生的泉双棵、严计励返回学校教学楼。 小绒毛跟着去了教学楼,然后又跟着邱夕染走向了罗弗芬所在的高二七班。 邱夕染在高二七班门口停下脚步,看到罗弗芬正低着头坐在她的座位上, 像是在认真写着作业。假如不考虑她的负司员工身份, 倒很像是一个正常的用功学生。 班上其他一些学生注意到邱夕染向内的张望。 一个学生大胆问道:“邱老师,你要找谁吗?”在这些学生的认知中,守他们班晚自习的老师名单中没有邱夕染。 另一个学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藏在邱夕染脚与墙之间的猫, 低声问:“那个是不是就是地……老师在找的猫?” 邱夕染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 然后低头与小绒毛对视一眼,接着抬起头, 笑着对同学们比了个“嘘”的动作。 同学们捂嘴点头。 一个同学悄声对邱夕染说:“帝老师刚刚才从我们班往那边走了,你要小心他突然掉头回来。” 邱夕染一脸认真地保证:“一定小心。” 此时,这一班的同学已经忘了追究邱夕染为什么会停在门口往他们班内看,而被邱夕染关注的罗弗芬在班内浮躁起来的气氛中居然一直低着头写字。直到邱夕染离开时,罗弗芬依然没有抬眼往引起了骚动的邱夕染这边看过哪怕一眼。 邱夕染回到自己今天守晚自习的高三五班时,满脑子都是担心:那孩子该不会真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坐在高三五班教室中的泉双棵看着小绒毛大大咧咧地跟着邱夕染走进教室,还爬上讲台,并借助邱夕染的身体爬上讲桌,最后它坐到讲桌上正中心的位置俯视所有同学,泉双棵的内心只能:“……” 在小绒毛刚跟进高三五班时,注意到它的学生极少,毕竟它实在太矮了。哪怕是就坐在门边的学生,在没料到地上多了个小东西的情况下,被课桌一挡也很难看到它。而当小绒毛爬上讲台,前几排的同学便有好几个看到了它。等小绒毛昂首挺胸坐在讲桌上后,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只猫的身上。 邱夕染纵容地看着小绒毛的所有举动,她又对学生们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她走到教室中间位置,用勉强能传遍整个安静教室的音量说:“我们来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同学们小小声地集体回应:“好。” 小绒毛:“喵。” 坐最后一排的同学突然有所感应,把本关着的后门打开些许,往外看了一下,然后缩头、关门、报信:“帝老师往这边走过来了。” 邱夕染从容地走回到讲台上,把自己刚刚搁在讲桌边缘的包打开,小绒毛配合地钻进包中。邱夕染把包口的拉链拉上大半,只留下一小条缝方便猫呼吸。 同学们又惊讶又欢喜地看着猫与人的一系列配合。 当帝海老师走到高三五班门口、检查这班的纪律时,所有同学都在低头写作业或者翻书,坐在讲台上的邱夕染则拿了一本参考书在勾画题目。帝海老师满意点头,毫无怀疑地离开了。 等坐门边的同学确认帝海老师走远之后,学生们解除警报,开始交头接耳。 有的感慨小猫猫好乖啊,完全没有在不该出声的时间点出声,也没有乱动;有的则担心待在包里这么些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猫会不会受伤了。 邱夕染把包口拉链拉开,小绒毛灵活地爬出来,又走到了讲桌正中心端正坐好,俯视全班同学——仿佛它很喜欢这个姿态。 邱夕染把包放到角落,问:“同学们,你们猜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现在想对你们说什么呢?” 泉双棵给两位队友捧场:“好好学习,不要分心,猫在监督着你们。” 全班低笑。 小绒毛:“喵。” 邱夕染:“我觉得小猫咪在说,泉双棵同学的解释很对。” 全班集体:“对!” 这个字在上课时间——有老师的晚自习也算——说大声点、整齐点不会引起额外关注,所以他们可以放开了声音。 邱夕染:“好了,都继续学习。让它失望的话,它以后可能就不来看你们了。” 全班:“是。” 邱夕染这边一团和气,而同样是守晚自习的卫刻闲却在头痛。 卫刻闲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班上有严计励,此时严计励正因为一道数学题与同学争了起来,还试图拉卫刻闲当裁判。 卫刻闲刚听了两句就想抄起旁边的语文书给严计励脑袋来一下,让他醒醒神:我特么什么底细你这个当队友的不知道吗?哪怕现在只说被安排的人设,我也是语文老师,你拿道数学竞赛题让我解是什么意思?但凡我的数学能力比语文能力稍微靠谱一点,情绪场就该安排我当数学而不是语文老师。 周围的同学们显得比严计励那个当队友的更照顾卫刻闲的面子,他们纷纷帮卫刻闲解围:“老卫不会这个啦,他很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你们去问郭老师嘛。” 卫刻闲:小兔崽子们,作为你们的语文老师,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仔细教导你们什么是“说话的情商”。 仅被迫当了半天的班主任,卫刻闲就觉得自己对“老师”这个职业过敏了。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卫刻闲一边朝教师宿舍走,一边觉得这一天班上下来比跟鬼跑了一场生死竞速还累。 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步伐到达自己宿舍门口,结果刚打开门,卫刻闲就听见宿舍楼内的声音不太对。 已经被大量训练过的神经立刻绷紧:出事了。 紧接着,卫刻闲看到一个白天自己好像见过的老师匆匆跑下楼,同时还在讲电话:“救护车来了吗?……我出来了,马上就到。” 也听见动静的胡文实走到卫刻闲旁边,说:“那是罗弗芬那个班的班主任。” 只比卫刻闲早回来教师宿舍几分钟的邱夕染低声对队友们说:“虽然证据不足,但我还是下意识觉得出的事情与罗弗芬有关。” 不久后,他们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高二七班一个女生跳楼,当场死亡。 又过了一会儿,泉双棵在他们今天刚建的队伍聊天群里说:“我隔壁寝的一人听他女朋友说,女生宿舍那边已经传开了,死者是罗弗芬。她死时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发夹。哪怕肢体被摔得极为扭曲,她握发夹的手也没有松开。” 谷琪贵:“让我猜猜,那个发夹是出自我的店吗?” 邱夕染:“谷琪贵你记忆里有卖东西给罗弗芬的那一段吗?” 谷琪贵:“我现在对罗弗芬的印象还是准备区里见到的模样。我确定我记忆里没有打扮得那么萝莉风的少女来我店买过东西——我自己的记忆和情绪场塞来的记忆里都没有,这学校的校风明显是偏保守的。” 谷琪贵:“但如果罗弗芬换成校服,又变化发型,即使不考虑她因额外记忆而发生气质改变,那么只要她不主动跟我打招呼、不自我介绍,我就未必能认出她。” 谷琪贵:“不过,近期来我店买过发夹的女生确实有一个。上周五来买的,是一个这种样式的发夹,”她发了一张照片到群里,“当时‘我’推荐她买一对,她坚持只要一个。照片上的是她没要的那个。” 泉双棵:“现在关于罗弗芬的死状以及发夹都只有传言,无法确定发夹的样式。明天我再去打听看看。” 严计励:“你的打听技巧是什么?能教我吗?我也想帮忙打听。” 泉双棵:“主要是靠我的男神学霸光环。虽然我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得也就那样,但这里的很多人,尤其女生,好像觉得我特别帅。我问她们问题时她们都很愿意给我解答。” 第065章 0065 ☆、出事, 又像没出事 泉双棵:“特别是闲聊式的问题,女生们对我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要是中途打断她们的滔滔不绝,她们还要跟我急。” 严计励:“这里不少人也叫我学霸啊, 但好像没人叫我男神。难道原住民眼中我们的长相, 与我们相互看到的不一样?” 卫刻闲:“这可能主要是气质问题。泉双棵有人文气质,严计励则是理工直男气质。” 严计励:“卫刻闲你歧视的是理工还是直男?” 娄威:“你们……能稍微认真一点吗?现在很可能是死了一个队友。” 卫刻闲:“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往好的方面想, 以后罗弗芬不用给负司打工了,如果她死时能量存款比较多, 负司还能让她的灵魂往好地方飘, 也就是帮助她投个好胎, 未必是坏事——虽然看她的表现, 不像是存款多的样子。” 卫刻闲:“总之,我把话放在这里, 如果下一个死的是我, 你们也不用为我难过, 继续闲聊也好,拿我的死开玩笑也好,我都无所谓。” 谷琪贵发出一个鼓掌的表情包。 第二天, 到了上学上班时间, 作为班主任、必须早早到校的卫刻闲特意去据说是罗弗芬死亡的地点走了一趟。 卫刻闲惊讶地看到,那里没有被隔离起来,也看不出任何血迹, 而路过那处的师生谁也没有多看那位置一眼。 倒是有人注意到卫刻闲的视线, 面带不解地问:“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卫刻闲张了张嘴,咽下原本的疑惑, 改为略显担忧地问:“天台的门锁修好了吗?昨天我班上有人上了天台。” 与卫刻闲搭话的人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台,又低头看了看卫刻闲刚刚看的位置。很显然的,如果有东西从天台掉下来,那位置正是最可能的落点之一。 于是那人也面露忧虑:“不知道,待会儿问问帝主任。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动不动就出心理问题,而给他们开了心理咨询室他们又不愿意去。” 卫刻闲压下心中越发浓重的疑惑,以闲聊的语气说:“不专业的咨询室,换我也不愿意去。” “喂,这话要是被校长听见了……” 卫刻闲根据接收到的记忆调侃:“我们的现任校长什么时候来过这么早?” 对方笑着摇摇头:“那位校长可没个定准。” 与暂时是同事关系的原住民聊了几句后,卫刻闲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接着准备前往他担任班主任的高二三班。 从卫刻闲的办公室到高二三班,正常路线不会经过罗弗芬生前所在的高二七班,昨天卫刻闲也没兴趣多走几步去专程看看那位队友的情况,但现在,他想他必须去看这一眼了。 虽然卫刻闲并不确定自己究竟希望看到什么。 就在卫刻闲下定决心之时,高二三班的严计励在群中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罗弗芬正坐在高二七班里与坐她前排的同学说话,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戳是半分钟前。 卫刻闲:“……靠了。”隐约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谷琪贵在群中进行自我批评:“我必须反省,我的思想狭隘了。我因为建筑布局而觉得这场是人为作恶,倾向于觉得灵异现象是装神弄鬼,但其实,不一定是二选一,还可能是多选题啊。恶人与恶鬼,可以携手欺负我们。最初,可能是恶人意图利用恶鬼;到现在,也许恶鬼已经超出恶人的掌控、开始自由发挥了。” 泉双棵:“昨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睡觉之前大家还对罗弗芬的死各种猜想,但一觉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好像忘了这事。他们看到罗弗芬活生生地在他们面前走过时不感到惊讶,我提起本校的跳楼死亡事件时,他们也只想到多年之前的传言——与罗弗芬完全无关的传言。” 胡文实:“如果昨晚我们更有队友爱地跟上拉走罗弗芬尸体的救护车,现在就不至于这么懵了。” 严计励:“这是冷漠的报应啊。” 娄威:“又聊得紧张感消退了。” 邱夕染比较有行动力,她走进高二七班,直接问罗弗芬:“午休时你愿意与我稍微聊聊吗?” 罗弗芬愣了一下,点头:“好啊。” 邱夕染立刻觉得,现在的这个罗弗芬才是他们的队友,而昨天那个应该是此情绪场原住民的意识在主导。 中午的交流也证实了邱夕染的猜想。 罗弗芬惊愕:“你们进入此情绪场的时间点都是昨天下午?可在我的认知中,我离开准备区后一睁眼就是今早的早自习了。” 邱夕染:“那你得到你扮演的这个角色的记忆了吗?” 罗弗芬:“算得到了吧……我觉得教材里的知识点都很熟,题做起来也很顺,好像我当真是个高二学生似的。” 邱夕染:“除了知识点之外呢?私人记忆有吗?比如少女烦恼之类的。” 罗弗芬:“我得到的都是比较客观的知识。私人记忆也是‘回家路线’‘卧室布局’这类的,没有心情方面的东西。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们来之后、我来之前,我这个身份发生了什么吗?” 邱夕染:“发生了……我们以为发生了,但其他人似乎都不记得了的事情。” 罗弗芬心慌:“什么?” 邱夕染:“昨晚,你跳楼,并当场死亡,学生宿舍和教室宿舍都为此震惊、热烈议论了好几个小时,但今天一来学校,所有人风平浪静。” 罗弗芬:“……” 邱夕染把神情恍惚的罗弗芬拉进队友们的手机聊天群里,同时口头上继续与罗弗芬闲聊:“这学校对学生使用手机的问题管理着实很松。虽然名义上还是要求学生们别把手机带入教室,但实际执行时,即使是最严格的帝海碰到了也只是盯着学生关机,而不会没收手机。” 罗弗芬没有被歪楼,她继续关注正题:“我现在的这具身体还算是活着的吗?” 邱夕染诚恳回答她:“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罗弗芬在队友群里发问:“你们会不会害怕我是……该叫什么?僵尸?丧尸?” 泉双棵:“怕啊。所以请你每天详细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如果发现尸斑、腐烂什么的,请及时通知我们,以便我们避开你。” 罗弗芬苦思片刻,安慰自己也安慰队友:“负司不会一开场便把员工扔入无可转圜的绝境中。我肯定没有把尸体变活人的能力,也没有把尸体完好保存一学期的能力,所以我就肯定不会被分配到一具尸体身份。再所以,我这具身体现在就应该是活生生的。于是结论为:你们昨晚听说的跳楼死亡事件是……集体幻觉。” 罗弗芬理顺了思路,敲字时越来越自信:“对,是幻觉。当时全校师生都陷入了此幻觉假消息中,但睡了一觉后,原住民都忘了那场幻觉,即使隐约记得也将之当作了梦。而可以不睡觉、没睡觉的你们因为没有经历睡眠的清洗,于是还困在幻觉中走不出来。” 罗弗芬:“你们昨晚忙着探究‘我’死亡的事情、忙着思考这情绪场内的怪异处,是都没空睡觉吧?建议今晚你们都睡一觉,醒来后应该便会觉得世界和平。” 卫刻闲:“好像说得通?” 严计励:“在这里,每次睡觉都是一次清洗吗?每天醒着时都会发现校内的一些灵异迹象。如果一直不睡觉,发现的灵异迹象数量便会不断累加,最后显得满世界都是灵异,十分恐怖;而如果定期睡觉,那么便会在睡梦中忘记所发现的灵异,醒来后觉得世界一直正常。” 谷琪贵:“那么这场的解法可能有两条线,一条是灵异类,一条是现实类。一直不睡,我们就得破解灵异危险;按正常人的节奏睡,我们面对的就只是人为恶行。任选一个都能解题成功?” 卫刻闲:“我提议走对抗人的那条线。” 泉双棵:“附议。” 娄威:“如果我们今晚睡了一觉后发现我们没忘了这场中的灵异迹象呢?如果我们的‘记住’不是因为不睡觉,而是因为我们的负司员工身份呢?” 严计励:“那今天的讨论暂停,剩下的等明天睡醒之后看情况再继续。” 当人类队友们在研究解题时,不参与手机群聊天、独自行动的小绒毛在校内的一个角落里遇到了一只大猫。大猫身边还有三只比小绒毛更小的小猫。这四只猫的颜色与小绒毛的都有点像。 小绒毛:“喵?” 大猫警惕地看着小绒毛,三只小猫则好奇地对着小绒毛咪咪叫。 小绒毛努力从稀薄的记忆中挖掘出它从未熟练掌握、现在几乎已经忘光的猫语,磕磕巴巴地问大猫:“人类不赶或者抓你们吗?昨天我遇到一个叫帝海的人类,他威胁说一定会把我赶出学校。” 大猫的警惕度好像降低了一点,它回答小绒毛:“那个叫帝海的人类确实比较麻烦。但除了他之外,这里的其他多数人类对待我们都很友好,愿意经常给我们食物,天气冷了时还会给我们做温暖的窝。” 小绒毛:“哦。” 大猫:“其实帝海不算最糟的人类。帝海虽然不喜欢我们,但最多是赶我们走,不会伤害我们。有些人类会假装对我们友好,却在我们靠近后……”顿了一会儿,大猫才继续说,“剥掉我们的皮。” 第066章 0066 ☆、猫朋友 小绒毛略微后仰, 仿若受惊似的询问大猫:“这个学校里也有那么糟糕的人类吗?” 惊讶之情似乎刺激出了小绒毛的本能,小绒毛觉得自己突然找到了说猫语的流畅感,对猫语似乎做到了无师自通, 情绪立刻从惊讶转到了高兴。 邢异:“这应该也有能量强化的功劳。能量对魂体的强化是全面的, 包括体能,也包括记忆。” 大猫没注意到小绒毛的分心,它犹豫了一下,回答:“在这学校里我没有实际见过, 但这个学校带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如果不是因为刚生了崽子我一时找不到容易生活的地方,我可能早就离开了。” 小绒毛:“你知道昨天晚上有人类跳楼死了吗?” 大猫显得更加犹豫了, 说:“在这学校内我其实经常闻到血腥气, 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血的来源。你的意思是, 死掉的是人类, 而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动物吗?” 小绒毛:“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突然闻到很重的血腥味,然后我跟着血腥味一直跑到了教学楼下的一个地方, 在那里有一块地方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更重的血腥味。接着我看到一些人跑向那个地方, 之后有更多人跑来, 还有人尖叫‘有人跳楼了!’。再之后有更更多的人很慌地跑来跑去,最后他们人类叫的警车和……医生车进来了……” 大猫纠正:“那个是救护车。” 小绒毛:哦,我知道这个词用负司语怎么说, 但不知道猫语发音。现在记住啦。 小绒毛继续给教了它新知识的大猫讲它所看到的:“人类把一堆泥土搬进了救护车, 然后救护车开走了,有几个人类跟着警车出去了。” 大猫:“泥土?尸体呢?不是说有人跳楼死了吗?” 小绒毛:“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看到血, 只闻到了血, 很多很多血。有一段时间闻起来好像整个学校里到处都泼满了血。人类挖土的那个花台里血腥味最重。” 大猫打了个哆嗦,把自己的三个崽护在爪下。 小绒毛:“但人类好像看到了尸体。他们好像觉得他们送上救护车的那堆泥土就是尸体。” 大猫下定了决心:“我今天就搬出这学校。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 小绒毛:“这里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大猫:“我不知道。我还是小猫时就听老猫警告说不要随便进这个学校。但当我追问时, 老猫只说它们也是听更老的猫这么警告的,说不清楚警告的真正原因。反正,附近的猫都觉得这里不对劲。即使在这里很容易得到食物和窝,生活起来感觉也很糟。” 小绒毛:“我昨天在一间教室里看到了像是人类幽灵的东西。” 大猫:“我也看到过。但我在这学校之外的其他地方也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些幽灵不一定对我们猫有害,也不会是老猫们告诫我们不要来这里的根本原因。” 小绒毛:“哦。我跟几个人类交了朋友,有一个人类还说要画我来获奖,所以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大猫:“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吧。其实可能也没有非常危险,我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依然是健康的。这三个月里我跑到校外很多次,每次遇到其他猫时它们除非知道了我住哪儿,否则看我的眼神也没有不对。” 小绒毛:“但你住在这的三个月里,包含了一个寒假,寒假时学校里应该几乎是空的。” 大猫:“也是。” 大猫搬出校时,带走了一些还没吃完的食物,小绒毛帮它搬运。 大猫现在看小绒毛的眼神有点慈爱:“虽然你没比我的崽大多少,但你比它们结实有力很多,更像是能保护好自己的。” 小绒毛:“没办法呀,我没有妈妈了,前主人也走了。” 大猫:“你知道校门口那个受了诅咒的小卖部吗?” 小绒毛:“知道,那里的店主人邀请我经常去玩,还约定了今天下午要送我东西。那间店的诅咒是真的吗?” 大猫:“老猫说,对于这个不祥的学校,那间店确实有诅咒;但对于在学校中受到了莫名惊吓的外来猫,那份诅咒就是庇护。所以如果你在学校里感到危险了,你可以尽快逃进那间店里,也许能救你一命。” 小绒毛:“我记住了。” 大猫:“我会再向老猫打听看看有关这学校还有血腥气、泥土尸体的事情,有消息了我就去那间店找你。” 小绒毛:“我一般放学时间去那间店,你要是想找我就也放学时间去吧。” 大猫:“好。” 小绒毛帮大猫把食物搬到距离谷琪贵的诅咒店不远的一个拐角处。 大猫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做好。” 小绒毛:“好,那我就送到这里吧。如果你遇到危险了,也可以去诅咒店找我帮忙,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在店后门的宠物活动门那里留信息,我看到后会尽快去找你。” 大猫:“你真是一只有魅力的好猫。你长大以后一定会吸引到很多漂亮又威武的猫。” 小绒毛:……嘤嘤嘤,可是我长不大了呀。好心没好报,戳我伤心处。 邢异:“长不大也没什么的。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小与大没什么区别的。尤其当你能熟练运用能量强化自己后,你身躯再小也是一只强大猫。甚至,你还可以用能量给自己制造出生育能力。你可以造专用储物空间作为你的子宫……话说,猫孕育猫崽的那个地方是也叫子宫吧?” 小绒毛哪里知道在人类的生物书籍中是怎么定义猫身体结构的。而现邢异所继承的原邢异的记忆,也不涉及这个,毕竟原邢异只是打算养一只宠物,并不是想成为一个猫专家。 原及现邢异甚至不知道小绒毛的性别。 小绒毛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邢异在向宠物店定下要小绒毛时,只关心“我就要这只”,无所谓它的性别,于是宠物店大概也忘了告诉他。或者宠物店其实说过,但没有留在邢异的记忆里。 小绒毛钻进诅咒店,在角落躺下,扭来扭去观察自己的身体,试图判断自己的性别。而判断依据是原邢异翻看养猫注意事项时顺便看到的公母分辨方法——网友才知道靠不靠谱。 看了一会儿后,小绒毛表示:嗯……这到底算冒号还是感叹号呢? 邢异投降:“我看不出来,等回负司后再仔细查查更靠谱的判断依据吧。或者问问负司员工里有没有在宠物店、宠物医院里工作过的专家。再或者直接问负司应该也能知道答案。” 小绒毛:没关系啦,反正性别于我根本不重要。 邢异:“对,能量足够多、控制力足够好了之后,想公变母或者母变公都能做到。” 本来在前店的谷琪贵推开小绒毛所在的后面房间的门,同时出声问道:“小绒毛,是你来了吧?我在宠物活动门上挂了个铃铛,我听到它响了。” 小绒毛给自己换了个正经姿势,回答:“喵。” 谷琪贵:“啊,猜对了。我可以开灯吗?对人类来说,这房间里的光线非常差,你出声以后我依然看不清你在哪儿。” 小绒毛:“喵。”因为我故意找了一个特别暗的角落呀。 谷琪贵按下电灯开关,找到小绒毛后,对它笑:“你来得好早呀,送你的礼物还没有到。你想吃点什么吗?” 小绒毛说负司语:“我交了一家猫朋友,我对它们说了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谷琪贵:“没问题,我会给其他猫也准备食物的,随时欢迎它们来玩。小绒毛你可以随意吃人类的食物,它们是普通猫,很多食物它们吃了会不利于健康,所以当你们看到我给你和它们准备了不同的食物、它们的看起来没有你的精致时,请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对它们不上心,这种差别反而正体现了我的精心。” 谷琪贵:“我这里不缺钱,不会在小零食上苛待外来猫,我对小绒毛你的偏心是体现在其他地方。” 小绒毛问邢异:她啰啰嗦嗦地在解释什么? 邢异:“放开了吃就好,其他不用管。猫与人之间的思维鸿沟不可能消除。” 由于人类队友们有关“罗弗芬”死亡的讨论是在手机聊天群中进行的,而有了聊天群后,他们并没太多必要经常实际碰面、面对面说话,于是小绒毛不知道人类队友们因尸体而心中不安,人类队友们也不知道小绒毛近距离看到了全过程、有第一手资料。 这九个人类队友都很喜欢猫,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猫在队伍中的存在价值并不只有卖萌。 哦,不对,应该说,在手机群里积极发言的那些都没有意识到,但几乎没在手机群里冒泡的尤海汇似乎有所察觉,可尤海汇没有向小绒毛求证。 谷琪贵与尤海汇私聊时问他:“你猜小绒毛有没有从猫的视角直接发现这个学校的真实呢?” 尤海汇反问她:“你猜我有没有不小心把这个学校的真实绘入画中?” 谷琪贵:“你画画还有不小心的?” 尤海汇:“从逻辑思考的意义来说,确实有不小心,但从感性的角度说,我画出的都是我感知到了的。我的理性不一定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但我的感性知道,并牵动了我的情绪。在我明悟自己遭遇了什么之前,我的情绪值波动、能量增加已经在提醒我:我遇到了。” 谷琪贵:“嗯……当你凭感性把你感知到的东西画成画之后,你能迅速地用理性解读出画中的所有内容吗?” 第067章 0067 ☆、适合直接躺平 尤海汇:“不能。” 谷琪贵:“啧。” 尤海汇:“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能的员工当搭档就好了。” 谷琪贵:“祝伯牙早日找到你的子期。” 尤海汇思考:小绒毛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子期呢? 很快尤海汇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期待, 因为即使小绒毛真的看懂了,它也很可能不乐意将它看懂的内容详细说出来,尤其不会每张画都说。那只猫在说人类语方面有点懒。 尤海汇:所以说, 伯牙会那么喜欢子期, 不仅是因为子期能听懂伯牙的琴音,也因为子期能将这份听懂完整地表达出来。俗气地说,伯牙是被子期夸得特别舒心。而高傲的猫,哪有耐心夸人呢?猫甚至都不一定有耐心听人夸它。 小绒毛在谷琪贵的店里打了个盹, 中午时,谷琪贵给小绒毛买的礼物到了。 谷琪贵把东西放在小绒毛面前, 说:“来, 看看你愿不愿意戴。如果你愿意, 我就帮你戴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你每天随便找一个队友报一下平安吧。” 小绒毛拨了一下自己的项圈,牵出一根能量丝, 说:“不要链子, 直接把主机连到这里。” 谷琪贵:“哇。尤海汇虽然在产能方面特别厉害, 但在使用能量方面,他肯定远不及你。这么说来你们俩适合合作,他负责大笔赚能量, 你负责多角度花能量……好像这形容有哪里不对?” 谷琪贵压住自己浮想联翩的心, 把迷你通讯器主机给小绒毛戴好,然后仔细藏在了蓬松的毛下。 谷琪贵:“这款有一定的防水性能,稍微淋点雨问题不大, 但泡水里十几分钟不行。小绒毛你应该不会让自己大量淋雨, 也不会……你会在情绪场里洗澡吗?” 小绒毛:“喵。”如果情绪场里有比负司里更好用的猫浴缸,说不定我会哟。 谷琪贵:“总觉得小绒毛你已经详细回答我了, 但我愚蠢地听不懂。” 小绒毛:猫能听懂人的语言,人却听不懂猫的语言,所以人是比猫蠢。 谷琪贵:“这个通讯器是用你的能量绑的,你戴着觉得不舒服了随时可以自己扔掉,所以我就不管后续服务了哟,你自行解决。” 小绒毛:“喵。” 谷琪贵:“这个‘喵’肯定是‘好’的意思。” 小绒毛:“喵。”是哒。 引导谷琪贵领悟了一点猫语后,小绒毛走进学校,去操场看望胡文实和娄威。 胡文实正在拒绝一位老师的换课要求:“不行,我也有我必须达成的工作时长。你去找尤海汇,他巴不得一学期一节课都不用上,关键是校长不管他。” 那位老师:“尤老师下个月的课都被换完了。” 胡文实心中惊叹“真有效率”,口头上严肃:“上面明确发文件要求了必须保证学生们的基本运动量。科学的理由是,如果生病了,才会耽误更多学习时间。真要发生那种情况,我可能还会受到批评。无论如何,我这里是不可能随便松口的。” 那位老师依然不死心:“那不随便的松口呢?” 胡文实:“如果雨下得够大,导致只能在室内上课,我立马换。我根本没备过体育理论课。但必须是上课铃响之后,还在下大雨,才换。天气预报说要下不作数的。” 那位老师:“临到头了才抢,那竞争多激烈啊。” 胡文实:“先到先得,不支持预约。” 那位老师悄声:“你会给漂亮的老师,比如邱夕染老师,开特殊预约通道吗?” 胡文实:得了吧,邱夕染连自己被强制安排要上的课都想逃,还会来抢我的体育课时?我到期末时如果课时数量不够三百,我倒是可以向邱夕染和卫刻闲要课。 胡文实满脸正直:“请不要败坏邱老师的名誉。” 那位老师:“哼,我就等着看你会换几节课给邱老师。” 胡文实:我要真想祸害队友,把课塞给尤海汇不是更有意思吗? 此时的操场上,不仅有正在上胡文实体育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玩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纯散步兼聊天等,还有娄威正在比较严肃地训练他带领的“足球队”,但场地上没有足球,所有队员都在跑圈。 娄威看着他的队员们很绝望:就这跑四百米都费劲儿的体能,打入省四强?干脆省了训练的力气、直接躺平算了。 队员们一边喘一边对娄威说:“教练,你让我们碰球。只要有球,我们的表现保证立刻翻倍地好。”语气毫无自知之明,甚至有一种迷之自信。 娄威内心一片祥和:哦,从跑四百米就喘,进化到跑八百米就喘?我甚至没有限定你们跑完的时间。 娄威再想了想即使得到了记忆上课也多是糊弄、全无提升分数头绪的卫刻闲和邱夕染,天天都在抵抗各路来换课老师的胡文实,几乎没有学生愿意靠近的谷琪贵诅咒店,致力于让同学们接受他学渣形象的泉双棵,一心扑在竞赛题上、全科总分数只排得上中游的严计励…… 数遍所有队友,娄威觉得大概只有小绒毛有希望完成任务。 想到此,娄威心态更加平静,对足球队员们和蔼地说:“想玩球就玩吧。只当是锻炼身体就好,不用有压力。我们学校的强项是升学率,在体育项目上本也没有优势。” 队员们振作:“我们今年一定会打赢至少一场比赛!” 娄威:哦,加油。 当天晚上,大家把他们发现的疑似灵异的异常现象都写了下来,然后按时睡觉。 第二天醒来后,所有人一条一条地对比写下的记录和自己的记忆,觉得自己并没有遗忘哪条,只是对这些条目都有了新的理解。 今天的他们认为自己昨天写下的内容都可以不是灵异问题,认为昨天的他们是想多了、钻牛角尖了。 卫刻闲:“之前我们把‘跳楼’当作了必定已发生过的事实,于是质疑罗弗芬的活人属性、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灵异。但如果反过来,把‘罗弗芬活得好好的’当作无可动摇的事实,则‘跳楼’便是谣言。可能前天晚上只是有一个东西,比如窗帘什么的,掉到了教学楼下,以讹传讹后,说成了有人跳楼,还把那个‘跳楼者’定位为近期唯一一个从诅咒店买过东西的罗弗芬。” 卫刻闲:“其实这种以讹传讹、一群人把一个好好活着的人传成死人的例子有很多。闹腾了好几个小时,却连一张哪怕糊成一团的照片都没有,以这个学校学生的手机持有率,显然不合理。” 卫刻闲:“无证据就是没发生过。大家睡一觉、清醒了之后想到自己头天晚上为了一个谣言那么真情实感,深感丢脸,于是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很多人都如此假装了之后,不少人便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严计励:“这么解释有点牵强。” 邱夕染:“在‘学校’这么个特定环境里,倒也未必说不通。尤其是在管理比较严的学校里,学生的思维方式比较容易趋同。当有几个说话比较有力的人定下方向后,其他人执行起来会格外有凝聚力。” 泉双棵:“我没听到有什么‘有力声音’在学生宿舍里发过言。那整个晚上我可是没睡的,不可能错过关键人物的发声吧?” 严计励:“往灵异的方向理解,可能发声者是通过梦境联系所有人的,于是当晚没睡的我们就没收到指令?往现实的方向猜,则也许不是真存在说出口的声音,而是眼神、肢体动作等已形成默契内涵的暗示。我们几个从负司新来的,即使接收了本情绪场原住民的记忆,但毕竟记忆量有限,所以并没有形成那份默契。” 负司员工们,包括提出假设的卫刻闲自己,还是觉得这些解释不完全通顺,但暂时好像也没有深入探究的必要,于是他们便一边继续履行自己的人设、向完成任务装模作样地努力,一边等待下一次异状的出现。 这一等,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中,十名队员已经相当适应学校生活,适应到有时会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或者教完这一届学生,再接下一届学生,不断循环;又或者天天守着自己的诅咒店,偶尔接待一两个偷偷摸摸来店内找刺激的学生;再或者接受一届又一届学生热情的投喂,顺便躲开部分老师的驱逐。 每天都或多或少有一点小烦心,但每天又或多或少有一些小乐趣。情绪值不会剧烈上涨,但天天也比较稳定地有那么些情绪能量入账。 严计励向尤海汇打听:“你最近每天能收入多少情绪能量?” 尤海汇在这事上一直特别坦诚:“少的话两三千,多的话两三万。” 待在情绪场内期间,员工能量块功能大幅受限,其中包括了屏幕不能调成公开展示模式,所以严计励无法立刻确认尤海汇说的是真是假,但严计励信了。毕竟等回了负司后,公开展示功能又会回来,到时候一看尤海汇的本场总收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撒谎。 严计励不掩羡慕地问尤海汇:“你成为负司员工后,遇到过打劫的吗?” 尤海汇:“怎么打劫?我的能量存款除了我之外,只有负司能不经我允许地拿,其他同事最多威胁我、让我‘主动’把能量转给他们。” 第068章 0068 ☆、两个月的平静 尤海汇:“只要我咬死了不给, 别人即使杀了我也抢不走我的能量。再加上‘不得重伤同事’这条底线规则,心思蠢动的同事对着我只能干瞪眼。” 尤海汇:“负司真的很喜欢我。虽然这种喜欢不会带给我额外的收入,可当有人想擦着负司‘不得重伤同事’的边界找我麻烦时, 他们会发现, 那个规则落在我身上的边界线格外严苛。我破点皮可能都算他们恶意重伤了。” 严计励:“我就说嘛,被大boss另眼相看怎么会没有好处。原来好处体现在安全上。” 尤海汇:“是啊。如果负司额外给我发奖金对我才是几乎没价值,我自己赚能量的速度已经远远大于我花能量的速度,负司给我更多我也只能闲置。而它给我特别保护则能让我更加舒心地产能量。我不用担心我产出的财富会被恶意者抢走。我的就是我的。负司虽然在小事上有点任性, 但在大是大非上格外公正。” 严计励:“虽然我心里也承认负司的公正,但我着实不太愿意开口夸它。” 这两个月, 尤海汇一节美术课也没有上, 而由于此校一共也只有他这么一位美术老师, 所以也就是说, 高一到高三的所有班级,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哪个班都没有上过哪怕一节美术课。 这种现象与追求升学率已经关系不大了, 也不全是尤海汇遇到任何换课申请都同意的问题, 毕竟起码高一还远不到如此分秒必争的地步,高一的主科老师们也不是个个都乐意没课找课上。只能说此校从根子上就在欺压美术课。 奇怪的是,在很多追求升学率的高中里与美术课受歧视度等同的音乐课, 在此校却好歹高一高二每个班每周都能上一节。 尤海汇:画中可能真的体现了此校费心掩藏的一些问题, 所以校方千方百计地试图废掉学生的美术理解能力。 但虽然美术课被打压得如此彻底,尤海汇却奇异地与学生们熟悉了起来。 应该说是,学生们单方面、热烈地关注起了尤海汇。 因为尤海汇以小绒毛为主角, 规律地每天画一条四格漫画, 并放到了他的社交账号上。 此社交账号是负司员工尤海汇来这情绪场之前原主就注册并发过一些内容的。以前发的也全部都是画,有的是原主喜欢、佩服的画, 有的是原主勉强满意的自己的作品,它们无一例外都显得很深沉、很小众、很不符合高中生的口味。 负司员工尤海汇接管此账号后,没有动原主之前发布的内容,只每天添加自己的新内容。 尤海汇:“过于严肃激烈的作品放到公众平台上搞不好要被封号,还是猫更适合成为大众交流题材。” 小绒毛表达赞同:“喵。” 在发布喵咪条漫之前,尤海汇对小绒毛说过:“等这个账号名气起来了,能接广告了,收入我们平分。这部分收入不是靠情绪场初始资金钱生钱,此账号原本也没有名气能帮我们扩大影响,完全是我们自己的实力所得,所以用这些收入买的东西可以带入负司。” 小绒毛:“这里的什么特产适合带入负司?” 尤海汇:“不知道。等钱赚多了后随便挑吧。也许可以买谷琪贵店里的一些东西。如果它们真的有诅咒效果,我们以后的情绪场也许能用上。” 小绒毛:“谷琪贵知道店里哪件东西诅咒最强力吗?” 尤海汇:“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但说不定在我们离开前会知道。” 小绒毛:“她能做主把店内的东西低价卖给我们吗?” 尤海汇:“如果她用违背市场的低价与我们交易,那我们还是在变相使用情绪场的初始优待、初始资金,东西便带不回负司了。” 尤海汇:“甚至谷琪贵现在知道的店内商品定价都不一定对。也许为了广泛害人,那些表象价格都过分偏低,用那个价格买到的东西只能在这个情绪场内用,如果想带离此情绪场,就需要支付物品内里的真正价值。想想真正的诅咒类物品在负司商城中的卖价,我们赚取本情绪场货币的任务很艰巨。” 尤海汇:“比我产能量困难多了。对我来说,在负司商城里买东西最划算。” 小绒毛点头:“但我产能量远没有你厉害。对我来说,在情绪场里赚有用物品可能性价比更高。所以,好的,为了高价值物品,我愿意适度出卖我的色相。” 小绒毛的色相究竟价值几何还未知,不过吸引来的热度是迅猛增长。 开始时只是此校的一个同学意外点进了尤海汇的社交账号,然后全班、全校、亲戚朋友、网友都成为了喵咪条漫的忠实读者。 队友们看着尤海汇那两个月内增加到千万级别的粉丝数量,反省自己在分析任务时把眼光局限在校内、最多考虑一下校门口小卖部和教师宿舍,好像太狭隘了。 足球教练娄威:“能不狭隘吗?邀请别校足球队来本校打友谊赛,我带的这个足球队占着主场优势都是屡战屡败,根本打不出校门。” 邱夕染:“反正都是败,你干脆带着他们出去打客场吧。这样打输了还能怪不适应场地、对方啦啦队太吵等。” 娄威:“我怕把足球赛的比分打出乒乓球的效果。” 有商家联系了尤海汇,商量广告合作的事情。 商家:“在背景里、小绒毛使用的物品中,混入我公司产品就行。不用特意画得显眼,小小的有那么个出场就好。反正现在很多读者都是拿显微镜在欣赏你的作品,所有细节他们都会注意到。” 尤海汇:“两个要求。一,不接猫用品广告,只要是专门针对猫的东西,包括吃的玩的用的等,都不接。二,所有东西我都要亲自试用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合作。” 尤海汇:“合作前先发试用品给我,我用着还行再正式签合作合同。如果我用了之后觉得不行,我不会支付试用品的费用。如果试用品是锅碗瓢盆等用过之后依然完好的东西,我可以退回东西,但我不支付快递费。食品类的,如果商家发来的试用品太多,而我只尝了一小包,剩余没拆包装的我也可以退回,同样快递费由商家承担。” 不产猫用品的商家:“试用品你要求的都是常规合作模式,不用特意提的。没有发了试用品给你还让你退的道理,真要有哪家这么做了,那吃相可太难看了。” 尤海汇:“嗯,我确实不太懂这些。合作的细节问题请联系谷琪贵。” 外地商家只把谷琪贵当尤海汇的经纪人或者合伙人,直接便去试着联系了,可与尤海汇同城且知道他工作地点的人,尤其是住该校附近的人,对尤海汇学校和谷琪贵诅咒店处于“一靠近就觉得阴冷”与“应该只是迷信”的矛盾心态之中,所以冷却了与尤海汇合作的心,而他们退缩的原因被好事者挖掘、传播开来,有人嘲笑,有人宁可信其有,猫咪条漫的热度更为上涨。 第一个成功进入猫咪条漫的广告商是卖办公椅的。尤海汇画了小绒毛把办公椅当玩具爬上爬下抓挠啃咬打滚睡觉摆造型的模样——小绒毛全部实际做过。 尤海汇对小绒毛说:“其实,如果我是专业搞摄影的,把你的动作拍下来,效果可能比条漫更好。” 小绒毛摇头。 邢异:“人类喜欢的并不是完全真实的猫咪,而是猫咪顺从了人类社会规则的一面。人在绘画之时比在拍照之时,更容易给作品赋予人类偏好的元素——当然主要还是看绘画者、拍照者的技巧。” 在猫咪与办公椅的条漫发布的第二天,商家很高兴地告诉尤海汇:“订单数明显上涨了。” 尤海汇:“恭喜。请务必注意质量,尤其是安全方面的质量,比平常翻倍地注意。这种升降椅出的事故并不少见。” 商家:“放心,我公司一向是以质量立足。这次销量提上去、被更多人知道了,我们肯定会更加把稳质量关,争取将一时的热度转化为长久的人气。” 让商家和尤海汇都感到高兴的是,一周过去,因喵咪条漫而买了此办公椅的顾客都回馈了好评,他们说: “意外的收获。这款椅子长得有点丑,坐起来却很舒服。” “我家猫也喜欢在这椅子上玩。原来它吸引猫咪的功能不是画出来的,而是自带的吗?” “我家狗也喜欢这椅子。” “我以前一直因为颜值问题不喜欢这家的椅子,但配上小绒毛模样的猫咪玩偶后,丑萌得别具一格,感觉很好。” …… 商家感动:“我们家的产品真的很棒的。以前是被外观耽误了,现在这一波打响名气,以后肯定能稳住高销量。尤老师,我们还需要购买小绒毛的形象,用来在椅子上添加猫咪装饰。” 尤海汇:“啊,具体还是请与谷琪贵联系。” 当办公椅商家高高兴兴与谷琪贵商量下一步的合作细节时,尤海汇点开自己社交账号中发布猫咪与办公椅的那条,对小绒毛说:“你看到这上面出现的血色了吗?从整条漫画,到发布时间戳,甚至是我的账号名,都出现了血色。现在还很淡,但在慢慢变浓。” 小绒毛没有开口回应,但严肃盯着账号界面的神态已经给了尤海汇答案。 第069章 0069 ☆、小号 风平浪静的日常校园画风好像又一次往灵异的领域倾斜了一些。 可以肯定的是, 办公椅确实没有出安全事故,至少尤海汇猫咪条漫的读者没有谁因为办公椅不安全而痛骂尤海汇赚黑心钱。 读者们基本都是夸。反对的声音最多只是说两句“这椅子也就一般吧,只能说对得起这个价位”“别吹了, 吹得一把椅子跟动物园似的”…… 那么账号与条漫上的血色……总不能是尤海汇和小绒毛同时眼花了吧? 几天后谷琪贵给出了答案:“直接死于办公椅原因的没有, 坐在办公椅上死亡的有,还接连出现了好几个。有加班过劳猝死的,有突发心脏病的,甚至还有被谋杀的。这款椅子在这些事件中都是背景, 无论商家还是死者亲友,都觉得与椅子无关。” 严计励:“觉得无关的很重要一个理由是, 这些死者基本都不是广告条漫出现后才买的这款椅子, 他们之中最早的一个所使用的椅子是将近五年前买的——这一款是真的经典——老顾客了, 不可能指责条漫带衰。这些顾客中有不少大概根本就不看条漫。” 谷琪贵:“我觉得这与我的诅咒店有相仿之处。假设昨天有一个学生在我店买了一个东西, 今天我们听闻校内有学生死了,且尸体附近掉落有我店商品, 于是我们下意识觉得死的就是昨天买东西的那位, 而实际上死的却是去年买我店东西的另一个学生。” 谷琪贵:“还有, 这个去年的顾客也不是今天死的,只是他死的消息甚至画面,是今天才被人知晓。” 卫刻闲:“停。忘记这些灵异猜测, 都回屋睡觉去。一觉醒来后, 世界便又是唯物的。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坐在椅子上死,各个品牌的椅子都遭过殃, 巧合而已, 不必过分解读。” 队友们接受了卫刻闲的提议。 谷琪贵私下里单独问尤海汇:“你有好好睡觉吗?连小绒毛都会在阳光明媚或者气温舒适时打盹,你呢?不要求你每天睡, 每周你睡了吗?” 尤海汇:“一个艺术气质浓郁的人,睡眠混乱一些也是正常。” 谷琪贵:“你该不是来这情绪场以后一次都没有入睡吧?” 尤海汇:“大家第一次睡觉那晚,我睡了。” 谷琪贵:“之后呢?” 尤海汇笑着,没有接话。 谷琪贵:“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我们现在的入睡与活人时的完全不同。我们现在更像是关机。给自己一个指令‘睡吧,睡到明天早上七点,或者当遇到过于剧烈的声音或振动时也可以醒来’,接着我们就失去了意识。如果没有意外事故,当次日早上七点时,我们便定时醒来。不会失眠,也不需要额外的闹钟。” 谷琪贵:“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睡眠,而只是进入了一个特别省能量的状态。同理还有进食。” 谷琪贵:“不过在这一场里,睡眠以及暂时的关机都是有意义的,这是走‘人为作恶解谜路线’的必要流程。” 尤海汇:“同一队不一定要走相同的解谜路线。我们的任务可以相互合作,但合作的方式不一定是时刻同步。” 谷琪贵:“你悠着点。我知道你喜欢找刺激,也擅于发现刺激,但你的心理承受力撑不撑得住啊?一天上万的产能,这个赚钱效率当然值得旁人羡慕嫉妒恨,可问题是你这赚钱全部是靠自身的情绪起伏,没有分毫取巧。产能越多只意味着情绪起伏越剧烈,搞不好心态就崩了。你可是有严重崩心态前科的。” 尤海汇:“活人时确实容易崩,但现在不会了。成为负司员工后,我们每一次的情绪波动其实都在强化我们承受情绪波动的能力、提升我们的承受上限。产能越多,我们承受情绪的能力便会越强。我现在比活人时更加敏感,但也更加坚韧。我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我的敏感。” 谷琪贵:“你真的还是悠着点吧,表哥。” 尤海汇:“以前我一直累你照顾,现在,表哥赚钱养你呀。” 谷琪贵:“边儿去,你就大我两小时。我偶尔叫你一声哥是我心情好,你别真拿自己当我哥。在我面前,你多数时候就是个弟弟。” 尤海汇:“也行,弟弟也可以赚钱养你。” 谷琪贵:“呸,本姑娘有的是赚钱能力。将来说不定我还能与范峨栈一较高下。范峨栈的赚大钱方式比你的安全多了。当中间商就是比自己造轻松。” 在睡眠的作用下,队伍中的多数人又继续走他们的正常人校园路线。谷琪贵偏重于正常人路线,但有时会连续不睡几天,思考一下灵异线的内容。尤海汇则是铁了心要跟踪灵异线,但他并不解谜,只是看,然后作画。 尤海汇的公开社交账号上是喵咪条漫的温暖软萌,而他新建的另一个仅自己可见的小号上,却一副又一副地上传了让正常人一看就容易产生心理不适的画。 有的是纯粹用色彩渲染出的荒诞;有的是乍看像写实风景,但越细看越寒毛直竖的怪异;有的采用了与画小绒毛类似的笔法,连形式也是讲了一个小故事片段的四格条漫,但前三格的温馨却突显了最后一格的丧病。 尤海汇对歪头看丧病条漫的小绒毛说:“如果小号条漫让商家看到了,他们一定会想要打死我。” 小绒毛:嗯……还好?猫吃掉鸟没有问题叭? 邢异:“问题在于,前三格他画的是猫与鸟成为朋友呀。” 小绒毛:那不是捕猎的一种技巧吗? 邢异:“对猫来说,是;对人来说,他们会想得很多、很深、很自我折磨。” 如此又过了快两个月,期间泉双棵和罗弗芬先后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胡文实也完成有望,严计励通过竞赛拿到了大学的提前录取,但他竞赛之外的科目荒废得相当彻底。 严计励的队友兼班主任卫刻闲拿着严计励的月考成绩,对严计励表达费解:“其他科目就算了,语文你是怎么在把试卷写满的前提下只考了不到卷面三分之一的分数?这情绪场的教材与我们活人世界的几乎一模一样,你……你以前高中语文考多少?” 严计励:“我仔细揣摩过了,任务要求是让我拿到年级第一,没明确说是全科总分第一。即使校内一般排名确实是以总科为优先,但算单科也是有的。所以我完全可以彻底放弃一些科目,甚至放弃所有科目,只要我在本校、本年级参加了同科竞赛的同学中拿到第一就够了。我已经达成了。” 卫刻闲:“恭喜。但你这个语文分数未免太拖平均分的后腿。” 严计励:“你很入戏啊。” 卫刻闲不理会队友的打岔,继续敬业:“如果把你剔除不算,我们班这次的语文平均分比上学期期末考涨了五分。” 严计励:“月考不好比较,考的范围比较窄,要等待期末考分数出来后,才有比较价值。你放心,我今年参加高考,高考在期末考之前,考完高考后,我直接毕业,不会来参加期末考的,也就不会拖班级分后腿了。” 卫刻闲:“等一下,你都已经被大学提前录取了,让你下学期直接去报道,并不需要你的高考成绩,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参加高考?你就不怕高考分数出来太烂,你那大学后悔收你吗?” 严计励:“重新上一次高中,不参加高考太浪费了。而且我觉得我的高考成绩不会太烂。高考题目比较正,月考题目经常夹杂老师的私人偏好,前者更适合我发挥。” 另一边,尤海汇见小号里已经累积了不少作品后,把这本仅自己可见的小号改为了公开,然后用主发猫咪条漫的大号转发了小号里最新一条的诡异版喵咪条漫。 然后,从读者到商家,都炸锅了。 谷琪贵:“哎哎哎,因你个人的原因影响了合作方的销量,你是要支付赔偿的。” 尤海汇:“我的什么个人原因?猫吃鱼这一条违背了喵咪条漫的一贯风格吗?大号的猫咪条漫也画过猫吃鱼。” 谷琪贵:“你少欺负我不懂艺术。大号那条是突显猫吃得饱、吃得香的满足;小号这条却是将重点放在猫的猎手冷酷上。而且最关键的不是条漫内容对比,而是你小号上的其他画,很多人都说他们看了后做噩梦了好吗。” 谷琪贵:“商家最在意的评论则是‘一个画出这样可怕画的画手,我已经无法直视他的猫咪条漫了,连看到喵咪条漫中的物品都冷汗直冒’。有顾客因此退货啦。” 很多人在大号下问:“尤老师,那个吓人号上的画……不是你画的吧?” 尤海汇:“这个大号上早期的画有一部分不是我画的——就是标明了出处和作者的那些——但那个小号上的所有画都是我的亲笔作品。其实那小号才反应了我的真实内心。” 合作的商家们要哭了。 有一个卖肉类零食的商家接到的某条退货申请理由是:“对不起,你们家的东西其实很好吃,品质也好,我已经下单过三次了,之前两次都是好评,但现在我一看到你们家的肉,想到小绒毛在大号条漫上吃肉的场景,再联想到小号上的人吃人画作,我想吐。趁着这一次的东西还在快递路上,请尽快处理退货。” 第070章 0070 ☆、似乎是必然 这位退货顾客还在与客服交流时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我以前一边看丧尸片一边都还能大口吃肉, 但尤老师那个画,明明没有加任何色彩,肉也没有画出细腻纹理, 可就是……反正我最近不想吃与尤老师相关的肉了。” 尤海汇:“需要我赔偿的商家请联系谷琪贵。我的心理状态就这样了, 大概改不成温馨向。” 非商家的读者们:“呜呜呜,尤老师,心理出问题了要及时就医啊。” 尤海汇:“医着的。‘将自己的负面心态尽量通过画表达出来’也是医生给我的建议。这方式对我有效,但对看到我画的人可能不太友善。可我需要将那些画展示出来, 如果一直把它们封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与长期封在我自己心中类似, 也不利于我治疗我的心理问题。” 读者们: “发。你尽管发。我们愿意帮你分担。” “做几个恶梦而已。反正我也经常失眠, 吓过头直接昏迷了反而可以睡得更香。” “少吃些零食而已, 正好帮助我减肥。” “与尤老师合作的金主爸爸们不要着急哦, 虽然我们暂时是少买了你们的东西,但我们已经深刻地记住了你们。等我们这波最强烈的不适情绪过去后, 我们肯定会补偿购买你们的。” 商家们:……这到底算不算给我们的商品造成了负面影响呢? 反正, 谷琪贵暂时还没有被索要赔偿。 娄威带领的足球队奇迹一般地拿到了参加省比赛的资格, 具体比赛是安排在暑假举行。 对此,娄威面色沉重:“我有一种感觉……等期末考成绩出来后也许就能确定了。” 期末考成绩出来时,大家看到, 邱夕染教英语的所有班级, 和卫刻闲教语文的所有班级——不只是卫刻闲当班主任的高二三班——平均分比上学期全部提高了十分。 不多不少,整十分。每一个班都是。 别说邱夕染和卫刻闲很知道自己的教学能力有多渣,哪怕他们是经验丰富、荣誉无数的金牌教师, 这个过分巧合的结果也难以归到能力上, 而更像是……灵异。 罗弗芬:“我们是……无论怎么回避也躲不开灵异线吗?” 娄威说出了他的观察结果:“光看卷面还只是觉得巧合到诡异,但我现场看足球队比赛时, 我很确定这与巧合无关,而是……被控制。” 娄威:“我说过,这学校的足球队根本没有打赢比赛的能力,可是,当他们需要争排名、争省比赛入场名额时,在友谊赛中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的对手全部都跟梦游似的,各种出漏洞,仿佛一门心思只为了保证我队能够获胜。” 娄威:“我就奇怪怎么没观众嚷嚷他们打假赛呢?反而大众还夸奖我队‘实力虽然一般,但发挥极为稳定,综合结果便比那些一到正式比赛就紧张出错的队伍好’。我确信,那些错误不可能全部归因入紧张。” 严计励:“有一股力量在无视过程地达成固定结果。” 邱夕染:“那我这学期不是白努力学习教学技能了?我就算放任他们英语课全自习应该也是同样的结果吧?” 严计励:“应该是。我刚刚查到了我的高考分数,是本校今年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中的第一名——这显然不是我能达到的水平。” 泉双棵:“我第二。我向我所有科目的课本发誓,我也绝对考不出这个成绩。” 邱夕染:“哦,对,昨天高考就可以查分了,我都忘了提醒我高三的学生们。” 严计励:“你们入戏真的有点深。建议你们学习一下小绒毛的情绪场生活态度。” 罗弗芬:“说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小绒毛了。它还好吗?” 谷琪贵:“挺好的。每天都会给尤海汇当一会儿模特,其他时间有时去找它的猫朋友玩,有时一边巡视校园一边躲着帝海老师,有时去另一家小卖部获得投喂。” 谷琪贵:“然后拖着收获的东西在很多人的注视中走进我的诅咒店,又从我的诅咒店拿出一些小零食送给跟着它靠近诅咒店的大众——人类不收,不久后便被附近的小动物们,包括猫狗鸟甚至耗子什么的,分吃了。” 谷琪贵:“因为小动物们都不怕我的诅咒店,所以现在大众好像越来越觉得我店的诅咒是谣言。可能再过一些日子我店生意能好起来。” 罗弗芬:“你和小绒毛的任务呢?” 谷琪贵:“做完啦。我的任务能完成,最开始时是有一个学生来我店买东西,理由是‘买了之后自己便进入了随时可能会死的状态,那么从此刻起,自己就每天都抱着这是生命最后一天的珍惜感来生活吧’,然后他追到了他心中的女神当女朋友。他的事情小范围传开后,有更多人来我店体会‘珍惜生命’的感觉,其中一部分后来成绩大涨。” 泉双棵:“这算是你‘劝’他们向学的吗?” 谷琪贵:“可能小绒毛的功劳更大?” 胡文实:“我看到过小绒毛给一个哭泣的女生摸了摸头,然后那女生就笑了。小绒毛的任务完成起来感觉特别轻松。” 当了一学期语文老师养出职业病的卫刻闲:“你的句子有歧义。是谁摸谁的头?小绒毛摸女生的,还是女生摸小绒毛的?” 泉双棵:“挺正常的一句话被你这么问出来后,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呢?” 严计励:“温馨向变为深夜向的感觉吗?” 胡文实好脾气地反省:“好像确实有歧义。是小绒毛摸女生的头。当时女生坐在花台那里,小绒毛在花台里的一棵矮树上晒太阳,女生哭泣的声音惊动了小绒毛,小绒毛一伸爪,刚好就碰到了女生的头发,然后便顺爪摸了摸。女生先是有点受惊,发现摸她的是小绒毛后,就破涕为笑了。” 严计励:“花台里的矮树,虽然有一些的叶子非常茂盛,但枝条都比较细啊,小绒毛睡在上面真的舒服吗?” 泉双棵:“应该舒服吧,我看到小绒毛经常在那上面趴着。其实它那一身的毛色不太容易在绿叶子中藏好,有好几次帝海路过花台时我都觉得帝海发现它了,但帝海明明视线往小绒毛那边飘过,却没吱声。” 罗弗芬:“因为地中海心里也承认,小绒毛的存在比欠缺专业素养的心理咨询室更有助于解决学生的心理问题。只要小绒毛没有直接跳到地中海面前喵喵叫,他应该都可以装瞎。” 此时,没有参与队友们探讨或者叫闲聊的小绒毛又待在花台的矮树上,且没有象征性地躲进叶子里,而是正大光明地露出脑袋看花台旁同样没与队友们聊的尤海汇画画。 此刻阳光浓烈,但明明是七月正热的时候,花台附近却有一种清凉感。 传言中“罗弗芬”跳楼的位置、小绒毛闻到浓重血腥味的位置,就是此处。 帝海走到尤海汇旁边,没话找话地说:“还画着呢?” 尤海汇:“嗯。对我来说,画画等于普通人的说话,普通人一天不说话就容易难受,我一天不画画就容易焦虑。” 小绒毛在帝海刚靠近时全身往叶子里缩了缩,但见帝海没有逮它的意思,于是又把脑袋伸出来,然后因为伸得太嚣张,脚一下子没踩稳,身体滑落,接着又身手敏捷地抱住树枝,扭曲地把自己吊回到原位。 看完它一系列动作的帝海:“……” 尤海汇看了眼帝海的表情,笑着说:“帝老师其实不讨厌猫吧?” 帝海:“一种经常表现得像有病的生物,我不乐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但如果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是不能忍。它们确实长得不错。” 尤海汇在画纸空白处——纸的中心位置——画了一只丑猫,问:“包括这样的?” 帝海:“你……这样一画,这幅画不就废了吗?” 本来尤海汇是在画一副阴森森的画,这会儿在正中心突兀地加上只丑猫,画的感觉就成了故弄玄虚的搞笑——冷笑话的那种笑。 尤海汇:“还行吧。人日常时经常需要说废话,我日常时也经常需要画废画。” 因为与尤海汇不怎么熟,所以帝海不确定这位不上课的美术老师是不是在讲冷笑话。 帝海:冷笑画与冷笑话……嘿,好像还真有点配? 尤海汇:“暑假时,小绒毛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走动了吧?” 帝海:“它现在还不够正大光明?全校师生甚至校外很多人都知道它每天都会去你的美术教室当模特。然后,它还会不定期地在各教室巡逻、在各办公室接受老师们的投喂,甚至食堂每天给它准备了一份特餐,保安室还给它做了一个猫窝。整个学校好像只有我站在它的对立面。” 尤海汇:“所以在小绒毛眼中帝老师你的存在感很强烈啊。如果能得到你的认可,小绒毛会感到特别多的欢喜。” 帝海妥协:“只要不影响学生们上课,它想在学校里玩就玩吧,也算是一个亲和的少见点缀了,毕竟这学校……其实很不受动物们欢迎。这里……” 帝海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尤海汇:“听校长说你送了作品去参加那个……名字很拗口的绘画大赛?” 尤海汇:“嗯。主办方给我发了邀请,所以我就参加了。其实我也说不顺那个比赛名。” 第071章 0071 ☆、失去控制权 帝海:“是吗?我听说那在绘画界是很有份量的一个比赛。” 尤海汇:“份量倒确实很重, 但风格与我不太合拍,所以我不是很关心。我倒是对条漫大赛的结果更加期待。” 帝海:“但条漫大赛只是一个网站自己办的,以推广那网站为主要目的, 而且今年才第二届……哎, 是我俗套了,你们艺术家看不上这种名气高低是吧?” 尤海汇:“以名气来说,条漫大赛的影响力更大。你看你随口就能说出条漫大赛的背景,而对那个高份量比赛却连名字都记不清。再说, 条漫大赛的头名奖金更高。” 帝海:“可听说那个拗口名字比赛的第一名能获得举办一次私人画展的机会。” 尤海汇笑着摇摇头:“机会不一定能兑现,兑现也不一定是好事。我的作品风格太阴间了, 隔着网络我能靠控制图片清晰度来调整大众遭受的冲击上限, 但如果开画展……我并不想听说谁因为我的画而自杀。” 帝海看着尤海汇现在这幅越改越冷笑话的画, 说:“也没有那么玄乎吧……你明明能画出这么阳间的画。” 尤海汇:“每画一副这样虚伪的画, 我就得画两幅阴间画才能回血。” 帝海:“……” 尤海汇:“放心,如果有机会上美术课, 我一定不会教同学们阴间画。再说这个也教不了, 是天分。” 帝海:“……你先上了美术课再说吧。” 小绒毛从树上爬下来, 一边伸爪去钩帝海的裤子,一边对帝海“喵”。 帝海看向小绒毛:“干嘛?我现在虽然不赶你,但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 尤海汇:“它的意思是, 既然你跟它讲和了, 那么就应该有讲和礼物。它已经送给了你撒娇,你准备送它什么?” 帝海看向尤海汇的眼神比看小绒毛的还费解:“什么?” 尤海汇:“礼物啊。” 小绒毛点头:“喵喵。” 帝海一拍裤子,走了。 小绒毛对着帝海的背影挥了一下猫拳:小气人类。 尤海汇换了一张纸, 以小绒毛的猫拳和帝海的背影为主题, 画下今天的喵咪条漫。标题为:你错失了喵咪的爱。 同时尤海汇心里在想:小绒毛在校内出没了一整个学期,从偷偷摸摸转为大摇大摆, 那么多人亲眼见过它,甚至亲手摸过它,却没有一个觉得它那一直不长大的体型不对吗?其实这才是大号上猫咪条漫中最诡异的地方啊: 被画的猫不是活的,画猫的人也不是。 现在,初看到大号猫咪条漫的新读者依然觉得这系列的条漫特别可爱、特别温馨,但当新读者逆着发布时间往前翻条漫时,逐渐地就会发现尤老师还有个非常知名的小号,然后他们看到了小号内容,接着内心大受冲击,仿若世界观破碎,最后再看大号喵咪条漫时总觉得这是暗藏汹涌波涛的虚假祥和。 老读者们:“是啊。恭喜新伙伴们渡劫成功。” 至于渡劫不成功的那些,就直接把尤海汇的两个号都拉黑了。 当期末考结束之时,除了娄威之外,其他九个队员的任务都可算已经完成,娄威那任务看起来要完成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们就该准备回负司了? 罗弗芬:“假如一切结果都是被预先设定好的,则当我们任务全部完成之时,可能剧情才算刚刚走完序幕?” 邱夕染:“无休止的轮回吗?我们的真正任务是打破这个轮回?” 罗弗芬早先以为她的“在校内、上课日穿萝莉装、还得到老师夸奖”任务没可能完成,但当她看到泉双棵把他的形象扭转为学渣、人气却依然很高后,当她听见心理咨询室被一遍遍提起后,她有了灵感。 罗弗芬在一次月考中故意严重考砸,然后在等待分数出来期间假装心情低落、焦躁,还有点神经质,并屡屡站在高处往下看。 老师注意到了,连忙安慰她:“一两次月考的不顺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罗弗芬声音低沉:“所以我这次果然考砸了吗?全科都砸了是吗?” 老师:“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是找到了你的不足之处,正好可以查漏补缺。” 罗弗芬露出惨笑。 老师:“心理咨询……不,你多跟小绒毛玩一会儿?” 罗弗芬:“明天应该就会出所有分数、排名,并发试卷,我能申请明天一天不穿校服,而穿我的幸运服吗?” 老师立刻批准。 次日,罗弗芬便穿着萝莉装上了课。 且老师在讲考卷时对罗弗芬说:“你这道压轴大题虽然最后结果错了,但主要错在计算偏差,你的步骤很正确。也就是你对这一块知识点的掌握没问题,下次计算时再仔细一些就好。如果除开计算问题,你这张试卷做得其实很优秀。”这是鼓励,四舍五入也算是夸了。 罗弗芬露出笑容:“谢谢老师。” 老师很欣慰:哎,把心态调整过来了、不钻牛角尖了,真好。 不过其实负司任务的完成与否并没有很明确的标准,甚至负司发布的多数任务本身就模糊得可以做出多种解读,所以,完成了,或者没完成,有没有满足离开情绪场的条件,满足后什么时间能离开,都不好说。 娄威麻木地看着校足球队有惊无险地闯入省八强。在打八强赛的前一天晚上,本在家里睡觉或者叫进入关机状态的罗弗芬突然睁开眼。 罗弗芬看了一眼时间,思维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半夜三更突然醒过来,但身体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罗弗芬的思维:不对,我没有想起身。 接着罗弗芬的思维便“看着”自己的身体下床,换上校服,轻手轻脚地出门,往学校方向走去。 过程中,作为负司员工的罗弗芬一直试图掌控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停下来,或者呼救、拿起手机、碰倒点东西,但她的所有努力都失败。她好像成为了一个住在此身体中的外人、观众。似乎这身体的原意识回来了。 负司员工罗弗芬因为抢不到主导权而越来越慌张,直觉告诉她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自己的身体、原主,在这个时间点往学校走是为了什么。 罗弗芬:或者“我”要去的不是学校,而是与学校同方向的另一个地方? 罗弗芬:不,应该就是学校。这一场任务的主场就是在学校,所以所有大事也肯定会发生在校内。但现在校门肯定是关着的,如果从其他方位进校……会经过教师宿舍吗?会被住教师宿舍的邱夕染他们发现吗?或者会好运地遇到巡夜的小绒毛吗?尤海汇晚上好像一般都不睡觉,谷琪贵有时候也不睡,他们俩能发现我吗? 渐渐的,罗弗芬看到了谷琪贵的诅咒店。 罗弗芬的身体一直走到了诅咒店门口,然后在墙脚位置捡起了一个发夹。 瞬间,罗弗芬知道她的身体要干什么了,因为那个发夹她见过。 在她比其他队友晚半天进入情绪场、队友们给她介绍前置情况时,罗弗芬在聊天群里看到过这个发夹的照片,据说前一天晚上跳楼死亡的“罗弗芬”手中紧握着同款发夹。 罗弗芬:所以,跳楼之事发生了时间错位?现在才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刻,而半年前的队友们听说了此事的结果? 想通了之后、明确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糟糕事情之后,罗弗芬的情绪值反而降了下来。她继续尝试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罗弗芬:发出些声音,只要能发出些声音。附近肯定有队友,还有留校的保安。只要有一点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好。 但她依然失败了。她现在的身体在走动时特别安静,也特别擅于躲开他人,连翻墙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负司员工罗弗芬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别说安静地翻墙了,就算允许她随便发出声音,她也没能力独自翻过这么高的墙。 罗弗芬:哎,不对,进负司之前我肯定没能力翻墙,但现在产情绪能量时魂体不断经历能量冲刷,等于被动接受了不少能量强化,也许我已经能做到了? 罗弗芬的身体距离教学楼越来越近。 罗弗芬的思维在继续分析:通向天台的门锁肯定又坏了。大门敞开,随进随出。 在罗弗芬踏进教学楼的瞬间,本来在保安室的猫窝里睡觉的小绒毛突然闻到了血腥味。和半年前来到此情绪场的第一天晚上闻到的血腥味很相似,但似乎更新鲜一些。 小绒毛站起身,跳出猫窝,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保安,跑出了保安室。 一边往血腥味最浓的方向跑,小绒毛一边用谷琪贵给它的极简版通讯器通知谷琪贵:“喵喵喵!” 收到信号的谷琪贵思索一秒钟,然后把小绒毛的实时定位发到了队友群中,并注解:“同事们,都别睡了!在学校附近的都去小绒毛那里集合。快!不要耽误!娄威你不用赶回来,你专心准备明天的比赛就好。” 娄威:“带着一队不受我控制的提线木偶,我有什么可准备的?问题是这距离,即使我想赶回去帮忙,也来不及。你们那边要是发生了重大变故,务必及时通知我。好歹……我要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什么危险。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难得在群里发言的尤海汇说:“变故或者叫危险就是,罗弗芬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第072章 0072 ☆、救援尝试 当谷琪贵刚在群里通知大家时, 尤海汇已经遇到了奔跑中的小绒毛。 选择不睡觉的尤海汇晚上一般是在画画,如果夜色让他感到诡异,他也会走出屋子, 寻找诡异之中的最诡异。 今晚在尤海汇看来就属于诡异类别, 且比他往常感受到的诡异更重。 尤海汇在月光下走走停停,分析自己所感受到的、跟着能带给自己强烈感觉的方向走,渐渐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围着教学楼转圈。 正当尤海汇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走入教学楼时,他看到皮毛干净得好像在反光的小绒毛快速奔跑向他这边。 尤海汇稍稍分心地想:小绒毛现在的魂体肯定比初入此情绪场时结实了很多。这种跑动速度妥妥地赢过了成年猫。 小绒毛也看到了傻愣愣站着的尤海汇, 在他面前刹住,下令:“喵。” 尤海汇想了想,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谷琪贵在群中的发言, 然后跟着小绒毛走进教学楼, 并很快看到了正在上楼的罗弗芬。 尤海汇叫了罗弗芬一声, 对方没有应声、没有回头,只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上走。 尤海汇看到罗弗芬手中捏着一件东西。因为罗弗芬手的遮挡, 尤海汇看不见那东西的样子, 但结合小绒毛的警惕以及今夜的诡异感, 尤海汇也联想到了他们一队来到此情绪场的头一晚。 小绒毛跑到了罗弗芬的正面,抬爪去推罗弗芬的小腿,但爪子穿了过去。接着, 防备不足的小绒毛整个身体都被罗弗芬的腿穿过, 小绒毛推力落空,差点摔下楼梯。 重新调整好平衡的小绒毛发出疑惑:“喵?” 尤海汇见状伸手去抓罗弗芬的肩膀,也抓空。 小绒毛看向尤海汇, 询问:“喵?”咋办? 尤海汇摇了摇头, 把这里的情况发给队友们。 严计励一边从家里往学校赶,一边问:“‘失去控制权’的意思是, 你认为我们的队友罗弗芬的意识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她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行动、跳楼?那当这具不受控的身体死亡时,负司员工罗弗芬的意识能留存吗?能回到负司吗?” 尤海汇:“如果在身体彻底死亡之前负司通道没有开启,那么我估计她回不去负司了,她会被禁锢在身体中,和身体一起死亡,或者,成为这所学校……时空轮回力量的一部分。” 教学楼一共五层,罗弗芬上楼的速度不快,当她走到四楼时,胡文实、谷琪贵、卫刻闲和邱夕染已经先后赶到,严计励和泉双棵还在路上,估计在罗弗芬跳楼前都到达不了。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赶到的人多还是少区别不大,因为只要没有人能碰到罗弗芬,那么他们便不可能阻止罗弗芬跳楼。 谷琪贵:“既然她能上楼梯,既然她的脚能踏踏实实踩在楼梯上,就说明有实物可以碰到她。只要我们能找到那样的实物,我们便可以拦住她了,或者在她跳楼的方位铺出救生垫。” 尤海汇:“我试过用桌椅窗帘扫把拦她,都不行。” 胡文实:“体育器械室里有充气垫,但现在去搬加充气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关键是,那东西能成为罗弗芬的缓冲吗?还是她会穿过充气垫、砸到地上?” 邱夕染:“也许不是东西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被我们碰到的、改换位置的东西都对罗弗芬没用,必须找这里的原住民。”她打电话给保安室,可眼看着罗弗芬已经跨过了天台的门,保安室依然没人接电话。 小绒毛:“我离开保安室时,那个值班的保安睡得很熟,非常熟。平常他虽然晚上也会打盹,但从来没有睡得那么熟过。” 卫刻闲报警,然后所有人发现他们的手机没信号了。现在别说向原住民求助,连他们队友之间交流也只能靠吼。 严计励和泉双棵加快了往学校冲的动作。 娄威越发坐不住,可即使他现在买票,最早的一趟车也是临近天亮时,再等他从车站回到学校,什么都尘埃落定,于是娄威只能继续坐回去,被动地等待通讯重新恢复、队友们传来…… 娄威:等会儿,我的通讯出问题了,其他原住民的可能没有啊。 娄威立刻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拍足球队员们的房门。但越拍,娄威感觉周围越安静、寂静、死寂。 娄威停手,走到窗边,看不见一个人,也听不见夏日常有的虫鸣声。 他们足球队住的这个地方是主办方指定的酒店,除了学校就在本市的队伍外,其他队的队员和老师都是住这里。小伙子们精力旺盛,自从住进这里后娄威就天天被他们吵得头疼。哪怕是大半夜,也经常能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响,还有烧烤、方便面等各种气味,以及带队老师的批评声。 此刻却……都没了? 娄威按开电梯门,放了一张比赛时间表在里面,然后按下一楼的键,人离开电梯,让电梯只带着表下去,他自己则走楼梯到了一楼。一楼大厅里找不到一个值班的酒店员工,娄威按开停在一楼的电梯,捡起了里面的时间表。 娄威:工具、死物没问题,出问题的除了通讯就只有活物吗? 另一边,泉双棵从家到学校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派出所。 本来泉双棵并不想报警求助,毕竟这事很难解释,可现场队友似乎都找不出破局办法,偏偏这种时候通讯又废了,于是已经骑车到快要看见学校大门的泉双棵一咬牙还是倒了回去,冲向派出所。 ——报警之后被详细询问细节时可以集思广益地编故事,最差不过拖到负司通道开启、他们扔下烂摊子逃掉,人得尽可能先救下。 泉双棵:但现在报警好像不赶趟啊,警方到场时很可能已经是事后了…… 等到了派出所后,泉双棵发现,自己不用操心时效问题,也不用忧虑过后怎么编故事,因为派出所里根本没人。 门开着、灯亮着,但没人。 泉双棵:好家伙,就我们一队被投放到另一个时空了是吧? 严计励靠近学校后也先没进学校,而是去附近的居民楼下喊:“救命!”喊完之后,除了回声,什么动静都没有激起来。 严计励一边嘀咕“这种建筑布局、密度,怎么会能听见回声?灵异线非要违背物理常识吗?”一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点开手机上存的一首提神神曲——手机的通讯信号没了,但基础功能健在。 但这曲子在播放了两遍后,唯一吸引到的是来回折腾的泉双棵。 泉双棵:“……关了吧,没用。连派出所都休假了的世界,你还能指望什么外来助力呢?” 严计励关掉音乐,叹气:“这会儿,如果阻止失败,应该已经跳楼完毕。” 泉双棵:“但如果跳楼完毕,时间应该会重置,那样我们应该回到我们最初来这情绪场的时间与地点,或者发生其他比较突兀的变故,让我们重新能与这里的原住民交流上,通讯信号也该恢复了。” 严计励和泉双棵对视片刻,一起翻墙进了学校。刚一落地,严计励又立刻翻墙出去,然后再翻进来。 泉双棵懂他在干什么,要不是自己刚刚跑来跑去太累了,泉双棵也会多翻几次。现在,泉双棵选择偷懒地问严计励结果:“有感到被妨碍吗?” 严计励:“没有。除了失去通讯信号和找不到外援,好像没有其他孤岛元素。” 泉双棵:“找不到外援还不够孤岛的?” 两人去了大门旁边的保安室,看到了里面依然熟睡着的保安。 严计励:“所以有些原住民是消失了,而有些只是醒不过来、听不见求救?二者是不是对应了不同的人物背景?” 泉双棵:“如果不幸进入时间重置,我们会有一整个学期来仔细研究这事。” 严计励:“走吧,我们去与我们的队友们汇合。” 视线往前拉一些,回到罗弗芬刚刚踏上教学楼内楼梯的那一刻。 罗弗芬第一次仔细数了一层楼楼梯的阶数,然后计算出五层楼的总阶数,接着仿佛便可以给自己的生命放上倒计时了。 罗弗芬:进入负司的这段时间,都是我死后多赚的啊。虽然觉得负司工作很累且有病,但如果就此结束,好像还是会舍不得。 当看到小绒毛冲到自己面前时,罗弗芬觉得自己能爱猫咪到永远;可当看到自己毫无停滞地穿过小绒毛的身体后,她也只能自我安慰:猫尽力了。是她自己的错。 罗弗芬:谁让我明知道自己拿到的这个身体有跳楼传言,却真只当那是传言呢?我本来有半年的时间能够解决这个隐患的,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队友们事不关己可以不上心,我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也不上心、纯逃避呢?早就知道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嘛。 接着,罗弗芬看到了尤海汇,看到这个不太跟队友们玩、一般只自己画画的产能大佬尝试用各种方式阻拦自己前进,她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在看到小绒毛之前,她好像听见过尤海汇叫她的名字。 然后罗弗芬又看到了谷琪贵、胡文实等人,听到了他们急促地交流拦下她的方案。 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继续不断地尝试。 虽然在交流中,这帮队友主要关注的是他们自身。 比如:“如果现在能拦下她,破解她的死局,也许这次的情绪场便过了,我们就可以立刻回到负司。” 第073章 0073 ☆、挖 又比如: “如果罗弗芬今天符合传言地死了、导致时间重置, 或者出现其他什么时空问题,那么在新的时间线中,我们是不是会听说另一个队友陷入死亡传言?直到我们整队全部死光?” “我不想继续再当老师、与学生们打交道了。再来一学期我得疯。” …… 罗弗芬:虽然这帮队友主要是为了救他们自己。但救他们自己的方式便是救我。这同事情虽然比较塑料, 但也没有太糟。所以,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继续与这样的同事相处下去。 小绒毛现在力气、跳跃力都增强了很多,但如果不算上空间技能,那么受限于体型, 它就依然很不方便搬东西,于是在其他队友做各种尝试时, 小绒毛原地转了一会儿圈,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邢异:“第一天晚上被当作尸体运走的泥土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小绒毛叫住要死马当活马医去拿充气垫的胡文实:“来帮我挖花台的土。” 胡文实没太明白, 但反正觉得充气垫多半没用、现在也根本想不到肯定有用的救队友工具, 于是他便快速跑到一楼,踹开储物间, 拿了一把铲子和一盏能用的充电灯——在校内混了一学期, 对校内布局、各种东西的放置基本都心理有数——再跑到小绒毛已经等在那里的花台旁。 当罗弗芬脚踩到天台边缘时, 胡文实在小绒毛画好圈的位置挖了第一铲土。 罗弗芬的动作停下了。 谷琪贵等三人都从天台上伸头往下看,不确定这个停止到底是小绒毛找到了关键点,还是跳楼者在跳之前的正常犹豫。但五层楼的高度, 太远, 看不清,只能通过灯光判断胡文实挖的是哪里。不过即使看清了其实也不能确定罗弗芬究竟是因为什么停下来的。 唯一一个没有做无用功往下看的尤海汇在观察罗弗芬。 楼下的小绒毛抬头看了看天台方向,然后鼓励胡文实:“继续挖。如果有东西掉下来我会提醒你躲开哒。” 胡文实:“好。要挖多少?” 小绒毛:“一个人体积那么多吧。只在我圈出来的这一块挖, 不要挖其他地方。” 胡文实:“好。” 尤海汇的观察得出了结论:“我们的队友罗弗芬在抢身体控制权。” 罗弗芬:是的, 正在抢。 当身体的脚踩到天台边缘时,罗弗芬几乎已经要彻底放弃了, 转而开始向负司和能量祈祷坠地时不要太疼。 罗弗芬:我从活人变死人都没有很疼,可别让我死后再死却疼得不行。 对疼痛的畏惧与对活下去的不舍,让罗弗芬再次努力尝试控制身体,而这一次,她感觉自己触到了什么。 之前罗弗芬是感觉自己在身体内做的所有尝试都落空、她想抢夺都找不到方向,而此刻她好像断断续续地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脚、手、脑袋等局部。 不管感知到的是哪个部件,只要感知到了,罗弗芬便努力让那部件往后退、离开天台边缘。可每次还没等实际退成功,罗弗芬就又失去了对那部件的感知,于是那部件又有了往前的趋势,接着她又感知到,于是再试图后退…… 如此不断拉锯,反应在外便是她的身体几乎静止了。 谷琪贵伸手去扒拉罗弗芬的身体,却还是碰不到。 卫刻闲拖了一大块罩东西用的塑料布,和尤海汇一起罩在罗弗芬的正前方,并找了各种能找到的东西尽量把塑料布固定住。这样只要罗弗芬的身体能重新被他们碰到,他们便能第一时间拦住她往下跳的趋势。 罗弗芬终于成功地让自己的身体后退了一步,谷琪贵和邱夕染同时抓住了罗弗芬的胳膊,但还没等两人欢喜,她俩的手便又落空了。 邱夕染鼓励罗弗芬:“加油,已经大有进步了。再接再厉,你行的。” 罗弗芬:口吻请不要这么老师。当然,我肯定会努力的,尽量不让自己死了。 楼下,铲土的胡文实发现花台里的土比他原以为的要多很多、深很多。而且相当地肥沃。越往下越肥沃。 胡文实:以本校日常对这小花园的忽视程度来说,不应该啊。不过说起来,本校各花台中的植物一直长得很好。明明平常没有精心打理,却…… 胡文实停了下来,因为他想他已经找到了泥土肥沃、植物长势漂亮的原因。 胡文实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小绒毛说:“我要不是在之前的情绪场里与这类东西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我还真没法在这种光线下看出它们是人骨,尤其,它们竟然没有腐臭味。” 其实胡文实拿来挂树上的充电灯亮度还行,但照明范围有限,而适合用来挂这灯的树距离小绒毛圈出的挖坑范围又稍微远了一点,再加上胡文实优先考虑铲土方便度的站位有点挡光,所以坑越深的地方越难以看清。 天台上传来卫刻闲的吼叫:“胡文实!你那边是不是出变故了?怎么罗弗芬又开始要跳?” 胡文实连忙继续挖土,并吼回去:“没事,我只是稍微歇了一下!” 这俩的声音让刚要从教学楼正门进入、跑上天台的严计励两人换了方向,绕到教学楼后面,看到了挖土的胡文实和偶尔刨两爪子土的小绒毛。 泉双棵见状立刻挽袖子:“我来接力。” 胡文实看了一眼他那细胳膊,没有表达出怀疑,只说:“你们先把坑里的东西都看清了再接手,不然一接手就撂挑子可耽误时间。” 严计励拿起树上的灯,提到坑的正上方,往坑内看的泉双棵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对坑内情况心里有数的胡文实脸色也不太好——“知道”与“看清”还是有区别。 泉双棵:“严计励,你手别乱晃,我要吐了。” 严计励转身把灯重新挂回到树上,缓了一会儿,才说:“要不就这么半亮地挖吧?” 胡文实:“还是照着吧,尽量把他们完好一些地挖出来……如果还能完好的话。” 严计励:“真想尽量让他们完好我们就该停下来,别继续挖。交给专业的来。” 卫刻闲又吼:“胡文实!你是不是又歇了!这么虚的吗?!你再撑一分钟,我马上下来!” 胡文实只好又挖了一铲子,先用吼的回答卫刻闲:“挖着呢。严计励和泉双棵来了,我这儿人够用了。”然后用正常音量回答严计励,“停不了。这边一停,罗弗芬就要成为这坑里的新成员了。活人总要比死人重要些。” 严计励张了下嘴,又把自己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吞了回去,重新把灯提到了坑的上方,沉默地看着胡文实尽量只挖土,尽量避开那层层叠叠、时间跨度可能相当大的尸体群。 刚刚有一瞬间,严计励想到的是:如果今晚放任罗弗芬死掉,那么当罗弗芬没了生机后,他们九个应该能重新与本地人交流,然后他们便可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花台之事了。 阻止严计励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的主要原因不是不愿看到同事死亡的良心,而是他又想到,他们来的第一天,听闻了罗弗芬的死,如果他们今天再看见了罗弗芬的死,那么这一个以罗弗芬为主线的时间环便完成了、闭合了。 之后他们将面对的新难题可能不再是来源于事件已结束的花台,而是别的。警方即使处理完毕花台尸体,他们这队负司员工大概也得在其他难题中挣扎。 罗弗芬的死亡只是罗弗芬这个环的终结,对同队的其他人没有好处。可能见证了罗弗芬结局的他们还会因为聚集在罗弗芬死亡的第一现场而被警方审问、被大众怀疑、失去自由、无法脱身去解谜下一个难题。 泉双棵没有察觉严计励脑内的念头,他问:“我们把这些……遗体搬出来会不会对罗弗芬有好处?” 小绒毛被过重的血腥味熏得有点晕晕乎乎的,听到泉双棵的提议后才想起来,它第一晚看到的场景中,有特殊含义的可能不仅是“泥土”,还有“搬运泥土”。 小绒毛:“找担架,把遗体,可能还有部分泥土,都放到担架上。” 泉双棵:“医务室有担架,我去拿,不过数量可能不够。” 小绒毛:“也许一个就够了。” 已经大致适应的严计励仔细观察坑内的遗体,问:“如果只要一个,如果那一个排除掉罗弗芬,那么应该取最新鲜的那个吗?还是刚好相反,取时间最早的那一个?” 胡文实:“最新鲜……最上面的那具我挖的时候最不注意,破坏得比较严重。不过时间最早的那个应该是埋在最下面,可能残破度更高吧?” 没一会儿,泉双棵拉着小拖车快步走了过来,拖车上放着两个担架。 泉双棵纳闷地对队友们说:“我明明记得医务室里有三个担架,高考完后我回来看到过。但刚刚我找了一圈只找到两个。现在放暑假了,校内没人用这玩意,三个担架不是都应该在原位吗?” 严计励:“两个?那正好可以把最早和最晚的两具都放到担架上,省了选择的烦恼。但我们还需要再加一个人来抬担架。” 这时邱夕染走了过来,问:“你们这儿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严计励:“怎么是你下来了?卫刻闲不是说他下来吗?” 邱夕染:“卫刻闲力气比我大,如果之后罗弗芬能被碰到但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卫刻闲比我更适合制住罗弗芬。” 第074章 0074 ☆、一边干活一边聊 邱夕染:“尤海汇看起来实在不太适合打架或者干力气活。” 胡文实移动了半步, 挡在了坑与邱夕染之间。 邱夕染反应了一下,猜到:“那里面有尸体吧?如果罗弗芬跳下来,差不多就应该落在那个位置。现在那坑里面有罗弗芬的……前例?这些前例的状态非常糟糕?” 严计励:“很多。很糟。” 邱夕染半捂了下嘴, “唔”了声, 说:“别担心,我想我撑得住。我的第三场堪称尸山血海。” 泉双棵抱怨:“负司安排情绪场的逻辑简直狭隘,明明它要的只是情绪波动,干嘛老围着尸体、死亡打转?我表白疑似有望然后被拒也情绪大起大落啊。” 严计励:“因为负司以经营负面情绪起家?之后虽然业务扩展了, 也始终不忘初心?” 泉双棵:“负面情绪也不一定得是死亡吧?” 邱夕染:“我看员工论坛里说,是因为负司认为活物所有的情绪其根源都在于生死, 所以只要员工还有一丝想法觉得自身算个活物, 那么我们在面对生死时便一定会被激发出情绪。于是从性价比来说, 负司专注地挑选与生死相关的情绪场和剧情, 最容易得到大量能量。” 严计励:“我看到论坛里还有人说,在很早以前, 负司这类情绪能量公司有很多, 它们相互之间为了避免过度争斗, 于是约定了各专精一个情绪方向。那时负司专精的就是生死、恐怖。后来其他情绪能量公司逐一倒闭,负司抢到了倒闭公司的地盘,也接管了它们的业务, 拓展了自己收集情绪能量的方向, 不过负司最擅长的始终还是生死类。” 泉双棵:“这么说来,负司还挺长情的。” 胡文实:“一直坚守初心。” 四人用聊负司的八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忍着心中不适将最上面、看起来相对最完整的尸体移到了担架上。 谷琪贵在天台上大声报喜:“我能抱实在罗弗芬了。”吼完就赶紧把罗弗芬往远离天台边缘的方向拖。 卫刻闲嫌弃:“你这么拖太慢了。来, 尤海汇, 我们俩来抬她。” 不等尤海汇反应,谷琪贵抢先道:“我跟你一起抬。尤海汇的手很精贵的。” 卫刻闲:“哦……大画家……” 两人配合抬着罗弗芬走出了天台门、下了几阶楼梯后, 卫刻闲思路才转过弯来,指出:“但负司员工即使手断了,也能完美修复啊。这无非是个能量问题。尤海汇那么擅长赚能量,他受什么伤都能支付能量请负司帮他治好。” 谷琪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 卫刻闲:“你是不是在耍我?” 谷琪贵:“我就是被活人思维、现代常规医疗技术上限给影响了嘛。在这情绪场里过了半年的正常人生活,我好像有点忘了自己的负司员工身份啦。” 卫刻闲嫌弃:“‘啦’是什么玩意?” 谷琪贵:“你这生气有点没道理。不管是我与你配合,还是尤海汇与你配合,你都肯定参与了抬人的工作,我抬人时的出力还肯定比尤海汇那个时不时就走神的家伙强,你又没吃亏,生气的点在哪里?经过能量强化后,我的力气比普通男性要大,并没有把抬人的主要重量压在你身上。你看,连现在下楼梯都是我在下方、负担了更多重量。” 卫刻闲:“这不是工作量的问题……”但在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心理之前,两人手上一空,再次变为无法被队友碰到状态的罗弗芬摔到了楼梯上。 罗弗芬先是高兴:嘿,几乎没感觉到痛。 然后沉重:高兴个屁。这只能说明我对身体的掌控度又过低了啊。 罗弗芬的身体从楼梯上爬起来,然后重新目标坚定地往天台走去。 尤海汇:“她的步速和第一次上来时一模一样。她每上一阶楼梯所花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在平路上每一步迈过的距离也是一样的。” 谷琪贵:“这么精准……所以她并不是在重复某一个自杀者的最后经历,而是,从天台跳下去的每一个受害者,都是遭遇了灵异事件?且这个灵异事件还有强迫症?” 楼下、花台处,胡文实他们挖到了最下面的尸体,但…… 胡文实:“这个不是人类吧?” 邱夕染:“这个形态像是猫科动物?而且是大型的。老虎?” 小绒毛:“喵。” 严计励看向小绒毛:“紧张关头,请说人话,谢谢。” 小绒毛:哼,所谓的喂猫阵营,对猫的纵容度也不过如此。 小绒毛:“我觉得它原本是家猫,死后吸收了过多能量,于是长大啦。” 泉双棵下意识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小绒毛的身长,怀疑:“死后吸能量可以长体长?论坛里说不能啊。” 小绒毛:……哼。 邱夕染:“也许是因为能量与能量不一样?负司虽然抠,但毕竟好像是正经公司,其能量的功能也是走正道,可以帮助长体长,但必须是使用能量者本身对能量理解到了一定程度后才能实现,不允许揠苗助长。而像这坑这种靠着弄出大量无辜死亡者给自己充能的行为,太邪了,得到了更快速、更显眼、更直接的效果,但后遗症肯定会非常严重,很容易出现能量反噬。” 四人把人尸体与猫尸体分开放到了两个担架上。那么下一个问题是:他们应该把担架抬去哪里? 现在继续挖土、抬出其他尸体都已经无法阻止罗弗芬重新靠近天台边缘了,说明他们已经把坑中的核心因素都找了出来,于是便可以不再管坑,只考虑如何处理已被挖出来的核心因素。 小绒毛:“我当时看到的是他们把一担架泥土抬上了救护车,之后救护车就走了。我没有跟着救护车跑出去,也不知道救护车去了哪里。” 泉双棵:“救护车当然是去医院……不对,已经死成这样的尸体,不需要救护车啊,这种非正常死亡,应该是交给警方查明死因。” 小绒毛:“当时担架泥土就是上的救护车,活人才是上警车……不过好像有几个活人上警车时身上也沾了泥土。” 严计励:“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在你看到这些的第二天就把信息告诉我们?现在你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场面了吧?” 小绒毛理直气壮:“你们又没有问我。” 邱夕染:“是啊,一学期了,我们现在才第一次与小绒毛探讨此事。是我们回避跳楼事件太过。” 严计励:“但在情绪场里,有时逃避着逃避着也能混到回负司通道开启之时,我们并不是非得解决掉情绪场里的重大问题。” 泉双棵指着严计励说:“你觉不觉得你的心态出了问题?你好像焦躁了,开始责怪、抱怨、找借口。” 严计励:“这是发现逃避无效、反而弄出了很多麻烦后,催生的负面情绪。负司喜欢这个,所以它不会批评我们在情绪场中的逃避,有时还会鼓励。” 邱夕染:“适当地放任自己的情绪值升高有助于产能,但放任过度可能会玩掉小命。” 严计励:“通过鄙视我,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一些优越感?” 泉双棵:“嘿,你这不仅是在升高自己的情绪值,你还想撩拨我们是吧?” 卫刻闲洪亮的声音响起,说:“我找到了一个好用的喇叭,终于不用扯着嗓子吼了。喂!楼下的,你们的进度是不是彻底卡住了?我们好不容易让罗弗芬与天台边缘拉开了距离,现在她马上又要能跳了。” 泉双棵:“哦,对,我们也应该去找个喇叭,这样稍微走远一些也还能交流。” 严计励:“先抬着担架往校门那边走吧。无论最终泥土尸体是去了医院还是警局,都得先出校门。我记得门卫那里就有喇叭。” 泉双棵:“你的情绪好像又正常了?” 严计励:“控制尝试小有成效。” 泉双棵:“偏偏选这时候来尝试?” 严计励:“你怎么知道我日常时没频繁训练?” 几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抬着担架走向校门。他们刚走了十来米,卫刻闲便告知他们罗弗芬的动作又停止了,说明他们选择的方向没错。 小绒毛拖来一个喇叭放到胡文实脚边。与胡文实搭档抬担架的邱夕染感动:“小毛毛能帮家里做事了,妈妈好高兴。” 泉双棵:“咦,刚刚小绒毛与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时,我看到它没拖着东西啊,怎么靠近后突然就有了?” 严计励:“空间技能呗,小绒毛练习这技能有一段时间了。” 小绒毛:是哒,我刚刚用出了空间技能。可惜在情绪场里使用格外不稳定,把喇叭装空间里跑十几米它就掉出来了,然后又再次装,再次掉,我折腾了好多次才运过来哒。 邢异:“但这个头是已经开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小绒毛:嗯嗯,小猫咪最厉害啦。 小绒毛拿来的喇叭带有挂脖绳,胡文实稍停下来把喇叭在自己脖子上挂好后,小绒毛爬到胡文实的肩膀上,把喇叭勾到他的嘴边,让胡文实可以一边抬担架一边使用喇叭扩音。 泉双棵夸奖:“太体贴了。” 胡文实对着喇叭说:“我们正在把两具尸体抬去校门口,但之后该去哪里还不知道,你们有想法吗?” 在收到队友回复之前,小绒毛耳朵向后撇、身体向后仰,松开爪子,离开胡文实的肩膀,跳回到地上。 第075章 0075 ☆、嫌疑人与嫌疑猫 胡文实看看小绒毛的动作, 疑惑:“怎么了?我声音太大了吗?” 泉双棵:“是有点大。其实我这位置听着最大,因为我正对着喇叭口。小绒毛在喇叭后面,应该还好?” 小绒毛觉得不好。 邱夕染:“没事, 说了那句话就可以了, 剩下也没什么需要交流的了。” 严计励:“到了校门口、把担架放下来之后还可以再吼几句。” 这边几人正说着,就听见天台那边又传来喇叭声。 先是尤海汇:“你们出了校门后,去诅咒店,拿两件东西分别放在两具尸体上。放的时候要注意让东西与尸体保持比较长时间的直接接触。” 接着谷琪贵补充:“最好是拿发夹。发夹是挂在墙上的, 尽量找与罗弗芬选的那款相似的发夹。” 泉双棵:“为什么觉得他们的喇叭比我们的好很多?小绒毛拿来的这个是胡文实上体育课时用过的,卫刻闲是从哪里拿的喇叭?” 邱夕染:“他办公室吧。他们办公室有个语文老师嗓子难受了挺长时间, 尝试了很多减轻嗓子负担的方法, 其中就包括了喇叭。” 胡文实:“一般不是用话筒吗?充电、小巧、可以夹衣服上的那种。” 邱夕染:“也有。不过从声音判断卫刻闲选用的确实是喇叭。可能是因为喇叭比话筒体积大、更显眼、容易找到吧。他没时间慢慢翻找。” 到了诅咒店门口后, 四人把担架放下, 拉开没锁的店门——仗着附近人对这店的恐惧,谷琪贵经常不锁门——邱夕染迅速挑出最接近罗弗芬所选款式的一对发夹, 在两具尸体上分别放了一个。 然后, 周围的声音突然变了。 之前除了他们自己发出的动静外, 他们已经忍耐了许久寂静,而现在,有了风声、人声、铃声……尖叫声。 邱夕染看向尖叫的那人。是同校的音乐老师, 在教师宿舍里就住在邱夕染楼上。 邱夕染礼貌寒暄:“青老师, 你不是回家了吗?” 青老师全身都有些发抖,但又好像因为怀疑自己的判断而强作镇定、没有立刻逃跑。她说:“我回来拿东西……你们……”她的手指在担架与四人之间徘徊,问, “你们, 这是在干什么?” 严计励正在纳闷这天色亮得太突然。泉双棵盯着担架上的两堆东西,一堆是很新鲜、好像刚刚才死亡的、正常家猫大小的猫尸, 另一堆是残破的人骨……应该是人骨吧?不太能辨认出来。 胡文实看到手机信号恢复了,谷琪贵正在报喜:“罗弗芬好像已经完全没事了。我们马上过来与你们汇合。” 邱夕染与青老师对视了一会儿。 邱夕染想忽悠说他们四人只是路过、与这两担架无关,但身上的泥土解释不通;想说他们意外发现了惊天惨案,正准备报警,但发现惨案哪有自己拿担架抬尸体的,这是破坏现场、图谋不轨;想说…… 行了,不用想了,青老师本身虽然现在还有耐心等待辩解,但她之前的尖叫声惊动了附近很多人,包括一直睡得很死、他们拿喇叭交流也毫无反应的校值班保安。 四人、两担架被包围了。 只有小绒毛从容地走出了大众盯梢。 不久后,教学楼内以及花台里乱七八糟的场面也被发现,八个人全部被带到了警局。 娄威因为昨晚难以赶回来而幸运地暂时没有被捕,今天还能好好地看着足球队争四强名额。 然后看到一直被开了挂的自家球队输了。四强任务没完成。 娄威:哇……很意外。好像觉得有点不妙,但好像又感到挺高兴。 足球队队员们沮丧地走到娄威附近。 娄威真心实意地说:“你们能取得今天这样的名次,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很不错了。你们应该没指望过自己能夺冠吧?” 队员们:“教练,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娄威:“好听的就是……这么热的天,终于可以回家吹空调了。” 警局里的八名负司员工面对的是刑事案件级别的审问。 为什么大半夜去学校挖尸体? 为什么知道教学楼下的花台里有大量尸体? 为什么把教室、储物间里的很多东西搬到了天台上? 为什么天台边缘有那么多层层叠叠的脚印? …… 八人的手机也被查了。然后八人发现警方看不见他们的队友聊天群,他们队友之间一对一的私聊界面中涉及负司的内容也隐身了,但他们猜测学校受了诅咒的内容却还在。 由于八人很快被控制、相互隔离,所以他们来不及商量出详细的编故事方案,便只统一了指导思想:除了不提负司,其他全部说事实。如果实在编不囫囵了,也可以出卖负司。 警员:“你们在开学之初听说罗弗芬跳楼死亡?后来发现那是谣言?昨晚看到她真的要跳?猫通知你们她要跳?” 除罗弗芬之外的七人在各自的审讯室里点头:“嗯。” 罗弗芬则在哭:“之前他们跟我说起那个谣言时,我还不当回事,但昨晚我好像被鬼控制了。那鬼非要我跳楼,要不是他们发现并拦住了我……呜呜呜……” 泉双棵在本情绪场里的父母焦急地对警员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家儿子一直都很乖的,一心只有学习,怎么可能跟尸体什么的扯上关系?” 严计励在本情绪场的父母则感觉事情有古怪:“我们家的大门最近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修。他大晚上地出去,我们没道理听不见啊。他总不能是从窗户爬出去的吧?我们家住七楼。” …… 总之就是相当地乱。 警方倒是不觉得花台里的尸体是这八人造成的——起码他们不可能是主谋——因为尸体们涉及的时间跨度太大,其中最老的那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比八人里年龄最大的那个的出生时间还早。 退一步说,即使不考虑作案时间问题,单以警方的办案经验来看……就没见过画风这么乱七八糟的犯案团体。 说他们在编吧,编得还挺通顺,除开不唯物的情节太多外,换了多个角度审问他们警方都没有在他们的回答中找到前后矛盾的地方;说他们精神有问题吧……好像全网都知道那个叫尤海汇的画家精神是不太正常,罗弗芬和泉双棵也被校心理咨询室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过。 反正,这八人……哦,不对,是九人团体——通过查八人的手机,已经确认了娄威也是他们这个妄想团队中的一员,此外还有一只现在下落不明的猫——总之,这个团体,更像是意外发现花台下隐藏的惨案。 比起他们来,学校校长,尤其是前任校长的问题明显更大。 邱夕染问来审问她的警员:“我们担架上的那个猫尸体是近期死的吗?不是死了很久很久的吗?” 警员:“搁这儿套我话呢?” 邱夕染:“问猫的事情没关系吧?你们肯定是专注于查人的死亡对不对?你看我就没问那具人类尸体的来路。不过我跟你说,那具人类尸体在我们挖花台的土时,他是在最上面的,而且保存最完好,像是才死了没多久。结果,把诅咒物品放到他身上后,突然之间,他就变枯骨了。” 警方觉得继续审问这个有病团体真的意义不大。 警方:哪怕他们其实是在演,也得找到敲掉他们演技的突破口后,才能问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然就只能听他们说神神叨叨的故事。 帝海来看望他们。对于三个学生,帝海主要是代表学校安抚他们的家长,而对于五个老师…… 帝海:“你们可能得辞职了。” 卫刻闲:“我们是在学校里疯的,需要申请工伤补偿。” 帝海:“你们这精神头……你们发现花台不对劲直接报警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挖?还是半夜去?” 邱夕染:“这是命运的召唤——不第一时间报警不是我们自愿的,挖掘时间也不是我们自己选的。” 一下火车就被请来警局的娄威最接近被释放的状态,因为他虽然与另八人有过古古怪怪的交流,但并没有直接参与进花台挖尸行动,不在场证明扎实,也没有证据说他作为幕后黑手远程指导八人挖尸。 警方:“这九人像是日常编故事编到过分入戏,然后混淆了故事与现实,最后在现实中做出了奇异的行为。不过他们的编故事不是纯粹的大开脑洞,而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怪异处,但他们不理解或者记不清那些怪异,最终怪异结合想象,在他们脑中扭曲成了脱离现实的故事。” 这个九人团伙从犯罪嫌疑人转为受害者的决定因素是,罗弗芬的血样中检测出了浓度较高的药物成分,而其他八人的血样中也测出了成分相似只是含量低很多的药物。 九人:什么?所以其实这场真的没有灵异线,而是现实向的药物致幻? 同一个学校的九名师生……哦,错了,是八名师生,外带一个在校门口开店的,体内全部检出了危险成分,于是该校所有还在过暑假的师生都收到了检测通知。警方势必要尽快弄清楚这个药物有什么具体效果、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在警方忙碌之时,小绒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警局,然后一个拐弯,撞到了一只警犬的前腿上。 小绒毛对着狗腿沉默了三秒钟,接着仰头看向警犬的脸,说:“喵呀。” 第076章 0076 ☆、暂代 小绒毛对警犬表达的意思是:你能带我去找我的同事们吗? 警犬歪头, 没有应声。而手握警犬牵引绳的警员俯身捏住小绒毛的后颈皮把它拎起来,说:“哟,我们好像逮住了一只自投罗网的嫌疑猫。” 嫌疑猫乖乖巧巧地垂着爪子不动:自首减刑。 嫌疑猫被放进了一个纸箱子中, 很快与它的九名队友汇合。 警员告诉了九人这猫被抓到的经过。 邱夕染看着小绒毛, 感慨:“你说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呢?你找个猫朋友家窝着,警方也不会认真找你啊,那样你不就轻松逍遥法外了吗?” 小绒毛:呜呜呜,我来之后还被抽了血。 不久后, 有警员告诉九人一猫:“幸好它自己跑来了,它体内的药物浓度比罗弗芬的还高。” 泉双棵:“怎么会?啊, 是因为体重吗?小绒毛太小了, 所以只要少许剂量就能在它身上造成很严重的效果?” 罗弗芬:“但小绒毛好像一直很清醒啊。肯定比我清醒, 它起码没有表现出自杀行为。” 警员:“药物的具体作用我们还在研究。有可能是因为这药物专针对人, 导致用在动物身上的效果比较偏。” 谷琪贵:“小绒毛说它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但我们人类都没有闻到, 这个是否就是那药物在它身上的表现之一?” 警员看着谷琪贵认真分析的样子, 还有其他八人觉得谷琪贵分析有理的模样, 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们:猫不会说人话,你们以为你们听到了猫说人话,那也是药物的影响。 胡文实又想到一条:“小绒毛的跳跃力和力量越来越大, 以前爬楼梯都费劲儿, 现在能直接跳上半人高的桌子,这个也算吗?” 尤海汇:“还有它的体型,半年时间, 没长过。” 其他八人看向尤海汇,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只要情绪场没给小绒毛套假壳, 那么小绒毛的体型不变就是必然…… 不过说起来,他们九人都有假壳,还获得了假壳原主的记忆,为什么唯独小绒毛像是直接使用魂体?难道小绒毛其实也有假壳,只是假壳与小绒毛魂体的参数完全相同?假壳内不存在原灵魂?那么这个假壳的半年不变好像也确实可以归入药物压制?药物还驱逐了原灵魂? 警员:“不知道,得等完整检测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不过之前检测你们血样时,发现那药物多少对你们的身体发育有抑制效果。这一点在未成年学生身上更明显。小绒毛这么年幼,如果药物的发育抑制效果在猫身上也成立,那么确实有可能导致小绒毛停止生长。可能即使之后清掉了药物残留,小绒毛也长不大了。” 尤海汇:“那小绒毛这半年在校活动期间,没有人对它的不长大提出疑问,说明了什么?” 警员:“我真的不清楚啊。现在除了血样提取物外,我们根本就还没有找到这药剂。可能大家的不质疑也是因为药物在混淆所有人的判断力?好了,你们都可以离开警局了,但近期请尽量不要离开本市,并保持通讯顺畅,之后我们还会不定时地需要你们配合。” 泉双棵:“好的,我们一定配合,随叫随到。” 警员看了看泉双棵和严计励,说:“你们俩都已经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而且都是外地的大学。到时间了学还是要去上的,保持通讯顺畅就行。” 罗弗芬举手提问:“警察叔叔,你是不是对我们说得太多了?连‘还没有找到药剂’这种事情都可以随便告诉我们吗?” 警员下意识想说“我还没到被你叫叔叔的年龄”,紧接着立刻意识到罗弗芬说得没错,自己今天真的太嘴松了,说的内容已经违反了纪律。 尤海汇:“药剂也许不是常规的液体或固体形态,而是……气态?空气传播?每一个感染者都是新的感染源?” 谷琪贵:“也许这不是药物,而是一种病毒?” 警员无言地看了他们片刻,让他们先别走了,等他把这事报告上去再看看情况。 九人一猫听话地找了个相对较空的地方坐下来,但不走好像是不可能的,因为回负司的通道开启了。 通道倒不是现在就要立刻带他们回负司,但这场关于受害者、罪犯、药物或病毒的调查,想来会花很多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可能几年,通道也不可能持续开启那么长时间,太费能量了。再说他们要是一直留在这情绪场陪完调查全程也会感到有点折磨。 由于周围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他们开口说话容易被旁人听见,于是他们拿出手机打字交流——反正别人看不见队友群里的内容。 泉双棵:“我们这次与情绪场原住民的牵扯有点深,我们离开后会算是失踪人口吗?会引起不少人的担心和猜测?” 严计励:“不会啊。即使你没亲身做过这类任务,但你也没在论坛看过相关帖子吗?这种给了明确身份,有家庭、社会关系的角色,原主本身是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们来时,暂代他们走一段人生;我们离开后,他们会拿回自己人生的控制权,继续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人口失踪。只是壳子内换了芯。” 罗弗芬:“我们算暂时抢夺了他人的人生?那原主现在在我们体内,就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非要去跳楼时那般,原主的意识只能看着我使用她的身体,她却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严计励:“你们怎么回事啊,连这种基本问题都不知道?你们到底翻过论坛干货帖没有?” 泉双棵理直气壮:“在论坛里输入‘干货’,出来六位数的帖子,哪看得完。” 严计励:“信息收集能力这么烂……” 谷琪贵笑了一下,打字:“其实是这样的。首先,负司不可能让员工去抢夺活人的身体,因为‘抢夺’这个行为” 娄威惯性接到:“太费能量了。” 谷琪贵:“是的。所以,当我们能使用情绪场某原住民的身体时,意味着,要么这人已经死了,我们披的是尸体壳,要么,这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也就是他不想亲自活了,他愿意把自己的人生交易给别人帮他活,至少是帮他活一段。” 谷琪贵:“与自愿放弃的活人谈这种交易,负司可以在与情绪场的讨价还价中把价码压得很低,甚至比给我们在情绪场凭空捏造一个假身份或者让尸体具有保鲜与活动能力所需耗费的能量更低。” 邱夕染:“于是,我们这次使用的九个人类身体应该都是活人的。当我们使用他们的身体时,他们的意识还在这个体内,可能沉睡,也可能看着我们的种种举动。” 邱夕染:“当我们回负司后,身体的原意识拿回身体,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已经改变了他们人生中让他们绝望的部分,所以愿意打起精神来走完自己之后的人生。也可能他们觉得被我们接管身体一段时间后,他们的人生依然很糟,或者更糟,所以更加绝望,干脆死掉。” 罗弗芬:“我们活着时的那个世界,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人与负司做过这类人生交易?是不是我们世界的部分区域、时间段,也被负司当作情绪场使用过?” 谷琪贵:“有这种说法,但我们很难在负司员工里找到有此经历的同事作为例证。因为论坛里说,在活人时与负司做过交易的人,死后基本不可能成为负司员工。这是由于负司判断,那些人连对自己的人生都容易放弃,那么让他们去情绪场走别人的一段人生线,也很可能会太丧、太没有情绪起伏,缺乏产能潜力。” 严计励:“据说,负司在与情绪场原住民谈人生交易时会告诉他们‘暂代替你走你人生线的我公司员工,没有大佬,都只是普通人,可能在你看重的能力方面还不如你,比如没你会赚钱、没你会讨人喜欢。他们可能会把你的人生经营得非常糟糕,不会帮你打脸逆袭,还会花光你的存款、与你仅有的几个朋友绝交。当他们离开你这个世界、你重新接管你的人生时,你可能得面对他们留下来的大堆烂摊子。我和他们都不是来拯救你们的,我们只是需要拿你们不想要了的人生段落做废物利用。’” 严计励:“原主连这种条件都能接受,可想而知他们是真的丧过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罗弗芬感知了一会儿回负司的通道,问:“我们离开之后,这九个原主会好好活下去吗?” 卫刻闲:“难说。一方面我们好像给他们捅了大篓子,很长一段时间内,警方都会格外注意他们;另一方面,学校的诡异问题好像被揭开了,之后应该能慢慢被解决。” 胡文实:“同一个学校的这么多人同时陷入严重的丧情绪,肯定是有共通的原因,所以估计校内诡异情形才是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根源。只要这一点解决了,那么即使新增其他小麻烦,他们大概也会觉得人生有望?便会好好活下去了?” 一个年龄有些大的警员走过来,先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聚在一起各玩各的手机吗?”然后进入正题,“麻烦你们跟我过来一趟,验证一下空气传播的几率。” 第077章 0077 ☆、接力 九人一猫都很愿意配合警方, 但他们在刚走了几步后,回负司通道吸力增强,他们也无意抵抗, 于是负司员工们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情绪场内的后续事情则得交给原主来应对。 总结区中,谷琪贵对负司要求:“我要购买这场的后续剧情。”得到了全队的支持。 十名队员一起分担后续剧情的费用,显得特别便宜。 尤其他们这次在情绪场内待的时间长,虽然平均下来单日产能不高, 但加起来却成就了他们入职负司以来的单场最高收入。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存款额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壕了——尤海汇不用“觉得”,他的壕是客观事实, 跟其他哪个员工比他都是真壕。 十名队员看到, 在他们脱离青春情绪场的瞬间, 原主毫无停滞地便接管了身体, 领路的警员和周围走动的人们都没有发现这九人一猫换了内核。而当原主控制着各自的身体落座后,面对审问……这次应该主要算询问, 他们面对询问时回答的话语也接得上负司员工之前的说法。 这说明, 哪怕原主没有在身体中实时看见负司员工的所有行为, 他们也在负司员工离开后,得到了详细的相关记忆。 里面唯一一个接管不太顺利的是小绒毛那身体的原主——是的,后续剧情证明, 虽然没有分享给小绒毛分毫记忆, 但小绒毛这场所用的壳子也有原主——原主猫的意识应该是普通小猫,即使给了它小绒毛的记忆,它也不可能理解小绒毛那已经有点偏向人类的思考模式, 于是在一群人的包围中, 小猫吓得炸毛。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罗弗芬抱住那个小绒毛,细细地安抚它。可能因为小猫比较熟悉罗弗芬的气息, 于是它渐渐安静下来,但紧紧抓着罗弗芬不放。 一个警员诧异:“之前它胆子不是很大吗?一点都不怕人,也不怕狗,怎么突然变胆小了?该不是……”他的声音突然放低,“这个房间里有特别恐怖的东西吧?” 另一个警员瞪了他一眼,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别穿着制服说些怪力乱神的玩意。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也许,是因为药效或者毒性变淡了?我现在突然觉得,小绒毛是不会说人话的。” 警员:“呃……”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但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理所当然地相信小绒毛能用人类语言与我分享它的各种心情。” 这之后过了半个月,警方在位于教学楼前面的一个小花台内、距离地面垂直约五米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表面有很多裂纹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严重腐烂的肉。 这块肉散发出来的气体并不能被常人的嗅觉闻到,但其成分与在受害者血样中检测到的高度重合。 奇怪的是,这块肉本身好像只是普通的人肉。直接检测这块半液体半固体的肉,得到的有害成分并不比从气味中提取的浓度更高。 再之后,暑假结束,但因毒物问题,学校被封锁,多名校领导被暂停职务,师生们能转校的赶紧转校,不能的便不得不集体移到另一个地方上课。 可以预见的,此校接下来的生源必然会惨淡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干脆从此彻底完蛋。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卫刻闲他们没有被逼着辞职,因为校内受惊的老师太多,辞职的、想辞职的、请长期病假的一大堆,卫刻闲等人要是愿意留下好歹能给学校的师资力量保个底。 但原住民卫刻闲他们才没兴趣成为这个保底,纷纷以“心灵受伤严重”等理由离开,罗弗芬也选择了转学。 如此混乱了大半年后,九人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被小绒毛使用过身体的猫死了。 毒物问题在这只猫身上的影响其实比在罗弗芬身上的更严重,只是当负司员工小绒毛在情绪场内时,那具猫身体属于交易物品,被暂停了其本身的很多变化,以负司员工小绒毛魂体状态的好坏为优先外显项目;而当负司员工小绒毛回到负司后,不再有负司与情绪场的合作能量继续压制那具猫身体的负面状态,猫身体便快速崩溃。 得知猫去世后,该校与这猫相处过的师生们——包括换了学校的和依然待在此校的——都表达了难过。 再再后来,虽然负司员工们没有看到具体经过,但反正毒物案件被解决干净了,借给过负司员工身体使用权的九人也被治好了中毒后遗症,各自过着自己还行的人生。 尤海汇的猫咪系列条漫随着现实原型猫咪的死亡成为了带刀的经典。 大号上的喵咪条漫是温馨可爱,小号上光怪陆离的画是恐怖阴冷,而现实里的猫咪原型与画家被卷入毒物灾难是悲伤遗憾。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后来再也没有画出过能让大众情绪剧烈起伏的画作,他自己对此的解释是:“画家可能需要带些疯狂才能成就经典,而我已经与平凡的自己达成了和解。现在的我画不出传世的杰作,只能画些还算好看的小东西。” 读者们有时候很宽容也很暖心,纷纷表示:“好看就已经很够了,深奥的我们也看不懂。祝大大身体与心理都健康,天天开心。” 十名负司员工在总结区里看完全部后续,接着便开始对负司提出各种质疑。 严计励:“为什么本场最核心的毒物问题在后续里一笔带过?不要求让我们看到毒物详细的成分,但起码毒物的完整效果、影响范围我们应该有资格拿到准话吧?结果就只有朦朦胧胧的猜?我们还是直接参与者吗?” 罗弗芬:“为什么小绒毛借用的那具壳子的崩溃状态可以被能量压制住、使小绒毛一直保持身体和神智的双重正常,中毒程度比小绒毛轻一些的我却失控了?最初时,为什么只有我比队友们后入场?” 卫刻闲:“为什么情绪场里那九人的名字与我们的一样?一两个重名的还能归于巧合,九个都重名,这肯定是经过了刻意修改。为什么要改这个?为什么我们入场后不使用原主的本名?为什么我们离开后原主也没有恢复他们自己的本名?” 娄威:“如果毒物的核心在校内,为什么足球队到校外打比赛时,却是其他学校的队员表现得更诡异?还有,为什么我现在想不起来那所我们待了半年的学校的校名了?” 泉双棵:“哎,对哦,我也想不起来校名了,明明进出学校时都会看到的。” 娄威:“何止。我带着足球队出去打比赛时,每场都能听见别人叫我们学校的名字,可现在在我的记忆中,校名部分,无论是我看见的还是听见的,无论是全称还是简称,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 谷琪贵给了小绒毛和尤海汇一些东西,并向小绒毛解释:“这些是用稿费、奖金、打赏、广告费等你们靠自身本事赚到的钱所换的东西。” 谷琪贵:“我也不清楚拿离青春情绪场后这些东西的功能会变成什么,尤其后续剧情似乎已经完全否定了诅咒的存在,所以这些可能只是普通物品。不过反正情绪场里的货币带回负司也没用,全留给原主又有点不甘心,就还是尽量换成东西吧。” 谷琪贵:“我在与青春情绪场做交易时是这么说的:我献上我自己及我帮我队友赚到的所有财富,请让我们带走所有我们能带走的。” 谷琪贵:“虽然当时我们在警局,身上携带的东西很有限,但就这有限的东西我们居然也没能全部带走。除开衣服手机证件等必然得留给原主的之外,我身上当时还有十来件出自诅咒店的小东西,尤海汇身上也有我塞给他做试验的东西,但却总共只带回来了九件,我们三个刚好平分。” 小绒毛拉了下自己的项圈,给谷琪贵看极简通讯器也跟着它回来了。 谷琪贵:“哦,那一共就是十件。” 小绒毛:“就不能平分成三份啦。” 谷琪贵:“没关系,可爱的小猫咪可以多拿一件。” 卫刻闲插嘴:“我们其他七人觉得,‘十’才是本场最适合平分的数字。” 严计励:“这里在严肃质问负司,你们能不能不要歪楼?” 罗弗芬:“但负司没理我们。” 邱夕染:“负司很习惯无视我们的质问。而且据说总结区是让我们自己总结的,不是用来让负司给我们答疑解惑的。” 负司总算出声了:“是哒。你们要学会靠自己,而不是动不动就想着靠我。你们没有弄清楚你们亲历过的情绪场内的所有事情,难道是我的错吗?我没有留给你们充足的探索时间吗?在部分场里可能是没有,但这场明明就时间很多。所以,这场没探索出真相只说明了你们无能,你们应该好好反省。” 严计励:“我们是对你的规则有疑问。” 负司:“我肯定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我明确告知过你们的规则。” 泉双棵:“因为你总共也没有明说过几条规则吧?就只有合同上列出的那些算得上‘明确’,其他都是猜。” 负司:“留给你们大量自由空间还不好吗?” 谷琪贵向其他队友解释:“买带回来的这些东西的钱是小绒毛、我和尤海汇合力赚的。小绒毛出形象,尤海汇出画技,我出商业联络及谈判能力,你们没有出力,所以不能分东西。” 第078章 0078 ☆、要靠自己 谷琪贵的解释听着就比负司的有理有据有说服力多了, 是正经的人话。 谷琪贵:“不过,我可以从我的份额里拿出一件低价转让给你们。”她拿出的是发夹。 与罗弗芬所选款式很相似的一个发夹。 罗弗芬坚决表态:“我不要。” 娄威:“当我们被抓进警局时,这些东西全部都被没收检查过。虽然在洗掉了我们的嫌疑后又把这些还给了我们, 但警方是有记录的。我们当时又还没有踏出警局, 在原主接管身体后,如果警方想起来要再次检查这些东西,却找不到东西,翻遍监控也查不出东西的下落, 会不会引起新的怀疑?” 泉双棵:“从负司给我们的后续剧情看,警方没再查这个。” 娄威:“但我们看到的后续剧情是跳跃的, 假设中间警方查了呢?” 谷琪贵:“原主大概只能将东西的消失解释为‘不知道, 突然就消失了。好像与我们的另一个灵魂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最终警方如果非要走唯物流, 也许只好认为是所有与我们接触过的警员都受到了毒物感染, 凭空脑补出了不存在的东西——也就是,其实没有东西消失, 是之前他们以为自己看到、检测并记下了不存在的东西。” 胡文实:“发生了那么多怪事, 要全部解释成唯物, 虽然好像也勉强解释得通,但总觉得比较强行。就像我们用睡觉来避开灵异线一样强行。” 虽然知道不会得到解答,但严计励还是忍不住问负司:“青春情绪场里究竟有没有灵异线?我们觉得应该是有的。如果我们走灵异线, 这一切是不是最终便不会被解释为毒物影响了?” 负司:“如果你们有机会再次进入此情绪场, 并落在与本次相同的时间点上,你们可以尝试走灵异线,以与这次的进行对比。” 娄威:“不是说同一个员工无法重复进入同一个情绪场的同一个时间点吗?” 负司:“当你们对能量的掌控能力足够强之时, 就可以违反我定下的基础规则、制定合乎你们自己心意的新规则呀。” 负司:“你们现在的情绪起伏比你们在青春情绪场里的多数时间都要剧烈。当你们在情绪场里有充足的研究条件时, 你们逃避、强行过‘正常’生活;当你们回到我这里、再干涉不了情绪场内的分毫时,你们又对情绪场内的事情寻根究底。真是莫名其妙。” 邱夕染:“在危险的地方我们首先想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便放任了好奇心的发作。” 泉双棵:“原来我们对负司的安全度已经这么信任了吗?” 总结时间结束,总结区消失。 严计励:“我们好像还没有正经总结多少东西吧?就看了后续剧情,然后提出了一些疑问,并没有怎么反思我们在情绪场内的发挥优劣。” 邱夕染:“平常希望总结时间快点结束时,负司拖拖拉拉;这次希望多点时间总结了,它又结束得这么迅速。反正就是不让员工舒坦。” 泉双棵:“我们这场发挥得不好,除了最后抢救罗弗芬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随波逐流,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可总结的。” 严计励:“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被动,有些人还是很积极地开拓了生活项目。”他看向尤海汇,“我想起来,你在青春情绪场里没睡过觉,所以算是走的灵异线。在那条线里你发现了什么?” 尤海汇:“很多。都在我的画里。”说着他将自己员工能量块的一个界面调成公开展示模式,上面列出了他在青春情绪场里画的所有画。有电子版的,也有可取出的纸质原件。 是的,尤海汇把他的画的原件全带回负司了,留在情绪场里给原住民尤海汇的只有电子版。 罗弗芬:“这么多实物……听你们之前的意思,这些画好像不是用你们赚到的情绪场货币买的?” 尤海汇:“自己的原创作品只要花很少的能量便可以带回负司。‘带回行为’本身不用额外花情绪场里的货币,只作画时需要用情绪场货币买纸、颜料等原材料,但这一块花的钱并不要求是‘完全凭自己赚的’,哪怕偷来的也作数。” 尤海汇:“只要原材料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或者原材料价值远远低于原创作品,就容易在回负司时买下自己的作品带回来。但如果你是在情绪场里的一个高价值物品上作画,比如国宝级的纸张,或者有强力能量技能的物品,那便很难买下来。可即使是这种买不下实物的情况,扫描版还是很容易进入员工能量块存储空间的。” 泉双棵:“有多容易?我们的能量存款远远低于你。” 尤海汇:“一个能量点打包单场的所有作品扫描版,附赠存储空间——支付的能量应该基本是用来开存储空间的。” 胡文实:“我在员工论坛里看到有写小说的这么打包了自己在情绪场中写的所有文字,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文字占存储空间很小的原因,原来清晰度这么高的电子版画也才只需要一个能量点吗?” 严计励:“重点应该在于‘自己原创’。在创作的过程中情绪会有很多起伏,相当于自己给自己造了情绪场,负司应该是鼓励这种行为的。而且……自己创作的作品,应该会清晰地印在自己的大脑、情绪、魂体中,负司只需要给这份清晰一小点帮助,它们便能进入员工能量块里。” 严计励:“实际上这些作品的被带出情绪场以及被存入员工能量块,主要应该都是作者自己在‘想要留下自己的心血’的念头中下意识调用自身能量做到的,负司并没有出力很多。负司大概最多只算是帮作者在存储稳定性方面做了一点修整。” 严计励:“是这样吧,负司?” 卫刻闲:“你在员工能量块中发消息问。现在总结区都结束了,你口说的内容负司才懒得细听。” 严计励一边嘟囔着“也太小看负司的监听级别了,它就是按心情装傻而已”,一边还是给负司发去了通讯信息询问,但对负司的回复不抱希望。 一个路过的老员工向他们打招呼:“哟,是全新手队伍吧?所以才能这么积极的、在总结区已经消失后还继续讨论情绪场的事情。” 泉双棵:“不是新手,是菜鸟。” 老员工:“你觉得‘菜鸟’比‘新手’好听?” 泉双棵:“但在负司里,菜鸟就是比新手高一档。” 邱夕染:“算了吧,半罐子水响叮当,还不如空罐呢。” 老员工:“一队十个成员,是大队伍了。我猜你们这一场没人死亡。” 闻言,严计励在论坛里找到了这位老员工主动向他们打招呼的关键:“有人在赌小绒毛的队伍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一例死亡。” 泉双棵:“干嘛给小猫咪这么大的压力?” 老员工:“这是祝福。我们希望它能成为一只幸运猫。作为全负司的集体吉祥物,它最好能代表大吉。” 罗弗芬:“我觉得小绒毛已经够大吉的了。我这一场差点死掉,能活下来小绒毛是关键。” 老员工:“哦,妹子你详细说说。我请你……吃甜点怎么样?” 卫刻闲残留的教师责任感上线,对罗弗芬说:“世人普遍都不认可未成年人与成年人谈恋爱,同理,也不建议同一个公司的菜鸟与资深老员工恋爱,因为两种情况后者都容易仗着自己在见识、认知方面大幅超过前者的优势,对前者进行驯化,也就是PUA,导致前者朝扭曲的方向成长。” 老员工:“嘿,我如果真想找个菜鸟来PUA,我肯定得找个漂亮的对吧?比如说这边这位女士。”他指的是邱夕染。 泉双棵:“也许你就喜欢幼齿的感觉呢?” 罗弗芬:“喂,我只是在情绪场里扮演了一段时间的高中生。我死时、成为负司员工时,是成年了的。我是大学生。” 老员工:“那不还是学生吗?其实在很多地方,‘大学生’这个身份,虽然在法律意义上确实一般都已经成年了,但在社会普遍认知中,还是觉得他们有点没断奶。” 罗弗芬:“我拒绝你的甜点邀约。” 老员工:“也好。你要是接受了我还真有点怕被你的队友们当变态。其实我就只是想听点故事而已。” 泉双棵:“你好歹说成是套情报嘛。” 老员工:“情绪场内的情报有什么用?我有多大点几率进入你们刚出来的那个情绪场?” 谷琪贵:“负司说,只要能量足够多、控制力足够强,一切皆有可能。” 老员工长叹一声:“还充满了梦想的新人啊……”然后背着手走了。 泉双棵:“能主动来与菜鸟搭讪,我估计他也没多老,经历的情绪场肯定不超过百场。” 娄威:“小绒毛,我刚刚想到,也许我们俩可以用一个传送次数一起回宿舍楼。只要你在我的怀中,或者藏进我的衣兜里,很可能会被传送机制视为我的负重吧?” 泉双棵:“我觉得不行。我看员工论坛里说,有男的抱着女朋友开启传送,结果男的传送成功了,女朋友还留在原地,而且因为传送前男的对女朋友是公主抱,所以女朋友‘啪’地仰躺着掉到了地上……” 罗弗芬:“于是这一对分手了吗?” 第079章 0079 ☆、尝试 泉双棵:“那个帖子的主题就是‘怎么才能让女朋友消气’, 其楼主就是和娄威一样突发奇想觉得可以在传送中把女朋友当负重处理、节省传送次数的人才,结果负司没认。我看的时候楼主还没有哄好女朋友。” 娄威:“可猫和成年女性的体重差很多啊。把成年女性当负重配件是很勉强,但负重猫也就是揣兜里的事情。” 卫刻闲:“传送是能量问题。在能量意义上, 小绒毛和你都是签了约的负司员工, 等价,也就是等重。” 娄威:“还是可以试试嘛。小绒毛现在从半人高的位置掉下去不会摔到的对吧?” 小绒毛在想自己能不能把这个人类当作它的负重来进行传送试验呢? 小绒毛:好像不行。虽然我结实了很多,可距离背起一个人还差得很远。 邢异:“试试把他塞你空间里?你现在对空间技能的使用肯定比入青春情绪场之前更强了。” 小绒毛开口对娄威说出了这个提议。 在娄威有所反应之前,队友们起哄:“试试。” 严计励:“这个比把队友当外在负重靠谱多了。小绒毛把娄威塞进储物空间里带着走需耗费的能量可能不比一次空间传送少, 所以这可以视作把本该用于传送的能量挪用到了装东西上,能量依然守恒, 小绒毛没有钻漏洞, 负司应该会认可。” 娄威:“我倒是不介意陪小绒毛训练技能, 但, 小绒毛的储物空间里有空气吗?我进去后会窒息吗?” 小绒毛声音天真无邪又无辜:“不知道呀。” 泉双棵:“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应该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严计励:“即使小绒毛空间里没有空气, 但因为传送只需要一瞬间, 而人憋气一分钟肯定不会死, 所以这个试验依然不会有危险。” 泉双棵:“娄威你是不是不敢?你不敢就我来,我敢。” 娄威:“谁不敢了?我只是进行了一点严谨的思考。以便之后更有针对性地帮小绒毛收集试验数据。” 小绒毛把娄威装进了它临时造出来的储物空间。 小绒毛启动传送。 小绒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楼。 小绒毛一落地就发现娄威不见啦。 小绒毛:什么时候掉哒? 邢异:“好像传送一启动就掉了。” 但并不是掉在原地。 娄威给关心他及看他热闹的队友——或者该与时俱进地称为前队友——发自己的当前坐标,并说:“掉到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不在从出发点到宿舍的直线上, 倒是与那两点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泉双棵:“怎么又是等边三角形?情绪场里的异样不是不会被带回到负司吗?” 谷琪贵:“可能不是情绪场作祟, 而是我们在青春情绪场里时对这个形状有心理阴影,于是回来后一出错便也应和了那个阴影。 严计励查了下负司地图,然后“咦”了声, 说:“娄威现在的这个坐标……” 邱夕染:“女性内衣店。” 泉双棵:“他突然出现在那里, 不会被当变态打吗?” 邱夕染:“想什么呢?那是对外公开营业的店。虽然主要客户是女性没错,但也有男性给自己的女朋友、姐姐妹妹买礼物的, 还有给自己买的。” 泉双棵:“自……哦。” 谷琪贵:“可能是有女装的爱好,可能是想在做直播时吸引观众的眼神,也可能是打赌输了。” 罗弗芬:“某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娄威会是哪一种呢?” 娄威的状况远没有前队友们想得那么复杂。 在发现自己的落点后,娄威尴尬了一小下,然后很快尽量镇定地对看向他的女性同事们说:“传送出了岔子。打扰了,我马上离开。” 店主与顾客都理解地点点头:负司里嘛,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非常奇怪。 娄威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落在换衣间里,不然…… 娄威:这家店的女性看起来都是老鸟,好像任何一个都比我能打,于是如果我误入,很难说是被我不小心看见的女性吃亏,还是因此被狂揍的我无辜——反正错的肯定不是猫。 邱夕染:“那家店是走精品路线的,简单形容就是比较贵。菜鸟,比如我,在青春情绪场之前根本买不起,现在虽然买得起了,但也舍不得买。那里的常客确实多半是家底厚实、实力也强横的老鸟。” 小绒毛做试验的态度最认真,它问娄威:“你受伤了吗?” 娄威:“如果尴尬不算伤,就没有伤。” 小绒毛:那我的带人传送技能就成功了一半。娄威的那个实际落点,如果垂直投影到起始点与目标落点——也就是宿舍——的连线上,刚好就在连线的中点位置嘛。 邢异:“没错,作为初次尝试,成果优秀。” 小绒毛:喵。 青春情绪场的这个十成员队伍,虽然任务做得缺乏主观能动性,但交情算是建立了起来。 ——起码都愿意把此队的所有队友全放入自己的通讯好友名单里,而不是只作为前队友躺尸通讯列表。 他们回到各自的宿舍后,发现按照负司时间,今天距离他们入青春情绪场,只过去了两周。 员工论坛里说:“对,一般只有当某情绪场内的时间流速远快于负司时,负司才会让员工在那里面做长时间任务;如果某情绪场内的时间流速与负司差不多或慢于负司,则通常任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不过好像没听说过哪个情绪场的时间流速比负司慢很多的,最慢的好像就是一比二,也就是在那情绪场里过一天,负司这边已经过了两天。” 论坛中的老员工:“说到时间流速最快的情绪场,本论坛中能查到的记录是三千五百多比一,就是负司里的一天等于那情绪场的三千多天。在那里面做个十年任务,回负司一看日历,嘿,只过了一天。负司喜欢这种时间流速差异,因为站在它的坐标看,员工在那种情绪场里的产能效率很高,一天能产几千天的能量。” 论坛中的老员工:“但负司并不会对那种高时间流速的情绪场偏爱得太过分,因为只要能量充足,负司还有我们这些员工,都近乎拥有无尽的时间,于是在某一个任务上多花些时间其实也影响不到负司的大局。负司虽然偏好高效产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达到了底线标准的慢速产能。所以负司选择的情绪场时间流速跨度很大,它并不会特意让员工多去那些高时间流速的情绪场。” 小绒毛:懂啦。 娄威等人在各自的宿舍楼内和员工论坛里向喂猫阵营的同好们显摆自己与小绒毛一起做了任务。 有人酸:“一次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随着小绒毛参与任务的增多,与它同队过的人的数量肯定会越来越多,几乎人人有份,所以最终要比的是同队的次数。” 侯卞:“我感觉我很有希望再与小绒毛同队。” 娄威:“呵。” 侯卞:“你感觉你的希望比我更大吗?” 娄威:“‘感觉’有什么好比较的?我们来说说事实:在上一场里,小绒毛和一个叫尤海汇的画家相处时间很多,他俩好像建立了很不错的交情,也许会约一起进情绪场。尤海汇产能量特别厉害,负司好像因此极为偏爱他,可能会特别容易通过他提交的申请。” “尤海汇……”与小绒毛同宿舍楼的一人想了一会儿,恍然,“啊,我还是活人时听说过他。据说他是当世最有潜力的抽象派还是什么派画家,没有之一,不过在追求作画灵感的路上死掉了。” 娄威:“我对他的抽象画作不理解,不过他在上一个情绪场里画了这个。”娄威给大家展示他从尤海汇那里购买的猫咪系列条漫电子版。 活人时听说过尤海汇的温可蟾表达惊讶:“居然这么温馨可爱吗?我去看过尤海汇的画展,画展中表现出来的感情特别压抑,大夏天让人打冷颤的那种,以至于主办方不得不在画展门口增加提醒‘不建议未成年进入’。后来这个提示语被恶搞,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尤海汇的画是低俗类的。” 温可蟾问娄威:“这个条漫怎么卖?你能帮我联系尤海汇吗?我的通讯列表里没有他。” 不久后,尤海汇在员工论坛的交易区发布了他的画,并标注了售价,温馨条漫和阴冷抽象画都有。购买者付费后便会收到画的高清电子版,可购买单次观看权,也可购买长期保存权,后者的话还需要另行与负司交易电子版的存储空间。 员工论坛交易区的交易都有负司监督,所以不存在付了能量却不给货的情况,也不会出现实物与介绍差距过大的欺骗。 尤海汇告诉小绒毛:“还是老规矩,喵咪条漫获利我们对半分。因为在负司里不需要与广告商周旋,所以不需要分利给谷琪贵。” 小绒毛:“喵。” 在负司里,不能直接帮助生存的小说、漫画、电影、音乐等,一直难以被火热追捧,但只要内容能触动情绪,也一直能够给创作者带来比较稳定的收入。 有些员工在情绪场里表现不佳,光靠主职工作连休息日的底线生存能量都经常赚不够,自身也不具备创作出能吸引他人花能量购买的作品的能力,却可以靠着沉浸入其他员工所创作的作品中、随着作品内容情绪起伏而让自己额外产能并小有存款。 第080章 0080 ☆、长存的方式 部分员工表示:“只要一部作品让我产出的情绪能量多于我买这部作品支付的能量, 我就等于是白捡一份阅读观看权啊,肯定要买。可以把销量高的作品全买一遍,基本不会亏。负司里的高销量作品质量是真的好, 都是能引动大家真情实感的。” 负司内售卖的非实物类作品——包括负司制作的, 也包括员工自制的——只要有“长期保存权”购买项,且购买者买了长期保存权,则直至购买者或创作者与负司彻底解约,也就是灵魂消散为止, 购买者身处负司内期间都可以随时、完全不限次数地重复翻看或使用。 所以同一个负司员工不会重复购买同一个此类作品。但因为负司经常进新员工,于是同一个作品在创作者还活着时会一直带给该创作者收入。 而当创作者死后, 多数作品会随之陆续消失, 但有少数激发出了负司员工大量情绪的杰出作品, 会进入负司的官方能量商城, 由负司出能量维持其继续存在,使其成为负司内的长期甚至永久商品。其所有权和后续收入都归属负司。 还有更少数的作品在失去创作者后, 甚至在创作者生前, 能化为情绪场, 创造更多的、不在负司掌握范围内的能量价值。 负司:“在我这里,能量、情绪是最根本的存在。你们用五感接触那些作品时,以为自己接触到的是文字、图画、声音等, 但本质上接触的其实都是基于情绪诞生的能量, 而情绪一定要有载体。” 负司:“创作者的魂体是其每一件作品最天然的载体。当创作者死后,载体消失,一般作品也便自然消失——如果是多人集体创作的作品, 则该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载体, 作品消失的时间则是团队最后一人死亡的那一刻——我没有办法留存干巴巴的字或者图或者声音等,除非我自己耗费与创作那些作品差不多的能量去成为那些作品的新载体, 但我通常不乐意那么做。” 负司:“可一个作品如果引动了很多员工的情绪,且这些员工在欣赏那作品的同时,自己产生了更多的想法或者叫创作,那么这些员工便可以与这作品的最初创作者一起成为该作品的载体。这种情况可以视为有先后顺序的、变相的集体创作,就能在最初创作者死后,让作品因其他载体还活着而继续留存了。” 负司:“你们可以看到,这类最初由某员工创作的作品当放入我商城后,售价都很低,明显比直接、完全由我制造的低。你们购买后直接因其产出的初级情绪能量经由我处理后反馈给你们的纯净能量经常比售价多,多几十倍,甚至多上百倍,就是因为这些作品得以存在的主功劳不在我,而在你们。” 负司:“我只是把你们希望它们留存下来的情绪汇总起来,稳定住了这些作品的存在。名义上这部分商品属于了我,实际上,它们属于为它们投入了感情的、所有还没消散的魂体。” 负司:“有些时候,某作品没能得到足够大量、广泛的喜爱,本该随着其创作者的死亡而消散,但因为某一个人对这作品的执念特别深,这人针对该作品产生的情绪为这作品构造出了保护壳,我也可以帮忙加固那个壳,然后将那作品放到这个执念重的人的名下。之后该作品的收入有一部分便会进入这人的账户,还有一部分用来支付我稳定保护壳的耗能。” 负司:“通过以上解释,你们就应该明白哪些作品能在我这里长存了吧?” 负司:“一,得到了大量人、很多代人公认的好;二,在原作者死之前,至少有一个人对这作品的感情比原作者创作该作品时更深。” 负司:“注意,能在我公司内创作作品,或者在情绪场内创作了作品后带回我公司的人,对自己的作品都是有着非常大量的情绪的,不可能是带着糊弄事的敷衍感情,想接管作品的人对此作品产生的感情要比这个原创者情绪更剧烈很难。” 负司:“不信你们可以试试自己随便画一幅画,然后放桌上一个月。当满一个月时,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会看到画消失了。因为你们画这些画时没有对它们投注感情,所以它们会自然地在空间能量的流动中被稀释。也就是作画材料融进环境里了,不会持续构造那幅画。” 负司:“同理,你们随手发一个帖子,一个月之后帖子也大概率会消失。虽然很多人不信,但我真的没有删过帖。帖子的消失、隐藏、难以被找到,都是能量的正常逸散现象。那些存在时间很长、连新手都能轻易搜索到的干货帖,都是被作者、读者倾注了很多感情的。” 负司:“顺便再次明确一下,干货帖、在新人提问帖中仔细回答等,在情绪能量的定义中,都是创作。那些内容只要引起了读者的情绪反应,便都会给予创作者能量分成。你创造的情绪场、激发出的能量,我除了收取收集及加工费用之外,便都是你的,我不会抢夺。” 负司:“实际上我也不能抢夺。因为激发出的能量天然便属于产能者与激发者,如果我强行让能量归属我,我要么需要为抢劫行为付出代价,简单说来就是需要额外支出能量,那不划算。而如果不支出能量、硬抢,则因为违反了最基础的公平、等价交换规则,我这公司会失稳,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崩塌,也是不划算。很不划算。” 负司:“还有,以上详细解释也是一种创作,是属于我的作品。只要你们在理解这个作品时产生了情绪波动,我就可以收能量啦。” 多数员工对此表示:你的解说太冗长又太枯燥了,听得我们犯困,好像并没有产生情绪波动。 在尤海汇的画作电子版开始售卖后,负司对小绒毛说:“其实尤海汇没必要特意计算给你的分成。因为员工们看画时,本来就有一部分情绪是指向画中的你的,那些情绪产生的能量被我提纯、取了劳动费后,本来就给了你。如果尤海汇再把他收到的能量分一部分给你,你就算是拿了两份,尤海汇就亏了。” 小绒毛把这个提醒发给尤海汇。 尤海汇:“负司已经也对我提醒了这个。不过它那是纯能量的算法,我则还计算了灵感等更人性化的内容。” 负司继续试图点醒尤海汇:“你因小绒毛产生了灵感,就意味着你因它有了情绪起伏,这部分产能本来就会部分落到小绒毛的账户里。落到你账户里的是其他人因你产生的能量的分成,以及你自己的产能扣除给刺激源的分成后剩下的能量。” 尤海汇:“不对。我认为你说的不全面。看了我的画作后,读者产生情绪波动、产出初级情绪能量,这些初级能量被你收集、提纯后,会分别回馈部分给产能者及刺激产生能量的作品创作者,这个流程是依照你说的客观能量规则,我无需干预。” 尤海汇:“但读者直接支付给我的画作电子版购买费,他们是从他们的工资能量存款里掏的,是货币流通形式,就不那么遵守能量流动规则,而主要遵守的是人类社会交易规则。这个交易规则中存在剥削、欺诈的漏洞,我需要用我的良知来弥补漏洞。” 负司:“如果是这个逻辑,那我更加觉得你不应该直接把入了你账户的能量部分转账给小绒毛。不转你就会因为漏洞的未被弥补而对小绒毛产生愧疚感,然后你的愧疚会化为指向小绒毛的能量,小绒毛就能获得在客观规则中天然应当属于它的能量了——我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加工分成。” 尤海汇:“为了产生愧疚感而故意不给钱?那违背我作为人的基础原则,会让我失稳。我不做。” 负司被说服了:“失稳啊……那是很讨厌。看来暂时是只能忍耐你那不公平的操作方案了。” 小绒毛旁听完了负司与尤海汇的讨论。虽然没听懂过程,但它听懂了结论:“所以以后尤海汇会一直养我啦?” 尤海汇:“在我死之前,是的。” 负司插嘴:“是在尤海汇思路拐过弯来之前,答案才是‘是的’,如果他明天想通这方案他既吃亏又没必要,这额外的养猫支出就应该立刻停止。” 小绒毛不理负司,继续问尤海汇:“我需要叫你主人吗?” 尤海汇:“不要。我并不想负担你的生命,我只是想给你钱。我只是一个出资人,实际养你的是你自己。” 小绒毛:“好哒。你的钱给邢异,邢异用那些钱养我,并给你看你云养我的成果。” 尤海汇:“邢异?” 小绒毛:“我的前主人和现在的宠物。” 尤海汇想起来自己听说过小绒毛生前有主人这回事,但一时没理清楚“现宠物’又是个什么状态,不过他觉得这并不重要,便先回答:“我希望我的云养成果是经常能看到你健康且开心。” 小绒毛:“没问题哒。” 之后,负司指使古任给尤海汇说明“现宠物邢异”是个什么玩意。 古任已经习惯了负司隔三差五地给他找事,于是相当心平气和地把他与小绒毛的交谈,以及其他后勤有关邢异的讨论,全打包发给了尤海汇。 80-100 第081章 0081 ☆、各有各的病 古任:已支付并将持续支付当事猫那么多能量, 尤海汇确实有资格获得当事猫的详细资料。 负司却还不满:“你好歹整理一下再发。” 古任:“整理什么?确认里面有没有会暴露你致死弱点的信息?” 负司:“我唯一的死亡理由是能量枯竭,我唯一怕的事情是能量匮乏,除此之外我没有弱点。” 古任:“对啊, 而你早已经把你的弱点嚷嚷得所有员工皆知, 那还有什么需要小心隐藏的?” 负司:“谁在跟你说隐藏的事情?我是让你把那些聊天记录整理得方便阅读。” 古任:“原始版才最不掺水分,最能让读者还原真实。不信你问尤海汇他对我发给他的版本是否满意。” 负司当真问了,尤海汇答:“很满意。没有额外整理的必要。” 古任对负司说:“看吧。我好歹种族是人类,肯定比你更了解人类。” 负司还是有点不服气:“不了解人类的人类可多了。我研究人类情绪这么多年, 我相信我比大多数人类都了解人类。” 古任:“你这么能耐你就自己去向尤海汇解释邢异的事情。别告诉我这么个解释行动能累着你。” 负司:“你们应该像宠爱猫咪一样宠爱我。” 古任:所以说我真不希望那只猫长期留在负司内,它引发了多余的情绪和糟糕的示范效果。再次强调, 我真的不喜欢猫, 也绝不会去宠爱猫。 古任的不喜欢对当事猫基本谈不上影响, 毕竟, 负司不会因为古任的一点小情绪而开除一个产能还行的员工,小绒毛也不在乎接触到的数以万计的人类中是否有一两个不喜欢自己。 明白了“邢异”来龙去脉的尤海汇问古任:“现在的邢异养小绒毛, 是不是就等于小绒毛自己养自己?” 古任:“当然是啊。” 尤海汇:“小绒毛其实清楚这个等式, 但它依然更愿意把那一份自己称为‘邢异’?” 古任:“好像是。” 尤海汇笑道:“挺可爱的。” 古任:“一般, 这叫‘挺有病的’。” 尤海汇:“一个可爱的病。既让我感觉我与它拉近了距离,又不会给它自己带去伤害。” 古任:“你有感想可以直接对负司说,不用联系我。负司很愿意与你这个产能大户多交流。” 尤海汇从善如流, 联系了负司, 对它说:“我生前的心理疾病有一部分与身体激素失调相关,照理说,我死后没了身体、没了激素, 那部分心理疾病便该成为纯粹的心理问题, 无关生理,症状起码该减轻一半。为什么实际上没减呢?” 负司觉得这个问题尤海汇还是应该和古任聊, 它虽然靠着漫长的观察而对人类理解深刻,但其实它的这些理解只是能量意义上,或者叫数据意义上的。负司并不能对人类的思维方式与情绪感同身受。所以有些问题由负司来解释,虽然它可以说出道理上正确的答案,但人类会听不下去。 尤海汇安慰负司:“请尽管说,不要怕。现在的我正需要听一听能量意义上的正确。” 负司:我为什么要怕?我是这个空间的至高王者,你们的小命全部都系在我的一念之间,肯定只能是你们怕我,而不可能相反。 负司回答尤海汇:“当你还是活人时,你的灵魂与身体可以当作两部分来理解,它们相互影响,但又有所隔离;而当你成为我的员工、成为魂体之后,你的灵魂即为身体、身体即为灵魂,不再有相互影响,而只有不可分割。” 负司:“当你是活人时,你的心理问题会引起身体的失衡,但通过治疗身体也可以反过来克制你心理问题的扩大化。即,即使不理解你的心理问题,只纯粹治疗你的身体,也可以改善你的心理疾病。” 负司:“可当你是魂体时,你的心理问题会导致整个魂体失衡,外部力量却不可能无脑地、割裂地治疗你已不存在的身体,而必须直接治疗你的心理问题、全面治疗你的整个魂体。但心理问题偏偏又不是外力可以治疗的,只能你自己想通。用修真文明的说法就是:你得渡过你的心魔。” 尤海汇:“你有多喜欢修真文明?” 负司:“喜欢到恨不得把修真文明的所有地盘及地盘上的所有生物和非生物全部吞掉。但现实是,如果我真试图那么做了,被吞掉的只可能是我。” 尤海汇:“哦。” 负司问古任:“我这算与尤海汇交流好了吗?” 古任放弃推卸工作:“以后你只接收尤海汇产出的能量便好,他的心思你就不用费力理解了。看到他源源不断地产出能量,你很开心吧?” 负司:“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看到了金币哗啦啦地不断掉落在自己面前。当然开心。” 古任:“把握开心的部分便好。其他的……让他自己渡他的心魔劫吧。要是渡成功了……该说是有趣呢,还是可怕呢?你会害怕你的员工中出现修士吗?” 负司:“我干嘛要怕?我对我空间内部、尤其对签约员工,是全掌控的。谁成为修士了我就立刻开除他。之后他是去修真文明也好,自己开公司也罢,都影响不到我。只要能量没有枯竭,我就是永生的。” 古任:“小点声。生怕有谁不知道你外强中干吗?” 负司:哼唧。 有人问小绒毛:“你和尤海汇会申请下一场继续一起做任务吗?” 小绒毛疑惑:“为什么要?” “因为据说你俩很投缘。你们还合作出条漫。” 小绒毛还是不解:“投缘就一定要形影不离吗?” “一般是吧?感情好的两方总是希望相处时间能尽量久一些?所以你看恋人们都很如胶似漆。” 小绒毛更加不解:“恋人?可我和尤海汇不是恋人呀。我与他有生殖隔离,不适合恋爱。” “那个,先不说负司员工与员工之间还有没有生殖隔离,关键在于,恋爱与生育是两回事。” 小绒毛放弃理解:“哦……好像是吧。我不懂这个。” “居然有人跟这么幼嫩的小奶猫聊恋爱、生育的事情?人类的下限真是太低了。” 部分低下限的人类去问尤海汇对小绒毛有没有产生奇异的想法。 尤海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问:“‘奇异’是指?” “你没看员工论坛吗?这两天的首页热帖啊。” 尤海汇依然没有立刻看论坛的打算,只说:“这两天有作画灵感,我想赶在下一次入情绪场之前画完。我错过什么高热度讨论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会与猫咪谈恋爱吗?” 尤海汇:“哦,这个啊。我个人不排斥。爱上猫比爱上尸体应该要强一些。” “……那与猫发生身体上的更深入交流呢?” 尤海汇:“尺寸不合吧?如果能解决尺寸问题,也不是不能考虑。与猫发生关系总比被很多奇奇怪怪的洞套住要强。” “……艺术家特么是个什么物种?” “不,这个可能不是‘艺术家’的锅。雄性在这方面都挺那啥的。事实证明,每年被奇奇怪怪的洞套住,以至于不得不求助医院、消防的雄性生物数量……呵,呸。” “呸什么呸?你不也是被你鄙视的男性群体的一员吗?” “我是男性,但我不是没节操的品种。” “真哒?” “不要‘哒’!最近这个卖萌风气还能不能行了?” “要与可爱猫咪保持步调一致,争取沾染猫咪的无死亡运气。” “在一公司的死人中讲‘无死亡’?挺幽默的。” “猫才过了四个情绪场啊,它的队友全加起来才只有二十来人,全活着能说明什么呢?如果这能叫‘幸运’,那么连续四场不死队友的幸运儿可多了去了。” “少扯淡。全老手的场里连续四场不死人还算容易,但新手三场能一个不死是真的难。” “新手三场客观难度不大,但新手的心态很难及时调整好,折损率从来高得离谱。而且小绒毛的上一场是十人队,这种大队伍一般是安排了炮灰的,居然连炮灰都没死,这是真有点本事。” 罗弗芬在论坛里看到“大队伍必有炮灰”论,情绪上头,问:“怎么判断谁是预定炮灰?” 老员工:“就第一个死的那个啊。那是用来揭开情绪场背景设定的。如果这个预定炮灰不死,那么其他队员通常便无法知晓该情绪场的真正模样。当然,如果队员们对解谜没兴趣,那么就最好保住炮灰不死。炮灰活下来有助于降低情绪场过关难度。背景彻底揭开后,武斗智斗量飙升,死亡率也大涨。” 罗弗芬:“炮灰人选是怎么定的?” 老员工:“好像标准唯一。就是产能效率、质量都极为低下,低到负司想开除他。在开除之前,为了废物利用,负司便把他安排成了炮灰。这炮灰死了则能刺激其他队员的情绪,没死则此人的生活态度一般会好转很多,进入更适合产能的心态、成为比较合格的员工。” 老员工:“你这么追问,是拿到炮灰剧情了?然后活下来了?恭喜啊。祝你今后在能量生产上做得越来越好,不会第二次拿到炮灰剧情。” 罗弗芬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再问:“在死之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拿到炮灰剧情了吗?” 老员工:“这个就不一定能知道了。” 第082章 0082 ☆、摸鱼也要讲技巧 老员工:“有些炮灰线讲究的是‘突然’, 以便给队友们的心灵造成‘猛然一震’的效果。” 罗弗芬:“比其他队友落入情绪场的时间晚一些,能算判断是否为炮灰的依据之一吗?” 老员工:“不能。有时拿主角剧情的队员也可能晚出场。不过能拿主角剧情的,其产能一般很强, 属于优质员工。所以当你入了情绪场后, 发现自己的剧情线与队友们的不大一样时,你可以看看自己的能量存款和每日能量收入,然后大概就能知道这种‘不大一样’是祸是福。” 老员工:“反正一般原则是,产能强的会被负司优待, 产能差的会被负司穿小鞋。” 罗弗芬看看自己当前的能量存款,再想想尤海汇说的他的每日收入, 接着看看尤海汇画作的售价及当前总销量, 觉得自己的职业前途极为惨淡——在活人公司里被老板穿小鞋, 大不了是被开除或者主动辞职, 但在负司里被穿小鞋……其实也差不多,只是离开负司后马上就会死。 罗弗芬坚强地继续问老员工:“炮灰剧情不等于必死剧情吧?” 老员工:“当然不。负司的根本目的从来就不是让谁死, 它只是要我们情绪频繁起伏、产能。所以负司在安排角色剧情时, 肯定会给角色留下生机。如果该炮灰能抓稳这个生机从死局中挣脱出来, 那挣脱过程中情绪必然会大起大落,足以讨负司欢心了。负司在欢心中会觉得‘这个员工虽然比较差,但也还算有底线, 就先留着吧, 不开除了’。” 老员工安慰罗弗芬:“我觉得你现在的情绪起伏就挺大的,可能在经历一次炮灰剧情后心态已经焕然一新,下一场应该不会再拿到炮灰剧情了。” 罗弗芬:“一个员工拿过一次炮灰剧情后, 再拿的几率大吗?” 老员工:“嗯……连续拿两次的几率不大。” 罗弗芬:所以可能是隔一场再拿吗? 罗弗芬对好心指点她的老员工道谢后, 向青春情绪场的队友们——他们建了一个留存时间不定的聊天群——分享了这个噩耗。 前队友们纷纷表示:“明白了。我们会以你为鉴,尽量不让自己拿到炮灰剧情。” 罗弗芬:“嘤。” 严计励说了点实在的:“所以老员工所谓的‘只当这是一份糊口的工作’‘混得差不多就行了’是要讲技巧的。不能累着自己, 但也不能混得让负司看不下去?” 泉双棵:“老员工经常宣传说情绪场里可以混事,是不是在误导新手、拐新手拿炮灰剧情?” 娄威:“应该不是吧?因为这对老员工没好处。起码以罗弗芬听到的说法,炮灰死后情绪场的难度会显著提升,所以想混事的老员工肯定不愿意炮灰死。进一步说就是,希望自己的队伍里干脆不要出现炮灰。我觉得我们救罗弗芬的过程挺辛苦的,不符合老员工口口声声的混事追求。” 卫刻闲:“所以,老员工定义中的‘混事’确实是有底线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逃避、啥也不做,而是要……在把本职工作做及格了的基础之上,再来摸鱼?” 严计励到员工论坛里询问这个,很快得到了老员工们的回复: “是这样没错啊。除非是真不想继续活了,否则肯定不能给负司提供开除我们的理由。” “拿出活人时上班摸鱼的经验就好了。” “就是老板盯着你时,你一定要表现得勤奋;老板背过身时,你便可以刷刷购物网站什么的。” “在负司里,虽然理论上负司是一直监视着我们所有员工每时每刻的一切举动,但实际上负司的盯也是有侧重的。” “比如,员工在负司内看电影时,负司肯定不会计较员工有没有产能——当然有最好——同样的,当员工在情绪场内某天一大早就遭遇了一场强力追杀,产了一堆能、险险活下来后,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懒散些负司也愿意装没看见。” “就是说,该做的事情你不能拖拖拉拉一直不做,但该你休息时你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休息。” “负司从来没要求过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地产能。它特意给我们留出稳定的休息时间,在我们入和出情绪场时给我们空出准备时间和总结时间,都是为了让我们在过分紧张后能放松。” “一定要注意,产能的完整流程是:情绪值升高后,七秒之内降低十以上。很多新人容易把注意力过分放在‘让情绪值升高’上,却难以学会‘让情绪值快速降下来’。怎么降?技巧就是学会休息和放松啊。在危险时刻开点玩笑,在大敌当前之时还能淡定吃零食,都是稳住情绪、提升产能效率与质量的方法。” “还需注意的是:情绪值飙高之后快速淡定下来,是产能技巧,但一直淡定、一直大心脏,那是不产能的。” 新手及菜鸟们:“好麻烦啊……其实听起来不算很复杂,但操作起来就怎么都不顺。” 老员工:“工作、生活,哪有简单的呢?熟练了就好。” 第五场开启后,小绒毛一进入准备区就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一场的队伍成员居然只有它一只猫。 小绒毛:哇…… 邢异:“这是负司认为你可以独立生活了的意思?” 小绒毛:我成年啦? 邢异:“嗯,外表的不长大不能限制你内心的不断成长。” 小绒毛:等我对能量的理解足够深刻之后,总有一天我能让我的外表与我成熟的内心相匹配。 邢异:“成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小绒毛:喵。 小绒毛意识中的两个猫格一起分析任务。 情绪场名:真假千金。 背景介绍:一个俗套的主题,但对置身其中的两位千金却有着必然的折磨。无论是不小心造成的错误,还是有心人刻意的调换,当两位千金的身世揭开之时,生父母与养父母,家庭、朋友、学业、未来,可能还有恋爱,一切全都乱套。而如果两个家庭贫富差距过大,则会更加…… 个人任务:来站个边吧,成为真千金或假千金的朋友——如果你非要与之谈恋爱,负司和情绪场也不会拦着你。 团队任务:全员存活。 小绒毛看着那个“团队任务”,相当费解。 算上第一场荒村女尸,这是小绒毛第二次领到团队任务,偏偏这一次它的团队队员只有它。 小绒毛:团队任务到底是什么发放标准呀? 从员工论坛交流中可知,负司员工的团队意识普遍不太行,即使领到团队任务也经常不认真做,都指望团队中有大佬一人摆平团队任务、其他队友躺赢。而当队伍中没有带飞的大佬时,那团队任务废了就废了吧,反正个人任务也经常没完成。 据说,团队任务与个人任务一般是相关的。 如果队伍里的所有成员都把自己的个人任务做到十成满,那么团队任务多半也会随之完成到七八成,最后全队再稍微合作努力一把,就能把团队任务进度推到十成。且当团队任务完成后,队员们会发现自己的个人任务完成度在十成之上又推进了一些,仿佛打出了附加关卡、收获了彩蛋。 ——偶尔有队伍愿意好好做任务的话,就是这么个流程。 小绒毛一边伸缩爪子,一边思考:只一名队员,又做个人任务,又做团队任务,则团队任务好像也就等于个人任务。那就是我有两个个人任务,且都是必做? 邢异:“负司任务分类中的‘必做’好像有点冷幽默?可能是‘必修课选逃’的那个‘必’?” 小绒毛:“全员”是什么意思?就是我活下来这个任务便自然完成了吗? 邢异:“也有可能是指真假千金两家人,及与这两家关系亲密的人,都活下来?或者是你选站的那一边的所有亲友都活下来?” 小绒毛:我们站哪边?故事里说假千金天然有罪,真千金才是正确立场。 邢异:“你又不是去给她们当裁判的。可以两边都见一见,然后选你觉得舒服的那边待着就好。” 小绒毛:有钱的那边是不是会肯定舒服? 邢异:“不一定。只要情绪场没给你披上人皮,那么你在真假千金以及她们周围人眼中的定位便是宠物,而非与他们平等的存在。虽然有钱人确实有资金给你买更贵的猫粮、猫窝、猫玩具,但对于可以不吃不睡,也可以吃人类食物,并知道如何玩人类玩具的你来说,那些不一定意味着舒服。” 邢异:“高档猫窝不一定比快递纸箱好睡,猫粮的味道比不上水煮鱼,逗猫棒和电脑还是后者玩法更丰富。如果有钱人那边还有嗜好虐待动物的人,你就更不适合与他们共处了。” 邢异:“任务说明里有一个地方可能需要额外注意一下。在场名和个人任务中都提到了‘真假’千金,但背景介绍里的描述方式却是‘两位千金’,不提真假。” 邢异:“感觉上这个情绪场背景认为,富有家庭和贫穷家庭的女儿,都是千金,本没有真假之说。实际上以‘千金’这个词的词意来说,每一个家庭的女儿都是自己家庭中的千金,与该家庭的富有与否、地位高低无关。” 邢异:“强调富人的女儿是‘真’千金,将穷人的女儿定义为‘假’,这是财富与阶级的傲慢。” 第083章 0083 ☆、第五场——真假千金 已经深受员工论坛中人类言论影响的小绒毛立刻接口:这种傲慢的家伙应该被吊路灯。 邢异笑道:“我们已知负司和情绪场主要是合作关系, 情绪场并不是负司的下属机构,情绪场有脱离负司的独立逻辑。” 邢异:“我们进入哪个情绪场是负司和后勤挑的,个人任务和团队任务也是负司和后勤发布的, 但情绪场的名字和情绪场的背景介绍, 好像是由情绪场提供基础资料,然后负司和后勤整理提取出适合发布任务的部分放入任务说明里。” 邢异:“一般负司与后勤只是对情绪场提供的基础资料进行提取,就是剪切、粘贴,会删除一部分, 但并不会直接改变情绪场基础资料中的说法。” 小绒毛:所以这个情绪场对这两位被交换了身份的千金态度是公平的?它并不觉得她们俩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也没有真货假货的对立?但这个情绪场自己又顶着“真假千金”这样一个真千金天然立场正确、假千金带有原罪的名字? 邢异:“也许,这个情绪场愿意与负司合作的根本目的就是希望改变这个让自己不喜欢的名字?它想换一个公平的名字?也许名字不能只凭它的喜好而随意更换, 却必须是先改变了内里的主线剧情, 然后再根据新的主线剧情生成与之匹配的新名字?情绪场可以按自己的偏好对它的背景介绍进行一定程度的加工, 而场名则在情绪场的直接加工权限之外?” 邢异:“论坛里提过任务结束后情绪场改名的情况, 对改名原因也有一些猜测,但负司对此没有给予很明确的回答。负司只说, 原因有很多种, 改变主要角色的命运可以成为原因之一, 但‘主要角色’又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因为每一个原住民之于情绪场,就像每一个员工之于负司、每一个活人之于星球, 只是一个很渺小的存在个体, 很难有影响世界格局的力量。” 邢异:“哪怕有些人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走向,那也只局限在‘人类社会’这个框架中,与负司、情绪场、星球意义上的‘世界’远不是一回事。” 小绒毛:嗯……所以? 邢异:“所以, 让我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一边开心, 一边产出能量。至于任务,有机会就做, 如果没机会,那么尽量多产出些能量,负司也不会有意见。反正负司肯定不会因为尤海汇不做任务而嫌弃他。” 小绒毛:可我们的产能效率达不到尤海汇那么高呀。 邢异:“只要你还在尤海汇的条漫中活跃着,只要还有很多员工真情实感地认为负司里应该存在你这么一个宠物,你就算是不断地有保底能量产出。” 小绒毛:哎嘿。 准备时间结束。正式入情绪场后,小绒毛落到了一个宠物店内。 小绒毛:哇,有点亲切。 然后趁着一个客人走进店内、门开启之时,小绒毛跑出了宠物店。 客人连忙对店员喊:“哎哎哎,你家猫跑了。” 宠物店店员:“什么?哪只?” 客人:“白色带点黄,很小一只,跑得好快。” 宠物店店员疑惑:“小猫都还在笼子里呀,今天还没开过笼子。而且我们店没有白中带黄的小猫。” 客人:“哎……难道我看错了?那其实是耗子?颜色也不对啊。” 小绒毛跑过拐角躲了一会儿,听见宠物店那边没有人追出来,于是放心地开始在街上悠闲散步。 ……也不是很悠闲。 总有一些小孩子大孩子对着它“喵喵喵”,还有人试图用面包、火腿肠、冰淇淋、辣条、土豆片、酸辣粉等东西投喂它——具体投喂项目取决于这些人自己当时在吃什么或者随身带了什么。 小绒毛矜持地只接受了一片苹果。 投喂苹果的女孩一边看着小绒毛吃,一边问:“小猫猫,你迷路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小绒毛就着女孩的手吃完苹果,然后立马跑掉。 投喂苹果的女孩:“哎呀,不要跑那么快嘛,我又不会强行抓你。” 女孩身边的朋友说:“它那么干净,白毛简直在反光,应该不是野猫。说不定它的主人正在找它。其实我们应该抓住它,看看它身上有没有它主人的联系方式,我好像看到它脖子那里挂了东西。” 投喂苹果的女孩:“那现在我们只能记下它跑走的方向,之后如果遇到寻猫启事,可以给猫主人提供一点线索。” 女孩的朋友:“但它现在跑的方向,与它半天后甚至几天后所在的位置,好像不一定相关啊。” 投喂苹果的女孩:“我记得这么小的猫好像不能洗澡吧?它的毛是不是干净得过分了?它那个主人会不会光顾着让猫看起来漂亮,却不在乎它的健康?” 女孩的朋友:“我记得好像很多水果猫都不能吃,幼猫的肠胃更是特别娇弱,不知道苹果对它是不是有害。” 投喂苹果的女孩:“啊……” 小绒毛跑入了一个人少的巷子。 邢异:“也不要太避着人群。人多的地方虽然吵,但人少的地方可能遇到猫贩子作案,或者遇到欺负外来小猫的野猫群。” 小绒毛:嗯嗯。 小绒毛正在查看任务地图。 这次正式进入情绪场后,小绒毛的任务面板上多了一张动态地图,地图上有三个闪烁并会移动的点,一个对应着小绒毛自己,一直位于地图的中心处,另两个对应着本场的重要人物真假千金。 地图的范围是以小绒毛为中心、真假千金中距离小绒毛更远的那一人与小绒毛的连线为半径,形成的一个圆。 随着三个点的移动,地图的显示区域会不断变化。 从小绒毛看到地图开始,离小绒毛较近的那个属于真千金的点基本没动过。拉大地图查看,她应该是一直待在家里。而距离小绒毛较远的那个属于假千金的点,也就是地图能显示的边缘,动得就大幅度了,让地图的面积一会儿扩大两三倍,一会儿又减半,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除了这张地图外,小绒毛还得到了两张证件的扫描件,分别属于真假千金,上面符合标准证件格式的,有她们的姓名、出生日期、住址。 出生日期两人是同一天。姓名一个叫耿静贞,一个叫原冬顺。真千金耿静贞的住址就是她现在正待着、几乎不移动的地方,而假千金原冬顺的住址在耿静贞的隔壁区。 这两个住址只说直线距离,小绒毛一小时便可以从一家跑到另一家。即使算上道路迂回和跑动时躲人等的耽误,半天时间也无论如何可以跑个来回了。倒是很方便小绒毛两边观察、比较决定自己该选哪一边站队。 基于就近原则,再加上原冬顺动得不消停,所以小绒毛先去了耿静贞的住处。 耿静贞住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中。小区内的房子看起来明显偏旧,但算不上破;环境略有些乱,但还算干净;进出小区的人看起来肯定不能说富裕,但在生存意义上也肯定不至于称为贫穷。 会计较一斤菜是一块钱还是一块五,会高高兴兴地对邻居炫耀自己抢到了打折鸡蛋,会因为孩子吵着要买新玩具而计算这个月的开支能不能挤出这一笔,计算结果往往是,挤得出,但觉得没必要,或者可以考虑买个便宜的替代品。 就……普普通通的感觉吧。 小绒毛进入小区后,潜伏在一个不太隐蔽但藏猫非常足够的角落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这里住户的走动、交流。期间还躲开了两只狗、一只猫、三只鸭子、一只兔子以及五只熊孩子。 邢异:“啊,正常人的生活原来是这种感觉。” 现邢异从原邢异那里继承来的记忆属于有钱人的生活,与这种烟火小市民的气息差得比较远,但与正常的有钱人依然不一样。因为原邢异那个家族为了财产问题已经斗得丧失了理智,思维逻辑简直退化到了丛林野兽水准。要不是他们谋杀时还知道使用工具,而非直接上嘴咬,原邢异都要怀疑自己身处动物世界了。 小绒毛:嘿嘿,那先给耿静贞这边加分,我们选站她这边的几率提升了一些。 耿静贞住在三楼,她房间的窗户此刻正开着。 小绒毛跑到耿静贞房间窗户那一侧墙的楼下想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肌肉,再评估了一下这里多数人看猫时的眼神,最后选择沿墙爬上三楼。 刚爬到二楼,一个取完外卖正往回走的青年就瞟到了小绒毛。 青年发出“哇”的一声惊叹,嘴里叼着的烟掉了,他赶紧接住。而被他的出声吸引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小绒毛。 有些人惯性地举起手机拍照。有些人发问:“那是猫吗?” “这个毛色、这个爬墙灵敏度,是的吧?” “小的跟耗子似的。” “如果耗子长这样,也不是不能当宠物养。” 拍照的人连拍好几张后一看照片:“靠,它动作太快,全糊了。” 周围人一阵哈哈哈,谁也没当回事,直到有人惊呼:“哎哎,它爬进去了。” “那是……老耿他们家啊。那是他家女儿的房间吧?” 立刻有人吼:“耿叔,崔姨,你们家进猫啦!” 这时,本正在靠窗的桌上写作业的耿静贞已经与跳到桌上的小绒毛对上了视线。 第084章 0084 ☆、要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小绒毛对着耿静贞歪头、张嘴, 打招呼:“喵呀。” 耿静贞:“……你好?” 耿静贞的房间门敞开着,耿静贞的妈妈崔娴走进来,问:“楼下在嚷嚷什么呢?什么猫?” 耿静贞指给她看:“这只。” 小绒毛与崔娴对上视线, 继续有礼貌地打招呼:“喵呜。” 崔娴:“……哎呀……你好呀……喝牛奶吗?” 耿静贞:“我好像看过有说法称幼猫不适合喝牛奶, 羊奶更好。” 崔娴:“我们家哪儿来的羊奶?酸奶行吗?” 耿静贞:“好像……可以?” 崔娴嫌弃女儿:“怎么这么不确定?你不是想养猫吗?” 耿静贞辩驳:“你不是不让我养吗?” 崔娴:“我说的是你养了后必须自己照顾。” 耿静贞嘀咕:“明明就说的是‘不准’。” 小绒毛:“喵。”不要吵架呀,要和和气气的呀。 崔娴对小绒毛说:“我正好买了鱼,你要留下来吃点吗?” 小绒毛点头:打扰了。 崔娴问耿静贞:“它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耿静贞:“是的吧?在找到它主人之前,我们可不可以养它?” 崔娴略微犹豫, 然后在小绒毛的注视中,说:“行吧。但你得帮忙给它喂食、梳毛, 不能把事情全丢给我。” 耿静贞嘴上答应, 心里却想:还没定下要养呢你就准备招待它吃鱼, 正式养了之后指不定我有没有机会抢到可做的事。 中午时, 耿静贞的父亲耿育胥回到家,说:“我回来的路上好些人跟我说我们家来了猫客人, 什么情况?” 耿静贞指着桌上一小碟去了刺的鱼肉、一小碗鱼汤——两样都没有加任何调料——和蹲在碗碟后面但没有开吃、而是等着耿家人一起的小绒毛, 说:“就是这个情况。” 耿育胥:“哟呵, 真是猫啊。” 小绒毛:“喵。” 崔娴:“它特别有礼貌,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么把它教这么好的。现在它主人弄丢了它肯定急坏了。” 耿育胥:“没事,它来我们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还有不少人拍了照片和视频, 附近丢了猫的人肯定会找过来。” 耿静贞指了指小绒毛的脖子:“它戴了项圈,还挂了一个小猫牌,猫牌上写了‘小绒毛’, 应该是它的名字。” 耿静贞:“这个事情不要传出去, 这样遇到来问我们要猫的人我们就很容易确定对方是不是猫主人了。小绒毛的毛把项圈和猫牌几乎完全挡住了,只远远看过它的人很难知道它身上有这两样东西, 即使意外发现,也不可能看清猫牌上的字。” 耿育胥:“好。哎,鱼是哪儿来的?” 崔娴:“我买的啊。难道指望你钓到?”早上耿育胥就是去钓鱼了。 耿育胥噎了一下,嘀咕:“万一我今天钓到了呢?” 崔娴:“那就把你那条空气鱼养到明天吃行不行?” 耿育胥不吭声了,对着耿静贞挤眉弄眼。耿静贞清清嗓子,看着小绒毛说:“开饭啦。” 小绒毛先吃鱼,后喝汤,把一碟一碗吃得干干净净,还没怎么弄脏毛。 吃完之后,小绒毛用爪子洗了洗脸,少许脏掉的毛也重新干净了。 耿家三口就看着小绒毛的吃相与清洁活动下饭,几乎要忘了吃菜。 崔娴:“不是我说,这猫的教养比很多人都强。” 耿育胥:“是啊,比如我就不及它。” 耿静贞:“它吃得是不是有点多?那碗汤的体积都快有它半个身体大了。” 崔娴伸手想摸小绒毛的肚子,被小绒毛灵活躲开。 耿育胥:“这么灵活,肯定没吃撑。大概汤不涨肚子吧,待会儿撒泡尿就消化干净了。” 崔娴:“哎哎哎,我看你还真不如猫,在饭桌上说什么下三路呢?” 耿育胥:“这算什么下……好好好,我错了。” 小绒毛问邢异:我是不是真吃多了?食物下肚后都转成了能量,少数被我魂体吸收,多数都散到了空气里,我并不会有饱、撑的感觉,所以我估算不清楚。这鱼肉和鱼汤的味道都挺好的。 邢异:“没关系,他们不懂猫。只要你每次都差不多吃这个量,并一直表现得健康,他们就会当这是猫的正常食量。” 小绒毛:可如果食物不好吃,我是不会勉强自己吃这么多哒。 邢异:“那种情况你可以跑出去,假装自己去其他地方加了餐。” 小绒毛:嘻嘻嘻,就这么办。 下午,耿静贞继续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开始查“养猫技巧”。小绒毛凑到屏幕前面和她一起看查询结果。 耿静贞一手抱着小绒毛,一手翻网页,时不时惊叹:“哇,一定要吃进口猫粮吗?好贵啊。妈不会同意的。” 小绒毛:不用呀,我什么猫粮都不想吃,我想吃新鲜的蔬菜、肉、水果。你们从你们自己的口粮里分给我就好啦。 耿静贞:“洗澡看起来好难啊。” 小绒毛:很简单哒,我自己就可以处理,用不上你。 耿静贞:“还有绝育……” 小绒毛跑出了耿静贞的房间。 耿静贞连忙追出去:“啊,小绒毛,你不要害怕,你不想绝育就不做了。你还小呢,本来就没到做绝育的年龄。” 小绒毛才没怕,它只是出来观察耿家的其他房间。 崔娴:“什么绝育?” 耿静贞:“就是猫到了一定岁数后,要绝育啊,不知道小绒毛是公猫还是母猫。” 耿育胥伸手去抓小绒毛,同时说:“让我来看看。” 小绒毛灵活躲闪,逃出了耿家,从窗户爬到楼下,跑出了小区。 耿静贞看着小绒毛毫无留恋远去的背影,发出“啊……”的不舍。 耿育胥:“哎哟。” 崔娴:“看它跑的动作,它下楼时应该没有伤到吧?我一直以为猫只擅长往上爬、不擅长往下爬的。” 耿静贞:“原来我没有获得养猫机会,而真只是短暂地招待了一下猫客人啊……” 崔娴:“其实挺好的,我刚刚还在想家里养一只猫确实会不方便,以后它发情什么的也麻烦。” 耿静贞:“说了可以绝育嘛,绝育后就不存在发情了。明明它那么乖,一点也不惹事。” 崔娴:“小时候乖巧、长大后混账的人都有不少,更何况猫。” 耿静贞不想跟妈妈说话了。 耿育胥悄悄对女儿说:“小绒毛会逃可能主要是因为我抓它的动作吓到它了。如果你实在喜欢,我们去买一只与小绒毛长得像的小猫带回来,跟你妈说那就是小绒毛。等她发现真相时,肯定已经养出感情、舍不得扔了。” 耿静贞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我刚刚查了一下,想把猫养好真挺麻烦的。如果一时兴起带一只小猫回来,养一段时间后我腻了、不想继续养了……会更麻烦。现在外面好多野猫就是不负责任的养猫人造成的。” 耿育胥快速揉了一把女儿的头,感叹:“长大了,有责任心了。” 耿静贞板起脸修复自己的发型,同时回应:“那是,下学期我就上初二了。” 小绒毛离开耿静贞的小区后,目标明确地往原冬顺的住处跑。 小绒毛选择此刻离开耿家,主要便是因为它看到原冬顺回到了她的身份证住址处,没有再大范围活动了,也就是它可以去接触一下她啦。 至于耿家那边,小绒毛还是会再去的。区区绝育威胁可吓不到它。 小绒毛:不过靠着这次离开,我可以顺便提醒耿家,我并不是他家的宠物。我不会允许他家随意摆弄我、决定我的猫生哒。 小绒毛:我是尊贵的客人。 邢异:“人类应该做的是为猫主子服务,而不是试图做猫主子的主。” 小绒毛:对,要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原冬顺住处的安保比耿静贞那边严密很多。 耿静贞小区出现陌生人主要是靠住户自己发现、自己问清楚陌生人的来路,而原冬顺这边陌生人根本进不了小区。 但这对于猫,尤其是小绒毛这样干净漂亮的小猫,算不上区别。 小绒毛从小区大门的边缘处快速溜进了小区。 有两个负责任的保安看到了小绒毛,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拦截机会。 保安甲说:“其实还是应该拦住它,不该让它进来。有些业主讨厌一切动物。” 保安乙说:“但它不像野猫,说不定是哪个业主的新宠物?或者很快会被哪个看见它的业主收为新宠物?” 保安甲:“要是哪个业主被吓到了,遭殃的是我们。” 保安乙:“它那么小,动作又那么快,我们一时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吧?就像我们也不可能把鸟啊、蚊子啊、苍蝇啊什么的都拦在小区外。当然大型野狗我们肯定是不会放入小区的。” 这个小区比耿静贞那边的大很多、安静很多、住户少很多。小绒毛跑动时稍微谨慎一些,便没与任何人以及宠物碰面地到达了原冬顺住处的门口。 然后小绒毛对着负司地图找准了原冬顺此刻所在的房间,可惜,这一次窗户是关着的。 小绒毛围着这栋大房子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了唯一一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挤了进去。 小绒毛刚一进入原冬顺的房子就打了个哆嗦:好冷。 现在是六月份,天气有一点热,但只要屋子通风条件还行,其实待在室内体感比较舒适,至少耿静贞家连风扇都没开,而这边却把空调开得像冷冻库。 小绒毛:不适宜猫生活的温度。扣分。 第085章 0085 ☆、两边观察 小绒毛现在可以靠着能量使魂体适应比较大范围的环境温度, 但明明室外温度刚刚好,它为什么要跑到温度异常的空调房里增加自己的能耗呢?它还没把众筹能量攒够呀。 小绒毛一边哆嗦着耗费能量调节体温,一边把自己因为跑这一路而弄脏的爪子及毛都清理干净, 保证在这光可鉴猫的地板上走动时不会留下脚印。 然后, 小绒毛一鼓作气跑到二楼,停在了原冬顺房间的门口——这门是关着的,可能还上了锁。 小绒毛:又给猫制造障碍。再次扣分。 小绒毛抬爪用力拍了两下门,发出“咚咚”的闷响。 原冬顺:“谁啊?”声音相当不耐烦。 小绒毛再用力拍了两下, 同时,楼下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走上楼梯, 问:“原小姐, 你在叫我吗?” 原冬顺一把拉开了门, 满脸的暴躁, 张口好像就要骂人,但在看到妇人正走在楼梯上、与自己房门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不像是敲了自己门两次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 左右看看, 问:“家里现在除了你我还有谁?” 妇人:“呃,就只有你跟我。管家出去办事了,小尚请了半天假。原先生和原太太还没回来。” 原冬顺愣神, 脸色逐渐变差。 哦, 不对,她之前的脸色也不好,现在应该说是从烦躁的差变成了……恐惧的差? 妇人又往上走了两步, 疑惑:“原小姐?” 小绒毛听她俩聊来聊去, 居然一直没有哪个看见就蹲在原冬顺房门口的、干净可爱的它,它只好一边再给原冬顺扣分, 一边自力更生彰显存在感:“喵。” 原冬顺身体微抖了一下,缓慢低头。 妇人对猫叫声没有任何心理障碍,顺着声音利落调整视线,比原冬顺先一步看见小绒毛。 然后妇人有点惊喜地问:“这是原小姐你准备养的吗?” 原冬顺的视线终于迟缓地落到了小绒毛身上。 原冬顺的脸色变得极差,身体还有些发抖,声音尖利地质问:“谁把这种会掉毛的东西带进来的?!”同时一脚向小绒毛踢去。 小绒毛灵活躲开,毫发无损地往楼下跑。原冬顺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 眼看着原冬顺要跌倒,妇人连忙快走几步,扶住了她。 原冬顺重新站稳之后立马翻脸:“张婶,这只猫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带进来的。我明确说过我对动物毛过敏!” 张婶好脾气地回应:“确实不是我带进来的。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也许是原先生或者原太太送给你的惊喜?” 原冬顺冷笑一声:“倒还真有这种可能。我要是死于过敏,他们肯定觉得摆脱了一个累赘。” 张婶:“其实……” 原冬顺没耐心与张婶聊自己的父母。她指着跑了一半楼梯、正停下来回头看她的小绒毛,给张婶下命令:“把这个畜生给我扔出去!必须确保它出了这栋房子。然后联系清洁公司把整栋房子彻底打扫一遍,不允许它有一根毛留下来!” 小绒毛:我没有掉毛。你这里的空调温度只会刺激我毛变长变厚。 原冬顺打了一个喷嚏,声音虚弱了两度,继续催道:“快,我的过敏症已经发作了,快把它扔出去,它会害死我的。” 小绒毛:你打喷嚏主要应该是因为冷。你把空调关了、开窗通风说不定能瞬愈。 张婶语气始终平稳包容:“好好好,我来处理它。你先回屋,把门关好,就能隔离猫毛影响了。没事的,我马上联系孙医生。” 原冬顺:“不用联系孙医生,把猫弄走就行。你扔猫的过程要录像,还有它跑远的过程也要录下来。” 张婶:“好,我立刻就做。” 原冬顺回到了她房间,但没彻底关上门,而是开了一条缝,紧紧盯向小绒毛和张婶。 小绒毛:是不是可以确定她有心理问题? 邢异:“更可以确定这里真的不适合猫生存。” 小绒毛:她逼着我只能站到真千金那边去。 张婶靠近小绒毛。小绒毛不等张婶动手抓它,便自己跑向进来时的窗户。 张婶意外地看着这猫非常配合地自行离开了房子,让她不用为难怎么一边抓猫、一边录像。 张婶惋惜:真的是很聪明又很漂亮的一只猫啊。要是原小姐愿意养就好了。 直到小绒毛跑出了她的视线后,张婶才关上窗户,拿着手机去给原冬顺看记录。 张婶对着视频解释:“这一扇窗户没有锁上,猫应该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原冬顺:“怎么做事的?把所有窗户都再检查一遍,必须全部锁上。” 张婶:“其实这个天气……唉,好的,我会再仔细检查的。” 原冬顺:“管家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张婶:“好的,原小姐。” 小绒毛从来时的原路跑出了原冬顺的小区,又被保安看到了。 保安甲:“那只小猫安全地离开了。” 保安乙:“待的时间挺短的。这小区果然不适合小动物长期逗留。” 小绒毛一直跑回到了耿静贞的家里。 小绒毛觉得,这一次的情绪场结束后,别的不说,它的跑步能力肯定会大幅增长。 小绒毛:我现在好像已经熟练掌握了用能量来提升速度、缓解疲劳等的技巧。 邢异:“下一步便是让技巧变为本能。直至能做到每天绕星球跑一圈。” 小绒毛:嗷? 这回小绒毛到达耿静贞家时,他家刚吃完晚饭,并正在遗憾小绒毛的一去不复返。 崔娴一边从窗户往外张望,一边对帮着洗碗的耿静贞说:“我专门给它做了肉糜。看来只好给你爸加餐了。” 耿静贞尝试建议:“如果你实在喜欢猫,我们可以去买一只与小绒毛长得像的。” 崔娴坚持:“我不照顾猫。照顾你们爷俩已经够让我烦的了。” 可能是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且多数人家都在吃饭,再加上小绒毛对此小区的地形更熟悉了一层,所以这一次小绒毛直到在耿静贞的书桌上站好时,都没有人发现它的到来——崔娴张望了个寂寞,厨房窗户和耿静贞房间窗户根本不同方向。 小绒毛:这一次的情绪场,我不仅能训练跑步,还能训练爬墙和潜行。 小绒毛跳下书桌,闻着食物香气走向厨房,同时心中赞美耿静贞门窗都不关的好习惯。 坐在客厅里的耿育胥第一个发现小绒毛,但他没吱声,只视线跟着小绒毛一起移动向厨房。 小绒毛在厨房门口坐下,对里面的两位女士打招呼:“喵。”我又来啦。 两位女士很开心。崔娴忙把几乎要拿去给耿育胥当加餐的肉糜放到小绒毛面前,并说:“已经凉了。你看要不要加热一下?” 耿静贞:“不用吧?猫舌头本来就怕热,肉糜现在这个温度对它可能刚刚好。” 崔娴:“你说了不算,让小绒毛自己决定。” 小绒毛吃了两口,对崔娴点点头:温度刚刚好。 崔娴:“这样的猫啊,是不可能随便买到第二只的。” 耿育胥:“我算确定了,这猫最好不要住进我们家,不然我的家庭地位又要下滑。” 耿静贞:“嗯,我的地位也要滑。妈妈明明就喜欢猫,偏偏口头上非要嫌弃。” 崔娴:“我喜欢的是小绒毛这样懂礼貌的猫。一般猫我就是不喜欢。” 小绒毛吃完肉糜,洗干净脸,将碗推向崔娴,然后“喵”了一声,接着又从客厅窗户跑走了。 耿育胥:“哟,这是把我们家当食堂了?” 耿静贞:“而且是免费的。我听说有一类猫的生存方式是到处碰瓷。寻找多个对猫友好的家庭,当它饿了、冷了、热了、想洗澡了等时,就随机进入其中一家,让那家人满足自己的需求,舒服了之后便离开,继续自己自由的生活。” 耿育胥:“这个技术难度挺高的。因为很多号称喜欢猫的人,喜欢的只有漂亮可爱模样的猫。如果猫丑、脏、病,他们会非常嫌弃,看到那样的猫进入自己家后,别说喂食了,直接把猫赶出去都算温和的,更激进地会拿棍子把猫打死、打残。” 耿静贞:“所以说,选择那种生活模式的猫需要仔细挑选好人家,还需要维持自己的漂亮干净。也许小绒毛之所以那么有礼貌,不是主人教得好,而是它作为混千家式野猫的生存经验。可能小绒毛现在已经没有主人了。” 崔娴:“哟哟哟,说得还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耿静贞:“说不定真就是那么回事呢?猫毕竟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 吃得舒坦了的小绒毛下一步准备去耿静贞的学校看看。 任务介绍里没有告诉小绒毛耿静贞和原冬顺分别就读于哪所学校,但小绒毛在耿静贞的作业本上看到了。现在趁着周末兼夜晚学校里没人,小绒毛觉得可以仔细探索一遍校内地形。 小绒毛:虽然这份探索可能没用,但万一剧情发展向校内大逃杀呢?有备无患嘛。 邢异笑道:“是啊,负司的思路那么清奇,情绪场貌似比较随便,两相结合,那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小绒毛找到了耿静贞班级教室所在的教学楼。站在楼外能看到有不少窗户都没关,可惜看不出耿静贞的教室是哪一间。小绒毛只好走入教学楼内,顺着每间教室门口挂的班级牌找。 很快找到,且幸运的是,教室门虽然锁了,但门上方的通风小窗开着。 第086章 0086 ☆、敬业 小绒毛顺着门爬上去, 钻…… 小绒毛嫌弃:好脏。这是多久没擦过了? 小绒毛一鼓作气冲过通风小窗跳到地面,快速清理干净自己的毛,然后开始寻找耿静贞的座位。 寻找工作不难, 需要的只是一些耐心。因为每一个课桌洞内都有学生的私人物品, 主要是书本卷子之类的,不少都写了名字。 小绒毛先在右侧靠墙的一个桌洞里找到了耿静贞的数学卷子,但发现书本上的名字是另一个人。 小绒毛煞有介事地推理:这是关系好的同学借了耿静贞的卷子来参考。坐这个位置的学生是耿静贞的朋友,且耿静贞在数学这个科目上的成绩应该比这位朋友好。 邢异为小绒毛精彩的推理鼓掌。 小绒毛高高兴兴地在中间靠后的桌洞中找到了写着耿静贞名字的一堆东西, 确定了这个桌子属于耿静贞。然后小绒毛坐到耿静贞的桌子上看向黑板,黑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半个化学式, 右侧角落写着当天的值日生名字。 看着看着, 小绒毛趴在桌上, 睡觉。 在青春情绪场中, 小绒毛学到:教室里格外适合睡眠。失眠症肯定不会在教室内发作。 邢异:“学生们经常能总结出一些神奇的理论。” 小绒毛一直睡到早上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之时。 醒来后,小绒毛不紧不慢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然后跳下桌, 从开着的窗户爬下楼。正要离开学校, 却听见树上传来猫求救的叫声。 那猫说:“后生猫,请等等,你知道我怎么才能下去吗?我爬上来后下不去了。” 小绒毛:“后生猫”?这是在叫我吗? 邢异:“那好像是一只有文化的猫?” 小绒毛矫健地爬到那棵困住猫的大树上, 稀奇地看向文化猫。 文化猫:“你怎么也上来了?要是你也下不去可怎么办?” 小绒毛:“不会哒, 我已经有了极为丰富的爬上爬下经验。” 小绒毛:我早已经不是那个连陡峭些的楼梯都爬不上去的柔弱猫啦。现在面对一米高的电梯按钮我也能自己跳起来按。负司虽然傻,但教的能量使用技巧很管用。 邢异:“技巧吗……” 文化猫怀疑地看着小绒毛:“经验有多丰富?你还这么小。” 小绒毛借用青春情绪场的设定:“其实我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我中了药物, 所以身体没法长大。” 文化猫身体一抖:“又是人类干的。” 小绒毛想了想, 点头。 小绒毛觉得自己的点头有理有据:是原邢异把我送入了负司,所以也算人类让我难以继续长大的吧?而作为非人类的负司告诉了我能量可以打破这种体型的凝固, 于是可以算非人类给我指明了解药方向? 邢异:“前主人的地位啊……” 小绒毛:嘻,我没有在怪前主人呀。不长大但是有力量,挺好哒。适合卖萌、降低人类的防心,还能趁人类无防备时重击人类。我这样的外表在人类社会很吃得开。前主人帮我定格了一个适合征服人类的形态。 文化猫实际上并不需要小绒毛的回答,它本也不是在提问,只是在表达它对人类恶劣面的认知。 小绒毛对文化猫说:“来,你模仿我的动作走。这棵树的凹凸其实很方便落脚,所以下去不难的。哦,不对,你的身体比我大很多,我选择的落脚点不一定适合你,嗯……我多给你示范几次吧,你多看看应该能找到窍门哒。” 文化猫严肃点头:“我会努力学。” 小绒毛:“核心技巧在于‘快速’。速度快起来之后,我们的身体自然会调整很多平衡;而如果速度起不来,有些平衡就得交给理性判断,但我们的理性、脑子,不如我们的身体本能好使。” 文化猫:“……哦。”好像没听懂。 小绒毛快速地爬到树下,然后又爬上树,接着以尽量慢的速度再爬到树下,然后又上树,再快速爬下树。 文化猫:“好像有点懂了。” 小绒毛再次爬上树,蹲到文化猫旁边,说:“那你试着下去吧。不用怕,我会在你旁边一直跟着你,如果你踩滑了、失去平衡了,我会扶你哒,不会让你摔着。” 文化猫感动:“你确实是一只很成熟、很可靠的猫了。” 小绒毛:嘻。 文化猫把小绒毛的动作在脑中再过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快速蹿下了树——完全不需要小绒毛扶。 小绒毛跟着它一起落了地,夸奖:“很棒。” 文化猫:“谢谢,下次再被树困住时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绒毛:“你经常来这个学校吗?” 文化猫:“是,我还跟人类小孩一起听课。有些人类小孩可笨了,我都听懂了的课他们却听不懂。” 小绒毛:“不如猫的人确实很多。你认识这里的所有学生吗?” 文化猫:“认不全,只记得比较有特点的那些。” 小绒毛:“你看到我是从哪间教室出来的吧?” 文化猫:“嗯。我还看到你在一张桌子上睡觉了。在桌子上睡舒服吗?” 小绒毛:“挺好的。经常看到学生坐在教室里打瞌睡,我就想试试。” 文化猫:“今天晚上我也试试。” 小绒毛:“坐我睡觉那个座位的女生,你有印象吗?她叫耿静贞。” 文化猫摇头:“不过以后我可以帮你观察她。” 小绒毛:“他们马上要期末考了,考完之后是暑假,暑假结束后会换教室。” 文化猫:“放心,我能辨识人脸。明天周一,耿静贞来教室后我就会记下她的脸和气味,之后她即使换教室我也能找到她。” 小绒毛:“哗,好厉害。我就不太能分清人脸,闻气味需要靠得比较近,不然容易被其他气味干扰。多数时候我得靠看人类的衣服和发型来区分,但学生都穿一样的校服,发型也差不多,我觉得很难认。” 文化猫矜持点头:“这确实需要一些天赋还有后天训练。我主要是在学校里待得久了,看得足够多。” 小绒毛:“我在耿静贞家能蹭到些吃的,下次我带一份给你吧?她家妈妈做东西很好吃。” 文化猫迟疑:“你是耿静贞家的猫?” 小绒毛:“不是。我已经没有主人啦。”只有非人的老板,“我现在有时会去不同的人类家里做客。只要挑选得仔细一些,便能得到好的招待。”这里参考了耿静贞讲的事情。 文化猫:“啊,我懂了,其实跟我混在学校里是一个意思。就是找容易心软、对猫友好的人类来蹭饭。” 小绒毛:“是哒。” 文化猫又看了看小绒毛,才说:“你比我干净,而且相对于成年猫,人类更喜欢猫幼崽,你确实很适合进入人类家庭。” 小绒毛:“是呀,我这个体型,有坏处,也有好处。反正改变不了,就尽量充分利用它好的方面叭。” 文化猫:“你去耿静贞家帮我多带一份饭会不会让他们嫌弃你、以后不给你做饭了?” 小绒毛:“我可以隔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才去耿静贞家一次,那样他们就会很想我,恨不得一次喂我一个月的量。” 文化猫羡慕:“你找到了那么多可以蹭饭的家庭啊?一个月才轮完一次?” 小绒毛心里想“长得可爱,没办法,真想找的话轻易就可以找到”,但口头上说:“这有一些技巧,我教你叭。” 文化猫摇头:“不用了,我年纪大了,不想到处跑。学校这块地方已经足够我生活舒适了。” 小绒毛:“也行。这两天我就给你带好吃哒。也许可以让耿静贞帮忙带。我这个体型搬运东西毕竟不太方便。” 文化猫:“我等你。或者你可以说个地方,我去取。” 小绒毛是守信用的猫,当天晚上它便又到了耿静贞家,得到了一碗羊奶和一小碟鱼肉糜。 小绒毛喝完了羊奶,然后在鱼肉糜与窗户之间来回比划,并说:“喵喵。” 耿家三口研究了一会儿,耿育胥猜:“打包?” 小绒毛点头。 耿育胥:“哇,成精了。” 崔娴拍了丈夫一下,然后为难:“但用什么打包呢?盒子不好搬运,口袋太大了……” 耿静贞:“我想到了,我那里有小背包,玩具熊的。” 对女儿有哪些玩具一清二楚的崔娴恍然:“啊,对。那我把保鲜膜裁一下。这鱼肉水分基本已经沥干了,用保鲜膜包好应该不会漏水。再套上自封袋,肯定安全。” 崔娴先确定了小绒毛能撕开自封袋和保鲜膜,接着很快,小绒毛背起了装好鱼肉糜的小背包。 在配合耿静贞多角度、多背景的拍照后,小绒毛告辞:“喵。”我一定会给你们回礼哒。然后跑到了耿静贞学校,把鱼肉糜给文化猫。 文化猫吃完后,说:“放心,在校内期间,耿静贞我罩了。” 小绒毛:也许我可以把全世界的猫都发展成为我的眼线? 邢异:“挺好的。开创自己热爱事业带来的情绪起伏,比走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任务线更多。” 小绒毛:公司任务与个人事业可以并存。我真是一只特别敬业的猫。 邢异:“所有努力都一定会有回报。猫猫必然拥有无限的未来。” 小绒毛:喵。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站在耿静贞这边,但敬业的小绒毛还是去再探望了原冬顺。 考虑到进原冬顺那屋子实在太麻烦也太冷,所以小绒毛观察之后躲进了接送原冬顺上学的车里,跟着原冬顺去了她的学校。 第087章 0087 ☆、先靠近了再说 事实证明, 与小绒毛同处一辆车中的原冬顺没有因为对不掉毛的猫的猫毛过敏而窒息,在离开了她那冷冻库房子之后,她也没有因为室外的正常温度而热死。 甚至, 到了学校后, 原冬顺的表情明显正常了很多,不会动不动就尖叫、愤怒,而能相当和气地与同学们打招呼,会配合玩笑, 还会看着朋友新买的毛绒小猫挂件说:“这个好萌啊。哪里买的?” 朋友:“一家新开的店。放学后要一起去逛吗?那间店的东西都挺精巧的。” 原冬顺:“好啊,把圆圆她们也叫上。” 朋友笑道:“不用特意叫圆圆也一定会跟上来的, 因为那家店啊, 是那个人现在打工的地方哦。” 原冬顺愣了一下, 然后和朋友笑成一团, 发出“天呐”“简直了”等声音。 小绒毛在角落里看着她们,歪头:奇怪的人类。 原冬顺这个学校距离耿静贞学校不远, 和两家的直线距离差不多, 但校园环境差别很大。 耿静贞学校一共只有两栋楼, 教室、老师办公室、实验室、图书室等全部都在这两栋楼内;而原冬顺学校光是实验室就有两栋楼,图书馆是单独一栋楼,老师办公室一栋, 教室两栋, 还有室内体育馆、花房等各种建筑。 原冬顺学校的管理既松又严。 松是针对学生的。服装、发型可以自便,课程有一定的自由选择权,校内的多种活动由学生自行安排。 严则是针对校外来客的。除了登记过的学生监护人之外, 其他外来者想入校必须提前预约, 没有预约和预约没被批准的决不允许进入校内。 该校还有个一级戒备状态,那状态号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学校。 接送学生的车辆也不能入校。小绒毛跟在原冬顺后面下车后, 本想按照惯例地从大门边缘溜进去,结果被毫不留情、眼疾手快地逮住了。 逮住小绒毛的保安还一脸嫌弃:“哪儿来的不长眼野猫?” 几个路过的学生笑道: “土猫吧这是?” “好肥啊。” “小小年纪身材管理就走上了绝路。” “傻乎乎的。” 正与朋友笑闹着走到校门口的原冬顺没有往小绒毛这边看,倒是她的朋友看了小绒毛一眼,评价说:“杂毛猫。” 原冬顺依然不看猫,只口中说:“现在很多养猫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瞎养。养了之后才发现,血统低劣导致的蠢笨不可改变,根本成不了好宠物。” 小绒毛用力一挣,脱离了保安的手,且不给保安再次抓住它的机会,跑远,藏起来,片刻后迂回地再次靠近学校。 观察了一会儿摄像头的方位、保安视线移动的习惯、校门内可利用的遮挡物,找了个入校人多的时机,小绒毛以最大速度冲入了学校。 拿着高工资且态度能力都对得起这份高工资的保安还是发现了小绒毛,可小绒毛在遮挡物中几番穿梭,很快成功让保安不确定它究竟藏到了哪里。 可惜,即使暂时躲过了保安,小绒毛也很难靠原冬顺足够近,且无法进入原冬顺所在的教室。因为这学校的走廊、教室实在太宽敞又太整洁,监控也多,除非得到人类的帮助,否则小绒毛很难在里面移动——偏偏这学校里的师生对小绒毛这样的猫好像都不买账、都想把小绒毛赶出去。 盘算了许久,尝试了多次,小绒毛最终只能灰溜溜地逃出了这学校。 在小绒毛逃出去之前,原冬顺在校内论坛里看到了小绒毛与保安周旋的一段录像。原冬顺这才发现这只猫与之前闯入她家的那只居然很像…… 或者,可能就是同一只? 原冬顺的朋友看着录像笑道:“这些野猫的生命力着实顽强。要是换了我去与它对上,我觉得我不一定能打得过它。哪怕它整只猫——算上毛——比我的一只拳头大不了多少。” 原冬顺面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说:“它们也就靠着这点优势活下去了。”课桌下,她两只发抖的手用力交握,几乎像是要将自己的手掰断。 脱身的小绒毛一边继续给原冬顺扣分,一边琢磨到底怎么才能靠近原冬顺,以便多观察她一段时间。 小绒毛:难道要把她打晕了绑床上,然后坐到她枕边,在她醒来后对着她诡异微笑吗? 邢异:“……我们不拿超现实小说当学习教材好吗?” 小绒毛苦恼:所以到底要怎么办嘛?我选择了站耿静贞那边后,与原冬顺就是敌对方了,如果摸不清敌方的底细,以后打起来怎么能占到上风嘛? 邢异:“可如果你继续这么贸然接近原冬顺,会不断引起她的警觉、刺激出她的应激反应,之后双方对上时,原冬顺可能会条件反射地、第一时间冲你下狠手。你需要偷偷地、不让她发现地、最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靠近她。比如之前躲在她车里的方案就不错,下次可以试试提前躲进她的房间里。” 小绒毛:偷偷躲进未成年女孩子的房间里,会不会显得很变态? 邢异:“人的话,是。但你是猫,所以没关系。毕竟你对她没有性方面的企图,你只是准备着在有必要之时弄死她。为明确利益进行的谋杀不属于变态类型,这只是单纯的……被逮住就需要坐牢或者偿命的正经行动。” 小绒毛:……哦。 这天,原冬顺小区的保安甲说:“那只猫又来了。” 保安乙:“它是不是爱上了我们这儿哪位业主家的猫?由于那只精贵猫不愿意跟着它出去浪迹天涯,所以它只好经常来到这里以解相思之苦?” 保安甲:“这猫还不到能谈恋爱的年龄吧?” 保安乙:“早恋也是恋嘛。” 小绒毛的潜入原冬顺房间计划很受挫。 因为随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原冬顺家封锁得更为严密,再找不到没上锁的窗户。 甚至,原冬顺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窗户全拆了、改为用水泥封死。 小绒毛最后是等到了一个原家搬东西的机会,从人的腿缝间穿进去,先躲到了沙发底下。 原冬顺待在房间内和不在家中时都习惯把自己房间门锁上,拿不到钥匙的小绒毛无法趁着原冬顺不在先溜进她房间,只能继续耐心等待。 等到临近晚饭时,原冬顺回到家,打开房间门,进房间锁门——门开的时间太短,且期间原冬顺一直低着头,小绒毛没找到进房间的空隙。 小绒毛继续保持等待的耐心。 几小时后,原冬顺走出房间与管家说话。一开始时,原冬顺大概只想简短说两句,所以没有随手锁门,但随着管家的回应,原冬顺越说越激动,且一边说一边踱步,逐渐与她半开着门的房间有了距离,小绒毛才抓住机会,安静又快速地潜入原冬顺房间,躲入她床下。 小绒毛:好累……不管是想当变态还是想正经谋杀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邢异:“而实际上,我们这次费这么大力气潜进来,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 小绒毛:就先看看嘛。她一直不让我靠近,我就非常想要靠近。靠近之后能做什么另说,反正靠近了就舒心啦。 单方面与管家大吵一通的原冬顺回到房间,再次锁上房门。然后她靠在房门上,好一会儿没有下一步动静。 小绒毛怕被发现所以不敢探出脑袋去看她,只能仔细听。渐渐的,小绒毛听见了细微的呜咽声。 原冬顺:“凭什么?……难道是我求着被你们生出来的吗?……觉得我的出生是错误……为什么要让我出生?为什么要让我长大?为什么不堕胎?为什么不在我还是婴儿时就掐死我?……觉得我玷污了你们的血统,我也觉得你们很恶心啊……都恶心……我也恶心……” 原冬顺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用力把自己蜷曲成一团。 小绒毛觉得这种情绪状态的原冬顺应该不会眼睛到处看,于是紧贴着床脚探出半个脑袋,然后整颗头都从床下冒出来,直勾勾地盯住原冬顺。 小绒毛:如果是一般情况,我现在可以娇声喵喵叫,并蹭一蹭她的手,她就能因为被我萌住而暂时忘记不开心。可惜,原冬顺对猫的态度很不一般,我要是真那么做了,她即使能忘记不开心,也大概是因为恐惧吧?还会发出很多尖叫。 小绒毛:不过,在她以为自己因猫毛而出现过敏症状时,她好像很怕死,现在却又好像很希望自己早就死了,所以她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呢? 原冬顺哭了一会儿后,低垂的脑袋动了动,小绒毛忙把自己的脑袋缩回到床下。 原冬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个活物。她吃力地扶着墙站起身,然后重重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原冬顺爬下床,去洗澡。 在水流的声音中,小绒毛听见原冬顺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从浴室出来后,原冬顺好像恢复了些精神,拿起手机与朋友闲聊了几句,还翻开习题册写了几页题,然后便睡了。 但入睡的原冬顺没有关灯,而且睡得很不安稳,有时口中会念叨“对不起”“不是我害的”“不要来找我”“陪葬也可以”“早就应该这样了”…… 小绒毛:听不懂啊…… 因为觉得原冬顺很容易被惊醒,于是小绒毛也不敢半夜探索,便干脆在床下浅眠、养精蓄锐。 第088章 0088 ☆、面对面 次日, 原冬顺按时出门上学。 听到房间门从外面被锁上后,等待许久的小绒毛从床下钻出来。 小绒毛:终于可以开始放开爪子地探索原冬顺的房间啦。 但…… 抽屉,锁住了;柜子, 锁住了;窗子, 一直是锁住的;连浴室门都锁住了。而没上锁的、小绒毛能轻松看到的区域,找不到能反映出原冬顺内心秘密的东西。 小绒毛:就离谱。很生气。 邢异:“强烈的不安全感,强烈的自厌心理。这位假千金,富有归富有, 但像是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小绒毛盯着抽屉的锁,琢磨:把能量探进去、化为钥匙, 开锁成功的几率有多高? 小绒毛:多试试就知道了。试多了就技能熟练啦。 小绒毛试了一整天。 先是能量塞不进锁眼;然后是塞进去了但乱跑, 无法有针对性地用力;最后是终于用力成功, 但用力过度、毁了锁眼。 小绒毛:呀, 这下子不仅我开不了这锁,原冬顺回来后用钥匙也打不开这把锁啦。 邢异看着小绒毛的能量存款余额:“试验新技能的能量消耗真是可怕啊。” 小绒毛:为什么我不是优先消耗我本场产的初级情绪能量, 却动到了存款?明明我本场产出的初级能量还有很多剩余。 邢异:“因为你控制不了呀。通过长时间的亲身感受, 现在的你大概本能觉得, 被负司提纯后发放的工资能量比你自产的初级能量更容易使用。可能这说明,负司真的不算压榨员工,它一直在尽量与员工们实现双赢。” 小绒毛听到原冬顺回来了, 忙重新藏到床下。 原冬顺进了自己的房间后, 身形立刻一顿:她敏锐察觉到房间内有些东西被动过。非常地细微,仿佛是微风吹过造成的,但她确定只要没有外人进来过, 她的房间里就不可能有风。 原冬顺哆嗦着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串钥匙, 一个接一个地开锁、查看、重新上锁。 开到某一个抽屉时,原冬顺发现钥匙戳不进锁眼了。她用力拽了几下抽屉把手, 然后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把榔头,暴力砸开了这个抽屉。 管家在房间外问道:“原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声音温和有礼、尽职尽责,但似乎并不走心。 原冬顺吼道:“与你无关。” 管家的声音没有分毫变化地应道:“好的。如有需要,请随时吩咐我。” 原冬顺在被破坏的抽屉里快速翻看,确定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丢失,但……“可能被拍照了。”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呢喃道。 小绒毛从床下探出半个脑袋,往还没被重新锁上的抽屉柜子看,但因为角度问题,它能看到的内容很少。 小绒毛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与原冬顺玩更高难度的捉迷藏。 小绒毛:原理是,只要我走在原冬顺背后,她就看不见我啦。 趁着原冬顺完全背对着床的那一刻,小绒毛整个身体从床下钻出来,然后原冬顺每次转身、转头,小绒毛都同步移动身体,始终正对着原冬顺的后脑勺。 只要不踩到容易哗啦作响的塑料袋等东西,也不进行过于大幅度的跳跃,则猫在移动时完全可以做到无声,但很快,原冬顺还是察觉到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个活物。 说不清楚她是听力格外敏锐,还是皮肤感知到了空气流动的异常。 原冬顺在房间中快速地来回转圈,却始终看不到灵活机敏的小绒毛。折腾了半小时后,原冬顺突然静止了下来,小绒毛趁机多看了看原冬顺在惊慌中忘了关上的抽屉等收纳工具内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小绒毛:好像也没啥呀,乱七八糟的。草稿纸、贴纸、包装袋、干枯的花、糖纸、文具盒、指甲刀、手套……完全没看到血,也没有人骨头。 原冬顺突然开口:“是……猫吗?是你们来找我了吗?” 小绒毛摇了一下尾巴。 原冬顺:“其实,你们猫如果想杀人真的很简单对吧?你们可以趁人类睡着之后,用爪子割开人的动脉。你们的爪子可以锋利到这个程度对吧?” 小绒毛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觉得好像确实难度不大。 原冬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所以,我躲躲藏藏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绒毛跳到地上,慢吞吞地绕到原冬顺正面。 原冬顺微微张大了眼睛,然后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果然是你。你是它们派出的代表,还是它们意念的凝聚体?” 小绒毛开口:“‘它们’是指猫吗?” 原冬顺呆愣,眼睛张大到极致。 小绒毛耐心地等待着原冬顺的下一步反应,也做好了逃脱的准备。 小绒毛:只要门或窗子一开,我一定能逃跑成功。而如果原冬顺不开门窗、不让别人进来帮忙,单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抓住我哒。 原冬顺从惊吓中略微缓过气来后,第一句话是:“我又做梦了吗?” 小绒毛:“如果你现在无法相信,那么我可以每天出现在你面前一次、对你说一句话。这样持续几个月,你要么会相信,要么就彻底疯掉啦。” 原冬顺:“……你对我疯掉的结局好像很期待?” 小绒毛:“哦,也没有。人类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是很在乎。可如果你疯掉的话,作为你的敌对方我就不战而胜啦。” 原冬顺:“敌对方……”她抽搐似的笑了一下,“也是。” 小绒毛:我俩对“敌对方”含义的理解肯定不一样。 然后原冬顺莫名平静了下来,平静到有点诡异。 原冬顺坐到床上,看着坐地上的小绒毛,问:“你是活着的吗?” 小绒毛一跃跳到床上,毛扫到了原冬顺的手指,原冬顺下意识起身躲避,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笑,又坐回到原位,伸手慢慢搭在了小绒毛的背上。 几秒后,原冬顺收回手,说:“热的。” 小绒毛:“嗯,我的体温正常,但其实我已经死了。” 原冬顺:“哦?” 小绒毛:“我死时是这个体型,之后你过几周、几个月、几年再看到我,我会一直是这个体型。我长不大了,这就是我已死的证据。死亡凝固了我的外表。” 原冬顺:“……对不起。” 小绒毛摇头:“我的情况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所害怕的猫是什么,但我才刚来这里不久。我死后去过好几个地方,隔一段时间便换一个地方,有荒村、鬼屋、吃人的暗巷、有毒的学校。比较起来,你们这个地方现在看着还算安全,我也许可以多待一段日子。” 原冬顺:“这样啊……” 小绒毛:“上次我只是好奇进来瞧瞧。如果你当时没有那么激动地赶我,我后来不会千方百计地靠近你。你激出了我的逆反心理。” 原冬顺笑了笑,说:“是,我的反应确实太过激了,明明我已经决定了要接受一切后果,却……” 小绒毛:“你不喜欢你的父母吗?” 原冬顺:“是他们不喜欢我。我的出生对他们来说是意外,我破坏了我爸的自由,拖累了我妈的事业。每次他们吵架时都会咒骂对方肮脏,然后说我继承了对方肮脏的血液。我不明白,离婚很难吗?在我小时候弄死我或者抛弃我很难吗?为什么要一边咒骂我,一边又控制我,还……” 小绒毛:“你杀过人吗?” 原冬顺全身抖了一下,张口…… 小绒毛抢先一步说:“要说就说实话,不然就别说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原冬顺喘了两下,问:“不是都说猫好奇心很重吗?” 小绒毛:“是很重呀,所以你不让我靠近我就非要靠近你。但你们人类之间的相互残杀我不是很感兴趣。还是说你杀死过猫?” 原冬顺哆嗦了一下,回答:“都没有。我没有亲手杀过人,也没有杀过猫,但我……害死了他们。” 小绒毛:“是你父母因为你而杀死他们的?” 原冬顺:“怎么可能。那对夫妻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个肮脏东西而弄脏他们自己的手。除了给钱,他们不会为我做任何事情。” 原冬顺看着自己的膝盖发了会儿呆,然后说:“其实我已经记不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刚上小学时——也可能是在上小学之前——我交了一个朋友,我经常去他家玩。他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姐姐。那位姐姐平常习惯给她家附近的野猫喂食,野猫们都很亲近他们姐弟,顺便也不排斥我。我有时会抱一些野猫到他家里玩。” 原冬顺:“有一天那姐姐死在了她家楼下,我的朋友则是死在家中。当我朋友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一群猫吃掉了大半。那些猫看到我进门,一起幽幽地看着我,好像也想要吃掉我。” 小绒毛:“你进门看到了你朋友的尸体?可除非你是第一批发现尸体的人,否则警方办案时一般不会让不相关的人进入现场,尤其不会轻易让未成年人看到死状过于糟糕的尸体。” 原冬顺:“是的,我知道,逻辑不通,而且整个过程有很多缺失。有时我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姐姐,因为我完全想不起来那位朋友和姐姐的长相、名字,也不记得他们家住在那里,还想不起来那些吃人猫的毛色,唯一清晰的只有……它们看着我。” 原冬顺:“有时我觉得,那只是我做的一个恶梦。” 第089章 0089 ☆、达成协议 原冬顺:“当我将这些告诉我的父母和李管家时, 他们嘴上说着‘当然只是梦’,行动中却一次次让我去看心理医生。” 小绒毛:“如果你被一个恶梦困扰太深,去看心理医生没有问题呀。” 原冬顺:“那你觉得, 纵容我把整个房子的温度开这么低、把我自己的房间严密锁上, 也没问题吗?” 小绒毛歪头:人类太复杂了,猫猫不想理解。 原冬顺的视线从猫脸上移开,说:“其实以前我也喜欢猫,觉得你们好萌。现在, 我只觉得你们就是我恶梦的现实化。” 小绒毛:猫很无辜。 原冬顺:“你在我附近看到其他猫窥视着我吗?” 小绒毛:“完全没有。” 原冬顺:“据说猫能看到死人的灵魂,你在我身边看到过……一对姐弟的灵魂吗?” 小绒毛:“没有。” 原冬顺又开始发呆。 小绒毛:“我现在准备离开了。以后你能把窗户打开, 让我想进来时随时可以进来吗?” 原冬顺看了小绒毛一会儿, 拿出两把钥匙, 说:“这是我房间门和窗户的钥匙, 你想进来可以自己开。” 小绒毛:请问我要站在哪里才能把钥匙插进锁眼,并转动钥匙、拧开门窗? 小绒毛接过了钥匙, 但相当烦恼。 原冬顺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问:“你会飘吗?既然你已经死了……” 小绒毛:“我的力气、跳跃力比普通猫强, 还能运用一些能量,且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除此之外, 我就只能做到普通猫能做到的事情。” 原冬顺:“那个抽屉锁是你破坏的吧?” 小绒毛:“是呀, 我用能量破坏的。我本来是想用能量开锁,但技能不熟练,砸锅了。我成为死后物种的时间不长, 还很生嫩。” 原冬顺:“……哦。” 小绒毛:“钥匙我会带走并藏好哒, 也许我更强大些后能用上,但你最好还是给我留个窗缝。或者在窗户上开个洞, 做个可活动的宠物门,刚好适合我这个体型钻就够啦。” 小绒毛跳到桌上的一个空水杯旁,钻进去,脑袋露在杯外,对原冬顺说:“开这个杯口大小的洞就够啦,直径再小个两三厘米也可以哒。” 原冬顺:“……嗯。” 小绒毛钻出杯子,把两把钥匙放进临时储物空间中——猫并不知道这空间能稳定存在几分钟——然后站到窗边,对原冬顺说:“好啦,现在开窗叭,我从这里出去。” 原冬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因为太久没开过导致已经有些锈蚀的窗户锁打开,把窗户推开了一半。 小绒毛:“一条缝就够啦。再见。” 小绒毛跳出窗户,平稳落地。两把钥匙也掉到了地上。 小绒毛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窗户那儿看向它——大概也看到了钥匙掉落——的原冬顺,重新把钥匙装好,往小区外跑去。 在马上要跑出小区大门时,钥匙又掉了出来。小绒毛停下来低头皱眉看了钥匙一会儿,用能量把它们清洁干净,接着把它们叼进嘴里,再然后,一抬头,小绒毛发现自己被两名保安包围了。 小绒毛:唔? 保安甲:“大意了,不是恋爱猫,居然是小偷猫。” 保安乙:“该不会是什么盗窃组织的前哨吧?” 小绒毛:唔…… 保安甲伸手抓住小绒毛,放入了保安乙提着的笼子里——他们小区业主的琐碎要求很多,所以他们保安室、物管室中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工具都有,务求保证无论业主突发奇想了什么,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拿出差不多对症的东西给予解决,或者起码把业主安抚下来。 小绒毛没有抵抗地进入了笼子,因为它觉得自己不能平白背上“小偷”的污名。 小绒毛:我要堂堂正正地为自己辩护,及时洗刷掉自己的冤屈。我是清清白白的小猫咪。 保安甲拾起小绒毛配合主动吐出来的两把钥匙——没沾猫口水——神情凝重:“难道真是盗窃团伙的前哨?” 保安乙:“不对啊,我们小区所有房屋的大门都是人脸加指纹识别,不用钥匙的。而且这把钥匙太小了,也不像是门钥匙。” 保安甲:“这把大的应该是屋内房间的钥匙,这把小的……好像是窗户钥匙?” 保安乙:“窗户有钥匙吗?窗户不是只有一个安装在内侧的手动锁扣吗?” 保安甲:“有些有,这把钥匙的造型我刚好见过。” 两个保安提着小绒毛到了原冬顺家,说明来意。 接待他们的是李管家。张婶也在,认出了小绒毛。 李管家:“这把钥匙确实很像原小姐的。稍等,我问问。” 几分钟后,原冬顺木然地看着刚刚与自己告辞不久的小绒毛乖巧地蹲在笼子内。 小绒毛对原冬顺歪头撒娇:“喵哎。” 原冬顺: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猫……鬼呢? 原冬顺对两个保安解释:“钥匙是我给它的,它没有偷。它……算是我养的吧。” 张婶意外又欣慰地看着原冬顺。 原冬顺有点不自在,继续解释道:“不是养在家里。我给它提供资金后盾,它自由地漫游世界。” 两位保安:着实不太能理解你们这些有钱人。 保安甲:“原小姐,你要养什么我们无权干预,但你能保证它不存在盗窃或其他危害本小区业主的行为吗?” 原冬顺心想:我拿什么保证?要是哪天听说它抓破了某人的颈动脉,我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的。猫的标签是精神病,鬼的标签是血腥恐怖,于是猫鬼的标签…… 但口头上,原冬顺用高傲的语气说:“我都说了我会提供给它充足的资金,它为什么还要自己费力去偷?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连只猫都养不起?我养猫需要偷别人的东西?李管家。” 李管家意会,对两位保安说:“我想我需要与二位聊聊原小姐的人格尊严问题。” 两位保安:所以说,我们真不喜欢有钱人,动不动就小题大做、上纲上线。要不是你们小区开的工资实在太高,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伺候了。 最终,保安、李管家、原冬顺和小绒毛达成协议: 以后小绒毛进入小区时不能直接在不起眼的边缘位置快速跑过、考验保安的眼神,而要主动走到当值保安面前,做登记,并戴上一个定位器。该定位器的功能是确认小绒毛除了原家外,只在公共区域活动、不会进入其他人家里。离开小区时小绒毛同样需要到保安处报道,摘下定位器。 定位器会挂在小绒毛自己的项圈上,重量和小绒毛的猫牌差不多,体积则只有小猫牌的三分之一。 原冬顺虽然在小绒毛的示意下同意了这个方案,但还是不爽:“你们怎么不让所有进入本小区的外来客都带上这种定位器呢?猫不用考虑尊严的是吧?”重点是,这质疑了她这个名义上的猫主人。 保安甲:“原家每次派人来接它也是可以的,但这不是猫和原小姐你都不愿意嘛。这只猫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又过分聪明,说不准会不会被坏人利用。” 张婶想说自己其实很愿意在小绒毛每次来时去接它,但偏偏原小姐斩钉截铁地说没必要、猫需要独立空间。 小绒毛:是没有必要呀。定位器几秒钟就能戴好,然后我便可以在小区里到处跑啦;而如果等张婶来接我,我需要在门卫室等好多分钟呢,进来后也不方便到处逛。 保安乙:“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小绒毛会遵守约定每次都来佩戴定位器吗?” 小绒毛点头。 原冬顺抱着手臂,先对张婶说了一句“把空调调高点,冷死了”,然后回答保安乙,“我养的宠物,能连人话都听不懂吗?” 保安乙:真正能听得懂人话的宠物……特么还能叫宠物吗? 保安甲给同事使了个眼色:不要继续与这位大小姐争,有正经问题稍后可以私下跟李管家说。 保安们和李管家之后又沟通了什么姑且不论,总之,小绒毛被释放了。至于它能不能得到保安们的信任,还需要看它接下来的表现。 原冬顺对小绒毛说:“算了,钥匙不给你了,你不方便带,如果你弄丢了我还要心慌换锁。我让人给你做个感应门。猫的掌纹应该和人的指纹一样具有唯一性吧?任意两只猫的掌纹都不相同对不对?” 小绒毛:知识积累有限的小猫咪不知道呀。 原冬顺与因为附近有其他人在所以不说人话的小绒毛对视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一方面觉得自己有点傻,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好像内心有点膨胀。 第二天,小绒毛又来了原冬顺小区,主动站到保安面前,配合地戴上定位器,然后,没有进原冬顺家,而是逛遍了小区的所有公共地带。 逛完后出小区时,保安甲一边给小绒毛解定位器,一边说:“你这样真的很像是来踩点的。” 小绒毛:踩点一下也是应该哒。万一这里成为大逃杀场地、我需要带着原冬顺逃出去呢?或者我需要作为反派在这小区里给原冬顺设置大逃杀的局呢?要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有备才能无患呀。 第三天,小绒毛又来了。这一次小绒毛带好定位器后径直去了原冬顺家。 给小绒毛做的迷你感应门已经完成,安装在原冬顺的窗户上,窗户旁的外墙上还搭了一个可供小绒毛站立的小台子。 第090章 0090 ☆、事故 原冬顺对小绒毛说:“来得正好, 录掌纹吧。” 小绒毛发现原冬顺家里的温度正常了,只比室外温度低一点,仅是保证室内的人不会出汗。 帮小绒毛录入掌纹的工作人员笑道:“它这个肉垫和人的手指差不多大, 把普通的人用指纹输入区改造一下刚好合适。” 原冬顺脸上没什么表情:“尽快改造好吧, 它最近好像对来我这里特别有兴趣。” 工作人员:“放心,今天之内肯定能弄好。” 小绒毛看着工作人员在原冬顺的房间里忙碌,而原冬顺坐在一旁,视线不住地扫过她的各种上锁物品。 小绒毛跳到原冬顺肩膀上, 悄声问:“你今天不用上学吗?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吧?” 原冬顺毛骨悚然,既因为脸颊碰到了小绒毛的毛, 也因为几步之外就有李管家等人在而小绒毛居然说了人话。 原冬顺张嘴, 打了老大一个喷嚏。 张婶连忙把小绒毛抱离了原冬顺的肩膀, 并认真对小绒毛说:“原小姐的猫毛过敏症还没有痊愈, 你不可以靠她太近哦。” 小绒毛:“喵。” 张婶对小绒毛是越看越喜欢:“你真的不在这里长住吗?你如果长住,我三餐还有宵夜都给你做好吃的。” 小绒毛:其实我的口腹之欲比较淡啦。 原冬顺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对张婶抱着小绒毛的举动欲言又止——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看张婶抚摸尸体。 张婶看到了原冬顺的眼神, 立刻有了自己的理解:“原小姐放心, 抱了小绒毛之后,我一定会洗干净手才给你做吃的。” 原冬顺:“……嗯。” 张婶:“家里多一个小动物真的很好。有了小动物的陪伴后,原小姐立刻就愿意把空调温度升高了, 也愿意把卧室门打开了。” 李管家在一旁笑了一下。 原冬顺相信张婶是真为自己高兴, 至于李管家……他应该是认为自己在为下一轮的发疯蓄力吧。 小绒毛的专属门安装调试完毕后,小绒毛试验了几次,觉得很开心。 正在收拾东西还没走的工作人员看着小绒毛嗅门的举动, 说:“宠物专用门现在比较流行用鼻纹, 下次原小姐也可以尝试一下。” 原冬顺想象大半夜突然看到一张猫脸紧贴窗子的画面,还是选择拒绝。相对而言, 看紧贴窗子的猫肉垫感觉会稍微好一点。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原冬顺的房间后,原冬顺惯性地把房门锁上,然后与小绒毛对视。 原冬顺:“我可能必须得说,我对猫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小绒毛:“没关系,你不用爱我,你愿意给我钱就很够啦。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拿着钱有什么用。” 原冬顺:“你连钥匙都带不顺溜,带实体货币也不现实。我得再给你买个手环,专用于电子支付。你那个脖子,能再挂个手环吗?” 小绒毛:“取决于手环的体积与重量。” 原冬顺:“也就是要尽可能小……但这样一来电量又是个问题,你得每天充电。” 小绒毛:“那你每天帮我充好电,放在桌子上,我需要时再来拿。我可使用的金额是多少?” 原冬顺:“你又不能在人类社会拥有自己的账户,我直接把我的账户给你使用吧,你能使用的就是我的所有存款。” 小绒毛意外:“要是我拿到手环的当天就把你的存款花完了呢?” 原冬顺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的存款有多少?我手上唯一真正能被我支配的就只有钱,甚至连用钱买回来的东西都不一定能长期在我手上保留,于是我只要心情不好便会花钱。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够用。没钱了我就去找李管家,他会联系我父母的秘书给我额外添上。所以,你随便用,花光了跟我说一声,隔天又会再有。” 小绒毛:“买下的东西不一定属于你,那还能叫你‘买下’的吗?” 原冬顺:“谁知道呢。不过其实本质上,我花的钱都属于我的父母,所以我买下的东西大概算属于他们吧。我就只是过了一下手。我经常都觉得,我的人生特别虚幻。” 以原冬顺家为据点,探索了一段时间这个城市后,原冬顺迎来了暑假。小绒毛想起来与原冬顺同龄的耿静贞也该进入了暑假,而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去耿家了。 小绒毛:所以,今天就去看看叭。 到达耿家后,出乎小绒毛意料的,这里气氛大变。 因为耿静贞的妈妈崔娴出了车祸,耿家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积蓄才终于吊住了崔娴的性命,但后续治疗每一天还需要支付流水般的费用。 崔娴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或者,还能不能醒。 耿育胥苍老了很多。耿静贞缺席了期末考,而接下来她本很期待的暑假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打工吗?她这个年龄能打什么工?但要让她像以往一样只写作业和玩耍她也做不到。 小绒毛见到了耿静贞学校里的文化猫,文化猫焦急:“你最近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小绒毛:“在我的另一个食堂家里。” 文化猫叹气:“也好,耿家这个食堂看来是废了。” 小绒毛:“废定了吗?” 文化猫:“学校里给耿静贞组织了一次捐款,但筹到的款有限,且也不可能组织第二次,远远不够把耿静贞妈妈治好。” 文化猫:“我听到有老师私下里说,耿静贞妈妈如果在车祸当场直接死亡,耿静贞虽然感情上会难受,但生活其实还能继续,而现在这样要死不活地吊着命,只会把耿静贞和她爸都拖垮。其实现在对耿家的最优解可能是放弃治疗耿静贞妈妈。” 小绒毛:“会放弃吗?” 文化猫:“这个只有耿静贞父女才能决定。而不管他们怎么决定,可能都很为难吧。” 耿家住处现在没人。耿静贞在医院里,而她爸耿育胥听说是到处去借钱了,看来至少目前他还不想放弃妻子的生命。 文化猫和小绒毛一起朝崔娴所在的医院跑去,那里距离耿家并不远。 路上,文化猫说:“有猫看见了耿静贞妈妈出车祸的全过程。它说,耿静贞妈妈在人行道上走得好好的,一辆开得很快又歪歪斜斜的车突然冲上人行道撞飞了耿静贞妈妈。” 文化猫:“后来听说那个司机是醉驾,当场死亡。司机家里很穷,赔不出多少钱。那辆车不是司机自己的,他是帮一个老板开车,但车祸当天本来不该他开车,他是背着老板偷偷开车出去充面子,结果出了事,车损坏严重。” 文化猫:“据说根据人类法律,老板不需要为了耿静贞妈妈的出事负责,他还要求司机家里赔修车费——如果不是司机死了,老板还想告司机偷车——不过好像也有人说那老板给了耿家一些钱。” 说话间,两只猫到了医院门口。 文化猫:“我不进医院,被人类看见会很麻烦。医院很强调干净,我们身上……哦,你可能足够干净,但医院还是不欢迎带毛的我们进去。” 小绒毛:“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偷偷进去看看耿静贞,很快就出来。” 文化猫:“行,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人类逮住了。我走了。有事你还是来学校找我。” 小绒毛对文化猫道别,接着熟练地避开人类视线,通过看各种指示牌、听人类的交流锁定了崔娴可能在的楼层,然后配合任务地图找到了在崔娴病房外发呆的耿静贞——任务地图偏向二维,不太能直接确定耿静贞所在位置的垂向坐标。 小绒毛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耿静贞,看到她从发呆变为哭泣。 小绒毛没有靠近她,只和来时一样不惊动任何人地又离开了。接着请文化猫给它介绍看了事发现场的猫。 小绒毛问现场猫:“车祸当时坐在司机位上的人是后来被判定为此事件责任人的那个吗?” 现场猫:“当时车上只有一个人,而那辆车应该没有自动驾驶系统。出事之后车变形严重,警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尸体弄出来。” 小绒毛:“那就不存在顶罪的问题。” 现场猫:“好像车的真正主人被人这么怀疑过,他因此很恼怒。” 现场猫:“听说车主人本来是想基于人道主义给失去了家中顶梁柱的司机家人一些钱,但在这个谣言出现后,他觉得是那司机一家在背后煽风点火、想讹他——好像他还找到了相关证据——所以在自证清白后,车主人一分钱都不肯给司机一家,还向那家人索取了全额修车费。” 小绒毛:“但司机一家拿不出钱赔给车主人,也拿不出钱赔给无端遭灾的耿家……” 现场猫:“唉,在人类社会中,钱这个东西确实非常重要,也非常麻烦。” 小绒毛:“依你看,那辆车会撞到崔娴完全是意外吗?” 现场猫:“听说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保存完好,里面完整记下了车祸经过。所以如果这事有问题,警方应该会发现吧?” 现场猫:“从我当时看到的来说,那辆车就是莫名其妙突然一个大转弯,撞上了人行道,让那个叫崔娴的人类无端遭灾。至于当时车为什么会被开出那种效果,大概只有死掉的司机才知道了。” 现场猫:“我听警方说,可能是因为酒精导致视觉和手脚动作出现了脱节。警方还又对大众强调了一番‘喝酒不开车’之类的原则。” 第091章 0091 ☆、代付饭钱 现场猫:“哦, 对了,本来崔娴应该会被撞得更加结实,在车头与墙之间直接被撞扁的那种。但在车发疯之前一秒, 崔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一个停步、转身的动作,刚好避开了车的正面,于是没有被撞得非常实在,才捡回了一条命。” 现场猫:“虽然不少人类都说, 这种幸运从钱的角度,好像也算不上很好的事情。 小绒毛又再去了耿静贞家的小区, 向那里的猫打听耿家的事情。 小绒毛:“那天崔娴是为什么出门、走那条路呢?” 小区猫:“那是从小区去菜市场的必经之路呀。崔娴出事之后, 小区里很多人, 尤其是那些与崔娴只差了一两分钟路程的人, 在同情之余也庆幸被撞到的不是自己。” 小绒毛:“崔娴平常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去买菜吗?” 小区猫:“差不多吧。太早了菜市场里会很挤,晚了菜会不新鲜。小区里的多数人在休假日大致都是那个时间去菜市场的。” 小绒毛:“真的就只是意外事故吗?” 小区猫:“以我们听到的消息, 好像确实就是。如果以后听见其他消息, 我们可以转告你。” 小绒毛:“谢谢。” 小区猫:“你很关心耿家吗?” 小绒毛:“我好歹在他家吃了几顿饭。崔娴做的肉我挺喜欢的。” 小区猫:“唉, 耿家真挺好的。其实这小区里的多数人家都挺好的。但这种天降灾祸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猫也经常有被车撞死的。如果被撞得半死不活,可没谁会把我们送医院, 一般我们就只能在路上等死。” 另一只小区猫说:“其实偶尔还是有人会送半死的猫去医院, 但他们一听治疗费金额就扔下猫跑了,之后猫还是只能等死。” 小绒毛把自己能接触到的、知道崔娴车祸事件相关情况的猫都问了一遍,并潜到负责此案的警察附近偷听了半天, 最后去了原冬顺家, 对她说:“我需要大量使用你的钱。” 原冬顺满脸的不在乎,只顺口般地问了一句:“你要买什么?” 小绒毛:“命。” 原冬顺立刻被吓精神了。坐在椅子上的她上半身下意识后仰, 惊恐地看着小绒毛,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能自己动爪杀吗?我没有买凶渠道,也不想你买凶后警方顺着转账记录来抓我……” 小绒毛:“我要是真想杀人,你得知后应该报警。” 原冬顺:“请问我应该怎么报警?说‘有只猫亲口告知我它要杀人了’?我就算把你如此亲口说的过程录下来、交给警方,警方也只会以为我做了配音动画调戏他们。报假警是违法的。” 小绒毛:“行啦,现在没时间开玩笑,说正经哒,我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救人。” 小绒毛将崔娴所遭遇的车祸以及现在的状况详细告诉了原冬顺,然后说:“本来,这事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但在来你这里混吃混喝之前,我在耿家混了好几顿。如果不是你给我做的感应门还有支付用手环让我感到很新鲜、使我将生活重心转移到了你家来,可能崔娴出车祸那天我还在他们家混着。” 小绒毛:“如果当时我在他们家,我也许会打乱崔娴买菜的正常节奏,然后她便有可能躲过那场车祸。” 原冬顺:“你是……愧疚了吗?” 小绒毛:“我为什么要愧疚?又不是我害崔娴出车祸哒。即使我当时在她家,我也不一定真能打乱她的生活节奏,说不定还有可能导致她多走半步,直接被车撞死。” 原冬顺语气笃定:“你就是感到愧疚了。” 小绒毛皱起脸。 原冬顺:“你想救便救吧。我说了我的钱你可以随便花,那么你就可以把我的钱花在任何你愿意的地方。” 顿了一下,原冬顺补充:“只要不犯法。” 小绒毛:“但这事不是远程网购物品、买家卖家不必见面,也不是买点小东西、卖家即使看到我这只猫付款也当乐子似的不较真,这么大笔且持续支出的钱,又是花在医院那种严肃地方,总得有一个正经的来路。不方便通过猫,而得由人出面。” 原冬顺:“你的意思是,我到医院去帮你付款?” 小绒毛:“你安排别的人,比如李管家去也可以。总之,得是由人支付,并说清楚你为什么愿意给耿家花这笔钱。” 原冬顺嗤笑:“我为什么愿意?我哄猫而已。” 小绒毛:“这个理由我觉得也行,符合你任性大小姐的风格。” 原大小姐:“允许你随便花我的钱还不够,我还得亲手帮你花?我父母对我都没这个耐心。” 小绒毛:“既然你讨厌你父母的不温柔,那么你当然就会比你的父母要更温柔一些。” 原冬顺怔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一声,说:“行吧,既然猫都愿意恭维我了,我也得拿出些诚意来。说吧,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去给钱。” 半小时后,原冬顺和尚穗到达了医院。 尚穗,也就是张婶口中的小尚,是专门雇来陪着原冬顺外出给她处理琐事的。原大小姐一般只管下令、看到结果,过程则就是尚穗和李管家等人的工作。 此时在医院中也是如此。 藏在原冬顺手提包里的小绒毛给原冬顺指路让她走到了崔娴的病房前。 此刻耿静贞和耿育胥都不在,原冬顺隔着玻璃看了看躺在病房内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内涵,只向小绒毛确认:“就她?” 小绒毛点头。 尚穗稀奇地看着这一人一猫。 原冬顺瞥了尚穗一眼,经验丰富的尚穗立刻明白自己该开工了,问:“需要我做什么?” 原冬顺:“把这个叫崔娴的女人的治疗费包了。” 尚穗的脑中瞬间转过很多猜想。 从“崔娴是被原冬顺害成这样的”,到“崔娴是原冬顺父亲的情人,原冬顺需要让崔娴醒过来借以威胁自己的父亲”,再到“崔娴是原冬顺暗地里做坏事的帮手,掌握了原冬顺很多秘密,突然出事、没来得及抹干净痕迹,可能会导致原冬顺的秘密被泄漏”…… 但口头上,尚穗只说:“好的。” 接着很快,得知消息的耿家父女赶了过来。 原冬顺看到耿育胥的脸后,愣了愣,因为她觉得耿育胥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耿育胥站在虽然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但穿着精致、一看就很贵的原冬顺面前,有点局促:“请问,原小姐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家?” 原冬顺将手中的包提高,等小绒毛从里面露出脑袋后,原冬顺略带傲慢地说:“替它给饭钱。” 小绒毛:“喵。” 耿家父女惊讶。 尚穗虽也是第一次听说理由是这个,且这与她的脑补大相径庭,但尚穗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比起“我喜欢穿冬衣,家里的温度不准超过十度”这种要求,为猫救人起码就结果来说,有益于社会,而没有无端浪费资源。 如果非要在这其中找出让尚穗感到惊讶的点,尚穗只能说:“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这位大小姐还对猫深恶痛绝,连一根猫毛都不愿意看到,这一下子变成猫奴……变了就变了嘛,反正花钱的又不是我。” 耿静贞:“小绒毛是你的猫吗?” 原冬顺:“我只负责出钱。” 耿静贞没明白“只出钱”表达的是个什么含义。 耿静贞:所以这位到底是不是猫主人? 耿育胥比女儿更现实很多,他更关心这位大小姐心血来潮的给钱行为能不能救他们家。 耿育胥对原冬顺解释:“我妻子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医生说继续治疗下去几乎是无底洞。” 原冬顺看了一眼尚穗,尚穗点头表示她打听到的也是如此。 耿育胥:“所以,您说的我妻子的治疗费您全包……是包多久?” 一个路过的护士提醒原冬顺:“请不要带动物进来。” 原冬顺把小绒毛连同包一起递给尚穗,让尚穗处理好——这包里就只装了小绒毛,没有原冬顺个人的任何秘密。 尚穗接过包后,与小绒毛对视了两秒,然后尚穗伸手,食指按在小绒毛的脑袋上,把它整个按进了包内,不过没有合上包口,保证了小绒毛能顺利呼吸。 接着尚穗对护士说:“它不会乱跑的。我不会让它离开包,更不会让它接触到病人。” 小绒毛:“哼哼。” 护士犹豫了一下,但因为小绒毛看起来实在很乖很干净,而且他们医院其实也没有强硬规定说任何宠物都不能入内,所以她最终没有坚持让尚穗立刻把小绒毛带出医院,只再提醒了一下:“请看好它。” 尚穗:“一定。” 被护士打岔了一小下后,耿育胥的紧绷神情看起来稍微松了一点。 原冬顺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面熟了:这种神经崩到极致的脸,她在自己房间的镜子中经常看到。这个男人在做出某些表情时,与自己很像。 想到此,原冬顺皱了下眉。 耿育胥似乎误会了原冬顺的意思,又重新紧张起来。 原冬顺移开了视线,不愿意继续看到耿育胥那张脸。 原冬顺改为看着耿静贞,语气依然傲慢地说:“说了全包就是全包。我其他本事没有,总不能连花钱都缺斤少两。从今天开始,除非崔娴死或者康复出院,否则,她的治疗费我全包。” 说着说着,原冬顺又觉得耿静贞这张脸好像也有点眼熟。 第092章 0092 ☆、日行一善 原冬顺:这家人怎么回事?跟我犯冲吗? 走神片刻, 原冬顺收回注意力,又将自己的说法修正得更严谨些:“如果我死了,或者我被我父母断了所有零花钱, 这事也作罢。所以, 为了你们的妻子、妈妈,你们最好天天祝福我健康,也祝福我父母生意兴隆、出手大方。” 耿育胥讷讷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这些日子为了钱的事情碰了太多壁,他感性上很想相信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小姐带来的好消息, 但他的理性又忍不住去怀疑。他总觉得这是自己幻想过度、白日做梦。 耿静贞也惊讶,但还没太直面外人冷漠的她相对更能接受好消息。她对原冬顺道谢, 然后说:“请问我和我爸爸能帮你做什么吗?” 原冬顺:“小绒毛说崔娴做的猫食很好吃。你们就照顾崔娴、让她尽快好起来再给小绒毛做猫食吧。” 耿静贞:“我, 我也会做的。我专门跟我妈学了的。” 原冬顺:“哦?是吗?那你明天就做吧。明天中午我让尚穗去你家取。” 耿静贞用力点头:“好。我一定会做好的。” 原冬顺才不管耿静贞能不能做好, 反正又不是她吃。 原冬顺让尚穗给耿家父女留下联系方式, 然后便离开了医院。 回家路上,原冬顺一边看着小绒毛从包里爬出来, 一边说:“以后这事我就不用出面了吧?尚穗能全部处理好。” 尚穗以为大小姐是在跟自己说话, 应道:“我会替原小姐你处理好的。费用清单会每周给你过目一次。” 原冬顺“唔”了一声, 没解释自己刚刚其实是在对猫说,然后下一句便真是对尚穗说的了:“我的零花钱够支付崔娴的治疗费吗?” 尚穗:“如果延用现在的治疗方案,够了, 可当前并不是最佳方案。如果要换方案, 最好再换家医院,你的零花钱便差得比较多。还有,如果要换医院, 可能需要李管家帮忙。” 尚穗:“另外, 今天付款之后,你的卡上只剩下了七十三块。”好消息是, 后天就是原小姐每月定时领零花钱的日子。 原冬顺:“知道了。” 回到家里,尚穗在原冬顺的示意下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李管家。 李管家诧异:“要救人救到底?直到崔娴痊愈为止?” 原冬顺:“不然呢?只救一半我不如不出手。” 李管家:“为了猫?” 原冬顺略微昂头,语气一如平常:“哪怕没理由,我就是遇到了、一时兴起想挽救一条人命、一个家庭,不行吗?” 李管家微笑:“当然可以。这是好事。” 几小时后,原冬顺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她父亲原訾樊的来电。 原冬顺:怎么可能意外,姓李的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告状。 原冬顺接起了电话。 原訾樊:“那个女人是被你撞成这样的吗?”他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原冬顺平日在故作平淡时经常就是模仿了这个父亲。 原冬顺:“只要你稍微查一下,你就会知道,撞人的那个已当场死亡。” 原訾樊:“哦,我问得不精确。我应该问,是你买了那个司机的命,让他去撞那个女人的吗?” 原冬顺:“撞完了我又花所有零花钱去救?我有病吗?” 原訾樊:“你有没有病,你不知道吗?” 原冬顺:“跟你一样。” 原訾樊笑了一声:“你要是跟我一样倒是好了。” 接着原訾樊继续说:“我最后再问一遍,有关那个女人的车祸,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扫尾、掩盖的罪恶?有就立刻说,现在还来得及。要是等警方查到你身上后你才来哭,我可不会为了你而明目张胆地去与执法机关作对。我最多只愿意帮你做暗地里的事情。” 原冬顺:“她的车祸跟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用不着你劳心劳力,你按正常的给我打零花钱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多打,那更好。总之我只需要你的钱。” 原訾樊:“很好,记住你的话。” 原訾樊挂了电话后几分钟,原冬顺收到了相当于她一年份零花钱的“治疗费”。 原冬顺总觉得转款附言中的那三个字不是指崔娴,而是在暗示她原冬顺应该去治治脑子。 哦,也可能该叫明示。 大概是约好的,原冬顺收到原訾樊的转账后不到五分钟,她妈钟荔祥的电话也来了。 原冬顺这次接起电话后先声夺人:“人不是我撞的。在法律意义上,我不需要对崔娴付任何责任。我就是突发奇想打算日行一善,崔娴是我随机挑中的行善目标。我没有犯罪行为需要你帮我扫尾,你给治疗费就行了。” 钟荔祥耐着性子等原冬顺说完后,冷声回道:“你以为我是原訾樊那个蠢货吗?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不会查还需要你告诉我?你要是真犯了法,以你对我的信任度,难道我随口一问你就会向我坦白?与其听你编,我当然还是更相信我手下专业人士的查询能力。” 原冬顺:“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亲自打电话给我?你手下那么多专业人士,与小孩子聊天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您亲自动嘴?” 钟荔祥:“因为我在查崔娴那一家三口时,突然觉得可能有点问题。” 问题?原冬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耿静贞眼熟了:耿静贞那张脸是原訾樊和钟荔祥的结合体。 原冬顺的呼吸错乱了一瞬。 钟荔祥又是冷笑:“好像你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原冬顺没吭声,她现在脑子和心情都很乱。 钟荔祥:“其实我这个人呢,并不怎么在意血缘关系那种玩意。” 在一片混乱的心情中,原冬顺本能地对这个说法回了个钟荔祥式的冷笑。 钟荔祥:“虽然我觉得你脆弱得根本不配当我的女儿,但那个耿静贞傻得就更让我看不上了。” 原冬顺压下自己的思绪,进入与钟荔祥怼的惯常状态:“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些得力手下特别适合当你的儿女?但可能他们并不愿意叫你妈?” 钟荔祥:“小丫头,你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吗?如果我的猜想被证实了,你将再也无法从我和原訾樊那里拿到零花钱,而如果没有了钱,你还剩下什么呢?还能做到什么呢?眼睁睁地看着崔娴死、看着耿育胥陪崔娴一起死?或者提前放弃崔娴的命?” 钟荔祥:“哦,对了,虽然亲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已经确定了的情报:我与崔娴是在同一家医院——就是崔娴现在住的那家——同一天分别生下你和耿静贞的。当天那医院里只有我和崔娴是生的女儿。” 原冬顺:“恭喜。看来你需要查的范围足够小,那么你能拿到结果的速度便会足够快。” 钟荔祥:“哟,你今天还挺能耐的,说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发疯。” 原冬顺:“你刚刚问我,如果你的猜想被证实,崔娴和耿育胥会面对什么是吧?” 钟荔祥:“我问的是你要面对的……当然也差不多。” 原冬顺:“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如果你的猜想……让我们直白地说,如果我其实是崔娴和耿育胥的女儿,而耿静贞才是你和原訾樊的女儿,那么我再不能从你们手上拿到零花钱,但这些零花钱你们依然会给你们的女儿,也就是给耿静贞。你猜耿静贞会不会将这笔零花钱用在她叫了十几年妈妈的人身上呢?” 原冬顺:“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成了这样:当我是你们女儿时,我乐意把我的零花钱日行一善地用来救崔娴;当耿静贞是你们女儿时,她更会欣喜地把她的零花钱用来救她的妈妈。所以结论就是,除非你们断了你们‘女儿’的零花钱,否则两种情况崔娴都不会死于缺钱。” 原冬顺:“钟荔祥女士,你猜你有没有能力取代崔娴占据耿静贞心中的‘母亲’位置呢?反正我不太看好你。” 钟荔祥:“啊,我拿到鉴定报告了。耿静贞那边因为取样的问题,报告要迟一些才能出,现在先拿到的是你与我和原訾樊的鉴定报告。” 小绒毛看到原冬顺脸色煞白,但她的声音始终撑着一口气:“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难道你还会呵护我柔弱的小心灵?自我三岁那年你在我面前摔死我的猫时,你就不觉得我需要呵护了吧?” 钟荔祥:“你该庆幸,如果你是钟家其他人的孩子,你三岁那年面对的就不是一只死猫,而是自己的断胳膊断腿。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妈妈,但起码我守法,不虐待儿童。” 钟荔祥:“好了,来说结果吧。报告的完整电子版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也可以亲眼看到。总结论是,你很幸运又很不幸的,与我和原訾樊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跟那个垃圾的女儿。” 原冬顺慢慢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之前与原訾樊和钟荔祥说话时,仿佛是为了绷住自己的气势,她一直是站着的。 坐下后,原冬顺没有用手机看邮件,而是打开了电脑,然后登录邮箱,找到最新邮件,最后,点开电子版报告。 钟荔祥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到原冬顺耳中,她说:“至于你与崔娴、耿育胥,耿静贞与我和原訾樊是否有血缘关系,明天一早就会知道了。期待吗?听说在崔娴出事之前,耿家相当温馨。是真正的家的感觉。” 第093章 0093 ☆、尽力争取 钟荔祥:“虽然我不太能理解手上没几个钱凭什么温馨, 但也许你的脑回路能在血缘的引导下与他们共轨?” 原冬顺盯着报告首页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直接翻到报告末尾,盯着“无血缘关系”几个字, 渐渐的, 脸色居然恢复了正常。 原冬顺咬字格外清晰地对钟荔祥说:“钟女士,恕我直言,在多数场合,你才是脑回路不正常的那个。可能只有在与原訾樊吵架时, 你才能在他的衬托中显得相对正常。” 钟荔祥:“你可以继续说,珍惜机会, 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对我大放厥词了。明天入夜之前, 你必须从我的房子中消失。我一直觉得我花在你身上的钱是浪费, 但因为数额有限, 所以我还是看在血缘的面子上持续给你了,当作你偶尔娱乐到我的报酬。明天之后, 你我再无关联。” 钟荔祥:“不过你可以庆幸的是, 我不是一个过分苛刻的人, 也不耐烦处理别人的垃圾。所以你用过的物品,包括衣服、鞋子、饰品、包、家具等,你都可以拿走。嗯……你学校旁的那个房子也归你。希望明天一天之内你能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你的房子里。明天之后还没搬走的东西, 我默认是你不要了, 我会让李管家全扔掉,过后如果你反悔再想要就只能到垃圾堆里捡。” 钟荔祥:“这个月发零花钱的时间好像还没到?我会让人提前转给你,并额外再转三个月的份给你, 算是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 钟荔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哦, 对了,学校。你初中三年的学费是在你入学时就已经交满了的, 所以你可以在锦盛一直读到初中毕业。” 钟荔祥:“不过我不建议你留在锦盛。毕竟,我们这个圈子与人相关的信息传播速度你是知道的,你明天被我扫地出门,后天整个圈子大概便都知道了你是个假货,而锦盛的学生,除了专门用来提升数据的优等生之外,全是我们圈子的孩子,他们到时候会怎么对待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原冬顺:“如果我转校,能退两年的学费给我吗?” 钟荔祥大笑:“发现自己没资格仗着女儿身份向我索取母爱后,你真是可爱多了。如果你能上大学且成功毕业,欢迎你来我公司工作。” 原冬顺:“我觉得我要大学毕业悬念不大,但你公司到那时候是不是还在营业可就不一定了。” 钟荔祥:“你啊,不要太小看大学。没人帮你花钱打点相关人士,你以为你考入大学的难度有多大?甚至光是想考一个过得去的高中,以你的成绩……啧啧啧。前女儿,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能考入一中,崔娴的所有治疗费,我包了。不过在你考成功之前,钱你得先垫着,你被一中录取的那天我才给你。” 原冬顺:“好,这个赌我接了。退学费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 钟荔祥:“去锦盛要钱?我丢不起这个人。如果你拉得下脸面,你就自己去。你从锦盛拿到了多少退费,我支付十倍的夸奖费给你。” 原冬顺:“成交。” 结束与钟荔祥的通话后,原冬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原訾樊的电话又来了。 原冬顺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战斗状态,接通电话。 原訾樊:“钟荔祥发给我一份鉴定报告,说你与我和她都没血缘关系?” 原冬顺:“是。好像是出生时抱错了,疑似你们亲女儿的那个也已经找到,明天会出你们与她的鉴定结果。” 原訾樊:“嘶……你怎么这么冷静?” 原冬顺:“有话请直接说。钟荔祥只给了我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滚蛋,我没空闲陪你伤春悲秋。” 原訾樊:“疑似我亲女儿的那个,比你漂亮、比你聪明吗?” 原冬顺冷笑:“你对你和钟荔祥的颜值、智商、人品,是有什么误解?” 原訾樊:“颜值还是可以自信一下的吧?” 原冬顺当真比较了一下她与耿静贞的颜值,然后承认:“如果是相同的打扮水平,她比我漂亮,但她好像不怎么有打扮自己的意识。” 原訾樊:“那个简单,她回来之后很容易学会。天底下没有比花钱享受更容易学会的事情了。” 原冬顺:“说到钱,钟荔祥给了我房子、允许我带走我名下的所有生活用品,并与我打了两个有关钱的赌。你呢?” 原訾樊:“你名下的生活用品有一半是花我的钱买的。” 原冬顺:“所以你是准备一毛不拔了?那再见。” 原訾樊:“等会儿,钟荔祥给了你哪套房子?” 原冬顺:“锦盛旁边的那个。” 原訾樊:“有屁用。你难道还能在锦盛里读完初中?生怕不被欺负死?我把南郊的那栋小别墅给你吧,紧挨着大学城,你要是考得上大学,就不用租房了。” 原冬顺接受得毫不客气:“谢谢。”并不去纠正如果私人没车的话,那距离且缺乏公共交通,不叫“紧挨着”。 原訾樊:“好像少了点?我再送你一个知情识趣的小白脸吧?” 原冬顺:“请把包小白脸的钱直接转给我。” 原訾樊:“也行,这事儿毕竟还是得你看得顺眼,你亲自挑最好。我转十年的包养费给你。” 断了通讯后,原冬顺看着新转账附言里的“包养费”,其实很能理解钟荔祥对原訾樊的鄙夷。 就这附言,原冬顺和原訾樊倒是知道是让原冬顺去包养别人,但不知情的人看了却多半会以为是原訾樊想包养原冬顺。 而原冬顺当前与原訾樊的关系是:截止到昨天的十三年,原訾樊是将原冬顺当作亲女儿在养——甭管原訾樊对亲女儿是个什么垃圾态度,总之就是有“亲女儿”这个认知——今天原訾樊突然知晓她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今天原訾樊立刻就给原冬顺转了一大笔“包养费”。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原冬顺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拿着这笔转账记录去报警。 原冬顺: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实质证据,不可能让原訾樊伤筋动骨,但只要我豁得出去,稍微操作一下绝对能把原訾樊坑得灰头土脸,让他在圈子里被大肆嘲笑。 原冬顺:可惜啊,我是一个要脸的人。关键是,激怒原訾樊后,他必然会想方设法让我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到时候看过原訾樊笑话的人又不会站出来帮我对抗原訾樊。 小绒毛:“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原冬顺:“摆脱了两个渣滓,离开前又捞了几笔,暂时不用担心缺钱生活,我不该心情好吗?” 小绒毛:“你向钟荔祥和原訾樊要钱时很锱铢必较,也很有条理。但今天之前你从来没缺过钱用,现在当发现你与他俩没血缘关系后,你的第一反应却是多角度地要钱,感觉很奇怪。” 原冬顺:“不要钱难道向他俩索要感情?我与他俩没那玩意。自打我懂事以后,我与他俩接触时从来都只能想到钱!” 小绒毛还是困惑:“以你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你能理解钱对普通人有多重要吗?” 原冬顺斩钉截铁:“以亲身实践来说,我承认我不能。但我确定,钱越多越好。之后怎么花可以再计划,先把我能拿到的钱都拿到手再说。” 实际上也没什么实践经验的小绒毛仗着原冬顺不知道它的底细,大言不惭地教育说:“其实普通人的花钱方式是一门学问。要在少花钱与生活得舒适之间找到平衡,很难哒。” 原冬顺开始打包东西。 原冬顺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她决定带走所有她能带走的东西,凡是属于她的,她一片纸都不会给钟荔祥和原訾樊留下——再不济,废纸凑多点也能卖一笔钱。 一边打包,原冬顺一边对小绒毛剖析自我:“勉强说的话,我对没钱的生活并不算完全陌生。虽然我确实是没有亲历过,但我从各种渠道了解过很多。” 原冬顺:“从很早以前开始,每当看到穷人生活的相关信息,我都会一边口头上表达不屑,一边却偷偷地、不由自主地多看一会儿。原家和钟家的人发现后还嘲笑过我‘好像你父母短了你日常花销似的,眼皮子那么浅’。” 原冬顺:“当被如此嘲笑多了,尤其当钟荔祥和原訾樊也屡屡分别说‘简直不像我的女儿’后,我反而难以自控地更加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原冬顺:“可能我下意识就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下意识觉得,我需要知道离开原家、钟家,离开我那常规意义上说很庞大的零花钱后,我该如何生活。至少得知道个大致方向,使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不会太过狼狈。” 原冬顺:“而这一天当真就来了。” 原冬顺:“恶梦终于成真的感觉,其实挺踏实的。” 小绒毛:“我觉得你父母对待你的方式,不算特别糟。至少不算最糟。” 比邢异的那些亲戚对待邢异的方式好不少。 起码原钟两人在知道原冬顺不是自己亲女儿后,还为原冬顺考虑了更换学校、住处等的问题;邢异的亲戚们却是在知道邢异主观上不想与他们争的情况下,依然只琢磨着如何让邢异死得自然——他们一门心思认为只有死人才会真正退出竞争。 原冬顺:“其实……算了,他俩究竟是怎样的人已经无所谓了,我与他俩不幸的交集已经结束。” 第094章 0094 ☆、归位 次日一大早, 李管家便给原冬顺叫来了搬家公司。 李管家问原冬顺:“还有什么是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李管家的语气和平常相比毫无变化,似乎原冬顺是他雇主的亲女儿或者不是,都不影响他的工作方式。 相比起来, 张婶就显得很无措, 尚穗则有点悲伤。 哦,别误会,尚穗不是为了原冬顺的命运变化而悲伤,她是因为从雇主那里接到了解雇通知。 通知上说, 原家换了大小姐后,新大小姐也许还是需要一个在外帮忙处理事务的能干人, 但那个人不会是尚穗。因为让新大小姐使用旧大小姐用过的东西, 很失礼。 尚穗:凭什么李管家和张婶就不算旧大小姐用过的啊? 原冬顺扫了一眼三人的表情便大致清楚了情况。她对尚穗说:“我私人再雇佣你一天吧。搬家毕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希望你在这为我工作的最后一天能一如既往地高效、漂亮。” 尚穗:“从我收入的立场来说, 谢谢你的一日雇佣;但从你自今日起便只出不进的存款立场来说,其实你更适合学着自己处理?” 原冬顺抛了一条项链给尚穗:“没关系, 反正这些首饰折价卖出去也是亏, 还不如给你当工资了。如果你不喜欢这条, 可以换,我有哪些首饰你应该是清楚的。” 尚穗接过项链,表示不用换了, 然后说:“可能你确实是非常需要我再帮你工作一天, 不然你那些奢侈品处理起来,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大亏。如果不幸,招来些抢劫的, 甚至为财杀人的……” 原冬顺顿了一下, 她倒还没有想那么远。锦盛旁边的那套房面积不大,但小区的安保水平与这个小区差不多, 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出事。不过一个很有钱的未成年少女单独居住,确实很难说会发生什么意外。 想到此,原冬顺郑重看着尚穗:“我想私人多雇佣你几天,向你学习独立生活的……基本常识。” 尚穗诧异地看着原冬顺,似乎很不习惯这样子说话的她,也不习惯这样子表情的她。 好一会儿后,尚穗才反应过来点头:“可以啊,反正我暂时失业了,只要你价码给够,什么都好说。” 张婶:“那个,我空闲时也可以私人去帮原小姐你做饭。” 原冬顺对张婶笑笑:“不用了,我对食物没有太高的要求,尚穗的简易做饭法就可以了。” 张婶:“她那个做饭法,仅限于吃不死人。” 尚穗:“也不能那么说吧?如果食材不错其实挺好吃的。” 张婶:“你的味觉不能作为参考。” 原冬顺看了一眼李管家那纹丝不动的微笑脸,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张婶,等我安定下来后,我会联系你的,你不用太担心。真正的原家小姐比我好相处很多,你会喜欢她的。” 张婶:“其实你现在就格外好相处。” 原冬顺:“现在是因为我不能发疯,一旦发疯我就可能什么都捞不到了。再大的气恼、不甘,也得在利益有保障的前提下才能发泄。” 李管家开口:“钟女士如果听到你的这番话,她一定会欣慰你从她的教导中学到了精髓。另外,你并不是从今天起便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毕竟你还未成年,你在与钟女士、原先生脱离了关系的同时,钟女士也帮你找回了你的亲生父母,你现在依然是拥有监护人的。” 原冬顺:“看在我们以后基本没机会再见面的份儿上,收起你的虚伪吧。” 钟荔祥那边已经拿到了耿静贞与自己、原訾樊,原冬顺与耿育胥、崔娴的鉴定报告,并将报告转发给了原冬顺和原訾樊。 报告结果正如他们昨日所猜测的那般。 钟荔祥:“在养废了一个号之后,突然发现那个号不是自己的,自己真正的号还有培养的余地,真是意外之喜。” 原冬顺花了一周时间初步安顿好自己、掌握了不会养死自己的基本技能,而在这期间,耿静贞和耿育胥也已经接受了抱错的现实。 耿育胥考虑到自己近期实在没时间照顾耿静贞,加之钟荔祥和原訾樊愿意给耿静贞足以支付崔娴治疗费的零花钱,于是耿育胥将耿静贞送到了原家居住。 原本属于原冬顺的房间暂时封了,耿静贞是住在那间的隔壁房间。 耿育胥愧疚地对耿静贞说:“我这好像是在卖女儿……” 耿静贞:“我觉得,原冬顺现在应该比我难过很多。钟……女士提起原冬顺时的语气好像完全没有感情。” 至于理论上是自己生父的那个原訾樊先生,耿静贞还没见到他的面,只有一句由李管家转达的: “原先生请耿小姐放心住下,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同时,李管家还相当有效率地给原冬顺与耿静贞改了名字、户口。现在法律意义上耿静贞已经不再是耿育胥的女儿,且改名为了原静贞。 钟荔祥对刚见面不久的亲生女儿说:“不过,如果你暂时或者长期更习惯使用耿姓,也没关系,私下里你可以继续用。只是在正式场合,包括中考时的签名,注意要改成原字。就我个人来说,我完全不介意你改户口不改姓,可惜原家那群老顽固格外看重这个。他们无所谓见不见你这个人,但你的姓却必须得符合他们的‘家族尊严’。” 钟荔祥:“好在,他们给你的改名费不少吧?你就当是为了救崔娴而忍辱负重吧。说起来,崔娴的治疗费已经有好几份了。改名费、我和原訾樊给你的零花钱、原訾樊给原冬顺的治疗费、我与原冬顺的打赌。真是一个不幸又幸运的女人。” 耿静贞相当不适应新家的生活,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的亲生父母以及日常代替父母照顾她的李管家说话。每次交流时耿静贞都觉得他们的话语中藏着什么她没理解到的内容,以至于每次她开口接他们话时,他们的表情中都好像对她的愚蠢透出了嘲弄。渐渐的,耿静贞就不爱开口了。 只有张婶相对让耿静贞有些亲切感。可惜张婶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也无法帮耿静贞改变她与陌生父母的相处模式——正如曾经,张婶也缓和不了原冬顺与那对夫妻间的关系。 另一边,耿育胥与原冬顺的交流则是让耿育胥感到接不下去话。 原冬顺:“法律意义上我是你的女儿、你是我的监护人,这没有问题,我完全承认。但现在你还得照顾你的妻子、我的生母,而我自己大致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所以你就不用在我身上太花精力了。” 耿育胥想说原冬顺可以搬到家里住,不必一个人住外面,但看着原冬顺这房子的装修和小区的环境,他又开不了口。 ——明明女儿能过好日子,没道理非让她陪自己过苦日子。 当然,反过来让耿育胥以照顾女儿的名义搬来原冬顺的这个房子里住,他也不好意思。再说,虽然耿育胥与原冬顺在血缘上是亲父女,但现阶段对彼此基本还是陌生人的感觉,其实也很不方便住在同一儿屋檐下。 最终,耿育胥只能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跟我说。你……崔娴的治疗费有保障了,我也比较有空闲做其他事情。” 原冬顺口头上没有拒绝,说:“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但表情却明显不像是上心。 耿育胥觉得原冬顺对他别说当父亲看了,可能连他这张脸她都懒得记。她甚至很回避看他的脸。 耿育胥怀疑要是隔一段时间不见面,原冬顺多半会忘了他这个生父。 这一点耿育胥倒是误会原冬顺了,她对他的脸绝对印象深刻,就像对自己“精神有问题”这个事实那么刻骨铭心,不可能忘。 至于没拿耿育胥当父亲,这其实反而体现了原冬顺对耿育胥的好感。因为在原冬顺心中,“父亲”“母亲”都是负分词语,此刻耿育胥在原冬顺的印象里,除开脸不算,其他方面最差也有零分,与她的前父亲原訾樊先生相比毫无疑问是个优秀人。 身份问题掰回正轨后,原冬顺自己去锦盛办理转校手续、申请退学费。期间遭遇了以前的塑料姐妹们直白的嘲笑以及伪装成同情的嘲笑,原冬顺毫不留情地用她们的黑点撕回去。 塑料姐妹们又羞又怒:“被原家钟家赶出家门后,你的言语、行事也粗俗了。以前你违背血统地强行伪装出高贵感,憋得很难受吧?” 原冬顺活动着双手:“还记得吗,我打架的能力还可以。” 塑料姐妹们强撑着仪态,说:“听说你找校方要回了两年的学费?天呐,锦盛自建校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吧?会如此迅速地把学费退回给你,一定是被你不顾颜面的举动惊呆了。” 原冬顺:“一所开办不到二十年的学校,经历的事情少、看什么都新鲜,也是难免的。” 塑料姐妹们:“听说你把你的首饰、包、衣服什么的几乎全卖光了?得到的钱只有很少一部分用于投资,大部分都存入了银行?哎哟,听得我们真是太难受了。需要我们支援你些钱吗?我愿意贡献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原冬顺将自己现在的卡号户名发给面前的所有塑料姐妹,并说:“多谢。我以前的卡已经作废,不要转错了。” 第095章 0095 ☆、各自的适应 塑料姐妹们惊愕:“你这是完全不打算要脸了啊?” 原冬顺:“要脸做什么?脸能让我吃饱饭吗?以后我没能力再在保养打扮上频繁砸大笔钱, 这脸早晚要毁,干脆早毁早安心。你们愿意给钱就给,不愿意就不用再联系我了。” 塑料姐妹们对原冬顺的同情带上了些真心:“原来已经惨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吗?原家钟家这做事风格也太绝情了些。好说养你这么多年, 抱错又只是意外, 哪至于就把你彻底赶出门呢?将你和那位真千金一起养也不会多费多少事。” 原冬顺想了想,皱眉看着塑料姐妹们:“真千金之后应该会转入锦盛,你们该不会以我为借口欺负她吧?我先把话放在这儿,你们要欺负谁我管不着, 但不要把我放入借口中。” 原冬顺:“原钟两家大概率不会重视那位真千金,但他们绝对不会容许我这个已经成了他们污点的假千金继续下他们的面子。如果我被你们连累了, 我保证我会把你们的破事传得全锦盛都知道。” 塑料姐妹们:“你的转校手续已经办完了, 以后你连锦盛的大门都进不来, 还想传谣?” 原冬顺:“哟, 瞧瞧这话天真的。我只是因为被原钟两家赶出了家门,所以失去了继续在锦盛上学的资格, 又不是被挖掉了脑子。锦盛在安保上的漏洞, 你们知道的有哪条是我不知道的吗?有能耐你们就去把你们发现的漏洞全说出来让他们补上。你们舍得吗?” 塑料姐妹们跺跺脚, 趾高气昂地走了。不过当天,原冬顺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塑料姐妹,以及塑料姐妹的塑料姐妹们的……赏赐——她们是这么备注的。 原冬顺统一回复:“谢赏。”满足她们的优越感, 希望她们在高兴之余能再次转钱给她。 原冬顺:勾心斗角归勾心斗角, 其实这帮茶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在新学期开学之前,原冬顺终于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感觉上独立活下去应该没有大问题, 于是她开始找小绒毛的麻烦。 在这个让原冬顺忙得团团转的暑假里, 点爆了身份交换雷点的小绒毛过得相当惬意。白天观察原冬顺和耿静贞生活环境大变后的适应情况,顺便打盹, 晚上则到处接触猫、争取让自己的猫猫情报网覆盖全城。 小绒毛:以后原冬顺和耿静贞身上要是再发生大事,绝不至于过很多很多天我才知道啦。现在全城的猫都知道她俩是我罩哒,她俩的各种风吹草动都会有猫给我报信。 终于得了空闲的原冬顺质问小绒毛:“在钟荔祥查血缘之前,你就知道我与耿静贞互换了身份对吗?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耿静贞面前的对吗?” 小绒毛很老实:“我从另一个世界得知你俩的命运线发生了交错,但具体是怎么个交错情况,我并不清楚。也无法预知你俩接触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没有我,你俩也一定会接触,我只是提前了你俩接触的时间点。” 原冬顺:另一个世界? 瞬间有点问不下去了。 原冬顺自我安慰:“其实现在就把这颗雷爆出来也不是坏事。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初中才刚刚上了一年。现在我还来得及学习正常课程,凭自己的能力拿到文凭;耿静贞也来得及学会所谓‘上流社会’的潜规则,融进那个圈子。要是等我俩成年后再爆出这事,很多东西便没法归位了。” 原冬顺:“我让尚穗帮我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普通人的生活水准和通货膨胀速度,只要我身上不发生崔娴那种意外,我手头现有的资产完全够我活一辈子了。而耿育胥好像不知道怎么与我相处,也就是不会太干涉我,也没有从我手上抢钱的意思,我这生活……就会还行?” 小绒毛点头。 原冬顺:“喂,你这猫不要这么理所当然。我这个年纪,有大笔钱又无人约束,很容易毁了自己。” 小绒毛:“什么情况算是‘毁了’?” 原冬顺思索片刻,回答:“钱花光,又没有本事赚钱吧。” 小绒毛:“完全以钱为衡量基准吗?” 原冬顺:“不然呢?做对社会有用的人?我觉得我不危害社会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我的良心。” 小绒毛:“哦。” 原冬顺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有经常去看望耿静贞吧?她怎么样?习惯称自己为原静贞了吗?我看我那些前塑料姐妹们的朋友圈,好像耿静贞周围的人对她不太友好?——虽然这种不友好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小绒毛:“耿静贞过得是不太好。你现在是没人管你,你又放飞了自己、放下了对脸面的在意,所以还算是得到了一些平静;但耿静贞身边有太多人对她指手画脚,偏偏她又很介意那些人的言论,所以她经常哭。” 小绒毛:“开始时耿静贞对耿育胥说了她的难受,但在耿育胥提出‘实在不开心的话,就回家来吧’后,钟荔祥对她说‘离家出走的孩子会被断掉零花钱哦,还会被暂停掉为呵护孩子心灵而多余进行的花钱项目哦’,耿静贞就只敢对耿育胥报喜不报忧了。” 小绒毛:“耿静贞心理上没有接受改姓,她留在原家最大或者说唯一的心理支撑是救崔娴。” 原冬顺沉默片刻,冷笑:“钟荔祥那个垃圾女人,总是试图把身边的人都捏成她想要的模样。我精神出问题之后她将我当废品放弃了,现在看耿静贞似乎还有可塑性,于是她又开始动手。钟荔祥一动手,原訾樊那个惯于与钟荔祥过不去的渣滓也绝对会给耿静贞找事。” 原冬顺想了一会儿后,摇头:“在确定钟荔祥的想法之前,明面上我不能与耿静贞接触,否则耿静贞的境况只会更糟,不过……” 原冬顺看向小绒毛,“也许你可以帮忙传话?当他们检查发现你身上不携带任何电子设备、也没有字条,他们就不会想到你亲口将我的话转述给了耿静贞听。” 小绒毛:“那我得背下你说的所有话?” 原冬顺:“转达一下主旨意思就好了。” 原冬顺搬离原来的小区后,之前与保安说好的小绒毛进入流程却保留着,所以小绒毛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该小区、进入原家。耿静贞说她喜欢小绒毛,请李管家容许她继续……半养它。 李管家:“你当然可以养你喜欢的宠物,这是你的自由。” 这是耿静贞改姓原之后难得收到的好消息之一。 但只有小绒毛才知道,这个同意的背后藏有多大的威胁。 小绒毛近两次去看望耿静贞时发现,李管家居然在耿静贞给它准备的每一份食物中都下了药。 在钟家附近生活过的猫警告小绒毛:“不要碰与钟家人相关的任何食物。任何。别人是杀鸡儆猴,但钟家人有杀猫儆人的习惯。他们总是喜欢给猫制造各种伤害来驯服小孩子。除了直接吃的东西之外,垫子、门板什么的也不见得安全,上面涂的东西可能粘在你的爪子上,然后在你舔爪子时进入你的身体。” 小绒毛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原冬顺,并说:“所以我大概只能帮你传一次话。之后我应该会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等钟荔祥和李管家他们对我的紧盯念头淡化后再回来。” 原冬顺:“竟然下药……也是,你被她前后两任女儿所喜欢,钟荔祥肯定觉得伤到你便能给我和耿静贞都造成巨大的心灵冲击,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她当然不会放过。” 原冬顺:“算了,你也别去传话了。‘只传一次’‘最后去一次’什么的,听起来太不吉利了。你立刻就动身去其他城市吧。” 小绒毛:“传一次话的危险不算太大,因为对手还不知道我不是普通猫。他们所下的药是针对普通猫的,又要避开误伤耿静贞,所以对我的伤害很有限。” 原冬顺:“能吃特辣火锅的你,可能承受力确实很强,但很难说李管家对你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你之前表现出的种种已经算不上普通了,所以最好不要冒险。反正一次传话也不可能改善耿静贞的生活,不传也罢。” 小绒毛:“我在路上决定叭。无论去不去给耿静贞传话,我这趟出门后都至少几个月内不会回来了,你自己要小心哦。其他猫会帮我留意你的情况,但真正发生人类与人类的斗争时,猫也帮不了你太多,还是得你自己注意。” 原冬顺:“你这说话方式,真是特别不吉利啊。” 小绒毛:“喵。” 小绒毛到底冒险去见了耿静贞。它本想爬到她肩上对她说悄悄话,却发现耿静贞衣服两边的肩膀上都涂了药物。 小绒毛:这种药真的不会伤到耿静贞吗? 邢异:“或者应该问,原冬顺以前的精神不稳定真的是单纯的心理问题吗?还有她以前非要把室内温度调得那么低、觉得低温加厚衣服才有安全感,是不是因为她潜意识察觉到低温环境中某些药物不容易起效?” 小绒毛对一看到它来就放松了表情的耿静贞招招爪,耿静贞下意识凑近了小绒毛。小绒毛的注意力在她衣服肩膀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所站的这个桌子上其实也薄薄地涂了一层与衣服肩膀相同的药物。 第096章 0096 ☆、中招, 学习 小绒毛:果然是不能再来下一次了。如果我是普通猫,连这一次也不该来。 小绒毛低声对耿静贞说:“冷静,不要动。” 第一次听到猫说人话的耿静贞僵住。 小绒毛等她最震惊的几秒钟过去后, 再次开口:“不要动, 保持这个距离。我说完几句话就走。也不要点头、不要应声,听我说就好。” 耿静贞刹住自己正欲点下去的脑袋,更显得僵硬了。 小绒毛:“原冬顺让我转告你在这个环境中生存的技巧。” 耿静贞眨了下眼。 小绒毛:“第一,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优先, 尽你所能地不去考虑他人的说法、想法、做法;第二,能花钱时不要手软, 这里没有人在意你多花钱, 你节省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合该被苛待。” 小绒毛:“第三, 崔娴是他们拿捏你的有效工具, 但你也可以反过来使用这个工具逼退他们的很多行为;第四,‘未成年’是你最被动的条件, 但也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小绒毛:“第五, 也是最重要的, 在这里别把他们当人,甚至也可以不把自己当人。别谈感情,一切往利益、工具、利用的方向思考, 你会轻松很多。” 小绒毛:“我给你的建议则是, 这房子里有不对劲的药物,你尽量想办法不住这里。撑住,别死了, 再见。” 说完后, 完全不给耿静贞反应的时间,小绒毛便转身跑了。 小绒毛跑走好一会儿后, 耿静贞才茫然地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好像有点理解了那些话,但又觉得自己肯定没有理解到位。 小绒毛跑到门口让保安给它解定位器时觉得情况很不妙。 保安甲熟络地对它说:“小绒毛,你今天出来时的动作好像有点迟钝啊。以前你跳上桌子的姿势更潇洒一些的。” 保安乙:“刚刚跳的那一下像是喝醉了。” 小绒毛娇滴滴地喵了一声,暗自用力提起一口气,给自己加油: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倒下了,会被保安送去给李管家,或者送去最近的宠物医院,之后大概就任由钟荔祥那一伙人拿捏了。 保安甲正好问道:“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小绒毛摇头:“喵。”谢谢你肯征询我的意见。 保安乙:“这猫真的好聪明,其实我也愿意养它。” 保安甲:“可惜它是不要固定主人的。它是一只风似的猫猫,飘遍全世界,不为任何人长留。” 小猫猫跳下桌,动作不快但尽量稳地走出了小区。接着在一个隐蔽处歇了片刻,努力用能量把入体的不知名药物排出。 邢异:“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闹市区比这里更安全。” 小绒毛点头,伸展了几秒钟身体,然后集中精神、暂不去想身体不适、以最大速度冲了出去。 就在小绒毛跑走后不到一分钟,一辆表面看像是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附近,几个人下车找了一圈,最终领头的那个打了个电话,告知对面:“没找着。有一处地方有不少荧光,但目标猫不见了。从荧光的量来说,它好像直接把荧光皮全脱了。” 对面:“那荧光粉粘上后会持续二十四小时慢慢脱落。在这二十四小时之内,无论它如何活动,哪怕跳进水里,荧光都会标记出它的路线。不可能一下子全蹭到某处。” 领头的:“看来你们的产品出故障了。你说脱落的荧光粉只有专用仪器才能检测出来,但现在我们是肉眼便能看到一大团荧光。” 领头的将现场照片发给了对方。片刻后,对方说:“算了,跟丢就跟丢吧。一只猫而已,有的是替代品。” 领头的挂断电话,吆喝:“伙计们,收工了。” 小绒毛精疲力竭地到达闹市区,把附近认识它的猫吓了一跳。 猫们纷纷询问这只近来几乎成了全城猫的老大的猫:“你怎么了?” 小绒毛严肃:“中招了。离盛荣小区,尤其是里面的原家远点。原家的其他房子,还有钟家的,你们近期也不要靠近。” 猫们:“明白。原住在钟家附近的猫已经给我们科普了很多,我们知道那些人类有多残忍。” 小绒毛:“我得离开本城一段时间避风头。如果你们发现钟家或原家的人有针对猫的大动静,你们也及时离开,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猫们严肃承诺:“我们一定警惕。” 小绒毛不敢在同一个地方久待,只能一边跑,一边继续用能量清理身体的异样。 但其实小绒毛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实现有效清理,它只能努力地、专心地想:这里不舒服,要让这里变舒服;应该有药物在这个位置起效了,要把药物排出去。剩下的就靠能量自己运转了。 这时候,能量存款的不断减少带给了小绒毛安全感。 小绒毛:即使减少的能量有可能大多都是被无效浪费了,但只要里面有十分之一对我的身体起到了改善作用,我就算赚。 小绒毛:以前的负司员工们为什么那么笨,没有总结出用能量治疗身体的效率方法呢?人类不是很喜欢也很擅长总结经验教训吗? 邢异温声安抚小绒毛的焦躁情绪:“可能正如负司所说,每一个生物使用能量都有自己的特色,谁也无法照搬别人的方案,于是无法总结出通用指导理论,只能自己尝试、摸索、总结出独属于自己且最适合自己的方案。” 小绒毛:我不练空间技能了,我要专注训练调理身体的技能。以后不管是中毒还是疲劳或者断腿,我都要能很快治疗好我自己。东西丢了就丢了,我自己的魂体一定要保护好。 邢异:“是啊,东西丢了我们可以再买,自己丢了就全完蛋了。” 当小绒毛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之时,它已经跑入了隔壁城市,而它的能量存款已经低到了仅剩两位数,本场积累的初级情绪能量值也显著下降。 小绒毛:本场结束后,负司最好指点我些使用能量的技巧,否则它就会看到我每场产出的初级能量总值不低,但能上交给它的很少,因为大部分都被我自己用掉啦。 邢异:“又由于你产能的能力是有的,所以负司舍不得开除你,而会想办法让你明白初级能量没有它提纯后的工资能量好用。” 小绒毛:我明白哒,但当我的工资存款花光之后,我也只能使用初级能量啦。不好用总比没得用强。 邢异:“好好地、详细地与负司争论一番,争取说得负司有所退让。” 小绒毛开始磨练自己使用能量保持自己身体健康的技巧。比如吃一些带有微毒的东西,然后排毒;又比如让爪子微微擦破皮,然后治疗。 如此这般小绒毛把自己本场产出的初级能量消耗了近半,然后发现即使努力得全身炸毛也无法继续消耗下去了。 邢异:“看来,‘一半’是负司的保底收入。至少现阶段是。后续如果你对提纯能量有更深的理解,也许你便能使用更多。” 小绒毛:我今天连跑累的疲劳感都消退不了啦。 邢异:“试验必须暂停了。我们得攒一些能量,才方便回去看两位千金的情况……应该是有必要回去看看的吧?” 小绒毛:应该是有哒?可能是因为有任务作为关联线的缘故,我对她俩比对这情绪场中的其他原住民更容易产生“认真关注”的情绪,有时还会与她俩的高兴、难过等情绪发生共鸣。也就是,在她俩身边我更容易出现情绪起伏、更容易产能。 小绒毛:任务的意义可能不在于逼我们非要做什么,而是让我们更有效率地融入情绪场环境里,不会长时间觉得自己之于情绪场是外来者、旁观者。 邢异:“你现在的思考越来越人类了。” 小绒毛:会让我显得不萌吗? 邢异:“人类又看不到你脑中的想法,他们很容易被你的外表所欺骗。” 小绒毛:多数人类都是傻瓜。 邢异:“合该被猫咪利用。” 混在猫群里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后,小绒毛回到了两位千金居住的城市。 此时这二位都已进入初三、开始准备中考了。 小绒毛先去见了相对与它说过更多话的原冬顺。 刚看到小绒毛时原冬顺颇为警惕,但听到它说人话后,原冬顺差点哭出来:“蠢猫,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我向好多猫询问了你的下落,它们要么听不懂人话,要么对我摇头。我以为钟荔祥的人在抓你时下手过重、弄死你了。” 小绒毛:“你向很多猫打听我时,被钟荔祥的人发现了吗?” 原冬顺:“发现了啊。钟荔祥还自以为施恩地亲自来见了我一面,说‘低劣的血统啊,太过容易崩溃。看在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上,如果你疯到完全无法自己生活了,我会养你的’。” 原冬顺:“呸,智障。我一半是真担心你,另一半就是演给她看的。我估摸着她如果真弄死了你,怎么也应该把你的尸体扔到我面前来看我痛苦,所以只要没见到你的尸体,我对你的存活情况就还算乐观。” 原冬顺:“哦,对了,李管家曾带过一只与你外表很像的猫来见我。但我一看就知道它不是你。它的眼神太懵懂了,不像你这么妖怪。李管家当时说‘钟女士也觉得应该骗不过你。它和小绒毛外表虽然相似,但气质着实相差太多’。” 第097章 0097 ☆、联手 原冬顺:“李管家还难得地对我发表了一点他的私人看法, 说他没想到猫居然当真也有‘个体独特气质’这么种东西,长了见识。” 接着,原冬顺大致告诉了小绒毛它离开的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事情。 耿静贞以想要专心学习为名, 要求了住校, 但不久后依然觉得自己附近有小绒毛提过的“药物”。她还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到一群猫围绕在一具被啃食了大半的人类尸体旁边,且那群猫还幽幽地盯向她。 耿静贞在恐惧之中求助了原冬顺。 必须说,她这个求助人选找得非常对。 原冬顺本不想理耿静贞。脱离了她定义中的垃圾家庭的原冬顺只想安安生生地平静生活, 不想再被卷入原钟两家的破事,可耿静贞说的梦内容让原冬顺无法置身事外。 当时原冬顺对耿静贞说:“你对你在耿家的生活有清晰的认知, 你非常确定作为耿家女儿时的你不可能遇到过惨烈的尸体、诡异的猫群, 你确定那梦的源头来自原家、钟家。” 耿静贞对原冬顺关注的重点略感不解, 但点头。 原冬顺:“所以同理推测, 我也不是遇到过那样的现实,而是……催眠?你敢不敢与我一起大闹一场?” 耿静贞迟疑:“我只怕会影响到我妈的治疗, 除此之外我愿意冒险。相信我爸也愿意冒险。从李管家接手处理我妈的治疗事情、我住进你以前住的那房子后, 我爸就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 耿静贞:“在你说要负担我妈的治疗费时, 我爸只是觉得梦幻、最多怕你突然反悔;而李管家接手后,我爸就担心会出很糟糕的事情。” 原冬顺:“我不能保证事情不会变糟,但我基本可以肯定变糟的领域不会是在治疗方面。李管家他们与你一样不愿意看到崔娴死亡。崔娴死了于你是痛苦, 但痛苦之余还有解脱;而于他们, 就是永恒地失去了一个把柄。他们才舍不得给你解脱。” 耿静贞:“你……看起来比我成熟很多。” 原冬顺:“我还以为你会指责我直呼妈妈的名字。” 耿静贞:“我倒以为你会介意我继续叫他们为爸妈。还有,我能理解你的不叫,因为我现在对钟女士也叫不出口妈妈。” 原冬顺:“我与你的不叫不是一回事。要我说, 你最好永远都别叫钟荔祥妈, 平白污了这个词。” 然后原冬顺带着耿静贞去报警,说有人下药害她俩、让她俩天天做噩梦。 原冬顺:“药具体下在哪些地方我不确定, 但抽血应该能检测出证据。不过对血样的检测必须在你们的监督中进行,否则原钟两家一定会掉包、遮掩。” 遗憾的是,折腾了一通后,明面上并没有检测出证据,于是耿静贞和原冬顺多了“疯姑娘”的名声。 李管家对她俩说:“请自律。原先生和钟女士并不希望将两任女儿都送去疗养。” 原冬顺对这个暂时的结果并不意外,她反问李管家:“一个女儿疯了,可以算是她自己不争气;两个女儿都疯了,肯定是家族有问题吧?连进不了管理核心的未成年女儿都容不下,原钟两家在圈子的名声……现在如何了呢?” 接着,两位千金的生活环境貌似便平静了下来,两人的往来也成为了日常。 原冬顺指点耿静贞应对塑料姐妹和圈子里的各种潜规则,耿静贞则教原冬顺学习及考试的技巧。 原冬顺:“你记住,你之所以能进入那个圈子,不是你表现得有多优秀,而是你天生拥有这个血统、你天生就是那圈子里的一员。于是你不需要学习如何优秀,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体内还流着这身血,你就理所当然可以站在那个圈子里。” 原冬顺:“用不着自卑。弄丢了你、让你前十几年没有接受过圈内的教育模式,该羞耻的是原钟两家,你大可以与其他人一起嘲笑那两家。” 耿静贞:“大题一定要先写‘解’。解不解得出来都先把这个字写上去再说。” 耿静贞:“一张考卷通常的难度分配是七比二比一。即,百分之七十都是基础题,是只要上心学了便一定能拿到的分数,不能丢。相对的,用于拉差距的那百分之十的题,暂时不必太强求,考试时随便看一眼就好,先保证拿下必拿分数。” 两人相互取长补短。原冬顺的基础知识逐渐掌握牢固,可以冲一冲难题;耿静贞在锦盛里也过得越来越从容,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怪人,只专注于学习,去与特招的优等生们抢奖学金。 耿静贞:“身份可能一朝大变,学会了的知识却不会抛弃我们。就像现在,原冬顺你将你会的教给我,我也将我会的教给你。我们双方都凭自己的力量成功让对方过得更好。” 原钟两家逐渐发现崔娴那步棋不好使了。 因为两位千金的频繁交流、互相学习让她们持续引起着外界的兴趣。 很多人想知道,这两个错位了的千金在各自归位后是会表现得优秀,还是表现得极糟,或者一个优秀一个极糟。顺便,这份关注也分了一部到崔娴那个至今不知道自己女儿换人了的不幸女人身上,大众很想知道当崔娴醒来后发现家庭成员换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种情况下,如果崔娴的状况突然急剧恶化,或者治疗方案突然大变,说不好外界对原钟两家的没良心是个什么反应。 “明明那么有钱,却不肯给亲女的养母、养女的生母支付治疗费?”这种说法虽然道德绑架,但确实有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原家试过把舆论往“崔娴和耿育胥阴谋调换了女儿,原冬顺早已知晓自己身份”的方向引,证据是“不然为什么崔娴一出事,原冬顺就去给崔娴出钱?” 这个舆论确实不太好洗,因为原冬顺主动走到耿家面前的举动着实比较玄幻,于是原冬顺干脆说:“如果你们如此坚信,为什么不告耿育胥?可别说你们的律师团队集体罢工了。” 原冬顺:“我突然想救一个陌生人怎么了?比原家二少爷突然给一只猫举行隆重葬礼强吧?说起来那只猫真不是原二少爷撞死的吗?真只是他意外在路上遇到的猫尸?他遇到时猫尸已经凉透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大众: “现阶段打嘴仗还是要看假千金的。真千金现在对豪门的污糟事似乎还了解不多。” “是啊,假千金知道的多,现在又已经不再是豪门的一员、不用思考给豪门维护面子的事情,爆起料来格外爽利。” 也有看不顺眼原冬顺做法的理性派说: “好歹原钟两家养了她这么多年,一朝没了千金身份她就这么捅养父母家族的刀子?白眼狼一个。” “她这不就是在拿原钟两家赚流量吗?现在她直接从原钟两家要不到钱了,就卖两家的不知真假的传闻赚钱?开直播收到的打赏不少吧?真能吸血。” 原冬顺不在乎大众对她的态度如何,还觉得他们把唾弃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不去给崔娴耿育胥泼污水最好。 原冬顺:现在距离我和耿静贞出生之时已经过去太久,有些事情变得很模糊、很容易操作。原钟两家如果想下狠手,很难说会不会伪造出崔耿二人偷换孩子的“证据”。而如果大众把关注点放在我“白眼狼”“扒着流量不放”上,崔耿二人便不太具有被陷害的价值。 原冬顺:毕竟原钟两家想拿捏的是我和耿静贞,崔耿二人只是工具而已。在我和耿静贞都牢牢与原钟两家绑在一起之时,两家便不会太刁难崔耿二人。至少现在不会刁难。要等到觉得我俩不好控制后,两家才会使用崔耿这个工具。 原冬顺:而时间过去越久,原钟两家的迟迟不告崔耿二人便是崔耿二人没有主观恶意调换孩子的越有力依据。 原冬顺对耿静贞说:“撕的时候你不要出面,专心学你的。我这种蹦跶方式于原钟两家只是跳梁小丑,永远不可能给他们造成实质威胁。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进入原家或钟家的管理层,然后,你能做的事情就多了。你想保护的人也能保护妥当了。” 原冬顺:“虽然我很不喜欢钟荔祥,但她的工作能力、掌控能力我还是佩服的。你也许可以成为有良知版本的她。” 耿静贞郑重承诺:“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你长时间孤军奋战。” 小绒毛回来后,两位千金的生活、战斗节奏都没什么变化。原冬顺只让小绒毛定期来给她俩报平安,多数时候则都离她俩远一点,以免被恶人逮去出气。 小绒毛:好叭。 但很快,小绒毛发现,它可能不适合离她俩太远,因为其他猫们经过艰苦卓绝的调查,甚至还付出了牺牲的代价后,发现钟家有用猫做献祭的传统。 而且这是一个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的传统。 在钟荔祥和原訾樊结婚之后,原家也加入了该献祭团伙——可能那两人的结婚便是原家入伙的一道程序。 猫们:“我们以前一直以为钟家是单纯的变态,结果他们居然是很正经地用猫命来给家族增加运势。” 小绒毛:咦?所以本场还是有灵异线? 小绒毛确认道:“献祭有效吗?” 猫们的回答偏向唯心:“实际有没有效可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人类认为有效。” 第098章 0098 ☆、更深入与更系统的理解 小绒毛:“也是。那么当我们毁了他们的献祭后, 实际会不会破坏他们的运势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相信被破坏了,然后他们自己陷入混乱、做出重大错事。” 猫们:“怎么做?老大你说, 我们听你的。” 小绒毛:“首先, 需要里应外合。我们有两个现成的人类帮手。从今天开始,原冬顺和耿静贞不仅是我罩着的宠物,也是我们摧毁害猫团伙的关键。” 猫们:“我们会保护她们的。” 两位千金的中考成绩都很不错,进入了优质高中——不是同一所——之后又过了三年, 在她俩高考结束之时,崔娴醒了过来。 崔娴得知自己的女儿换了后, 相当震惊。从她虚弱到无法掩藏自己任何情绪的反应中, 原冬顺放下了自己对崔娴的最后一丝怀疑:错位之事确实不是崔娴做的。 于是原冬顺的怀疑集中到了另一个方向:如果这其中真存在故意者、不是完全的意外, 那说不定是原钟两家做的?虽然从钱的方面看, 耿家更有理由这么做,但从阴谋献祭的角度看, 原钟两家的动机才更充分。 原冬顺:既然原钟两家能虔诚地用猫献祭, 那么换一个女儿当祭品又有什么障碍呢?那个群猫吃人的梦说不定暗示的是那两家本想给我的未来。 原冬顺站在距离崔娴两米远的位置对崔娴说出没什么安慰语气的安慰话:“别担心, 耿静贞依然是你的女儿。至于我,反正比起钟荔祥来,我相对更愿意叫你为妈。” 当原冬顺和耿静贞大学毕业之时, 她俩与原钟两家的冲突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但比起商业上的交锋来, 大众更好奇的是两方与猫相关的事情。 已知,原钟两家都传出过多起伤害猫的事件。 又已知,原冬顺和耿静贞都多次被看到与猫相处融洽, 救过猫的命, 也被猫救过命。 被猫救命之事是这样的: 有一天夜晚,一个后来自称是小偷的人翻进了耿静贞的卧室。他刚一进屋, 路过的好几只野猫便凄厉地叫了起来,耿静贞被惊醒,睁眼就看到了闯入者手中的刀。 被耿静贞发现后,耿静贞确定闯入者本有一个向她靠近的动作,但这时附近人家传出生气的声音:“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野猫?” 闯入者似乎因此受了惊,便翻窗逃跑。结果却在出窗户往下跳时被猫破坏了平衡,摔成骨折,脱手的刀还扎到了自己脚上。于是便被逮住了。 持刀入室可不是一件小事,闯入者自然得面对警方的严厉盘问,但闯入者始终咬定自己只是去偷东西的,带刀只是以防万一用来吓唬人,并没有真伤人的打算。 由于实际上耿静贞完全没受伤、没有分毫的财物丢失,那人也没有案底,所以最终那个闯入者没受到太多处罚,赔了一笔钱又被关了一段时间后便不了了之。 耿静贞问李管家:“那人是你经手雇佣的吗?” 李管家从容应道:“耿小姐说笑了。” 耿静贞:“但你肯定没有动用原钟两家的力量推动那人被重判,所以他才能轻易脱身。” 李管家:“法律的事情自然由法律决定,我们怎可因为手中有小小的权利而肆意干涉执法?” 即使各种证件、正式文件上的名字都是原静贞,但耿静贞还是要求熟人都称呼她为耿静贞。 在崔娴醒来、耿静贞有了自己独立的赚钱渠道后,她对于向原钟两家提要求时显得越来越……用钟荔祥的话说,是放肆。 耿静贞:“而你为这份放肆感到喜悦?” 钟荔祥:“没点气性的话,怎么做我的接班人呢?” 钟荔祥希望耿静贞强大,也希望她听话。耿静贞和原冬顺联手做到了前者,也伪装出了后者,而她俩偶尔表现出的一些叛逆,被钟荔祥视为了小孩子争夺大人注意力的撒娇。 钟荔祥帮助耿静贞夺得了原家的权利,又在耿静贞对其自创品牌与原家资产进行融合时动手脚,试图牵制住耿静贞的步伐、让她沦落为钟家的棋子,但在关键时刻,由钟家主导的猫献祭仪式失败了。 而且是连续失败了三次。 钟家上下大惊,原家也顾不上与钟荔祥计较她帮耿静贞夺权之事——毕竟耿静贞在法律上姓原,原家权利落到她手上依然可属于家族内部矛盾。 在家里人的惊惶中,钟荔祥突然想到多年以前她的两个女儿都喜欢过的、她曾试图抓过但失败了的那只叫小绒毛的猫。 在想到那猫的当天,钟荔祥便在自己的卧室里见到了蹲在她枕头上的小绒毛。 一见面,小绒毛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说:“总算回来了,等你好久啦。” 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细纹的钟荔祥很冷静:“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出门时,这房子的门窗会自动全部上锁。” 小绒毛:“这一点你和以前的原冬顺很像。多年以前我会被原冬顺的锁拦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得学会一些新技能叭?” 钟荔祥:“原来如此。猫神在钟家下一代中选择了耿静贞吗?可能同时还选中了原冬顺?然后你打算顺从她俩的愿望,毁灭被她俩厌恶的钟家与原家?” 小绒毛歪头:“你们信猫神?” 钟荔祥:“当然。我们每年都有虔诚地献祭。” 小绒毛:“用杀猫来献祭?” 钟荔祥:“都是吃饱了人肉的猫,它们会将人肉的香味奉献给猫神。” 小绒毛头歪向另一边:“谁跟你们说猫神喜欢人肉味儿?” 钟荔祥沉默了一下,回答:“一直是这么传下来的。我们每次献上祭品后,都会收获好运,这不就是喜欢的证明吗?” 小绒毛站起来,在枕头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并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然后说:“赐给你们好运的不是猫神呀。应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猫神呀。你们其实是在与死亡、痛苦的能量做交易。” 小绒毛:“当你们的气场能够压住那些负面情绪能量时,它们会为你们所用;而当你们气场破损或虚弱、无力压制之时,就到了它们吞掉你们的时候。” 小绒毛:“你们造出了很多能量,却没有布置出妥当的能量吸收消化渠道,遭到反噬是迟早会发生的必然。” 钟荔祥:“……你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小绒毛露出一个笑容:“我可爱吗?” 钟荔祥防备又有些畏惧地看着它。 小绒毛叹气:“欣赏水平真糟。好叭,直接告诉你答案,你是钟家和原家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气场最稳的一个,也是抵御那些被你们亲手造出来的负面情绪能量的最后防线。当你心态出现漏洞之时,两家就彻底完蛋啦。我来就是为了加速漏洞的出现。” 小绒毛:“附注:耿静贞和原冬顺都不是钟家原家的人,她俩一个与两家毫无血缘关系,另一个内心根本不认同自己的血缘,她俩自己坚定地与你们划开了界线。她俩身边萦绕的是猫们的正面情绪能量。” 说完,小绒毛从枕头上消失。 钟荔祥看着小绒毛消失前的位置,愣神了好一会儿,没注意到窗户上出现了小小的猫爪印。 猫爪印先是出现在房间内侧,然后到了外侧,最后在钟荔祥回神之前,彻底消失、再无痕迹。 这一次待在情绪场内的时长又大幅度刷新了小绒毛自己的记录,让它有充裕的时间一边生产初级情绪能量,一边不顺手地部分使用自产能量。 在使用过程中,小绒毛对能量有了更深入、更系统的理解,然后它发现,情绪场里各种有情绪起伏的生物其实都能造出初级情绪能量。 人、猫等各种生物都可以造,但他们却没有一个负司帮他们收集并提纯那些能量。于是能量们便自由发挥,形成各种气场,成就运势、风水、报应、守护…… 同时,小绒毛已能比较稳定地用初级情绪能量治疗自己身体上的不舒服,很久没有再出现越想治疗越使不上力的慌乱。相信以后当工资能量存款多起来后,小绒毛的安全会更加有保障。 在对自身安全有底气之后,小绒毛继续练习了空间相关的技能。 搬运东西依然不太稳定,不可能长期携带物品,用能量开锁的技术也是时灵时不灵,破坏的锁总比打开的多,但小绒毛学会了穿墙。 准确地说应该是学会了瞬移。瞬移之时走的是直线,甲乙两点之间无论有什么障碍物都几乎不影响瞬移成功率,于是可以当穿墙术用。 最大的问题是,小绒毛现阶段单次能完成的瞬移距离很短,迄今的最高记录只有一米,一般在十到二十厘米之间。所以穿墙前需要估计一下墙厚,大于十厘米的都要谨慎,大于二十厘米的最好不要尝试。 ……其实真尝试了问题可能也不是很大,毕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绒毛已经这么做过了。 小绒毛找了一个塞满泡沫的大纸箱,对着它进行瞬移。当第一次瞬移即将结束时,小绒毛感到了挤压与呼吸不畅,于是它下意识地、好像根本没过脑地就接上了第二次瞬移,让自己离开了纸箱的范围。 也就是说,只要小绒毛在前一次瞬移还没结束或刚刚结束之时便接上另一次瞬移,那么就算变相地增加了瞬移距离、不会让自己卡在墙内。 第099章 0099 ☆、矛盾心理 只是现在小绒毛还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将前后两次的瞬移连接成功。而一旦没接上, 事情就会有点危险。 小绒毛也刻意试验了不接上的后果。 ——是的,猫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地难以压制。 好在小绒毛现在毕竟有了部分人类思维,所以它在放任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也考虑了安全, 这场试验是用棉花做的。 小绒毛塞了一箱子棉花, 然后往箱内瞬移。接着它便感知到在瞬移即将结束之时,它落点附近的棉花被排开了,它出现在了棉花堆中,还有点舒适。 说明当填充物内里空隙足够大时, 小绒毛往内瞬移不会有危险。相对的,当填充物内里密度较高, 比如泡沫那级别, 瞬移的排开力度就还不够, 无法及时清理出足够它容身的空隙, 便会带给它窒息感。 以此类推,水泥或者玻璃那种密度, 小绒毛如果贸然瞬移进去, 一旦在第一次瞬移结束前没能启动第二次瞬移, 就很要命了。 小绒毛:但是,我在空旷地方练习两次传送无缝接力从来没成功过,而往泡沫箱子里传送一感到窒息马上就二次传送成功了。说明在有生命危险时, 我的传送成功率格外高。 邢异:“那么, 在不得已时,我们可以相信求生本能,却不需要在可以安全时让自己陷入必须求生的境地?” 小绒毛:啊嗯。我已经知道作死的界限在哪里啦, 好奇心已经被满足, 不用亲身继续实践啦。 邢异表示自己不太能相信,但还是夸奖了小绒毛的努力自控。 在小绒毛去与钟荔祥谈话之后的一个月里, 原钟两家陆陆续续疯了好些人。越是握有实权的,疯得越早,他们都嚷嚷着猫要吃他们。 耿静贞和原冬顺趁机有条不紊地收拢了从那些疯子手上掉落的权利。 大众阴谋论:“这么短的时间内疯这么多,不像是意外吧?” 钟家还没疯的里有人在恐惧中站出来说:“一定是她俩给我们下了这种药。”还自爆地拿出了“这种药”的样品。 此药能制造与猫相关的幻觉,常规检测手段查不出来,在进行过猫献祭的人家里却已被常年滥用。 大众哗然,并想起来多年以前,当耿静贞和原冬顺还是孩子时,她俩求助过警方,说她俩被下了会让她俩做噩梦的药,当时没有检测出证据。 现在耿静贞和原冬顺面对钟家人的指责,就如同当年钟家人面对她俩的报警一样淡定。 原冬顺说:“人类总是习惯拿自己做过的事情去推测他人。自己龌蹉,便以为别人跟他一样龌蹉。能拿到那种药的人都有谁、我和耿静贞是不是其中之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说你们的发疯真是药物导致的,那也更可能是源于你们自己的服药过量。你们滥用那种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年积攒下来发生些质变很奇怪吗?” 耿静贞说:“其实我个人觉得,那些不该叫药,而该叫毒。” 上升到了毒的高度,而且似乎还有大规模的滥用,这个事情就不是经济板块圈得住的了。 最终,原钟两家和他们姻亲的势力倒下大片,原冬顺和耿静贞吞掉了不少,又捐出了很多,整个城市的格局彻底洗牌。 在新格局初现形态之时,小绒毛回到了负司。 这一次小绒毛在情绪场里总共待了近二十年,而负司的时间轴则是过去了十天。 回到总结区后,负司按标准流程收走了小绒毛本场产的、没用完的初级情绪能量,很快又返给它提纯后的工资能量,同时,尤海汇的条漫收入分成、其他员工针对小绒毛产生的情绪能量分成等也都进入了小绒毛的账户。 小绒毛很开心:我又是一只富有猫啦。 小绒毛:“负司,我们来聊聊能量使用的事情叭。我这场本来是受了不少擦伤,还有药物中毒的,但我全部都自己治疗好啦。我还学会了瞬移穿墙。” 负司:“挺厉害的。很多人类员工要经历几十场之后才能学到这个程度。” 小绒毛:“那治疗断臂要多少场?” 负司:“看天赋。天赋不好的话,百场以后吧;还有特别学渣的,到死都没学会。” 小绒毛:“可你听起来好像没有为了我的优秀而高兴。” 负司:“其实我在这方面确实比较矛盾。一方面,我看不惯员工们拿能量当钱用,觉得他们非常地浪费、不开窍;但另一方面,如果看到某些员工非常迅速地学会了使用能量的正确技巧,我又会担心他们成为修士,然后将来有一天打败我、让我成为他们的奴仆。” 负司:“同样的道理,我知道产能高的条件是情绪峰值高且情绪控制快速稳定,员工做不到二者之一我就嫌弃他们笨,可如果员工两项都做好了、做稳定了、能量产出率太高,我又会担心他们靠着源源不断的能量生生把自己撑成修士。” 负司:“修真文明里有一种修炼方式就是用能量硬把修为抬上去。虽然那种方式抬出的修士上限修为不高、成不了大能,可问题在于我也不是大能级别。来个金丹修士就能让我吃亏,如果是元婴修士,则能让我陷入危险。” 负司:“元婴期……那是可以用元婴丹造出来的啊,而海量稳定的能量其实就是元婴丹的粗糙变体。” 小绒毛:“我只听出了你真的很怕修士。你在他们手上吃过很大的亏吗?” 负司:“其实没有,我并没有与修士正面冲突过,我完全没有踏入过真正意义上修真文明的地界——披着修真皮的爱情类或地痞类情绪场不算。” 负司:“但我偷偷地看到过很多修士炼制各种东西的场面。他们会把秘境、精怪等都塞入器物里进行炼制,炼制好了后那些器物还会对修士认主,接着就一口一个主人地叫他们、视他们的需求为自己存在的意义。” 负司:“按修真文明的定义,我算是精怪,考虑到我广阔的空间属性,我又可以算作秘境。而这两样都被修士视为资源、大补之物。” 小绒毛:“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修士呢?既然你担心我有成为修士的可能,就说明修士不一定是人类叭?” 负司:“精怪、秘境确实也可以成为修士,但我不走那条路。虽然我也搞不清楚修士的严格定义,但从外在看,修士需要有成体系的修炼功法,还要有清晰明确的等级划分,而我更偏好纯粹又混沌的能量。我追求的是吃,而不是升级,也不想突破到飞升成仙的境界。” 小绒毛:“可能修士有很多种,有些会想吃掉你、改造你,有些则会保护你的原貌。就像有些人类会伤害猫,有些则会保护猫。一个个体、一部分个体、很多个体,都代表不了所有个体。” 小绒毛:“你选择、留下的员工,即使有一天成为了修士,也应该会保护你,至少不伤害你吧?会伤害你的那些,中途你便会因为过分厌恶他们而把他们开除掉啦。那些会重伤同事的家伙都是不合格的。” 负司:“古任也这么说过,但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因为修士那种玩意儿吧,强大与否与道德水平毫无关系,且每一个修士都追求着独属于自己的道,越是强大的修士,越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其他修士所代表。所以即使出现了再多善良派的大能修士,但只要我遇到的是走极恶之道的修士,我就会很惨。” 小绒毛:“只要你一直对我好,等我强大后我会保护你哒。” 负司:“以猫的善变,我很难相信你。” 小绒毛:“我这次用掉了很多初级能量,只给你剩下了大约一半,你不生气吗?” 负司:“还好吧。你这一次在情绪场内待的时间足够长,从我的角度看十天能产这么多能量不算差了。” 小绒毛:“如果我想把剩下的那一半初级能量也在情绪场里用掉,我该怎么做呢?你敢不敢教我?怕不怕你这次教会我了,下次我一点初级能量都不给你留?” 负司:“拙劣的、弄错重点的激将法。你要是能把初级能量全用光,那就不是不给我留初级能量的问题,而是我没你这个员工了。” 小绒毛:“为什么呀?” 负司:“因为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只能使用初级能量中相对纯净的那部分,剩余的则是不够纯净、必须经过我提纯后你才用得了的部分。只要你不具备提纯能力,那部分不够纯的能量你就永远也用不了。” 负司:“你会剩给我多少初级能量取决于你所产出的初级能量纯度有多高。纯度越高你能用的比例就越大。初级能量在其被你产出的瞬间纯度便定下了,你无法修改它,只能它是什么纯度你就怎么用。” 负司:“现在你接触到的群体里,只有我能修改初级能量的纯度。也就是,只有我能做到稳定提纯。” 小绒毛:“果然是纯度问题。那我能向你学习如何提纯吗?” 负司:“我很早以前就在员工论坛里发过相关教学帖,后续还经常调整了里面的说法、使更容易被理解。那就是在这事上我能教你们的全部了,至今没人学会。不知道猫能不能成为此事的突破者。” 小绒毛:“你会怕我们学会吗?是不是因为怕而在教我们时故意隐瞒了关键信息?” 第100章 0100 ☆、个体差异 负司:“并没有。我抵触修士, 但并不介意重新出现其他情绪能量类的公司。毕竟世界这么大、可用的情绪场和情绪种类那么多,我本来也吃不下全部,如果能像很久以前那样有一些同类, 挺好的。可惜, 你们都太笨了啊。” 小绒毛:“又嫌弃我们笨,又怕我们太聪明。呸。” 负司:“唉,我与情绪丰富的生物接触太多,有时候心思是比较千回百转, 可能偶尔还会精分。劳你们多担待了。” 出了总结区后,小绒毛跑去找尤海汇, 说:“我这次独自一只猫在情绪场里做了二十年的任务, 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讲给你听你挑一些画下来、挂到论坛售卖好吗?” 尤海汇立刻领会到了小绒毛的重点:“你缺能量了?” 小绒毛苦恼:“训练技能非常耗能。” 尤海汇:“技能啊……” 小绒毛老气横秋:“你也应该起码把针对自己的治疗技能学会, 再练几个逃跑技能。” 尤海汇:“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最适合我使用的技能。” 小绒毛好奇地看着尤海汇。 尤海汇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说:“就是瞬间从我的能量存款里抓出上万点能量, 砸向敌人。” 小绒毛:“好用吗?” 尤海汇:“盛大的爆炸场面。清场效果特别好。见证过的人都不敢惹我了, 他们会乖巧地给我腾出空间让我专心画画。” 小绒毛:“哇, 果然每个员工适合的能量使用方式都不一样。你能直接扔初级能量吗?” 尤海汇:“不行,我动不了那个,我只能使用工资能量。” 小绒毛很懂的模样:“你这是控制精度不够, 只能靠量取胜。” 尤海汇:“而走量正是我的长处。” 小绒毛:“对, 我们要扬长避短,而不是纠结于短处不够长。” 尤海汇一边听小绒毛讲故事,一边画四格条漫。平均半小时画完一条, 画完就上传。 小绒毛:“大家都说你画得好快呀。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呀?在青春情绪场里时, 你的速度比现在慢很多。” 尤海汇好像是拿画条漫当放松,并不很专注, 于是一边速度不减地继续画,一边回答小绒毛:“简单说来就是手熟。不仅是单纯的绘画技巧方面的熟练,也包括了越来越熟悉将能量用于绘画。活着时,以及在青春情绪场里时,笔、纸张、墨、光线等,都会影响我的速度,而在负司内时……” 尤海汇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接着说:“本质上,这笔,以及纸张、墨等,都是能量凝成的。我从负司商城购买它们时,它们是负司用能量所制造,而当我长期使用它们后,我的能量逐渐替换了负司能量,成为了它们的本体。” 尤海汇:“也就是说,它们现在是我能量、情绪的延伸。在我需要比如墨淡一些、笔尖细一些时,它们便能自动且及时地发生相应变化,省了我非常多的事情。” 小绒毛:“你调用的是负司发给你的工资能量,而负司制造商品时使用的能量与它发给我们的工资能量是同品种,都是由我们制造、它提纯。那么,你用你的工资能量替换掉负司的造物品能量,到底出现了什么本质变化呢?” 尤海汇换了张纸,画了猫提出能量疑问的一条漫画,并回答:“我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不关心原理,我只在乎我的感觉。” 在负司里将画好的画上传到员工论坛也很方便。尤海汇直接把纸的任意一角贴到他手腕的员工能量块上,然后整张纸便带着其上的画一起融进能量块中,接着自动出现在尤海汇需要它出现的售卖位置。 在尤海汇看来,负司中的画根本没有纸质版与电子版的区别。纸质版能融进员工论坛中成为电子版,而电子版也能从员工论坛中被取出化为纸质版。 尤海汇还试过在电子产品上直接画图,然后将图从电子屏幕上抓下来、成为一张纸质的画。 不过以上所有操作都只针对尤海汇自己的作品。尤海汇在论坛上买了其他人的画作后试过把那些画取下来,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尤海汇还与其他画手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情,但他们却并没有相同的经验。 其他画手:“要么在纸上画好后扫描,要么在电子产品上画好后上传,做不到直接把纸塞进员工论坛交易区。至于供买家无限量下载纸质版更无从谈起。” 也有画手试图代入尤海汇的逻辑进行分析:“你在论坛上买了其他人的电子版后取不出纸,可能是因为你所购买的那些画本来就不是纸质版直接生成的?它们也是扫描或电子版复制的成果,它们本身就没有纸质载体,而是只能存在于论坛中的稀薄能量?” 画手:“如果你能赋予它们足够的纸加墨那么多的能量,也许你就能把它们从员工交易区取出来了?不过那种取法可能类似你对画进行了二次加工?起码叫复印?反正不是原作品了。” 画手:“还有你传到论坛里的画。虽然你上传时是直接塞入了纸质版,可买家买到的是一份份电子版阅读权,他们都没有买纸质版所有权——根本就没那个购买选项——于是买家购买后收到的画对应的能量也只是虚拟阅读级别的。” 画手:“这种情况下,哪怕买家拥有与你相同的能力,也无法直接把电子版化为纸质版。他们想转成纸质版依然需要花费更多能量,要么用能量向你购买纸质版拥有权,要么用能量造纸、造墨,把电子版复制到纸上。” 尤海汇觉得大家说得非常有道理,并很期待将来遇到一个也能把纸质版直接塞入员工论坛的同类,到时候他就可以做更多试验了。 同事们纷纷表示很不看好这份期待,因为:“这个应该是你的专属技能。负司有史以来的所有员工里,没听说过哪两位技能完全相同的,顶多是‘很相似,但依然有细节差别’。” 小绒毛问尤海汇:“如果画的内容与我说的相关,但画中不出现我的形象,读者因这些画产生的能量还会与我发生关联吗?” 尤海汇:“这个得问负司。反正因你提供灵感的画的收入我肯定都会分成给你。” 小绒毛:“我这次的情绪场名字变了。它本来叫‘真假千金’,我出来后它改名为‘千金’。” 尤海汇:“再无所谓真假,而都是真吗?” 小绒毛:“嗯嗯,她们都是珍惜、佩服她们的人心中的真千金。” 尤海汇:“情绪场改名时,有特殊反应吗?” 小绒毛:“我没感知到。我问过负司,负司说‘改了就改了吧,不影响产能,相当于换件衣服的小事而已’。可我觉得不应该是那么小的事情,我觉得情绪场换名字应该比较困难。” 尤海汇暂停作画,在员工论坛上查找了一会儿,说:“帖子对情绪场改名的事情说法很乱。” 小绒毛自己也有查看,此时点头认同:“是呀。” 尤海汇:“可能不同情绪场换名字的难度不一样吧。有的当真是想换就换,有的则是需要满足比较苛刻的前置条件才能换。” 小绒毛:“难换名字的那些情绪场有共通点吗?” 尤海汇:“可能……穷、买不起满意的新衣服即新名字、需要等待天上掉钱或者有心者赠送?” 小绒毛恍然状:“哦,那我可以给每一个我去过的情绪场都取我喜欢的名字吗?我把我顺眼的名字赠送给它们。” 尤海汇:“如果你所取的名字能量足够强,比情绪场的原名字能量强很多,说不定就可以。” 小绒毛:“那好费能量呀,我现在能量不够用。” 尤海汇:“我把我的工资能量转给你,你使用起来与你使用你直接从负司那里获得的工资能量,感觉一样吗?” 小绒毛:“一样哒。我在千金情绪场里使用完了我所有的能量存款,里面就包括了我自己的工资、你给我的分成、我卖东西的收入等多种,我使用起来没有感受到不同。” 尤海汇:“而我使用我自己赚的工资,与别人转给我的能量,感觉却不一样。比如很典型的,我能把我的工资能量揉成团砸出去爆炸清场,却无法把别人转给我的、包括购买我画阅读权的能量砸出去。” 小绒毛瞪大了眼:“你是说你卖画赚的能量你用不了?” 尤海汇:“可以用来买东西,但不能直接用于……技能。不能砸出去,也不能在作画时使用。所以我现在把我的能量仓库分成了两块,一块专放负司发给我的工资,一块则放买卖所用能量。” 尤海汇:“这个分块还是靠负司帮忙才建好的——为此我支付了负司买卖专用能量——但负司帮我建时说‘纯净能量本身不应该存在这种区别,这种效果差异应该主要是使用者自己强烈的心理作用导致的’。” 尤海汇:“负司说,可能是我的强烈情绪给纯净能量又添加上了新的不纯净烙印,也就是我污染了纯净能量。” 尤海汇:“不过负司还说,不同人产的情绪能量被提纯后确实还会残留极细微的产能者特质,虽然通常情况这种特质微弱到应该不足以影响能量使用,但也许我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小绒毛:“负司又矛盾啦,不要理它。你的事情,以你的感觉为准。” 100-120 第101章 0101 ☆、同类的感觉 小绒毛:“幸好你自己的产能本来就非常庞大, 足够你使用啦。” 尤海汇:“是呀,我的能量是最适合我的。” 以负司时间算,尤海汇上一场比小绒毛早结束三天, 所以在给小绒毛画了四天条漫后, 尤海汇便进入了下一个情绪场,小绒毛则回宿舍调整装修了。 小绒毛:“猫爬架不要只贴墙,我要一个横贯房间上空的大架子。” 负司敷衍:“只要你能量够,你就可以随意。” 但小绒毛的工资能量要用来训练技能, 肯定不能大量花在可以省略的娱乐上,而负司给它的家具能量专项拨款又不够了。 小绒毛:唉, 我使用能量时为什么那么不挑呢?要是我无法用条漫分成来训练技能, 我就可以把它们花到家具上了。 邢异:“因为你是一只特别包容的小猫猫。” 论坛里有人庆贺:“猫的第五场又没有出现员工死亡。” 小绒毛:废话。进那场的员工就只有我一个, 你们是在咒我死吗? 也有人帮小绒毛分析下一场它可能的队友组成: “猫的四五两场都没遇到还在做新手三场的新人, 而菜鸟加新手是负司经典组合。也就是,猫在第四到第十场之间肯定会与新手组队, 所以第六场猫可能会有新手队友。” “一队里有了纯新手就顺便还得有带新手的老员工。即, 至少应该是三人队。考虑到猫刚刚经历了一场十人、一场单人这两个最极端的数量, 第六场的队友数应该比较中庸,大概是四五六之一。” “猫的十人队那次是全菜鸟组合,有过这种经历的话, 猫在菜鸟阶段倒不一定非得再与新手组队。” “与一群菜互帮互助, 和看着老鸟带新手,感觉不一样,都要经历的。” 小绒毛:“这种分析有什么意义?” 分析者:“闲着也是闲着嘛。休息时间, 对什么有兴趣了就玩什么。大家随意一点, 不必纠结于意义的有无。” “尤海汇的‘与猫合作作品专区’里的新画,怎么有一部分感觉很哲学, 而不是纯卖萌呢?” “是啊,探讨了此能量与彼能量、情绪场演变、金钱与自我、真与假等问题。” 喂猫阵营成员发言:“你们这是偏见。萌与哲学有矛盾吗?猫能成为在人类眼中经久不衰的萌,这本来就兼具了科学、哲学等多种因素。尤海汇是因为对猫的了解越来越深刻,所以画出的猫才越来越接近本质。” “他的好几条新作里都没猫……也不能叫没猫,而是猫非主角,只作为装饰出现在了各种边角位置。哈,他居然拿猫当边角装饰?大不敬。” 小绒毛:“合作专区的所有作品都有分给我能量哒。尤海汇养我特别真诚、特别卖力。” “尤大神是金矿啊。” “等等,一个还在混菜鸟场的人,就已经被称为‘大神’了吗?” “这个你就外行了。每一个负司员工的潜力其实都基本是在前十场便展现了出来,有些强横的是在前三场就定调了。十场之后的继续提升变的只是量,而不是质。” “比如范峨栈,新手第一场就展现出了奸商气质,现在则发展成了负司第一奸商。” “还有之前的大黑狗员工,也是前三场就展现出了特别可靠的保护者气质。” “尤海汇这样的,以后大体上就是画更多的画、赚更多的能量,成为负司豪富,顺便造出很多小型、临时情绪场。” “还有猫,如果它前十场一个队友都不死,之后它队友的死亡率不说绝对为零,起码也应该是偏低的。” “玄学吗?” “这叫三岁看到老。” 小绒毛觉得,在负司里和在情绪场里,玩起来的差别不是很大,它都是看人类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听人类说奇奇怪怪的话。 最大的不同可能只在于,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相处或快或慢一定会走到永别,顶天了不过是观察一个人类一生的几十年罢了,而与负司的人类同事们,却有几率相处很久很久,几百几千上万年都有可能。 小绒毛:不过,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相处是连续的,即使有时隔着空间距离,但在那段时间内我与他们都是生活在相同的时间轴里;而与负司同事们相处,时间与空间都被一个个情绪场割开,我与他们只在休息日有交流,且多数时候还隔着网络。 小绒毛:所以,如果计算我与负司同事们的实际相处时间,其实不一定比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多。 小绒毛: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负司同事们更像是我的己方呢?即使有些同事对我并没有好感,还试图暗算我,但我好像还是觉得他们比原冬顺等人与我更亲近? 邢异:“可能是因为负司员工们有着‘已死’‘努力产能量’‘吐槽负司’‘经历过很多情绪场’等共同点吧?而情绪场里的活人、活猫与你全都隔着生死的距离。” 邢异:“光是你体型不长大这一点便会被情绪场里的那些活物视为异样了,哪怕你用‘药物’等理由糊弄过去,他们也会觉得你不正常。” 邢异:“但在负司内,不长大怎么了?和那些掉一次头发便再长不出来、胳膊上一道划伤一直无法痊愈、同样无法长大的小孩,都是一回事。你们相互看对方都没有异类感,只会感叹‘唉,我倒霉时看到大家都这么倒霉,我就安心了’。” 邢异:“负司员工相互之间都懂对方。哪怕脾气不合、互看不顺眼,但依然明白对方与自己有根源上的相同处。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合作者,但确实是同类、自己人。” 邢异:“认真感觉起来,你在负司里时比在情绪场里时要放松很多吧?在情绪场中,即使是好像全无危险的时候,你也担心突发变故,而在负司里,你的心是稳定的。” 小绒毛:是呀。在情绪场里会担心现实向突然转为灵异向,而在负司里,负司就是最大的灵异元素,所有员工都是灵异成员,根本不用担心突发,特别稳。 邢异:“当明确自己是鬼时,就不怕鬼啦。” 小绒毛:但负司里的鬼员工与情绪场灵异线里的鬼还是不太一样,我们更平和、更懒惰,不会勤奋地给活物带去惊吓。 邢异:“这应该是负司选员工的方向定得好,且负司对员工们情绪能量的提纯也应该对大家的情绪有安抚效果。情绪可以产生能量,能量应该也能反作用于情绪。负司虽然是频繁利用负面情绪产能的公司,但却稳住了不让负面情绪失控。” 小绒毛:我觉得我开始习惯负司里的生活啦。虽然我在负司里待的时间比千金情绪场、青春情绪场都要短,但,我在负司里可以更放肆。 放肆的小绒毛从楼上顺着扶手滑梯滑到一楼,然后凭自己的能量技能瞬移到宿舍楼外,接着又直线冲刺、直角拐弯、跑蛇形、上树、滑翔…… 路过的其他员工: “……上一场单独行动导致压力太大,猫疯了?” “也可能这只是猫的正常神经质表现?” “不是,猫为什么能做滑翔动作?它变异出翅膀了吗?” “浮空类技能倒不算太罕见。” 小绒毛瞅见一个让它觉得顺眼的人,迅速跑到他的头顶,蹦跳两下,接着又是一个俯冲滑翔,跑远了。 头发被蹦跳成鸟窝样的路过者:“……我是反宠阵营的啊。” 喂猫阵营酸溜溜:“那不正适合被猫欺负?” 反宠阵营愤愤:“它就是仗着我们不揍它。” 喂猫阵营讲道理:“负司里有许许多多的人类、却只有一只猫。这种比例放在活人社会,这一只猫就是珍稀、濒危动物。比熊猫都更珍贵,你还想揍它?它任性、骄傲都是应该的。” 中立阵营琢磨现实问题:“以小绒毛现在的活动能力,要揍它可能不太容易啊。主要是不好逮住,又小,跑得又快。” 喂猫阵营:“应该的,人也打不过熊猫嘛。萌物又不是真只会卖萌。” 喂猫阵营:“如果小绒毛不是这么小,如果它有普通成年家猫的体型,在能量强化下,它早就应该能摁着人类狂揍了。现在只是让人类揍不了它,已经是吃了体型的亏。但这种体型亏,在十场之后基本都会被能量抹平。” 小绒毛跑回来参与他们的交谈,问:“能量对身体的强化有系统方案吗?” 喂猫阵营:“哇,又听见小奶音了,与体型好配。” 特意来菜鸟楼看猫的老员工回答:“没有很系统的方案,基本是靠被动、自然强化。反正能量产多了魂体肯定会强壮。” 小绒毛:“尤海汇现在强壮到了什么级别?” 老员工:“惭愧,尤海汇那种产能效率,我第一次听说,不确定他一场等于普通员工的几场。” 菜鸟员工:“尤海汇一场的收入少说相当于我百场的。还不算他的画作收入。” 老员工:“但尤海汇一场的强化效果不可能相当于你百场的,因为单次强化有上限,一旦过了那个临界,更多的能量冲刷给魂体带来的反而会是负担、伤害。不过伤害之后,能量又会治疗他,治疗痊愈则会扩展他魂体的承受上限。” 老员工:“总之,这个过程比较复杂,不好判断尤海汇的强化速度究竟比一般员工强多少,但更强是肯定的。” 第102章 0102 ☆、第六场——斑点 老员工:“不过我怀疑尤海汇的强化过程中有虚弱期。就是强化着强化着突然嘎嘣一下, 过了承受临界、治疗又还没起效,导致他弱得跟奶猫似的。” 小绒毛:“喵?”拉猫躺枪是什么意思? 老员工看向小绒毛:“你不奶了。光上一场你就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你要还是活猫便已经该老死了。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外表不变就一直扮嫩。老黄瓜刷绿漆有时是比较恶心的。” 喂猫阵营抄起了武器。 在老员工的寡不敌众、战略撤退中, 小绒毛看看自己粉嫩嫩的爪子, 对诋毁言论嗤之以鼻:我这叫冻龄,是真嫩,不用装。 喂猫阵营赶走不好好说话的老员工后,也来安慰小绒毛:“负司员工只要心态稳得住, 便可以拥有几乎无上限的寿命。二十年除以无限长的时间,那比例就约等于零。即, 小绒毛你现在依然还是刚出生的小宝宝。” 小绒毛:“刚出生的状态还是不要啦, 太柔弱, 我还是需要适当长大一些, 以达到最佳战力。” 喂猫阵营:“没问题,你的能量世界是围绕你转的, 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然后他们又投喂了小绒毛一堆东西。 小绒毛叹气:“虽然说我能坦然接受被人类大量投喂, 但其实我还是更希望那些投喂于我是锦上添花, 而非雪中送炭。我希望我自己能独立赚够我需要的全部口粮,而不是离了人类便吃不饱穿不暖。” 反宠阵营:“所以这些傻瓜人类送的东西你还收吗?” 小绒毛:“收呀,我现在正缺能量呢, 多一点是一点。等我练出很多能量技能、强大了, 我会保护你们哒。” 喂猫阵营:“嗯嗯,以后与猫猫组队的员工都能平安归来。” 小绒毛进入第六场的准备区后,首先数队友人数。 一。 然后小绒毛发现自己接到了带新手的任务。该任务介绍里说, 新手在它的帮助下产出的能量会有一部分归它。 小绒毛:哗, 热情分析的同事们猜错啦,新手加菜鸟的组合没有老员工。 小绒毛的这位新手队友迅速看了一遍准备区里的环境:其他地方都空荡得一目了然, 只有猫队友需要特别关注。 于是这位新手坐下来,对小绒毛说:“我知道你,负司员工里当前唯一的猫员工,小绒毛。你好,我叫席祥毅。”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活着时是军人。” 小绒毛蹲坐着仰头观察席祥毅端正的站姿,说:“好像看得出来。但为什么你说自己以前的职业时有点犹豫?” 席祥毅:“因为负司似乎比较排斥军人,其他员工看我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小绒毛:“你不用太在意负司的情绪,无论它表现出的是喜欢你还是排斥你,只要它没开除你、且它因你而产生了情绪起伏,你便理所当然可以在负司内生活,且还可以与负司进行很多讨价还价。至于其他员工看你的眼神奇怪,估计是高兴,但又不确定早早地对你表露出想抱大腿的意图会不会太失礼。” 小绒毛发出一声叹息:“负司经常表达出一些矛盾的观点,带得它手下的员工们也频频自相矛盾。你要尽量坚守好自己,不要轻易被他们污染啦。” 席祥毅笑了起来:“我没怎么跟猫相处过,与你相处时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小绒毛:“特别注意……宠我?不过我也不清楚哪些算是宠的表现。反正宠的结果应该是让我感到高兴。” 席祥毅:“比如送你小零食?” 小绒毛:“可我已经收到好多小零食啦,你送我更多我也会因为吃不完而拿去买掉换成能量。可要说能量收入,尤海汇给我的分成是其他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哒。” 席祥毅:“啊,那我是应该当你的保镖吗?” 小绒毛:“我是已经完成了五场任务的成熟猫啦,很厉害哒。你是新手,这场是我罩你。” 席祥毅笑容更加明显:“谢谢。” 小绒毛:“我们来看任务叭。哦,不对,带新手好像还有一个流程。了解死亡原因。我是死于车祸,你呢?” 席祥毅的表情顿了顿。 小绒毛:“还是不对,这个好像是可选流程,而不是必选。就是,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但你自己一定要清醒地知道。反正新手在前三场里应该明白、正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虽然我们死后也在活,但现在的活与以前的活不一样。” 席祥毅:“我是出任务时死的。那任务是保密项目,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虽然死了以后活人时的承诺好像会自动清零,但我现在还不想抛开我活着时的一切。” 小绒毛:“不用抛开,只是需要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已结束的不能重来,我们只能在新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席祥毅:“除了长相之外,你与人类好像真的没有区别。” 小绒毛:“长相很重要呀。我是可以靠卖萌吃饭哒,你们人类不行。” 席祥毅:“好像人类也有靠脸吃饭的吧?” 小绒毛:“都没有我可爱。” 席祥毅:“哦,这样啊。这方面我也不太懂。” 小绒毛:“你不懂的地方就听我哒。” 席祥毅:“是,猫前辈。” 席祥毅:“猫前辈,我能再请教你一个有关活人的问题吗?” 猫前辈显得沉稳又可靠:“说。” 席祥毅:“作为一穷二白的新手,我有没有办法给我还是活人时的亲友传一两句话?小纸条、手机信息或者托梦都行。” 猫前辈的可靠气质立刻崩塌,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个需求,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看员工论坛上说,有些人与负司达成了这方面的交易,但有些人向负司提这类交易被拒绝了。” 猫前辈:“公认肯定能成的方案只有:达成解约条件,重启你活人时的时间线。不过那个也不叫给知晓你死亡的朋友带话,而是扭转你的死亡经历。在重启的时间线中,你可以让自己活到寿终正寝、不再英年早逝。” 席祥毅:“可想要重启时间线,太遥远了啊。” 小绒毛:“是呀。为了达成那个目标,你需要走过长长的路,但当目标实现之时,你的活人亲友们并不知道你经历了多少岁月,他们只会用在你的记忆中已经被压箱底的陈旧眼神看你。然后你会发现,你与他们已经无法用以前的模式相处。你可以理解、但很难再适应他们的思维模式,他们则是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席祥毅:“……怪哲学的。” 小绒毛:“所以来分析任务叭。我很少在准备区里与队友一起分析任务哒。你擅长分析任务吗?” 席祥毅:“这方面我倒是有点经验,虽然这个任务说明与我熟悉的形式不同。”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斑点。 背景介绍:我们经常会在各种东西的表面看到仿佛突然出现的斑点。手上、脸上、墙上、桌上、衣服上、地上、镜子上……但你确定那些斑点真都是出现在那些东西上,而不是你的眼睛或者脑子发生了异常吗?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当一只合格的宠物。 席祥毅的个人任务是:当一个合格的保镖。 这一场有团队任务,是:带一份斑点回负司。 先不说团队任务,反正两个个人任务看不出来与此情绪场的主题有什么关系。 小绒毛敬业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席祥毅:“新手三场在明面上都是走灵异线。任务可以不做。主要得注意控制自己情绪值的上升与下落。” 但说了没几句小绒毛就开始偏题:“其实以我五场的经验,我感觉每一场都有灵异线,只是灵异线不一定会浮到表面上。还有部分看似灵异的问题,其实可以从唯物的角度理解,比如药物致幻。” 席祥毅点头,说:“这一场明面上我们需要注意的就是斑点了,但在说明中对‘斑点’并没有很明确的定义。衣服上被溅了一个洗不干净的墨点,那个应该可以算斑点,但一滴水在桌上留下的很容易擦除的水渍,可以算斑点吗?” 小绒毛:“情绪场任务必然都有模糊的地方,因为负司和情绪场本也不在乎我们能否完成任务,它们想要的只是情绪能量。模糊会引起不确定、多思,然后便容易导致更多情绪起伏了。” 小绒毛:“还有,负司对于员工把任务完成得如何都是没有奖励或处罚的。对负司员工来说,任务就是一个很随便、很随缘的事情。” 席祥毅:“发布出来的任务只是障眼,实际上我们每一场的核心任务都只有不变的唯一一个:产能?” 小绒毛:“对哒。负司提过它不喜欢军人的原因,它觉得你们的情绪太稳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面对再大的惊涛骇浪,你们的情绪值波动上下差值都能不超过十。情绪控制力很强,但情绪峰值太低。” 席祥毅:“因人而异。军人毕竟是个很庞大的群体,虽然我们在严格统一的训练之后是会展现出比较强烈的共性,但内心的个体差异依然很大。” 席祥毅:“比如有些人喜欢看书,有些人喜欢运动,有些人喜欢研究各种装备,有些人喜欢什么都做到心中有数、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多想几步,有些人则什么都懒得多想、只管按照命令做事。既然有喜好,当然便会有情绪波动。 第103章 0103 ☆、有底线的 席祥毅:“我们被特意训练过情绪控制能力, 我们会尽量不让情绪干扰自己的判断力,尽量保证自己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做出最有效的行动。” 席祥毅:“面对大灾大难时,我们确实需要冷静, 也确实比一般人更擅于冷静, 但冷静并不等于冷淡、冷漠或麻木。实际上,如果没有足够的热血,我们怎么可能在日复一日单调又艰苦的训练中坚持下来呢?” 小绒毛歪头,席祥毅摸了摸它的脑袋, 摸完了问道:“可以摸的吧?” 小绒毛:“可以呀。不愿意被摸我就躲开啦。” 席祥毅:“我觉得也是。” 小绒毛:“什么最容易引动你的情绪?” 席祥毅:“看见需要保护的人,和不公平的事。” 小绒毛:“会在见到、发现的瞬间情绪飙升, 然后为了救人或解决事情而极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 席祥毅:“我觉得是这么个过程。我在论坛上看过产能说明, 感觉我的这种情绪起伏模式很符合产能指导。” 小绒毛点头:“所以有可能负司撒谎啦。负司可能并不是因为军人等职业产能效率低所以不愿意选你们当员工, 而是, 它怕你们。” 席祥毅:“怕我们什么?” 小绒毛:“怕你们带领大众推翻负司。可能负司不愿意选各行各业精英的理由也是这个。负司觉得普通人最好控制、适合长期被它压榨取能,而行业精英以及部分职业的几乎全体, 都会给它的统治带来威胁。负司希望员工愚蠢且无能。” 席祥毅:“现在还不能下这个定论, 得再观察看看, 找到充足的正向或反向证据,不要轻易冤枉无辜者。” 小绒毛:“如果证据充足,你会带领我们造反吗?” 席祥毅:“呃……我觉得自己不是很能胜任这项工作, 我更习惯的是听指挥行动。而且负司给我的感觉并不是站在员工对立面的奴隶主。其实我感觉负司与你有点像。” 小绒毛:“像任性的小宠物?” 席祥毅:“是杀伤力可能很大、主要凭本能行事、谈不上主观恶意的……珍稀动物。” 小绒毛:“老虎吃人可能也没有主观恶意, 老虎只是想填饱肚子。如果负司的目的也是拿员工填肚子呢?” 席祥毅:“那就不适合形容为造反,而应该是生存战争。如果负司不吃我们会饿死、我们不杀负司会被它吃掉,那么我们与负司便都没有错误, 也不存在阶级的压榨, 就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席祥毅:“虽然观察的时间还短,但我粗浅觉得负司对员工们并没有统治感。负司似乎试图与员工们建立起和平的共生关系。只是因为负司比员工们强太多, 又比较任性,有时候还比较傻,所以显得没有太平等,但骨子里,负司好像没有把员工视为低自己一等的生物。负司对员工是有尊重的。” 小绒毛:“喵……”思路好像跟不上了。 席祥毅:“负司人类员工对你也是尊重的。活人世界里很多人是将猫当作财物,杀猫等于毁东西,杀猫需不需要付出代价主要看被杀的猫属于谁,而负司人类员工是将你当作了同事,不杀你是与不杀人一样理所当然的道德底线。” 小绒毛:“不杀同事是负司制定的基本规则。违反了会被开除,不是单纯的道德自律。” 席祥毅摇头:“明文规则只是底线,真正想把一个区域建设成为符合负司需求的气质,负司需要在选员工之初便精打细算。毕竟负司挑选的绝大多数员工都是成年人,已经有了各自较为稳定的观念,并不是可以任由负司涂抹性格的孩童。” 席祥毅:“要想使每一个员工都不违背负司需求的底线,那么负司便必须挑选本就认可那底线的类型。比如,杀过无辜者的罪犯就不能选。” 席祥毅:“还有,虽然实际上没有犯过法,但在情绪激动时很可能错手的人,也不能选。因为情绪场内似乎经常会有比较极端的场面,负司需要保证员工们在极端环境下也有比较高的底线。可以一定程度地陷害同事,但不能拿伤害同事取乐。” 席祥毅:“我觉得,负司选的都是道德水平相对比较高,或者胆子比较小,再或者对利益权衡拿捏得特别到位的类型。” 小绒毛:“七天可以推测出这么多吗?” 席祥毅:“就随便猜猜。先把‘大胆假设’的步骤做了,至于‘小心求证’的步骤,则在之后一个又一个七天里来慢慢完成。我要在负司里待很长时间的,总得给自己定个生活目标。” 小绒毛:“目标是透彻剖析负司、拆掉它?” 席祥毅:“先剖析。至于是拆还是帮它升级,取决于剖析结果。” 邢异:“所以说负司不想挑这类人士当员工。这一位该不会和小绒毛你一样又是因为后勤失误才进入负司的吧?” 小绒毛问席祥毅:“后勤本来应该把我的前主人带入负司,但失误了,所以进入负司的变成了我。你呢,后勤带你时有失误吗?你死时身边正好有其他人与你一起死吗?” 席祥毅:“负司员工说起死亡来,语气经常都感觉有点怪异。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但往往跟谈论上顿饭吃了什么似的,比活人世界问一道伤口是怎么来的还没有顾虑。” 席祥毅:“我死的当时旁边确实还有其他人与我一起死,但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带我入负司的后勤说‘可不敢让那类人进负司,不然指不定会出现多少不必要的减员,平白增加后勤的找新人工作量,负司也会唠唠叨叨哭哭啼啼’。” 席祥毅:“就是因为当时后勤那么说了,所以我推测负司选员工的主体方向是有道德、有底线的人。不一定是完全意义的好人,但肯定心中存有良知。” 小绒毛:“你刚被后勤勾魂时,还能看清你附近死的都有哪些人吗?我都没反应过来要看车祸现场就已经进入负司啦。” 席祥毅:“因为我当时最在意的是我的队友们是否安全、该我牵制住的恶徒我是否都控制住了,所以我是看清了这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奇怪的家伙勾魂的……‘勾魂’这个词用在这里感觉也有点怪。” 小绒毛理直气壮:“我是猫嘛,不懂你们人类词语的用法潜规则。” 席祥毅:“我感觉捕我魂的后勤体谅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她的捕魂动作故意放得很慢,等我都看清了、放心了,她才把我拖入负司。否则按我从论坛中了解到的,捕魂应该是一个近乎瞬间便能完成的工作。” 小绒毛:“是哒,很瞬间,发现工作出错都来不及补救便成定局的那种。我知道我们现阶段能接触到的同事里对军人有好感的人比例很高。以后接触的同事范围扩大,遇到其他时代、其他国家、其他星球的员工后会如何不好说,但在前几十场中,你的队友应该起码大半都对你有比较高的初始好感度。” 席祥毅:“谢谢。” 小绒毛:“不用谢我呀,这是你们自己集体打造出的职业光环。付出与收获本来就应该等价。咦?你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亡的,为什么你穿的是这样的衣服还有鞋子?它们好像不适合高强度运动呀?如果这又涉及到你活人时的任务机密就当我没问。” 席祥毅现在穿的是衬衣、西裤、皮鞋,适合出席正式场合,但不方便剧烈活动。做任务乱七八糟的负司员工进情绪场时都没几个会这么穿。 席祥毅:“这个与机密无关,是因为我被带入负司时身上的衣服破损严重,签了合同后负司赊账给了我这套。负司只肯赊给我这套,还不准后勤借给我其他服装。” 小绒毛:“负司果然对你看不太顺眼。但如果你不是因为后勤失误才被带入负司的,就说明负司又想要你当员工。负司既喜欢你,又讨厌你,好扭曲呀。” 邢异:“说起来,员工论坛里确实有提到负司心思九曲十八弯、善变、没定准、自己立靶子自己打等论调,但这类帖子比较沉底,有些好像还快消失了。” 邢异:“也许负司以前表现得比现在更熊孩子很多,不过逐渐的,负司成熟了或者学会了伪装,而那些见证了负司熊孩子作风的员工,有的死亡、解约,有的成了擅于保密且与一线有隔阂的后勤,于是负司的黑历史也藏了起来,只偶尔在遇到特别触动它情绪的员工时才重新犯熊?” 小绒毛鼓励席祥毅:“加油,努力挖出负司的更多黑历史。” 席祥毅觉得话题似乎有点跳跃,不过见准备时间快结束了,便笼统地对小绒毛说:“我一定会努力理解负司的本质,然后针对它的本质制定出最佳行动方案。但我们在准备区里的说话负司是全部听见的吧?” 小绒毛:“只要合同还生效,也就是只要我们还是负司的员工,我们的一切动静负司便都知道,无论我们身处哪里。” 小绒毛:“在情绪场内时,负司好像不能做到完整的实时监听,但当带我们从情绪场回负司的通道开启的瞬间,负司就会收到我们在情绪场内的全部记录,一句话、一个表情都不会有遗漏。这种紧盯级别在你们人类看来是不是很可怕?” 第104章 0104 ☆、保镖 席祥毅:“在你们猫看来不可怕吗?” 小绒毛:“只要对方没有对我做什么的企图, 我不怕被盯着呀。我这么可爱,就适合被欣赏。” 准备时间结束,两位负司员工正式进入情绪场场景。 席祥毅一边接收他扮演角色的简介, 一边观察环境, 同时还回应小绒毛刚才那句话:“我对隐私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但前提是,看到我隐私的得是我信得过的人。” 此时,席祥毅和小绒毛是在一个花园中, 正跟在一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妇人身边,往位于花园中心的屋子走去。席祥毅依然穿着他那身不适合高强度运动的负司赊账衣服, 手中捧着一个软垫, 软垫上趴着小绒毛。 席祥毅:看来在进入正式剧情的瞬间, 情绪场可以一定程度地控制员工的肢体, 且不让员工产生不适感。从我前面的防御准备动作变为双手捧垫子的动作,我居然没感觉到之间是如何发生变化的。 席祥毅接收到的角色前置介绍很简单:此园子的主人想为自己的女儿雇佣一个保镖, 席祥毅的角色来应聘了, 并中选。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面前的严肃妇人是这个园子的管家, 日常主要工作是照顾园子主人的女儿。园子主人很少来这里,日常住这里的就只有女儿、管家、园丁、厨师和保洁,今天之后会再加上保镖和宠物。 在席祥毅成为这个保镖角色之前的几分钟, 管家正在告诉保镖此园子的基本规则, 话题刚好进行到:“整个园子,包括屋内和屋外,除了各自的私人房间外, 都安装有很多监控。主人和小姐只要想, 便能看到我们的所有举动。” 所以,席祥毅进入保镖角色后说的第一句话既是应答小绒毛的, 也是在回应管家。 管家听了席祥毅的回应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主人很忙,平时不会有多少时间翻看监控;小姐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监控的时间也不多。但无论他们看不看,监控记录会一直保留。” 席祥毅:“我辞职以后也会保留?保留的最长时限是多久?”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席祥毅发现他接收到了前置剧情的补充介绍,内容是他签过一份试用期合同,里面有条款提到了监控,但补充介绍里并没有列出那条款的具体内容。 席祥毅:相应问题被触发后,才挤牙膏似的增加一些介绍吗? 管家停下脚步,眼神算不上友好、又莫名透出些怜悯地看着席祥毅:“又是一个合同内容都不看仔细便签字的冒失人?” 席祥毅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缺钱,而且试用期合同只有一个月,所以,对于具体的工作内容我确实没有看得太仔细。我对自己的身手比较有自信,于是我觉得,只要主体内容是保护人,我应该就能胜任。” 管家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说:“你身手如何我看不出来,但缺钱我是看出来了。等见过小姐后,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你在这里工作期间,衣食住行的费用都由主人承担,工资会在你工作满一个月后支付给你。拿到试用期工资后,你能不能签第二个月的合同,或者能不能转正,就看你这第一个月的表现了。” 席祥毅:“这个条款我在合同里有仔细阅读。” 管家:“主人将工资开得很高,不仅是因为主人大方,也不仅是补偿你的被监控,主要是因为这项工作的难度比较高。” 管家:“在你之前,主人已经先后雇了十二位保镖,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在这里待满一周。希望你能坚持一个月。这一个月中,你随时可以辞职。只要截至你辞职的那个时间点你没有给主人造成损失,那么你便不需要支付赔偿,主人还会视情况支付你少许安抚费。” 席祥毅:“我能问问之前辞职的那些,辞职理由分别是什么,以及他们拿到安抚费了吗?” 管家:“如果你能在这里待满一周,这些你自然会逐渐了解。” 管家领着席祥毅走到了屋内,向小姐所住的三楼走去。 这栋房子一共三层,外加一个阁楼。 整个三楼都是属于小姐的,管家等被雇佣者都住在二楼。一楼除了厨房等区域外,本来应该是主要用于待客,但管家说很少有客人会来,所以一楼一般都是空着的。 管家:“下雨或者天黑不方便去室外时,如果你需要,可以在一楼做运动,只是请注意控制音量,不要吵到小姐。” 这整栋房子还有管家的气质给席祥毅的感觉比较矛盾。 管家一口一个“小姐”“主人”的,让席祥毅恍惚觉得自己到了旧社会,但房子内的不少东西又显得很现代。比如那吸引了小绒毛注意力的、傻兮兮被卡住了的扫地机器人。 而且按照席祥毅接收到的有关所签合同的模糊信息,也说明这是正经的、平等的合作关系,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并不是签了一份给人当奴仆的卖身契。 管家:“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人送新鲜食材来园子,如果你有需要的东西,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让他们在送食材时带过来。一般的快递不到这里,实物类的东西都需要专人送来。” 席祥毅接收到了“自己”为来到这个园子所经历的路途。 在刚到达园子门口、席祥毅还没进入角色时,“自己”还想过:这路也太难找了。要不是雇主派人送他过来,只凭他自己恐怕无法准时到达。 席祥毅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安排小姐住在这样交通不太方便的地方呢?这样很不利于小姐交友吧?” 管家没有回答,只从席祥毅手中连垫子一起端走了小绒毛。 前置剧情介绍说,猫是和保镖被同一辆车送来的,不过保镖是园子主人的安排,而猫则是小姐在前一天提出的要求。 在车上时,猫本来是被关在笼子里,保镖闲得无聊便隔着笼子逗猫玩了一会儿。后来见车上其他人都对他逗猫的行为没有意见,保镖干脆打开笼子、把猫抱进怀里,下车时也顺手把猫抱了下来。 管家见到小姐要的猫被保镖抱着并没有露出不满神情,只是递给了保镖一个垫子,让他把猫放垫子上抱。 所以席祥毅来时便是隔着垫子抱猫的姿势。 此时管家端走小绒毛是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三楼。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下,示意席祥毅敲门。小姐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 席祥毅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内心皱眉:这门看起来很新、很精致,但敲击出的声音却像是老旧且受潮的烂木头。好像只有最外面的一层壳是完好的。 门后传来声音:“门没锁,请进。” 小绒毛的耳朵动了一下,席祥毅知道猫大概也发现了小姐的声音不太对。 签合同时,雇主对保镖提到过,小姐今年十二岁,因自幼体弱,所以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但刚刚的声音可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学生,倒更像是管家扮嫩。 席祥毅心中快速转过多个念头,同时动作上没有迟疑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然后看到那位应该是“小姐”的人就站在门后一米的位置。 判断她是小姐并非因为她很有小姐气质,而只是因为,除她之外,此刻屋中再没有其他人。 她的衣着相当华丽,像是油画中西式宫廷舞会的风格,但她的脸上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几乎覆盖了她整个面部的……又像是胎记又像是烧伤。重点是,她的五官似乎是在避让那印记,排布位置与常人的很不一样,双眼、双耳都不对称,鼻子与嘴不居中,没有眉毛,头发倒是很浓密。 房间内开着灯,但关着窗帘,在相比于阳光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这位“小姐”的面部显得越发诡异。 席祥毅的视线在“小姐”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表情纹丝不动地微微垂下眼,看到了她置于身前的双手。 这双手洁白、纤细、柔嫩、美丽,与脸形成了巨大反差。但比起可能是因遭遇意外而形成的脸部来,这手倒更不像是十二岁孩子的。 孩子的手一般应该多少会显胖,而不会很纤细。且手指的长度也不太对,不像十二岁,更像是二十岁。 管家紧紧盯着席祥毅开门后的所有反应,而那位小姐的眼睛则在略微扫过席祥毅后便盯住了小绒毛。 小绒毛在垫子上动了下爪子,觉得有点冷。 最终,管家与小姐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管家先开口:“小姐,这是主人给你新雇的保镖。暂时看起来比前面十二位都稳重。” 席祥毅一瞬间感到有点失望:她还真就是我要保护的小姐啊。 失望的原因是,刚刚席祥毅正在猜测,屋中这位也许是此情绪场的灵异元素,说不定只有他和小绒毛能看见她。 虽然心中的念头有点不敬,但席祥毅面上的表情很正直:“我叫席祥毅,小姐你好。” 在说“小姐”一词时,席祥毅感觉颇为别扭,但自进入这个情绪场以来,无论是只出现在情绪场给他的背景介绍中的人物,还是他实际见了面的人物,席祥毅都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连姓都不知道。仿佛“管家”“小姐”“雇主”等就是他们的名字。 小姐点了点头,态度颇为有礼貌地说:“你好,保镖。” 第105章 0105 ☆、圆满的初次见面 席祥毅:所以, 即使我主动报了名字,在他们的印象中我也只是叫“保镖”吗? 小姐并没有分给席祥毅太多注意力,她此刻更关注的还是小绒毛。 管家托着垫子更靠近了小姐一些, 笑道:“小小的、毛绒绒的、干净的、不吵闹的。” 小姐:“完全符合我的要求。管家费心了。” 管家:“只要能看到小姐开心我就也开心了。” 小姐接过垫子和垫子上的猫, 两只眼睛都看向猫。 由于席祥毅比小姐高了约两个头,再加上小姐现在视线下垂,所以他看不见小姐到底是用什么眼神在看猫,不过从仰着头的小绒毛的表情看, 应该不惊悚。 小绒毛确实觉得小姐的眼神不惊悚。 实际上,小绒毛对小姐的面部情况也接受得还算良好。即使她长得是与它看惯了的人类脸不太一样, 但比起它经历的前三场的灵异来, 起码她没有追着它砍杀嘛。 小姐说:“宠物不怕我。” 管家:“幼崽期的动物很容易亲近人。这段时间如果你天天与它待在一起, 它会更加亲近你的。” 小姐:“好的, 我会亲自照顾它一段时间。” 席祥毅注意到,她们对小绒毛的称呼方式是“宠物”, 而不是“猫”, 小绒毛的任务中提到的也是“宠物”。 席祥毅:所以说, 小绒毛这个角色是猫或者狗、兔子、仓鼠什么的,都可以?同理,我这个保镖角色也不一定得是人类?进一步推测便是, 小姐、管家等角色, 同样未必是人? 席祥毅:我们这帮参与者在这场剧情中全部都是对应着符号,只需要仿若傀儡地完成一些模式化的东西,而不需要存在私人情感? 小姐抬手摸了一下小绒毛的脑袋, 小绒毛的身体僵了僵。席祥毅下意识准备好面对小姐的翻脸、防着小绒毛被小姐伤害——席祥毅以前见过小孩子前一秒还对猫爱不释手, 下一秒就因为猫不适的抗拒而狠狠把猫甩到地上。 但小姐却对着小绒毛笑了,说:“它还不习惯我呢。” 管家也笑着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小姐转身, 将小绒毛放在窗台边一个已经准备好了的宠物窝里。 那是一个对小绒毛而言相当大的窝,至少可以装下十个它。 席祥毅:以雇主愿意在保镖身上花的钱来说,很显然的,小姐买宠物窝时不需要节俭地考虑该宠物得使用这个窝一辈子,不需要从一开始就准备一个成年猫能睡得下的窝。 席祥毅:小姐完全可以给宠物从幼崽到成年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季节都配置一个窝,而管家刚才也说了,小姐之前点明索取的就是一只小小的幼崽宠物,所以这个明显不适合小绒毛体型的窝……可能不是专门给新宠物配置的? 管家看向席祥毅,说:“让小姐与宠物单独相处一会儿培养感情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席祥毅与小绒毛对视了一眼。席祥毅选择相信已完成了五场任务的大佬猫可以照顾好自己,于是他跟着管家走出了小姐的房间。 管家现在对席祥毅说话的语气比见到小姐之前亲切了不少。她说:“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也没什么很贵重的物品,所以其实平常时的保护压力不大。” 管家:“你在这里并不一定有保护工作需要做,雇你主要是起个以防万一的作用。没事时你可以自由安排你的生活,如果意外有匪徒造访,希望你能及时察觉并处理好。” 席祥毅:“既然安装了全面的监控,没有也安装安防系统吗?我听说最新的安防系统相当给力。” 管家略显诧异:“你是说,用机器来保护人?” 席祥毅顿了一下,觉得管家的描述方式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差不多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有所耳闻。听说只要价钱到位,连苍蝇都飞不进系统保护范围。” 管家:“稍后我会问问主人。我长期生活在这个小地方,经常感觉跟不上外面的科技发展速度。” 席祥毅:“这里的网速快吗?” 管家:“什么网?” 席祥毅:“……互联网?” 管家歉意地笑笑:“抱歉,我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 席祥毅:不是,你们已经有了智障扫地机器人,为什么会不知道网呢?虽然扫地机器人确实可以不联网使用,但这玩意诞生的时间难道不是晚于互联网吗? 席祥毅:等会儿,接收到的前置剧情显示,保镖在查询这个园子的地址时,使用的是……纸质地图。在来时的车上,保镖之所以会无聊到玩猫也是因为没玩手机,或者说,没有手机可玩。 席祥毅并无手机依赖症,他死后被带入负司时随身携带的东西里也不包括手机,所以进入剧情这么些时候了,席祥毅才反应过来,情绪场安排给了他一个行李包,但并没有给他一个现代人几乎人手必备的手机,连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都没有。而这种不给,好像不是因为情绪场抠门? ——行李包内装着换洗衣物等简单私人用品,在保镖进园子后、席祥毅来之前放到了一旁,管家说会有人帮他送到他的房间。 席祥毅彻底混乱了这个情绪场的时代背景。 席祥毅语调稳定地问管家:“平常这里有人临时想到有需要外面的人帮带来园子的东西时,你是用一楼的那个电话联系外面的人吗?” 管家:“是的。如果你有需要联系的人也可以使用那个电话,不另外收你费用。不过请不要长时间霸占电话,以防主人想与小姐通话时遭遇占线。” 席祥毅:“我想我没有需要对外联系的人,我只是因为很少见到那样的电话,有点好奇。” 这种转盘拨号的电话,除了老电影好像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了。所以那个扫地机器人是纯机械的玩意吗?可屋内的很多材质看着并不古老,花园里的自动洒水器以及管家提到的全面监控,也不像是博物馆里的老家伙。 管家:“没有外来危险时,除了三楼和大家的私人房间,你可以随意探索园内各处。探索时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小姐。” 席祥毅:“我可探索的范围基本就等于监控覆盖的范围吧?我能知道所有摄像头都安装在哪里吗?” 管家:“即使我不告诉你,你也能自己找出来吧?” 席祥毅:“我想我应该可以。” 管家:“稍后我会给你一张图纸。现在,这个就是你的私人房间。工作服装都已经制备好,你先试穿看看,如果有不合身的,你拿出来我让人调整。我的房间就是你隔壁这间,你收拾好之后来敲我的门,我再继续给你介绍生活在这里的基本要求。” 席祥毅:“多谢。” 进入自己房间后,席祥毅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无监控、无诡异物品,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小单人间,还配置了带有淋浴的卫生间。 席祥毅:吹风、马桶、壁挂式电视、瓶装矿泉水,以及服装的样式材质,确实应该是现代背景啊…… 席祥毅找了一套顺眼的衣服换上,比负司赊给他的舒适很多,且完全合身,鞋的码数也对。 席祥毅:保镖与雇主签约是在前天,仅仅隔了一天便给我把私人衣物都准备好了?而据说前面十二位保镖在这里都没待够一周。为了一个可能只工作几天的保镖,这么破费吗? 保镖的房间在小姐房间的正下方。席祥毅从窗户探出脑袋,往上方一看,刚好与也把脑袋伸到窗户外的小绒毛对视上了。 席祥毅笑着对小绒毛打招呼:“喵。” 小绒毛:“喵。” 当小绒毛声音落下时,小姐的脑袋也伸出窗户、看向席祥毅。 席祥毅笑容不变,只是换了个更舒适、可以多聊几句的姿势,继续打招呼:“小姐你好。” 小姐:“你好,保镖。你看起来适应得不错,管家会为此高兴的。” 席祥毅:“管家还没有告诉我我的保镖工作具体该如何执行。小姐你有特别的要求吗?我想我应该优先满足你的要求。” 小姐:“其实我觉得我并不怎么需要保镖,但爸爸坚持,所以总有保镖过来。可惜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乏味了,于是每一位保镖都无法长时间留下。” 席祥毅:“那小姐你觉得这里的生活乏味吗?” 小姐叹了口气,席祥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仰着头,阳光有点晃眼,导致他好像看到小姐的五官在叹气声中移动了位置,面部的印记也像是变了形状。 小姐似乎并没有产生不适感,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很羡慕书中主角们变化万千的生活,但我的身体让我甚至无法独自走出花园。” 席祥毅:“小姐你喜欢的书有哪些?在你的书房里能找到吗?管家带我去见你时路过了书房。那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的书很多吧?” 小姐:“我看过的所有书都放在书房里。我不知道我的书房是否算大,我只知道我还想要看更多有意思的书。” 席祥毅:“我能向小姐你借书看吗?管家说三楼的所有东西都必须得到小姐你的同意后其他人才能使用。” 小姐笑道:“是呀,三楼是我爸爸给我打造的王国,我在这里拥有至高权限。” 第106章 0106 ☆、希望能待久一些 这一次席祥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在小姐笑的同时,她脸上的印记肯定变形了,嘴则向鼻子靠近了半公分。 小姐的语调依然毫无异样, 继续说:“我的书房有一份详细目录, 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你从中挑选你感兴趣的书名告诉我,我借给你。如果多次借书后你证明了你对书的爱惜,我就可以批准你直接进入我的书房看书。” 席祥毅:“谢谢小姐的慷慨。” 小姐:“作为交换, 你把你喜欢的书的书名也写给我吧,我让人买来。” 席祥毅:我要是列出《刑法》《微积分》《材料力学》, 你确定你要看?可我真觉得我很有必要把这个世界法律及基础科学方面的书籍都大致翻一遍, 应该能帮助我理解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定位。 席祥毅:负司论坛里明明说过新手期的情绪场社会背景都与员工活人时生活的环境高度相似, 但我怎么觉得这么地似是而非呢?可能还不如直接穿到玄幻世界去有代入感。 席祥毅:“成交。” 席祥毅逐渐能从小姐的那张脸上看出她的更多心情, 此刻她应该是心情好。 于是席祥毅提出申请:“平常我能与你的宠物玩吗?” 小姐:“在它明确知晓我是它的主人之前,不行。等它把我放到第一位之后, 就可以了。” 席祥毅看向小绒毛, 不确定这只猫懂不懂怎么向一个人类表达“在我心中你地位最高”的意思。 席祥毅:反正, 让小绒毛真心认这位小姐为主、将她放在心中的第一位,是肯定不可能的。于是只能看猫的演技了。 小绒毛也觉得这个挑战有点严峻。 小绒毛:我迄今唯一的主人在我有没有把他放心尖这件事上毫无要求,负司的同事们要么只需我敷衍卖萌便会宠爱我、要么不管我做什么都对我有意见, 所以……正经的主宠关系该如何表现呢? 邢异:“往好的方面想, 这次想当你主人的这位小姐不是啥正经人——还有可能不是人——所以她需要你表现出的认主姿态也应该不怎么常规。你可以展现出多种姿态来试探她。惹她生气的你就不做第二次,让她欢喜的便是可以重复做。” 小绒毛:要认真学习如何讨好一个人或者一只鬼? 邢异:“卖萌毕竟也是一门技术,想要熟练掌握便难免需要付出努力。” 认真、为难思考的小绒毛身体扭来扭去, 看得席祥毅不由地抬起了手, 计算如果小绒毛掉下来,自己该如何接住它。 席祥毅:好在这小东西体重很轻, 且现在与我的相对距离只有一层楼,即使单手接也不太可能伤到手。不过猫从三楼掉落,下面又有比较厚的草坪,即使我没接住,猫也应该不会受伤?但窗户总共就只有不到两米宽,除非突发超自然现象,否则我没道理接不住吧? 小姐被席祥毅的视线和动作提醒了,伸手拦在了小绒毛外侧,应该能防止它掉落了。 小姐略微带些苦恼语气地问席祥毅:“照顾宠物是不是比较麻烦?” 见小绒毛已经不在窗沿上乱动了,席祥毅收回手,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需要承担一些责任,也能收获一些快乐。责任本身也是快乐得以出现的重要因素。你可以选择让其他人帮你养它,你只在有心情时才与它玩,那样就不麻烦,但也必然会失去一些建立更深入感情互动的机会。” 小姐:“你这个保镖比之前的那些有意思,希望你能待久一点。” 席祥毅:“我努力。争取和宠物待在你身边的时间一样长。” 小姐咯咯笑了起来:“好奇怪的时间衡量方式。” 席祥毅:其实,我本场再没有比这更精准、更真心的答案了。 结束与小姐愉快的聊天,席祥毅走出自己的房间,正要敲管家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管家看席祥毅的眼神和蔼度又创了新高。 管家:“除了在书中世界徜徉外,小姐经常感到寂寞。我听见你刚刚与小姐的聊天了,你能逗她开心真是太好了。就凭这一点,哪怕你的保镖工作做得不合格,我也会强烈建议主人留下你当小姐的陪聊。” 席祥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管家立刻自己补充道:“当然,是在你愿意留下来的前提下。” 席祥毅:“从我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景色很漂亮,小姐的房间视线比我的高,风景应该更好。这里的空气也很清新,长期生活在这里感觉应该会很有利于身心健康。” 如果不附赠灵异事件的话。 管家:“小姐在她的房间中能看到的所有区域,都做过特别设计,经常还会更换造型,务求让不方便出门的小姐看得舒心。” 席祥毅:“小姐有一位很爱她的父亲。” 管家:“是的,主人很爱小姐。可惜主人实在太忙了,一年只能来看望小姐一两次,每次还经常待不满一天,这让小姐对亲情的渴望没能得到充分满足。本来我们这些长期待在小姐身边的下人应该提供给小姐一些情感补充,但……” 管家看着席祥毅,问道:“诚实地说,你认为小姐漂亮吗?” 席祥毅很诚实:“常规意义上,并不。” 管家:“那你认为在什么意义上,可以将小姐视为漂亮呢?” 席祥毅:“小姐很自信、从容,坦然地展露自己的容貌,并没有自卑、自怜之类的情绪流露,这种心态很漂亮。” 管家:“我越来越希望你能长久地留在这里。 对于这个自己今天多次听见的说法,席祥毅突然产生了警觉。 席祥毅:稍等一下啊,一般雇主对员工说“我很期待你长期为我工作”,可能是为了少给员工发钱而打感情牌,也可能是真在夸奖员工的工作能力,但鬼对活人说“我希望你一直陪着我”,在恐怖片里好像几乎必然不是好事? 席祥毅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好感度刷得过高了,于是决定修正一点点,所以回应管家说:“但正如小姐所提到的,这里的生活环境看起来真的很单调。短期待在这里修身养性还行,要是长期,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 席祥毅:“我经常会渴望参与一些比较刺激的事情。经历一段刺激后我会想要休息,但休息不了多久我又会重新想要刺激——来这里之前,我刚好经历了一段巨大的刺激,这也是我选择接受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管家叹了口气:“这种想法在年轻人中很普遍,所以长期在这里工作的人年纪都偏大,我就算是相对最年轻的一个了。” 管家:“偏偏保镖这个行当,太年老的武力值下降幅度比较大。虽然说保镖放在这里只是一个一般不用做事的以防万一角色,但正因为保镖平常不用做事,才更希望他在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席祥毅:“其实年纪大的人不一定武力值不高。我爷爷七十多岁了,还能揍得我满山逃。” 管家:“也许你离职时可以介绍你爷爷来这里工作,我们这里的待遇、景色、空气,真的都很不错。” 席祥毅:不,谢谢,我爷爷活得好好的,还不劳负司惦念。而且老爷子退休后的生活有滋有味,也没必要来情绪场劳心劳力地打工。 席祥毅:“我很久没回家看我爷爷了,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会告诉他很多事情。” 在管家的带领下,席祥毅与厨师、园丁、保洁等人见了面,大家对待他的态度不算很热情,但在部分地方很贴心。 厨师说:“把你喜欢的菜写给我吧,只要不与小姐的忌口冲突,在小姐不指定菜色时,我给你做。” 园丁说:“你有喜欢的植物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带种子或者幼苗来,种在你方便看到的地方。不过不能种在你房间窗户能看到的区域,那一片必须全部为小姐的喜好服务。” 保洁说:“除了内裤和袜子之外,你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可以放在一楼的洗衣间里,我洗好烘干后会放到你门口。” 席祥毅:“谢谢各位同事。如果你们有力气活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管家:“还有一个做杂活的,但他不喜欢见人,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东西坏了需要修,可以把东西放到一楼靠近门的那个矮桌上,并贴一张‘须修理’的字条,过几小时再去看,东西差不多就被修好了。” 席祥毅:“那位做杂活的同事怎么称呼?” 管家:“就叫‘做杂活的’。” 在一群都是两个字的称呼中,突然冒出一位四个字的,席祥毅感觉这位不喜见人的杂活同事可能是本场任务的一个关键点。 之后几天,席祥毅迅速适应了保镖生活,并争取到了以下待遇: 一,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之间可以进入小姐的书房。附注:不能带食物及饮料入书房。 二,同样是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可以与宠物玩耍。附注:宠物可以进入书房,但宠物食物不可以,且当宠物在与小姐玩耍时,保镖不能故意做出吸引宠物注意力的动作。 三,厨师每天会专为席祥毅做至少一道菜。 四,在花园里拥有了一个小菜园。 五,得到了智障扫地机器人的解剖权,并与做杂活的建立了稳定的字条友情。 六,与每日送货的伙计们相谈甚欢,不必经过管家也能让那些伙计们帮忙带不危害小姐的物品。当然,钱得席祥毅自己掏。 第107章 0107 ☆、牌友 席祥毅落入该情绪场时没有从情绪场拿到初始资金, 保镖带的行李包中也没钱,雇主虽然包了保镖工作期间的衣食住行,但工资需要等到一个月期满或者保镖提前离职时才能拿到, 所以席祥毅本应该身无分文, 更不应该拿得出钱绕过管家去买私人物品,但,园丁、厨师和保洁都喜欢打牌,席祥毅加入了进去, 并很快得到了牌神称号。 席祥毅:惭愧,急需用钱, 我出千了。不知道被鬼逮住出千会是什么下场? 对比席祥毅那安排紧凑的生活来, 小绒毛的日子就过得悠闲很多。 每天在小姐醒着时, 小绒毛会陪她玩一些幼稚游戏, 比如滚毛线团、攻击逗猫棒、吃手心中的小饼干等;当小姐不认真地看无聊书时,小绒毛会充当她的暖手器;而如果小姐看书看得十分专注、忘了小绒毛的存在, 小绒毛就会去与席祥毅玩一会儿, 比如看他修理机器人、种菜、打牌。 看打牌时, 小绒毛经常还会在席祥毅的牌友们身后走一圈、看清他们所有人的牌,然后窝进席祥毅怀里给他暗示、为席祥毅的出千事业添砖加瓦。 席祥毅感到暖心:如果被鬼发现了,猫就得与我有难同当。 由于太多地方有监控, 连明面上说没有的地方在灵异力量的加持下也不能保证真没有, 所以小绒毛进入此情绪场后就没再说过人话,但它靠着肢体动作和爪尖简单的写画,愣是与席祥毅交流得足够顺畅。 从报牌到点菜, 席祥毅没有理解偏差过它的意思, 让小绒毛觉得很神奇。 邢异:“是否值得认主?” 小绒毛:怎么能动不动就想认主呢?我们要做独立的猫。 邢异:“啊,猫生目标已经换成这个了呀?” 小绒毛:所有人类都是我的仆从, 我不会过分偏心某一两个哒。 其实席祥毅经常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小绒毛,他感觉这只小猫咪的脑子似乎经常转到奇异的领域。 好在当小绒毛沉浸在那些思维世界中时,并不需要与外界交流,而当它需要人类的配合时,它的表现格外直白,这才让席祥毅的配合显得足够靠谱。 席祥毅在小姐的书房中看到了很多画风老旧的爱情故事。 有富家小姐与穷小子之间饱受家人阻拦、最后殉情的,也有家世相当青梅竹马、一方却突然患上绝症的,还有在茫茫人海中意外偶遇、又匆忙分别、之后用一生来回忆彼此、终生没有第二次见面机会的…… 反正基本都是悲剧。 席祥毅:我记得网文圈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流行甜宠啊,甚至结局是悲剧的还会被当作雷点特别指出。哦,对了,这里没网,都是实体书。实体书的流行故事进化速度是比不上章章都可能遭遇读者抬杠的网文。 小姐向席祥毅阐述自己读爱情故事的心得:“不碰爱情,便可以一生从容。等我到了年龄,我一定会请爸爸帮我择婿。最好是利益联姻,保证我的终生富贵。” 席祥毅:“挺好的,是一种很脚踏实地的选择。” 小姐好奇:“你结婚了吗?应该没有吧?不然你应该会带着妻子一起来我的园子生活。之前有一个保镖就是这么做的。” 席祥毅:“我确实还未婚。”不过没想到在这里上班还允许带家属呀。 小姐:“那你希望遇见怎样的爱情呢?” 席祥毅:所以这位小姐还是向往爱情的吗? 席祥毅:“没仔细想过,可能最看重的是志同道合与否吧。” 小姐略显茫然:“什么是志同道合?”这种问题倒是比较符合十二岁的气质。 席祥毅:“就是……双方对一件事、一个人、一件东西等的价值的判断趋于一致,且在做出相似判断后还会采取相似或互补的行动。” 小姐很疑惑:“这是爱情吗?” 席祥毅:我怎么知道。我就只有高中时偷偷摸摸地小恋过一场,之后便一直没时间。后来更是因为从事的职业过于危险,所以觉得不能祸害了人家好姑娘。事实也证明,幸好我没结婚。 席祥毅:“这是我幻想中的爱情。” 虽然席祥毅与小姐聊天的气氛越来越友好,但其实席祥毅越来越感到心惊。 因为在他一天比一天由于适应而更能清晰分辨出小姐面部表情的同时,也一天天地看着小姐脸上的那块印记蔓延到了她的脖子上。 席祥毅怀疑小姐被衣服挡住的部位也开始出现了印记。 可除了小姐身上之外,席祥毅并没有在园子里看到其他很违和的“斑点”。 当然,水印、泥点子、墨痕、小伤口等,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但它们都有很明确、很简单的形成原因,多数也很容易消除。 截至目前,席祥毅见到的堪称灵异的斑点就只有小姐脸上这块——虽然这块适不适合被称为斑“点”还有待考量。 一次打牌时,席祥毅装作不小心地往后扔了一张纸,盖住监控摄像头,然后用监控收不到的音量对在牌桌上与他相处已经非常融洽的三位牌友说:“偷偷跟你们打听个事儿,你们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但请务必不要告诉管家。” 在这偏僻地方除了工作就只能打牌的三位牌友立刻露出对八卦感兴趣的神情:“你说。” 席祥毅声音更低:“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 三位牌友相互看看,又看看摄像头上的纸,最终是三人中在这里工作了最长时间的厨师开口,声音压得比席祥毅更低:“我们也不清楚。我来时小姐就是那样了。以前所有被管家听到议论此事的人都被开除了。如果你准备马上辞职,倒是可以直接询问小姐。这方面小姐好像比管家更坦然。” 保洁近乎以气音参与话题:“小姐对美丑的意识好像与正常人差别很大。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脸有异常。她好像觉得她与我们其他人相比,只是正常范围之内的‘长相不同’。” 席祥毅:“你们有没有发现小姐脸上的……会动?” 三位牌友惊悚地看着席祥毅,让席祥毅觉得,如果此地发生灵异事件,他们仨应该不属于灵异方——但可能属于炮灰方,且炮灰了之后可能成为灵异势力的一员。 园丁:“我从来不敢仔细看小姐的脸。只能想起来那是很大的一块斑,至于它具体是什么形态、有没有变化过,我不知道。” 厨师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起来……” 席祥毅紧急向大家做了个手势,然后出牌——刚刚就是在轮到席祥毅出牌时,他突然停下来并开启了危险话题。 三位牌友其实没看懂席祥毅的手势,但结合席祥毅出牌的动作,以及他“这张牌一出,本局的胜负就定了”的正常音量话语,他们明白了保镖的暗示:八成是管家过来了,还有一成几率来的是小姐,最后剩下一成是保镖突然失忆了。 于是三人连忙跟上席祥毅的节奏。 厨师说:“小年轻不要张狂,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老将的风采。” 园丁说:“唉,你们随意,我这把牌是没救了。” 保洁:“这把打完我不打了,今天手气不好。” 席祥毅点评:演技比较浮夸,如果管家本就心存怀疑,很可能糊弄不过去。现在只能指望管家不是因为升起怀疑才专门来找我们的。 管家走近后,先看了一眼盖住摄像头的纸。 席祥毅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那张纸,然后假装才发现地轻声“啊”了一下,连忙放下牌、把那张纸揭开,并对管家道歉:“是我工作失误。” 三位牌友叹为观止地看着席祥毅表演,并自觉他们的演技与他相差太多,于是不吭声,只低着头,扮演开小差被上司逮个正着的局促模样。 管家看向他们,心情似乎不是很糟,说:“主人和小姐并不介意你们在空闲时间搞点娱乐活动,尤其多数时候你们已经注意了音量,不会吵到对声音敏感的小姐。” 厨师警觉道歉:“我刚刚有几句话音量稍微大了一些,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园丁和保洁也忙跟上:“我们也是。” 管家点点头,大概是觉得本次的敲打已经足够,于是换了话题:“保镖,你跟我来一趟,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的专业判断。”说完便转身离开。 席祥毅一边跟上,一边用管家能听见的“小声”对三位牌友说:“我赢了你们每人多少我心里有数。过会儿我来收,你们别赖账。” 三位牌友拿捏不准这种情况怎么回应才算自然,于是干脆发出一串笑声。 等保镖追上来与自己并肩之后,管家语带笑意地说:“你最近的收入似乎不错?” 席祥毅咳了一声,回道:“意外之喜。”同时发现小绒毛正蹲坐在一棵很高的树上眺望远方——它蹲坐时显得格外球。 管家也看了一眼小绒毛,说:“小姐是因为在书中看到不少主角都养了宠物、那些主角把宠物当家人,于是她也想要。” 管家:“但养了几天后小姐便发现,她很难对宠物投入太多感情。即使她承认宠物可爱、温暖、听话,可于小姐来说,身边陪伴着的是宠物还是我们这些下人,并没有区别,她需要的其实是亲人的陪伴。” 席祥毅犹豫了一下,问:“如果小姐不喜欢这只宠物了,我离职时,可以带着宠物一起走吗?” 第108章 0108 ☆、人形的 席祥毅:“我是说, 如果那时候我手上的钱够买下它的话。它贵吗?” 以实际来说,小绒毛只是一只田园土猫,在席祥毅熟悉的活人社会里不少人不介意白送, 甚至还乐意附赠些猫粮猫用品。可万一在这个情绪场里给小绒毛设定了特别彪悍的血统呢? 管家:“假如买它需要花光你所有的钱, 导致你得身无分文地离开这里,你也愿意买下它吗?” 席祥毅:“只要不欠帐,我就愿意。” 席祥毅:反正这里的钱又带不出情绪场,不愿意欠账也主要是因为怕欠账会有灵异方面的后遗症。 管家:“那你来这里工作, 不是白干了吗?” 席祥毅:“可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只要花的地方合我心意,我就不会舍不得。可能这也与我没吃过过分缺钱的苦头有关。一直以来, 当我特别需要买什么东西时, 我总是能凑够钱。” 管家:“这只宠物不贵。因为小姐要得急, 对宠物外表、性情的要求又特别具体, 所以一时间只找到了这么一只。主人还在寻找符合小姐要求的名贵宠物,如果之后主人找到了更合适的, 或者小姐失去了养宠物的兴趣, 这一只你可以免费带走, 它用惯了的宠物用品你也可以一起打包走。” 席祥毅:“谢谢主人的慷慨。” 席祥毅:但为什么情绪场一直没有给我主人长相的画面?已知信息里明确提到了保镖在签约前与主人有过面对面交流,为什么在相关画面中我能看到的“主人”都是黑乎乎的一团?跟某侦探剧里尚未暴露身份的犯罪分子似的。 管家:“主人一直都非常慷慨。我们这些专门照顾小姐的下人,多数时候仿佛是来这里度假的。” 席祥毅:别的不说, 园丁一个人要做完这么大一个花园的日常保养, 活可不轻松。即使小姐窗户对着的那一片不归园丁打理,但园丁也需要每天注意那里有无虫害等问题,如果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并通知并不住这里的外界园艺师们, 园丁怕是要被开除。 管家带着席祥毅到了位于园子之外的监控室。园子里所有监视器拍到的画面都会汇总到这里。 席祥毅始终没想明白, 在根本没有网络概念的此地,这个监控画面的传递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席祥毅:甚至没看到线路铺设的痕迹, 也就是,这监控很可能还是无线的。 席祥毅就这个问题问过做杂活的,对方的回答是:“安装好自然就能用了。” 席祥毅想完整地看一看全套设备,但得到的答复是:“这是管制物品,你的权限不够。” 席祥毅:“只看也要权限?” 做杂活的:“是的。” 所以席祥毅只能继续疑惑着。 此时,管家指着一个监控画面,说:“就是这里,你看它像是歹徒踩点的痕迹吗?” 负责轮班全天候盯监控画面、日常并不与园内人接触、直接向小姐父亲负责的监控员将管家所指的那个画面放到中央屏幕,扩展到最大尺寸。 画面清晰度不太高,这也是席祥毅敢私底下搞不少小动作的重要原因。 席祥毅:“像是脚印。具体的我得到现场看看才能确定。” 监控员语气比较冷淡:“现场看不到痕迹,监控画面里才能看到。” 平常监控员发现园子里出现异常时,是直接报给雇主,再由雇主派专业人士过来处理。但当园子里有保镖时,雇主在收到报告后一般会吩咐他们先让园子保镖看看,可监控员对这些流水的保镖并不信任。 席祥毅并不在意监控员的态度。或者说,这样的态度才更让席祥毅觉得他们是具备专业素质的正常人、大概率不是灵异生物。 席祥毅此刻在怀疑:这与其他很多物品的科技程度显得脱节的监控系统内里可能含有灵异元素,所以能拍出肉眼看不见的一些东西。 席祥毅:不过说起来,监控能拍到、肉眼看不见,好像是恐怖故事里的常用桥段?与之类似的还有,镜子能照出、肉眼看不见。正好本场的任务介绍里也提过镜子。 席祥毅问:“有用镜子照过现场吗?” 管家:“没有。” 席祥毅:“不妨试试。” 席祥毅回到园子,借用园丁的推车,将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镜子推到了异常监控画面对应的地点。 一照。不仅照出了脚印,甚至还照出了脚印上长着的人。 可能是人吧。 那东西比席祥毅略微矮一点,有人形的轮廓,但不停地变换着形态,头部的位置有时能分辨出五官,但多数时候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哪边是脸、哪边是后脑勺都看不出来。 镜中显示,它向席祥毅和跟来的管家、园丁伸出了手,但在手刚碰到距离它最近的席祥毅之时,它突然消失了。 席祥毅隐蔽地瞥了一眼在旁边树上一直看着他们动作的小绒毛,然后尝试将镜子挪了多个角度,却再看不到那个人形东西,也看不到它的脚印。 后来监控员也说,就在他们把镜子搬到位之后不久,监控画面里的奇怪痕迹就不见了。 管家自从在镜子中看到了那个东西,神情就有些恍惚。 席祥毅能理解管家,因为那人形玩意变换形态以及五官时隐时现的节奏,很像小姐脸上的印记带给席祥毅的感觉。 席祥毅:所以,当小姐脸上的那块斑发展到极致,小姐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管家振作精神,问席祥毅:“如果那东西攻击小姐,你能挡住吗?” 席祥毅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擅长殴打实体的玩意,但那种必须隔着监控或者镜子才能显形的东西,我甚至碰不到它,又怎么阻止或者攻击它呢?” 管家又有些出神。且一边出神一边视线落到了席祥毅的左肩上。 那是那个人形玩意消失前它手碰到的地方。 席祥毅侧头也看向那处。 当时席祥毅是故意放任那玩意碰到自己的。因为他猜测,被碰到之后,可能他衣服上或身上便也会长出斑点。 席祥毅: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观察起来可比观察小姐身上的方便多了。 暂时来说,衣服上没有看到斑点,左肩位置也没出现异样感。 席祥毅看着管家,问:“您好像对那个东西有所了解?” 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了解的并不是它……这事儿其实不应该告诉你,但既然你可能已经被污染了,那么……跟我来。” 管家将席祥毅带入她的房间。 这是席祥毅第一次进入管家的房间。之前他只在门口与管家交谈过,而管家房间内有一扇大屏风,将她屋内的模样挡去了大半。 这一次,席祥毅终于看到了屏风后的样子,然后一眼就发现了此房间面积不对。 席祥毅:窄了,而且窄得幅度还比较大。即是说,墙内的夹层面积相当可观。 管家看到席祥毅落在墙上的视线,点头:“你确实很专业。” 席祥毅:过奖。其实推理小说看得比较多,或者经常玩密室逃生类游戏,再或者空间想象力比较合格的人,都很容易发现这事。 席祥毅:毕竟,你左边的房间是我的,右边是厨师的,而厨师的房间我进去过,夹在两个房间之间的你的房间该是什么大小我早有估算。你这比我估算的差了快三分之一,我真的很难装瞎。 管家转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花瓶,然后藏着夹层的墙壁上近乎无声地开启了一扇门。 席祥毅:这种音量,再加上房间很不错的隔音效果,即使出现在夜深人静之时,只要管家关好了带有隔音层的门窗,住隔壁的我也不可能听见。 管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烛台,上面有一根用过的蜡烛。 管家将烛台交给席祥毅,说:“由你拿着。待会儿我点燃蜡烛之后,你就不要再说话,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直走到底。期间不要停顿、不要回头。如果中途蜡烛熄灭了,不要犹豫,立刻转身往上走,直至回到这里。” 管家:“注意,转身往回走时,一定要身体和头同时转,或者身体比头略微先转一点,而绝不能先转头。” 管家:“下去时我会跟在你身后,但因为楼梯宽度只能容纳一人,又不能转头,所以你看不见我,但你会听见我的脚步声。往上走时我就在你前面了。” 管家:“只要蜡烛还在燃烧,或者我们还在夹层内,就千万不要说话。无论中间你产生了什么疑问,都等回到这房间并熄灭了蜡烛后再说。” 席祥毅点点头。 管家:“那么,现在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问题?” 席祥毅:“其他问题都可以等到回来后再问,现在必须问的只有一个:宠物能跟着我们一起下去吗?” 管家顿了一下,转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她窗台上的宠物。 小绒毛歪头,可可爱爱地看着管家。 管家不由得对宠物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赶紧板正脸,回答:“不行。” 小绒毛:嘁。 管家解释不行的原因:“虽然它来这里后表现得一直堪称乖巧,但到底是动物,又还这么小,不可能精确执行人的指令。它要是突然对蜡烛吹气,或者叫两声,再或者在人怀里扭来扭去,都是犯禁忌的要命事。” 席祥毅:小绒毛好像确实经常无征兆地突然扭动。 于是席祥毅对小绒毛使了个眼色,试图传递意思:我先下去探查一下情况。探查好了就带你一起下去。 第109章 0109 ☆、楼梯 席祥毅也不知道小绒毛有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传信, 他只看到小绒毛两只前爪交叠,然后脑袋搁在了前爪上,闲适趴好, 看稀奇动物似的看着他和管家。 管家伸手捏住小绒毛的后颈皮, 把它拎到了门外,然后锁门、锁窗。 席祥毅尽量绷住没笑——至少没让小绒毛看见他笑。 管家对席祥毅解释:“我们下去期间不能让宠物待在我房间内。因为我们下去时暗门必须保持开启状态,宠物可能偷溜进夹层,也可能碰到门开关、把我们关在夹层里。” 席祥毅:虽然知道小绒毛有人类思维, 但感觉它好像还是可能做出管家所说的举动。猫这种生物啊,服从性是真的差, 这不是被灌了一脑袋人类知识便可以改变的本质。 席祥毅:“管家其实很喜欢这宠物吧?只要不是没办法的情况, 便都愿意宠着它、满足它的要求?当无法宠着时, 也会仔细解释、务求不让宠物误会你?” 管家:“它现在都被我锁在门外了, 我的解释它又听不见。我主要是解释给你听的。” 管家顿了顿,继续说回到正事:“下楼梯时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脚步声越听越不对, 再加上人类对黑暗、背后的恐惧, 你也许会在蜡烛还燃烧着之时便控制不住自己地突然转身, 甚至不转身、只回头,那就非常糟糕了。我希望在夹层中之时,你对我的信任度能比较高。” 席祥毅:“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吧。” 管家:“你都不问问如果在蜡烛燃烧时回头, 或者在蜡烛熄灭后不转身往回走, 会发生什么吗?” 席祥毅:“我觉得不少问题在我实际下去一次后都能找到答案,而找不到的那些,等我们回来后再问也不迟。” 顿了一下, 席祥毅面露为难地说:“除非, 你回不来了。” 管家好气又好笑:“你回不来的几率比我大。” 席祥毅:“但如果我回不来,很可能意味着我死了, 那样我心中是否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又有什么关系呢?” 席祥毅:“如果你坚持要让我提问,那么我就再问一个吧:所有可能致命的因素你都告诉我了吗?” 席祥毅:“时刻注意蜡烛状态;蜡烛燃烧则一直往下走,不能停、不能回头;蜡烛熄灭则往回走,转头速度绝不能快过转身速度;往上走时也不能停、不能回头;全程都不能说话,其他诸如脚步、呼吸等的声音也要尽量压低。还有其他违反了就要命的事项吗?” 管家不确定:“我刚提过需要特别压低脚步声、呼吸声吗?” 席祥毅:“你提了你的脚步声可能会听起来不对劲。” 管家:“那是因为在长且封闭的楼梯上走动,与日常走在平路上,差别比较大。虽然确实会下意识地试图放轻脚步,但在恐惧之中,脚步还是容易越来越重。尤其是当蜡烛突然熄灭、往回走时。” 席祥毅:“以我们的鞋底材质,在结实的楼梯上想发出很大的声音并不容易。” 管家反复强调小姐喜欢安静、不要打扰小姐,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日常都习惯了轻手轻脚轻言细语,他们拿到的免费工作服、工作鞋也都是不容易弄出响声的类型。 管家:“你倒是显得比我还镇定。” 席祥毅:因为我不觉得新手在第一个情绪场、第一次进入疑似本情绪场关键区域的地方就会遭遇致死攻击。好歹也要等我身上长出斑点后才该上演要命攻防战吧?情绪场“剧情”“任务”,听起来总觉得与故事桥段挂钩,讲究起承转合、层层递进,一般应该不会像现实那般不讲道理? 如果席祥毅把他的这个想法告诉小绒毛,小绒毛作为前辈就会很严肃地向席祥毅科普情绪场里有多少神转折。 反正小绒毛觉得自己是场场都遇到了不讲道理之事。虽然自己如果拿那些不讲理质问负司,负司总能回复“本来就应该这样啊”“这不是很有道理吗?”但不能抹消亲历者的想不通。 席祥毅进入负司的时间到底还是太短了些,仅仅七天,即使他相对于普通人已经非常高效率地收集到了很多有用情报,但他依然会被员工论坛的欠缺条理以及自己的惯性思维所带歪。 管家再问了席祥毅一遍:“准备好了吗?” 席祥毅:“好了。” 然后席祥毅安静地看着管家用针扎破了她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到蜡烛芯上。蜡烛芯立刻燃烧起了鲜红的火焰。 在蜡烛被点燃的瞬间,席祥毅看到管家指尖的针孔已经消失。 席祥毅手持烛台,转身走入夹层。在这次转身之时他便已经注意了让头的转动速度不快于身体的。 如果直视这蜡烛的火光,会觉得光线刺眼;可如果将这火光当作照明依仗,平举烛台时甚至不够照亮脚下正踩着的台阶。 管家房间隔出的夹层本身其实颇为宽敞,完全应该够两人并肩走路,但实际上里面修建的楼梯很窄,因为楼梯与房间之间的墙壁很厚,几乎像是左右可以再分别建个夹层,起码足够用来藏金条珠宝什么的。 席祥毅:这个隔音效果真是好得离谱。 走在这样高度隔音的漫长楼梯上,内部的很多细微声音会被无限放大。别说身后管家的脚步声了,连烛光轻微的抖动都像是发出了可听见的声音。 席祥毅:而且这地方,如果突然遭遇攻击,不管攻击来自前方还是后方,都相当地难以应对。 席祥毅:几乎不可能打破这么厚的墙逃出去,约两米的空间高度也不支持跳跃腾空,而顺着楼梯无论是往上逃还是往下逃,由于有大量的直线路段,也避不开什么,几乎全部只能靠硬挡。 席祥毅:但即使能硬挡棍子、硬挡刀,难道还能硬挡子弹吗?怕是连硬挡弓箭都费劲。哪怕很容易听见箭矢、子弹破空的声音,但可供走位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管家的脚步声果真变了。 刚开始时是尽量放轻但依然难免发出声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仿若猫步,但过了某个临界后,声音又重新大起来,却并不是往正常人类脚步声的方向变大,而像是爪子或者指甲敲击地面的声音。 席祥毅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有点凉,像是随时可能被后面那位来上一爪。但他的步速依然稳定。 从踏入这个夹层楼梯的第一步起,席祥毅的步速就没有变化过分毫。 席祥毅:根据恐怖片经验,只要完美地遵守了NPC提出的规则,鬼怪就无隙可乘。只有犯规才会开启追杀剧情。 席祥毅一边走一边默数自己走过的台阶数量,同时根据每一阶台阶的高度,以及台阶连线与左右墙壁形成的夹角,计算自己垂直及水平各走了多长距离。 约半小时后,席祥毅再怎么保守估算,也觉得自己应该走到了地下十几米的位置。 席祥毅:不过因为楼梯多次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折,所以我应该还在房子覆盖的区域内,大概率是在管家或我自己房间的正下方。 终于,楼梯结束,席祥毅走到了一块相对开阔一些的小空间中。 席祥毅略微往上举了举烛台,尽量脖子不动地往上瞟,没看到天花板,说明这个小空间的高度至少超过了三米。 进入这小空间后,席祥毅后面那个生物的脚步声快速恢复为了正常人的。 然后那生物步子加快,越过继续匀速走动的席祥毅,换成她在前面带路。席祥毅跟上她,初步评估她的背影与管家的看不出区别。 几十秒后,他俩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前。接着,席祥毅吃惊地看到她轻松抱起那块石头,转身,往来时的楼梯方向走去。 席祥毅复制她的转身动作,跟着她离开小空间、走回到楼梯上。 在席祥毅踩到楼梯台阶的瞬间,蜡烛熄灭。 这个蜡烛很神奇,燃烧了半个多小时,长度却一点没有缩减,而此刻的熄灭也像是毫无征兆,最起码席祥毅没有感觉到足以吹熄烛火的风。 抱着石头的管家——姑且还当她是管家吧——快步朝上跑,席祥毅一边听脚步声,一边也不停地往上。 上去的这一路完全没有光线,席祥毅只能根据自己下楼时的记忆保证自己不至于被楼梯绊倒,也不至于在楼梯出现大弯折之时撞墙。 前方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忽人忽兽,基本只能让席祥毅知道自己前面还有个东西,但并不适合成为他的领路者。 跑了几分钟后,席祥毅听见自己身后多出了响动。 很像是下楼时自己身后的那个声音。 席祥毅:所以,下楼时可能不是管家的脚步声逐渐变得非人,而是有一股力量逐渐屏蔽了管家的脚步声,并安排了……一只危险动物跟上我? 席祥毅:如果我回头,那个动物就会一口咬掉我的脑袋?而在昏暗的光线与猜疑中,我却很可能以为那是管家化成的动物、把一切锅都甩到管家头上。之后如果我变鬼、化出怨气,也会指向管家、忽略真正的凶手? 一边思索,席祥毅一边看到前方出现了光亮,像是楼梯走到了尽头、管家房间的光透了进来。 但一直默数着楼梯阶数的席祥毅很确定,如果自己保持现在的速度,如果回程路程没有被神秘力量大幅缩减,那他还得再跑约五分钟才能回到夹层出入口。 第110章 0110 ☆、历史或者神话 席祥毅:那个光亮对应的位置, 应该是墙。在那里我应该右转再右转,跑入下一段直线楼梯。且右转时必须注意让身体转速略快于脑袋转速,后面的不明生物——也可能不是生物——正盯着我的脑袋等待加餐呢。 席祥毅毫不留恋地从那光亮旁边路过, 本想借助光亮和转角看一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究竟是什么, 但眼角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比烧蜡烛时还暗。好像那光只是自己眼睛的错觉,它并不能实际起到照明作用。 席祥毅:啊,光斑也是斑点。根据任务介绍,斑点们可能并不实际存在, 而只是看见者的眼睛或者脑子发生了异常。 不久后,席祥毅再一次看见了光亮, 这一次与楼梯阶数相对照, 应该确实就是管家房间的那个开口。 靠着这份光亮, 席祥毅看见抱着大石头的管家在向那个开口奔跑, 之前一直没听见的粗重呼吸声突然响起。 席祥毅:对嘛,爬这么长的楼梯, 普通人怎么可能只有脚步声而没有大喘气声呢? 席祥毅闭上眼, 排开光亮和声音的干扰, 只凭自己对楼梯、门位置的记忆,跑出夹层,回到了管家的房间。 然后席祥毅暂时继续保持闭眼状态, 一直等听见管家转动了小花瓶、夹层门关好后, 他才一边面朝向站在床头柜旁喘气的管家,一边退到了窗边,接着睁眼。 眼角余光第一时间瞟到小绒毛攀在锁着的窗户外蓄势待发。 席祥毅:有点感动。虽然这猫摆出这姿态不一定是准备救我, 也可能是单纯为了找乐子, 但我还是决定先感动一会儿再说。 房间内没有大石头,连石头都没有, 但席祥毅确定自己闭眼期间在夹层和房间里都没听见管家放东西的声音。 席祥毅:所以,管家现在唯一拿在手上的那个,就是石头所化成的吗?一叠纸? 管家好不容易终于喘匀了气,看向席祥毅,露出明显羡慕的表情:“年轻的专业人士身体素质果然好。” 席祥毅谦虚地笑笑:应该的。就普通的优秀吧。没有愧对自己的训练量。 管家将手中的纸递向席祥毅,说:“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冒这一趟险的收获。在你已经沾染了灾祸的现在,它应该能解答你很多疑问,也能避免你无知无觉地踏入灾难。” 席祥毅道谢、接纸,然后问:“现在可以放宠物进来了吗?” 配合席祥毅的话语,小绒毛两只前爪肉垫以及鼻尖都贴到了窗户玻璃上。 管家看看小绒毛,再看向席祥毅时表情非常困惑:“虽然我们总共只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但走这么一趟你没有半点后遗症吗?我是说心理上的。你不感到内心的恐惧久久无法消退吗?” 席祥毅:“确实有几次比较显著的惊吓,但总体来说,还行。” 席祥毅:而且收获了不少情绪能量。证明负司所谓的“擅长保持冷静的人产能少”论调,不说是谎言那么绝对,起码并不足以成为可靠参考。我截至目前的本场收入怎么算也已经比员工论坛公开的新人平均值高了,而现在剧情好像才刚刚进入正题,还没到开启大规模收割能量的阶段。 管家:“你是天生如此,所以选择了成为职业保镖;还是成为保镖后,经过大量训练与实战,才达到了这种心理素质?” 席祥毅:“一半一半吧。我从小心理素质就不错,背着我父母搞小动作时,只要没被逮住现场,我就不会在他们怀疑的审问中自我暴露。后来又经过了专业训练,便更加不容易崩溃了。” 管家似乎叹为观止,反正是接不下去话了。 席祥毅:“我开窗了?” 管家:“啊,开吧。” 席祥毅将小绒毛放进来,与它一起看纸上的内容。 纸上叙述的是一段历史,或者也可能是神话。 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全世界都被笼罩在灰雾之中,一切都是混沌,突然有一天,一个巨人劈开了混沌,然后他的躯体化为了山河。 席祥毅:好的,虽然描述方式不太一样,但到这里应该是盘古开天地。 但接下来的内容就不太对了。 纸上说,巨人死后,躯体与世界相融,可他的灵魂依然独立、没有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反而遭到了世界的排斥。 巨人很困惑,质问世界:“我给你带来了美好的景色,为什么你要排斥我?” 世界回答:“我本可以靠着吸收那些灰雾成就极致的强大,你的横插一脚却让灰雾的能量变为了表层的、随时可能被破坏消失的景色。你毁了我的光明前途,却还问我为什么排斥你?我要景色来做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在我的体表养那么多生物?生物和景色对我都没有益处,还会分走我的能量。” 世界:“不过没关系,我有无尽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将生物与景色重新化为混沌的灰雾,重塑我吸能的条件,而你的灵魂、悔意、憎恨等所有的情绪会成为转换的一环。” 世界:“你毁了我一次机缘,那么就用你自己来帮我制造一次吧。将你的一切都献祭给我,成为我的养料。” 被世界记恨与诅咒之后,巨人的灵魂长久地在这世界中、在美好的景色中、在诞生于这景色中的生物间徘徊。 逐渐的,巨人真的产生了悔与恨。他想要破坏世界对他的折磨,失败之后他又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了生物们身上,尤其憎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巨人:如果不是我让这世界的土地变得肥沃、让水源变得充裕、让矿物多种多样,你们哪可能诞生并强大?可你们回馈给了我什么?你们遗忘了我,只顾着自傲于自己的强大,野心勃勃地试图征服世界,并以为自己的征服行动初见成效、相信未来迟早有一天世界会彻底匍匐在你们脚下。 巨人:世界为此大笑,迫不及待地看着由我身躯化出的资源被你们滥用、破坏。世界还从你们的破坏动作中提取出伤痛、烙入我的灵魂、刺激出我更多的悔恨。 巨人:我在清醒中输给了世界,你们在无知中被世界彻底利用。既然我们都已经注定了毁灭的结局,那么何必拖延?让我来加速我们的进度吧。 巨人分裂了自己的灵魂,模拟出无数的灰雾,落在各种东西上面,化为斑点,改变物品的属性、侵蚀人类的思维,让人类变得更加疯狂、作死。 最初,人类以为感染了斑点的人是获得了神的恩赐,因为带有斑点的人总是能制造出超越时代的物品。一个人所携带的斑点面积越大,其制出的物品便越惊艳。 虽然制出惊艳物品后不久,携带斑点者便会死亡,但当时的人们以为他们是在完成了神的指示后,提前回到神的怀抱中享受荣耀。 这样的普遍认知传递了上百年,直到一个人顶着火刑的威胁公开了极厚的一份资料,关于那些惊艳物品给人类带来的幸福与毁灭的比例,关于制出惊艳物品的那些人的自杀率,以及他们在死前的最后一年有多么地痛苦。 公开资料的那人在被烈火灼烧中依然嘶吼着:“这不是神恩,这是魔鬼的诱惑。我们应该做的是,在发现有人感染斑点的第一时间就杀了他!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斑点作祟!” 可惜,历史上甚至没有留下这人的名字,只称呼他为渎神者,而这位渎神者整理出来的资料——包括草稿、最终成稿以及片段手抄本——全部都被以净化之名烧毁。该渎神者留给后人的只有核心理念:毁灭所有感染了斑点的东西。 对于这个观点,有人坚决抵制,有人半信半疑,还有人奉为真理。 人类的历史在该渎神者死后陷入了长达数百年的压抑黑暗。 有人不惜一切地屠杀感染斑点者;有人不惜一切地保护感染斑点者,并屠杀想杀感染斑点者;更有人利用这两方、拿渎神者当幌子,排除异己、制造更多杀戮。 到后来,很多人其实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杀,他们只是近乎本能地恐惧斑点,既想要毁灭斑点,又害怕被斑点所毁灭。 在无尽的痛苦中,爆发了一场持续数十年、席卷全球、险些毁灭全人类的大战。这之后活下来的人,忘记了有关斑点的痛苦历史,只把人身上长出的斑点当作影响颜值的印记,而不再联想到神明与死亡。 就这样,巨人与世界的交锋又隐藏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摧毁。 当席祥毅读完最后一个词后,纸张全部燃烧了起来,迅速化为灰烬。 然后灰烬变为灰雾,并一分为二,大的那份落到席祥毅的左肩上,小的那份落到小绒毛的背上。 席祥毅倒是不意外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份,但…… 席祥毅拨开小绒毛背部的毛,果然看到了斑点,且此斑点和小姐脸上那块有着相似的“活”的感觉。 席祥毅:这肯定不是小绒毛本来就有的斑。 小绒毛:我洗澡时看过自己毛打湿后的身体,我魂体上没有斑。 席祥毅看向管家,礼貌请示:“现在我提问、你回答?” 管家远比席祥毅吃惊地看着小绒毛,说:“看过那份资料的……生物必然会感染斑点,但前提是‘看懂了’。只有当一个生物脑子理解了资料中的语句之后,那份理解才会沟通斑点能量、让斑点附在此生物身上。” 第111章 0111 ☆、观察位 席祥毅:哦哟, 猫精之事被发现了。 小绒毛:接下来我是不是要被灭口啦? 席祥毅迅速决定能保一个算一个。也就是,放弃已经暴露了的小绒毛,优先保还能混过去的自己。 他对管家说:“也许宠物之前就已经感染了斑点, 而斑点激发了它的智慧?刚那份资料中……” 席祥毅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资料里提到过的具体内容。 管家为席祥毅解惑:“资料只能直接看, 不能转述,除非付出一定的代价,否则最多可以间接暗示没看过的人。” 席祥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继续对小绒毛的异状提出假说:“也有可能这宠物的父亲或母亲是感染斑点者, 它在出生之时便从它的父母那里继承了斑点的智慧。” 管家:“我不懂什么是‘斑点的智慧’。实际上虽然我多次辅助别人拿到资料,但我自己一次也没有看过。第一次带着我走入那密道的女主人, 就是小姐的母亲, 她告诫我‘除非万不得已, 否则不要让自己被斑点寄生’。我一直遵从着她的告诫。在看着她因斑点死去后, 遵从得更加苛刻。” 席祥毅:“但你对斑点是有猜测的吧?” 管家:“猜测是我私人的事情,不会引来斑点的窥视。” 席祥毅:“即使说出口?” 管家:“即使说出口。” 席祥毅:“肉眼看不见、但能被监控和镜子照出来的脚印、人形物体, 并不一定对应着斑点的传播?” 管家面露愧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女主人死后, 除了小姐的脸之外, 我再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斑点,而小姐脸上的斑点似乎控制得当、并没有给她带去灾祸,所以我遇到奇怪现象时, 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害了你。” 席祥毅:“不用在意, 当时那情况,园内总得有人去查看,而斑点人似乎也必定会附身在某人身上, 不是我便可能是你或者厨师、园丁、保洁。自夸地说, 我觉得我应对奇怪事情的能力应该比你们强,所以由我来承担应该是整体损失最小的一种方案。” 管家面露感动。 席祥毅指了指他看资料时放在桌上的烛台:“这个蜡烛快烧没了, 能更换吗?” 在蜡烛熄灭之前,它的长度和刚点燃时一样;在夹层内能看到管家房间的灯光后,席祥毅瞥到过蜡烛,那时的长度与刚点燃时的有差别但差别不大;可是当席祥毅闭眼又睁眼之后,蜡烛一下子就短了一大截,而期间一直拿着烛台的席祥毅并没有感觉到重量减轻。 管家:“我手上还有五根可供替换。其中一根必须留给小姐。虽然希望小姐一辈子用不上,但万一要用却绝对不能让小姐没得用。剩下的四根我可以自己处理,也可以赠送他人。如果你想要……我先告诉你这蜡烛的来历吧。” 席祥毅:“请允许我先猜一个答案:其中有一部分是女主人的尸体化成的?” 管家吃惊地看着席祥毅:“你的那份资料中说的是有关这个的?” 席祥毅顿了一下,反问:“每一个人下去拿到的资料不一样吗?” 管家:“不一样。资料是根据持蜡烛的人在密道中的表现和想法来决定内容的。在离开密道、石头化为资料之前,谁也不知道资料中的内容会是什么。女主人暗示过我,她最后一次拿到的是能让小姐活得尽量像个正常人的指南。” 管家:“在女主人还活着时,我带过两个人获得了资料,他们一个的资料是与财富相关,另一个与谋杀相关。这两份资料女主人与他们一起看了,这是女主人允许他们使用她的烛台与蜡烛的交换条件之一。” 席祥毅:“其他交换条件是否还包括,当他们死后化为蜡烛之时,蜡烛需要分给女主人?” 管家:“是的。感染斑点者死后能化出三到九根蜡烛,即使按最低的三根算,用一根,也就是三的三分之一来做交易也不算太为难。再说这个蜡烛只能用于去拿斑点相关的资料,可谁会希望自己亲近之人被那玩意缠身呢?能交易给不怕死的人,像是把厄运也交易出去了一部分,很多感染斑点者很愿意。” 席祥毅:“很多?” 管家:“女主人的家族似乎与斑点有很密切的关系,她精通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她是他们那个家族中的最后一任继承者。” 管家:“女主人虽然生下了小姐,虽然小姐继承了女主人的血脉,但他们那个家族好像不单是靠血脉传递力量的,他们传承的主要是知识,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才行。女主人在生下小姐后不久便去世,来不及教小姐了。” 席祥毅:“不能留下资料让小姐自学吗?女主人家族的资料难道和从密道里拿出的资料一样,只能看一遍、无法保存?但既然女主人能从她的长辈们那里学到这方面的知识,则,书面版的资料和可说出口的信息,至少得占一边吧?” 管家:“我不知道。为了让我照顾好小姐,女主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告诉了我很多边缘信息,但为了不连累我,她从不向我提及核心。” 席祥毅:“所以你知道斑点危险,但不知道它为什么危险;知道斑点落在人体上是怎样的表现,但不知道什么条件下它更容易落到人体上;知道斑点广泛存在,但不知道它究竟存在于哪些地方。” 管家:“知道小姐脸上的斑点在一定的刺激下可能会将小姐带入深渊,但不知道哪些于小姐算是刺激。” 席祥毅:“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在小姐出生之时,以及还是胎儿时,女主人明确说了小姐是活人吗?” 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我不知道。” 席祥毅:“就是没有明确说过。那么我再问第二个失礼的问题,小姐真的是她现在称为父亲的那人的亲生女儿吗?或者我该这么问,女主人与男主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吗?” 管家看了席祥毅足足有半分钟,最后说道:“我累了,请保镖带着宠物离开吧。” 席祥毅:“好的。今天多谢管家了。”然后他抱起小绒毛,绕过屏风,在即将打开房门时,管家再次开口,说: “当你出了这个门之后,就当今天你进入密道的行程中没有我的存在吧。我也会当自己不知道你进去过。” 席祥毅:“好的,管家。” 管家:“开密道门的方法你已经知道了,放烛台的抽屉虽然有锁,但想来你有办法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打开它,也有办法保证我一两小时不回房间。进过一次密道的人以及被斑点感染的人的血都能点燃蜡烛。” 席祥毅:“请问,当我在密道内时,如果门关上了,而我知道门的准确位置,我能在密道内砸开门吗?” 管家:“据说无人成功过。” 离开管家房间后,小绒毛抬爪给席祥毅指路,接着席祥毅便到了小绒毛之前看风景的树下。 小绒毛继续抬爪,指向它之前蹲坐的树枝。 席祥毅:“不太行,那根树枝承受不起我的体重,你待过的那个位置距离主干又有点远,我可能无法从与你完全相同的角度进行观察。” 小绒毛从席祥毅的怀中起跳,落到树干上,三两下爬到那根于成年人类来说确实过细了些的枝条。 小绒毛蹲在那位置张望了两秒钟远方后,又爬到其他粗壮些的树枝上。 尝试了多根后,小绒毛对席祥毅招招爪,席祥毅快速爬到小绒毛旁边,手臂搭在那根粗树枝上。 小绒毛继续挥动爪子,让他顺着粗树枝再移动一段,最好整个身体都趴到粗树枝上。 小绒毛拍拍一个位置,示意:头要放这里。 席祥毅:“好好好。” 小绒毛的这根树枝选得很好,不仅能承受席祥毅的体重,还能容纳他的身高。 席祥毅抱着树枝趴好后,小绒毛蹲坐到席祥毅的脖子上,继续给他指方向。 席祥毅:“嗯,已经看到了。” 从这个角度,席祥毅看到的图案与小姐的面部非常相似:有大块的斑点,和顽强挤在斑点中的扭曲五官。 这棵树位于小姐房间的侧面,趴在树上看到的景色有一部分是专为小姐精心打造的“风景”。 席祥毅:风景…… 席祥毅想起来在他看的那份资料里这个词所指代的内容。 席祥毅:所以,拥有专属风景的小姐,代表着什么呢?巨人的一个化身?还是世界为巨人打造的折磨道具之一?无论是哪种,小姐的未来都不可能平平顺顺。 园丁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保镖,你这是在做什么?感觉你这躺……或者叫趴的姿势,很技术啊。如果你想看高处的风景,我有梯子。你还可以到屋顶上去,那上面面积大,要躺要坐都方便施展。” 席祥毅手指戳了一下小绒毛的后腿:在屋顶上能看得更全面吗? 小绒毛的尾巴伸到席祥毅眼前摆了摆,代表摇头的意思:角度一变就错过关键点啦。 席祥毅带着小绒毛跳下树,还是决定接受园丁的好意,去屋顶上自己观察看看。 不是不信任小绒毛的判断力,而是打算邀请牌友们一起上屋顶,顺便套话。 ——虽然席祥毅是觉得猫这种生物多数时候都不怎么靠谱,但席祥毅也认为猫的不靠谱核心问题只在于服从性差、蔑视纪律、自由散漫,而非本身能力不足。 第112章 0112 ☆、猜想 席祥毅:单就能力来说, 猫非常优秀,不愧是相仿体型下的食物链顶端选手。像小绒毛这种得到了能量强化,又拥有人类知识的猫, 也许算得上生物界的bug了吧? 牌友们对上屋顶的提议相当不感冒。 保洁:“屋顶的响动很容易传到三楼啊。要是打扰了小姐, 管家会发怒的。” 席祥毅:“那如果我直接邀请小姐上屋顶呢?” 席祥毅:邀请小姐爬到特定的树枝上并做出特定的姿势不现实,那不是小姐愿意与否的问题,而是她那身体素质,哪怕我把她背到树上, 她也可能因为觉得树枝太细而心生恐慌,于是遭受过度惊吓, 接着生病, 最后我就要被开除, 可能离开前还得赔款。但上平坦的屋顶还是比较安全的。 牌友们一致表示:有小姐参与的谈话会, 我们就不打扰了。 所以最终,参与屋顶赏景兼谈话活动的就只有小姐、席祥毅、小绒毛, 以及管家。 上了屋顶后, 管家还在忧心忡忡地叮嘱小姐:“只能待一小会儿, 这上面风大,对你的身体不好。” 小姐心情很不错:“最迟在这个沙漏漏光之时,我一定下去。从这里看我窗外的那一片风景, 感觉很不一样。从我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像是在看画, 而在这里看,我像是走入了风景中。” 席祥毅:走入风景中、融入风景中、成为风景的一部分……继续推进下去,最终会发展成什么形容方式呢? 席祥毅:从管家和小姐的表情看, 她们应该都没觉得风景与小姐的面部有什么相关, 但这附近的风景大量是人工打造,出现如此高的相似度应该不是纯粹的巧合吧? 席祥毅尽量从与那根树枝差不多的角度去看那片风景, 但正如小绒毛判断的,这个位置看不到关键点。 小姐:“保镖,我听管家说你想要我的宠物?” 席祥毅:“当然是在小姐你愿意割爱的前提下。” 小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养宠物吗?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宠物视为家人、一生不离不弃呢?” 席祥毅:“第一,即使是家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一生不离不弃;第二,养宠物只意味着我会对它负责,并不代表我一定会视它为家人;第三,我觉得这只宠物非常独立,将来在我不想养它之前,它可能已经烦了与我相处,于是自行离开,我就自动脱离了照顾它的责任。” 小姐:“自行离开……不就成野动物了吗?而且说是它自己离开,但实际上它一个宠物懂什么呢?这只是你为了自己的弃养而找借口而已。听说人类所弃养的动物对生态的破坏很大。” 席祥毅:“怎么样也比人类自己的破坏力小。再说,”他看了一眼管家,“它虽是宠物,但真的懂很多。” 管家避开了席祥毅的视线,拒绝给他作证。 小姐脸上露出了些不高兴:“你这个样子我是不可能把宠物交给你的。哪怕将来我不想养宠物了,我也起码能够做到在我的园子里给它一块生存空间,让它继续当家养宠物,能吃饱穿暖,不用四处流浪,不用一边被外界环境伤害,一边伤害外界环境。” 席祥毅:“小姐很有责任心。” 小姐提前离开了屋顶,管家紧随其后。看不到关键风景又没了套话对象的席祥毅和小绒毛自然也跟着下去。 等把小姐送回到房间后,管家走到小姐听不见的位置,皱眉看着席祥毅:“你应该知道哪些话容易惹小姐生气。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哪怕小姐说出一些违背外界常识的话语,你也能轻轻避开、不触她雷点。今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席祥毅按住自己的左肩,说:“我觉得我可能待不满一个月了。现在的选择题是,我应该主动辞职,还是等着被开除。” 管家盯了席祥毅的左肩一会儿,又看了看靠在席祥毅脚边的小绒毛,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 席祥毅带着小绒毛回到自己房间,再次脱掉上衣查看自己左肩上的斑点。 席祥毅肩上的斑点比小绒毛背上的颜色要深一些,但面积却要小一些。 上屋顶之前席祥毅已经查看过一次,这次比起上次来,似乎没有变化。 席祥毅一边对着镜子把自己肩上的斑点画下来,一边低声对小绒毛说:“我遭受了两次感染,你只有一次,且我的第二次感染与你的那次比,品质相同但明显量更大。所以按照常理推测,我身上的斑点应该比你身上的力量更强,或者叫能量更多。 席祥毅:“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对应斑点强弱的就不是它的面积,而是它的颜色。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单纯的越深越强,还是越靠近某特定颜色越强。” 席祥毅:“我们还有一个推测依据,就是小姐脸上的斑点。根据管家的说法,小姐现在的情况是可控的,且小姐很可能还在母体内时便已经感染了斑点。” 席祥毅:“十几年了,斑点似乎并没有驱使小姐做出过分超越常规的事情——小姐的很多认知偏差是长期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正常结果,不应该归罪于斑点——于是我们不妨假设:小姐的那种斑点模样便对应着‘可控’。” 席祥毅:“虽然可控并不能直接等同于能量低、弱,也可能代表着小姐的承受能力格外强,但起码我们可以乐观估算,当活物身上的斑点发展到小姐脸上的那个样子时,活物的意识依然有可能压制住斑点的疯狂。” 小绒毛爪子在桌上抓出一个“活”字。 席祥毅:“其实关于活与死的界线该划到哪里,有很多种看法,身体毁灭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些看法认为,只要能思考,便是活物;只要后世中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他便还算活着;哪怕被人遗忘了姓名,只要他的思想还影响着后人,他也依然算活着。” 小绒毛趴在桌上甩尾巴。 席祥毅:“喂,已经暴露了身份的猫精,你不要装听不懂哟。” 小绒毛呲牙:你才是不要入戏太深,同事。 席祥毅话锋一转:“我间歇能感觉到我肩上斑点的轻微活动,但多数时候,它好像并没有存在感。你的呢?” 小绒毛摇头。 席祥毅:“你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到吗?” 小绒毛点头。 席祥毅:“这可能也是分辨斑点强弱的一个依据。” 小绒毛想了想,跳到席祥毅肩上,凑近他的耳朵,说:“也有可能我们俩的感觉出现差异不是因为强弱不同,而是因为种族不同。斑点对人类的恶意可能更大。” 席祥毅:“可斑点针对的是思维。既然你读懂了资料、被烙下了斑点的印记,那么就意味着你的思维已经引动了斑点的恶意,这之后皮囊的种族应该就不再重要?毕竟巨人……哎,这个词我成功说出来了?” 小绒毛:“是因为现在这里只有我与你这两个都读过那份资料的生物在、我们的谈话内容只有我俩彼此能听见吗?” 席祥毅:“这说不定可以作为检测我们有没有被监视的依据。” 小绒毛“哇”了一声,跳到桌上,扭扭摆摆:“我终于又可以放开了说人话啦。” 席祥毅:“其实即使被监视着,你也可以说。反正灵异世界嘛,对异常现象的包容度很高。” 小绒毛:“我的上个情绪场多数时间都是不涉及灵异的正常社会,但我刚去了几天便说了人话。” 席祥毅:“所以?” 小绒毛:“但我觉得在这个情绪场里随便说人话不太好。” 席祥毅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只好泛泛地说:“当你的工作经验足够丰富之后,你在安排工作计划时确实可以适当地抛开逻辑、依靠你的直觉。因为那直觉不是胡猜,而是被经验喂养出来的你的助手。” 席祥毅:“你的经验越多,你的这位助手便会越强大可靠。不过有时也会发生助手过分固执、喧宾夺主的情况,所以还要用逻辑、证据来不定期地对它进行约束与修正。” 小绒毛:“我逛员工论坛时,觉得你们这种职业的人偏向于身体强横但脑子不灵活。” 席祥毅:“这是个很常见的误解。现实是,脑子不灵活能在危险关头做出精准应对吗?要知道,很多危险场面,留给我们的反应时间都是按秒计算,而往往我们还需要在那短暂的反应时间内克服掉我们的很多本能冲动,做出有违生物条件反射、但更有利于解决危险的正确行动。” 席祥毅:“简单举例,当有东西迎面打来时,生物的本能反应是闭眼、后退,有的可能想得起来抬手挡脸。但真正有效的应对是,看清那物体的来势,最好还看清品种,然后决定是接住或者躲开,再或者如果手边有能当拍子的东西,则拍得它原路返回。” 小绒毛:“后者虽然有违生物的先天本能,但不也是被大量训练培养出来的后天本能吗?” 席祥毅:“对,养出本能、条件反射,可以大幅度缩短面对危险时的判断时间。但现实的危险瞬息万变,日常训练可以覆盖所有大类项目,却几乎不可能囊括全部细微几率,所以临场之时脑力劳动依然很多,需要不断处理种种突发意外。如果不用脑、只靠条件反射,那很容易丢掉性命。” 第113章 0113 ☆、干活了 席祥毅:“危险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为了好好活下去、做更多想做的事情,我们不能有重大短板,而必须把能用的力量都调动起来。这么大一个脑袋, 闲置不用可太浪费了。” 小绒毛:“只要你坚持‘不浪费’的理念, 负司一定会逐渐喜欢上你。” 席祥毅:“虽然员工论坛里都说负司的喜欢不带来利益、有跟没有似的,但被喜欢还是要比被讨厌强一些?” 小绒毛:“其实更可能是大坑。” 席祥毅:“员工论坛里的说法不能代表负司中的真实,负司自己亲口说出的话语也不一定是真实,所以关于负司, 我们最可以相信的是什么呢?” 小绒毛:“能量?” 席祥毅:“我觉得能量还是表层了一些。核心应该是思想上的东西,就是负司渴求能量、变着花儿地制造收集能量的原因。” 小绒毛:“为了强大、吃饱、生活愉快?” 席祥毅:“嗯……好像所有生物拼搏的动力说穿了都是这个?” 小绒毛:“小猫咪不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 席祥毅把小绒毛抱在手上揉了一通, 然后宣布:“干活了。” 被揉出一身乱毛的小绒毛表示:记仇啦。 席祥毅去找园丁借了一把一米多长的铲子, 并问园丁:“我趴过的那棵树, 可以砍吗?” 园丁:“园子内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小姐的。小姐同意砍就能砍。或者你征得管家同意也可以。多数时候, 小姐允许管家代表她。” 席祥毅:“如果树枯死了,那么即使其他人不提, 管家也会让把枯树处理了吧?” 园丁:“在树枯死之前我就有责任发现树出了我治不好的问题, 并报告给管家。你想干什么?” 席祥毅:“就先确定一下, 以防万一。” 园丁:“虽然这话说出来伤感情,但我还是要说,你想怎么破坏你的职业前途是你的事, 可你不要连累到我。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是想要在这里养老的。” 席祥毅:“我保证我做的事情不会连累到你,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养老计划一定能成功。实际上,我对该计划持悲观态度, 因为该计划成立的先决条件是, 小姐一直住在这里,或者起码将这里当作她时不时会来住一阵子的地方。” 园丁闻言并没有惊讶或愤怒。他虽然不知道斑点与怪事的直接关联, 但到底长期生活在园子里,而园子总共也就只有这么点大,他对园子及园子主人的异样很难一无所觉。 为了保住一份好工作,园丁愿意装傻,但他毕竟没有真傻。 园丁看了一眼与他们有些距离、应该不会录下他们详细交谈内容的监控,低声问席祥毅:“是快要出事了吗?” 席祥毅低声回应:“出现了一些迹象。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现在还说不好。总之,如果你察觉到不对劲,就躲进自己的房间中,避开监控,也避开三楼。如果你见到厨师他们,也跟他们提一下这事。” 园丁:“明白。你……自己小心。” 席祥毅:“我当然会的。” 席祥毅:入负司的第一个任务,尽量要做好,即使不幸做砸了,也得尽量保住性命。意外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可不能潦草送掉。 席祥毅提着铲子堵到了做杂活的。 做杂活的惊愕地看着席祥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席祥毅:都说了嘛,这园子毕竟就只有这么点大,你又是好端端地生活在地面之上,没有在地下无限挖隧道,且还是个每天需要吃喝拉撒的大活人,我看过地图又看过监控,当我有心想找你之时,有什么理由找不到呢? 席祥毅:在全国范围大海捞针的行动我都参与过,区区一个常住人员总共不到十口、监控覆盖比例还那么高的园子,我要是在来了大半个月后依然搞不清楚每个人的活动轨迹,我对得起我的专业吗? 席祥毅对做杂活的神秘一笑:“你猜。” 做杂活的突然瞪大了眼:“那只宠物。它偷窥了我们所有人?” 席祥毅:呃,这倒也确实可以算正确答案。我靠我的本事确定了园子内的各种情况,小绒毛也凭它的本事做到了这一点。 席祥毅:所以说猫这种生物服从性差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不能给它正经安排工作,只能一边带着它玩一边让它自由发挥。如果猫的服从性能达到狗的程度……那猫咪的魅力好像就丧失了大半? 在席祥毅的笑而不答中,做杂活的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因此开始神经质地走来走去,同时说:“我就知道,身上带着斑点的东西,一定会招来灾厄!” 席祥毅:“斑点?”小绒毛长斑点之后已经与你打过照面了吗? 做杂活的瞪大眼看着席祥毅:“就是它身上那些黄色斑点啊。” 席祥毅:“那是普通的毛色。”小绒毛身上真正的斑点是浅灰色的。 做杂活的抽搐似的笑了一声,说:“斑点当然会伪装。它就是恶魔。你拿着铲子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埋了那只宠物吗?” 席祥毅:“你之前提过,你发明了一种材料,那材料涂在铁器表面后,能让铁器拥有揭开虚妄、暴露真实的功能。可以帮我涂在这铲子上吗?” 做杂活的咬了一会儿手指甲,然后说:“可以。但涂好之后我要看着你埋猫。” 席祥毅一边想“如果你拿出的利益足够大,我和小绒毛也不是不能给你演一场”,一边则在估算自己刚刚看到的做杂活的右手小指指甲上的那个黑点,到底是普通的污迹,还是本场特指的斑点。 做杂活的经常与各种工具打交道,而他的维修、发明都走的是粗犷流,什么灰尘啊、油啊、胶啊等等,经常会弄到身上,所以他的衣服以及露出的皮肤上可以说有很多斑点,看起来形状诡异的也有不少,但席祥毅还是莫名觉得此刻他右手小指上很像墨点的那个印记,才是需要关注的灵异类斑点。 席祥毅:我好像对含有能量、对应着巨人灵魂的斑点有了多余的……亲和感? 席祥毅在脑中解了一道四则运算题,再背了几段守则,评估自己的精神状态暂时还行。 席祥毅:但还是需要尽量加快行动速度。 席祥毅对做杂活的说:“涂好之后我得先去做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做完之后才能处理猫。如果你担心我反悔,在我处理紧急事情之时,你可以一直跟着我。” 做杂活的:“我不喜欢见人,因为很难区分清楚谁被斑点感染了。” 席祥毅略动了下自己的左肩,觉得做杂活的确实区分不清。 席祥毅:“我找到了你,你觉得我知不知道那涂料的放置位置和涂抹方法?或者你觉得你现在能不能突破我拦截地去把那缸涂料给毁了?” 做杂活的呢喃重复起席祥毅话中的关键字“缸”。 是的,他做出的那种涂料不是一瓶或者一罐,而是一缸。米缸的缸。 这个准确的量词让做杂活的失去了侥幸心理,他更不觉得自己能与专业保镖拼身手。 于是做杂活的把席祥毅带到了缸前,接过席祥毅手中的铲子,然后将铲子头——也就是铁质部分——往缸里泡。 彻底浸没,彻底拿出,反复三次;接着再泡进去,顺时针搅一圈,逆时针搅一圈,又反复三次;然后让席祥毅握住铲子柄,并对席祥毅说:“保持这样的浸泡姿势三分钟。你手越稳,最终成品效果越好。”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不精确感和说不顺畅道理的多余仪式感。 如果要让席祥毅评价,那么他认为,做杂活的修理发明的很多东西,都像是有某种力量希望那些东西经由他之手出现。 做杂活的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成功的,也无法将他的成功经验教给别人。他做的是无法复现、只有他能做到、且即使是他也只能在特定时刻做到的事情。 席祥毅:这太像是斑点的力量了。赐予某人惊艳的发明,让某人以为自己是天才、是被神所眷顾的。 席祥毅:当这个“某人’内心的骄傲攀升到顶点之时,斑点可能因能量耗尽而消失,也可能是故意抛弃这人,然后这人便发现自己做什么都失败、以前能轻松做到的事情全都显得陌生。他成为了以前一直不被他看在眼里的那种庸人。最终他无法接受现实,于是在自己的平庸还没有暴露向大众之时,自杀逃避。 三分钟到,席祥毅取出铲子,并在铲子头上感知到了灰蒙蒙的能量。 做杂活的也靠近了看铲子,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臂力,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席祥毅:你要是有恒心练出我这样的臂力…… 席祥毅又看了一眼做杂活的右手小指,说:“你指甲上的污垢能洗一洗吗?你天天用这样一双手吃饭,不怕把自己毒死吗?”这位先生是真发明过毒药的,且还敢一边研究毒药药性,一边吃饭。 做杂活的轻蔑一笑:“我怎么可能让那种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席祥毅:“你相信你现在的成就都是你实力所得吗?” 做杂活的诧异:“当然。不然呢?我一个没后台、没背景的孤儿,这辈子唯一的运气就是被主人看到了我有处理这园子里杂事的能力,我的一切当然都是我凭本事拿到的,不然还有谁会给我?” 第114章 0114 ☆、破坏 席祥毅:可我仔仔细细拆解了你改造的扫地机器人, 哪怕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也确定,以它的结构和材料它能实现扫地功能根本就违反了基础原理。 席祥毅:别的不说, 靠那么简陋的发条来实现续航达到一小时的吸尘功能, 对得起辛辛苦苦研究电池技术的专家们吗?更不要说这玩意根本不具备分析、储存及调用运动路线的部件。还有里面为什么是用刀片做风叶?以及,有着很多易生锈小零件的它没有涂防锈为什么却被设计了自动水洗功能? 席祥毅:“你觉得你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做杂活的:“我想起来,你是与宠物同一天来园子的。”他上下打量了席祥毅一会儿,说, “你的肤色不均匀,算是有斑点。” 席祥毅:烤面包才会掐着时间点翻面涂油, 纯靠自然晒出来且欠缺保养的肤色是不会很漂亮。 做杂活的还没说完:“还有那些疤, 也是斑点。” 席祥毅:“你要这么找的话, 你的眼睛、鼻子、嘴, 都可以视为你脸上的斑点。” 说完之后,席祥毅自己觉得这种想法也逻辑通顺。 席祥毅:也许在星球、世界看来, 所有生物都是它身上的异物、斑点, 需要被……治疗掉?这么一来, 人类的疯狂与死亡其实是在帮助世界清除掉异物,是在为世界做贡献。如果思想觉悟足够崇高,可能也不难接受为世界而牺牲? 席祥毅:可惜, 我的思想不够崇高。我能接受牺牲, 但我只能接受为我的国家与人民牺牲,并不能无差别地也爱异世界的生物,更不愿意为了负司才知道算不算生物的“世界”献身。这个情绪场世界如果想弄死我, 那我肯定也要拼命弄死或至少重伤它。 铲子添料完毕, 席祥毅走回到房子内,做杂活的跟上——他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去别处逛了一圈的小绒毛也回到了席祥毅身边。 做杂活的一看到小绒毛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小绒毛相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席祥毅意识到了什么, 问做杂活的:“你之前是不是与宠物发生过正面冲突,然后你输了?” 做杂活的露出受辱的表情。 席祥毅:看来确实是。唉,我能把握住园子内的整体走向,但没能知晓所有八卦啊。在八卦方面,小绒毛大概比我知道的多。 席祥毅再次遗憾与猫很难规规整整地合作。 席祥毅:小绒毛很可能没耐心把它看见、听见的所有八卦都告诉我,而如果我对小绒毛讲整体局面,它则很可能没耐心听。也就是说,我想从猫那里获得的帮助,猫懒得给,而我想给猫的,猫懒得要。 席祥毅:果然还是狗好。 一楼有一个小杂物间,没什么用,平时是锁着的,管家打开给席祥毅看过一次,里面放置的是一些在席祥毅看来完全可以都扔掉的东西。 当时管家给席祥毅的解释是:“历史遗留问题。” 等进过一次密道后席祥毅才明白,所谓的“历史遗留”是指这个杂物间里隐藏了密道的一部分。 二楼的密道是藏在墙壁夹层里,有小机关能够人为可控地随时打开;而一楼的密道平时好像并不存在实体,需要等二楼的密道门打开后,才在小杂物间里显形。 反正席祥毅很确定他沿着管家房间那个夹层楼梯往下走时,走入过这个小杂物间所在的坐标,而根据他之前唯一一次的查看,这小杂物间与其左右两个房间都不存在足以容纳一人走过的夹层。 这小杂物间内如果把那些看不出价值的杂物全扔掉,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并没有额外的楼梯或通道。 席祥毅:所以真相应该是,当二楼密道门打开后,整个杂物间或杂物间的局部或杂物间内的物品,会化为连接二楼与地下的通道。 席祥毅一铲子拍坏门锁,然后用铲子将里面的杂物一件一件铲出杂物间。 做杂活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席祥毅,呆愣了好几秒后才说:“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本在厨房里忙碌的厨师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很快缩回厨房熄了火,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上二楼,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席祥毅:看来园丁已经帮我把意思转达到位了。 做杂活的看看当前时间,然后跑进厨房看看还没做好的菜,再回到杂物间门口时越发惊骇地看着席祥毅:“你把他们感染疯了?” 席祥毅:“他‘们’?” 做杂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厨师、园丁和保洁经常一个鼻孔出气,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行为诡异了,那另两个也不可能正常。” 说着,就见保洁和园丁也先后闷不吭声地走上二楼,紧接着便传来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做杂活的:“监控肯定已经看到了你的异常,管家马上就会过来了。” 但现实是,小姐居然比管家更快出现。 可能是因为下楼时动作太急,当小姐到达一二楼之间的楼梯上时,她先仿若呼吸不畅地抚了抚胸口,然后才看向……站在杂物间门口的做杂活的。 ——因为从小姐现在那个位置,她看不见进了杂物间的席祥毅和小绒毛。 做杂活的先是下意识、习惯性地回避看小姐的脸,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再觉得小姐的脸丑陋、怪异了,相反,他此时觉得她很漂亮,还产生了想要一辈子当她奴仆的愿望。 做杂活的将自己这份突然变化剧烈的想法也归罪到了席祥毅身上,内心激动叫喊:保镖在试图害我们所有人!管家怎么还没来?! 但即使心中如此激动,做杂活的也不敢踏进正在被席祥毅搞破坏的杂物间内。 席祥毅将杂物间内的所有杂物都铲干净后,停在二楼夹层的正下方,抬头看了看杂物间的天花板,再看了看地板,接着从自己的左手手臂取了一滴血,一分为二,分别弹向天花板和地面,同时与小绒毛一起退出了杂物间。 然后他们看到,天花板和地面接触到血的位置迅速变为了纯黑,且纯黑的范围迅速扩大直至整个杂物间都化为黑色,门自动关上、上锁。 席祥毅看着门上本已被他拍坏、现在却恢复如初的锁,笑着对做杂活的说:“你的去虚妄涂料好像效果不太够?” 本正对席祥毅心生越来越浓重怨恨与恐惧的做杂活的闻言立刻思维回归常态,反驳道:“不可能。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锁的被拍坏和自动修复完好都是真的。我的涂料能让真实暴露出来,但它并不能增加破坏力与修复力。修锁而已,很简单,我也能做到,更何况……” 做杂活的突然停下来看了小姐一眼,然后仿若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地、语气飘忽地说:“更何况无所不能的斑点呢?” 席祥毅:无所不能?这在故事里一般好像是用来形容神的?说起来,巨人和世界,相对于人而言,好像确实都可算神灵?只是这两位神灵不稀罕赚取人类的信仰,而只打算促使人类毁灭人类。 做杂活的醒了醒神,思路再次回到正常,焦虑:“管家去哪儿了?” 席祥毅笑了一下:在多次带人进入密道之后,管家真的还有可能全然置身事外吗? 席祥毅:是,管家是可能没有成为斑点的奴仆,但也许她成为了密道的奴仆?斑点代表了巨人,那么储藏有丰富资料的密道是否代表了世界呢?跟从巨人固然会被带入毁灭,但跟从世界也迟早得化为能量、成为口粮。 小姐已走到了一楼,她开口问席祥毅:“你的愿望是什么?” 第一次听见小姐的声音时,席祥毅觉得那明显不属于十二岁小姑娘,后来随着小姐笑的次数的增加,她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返老还童,而现在,孩童气质再一次消失,出现的声音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成熟且还带着一些浑浊。 席祥毅:“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小姐,还是……女主人?” “小姐”:“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应该伺候好我。” 席祥毅:“你可能对保镖的职责有误解。” “小姐”:“哦?那你说保镖应该做什么呢?” 席祥毅:“我的保护对象是小姐,支付我工资的是男主人,那么但凡试图伤害他们二位的,无论是女主人也好,还是那两位的其他亲人也罢,我都应该把他们打跑。” “小姐”:“你知道你那男主人的财富是如何得来的吗?你又知道他给他的‘女儿’打造出这么一个表面美丽但实质上就是监牢的园子,是为了什么吗?” 席祥毅:“完善一下我刚刚的说法。我保护支付我工资的人的前提是,他们没有违背我的道德观,否则我更愿意把他们送给法律制裁。” 趁着两人——也可能其中之一不是人——说话,小绒毛悄悄地往“小姐”背后绕去,但在中途被“小姐”看了一眼后,小绒毛转变方向,正大光明地坐到了“小姐”面前。 然后小绒毛感觉到自己背上传来了压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加重力道地压它,要把小绒毛压趴下、压入地下。 小绒毛:“喵喵喵。”会痛呀。 “小姐”冷漠地俯视着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卖弄萌态的宠物,说:“身材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小绒毛切换语言:“你是说我应该表露害怕吗?” 第115章 0115 ☆、妈妈 小绒毛:“可我相信我的主人不会让我受伤呀。” 做杂活的震惊片刻, 然后发现在场另外两位听见猫说人话居然都没有半点吃惊的反应。 做杂活的自我反省: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吗? 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歪了:保镖与宠物看来早就是一伙的,保镖知道宠物能说人话很正常。而小姐……那么伟大的存在,自然有能力知晓她需要及想要知晓的事情。 “小姐”:“主人?”她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 “你的主人她睡着了, 睡得非常沉。也许你的惨死可以唤醒她的意识。” 要不是已经粗通能量的运用技巧,小绒毛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已被压成肉泥了。不过实际上根据小绒毛的判断,面前的这位“小姐”对能量的运用技术可能还不如它,而她能调用的能量总量可能也不如它。 小绒毛:“我的主人会不惜自身粉碎地保护我、给我安全。” “小姐”:“可爱的小宠物, 你可能对你的主人有误解。” 小绒毛:不,是你对我口中的“主人”有误解。本猫咪有生以来只认过一个主人, 他确实把保留这辈子思维的机会让给了我, 而他自己灵魂碎掉后去找了另一份生机。 席祥毅提着铲子一步一步往小绒毛方向走, 越靠近小绒毛他左肩上的压力便越大。 席祥毅猜到自己产的情绪能量应该可以抵御斑点能量, 但他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于是只能将斑点带来的压力当作是实体重物造成的, 然后调整身体姿势, 尽量保证自己的左肩不被那重物压伤, 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在可战斗的状态。 终于,席祥毅走到了小绒毛旁边,用铲子头轻轻拨了拨小绒毛。 小绒毛:呀, 压力小了一些。 “小姐”看向席祥毅, 说:“原来你才是被宠物承认的主人吗?宁可自己忍耐重压,也要把有效的减压工具用在宠物身上?” 小绒毛原地小扭了两下,突然一个起跳, 在“小姐”惊愕的神情中冲到了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 席祥毅则趁着“小姐”被猫吸引住注意力, 一铲子拍到了“小姐”的左肩上。 “小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但还没等她叫完, 小绒毛的两只爪子落到了她脸上,挠出了七道半的抓痕——其中半道是小绒毛挠到了,但看起来没破皮。 没破皮的原因不是小绒毛力道不够,而是斑点的力量推开了小绒毛,并给了“小姐”治疗。 准确地说应该是,破皮过,但小绒毛的爪子刚一离开,破皮便消失了。治疗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小绒毛自己都不确定那一道它究竟挠实在没有。 不过即使不算那道像有又像无的,小绒毛也很欣慰地看到有七道抓痕足够实在:全部都抓在了斑点上,破坏了斑点的形状,让“小姐”的五官恢复了点活气。 可能是斑点力量忙着治疗抓痕,小绒毛和席祥毅身上的压力骤减。 席祥毅抓住机会从角落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长绳,把“小姐”和铲子牢牢地绑在一起,铲子头紧贴小姐的背部。 然后席祥毅拖着“小姐”往外走。 小绒毛则蹲到“小姐”的脑袋上,用力踩她,给她压力。 做杂活的窒息般地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举动,虚弱地问:“你们还想干什么?” 席祥毅:“你对‘小姐’的忠诚度就只有这点?为什么不抄家伙来跟我拼命?” 做杂活的眼神躲闪:“小姐才是被斑点控制的那个吧?你们是在惩奸除恶?” 席祥毅看了一眼他的右手,说:“你试试能不能洗掉你小指指甲上的那个黑点。” 做杂活的抬起手,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小指,先用衣服擦了擦,然后掏出随身带的一小瓶液体滴了一滴到指甲上,再擦了擦,最后给席祥毅看:“喏,干净了。” 但席祥毅看到的是,做杂活的小指指甲已经变成了全黑,且那黑色还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小姐”也看了那只手一眼,接着似乎是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席祥毅看向小绒毛,小绒毛对他点头:猫也看到黑斑啦。 席祥毅把不配合但暂时失去抵抗能力的“小姐”拖出房子,然后用拖车把她带到做杂活的放置去虚妄涂料的屋子,准备把“小姐”和一个铁质头盔一起放入涂料缸。 一声大喝突然出现在屋门口:“你在对小姐做什么?” 说话者的长相是管家,但声音却是男性。是雇佣保镖的那位男主人的声音。 席祥毅的肩膀又传来压力,这一次是两边肩膀都被压住,让他无法把“小姐”扔入涂料缸中。 席祥毅只好用脚踹缸,让缸翻倒,缸中液体泼到了“小姐”身上。 “小姐”发出凄厉的惨叫,做杂活的也发出悲痛的惨叫:“你知道为了做这一缸我花了多少时间和钱吗?” 席祥毅活动了一下再次轻松起来的双肩,赞美:“花得值。” “小姐”惨叫的声音渐渐从成年女性变为小姑娘,同时音量逐渐减弱——应该对应着痛苦度的下降。 席祥毅把她拎离了涂料流淌的区域,帮她解开绳子,再把她塞入被震得久久没有言语的管家的怀中——现在管家的表情是管家的,而不再像是另一个灵魂的。 接触到小姐衣服上残留的涂料,管家打了个哆嗦,又气又畏地看了席祥毅几秒,然后背起半昏迷的小姐走了。没注意到在躲泼溅液体时跳远了的小绒毛又爬回到了小姐背上。 席祥毅又提起了铲子——刚刚涂料泼溅时,铲子也被泼到了,虽然不符合强化铁器的标准流程,但强化点算点。 略微检查了下铲子,席祥毅便快步跟到了管家身后,没动手,只马后炮地提议:“要不我来背小姐吧?对你来说她还是有点重的。” 管家不吭声,一直把小姐背回到了管家自己的房间。 席祥毅看到管家房间中现在一团乱:屏风倒了,装烛台的抽屉掉到了地上,有一根蜡烛断成了两半,夹层门开着。 最关键的是,夹层内传出了脚步声。 有的脚步声是在往上走,有的在往下走,有的好像走在他们的头顶,有的似乎走在他们的身边,有的甚至还在踢踹房间里的东西。 可只能听见声音、看见房间内原有物品的移动,却看不见作祟者的实体。 管家将意识不清的小姐放到床上,顺便看到了非常主动自觉占据了一半枕头的小绒毛。现在没空理宠物,管家质问席祥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声音虽然暗哑无力,但确实是管家的。 席祥毅:“在密道正门未开之时召唤出一楼的密道,会连通危险的地方?” 管家:“何止!你还将本来可以压制那危险地方的……人,赶走了。” 席祥毅:“压制的代价是什么?让真正小姐的意识被抹消、取代?” 管家:“会发生那种事情也是因为你!” 席祥毅点头:“我捅了娄子,所以我积极地进行了补救,并侥幸保下了小姐的意识。多谢做杂活的发明。” 跟上来了但只敢待在门外偷听的做杂活的:“……” 管家:“你知道这之后会有多少人感染斑点吗?” 席祥毅:“据我观察,感染需要有媒介。具体来说就是,要么与感染者直接接触,要么与感染者的惊艳发明物直接接触。” 做杂活的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往房间内踏了一步。 管家看了做杂活的一眼,不带感情地说:“对,我知道他是。” 席祥毅:“他最初感染的部位是哪里?” 管家:“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来园子的那一天,小姐……我是说小姐体内……另一个人的意识,就对我说‘他身上那些看似污迹的斑点,就是含着力量的那种斑点’。” 做杂活的似乎已经相信了管家的话,但依然挣扎着:“不可能……我的思维一直是我自己的。” 管家语气冷淡:“你可能对斑点有误会。斑点并不会直接控制你的思维,它只是会顺着你的思维让你梦想成真。如果利用得好,斑点堪称金手指。” 席祥毅:“在女主人的家族记录中,有一直利用斑点却没有在斑点能量中迷失的人物吗?” 管家看着睁开了眼的小姐,说:“没有。女主人说一个也没有。” 小姐:“我好像又见到了妈妈。” 管家对小姐温和微笑:“女主人当然一直都以各种形式陪在小姐你的身边。” 小姐:“妈妈说,如果我累了,就休息吧,她会帮我应对我不想面对的那些。” 管家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微笑着轻声与小姐搭话:“那么小姐为什么这么快就醒来了呢?” 小姐:“因为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应对我讨厌的那些东西,不应该一直躲在妈妈身后。我讨厌的那些,妈妈也不喜欢。妈妈已经很累了,我可以帮她分担压力。” 小绒毛:“这就是感人吗?” 小姐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小绒毛,问:“是你在说话?” 猫脸露出笑容:“是哒,我会说话。这是你妈妈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小姐:“你也是会带给妈妈麻烦的东西吗?” 小绒毛:“你妈妈好像是这么认为哒。你会与她保持相同立场吗?” 小姐:“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妈妈的有些做法不对,但我还是会保护妈妈。” 做杂活的颤抖地插口:“可是,小姐,你每年都会去给女主人上坟啊。” 第116章 0116 ☆、大丰收 小姐奇怪地看向他, 说:“是啊。怎么了?” 做杂活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入了坟的人不可能还会有新的“做法”,也不会再嫌谁“麻烦”,更不存在“立场”。但此时此刻, 这些解释好像就跟说“猫不该会讲人话”一样欠缺说服力。 做杂活的:到底是世界疯了、独我正常;还是世界正常、独我疯了? 席祥毅走到夹层门边, 开始用铲子砸墙。 管家面带恼意,但没有阻止。 除了仿若无所察觉的小姐外,其他人还有猫都听见了房间内的脚步声越来越张狂,像是随时可能冲出这房间。 在席祥毅砸墙之前和之后, 那些脚步声都像是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席祥毅的砸并没有改变整体趋势,只是稍微促使了加速。 席祥毅:要是开个通道就能让全世界变成炼狱、人类社会被彻底摧毁, 巨人何至于被折磨这么多年?所以这些发出脚步声的东西, 即使跑出去、感染了部分人, 也应该不会给全人类造成很实质的伤害。 席祥毅:不过这个世界要如何发展是这个世界的事情, 我这个外来者不应该搅动出太多波澜。偶尔不小心或故意搅动了,也需要把波澜摁下去。 小绒毛跳到墙边, 将自己的工资能量聚集于爪子上, 并加上了自己的一滴血, 然后爪子用力拍向墙面。 “轰”地一下,墙上被小绒毛拍出了一个大洞,比席祥毅的铲子攻击有效率多了。 席祥毅:“大佬猫。” 小绒毛:怎么听着像是骂词? 席祥毅:“大佬猫请注意不要伤到另一边的墙壁, 厨师可以不用参与此事。” 小绒毛:“喵。”看在厨师好厨艺的面子上, 我会注意哒。 管家紧紧握着小姐的手,不安地看着这一人一猫搞破坏。 小姐走下床,在管家的保护下, 更靠近了被破坏的墙壁些。 小姐先是看向夹层中被暴露出来的楼梯, 然后视线转到了断成两截的蜡烛上,轻声说:“妈妈。” 管家:“那个不是。” 小姐摇摇头。 管家迟疑:“你认为它是?” 小姐笑了一下, 再次摇摇头。 做杂活的壮着胆子走到管家身边,问:“你尽心尽力地照顾小姐,是因为她是女主人的女儿,还是你渴望看到女主人在小姐身上重生?” 明明是很尖锐的问题,却被他问得像是求饶。 管家不在乎做杂活的语气,她只看着小姐,想知道小姐会不会介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姐笑着对管家说:“你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只要我觉得你很好,就很好了。” 席祥毅和小绒毛已经破坏完了整面墙、将向下延伸的楼梯暴露了出来,但席祥毅发现,这楼梯现在走上去的感觉与上次的不一样。 上一次走着很结实,而这一次踏上去居然有破旧的摇晃感。 而且这一次还有青苔,上一次席祥毅在里面可没有踩到过能让脚底打滑的东西。 小绒毛跳到楼梯上,往下走,但走了没一会儿它便喵喵叫起来。 席祥毅看到小绒毛抬着爪子在它前方摸来摸去,好像被什么给挡住了,可在席祥毅眼中,小绒毛前面并没有遮挡物,他还能看到砸破墙壁导致的灰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飘。 带着怀疑的,席祥毅提着铲子走到了小绒毛所在的那一阶台阶上,然后再迈一步脚便踩上了下一阶台阶。 感受到区别对待的小绒毛:“喵?” 席祥毅猜测:“是蜡烛的问题吗?” 席祥毅想上去把断掉的蜡烛拿来做实验,但发现往上的路突然出现了摸得到却看不见的屏障。那个屏障的位置正是拦住小绒毛往下走的那处。 席祥毅对着小绒毛调侃:“我们这算不算咫尺天涯呢?” 管家的声音传来:“我第一次带你下去时,你守规矩得简直匪夷所思,但现在,你却是故意与规矩对着干。你究竟是喜欢守规矩,还是不喜欢?” 席祥毅:“当我必须遵守规矩时,我当然会遵守。当我认为规矩对时,我还会努力维护它。不过,当我对某些规矩抱有疑虑时,我也会选择一些时机来挑战这些规矩。” 席祥毅:“要么规矩说服我,要么我改变规矩,肯定得选一个。” 小绒毛转头看向断掉的蜡烛,然后发动空间技能,断蜡烛瞬间到了它所在的这阶台阶上。 见到这一幕的管家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小绒毛现在已经把短暂的空间技能使用视为了常规活动,已不屑于炫耀。它稳重地伸爪把两截断蜡烛并排到一起,往席祥毅站的那阶台阶推。 席祥毅也蹲下、摊开手,准备接蜡烛。 蜡烛不负一人一猫期待地穿过了屏障。 在席祥毅的手捏住蜡烛一端、小绒毛的爪子还没有从蜡烛另一端移开时,两位负司员工感知到回负司的通道开启了。 席祥毅低笑:“觉得在外的游子突然得到了来自故乡的靠山。” 小绒毛:一个经常不靠谱、但好歹有底线的靠山。 小绒毛用力抱住断蜡烛,席祥毅缓慢地握着蜡烛往自己这边移动,把蜡烛和小绒毛都带到了他这边。 牵着小姐的手、站在墙壁废墟外的管家看着这一幕,神情冷漠。小姐看向这一人一猫的表情却带着些好奇。 席祥毅提高音量,说:“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身处位置的影响,我觉得你脸上的斑点似乎颜色变淡了很多。” 蹭在一旁不是很想留下来,但现在又不敢离开、独自待着的做杂活的小声表达赞同:“我也觉得淡了很多。” 小姐:“你们都这么觉得,那就可能是吧,我现在又看不到自己的脸。” 管家房间里的镜子被从密道出来的东西全摔碎了。且碎得相当彻底。 小绒毛看着小姐,问:“你觉得我是一只好宠物吗?” 小姐:“对于被你承认的主人,你应该是吧。我虽然没有那个荣幸得到你的全心承认,但我也感受到了一些你带来的欢乐,所以对于我,你至少不是一只糟糕的宠物。” 席祥毅学习猫前辈的示范,问小姐:“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保镖吗?” 小姐:“你会自作主张,忠诚度存疑,但能力不错,也有自己稳定的道德观。我觉得你起码及格了。” 席祥毅笑着和坐到他肩上的小绒毛一起对小姐挥挥手道别,然后握着铲子以及没有点燃的蜡烛顺着楼梯往下走。 管家到底忍不住还是给了提醒:“蜡烛要配合烛台且点燃了才会起效。” 席祥毅:“我找到了烛台的替代品,在需要时,也就是再没有外来光亮时,会点燃的。” 接着席祥毅与小绒毛便越走越深入。很快从管家等人的视线中消失。 当席祥毅的眼睛已经无法再分辨通道内的景色时,小绒毛开口:“我还能看见。” 席祥毅转头,看到了小绒毛那亮幽幽、仿佛迷你灯泡的双眼。 紧接着,小绒毛爪子一挠、席祥毅反手一铲,把从后面袭击他们的东西给打趴下了。 席祥毅:“比想象中要弱,还没有墙壁结实。” 小绒毛点头,然后无所顾忌地扭身体、扭尾巴、扭头、说话,招来更多攻击。 攻击越来越强势、密集。 在席祥毅开始感到应对吃力时,那些攻击又全部消失了。 之后,随便他们怎么活动、说话,都再不能招来新的攻击。 接着,这两位便回到了负司、落入了总结区。 席祥毅发现与他们一起回到负司的还有:一把铲子,断成两截的、但断口基本可以拼合的蜡烛,雇主给他的、他穿在身上的这套衣裤鞋袜及其内藏的部分东西,一堆青苔,一块切割规整的……大概是一部分台阶,一颗血球。 在回到负司之前,前三样东西都是席祥毅持有的,而后三样则是在即将进入回负司通道之时小绒毛用空间技能抢的。 其中那颗血球应该来自攻击他们的那些东西,虽然席祥毅在应对那些玩意时并没有闻到血腥——实际上现在这颗红艳艳的球也没有散发血味儿。 小绒毛瞧着那一堆东西,向席祥毅科普:“情绪场里的东西其实非常难带回负司,只有当我们在情绪场内完全凭自己的本事赚到的钱或者创造的价值足够多之时,我们才能略微获得少许。 席祥毅把衣裤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一清点,说:“少了很多。我本来找到了一个应该可以承担烛台作用的小碟子,这儿没有。此外还缺了两把刀、一块打火石、一张带血的照片、一片叶子、一朵干花……” 席祥毅:“总之,带回来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小绒毛:“你怎么能在服装里藏那么多东西?” 席祥毅:“随身带的东西少了我会有不安全感。” 小绒毛尾巴拍打地面:“我问的是‘怎么’藏,又没有问‘为什么’藏。” 席祥毅:“就充分利用空间呀。都是些小东西,略微加工一下就能挂在衣服里面、塞进鞋底里。” 负司埋怨的声音响起:“你们在情绪场里单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还没聊够吗?” 席祥毅:“实际上,在这次的情绪场中,小绒毛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它不适合说人话,所以与我是没怎么聊。我与它的大量聊天是发生在准备区里。” 小绒毛:“我们带回来了这么多东西,说明斑点情绪场认为我们对它做出了很大贡献。也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特别好。” 第117章 0117 ☆、后续剧情 小绒毛:“我这场平均单日的情绪能量产出是上一场的接近五倍。” 负司:“但你在上一场里待的时间是这一场的近四百倍。” 小绒毛:“我这是在讲效率, 不是总量。” 负司:“情绪场是一场一场算的,谁管你一天产能多少。情绪场里的一天又不等于我这里的一天,我的评价体系是按我的时间轴打分。” 小绒毛:“你真的有评价体系吗?” 席祥毅给小绒毛助威:“成文的那种才作数。很多事情不管脑中幻想得有多完美, 当第一次落于纸上、化为文字, 总是会出现很多错漏,需要一遍一遍地反思、修正,才能成就大致的良好——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完美。” 席祥毅:“而从纸面到执行,则又是另一场新的挑战。” 负司:“你这个才刚刚完成了一场任务的新手, 不要太张狂。” 虽然负司从未在员工们面前显露过实体形态、从来只用声音和文字与员工们相处,但可能是因为合同的影响, 当负司的声音在一群员工中响起之时, 员工总是能轻易分辨出负司是在针对谁说话。 甚至某次, 负司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与人称相关的用词, 就泛泛地说了一句“又是悠闲的一天”,一群只要在负司内就热衷于偷懒瘫着的员工也精准听出了负司指的居然是经常显得非常忙碌的有缘老板范峨栈。 席祥毅问负司:“老板你能点评一下我第一场的产能水平吗?” 负司:“比尤海汇差远了。” 小绒毛肉垫拍打地面:“不要情绪上头胡说八道。做比较时怎么能拉极端数据下场呢?尤海汇属于打分中必须被去掉的那个最高分。” 负司:“你这个只完成了六场的菜猫也嚣张起来了。告诉你, 我这里还有你被章销殴打的影像记录, 你要看看回味一下吗?” 小绒毛皱起脸:“你今天的情绪好奇怪呀。像是被踩痛了尾巴所以乱咬。” 负司:“我没有尾巴。” 小绒毛:“既然你不让我和席祥毅好好总结, 那就快点结束这次的总结区叭,我要去向古任打听你怎么啦。” 负司:“古任是狗派。” 小绒毛:“那又怎么了?席祥毅也是狗派,这不耽误他将来也许会像古任一样成为本公司的重要人物。” 负司:“你这接的是个什么话?我是说狗派的古任不会对你一只猫有问必答。” 小绒毛:“同为狗派, 古任和席祥毅也许能聊到一起?” 负司:“不可能。古任活着的那个年代, 所谓军人,又叫兵匪,即使古任看到了军队在历史中的演变方式, 也承认现代某国的军人配得上人民对他们的崇敬, 但古任是不可能产生同样的崇敬感的,因为古任和他的家人、他的整个村子, 就是死在兵匪手中。” 小绒毛:“后勤还会介怀自己的死因吗?不是说只要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执念,就不可能成为后勤吗?” 负司:“放得下又不是忘记了。” 小绒毛:“你又在自相矛盾啦。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值得信任。” 席祥毅仿佛看到负司露出了锋利牙齿,但那牙齿到底没有咬上小绒毛。 小绒毛再次以前辈的姿态指点后辈席祥毅:“负司对我们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伤害手段就是,开除我们或者给我们安排特别危险的情绪场,让我们死掉,但负司不会以让我们受点小伤的方式来警告我们。” 小绒毛:“因为死了是一了百了,而伤了就得治伤、花能量。多数员工不具备自己治疗伤口的能力,就得委托负司治。” 小绒毛:“对负司来说,一个员工死了只是这个员工不能再继续带给它收入,它可以招聘新员工;但如果一个员工需要治伤,那就是不仅不带给负司利益,还要从它兜里掏钱。” 负司:“你才自相矛盾。我帮员工治伤的前提是他们支付了我治疗费。所以那种情况,我虽然是付出了我本没兴趣付出的劳动力,但我赚到了能量。” 小绒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员工的存款能量都当作你的私有财产。” 小绒毛:“如果员工按照使用钱的方式来使用能量,那么能量就没有发挥出真正功效,不管怎么在你空间里流通,都只相当于放着不动、落灰;而如果员工自己调用能量实现治伤、空间移动等功能,能量便显出了活性,能带给你的空间更多益处。” 负司:“什么益处?” 小绒毛:“邢异还在分析。” 负司:“别一提到危险话题就甩锅到邢异身上,那也是你!” 小绒毛:“这算什么危险话题?这不是优秀话题吗?说明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能量的含义。将来,我也许可以……当你的老板。” 负司:“傻帽。” 然后负司的话头指向席祥毅,语气质问:“非人与非人吵架的戏码好看吗?” 席祥毅:“跟人与人的吵架好像差不太多。听说你靠着能量可以化出人的模样?” 负司:“不告诉你。” 席祥毅:“我可以买斑点情绪场的后续剧情吗?” 负司:“新手,请脚踏实地。第一场的工资你应该用来奠定你在我公司内生活的基调,每一分都需要精打细算。后续剧情你们看了也最多当是看过一场电影,与你们的生活不相关,不是必需品,而算是奢侈品,有闲钱时再买。” 席祥毅:“我觉得看了后续剧情后我们才能明白自己在情绪场内的行动给情绪场造成的完整影响,进而才能分析本公司员工在情绪场内可做到的上限,是总结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小绒毛:“而且前十场混得贫穷,之后却富有的员工有不少。第一场结束后的花能量方式根本不影响我们未来的生活基调,负司员工们的生活基调本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变。要是活上几千年,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一直使用同一种基调呢?” 小绒毛:“在第一场结束时我还觉得我没必要说人话,但现在我已经可以长篇大论地说啦。进步或者退步的变化经常都会发生。” 席祥毅:“是啊,以前我习惯称呼管我的人叫队长、班长、某某长,但现在我也开始习惯‘老板’这个称呼了。” 负司卖给了这俩后续剧情,里面的内容显示……小绒毛和席祥毅的作为几乎没有带给那个园子变化。 他俩离开的第一天,有人来把管家房间的夹层修好了。 在维修人员到达园子之前的一个小时,夹层内的密道和一楼的杂物间通道一起消失,但一个月后,夹层密道与杂物间又恢复了原样。 管家带着小姐下密道走了一次,小姐拿到的资料似乎与她妈妈的家族相关,小姐说她要继承她妈妈的事业。 两个月后,新保镖上任,此保镖干了不到一周便辞职。之后又断断续续地换了三位保镖,换到第四位时,终于破纪录地工作了超过一个月。 厨师等三位牌友继续在闲暇时打牌,做杂活的加入了他们。 做杂活的不再躲人,而是搬到了房子二楼住。他的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变化,称呼改为了修理师,只管修理,不再做其他杂活,也不再发明新东西。 监控依然运转着,斑点也依然时不时出现,有时会让部分人情绪不稳定,但多数时候园子里的住户并没有疯癫行为。 男主人给小姐找来了一只名贵、可爱、听话的小宠物,小姐收下了,还雇了一个专门的养宠物人。但小姐并没有对这只宠物投入多少感情,只是想起来时去看一看,当作一个小玩具对待。 哦,对了,这只新宠物是狗。 由于席祥毅与小绒毛离开前的胡作非为,园子里的住户在管家的领头下回避了提他俩。 其实这种回避一点也不难,因为指代席祥毅的“保镖”称呼,被一个接一个的新保镖占用了,而小绒毛的“宠物”称呼,也被狗拿走了。时间一长,大家似乎便真的忘了曾经有一任保镖和宠物做出过让大家惊讶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园子里住过的每一个角色,都做过让其他住户惊讶的事情。 比如最新一任的保镖居然可以待这么长时间,比如管家对小姐居然那么忠心耿耿,比如保洁独自一人居然可以一边让这么大的房子每天都保持干净整洁却一边又经常显得过分悠闲…… 对比起来,曾经某一任砸过墙的保镖和宠物…… 咦?他俩砸墙做什么?疯了吗?这应该就是他俩被开除的原因吧? ——多年以后,园子住户们如此唏嘘。 负司等他俩看完后,问席祥毅:“这种后续,你有什么想总结的?” 席祥毅:“历史的惯性,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在不合适的时机做了过分跳跃的事情,会被时间冲淡,直至仿佛从没发生过。可,又毕竟实在地发生过。也许这点不合时宜能成为种子,给许久之后的未来者一小点启发。” 负司冷酷地泼冷水:“如果你俩对斑点情绪场的影响力延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并在那个很久很久以后影响出了翻天覆地的变革,那么后续剧情会将那个久远的时间点也包含进去。” 负司:“没提就意味着,在那个情绪场的未来中,你们被彻底遗忘了。比你们在密道资料中看到的渎神者被遗忘得更彻底,连那世界用来蛊惑人类的资料中也不会提到你们。” 第118章 0118 ☆、还稚嫩 负司:“即是说, 连斑点情绪场的世界意识也觉得你们不值得被再次提起、忘了便忘了吧。” 小绒毛:“明明那个世界意识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这断蜡烛是被小姐特别看过的,铲子还殴打过小姐。” 负司:“成长中的小意外罢了。在发生的当时介怀过,但在多年以后, 只记得自己产生过介怀的情绪, 却忘了是为何而介怀。再过数年,甚至可能会向小辈吹嘘‘我这辈子,从来拿得起放得下,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不曾介怀过任何事情’。” 总结时间结束。席祥毅问负司:“准备区和总结区的时长,究竟是你主观给每一队设定的, 还是你只定下了总体规则, 然后每一场那规则根据队员的情况自动计算出最优长度?” 小绒毛抢答:“后者。前者的工作量太大啦, 而且不直接产能量, 负司不会有耐心做,也懒得指使后勤做。” 负司“哼”了一声, 不再理会这一人一猫。 负司在时, 即使它不说话, 员工们也知道它就在附近。负司不在时……哦,这说法不对,负司员工休假时是时时刻刻都在负司的监视下, 相当于负司一直都在, 所以得说成是:当负司的注意力没有重点放在某员工身上时,那员工也会知道。 ——以上是理论情况。 实际是,有些员工会知道得很清晰, 有些则比较迟钝, 会觉得负司针对自己的出声很突然,或者与负司交流着交流着, 突然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却发现负司没有半点回应时,才猜测负司是不是离开了。 负司:“其实就是都应该知道。只要对能量有基本的阅读能力,就应该知道。我的员工中合格的比例太低。” 负司的“基本”“合格”都是围绕着能量说的。 负司觉得它的员工们应该能做到“控制”能量。也不要求完全控制,只要有点入门、抓到了点头绪就行,不要最多只会“本能”“意外”调用少许。 后勤都达到了合格线,做了百场以上任务的一线也基本都达到了,但百场以下……其实五十场以上的合格率还是比较高的。反正经历的场数越多,合格率就越高。 负司愤恨:“居然要花百场的培训才能保证合格吗?百场以下的,合格了算我运气,不合格则需要多给他们一些机会、不要放弃后进者?太驽钝了!” 从能量运用的角度说,小绒毛是在菜鸟阶段便勉强合格了,所以小绒毛几乎可以笃定负司舍不得开除它,于是小绒毛便可以更嚣张地对待负司。 小绒毛挺胸昂头:天才、优等生,当然享有特权。 被负司横眉冷对的席祥毅试着联系了古任,问:“我是否得罪了负司?如果是,我该如何补救?” 古任很快回应席祥毅:“不用理负司,它隔三差五就要抽风一回。你第一场任务完成得不错,让剧情核心人物对你的任务表现直接给出了及格分评价。” 古任:“虽然说任务完成好坏不直接影响工资,所以很多员工做任务时随心所欲,但实际上任务完成度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比如这一场你们能带回那么些东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任务完成度。” 古任:“不过普遍地说,任务完成情况与能不能把情绪场的东西带回负司,没有必然联系;东西带回来后,是否对你们有利,也没有定准。” 席祥毅招呼小绒毛来看他和古任的聊天:“古任现在好像愿意说些干货。来,跟我回我宿舍,我们慢慢跟古任聊。” 正对打探能欺负负司的情报有兴趣的小绒毛立刻跟着席祥毅传送到了席祥毅所住的新手楼宿舍内,然后它团在席祥毅肩上,热情地看向席祥毅改成公放模式的聊天屏幕。 传送过程很快,席祥毅摆好新姿势后,继续与古任聊:“我可以在负司里组建战斗小队吗?” 古任看到并听到了席祥毅这边的动静,但他当自己不知道,回复得很有耐心:“只要你有能耐,你想弄出一支军队也没问题。负司不会拦着你,后勤也不会。” 古任:“你能否达成你的目标最大的障碍其实在于,其他一线员工很可能不会配合你。你得知道,进情绪场的每队名单不是一线员工决定的,武力值高低也并不能决定一线员工在情绪场内的收入。即,其他人跟着你训练很难看到直接、实在的收益。” 古任:“而军事化训练是非常辛苦的事情,那些一回到负司就全身心投入进休假态或者已找到自己最想忙碌事业的一线,即使因为各种原因暂时加入了你的训练队,也几乎不可能长期遵守队伍的训练安排。” 古任:“组队伍这个事情,对多数一线而言,诱惑力不足,难度又太大。” 席祥毅:“所以我只想要一个小队,十人左右就很够了,五人也可以接受。如果实在不行,交一两个投缘的朋友也不错。”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席祥毅:“负司真的讨厌军人吗?” 古任:“好的队伍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一万个凡人分开来看,负司很容易全部弄死,但当这一万个凡人组成了一支合格的军队,负司吃亏的几率就大了。” 古任:“负司之所以深深忌惮修真文明,不仅是因为那里的强大修士单枪匹马便能把负司当材料炼制,也因为那里个体实力弱小的凡人有极为丰富的组队挑翻强者的经验,那是那个世界的凡人经过与修士的长期争斗所锻炼出的能力。” 古任:“修真文明中结构完整、实力顶尖的现代化军队,能与修真文明中的大乘期大能斗得旗鼓相当,而负司对上金丹期修士都会头痛。金丹与大乘之间差了三个大等级。” 席祥毅:“修真等级的设定好像很小说啊?” 古任:“一部分人的真实生活,传到另一部分人耳中,确实可以只是故事。比如所有情绪场你们都可以当故事对待,但它们其实都是真实世界——起码是真实世界的片段。” 席祥毅:“负司想过组建完全听它指挥的军队吗?” 古任:“想过啊,但很显然负司失败了。因为负司自己的思维是散乱的,所以它最终能组建出来的,也就是它内里员工们的这种模式了。你入情绪场时参与一次十人队就知道了,那小团体搞的,经常还不如单人行动,所有队友都像是拖自己后腿的敌方卧底。” 古任:“一支军队,或者任何一个团队,但凡能集结起来,便一定得有一个让队中所有成员都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无论那个目标是大是小、是正义或者邪恶、是高尚或者卑劣,反正得有。” 古任:“你觉得负司员工们能以什么为目标呢?能量?那是负司的目标。生存?一线员工与负司和平解约的条件本质来说就是不在乎生存与否,即,几乎所有一线都是在向不在乎生存的方向发展,所有后勤则都可说是处在随时能放弃生存的状态。” 席祥毅:“这精神面貌实在是……不太好。” 古任:“对,需要很多思想教育。” 古任:“在新员工看来,负司可能算是存在了很久的老东西,但其实负司在‘能量意识体’这个类别中还比较稚嫩。以负司自己的时间轴来说,它意识诞生的时间绝对晚于你的祖国文明形成体系的时间。也就是说,仅诞生了几千年而已。” 古任:“在修真文明的定义中,一个门派如果存在时间不上万年、没有熬过几次大灾洗礼,那就最多只能算初具形态。还很不稳、很容易崩。” 古任:“一个生物如果活几千年,他很可能成为了最顶层那一拨的强者;但一个组织活几千年,只能说才刚刚铺出了基础,还有很多很容易看出来的、能导致其毁灭的因素。” 席祥毅:“‘我的祖国’?为什么用这种表达方式?” 古任:“以后当你接触到来自你母星其他国家还有来自外星的员工后,你就会发现,负司的基础思路源自你祖国所在疆土上的这片文明。我跟你来自……我不确定该不该叫同一个国家,但我出生、生活、死亡的地方就在你国家的疆土之内。” 古任:“你现阶段能实际接触到的所有员工——包括一线和后勤——生前都是这个疆土之内的国民,且这些人最多去国外旅游、出差或学习交流过,无一人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也无一人是外国国籍。” 古任:“而自负司建立以来,我们这类员工占总员工的比例从未低于百分之五十。最多的时候这比例甚至达到了百分之百。” 席祥毅:“所以你才有机会当上后勤的第一人?” 古任:“是的。负司不会选一个外国、外星人来压在这个国家的人头上。其实负司并没有国家、疆土概念,负司可能连文明的概念都不清晰,只是负司本能地看这一国的国民最顺眼,挑员工时注意力总往这片土地上飘。当两个人一个来自这国、一个来自外国或外星,其他条件都几乎一模一样时,负司一定是选这国人当员工。” 席祥毅:“不能都选吗?” 古任:“选两个完全一样的做什么?负司希望员工们都达到特定的标准,但同时负司又希望每一个员工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质。” 第119章 0119 ☆、不听话的员工 古任:“进入负司后, 员工们的气质会如何变化带有运气的成分,可在选员工阶段,负司会尽量不选与已有员工过于相似的。比如, 因为有范峨栈的存在, 负司就不太会考虑再挑一个对做生意过分有兴趣及经验的。” 席祥毅:“但生意有很多种方向。” 古任:“负司不懂这方面的详细区分,它是真烦员工们把能量当钱用。” 席祥毅:“你用‘这国’来指代我们的国家,不用‘我们的祖国’来形容,是因为你认为你心目中的祖国与我生活的这个不一样吗?” 古任:“其实也没有很不一样。毕竟因为老员工不断死亡、解约投胎、转后勤, 所以负司必须频繁补充新员工,而每一个新员工的背景我都知道, 把每一批新员工的人生主线连起来, 我便一直跟踪着这片土地上国家的历史发展、适应着它的每一个名字。” 古任:“再说, 我对我还是活人时生活的那个国家并没有多少留恋, 我活着时根本就没有‘祖国’的概念。我是生活在战乱时代,本来在一个小地方与亲友们一起侥幸享有一些安宁, 但那脆弱的安宁说结束便结束了。毫无征兆的, 在史书中都找不着记录。” 古任:“我是来到负司之后才渐渐理解我生活在怎样一个时代、才明白什么是‘国家’。我活着时眼睛只看到了自己身边那小小的一片地方, 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部。” 古任:“我用‘这国’‘你的祖国’‘这片土地上的国家’指代,主要是因为,这国名更替得有点快, 以至于我经常觉得我刚把一个新国名叫顺口, 它就又改朝换代了。” 古任:“而且有些时期那片土地上不是统一国家,它分裂成三块、十块、几十块,那些时间段同期来负司的员工认知中的祖国经常就不是同一国, 这些员工相互之间有时还会延续活着时的仇恨打起来, 所以渐渐的,我就不说具体国名了, 也比较少用‘我们的国家’这种明确定义我们属于同一国的说法。” 古任:“但内心我还是觉得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都是与我同一国的。” 席祥毅跟着古任的繁复叫法称呼:“现在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还处于初具形态、很容易崩的阶段吗?” 古任:“当然。以国家来说,它才建立了不到百年,文化的传承历史虽然悠久,但因为战乱与落后时的自我怀疑,造成了缺失与扭曲,想要真正稳下来,要走的路可太长了。” 古任:“我估计,当这片土地上某一任大一统国家延续千年以上,负司的脑回路就能稳定很多,不会再频繁自相矛盾。” 席祥毅:“以你旁观历史变迁的经验,你觉得这片土地上现在的这个国家,延续千年的几率大吗?” 古任:“自我纠错的能力好像是有史以来的最优秀,但毕竟存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等它先熬过三百年再看吧。你会在负司里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 古任:“我先提醒你,这个三百年、一千年是按照负司的时间轴算,对应的情绪场内工作时长也许是上万年。这可是非常漫长的。漫长到足以磨灭意志坚定者的初心。” 席祥毅:“我希望我能继续守护着它。哪怕无法再实际为它做些什么,我还是希望我能一直看着它。至少要尽我所能地尝试做到这一点。” 古任:“再提醒你一个现实。经常有当一个国家还处于盛世时来到负司的员工,后来他们从比他们晚来的员工口中得知,盛世衰落了、灭亡了,他们的国家没了,同一片土地上建立了新的国家。” 古任:“新国家的人民中有很多传承着旧国家的血脉、技能、但有些让旧国家人民非常喜欢的东西却被抛弃、遗忘或唾骂。还有,曾经被旧国家视为仇敌的民族,有些并入了新国家中,成为了需要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看见那样的未来吗?只要你待在负司的时间足够长,这几乎便是你必然得面对的。没有完全意义上永生不灭、长盛不衰的东西,无论人,还是物品,或者国家。” 席祥毅:“只要活得足够长久,我甚至能见证人类的灭绝。” 古任:“如果人类灭绝、国家体系彻底没了之后,负司能顽强地继续活下去,那么负司也许能等到本星球造出下一届星球霸主,然后丰富员工种类。” 席祥毅:“如果下一任星球霸主是恐龙那样的大型动物,负司的建筑风格得大改。” 古任:“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不用操心,反正新建筑的设计师又不会是属于旧时代残存物的你我——假如我们有幸或者不幸残存到了那个新时代的话。” 席祥毅:“在负司里能直接看到我的祖国当前的实时画面吗?” 古任:“负司不提供这项服务。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运用能量的能力足够强大,那你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你甚至能在该国遭遇灾难时成为国家的护盾,而不是只干着急地等新员工告诉你滞后的信息。” 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绒毛突然开口:“有员工的能量运用专长方向是提取有关自己祖国的画面。但好像随机性比较强,不能限定坐标,也不保证画面属于当前时间点。” 古任:“猫,你对国家有概念、有偏向吗?” 小绒毛老实:“好像没有。原邢异给了我大量知识,但并没有怎么把他对不同事物的感情也塞给我。” 古任:“一只死时仅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国家于你是太抽象了。你倒是更容易将负司当作你的祖国。其实差得也不是很远,负司中的文化体系与那片土地一脉相承,最核心的区别只在于负司重度强调能量,所以不会全面发展。” 席祥毅:“不全面发展就叫差得很多了,甚至未必适合称为‘体系’。” 古任:“小家伙们,虽然一开始便把目标放在全面发展上是有可能思考得更长远、不容易竭泽而渔,但也很容易心生疲惫、在过多的难题中逐渐丧失前行的动力。” 古任:“不可否认,有少部分人可以做到为了心中的理想而献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明知自己没有机会亲眼看见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到来,也心甘情愿地成为后人迈向那理想的垫脚石之一。但多数人,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坚定,他们需要不断地收获利益,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有时即使有利益也会因为嫌弃利益不够大而走上歪路。” 古任:“我们不妨把长远目标放在不起眼的位置,让同好们自行默默为之拼搏,而口头上嚷出来的目标则小一些、具体一些、日常一些、不那么有压力一些。” 小绒毛:“小目标,先赚一个亿……尤海汇实现这个目标了吗?” 古任:“尤海汇没把这个当目标。” 古任:“尤海汇在确定了自己无论怎么花能量都赶不上自己产能量的速度后,日常遗忘自己的存款额。又因为他对如何运用能量初初找到了点门路,于是他虽然知道自己能量多,但他不会胡乱送人能量,也不会买非必须的贵东西,他就攒起来,以备自己将来在运用能量方面彻底开窍后大肆挥霍。” 古任:“不过我怀疑,当那一天到来时,尤海汇花能量的速度还是赶不上他产能量的速度。除非他当真要开一家能量新公司,甩开负司单干。” 席祥毅:“现在负司内的所有一线在你看来是不是都算‘小家伙’?” 古任:“当然。两个月的小家伙、二三十岁的小家伙、百来岁的小家伙,你们经历的岁月都只有我所经历过的零头。” 席祥毅:“后勤们真的是因为产能效率太低所以不适合继续当一线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古任:“比如?” 小绒毛:“邢异说,有可能是因为后勤产的能量有一部分负司无法抽成了。那类能量是完全属于后勤自己哒,后勤可以自行提纯、使用,不用被负司扼住脖子。” 负司出现在这场聊天中,说:“新手、菜鸟,你们能不能把心思放在研究情绪场、任务和能量上?不要跟不干活的懒汉大聊特聊。” 古任:“这位老板,请讲道理,谁不干活了?我的主业不就是帮你收拾烂摊子吗?” 小绒毛:“对呀,古任这一句话不也是在配合你转移我和席祥毅的注意力、试图不让我们意识到我刚刚猜中关键点了吗?” 负司:“关键点?‘后勤自行提纯能量’这个?呵,他们要真有这个能耐,我便雇他们帮我提纯能量了,我就不用自己亲自提纯、只用享受纯净能量,不香吗?” 小绒毛:“因为后勤现在最多只能提纯自己产的初级情绪能量,还提纯不了别人产的,于是你留出空间培养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成为你的帮手或者对手。” 负司:“猜猜猜。一天天的不干实事,就脑补我是坏蛋、剥削者。总有一天你们要被自己的脑洞坑死,那时候你们就知道我的纯洁无暇了。” 嚷嚷完,负司便退出了聊天。 席祥毅:“负司的抱怨好像不是泛泛的警告,而是明确指向了某些已经实际发生了的事情?或者某个实实在在做了相关事情的人?” 第120章 0120 ☆、大大 古任:“哦, 也不算秘密,过几天等那队员工回来后,论坛里应该便会出现热烈讨论。” 古任:“就是有一个擅长写恐怖故事的老员工, 以前是能用她的恐怖故事给同事们制造出基本只在负司内起效的临时情绪场, 现在她技能不稳定地升级了。” 古任:“在碰巧满足一些条件的情况下,现在的她能在负司送她及她的队友进情绪场时,用自己的故事替换掉负司安排的预定情绪场。也就是让她自己和队友们陷入她的故事剧情中。” 古任:“她和她的队友们当前就在她的恐怖故事中,且, 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截了原定情绪场的胡。面对自己所写故事化出的真实场景,她以为是负司和后勤故意整她。一边吓得要崩溃, 一边痛骂一切。” 小绒毛:“负司不是不能实时知道情绪场中发生的事情吗?” 古任:“因为这不是完整、正常、稳定的情绪场, 它机缘巧合、旁门左道、歪打正着地截了正经情绪场的胡, 但它本身存在很多漏洞, 足以让负司实时监视了。” 古任:“可惜仅限于单向监视。负司还是得等到特定的节点出现后才能开启带那队员工回负司的通道。那队员工要是在通道开启之前陷入致死环境,负司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员工又折损了。” 席祥毅:“被自己写的故事吓到要崩溃?叶公好龙吗?” 古任:“不,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她胆子很小, 特别容易受到惊吓, 情绪值经常飙得很高,又很难效率地压下来,所以她还是新手、菜鸟时, 很多人都觉得她很快便会死, 且可能不是死于情绪场内的实际危险,而是被吓死或者自杀的。” 古任:“她自己也一度几乎放弃了,不止一次说过‘死了算了’, 但到底不甘心, 又挣扎着进行了多种尝试。终于,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泄压和产能量、赚能量方法。” 古任:“就是把自己的恐惧写下来、分享出去。” 古任:“她文笔很好, 写出来的恐怖气氛非常有感染力。与她同队过、在情绪场里没太被吓到的队友,回负司后看她的恐怖故事吓得在自己的宿舍里疑神疑鬼,并深刻表达怀疑‘她这个故事真是基于她与我同队去过的那个情绪场写的?故事里的很多东西我在那情绪场里没发现过啊。她看到的世界与我看到的差这么远吗?我跟她去的真的是同一个情绪场吗?我真与她同队过吗?’” 古任:“把恐惧写下来后,她的心情便轻松了一些,远离了崩溃。轻松也意味着情绪值下落,便产出了能量;读者们买她的故事直接支付给了她能量;读者们被她的故事吓到,进入了她故事造出的负司内临时小情绪场,也分给了她能量;读者们的惊吓反应还让她觉得自己有很多同类,心情进一步放松,自己便产出了更多能量。” 古任:“一个行为多重获利,很不错。” 席祥毅打开员工论坛里的原创作品交易区,找到文字类作品分区,本想进一步搜索恐怖类,但直接便在销售排行榜上看到了很可能是古任提到的那位。 小绒毛念出作者名字:“木柔?” 文字类作品的销售排行榜有多个,包括历史总榜、年度榜、七天榜,并分为全文排行、单章排行、千字排行,已完结、连载中,恐怖类、爆笑类、科普类等,反正就是围绕着销售额进行多方向排名,让感兴趣者可以很快找到某范围内最有受众的文。 ——榜上所有文都是员工实名用能量投上去的,没有任何水分。因为对某篇文章的某一章,一个员工只能购买一次,且没有任何员工可以在负司的盯梢中造假能量数据。 榜单列出的内容是作品名/章节名、作者名和作品类别。在多个榜上都有木柔的名字,共涉及六篇不同的恐怖类作品——有作品重复出现在不同榜单上——和一篇……童话类。 出于好奇,席祥毅先点了那篇童话的试阅。粗略一看,好像颇为温柔,可以当睡前读物。 古任:“木柔写恐怖故事最核心的目的是纾解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写童话故事则是为了表达她所向往的生活气质。” 古任:“木柔创作的恐怖故事篇数与童话故事基本相等,她一般是一篇恐怖一篇童话交替着写的。她自己更喜欢童话,但她自己也必须承认,她童话的感染力远不如恐怖故事。” 古任:“从木柔的恐怖故事第一次上榜开始,她的名字就没从榜单上下来过,无非是占了几席的区别。但她的童话故事只偶尔在七日榜等变动比较频繁的榜单上冒一下头,且冒头原因一般都是吸引了大家‘恐怖大手还会写童话?’的好奇心。” 古任:“要知道员工们在负司内时,更喜欢看轻松愉快的作品。恐怖、紧张、要求智商类的大家在情绪场中已经受够了,但在这种大环境下,木柔的童话也还是被她的恐怖故事遮住了光芒,可见她的天赋点偏向。” 在古任解说时,席祥毅已经将木柔上榜那篇童话的试阅部分看完了,他感觉自己确实没有购买付费部分的兴趣。 相对的,完结销售七日榜上排第一位的木柔恐怖故事试阅部分却看得席祥毅险些忘了自己还在与古任说话,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气读完全文——这文带给席祥毅的刺激感比他的初次情绪场任务还大。 古任:“只要试阅部分引动了你的情绪,买下后续付费部分就不亏。木柔的恐怖故事是出了名的买了等于赚。读完全文的读者一半以上都会发现自己因这篇故事产出的情绪能量,提纯分成后比他们的买故事能量更多。” 席祥毅点开木柔的作者专栏,先是为专栏里的文章数量震惊,然后发现:“大部分很短啊。”有很多才几千字,最长的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字。 席祥毅又点开连载销售年榜的第一名,根据简介,这是一篇爽文升级流大长篇,基建类的。 席祥毅:对嘛,压力大的地方,还是这种部分地方稍显违反逻辑、但整体看起来特别舒心的文更容易受欢迎。而且它这一篇文的字数好像能抵木柔的所有作品,拼单篇文收益也更有优势。木柔更有优势的应该是千字和单章销售量。 负司里文的购买方式很灵活,可以全文一起买,可以买一章,甚至还可以自定义购买字数。比如预估下一章前五百字能写完自己最关心的剧情,后续剧情自己暂时不想看,于是虽然下一章有三千字,但读者可以只买五百字,反正支出的能量是与字数对应,少买字就少付能量,多买就多付。 还有些读者更绝,看完试阅后先买全文的最后一百字,确定大结局,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购买其他部分。不过这种方式经常不太好使,因为最后一百字可能不是核心剧情的结局,而是配角的小感慨,或者是升华主题的景物描写,再或者虽然确实是关键结局,但其中的很多名词、概念、人物关系并没有出现在试阅部分,过分跳读的新读者看不懂。 古任:“木柔那种爆发激烈情绪的写文方式,很难写长,最多就是以一个角色为核心,写成系列文。” 古任:“其实系列文也可以通过分卷的方式组合成一篇文,就可以与其他文拼字数了,但木柔不喜欢那种方式,她对恐怖故事没有爱,写完一篇便扔,完全不想回顾,也没心思对它们进行组合,更别提去构造一条贯穿系列文的主线。” 古任:“木柔对童话倒是有这个操作兴趣,也实践过,写出了字数最多的那篇。但那篇的购买量你也看到了。而且就这购买量还包括了‘你的恐怖故事让我产了很多能量,如果不额外做点什么我会感觉买那些故事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作为感谢,我把你的文全买了吧’的只买不看类型。” 古任:“读者对木柔童话故事的普遍评价是,情绪值高时没耐心读下去、起不到平复情绪的效果;情绪值平和时读着读着就走神,不能使情绪值升高。” 席祥毅:“一切以情绪值有无变化为准,乍一听很片面,但一琢磨,其实我们活人时选择看某本书,也要么是因为那书能教给我们对我们有用的知识,要么是因为我们对那书中的故事感兴趣。后者是带给我们立竿见影的情绪起伏,前者如果我们学会了,我们则能收获满足感,也会出现情绪起伏。” 席祥毅:“这么一想,负司其实抓住了有情绪、有思考能力的生物的一项核心特质。” 旁观完席祥毅与古任的交流后,小绒毛又看了一会儿席祥毅调整宿舍布局,然后就准备回自己宿舍了。 临走时,席祥毅对它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一起做任务的机会,但休息时间可以一起玩哦。你要是需要帮忙,也随时可以找我。” 小绒毛:“啊嗯,我应该会再宠幸你哒。” 席祥毅:“这个用词……” 小绒毛一边跑出门,一边欢快地说:“能理解就是没用错。” 目送小绒毛跑远,席祥毅叹气:“小孩子真的需要科学系统的教育啊。完全放任它自由发展,还让它频繁进入充满了诡异元素的情绪场,这个心理健康问题……” 120-140 第121章 0121 ☆、需要是独立的 但即使担心, 席祥毅也不可能包揽小绒毛的教育课程。 一方面,他们进入的情绪场肯定绝大多数都不一样,光靠每七天就中断少则几天多则能上百年的授课, 起不到矫正性格的作用。 另一方面, 作为一个新手,即使有职业自带光环,负司里的席祥毅现在依然人微言轻,在无数的爱猫、宠猫、烦猫、嫌弃猫人士的包围中, 他不可能拿到小绒毛的长期教育权。 进一步说,即使试图教育小绒毛的人换成古任甚至负司, 其他员工也未必会买账。 虽然大家都在负司手下讨生活, 虽然名义上古任对其他所有员工都有一定的管理权, 但员工们受到的约束程度是比较低的。 在负司里混久了的员工都会深刻地意识到:只要自己按时进情绪场、产出能量够满足自己的日常花销, 那么负司也好、后勤也罢,根本就不会对他们进行实质管理, 他们有很多的自由空间。 还有员工意识得更深刻:“负司里没有升职空间, 没有权利分层, 每个员工能赚多少全凭自己的本事,很难找到投机取巧的机会。这种工作环境,搞得大家好像都成了光棍一条, 只要豁得出自己的小命, 那干什么都可以。” “起码所有一线都是平级的、不存在权利高低区别,只存在熟练工和菜鸟的不同。” “后勤有时看着好像高一线一级,但后勤无法克扣一线的工资、无法决定后勤的生活条件, 最多就是能让一线进入比较麻烦的情绪场, 但那麻烦度被负司卡着上下限,后勤动手脚的余地并不大。” “我们还是活人时, 只要豁得出去,也干什么都可以啊。” “不,活人社会中,再怎么豁出去,也会被社会大环境束缚,但在负司里,能量可以做到一切。” “做到了吗?能量万用论不是负司画给我们的大饼吗?” “迄今好像是还没有出现做到一切的员工,但已经出现了做到很多的员工。我们最渴望拥有的能力,都通过能量实现或变相满足了。” “是的,我死时最挂心的是我的女儿。我向负司购买过我女儿的情况,但价格昂贵、信息量少,所以我渐渐自己练出了查看我女儿身遭情况的能力。我现在还无法看到我女儿的身影,但我能看到她所处的环境、听见别人关于她的议论。我知道、确信,她过得很好。” “好像后勤提过,我们摸索掌握的能量技能,必然与我们迫切、深刻渴望实现的愿望密切相关,但往往并不能直接实现那个愿望,而会出现一些迂回。” “比如想看女儿的,看到了女儿附近的环境;想拥有无坚不摧强大攻击技能的,实际掌握的是抹消他人所发出的攻击的能力。” “因为能量喜欢与我们开玩笑?” “因为在实现之前,我们并不真正知道我们究竟想要什么,也并不真正知道我们所祈求拥有的技能究竟能实现什么。” “简单总结就是,我们并不真正了解我们自己。” 那个想看女儿情况的妈妈:“是啊,如果我的技能是直接看到我女儿,那不就成了我一直监视着她吗?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以前她就不喜欢我对她盯得过紧。现在我只能看到环境,挺好的。既让我知晓了她的状态,又稍微隔了一层,即使她知道了,也应该只会抱怨一两句,而不会真生我气。” “她每天去了哪儿你都知道,这还是有点可怕的。” “就像遭遇了鬼缠身。” “好像确实就算是鬼缠身。” 想看女儿情况的妈妈:“除非她也来到负司,否则她是没有机会对我抗议咯。她容易生气,其实好像还挺适合负司的。” “死心吧,除非同时、同地死亡,否则负司很少选当前员工的亲友进来当新员工。” “因为那样选的话,新员工一进入负司就会得到某老员工仔仔细细的教导,可能还会分享那个老员工的人脉、能量,成为那个老员工的附庸,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产能机器。” “负司希望每一个员工都独立,好像那样我们产出的能量才会多元化。” 席祥毅看着一张有关负司员工关系线的图,惆怅:几乎都是入了负司后才新建立起来的关系,少有活人时的延续,所以我在负司里果然是几乎不可能再见到我的战友了。 在另一间宿舍中,对于同样一张关系图,邢异的理解却在另一个方向:“当同一国的两个军人相见,即使之前他们从未见过,也会因为军人这个身份而很快变得很熟、很团结,算是天然同盟了。这大概也是负司不喜欢军人的原因之一。负司希望员工们一人成就一个能量小世界,而不要抱团。” 小绒毛:真的有那么容易抱团吗? 邢异:“反正某些职业就是比其他职业的普通人更容易。负司可能试图保证它的员工们不会建立起很稳固、很规整的社会结构,负司大概希望员工们在遵守少量底线规则的前提下,保持比较散的状态?” 小绒毛问古任:“是这样吗?” 古任:“可能算是吧。负司对修真文明又畏惧又羡慕,经常会模仿修真文明的一些发展方式、管理理念用在自己内部。比如门派、散修、道。” 古任:“但模仿得太七零八落,所以建议你们不要过分认真地探寻负司究竟是个什么打算,那属于自找气受。去年负司可能模仿了顶级门派的管理模式,今年它也许又觉得不入流门派模式更适合它。” 古任:“它瞎摸乱撞模仿到现在还没把自己玩崩也是神奇。” 小绒毛:“你能不能系统地给我讲一下修真文明的内涵?” 古任:“系统?这可是个过于宏大的课题,连生活在修真文明之内的人都很难说清楚,我对修真文明的认知又长期受到负司的影响,很片面。” 古任:“我大概能肯定的只有:修真文明很强调自我、真我,但在强调‘我’的同时,又很努力地探究世界的本质规则,并认为‘世界’与‘我’可以并应该达成统一。” 小绒毛:“好哲学。” 古任:“可能称呼为玄学更好。” 古任:“你们不用太研究什么是真正的修真文明,更不要试图在负司里复制那个。行不通的。因为文明扎根于世界,当脱离了特定世界的土壤,文明便必然得改变形态。” 古任:“负司里只会出现公司级别的负司文……化,没资格碰瓷修真文明那样的庞然大物。” 小绒毛:“你这么说负司不会生气吗?” 古任:“木柔那一队回来了,负司的注意力正主要放在那队的总结区里。” 负司在总结区里究竟与木柔那队交流了什么其他人不清楚,但很快,木柔针对她此次情绪场经历所写的文《坠落》发布了出来,并告知读者,这篇《坠落》与她前面一篇叫《窥视》的文大有关联,还有,《窥视》的源头是名为“眼睛”的情绪场。 在眼睛情绪场中与木柔同队的员工看了木柔的《坠落》后心情比较恍惚:“在眼睛情绪场里,我们只感到无处不在的眼球——生物学意义上的那玩意——很恶心;但木柔在《窥视》中把那写成了心理意义上的悬疑,重点不再是实体的眼球,而是碰不到实体的视线;在新文《坠落》中更好,成了自己看自己,自己是让自己遭遇所有噩运的罪魁祸首。怎么总觉得木柔与我们没活在同一个位面呢?” 也有不曾与木柔同队过、但未来负司才知道会不会同队的读者琢磨:“如果木柔的恐怖故事已经可以形成那么有规模的情绪场,那么她进情绪场甲写出故事乙,进故事乙构建的情绪场写出故事丙,再由丙到丁……这样无限延伸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负司炸毛:“她没那个本事!这一次是诸多巧合凑成的结果,她没第二次的运气!别的条件不说,这一次她能成功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没防备她做这个,以后我都会防备,她就没机会了!” 员工:“冷静点吧,如果不是你到处嚷嚷,我们都不知道木柔用自己的故事挤掉了真情绪场的上场名额,且这种挤掉还是木柔独立做到的——连木柔自己都没往那方向想。” 员工:“即使我们看出了木柔那队这次进的情绪场与她上一篇文很相似,我们和木柔也本都以为是你千挑万选出了一个与木柔故事高度相仿的情绪场,这么挑选的目的是刺激木柔和她的读者们的恐怖情绪。结果你跑出来揭穿真相,现在还咬定了不会有下一次,我们的惊恐度立刻就下降了。” 员工:“不过说起来,你这么炸毛做什么?木柔自建情绪场,对你有什么坏处吗?进去里面的员工还不是照样产能、你也照样收到,并在提纯后回馈工资。流程好像没有变化?” 负司炸毛得更加厉害:“坏处?没变化?跟我签了合作合同却被挤掉名额的情绪场要求赔款!木柔,这笔赔款你必须承担一部分!” 员工们:“哦……” 木柔有气无力:“知道了。你已经嚷了很多遍了。你看着扣,随便扣,想扣多少扣多少,反正我也拦不住。” 读者们:“大大啊,你不要这样佛,你跟负司怼啊!你虽然是有错,但错误没那么大。” 第122章 0122 ☆、邀请合作 读者们给木柔分析要点:“你又不是故意使坏, 明明这主要是负司的工作出现了漏洞。即使要赔,也应该是负司赔大头,你只赔一点点。你需要赔的份额顶天了就是你这场的全部工资, 不能赔更多了, 绝对不应该动到你之前的存款。” 木柔:“不要吵了,不会有下一次很好啊,做完了准备工作即将开工的情绪场突然被通知工作没了,也是应该赔偿它啊。哪怕我不是故意抢它工作的, 但只要实际给它造成了损失,就确实该赔。需要赔多少就赔多少, 不拘泥于单场工资。” 木柔:“就这样吧。就让这事这么翻篇吧。你们放过我、让我安静地写童话吧。” 读者们:就你这种情绪激动全因为恐惧, 恐惧完了就佛得几近丧的心态, 你的童话故事怎么成得了经典?再去刻意描绘温暖柔和的表象, 也掩盖不了核心的颓唐! 小绒毛查到了木柔的住址,然后跑到她的宿舍楼下, 先看他们老鸟楼的外观——也没比菜鸟楼更华丽嘛。 有闲得没事老员工看到小绒毛, 顺嘴一问:“来干嘛呢, 猫?” 小绒毛:“为什么你们老鸟楼没有全修成别墅群呢?” 老员工:“可以申请,然后出一笔能量,接着就能得到自己的别墅了。” 小绒毛:“木柔那样的大大应该不缺建别墅的能量叭?” 老员工:“是不缺, 但只一个人住, 免费宿舍够用了,何必去建大别墅呢?就木柔那胆子,独自住那么大的房子, 她说不定会吓得全写恐怖故事、完全没余力写童话——虽然对读者来说, 这个发展方向貌似很好。” 邢异:“作者发表文章全是实名,还经常真身露面与读者一起工作, 且是住在集体宿舍楼或住宿区内,个人信息暴露得一塌糊涂,当读者们看文看得意犹未尽想催更,或者很不满意某段剧情想给作者寄刀片时,都很方便啊——尤其是不缺传送能量的读者,连‘路程太远,懒得动,放过她了’这类理由都不用考虑。” 小绒毛:负司定下“同事间不准相互残害”这条规矩真是难得的格外英明。 邢异:“但我怀疑这条规矩也是负司从修真文明里抄的,然后它发现此条好运地很适合自己公司。” 小绒毛:看来负司是一个运气还行的小傻蛋。 老员工问小绒毛:“你来找木柔?” 小绒毛:“这几天看了一些她的作品,想与她组队进下一个情绪场。” 老员工:“哟呵,你知道上一场木柔队里有一个新手、两个菜鸟,然后他们三个全死了吗?唯一活着的那个老员工队友回来后被问起窥视情绪场里的事情,相当沉默,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不是木柔的错,但我不想再进她的故事了,短时间内甚至连她的文字版作品都不想看’。” 老员工:“那位老员工经历的情绪场数量可比木柔更多。现在大家都在祈祷下一场自己不要被安排与木柔同队,你还主动上门?” 小绒毛:“负司说上一场那种事故不会再发生啦。” 老员工:“负司说了但被打脸的情况发生得可不是一两次。” 小绒毛:也对。怎么能对负司抱有过高的期待呢?岂不是显得自己傻? 老员工:“猫,跟你说正经的。关于木柔的那场,虽然负司和后勤都没有明说,但我们从木柔的两篇故事,以及眼睛情绪场的亲历者当初在论坛里叙述的场内经过可以猜到,木柔故事化出的、让我们可以亲身进去的临时情绪场,不具备安全阈值。” 老员工:“负司平时给我们安排的情绪场是控制了危险度上限的。” 老员工:“比如新手场。什么也不会、心里乱到空白、还遇到了独善其身风格老员工的傻瓜背运新手,活下来的几率也不容易低于五成;稍微有那么一点思考能力、又遇到了愿意伸出援手的老员工的新手,则存活率不难达到八成。” 老员工:“对全队都是老员工的场,安全控制不会很仔细,但也肯定保证了情绪场内的任何一个危险点都有至少一条生路,不会有绝对的死路。” 老员工:“而木柔故事化出的情绪场没有这种底线保障。” 老员工:“实际上,看木柔写出的恐怖故事就知道,木柔之所以经常被吓得像是要崩溃,就是因为她在察觉危险迹象后,思路很容易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死定了、逃不了了。” 老员工:“所以木柔的恐怖故事里有很多绝望,最终主角能活下来往往靠的不是实力,而是意外。且那个意外经常还暗藏了更大的绝境,让读者觉得主角之所以能在故事结局时活着,只是因为故事结局卡的时间点足够早,如果故事继续发展下去,主角是必死的下场。” 老员工:“最关键的是,木柔恐怖故事的主角一般都很有实力,应该是木柔想象中她自己未来能达到的一种强大,可这种实力在木柔设置的彻底绝境中发挥不出正向效果。实力让主角在面对危险时能使出很多应对手段,但主角有越多的手段挣扎,其最终的失败就越让读者感到窒息。” 老员工:“读者们在读完木柔一篇故事后看到负司里用能量维持的光亮,只觉得生活真是美好、要好好活着;自己虽然有点惨,但好歹不是最惨的那一个,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小绒毛:“可能是种族问题,我看木柔的故事没有体会到那么细腻的感情,只觉得她的作品让我愿意读下去。上一个带给我这种感觉的作品出自尤海汇的手。” 老员工:“我突然想到,你已经与产能量、赚能量强手尤海汇有了长期合作,要是你再傍上木柔,让木柔满怀感情地以你为主角写文,然后木柔也把作品收入分成给你……” 小绒毛沉稳状:“我就又富了一档。” 老员工:“你这个思路……他娘怪不要脸的。” 小绒毛:“喵呜咪。” 老员工:“你慢慢去跟木柔谈吧,看她愿不愿意当你的第二个冤大头。” 小绒毛在一路的“猫,你好”“小绒毛今天也很可爱呢”“猫你是来找我的吗?”等问好中,淡定地走到了木柔门前,按门铃。 不久后,木柔吃惊地打开门,看向小绒毛。 小绒毛摆动着尾巴询问:“我能进去坐坐吗?” 木柔:“当,当然。” 看着小绒毛跳到桌子上坐好后,木柔还有些手脚活动不协调,好像既想从宿舍食品柜里给小绒毛拿吃的,又觉得从能量商城里买新鲜的、小绒毛喜欢的更好,既想立刻坐在小绒毛面前与它细细聊天,又想先去浴室洗个头…… 一时间想做的事情太多,导致她的身体在大脑混乱的指令中出现工作故障。 小绒毛对她招招爪,很有主子气场地说:“来,先坐下。” 木柔得令,找到了行动主心骨,坐好了。坐得特别端正。 小绒毛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来意对木柔说清楚。 木柔听着听着,原本飘忽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木柔:“以你为主角写文,不代表你必须与我同队进入情绪场。实际上,我的童话故事中早就有以猫为主角的。” 小绒毛:“我看到啦,所以才敢厚着脸皮来对你提这种要求。” 木柔笑道:“这怎么能算厚脸皮呢?别说你是猫,就算你是人,如果你能带给我写作灵感,我给你分成也是应该的。如果你能让我在童话写作方面突破瓶颈,以你为主角的作品其全部收入我都可以给你。” 小绒毛:“你这种思路不对。该我的分成我要,不该我的你不应该给。我拿我的主角费、你拿你的写文费,我们在利益分配时一定要公平。” 小绒毛:“公平才能长久。” 木柔:“你说得对。” 小绒毛:“还有,我主要是想加入你的恐怖故事,能不能入童话故事则随缘。” 小绒毛:“我听说你的恐怖故事多数段落都是在情绪场里就写好了的,回负司后只是把散碎的段落连到一起、改掉不通顺的语句,并不会添加新内容。于是,如果想成为你恐怖故事的主角,我就需要与你一起进入同一个情绪场。” 木柔:“也不一定。我的恐怖故事多数内容写的并不是实景,而是我的脑补。所以,只要我脑中有你,那么即使你没与我在同一个情绪场内,我也能让你成为故事主角。” 小绒毛歪头看着木柔。 木柔表情温和:“虽然负司说了再不会出现由我的故事直接生成的、让员工真身进入的情绪场,但很难说会不会有降级版。” 木柔:“我的故事在负司内形成的临时情绪场指的是,我故事的读者其情绪陷入了我故事的节奏中,随着我故事的剧情发展而恐惧或暂时放松。因为位于负司内的临时小情绪场没能力让员工真身进入,于是这些故事内的危险对读者只相当于恶梦,在故事结束、梦醒之时,读者肯定活着、无伤无痛。” 木柔:“可在正经情绪场内时,我写出的恐怖段落,或者干脆是我的话语、表情,将队友带入临时情绪场了呢?假如队友的情绪因临时情绪场而陷入极端,再撞上正经情绪场里的危险点呢?再或者我的临时情绪场与正经情绪场的原有危险场景部分融合、加强了原场景的危险度呢?” 第123章 0123 ☆、队伍 木柔:“负司没有保证不出现这些, 我也不认为它以及正经情绪场能保证。” 木柔:“自己创作的作品给予读者、听众、看客等临时小情绪场,几乎算是负司老员工的通用技能了。” 木柔:“擅长唱治愈歌曲的歌手,在情绪场内能用自己的歌声让惊慌的队友们镇静下来;擅长讲笑话的段子手, 能用笑话段子让沮丧的队友们打起精神。于是擅长描写恐怖的我, 在有意识时能控制自己不把我的恐惧传达给队友,可假如像上一场一样,我自己没察觉地做了呢?” 小绒毛:“但我只是觉得你的恐怖故事有吸引力,却并没有因那些故事而升起很多恐惧情绪——只有一点点的小害怕, 没有深陷入临时情绪场、被临时情绪场拿捏住情绪的感觉——我在你的专栏里按销售量排序,从上到下读了二十篇文, 都是这种感觉。” 木柔:“这样啊……” 小绒毛:“所以我和你还是可以组队的叭?反正你总得有队友哒。” 木柔:“我向负司申请了下一场单人成队。” 小绒毛很有自信:“负司驳回了叭?你的上一场让负司权威受损, 负司正需要用你的下一场来证明它自己的控场能力依然强大。” 小绒毛:“如果你单独一人进场, 那么即使出来后你说你这次经历的情绪场很正常、没有被你干扰, 鉴于你日常顺着负司、不与负司怼的表现,其他员工也很容易怀疑。所以负司一定会让你的下一场有队友当见证者。” 小绒毛:“且这个见证者最好还是日常喜欢与负司呛声哒。” 小绒毛:“我不算太刺头的员工, 但负司明确说过它不喜欢动物员工, 古任又是狗派, 所以我在负司和后勤那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眼中钉了,够资格当这个见证者队友。” 小绒毛:“与我相似情况的还有席祥毅。可惜军人自带稳重气场,如果负司想看你陷入困境, 就不会给你一个军人帮手——哪怕他还是新员工。” 木柔:“你这思路很人类啊。” 小绒毛:“在有条理的逻辑方面, 我确实被塞了满脑子的人类思路,可情绪场、临时情绪场、恐怖故事,重点全都在情绪上, 那方面我依然很猫。不信你试试。” 木柔戳戳小绒毛的脑袋:“不要激我。除了容易恐惧外, 我的其他情绪都很淡,很难受激的。” 小绒毛在桌上打了个滚, 又滚回来:“你就试试嘛。” 木柔捂着胸口:“你真的更适合当童话故事的主角。” 小绒毛:“好的写手应该是任何角色形象出现在自己的故事中都能驾驭,而不是局限地让某种故事中只能出现某种角色形象。故事能成情绪场,情绪场就是世界,世界量级的东西怎么可以把某种类型的生物彻底排除在外呢?” 木柔:“啊……也有道理……” 小绒毛:“那就这么定了叭?” 木柔下巴搁在桌面上,与小绒毛平视,说:“我还是得再想想。你下一次进情绪场是什么时间?” 小绒毛:“比你早一天。” 木柔:“那再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小绒毛:“其实申请了也不一定会被答应,只能说有几率,但最近负司疯得特别厉害,难以琢磨。” 木柔:“负司再疯都是表层的,它的核心逻辑其实一直很稳。就是饿了便要吃饭、困了便要睡觉的那种稳。” 木柔:“负司非常地遵从它的本能,不管其他方面有多混乱,负司都不会让自己的本能受到委屈。” 说是要仔细思考,但木柔接下来三天主要做的却是写童话,且童话主角并不是猫,而是狗。 小绒毛:本来我对狗虽然没有特别的好感,但也没有特别的恶感,但你们这些人类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把我逼成厌狗派。 等把新作写完并发布之后,木柔对小绒毛说:“那我们就试一次吧。” 小绒毛:“喵。” 木柔:“我在情绪场里基本只顾得上我自己,所以遇到危险、恐怖时,你指望不了我帮忙,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小绒毛:“我一直都主要是依靠自己哒。” 木柔:“你也不用考虑照顾我。如果逃命时你发现我没有跟上,你不用回头救我,我自有我的脱身手段。” 小绒毛:“你恐惧到极致后能瞬移离开让你恐惧的位置吗?” 木柔:“是我的恐惧能影响带给我恐惧的对象。可能类似于我制出一个临时情绪场,把对方的情绪、思维拉了进去,然后对方的行动就会变得迟缓,进而我便有了脱身的机会。” 木柔:“如果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我可能会误伤你。我控制不了我临时情绪场的作用范围与效果,就像我不能决定我的读者们在看我的文时究竟是纯然的恐惧还是嘲笑我有病。” 小绒毛:“明白啦。” 小绒毛和木柔向负司递交了下一场同队的申请,负司纠结了一会儿后,同意了。 小绒毛问负司:“你不吩咐我们些什么吗?” 负司:“祝相互祸害?” 小绒毛:“我和木柔相互祸害对你有什么好处?能多得能量吗?” 负司:“你怎么知道不能?相互祸害就会相互咒骂,直至发展成一看到对方便情绪激动。” 木柔:“这一次我的队伍能只有两个队员吗?” 负司高冷:“无可奉告。” 木柔心下一沉:看来不行。 于是木柔把自己决定提前一天进情绪场的消息通知大家,让想避开她的人方便避开,接着才配合小绒毛的入场倒计时进入新情绪场。 当进入新一场的准备区之后,木柔发现,除了自己和猫,这一场还有一个新手、一个菜鸟和一个老手。 即,这一场的队员总情况是:一新手、两菜鸟和两老手。与木柔上一场的配置完全一样。 面对这状况,知晓前情的员工们都感慨:负司那个小心眼啊。 木柔之外的那个老员工梅蒋尉先开口:“中奖了。”他是看着小绒毛说的。 小绒毛之外的那个菜鸟岳芒幸的注意力也在小绒毛身上,他高高兴兴地自我介绍:“我是喂猫阵营的。” 倒是那位第一次进情绪场的纯新手施仲壶郑重地看着木柔,说了声:“木大大好。” 岳芒幸:“木?哪个木?” 由于最近员工论坛上热度最高的就是木柔抢了正经情绪场生意的事,所以菜鸟也对这个姓敏感了起来。 梅蒋尉:“木柔的木。这位就是恐怖大手木柔大大了。” 岳芒幸不由自主地略微后仰,惊叹:“这么……巧吗?” 梅蒋尉:“这样一位可能影响到你生命安全的当前风云人物,你都没有查一下她的照片吗?” 岳芒幸:“惭愧,我当惯了分母,没料到还能……中奖。” 木柔:“丑话可能得说在前面,我向负司申请过本场尽量少给我安排队友,但负司还是给了我一个结构与上一场完全一样的队伍配置。很显然的,负司试图以此向我施加压力。你们是被我连累的,但即使你们因此死在情绪场中,即使我为我对你们的连累而愧疚,死亡也不可逆转。” 木柔:“你们可以对我有情绪,但请尽量不要内讧。实在不行我们就全部分散各做各的,有仇有怨都等回负司后再计较。” 梅蒋尉:“你可能误会了,木大大,我是你的粉来着,我还因为你的文而小赚过几笔,在我没钱的关键时刻它们给了我一场及时雨,所以我对你是很有好感的。” 梅蒋尉:“至于负司的故意刁难,其实负司给员工安排的每一次情绪场都有刁难的成分。负司毕竟是以玩弄负面情绪为主业的,即使这一场我没有与你撞到同一队里,而是进了其他情绪场,我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现在明确了你是本场被刁难的核心人物,我还能松口气安心当个小配角。” 施仲壶:“大大你提前说了你的入场时间,想避开的人已经避开。愿意在与你相似时间点进来的,自然便做好了与你同队的心理准备。” 岳芒幸很惭愧:“我好像太迷信自己的运气,没产生主动避开的意识。” 梅蒋尉看着施仲壶问:“你生前是什么职业?” 施仲壶:“厚颜地说,我勉强算是木大大的同行吧,也是个写手,不过很扑街。我主要是写推理小说的。” 梅蒋尉:“这年头正经的推理小说想写火很难。披着推理皮谈恋爱、玩冒险、打各种擦边球,倒还稍微能提高些卖相。” 施仲壶:“对,我实在是没有笔力和智商把纯推理小说写得吸引人,所以我加了武侠元素。” 岳芒幸:“……啊?” 梅蒋尉:“我死得久了,不太清楚活人世界的流行现状。请问武侠题材在小说界回暖了吗?” 岳芒幸:“没有吧?纯武侠的时代早就结束、被埋葬了啊。” 施仲壶:“我觉得国人还是有武侠情结的,只要……写得好。” 岳芒幸和梅蒋尉:“……” 施仲壶:“当然,写得好的那个不是我。所以我还写入了有关性别对立问题的探讨。” 梅蒋尉真心赞美:“你扑街扑得真是明明白白、条理清晰。特别对得起你以推理小说入行的初心。” 施仲壶:“所以我想,在情绪场里赚生活费,比我靠写文养活自己,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梅蒋尉:“只要对照组设得好,什么都可以显得相对更容易。” 第124章 0124 ☆、第七场——妈妈 梅蒋尉:“不过正常来说, 在情绪场里只要没死,混个温饱确实难度不大。” 梅蒋尉:“能进入负司的员工,已经被负司筛过一次产能天赋了。相当于, 负司里所有员工都是天赋型选手。之后如果很努力、很开窍, 就会很富裕;而如果很懒惰、很迟钝,也会穷得有底线。 他们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妈妈。 本来吧,这是一个常规意义上含义温柔的词语,但由于有“新手场必灵异”的规律在, 于是便立马显得诡异起来。 任务背景介绍也含含糊糊的,为:你是我的妈妈吗? 所有队员的个人任务都一样, 为:保护你正确的孩子。 没有团队任务。 梅蒋尉:“看来这是一个照顾鬼宝宝的任务了。” 岳芒幸指着自己:“妈妈?可我是男的啊。” 梅蒋尉对此接受良好:“男妈妈嘛, 有什么问题?当然也不排除这场安排了我们女装。说起来, 小绒毛好像也是男孩子?” 小绒毛:嗯哼。 岳芒幸:“小绒毛来负司时还非常小, 它对母猫能产生兴趣吗?” 小绒毛:关你什么事? 梅蒋尉:“啊,你这么一说, 也有可能这任务的前置条件是我们得生下自己的鬼宝宝。进而, 还可能出现前置条件的前置条件:与能给我们播种生孩子的对象发生关系。” 岳芒幸:“……什么?!” 施仲壶也不淡定了:“这位前辈, 你是在吓唬我们吗?” 梅蒋尉:“虽然我的确是故意挑了惊悚的来说,不过,这类事情在负司员工做任务时也确实发生过。被播种、怀孕、生孩子, 都发生过。” 梅蒋尉:“情绪场任务时间长的可以持续上百年, 在情绪场里建立家庭、任务结束时子孙满堂的员工也有——相当于拥有一段正常的、完整的人生经历了。” 木柔:“不过在明确的灵异类情绪场里很难建立起正常的家庭。梅蒋尉之所以用‘播种’来形容受孕是因为,当我们与某个东西擦肩而过,或者看到了某神像, 再或者踩死了某虫子、碰到了某面墙, 都可能因灵异力量瞬间受孕。” 梅蒋尉:“且不分男女。” 看了一眼小绒毛,梅蒋尉接着补充:“没实际听说过, 所以我不确定分不分种族,但估计不分。负司和情绪场对待员工还是非常公平的。公平地坑住每一个。” 小绒毛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沉思。 梅蒋尉:“还有,怀孕的时间长短也不一定,有可能只几天、也可能得几年。生孩子时的危险度也不一样,可能像受孕那般毫无感觉地便生产结束,也可能活活感受到整个身体被劈开、绞碎的痛苦,最后甚至可能真的被绞成肉泥。” 新手和菜鸟们:“……” 梅蒋尉:“不过这一场的重点明确说了是‘当孩子的妈妈’‘保护孩子’,也就是,主要剧情发生在孩子出生之后。所以即使我们需要生孩子,其过程也应该不会是鬼门关,大概象征性地生一生就能结束。” 木柔:“重点是妈妈。不一定有实体的孩子。” 梅蒋尉:“还是有实体的好处理一些。虽然实体孩子可能面貌扭曲、声音难听,还时不时做出非人类的动作,但比起无形的东西来,起码能打。教育熊孩子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揍。不能揍的熊孩子更可怕。” 经验不足的岳芒幸和施仲壶不确定有形的鬼和无形的鬼究竟哪一种更可怕,也不确定将鬼孩子与熊孩子等同是否恰当。 小绒毛也不确定,但小绒毛对此并不怎么关心。 在这样的心情各异中,准备时间结束,全队正式进入情绪场剧情。 首先迎接他们的是暖洋洋的阳光,和友好的笑容。 岳芒幸和施仲壶放松不少。虽然阳光并不能减少罪恶,但一般都比黑暗更像是含着希望……与爱。 笑容同理。 全队是落在一栋有点旧的楼房前面。附近隔得不远的位置还有几栋与面前这栋很相似的楼房。楼房与楼房之间零散分布着花花草草和略有破损的小道。往远一些的地方看,能看到一人多高的围墙,其防护能力似乎并不怎么样。 有一位穿着浅色裙装的妇人站在距离他们一米远的位置,正在对他们说话:“我们这个待产院的物质条件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我们处理各种突发情况的经验绝对是最丰富的。在这里啊,你们一定能顺顺利利地生下健健康康的宝宝。” 岳芒幸:好的,虽然还是得亲自生,但好歹跳过了受孕过程。 梅蒋尉就没那么乐观。 梅蒋尉和木柔刚刚没有提被播种时可能发生的恐怖事。无知无觉被播种几乎是其中最幸运的情况了。如果不幸,可能会被拖入怪物的巢穴,然后被这样那样,最后怀一肚子怪物回到人类社会。 这一场如果真是无知无觉受孕的类型,那没必要跳过。因为既然为了孩子已经让他们从怀孕开始体验了,则从无知无觉的受孕开始又有多大区别呢?完全可以让他们落在受孕之前,然后发现受孕,再来到这个待产院嘛。足够效率的话,也就是多加那么半天一天的剧情。 非要跳过受孕过程,有可能意味着那过程非常惨烈、大幅超出了新手场的难度上限、对新手是必死局。 梅蒋尉: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说不定不让我们经历那段只是单纯的没必要而已,或者是因为那过程直接提供了解决任务的答案。 岳芒幸摸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又看看队友们的,表情很纠结,想提问,又怕自己问得太糟糕、触怒了NPC。 木柔注意到他的纠结,对领路的妇人开口:“我现在感觉跟做梦似的,好像没有待产的实感,不觉得自己体内多了什么。” 妇人笑道:“毕竟你们所怀的就是你们本身呀,与正常的孩子自然不一样。” 全队:嗯? 梅蒋尉:“我们觉得我们在这方面欠缺了很多常识,不知道待产院里有没有详细的教材说明?” 妇人:“当然有。这就是我们待产院存在的最重要意义之一。放心,在这里你们会学到你们需要知道的所有知识,让你们转生顺利。” 然后五位负司员工在这里待了三个月,知晓了他们根本没有被播种,也没有怪物把他们当生育工具,他们的“怀孕”其实是这里治疗绝症、对抗衰老、全身整容等的一种常用方式。 他们五个都属于绝症类的,患了当前常规医疗技术治不好的病,如果不想死于病症,就需要用自己最健康的细胞弄出一个新的自己的胚胎,然后将自己的其他健康细胞化为营养供给新的自己,接着生出自己、养大自己。 最后,病弱的自己死亡,新生的自己继续活下去。新生的那个自己会拥有旧自己的全部记忆。 岳芒幸偷偷质疑过:“这好像不一定算灵异类?也可以算科技类?” 但很快,岳芒幸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到了新自己的胚胎是如何形成的—— 向生子娘娘祈祷。 据说,只有足够虔诚者才能获得转生的机会。 又据说,现在这情绪场内的所有智慧生物生物都虔诚地信奉着不断展现出奇迹的生子娘娘。 待产院里也有生子娘娘像。每天都有待产者和院内的工作人员去拜雕像,感谢娘娘给自己重生的机会,感谢娘娘让他们变相永生,感谢娘娘如此慈爱地守护着全世界所有人。 施仲壶:“这些说法和膜拜倒是更让我觉得这场不像是灵异类了。生子娘娘背后说不定是一个庞大的贩卖人体的组织。” 梅蒋尉:“但如果视为灵异类,就能完美解释为什么让我们经历怀孕却跳过受孕。” 岳芒幸:“因为我们丝毫不信生子娘娘,如果由我们自己来祈祷,我们根本不可能怀上自己。” 木柔:“生子娘娘管的不仅是怀孕,还有生育的顺利与否,我们现在的不虔诚可能会导致我们难产。” 于是全队每天都会乖巧地去生子娘娘像前拜一拜。 一边拜,一边担心自己内心的不虔诚会被生子娘娘察觉,然后让他们吃苦头。 岳芒幸:糟,这好像是开始信生子娘娘存在且会显灵的节奏。啊啊啊,作为一个猫猫教信徒,我脏了…… 梅蒋尉:“生子娘娘如果看不到灵魂的改变,那么我们的身体之前虔诚信祂、现在不信,它会生气;而假如祂能看到灵魂的改变、知道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暂时借用了祂信徒的身体……祂可能会想要将我们变为祂的信徒,也可能会想要帮祂的真信徒取回身体。” 施仲壶:“能看到灵魂改变的生子娘娘应该要比看不到的那种情况更强大,但哪怕是弱小的那种,也不是我们……起码不是我可以应对的。所以对我来说,生子娘娘最好是能看到我们的灵魂情况,并愿意诱惑我们信祂。” 木柔:“我们现在怀的、将来生出来的会是什么?任务中说的‘正确’又是指什么?” 梅蒋尉:“从教材中的转生说明来看,重塑的只是身体,无关灵魂,所以我们怀的、生的自然都不会是作为负司员工的我们‘自己’,而只能是被我们借用的身体壳子的重生。那么新的身体中所放的灵魂……就是身体的原主?原主是用他们不要了的废旧身体与情绪场及负司做交易?” 第125章 0125 ☆、待产者 岳芒幸:“员工论坛中说, 肯借身体给负司派遣员工的情绪场原住民,对自己的死活都谈不上执念,而且也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被借用后当被归还时可能已死, 也就等于不归还。我们这些员工是经过了正规手续的合法借住, 原主即使与我们面对面也应该不会对我们有太大排斥,更不至于想弄死我们吧?” 木柔:“但也有可能原主出借身体的理由是生子娘娘想要并需要来自外界的灵魂。虔诚的原主是在帮生子娘娘抓试验品。负司知道他们的目的,但觉得危险度还在可控范围内,于是依然让我们来了。” 小绒毛在待产院里得到了特别的欢迎, 因为很少见动物进行转生类怀孕,尤其是这么幼小的动物。 虽然理论上所有有生育能力的生物都能得到生子娘娘的庇佑, 但在除人之外的其他生物身上这庇佑的效果比较飘渺, 似有又似无, 唯有在人类身上, 频繁出现的转生类怀孕扎扎实实地证明着娘娘的神力,也证明了娘娘对人类的偏爱。 一只成功实现了转生式怀孕的猫, 意味着它对娘娘的虔诚度达到了人类的标准, 那它便有资格得到人类的待遇。 小绒毛与院内的其他待产者一样, 拥有单独的房间、定时的新鲜食物、授课、拜娘娘像权…… 在发现小绒毛能吃和人类完全一样的食物后,院里人对它的态度更加友好,还带着怜惜。 待产者多数是中老年, 年轻人少, 小孩子更少,所有小孩子在待产院中都有特殊照顾,小绒毛也是小孩子之一。 即, 小绒毛同时具有种族和年龄两个特殊处。 上了年纪的待产者: “小孩子啊, 刚刚出生没几年,连字都认不全, 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来不及享受人生,便得先拼命保住人生,可怜的哟。” “要是再小些,连生子娘娘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就完全没有转生机会了。能来到这里的小孩子待产者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待产院实行的是先收费制度,就是在入院之前便必须付够一整年的费用,中途如果转院,或者选择回家待产,或者意外死亡,费用不退。所以负司员工们倒是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一整年他们食宿上课玩乐等的费用已经被全包了——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在这个情绪场里需要待的时间有可能超过一年。 通常情况下,转生式怀孕的时间与怀正常孩子一样,是约十个月。生完后,待产院还会再多照顾两个月,等母子情况都稳定下来后,再送他们出院。 照理说,猫的正常怀孕时间远短于人类,但待产院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说:“迄今有记载的转生式怀孕动物,孕期都与人类一样。” 其他人类待产者很骄傲:“像人类的动物才能得到娘娘的偏爱。” 小绒毛:嘁。 小绒毛与院里的其他小孩子待产者一一接触过,发现他们普遍显得很早熟。不会试图扯猫尾巴,不会抱着猫不撒手,也不会与其他孩子打闹不休。他们甚至几乎不哭,看着生子娘娘像的眼神特别沉静。 梅蒋尉:“熊孩子很讨厌,但太不熊的孩子……有点可怕。” 其他待产者不觉得这些孩子可怕,他们倒觉得那些表现体现的是这些孩子对生子娘娘的虔诚。 “这么小就如此虔诚,将来一定会被娘娘赠予更多神恩。他们转生后一定会非常幸福。” “这辈子的不幸是对他们的考验,他们通过了考验,新生之后就会生活在蜜罐里。” 施仲壶:“狂信徒太可怕了,比可能有阴谋的神以及意图不轨的犯罪团伙更可怕。” 负司员工们还得知,被转生式怀孕生出来的孩子所能继承的记忆中,并不包括转生式怀孕过程。所以当这些孩子长大后,当他们得病或快老死需要使用转生式怀孕时,他们得从头学此怀孕的相关知识。 且这类知识只能在待产院里学到,外界没有详细资料。进入待产院工作的人一辈子也不能离开待产院。 外界唯一知道的相关信息是:如果想怀上自己,就虔诚地向生子娘娘祈祷,怀上后就去待产院,接着便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待产院安排吧。 岳芒幸:“这特么……真的是包含了巨大的阴谋吧?没阴谋完全解释不通啊。” 木柔一天比一天更沉默,已经陷入了她的恐怖思路中。旁人有时能看到木柔望着虚空,手指在空气中敲打,应该是在写恐怖片段。 往员工能量块屏幕上输入文字的方式包括敲键盘、口说,以及脑中想。 其中“脑中想”的输入方式需要思路比较清晰,如果思路是乱的,则输出的内容就容易是乱糟糟的线条。脑中想的同时配合口说,识别率则会很高,标点符号、同音字都不会错。但部分写手还是觉得敲键盘最有写作感觉,口说出声会让脑袋发生轻微震动,干扰思路。 负司商城里有售卖实体键盘,但即使是重度依赖键盘的写手也还是更喜欢能量键盘。因为能量键盘平时可以收入员工能量块中方便携带,需要用时瞬间便能实体化。 实体化后的能量键盘摸起来、敲起来都像是直接用实体材料做成的,并可以自行设定键程的长短、压力克数的高低、表面触感、声音等,还可以拆分成左右手各半块、扭成弧形等,并具有自清洁功能。 其实敲键盘时,最终输入到屏幕上的文字也是结合了脑中想模式。敲击键盘的动作只是使“想”的注意力更集中、清晰“想”出了每一个字词句。 负司员工用键盘输入文字时,不需要考虑全拼、双拼、五笔等输入法的区别,也不用困扰于输入法智障、自己想要的词老是不排在第一位、一个错手就整出文字笑话。 负司员工们只要敲击、配合脑中想,上屏的字词就肯定是自己要的。 甚至手上敲错字母了也没关系,负司输入法会自动纠错、让输入者想要的那个词落到屏幕上。 也就是说,负司输入法始终是以输入者的“想法”为准,键盘、语音等都是提升想法可识别度的辅助。 使用负司输入法久了后,其实那些用键盘输入的家伙们手上敲的与实际打出来的字根本是两回事。这边在数字键上敲个不停,那边输出来的全是汉字。但部分写手们写东西,尤其是写长篇的东西时,还是习惯手上敲点什么。如果手不动,他们就觉得自己精神无法集中、没思路、写不出来。 木柔就属于这类。 在情绪场里不方便把负司能量键盘拿出来,情绪场的键盘无法往员工能量块里输入文字,所以木柔就在空气上敲,敲得像是手指抽筋。不管动作好不好看吧,反正手指动一动,句子就出来了。要是把她的手指绑得动弹不得,她就觉得自己写文的脑细胞也被囚禁了。 小绒毛日常巡视完待产院的地盘后,便会去看一看木柔,提醒她不要忘了把它写入文中。 小绒毛的提醒方式不是口说,而是蹲坐在木柔面前,静静地看着她。有时摇摇尾巴,有时动动脑袋,有时趴在地上眯眼休息,有时往床下、柜子下、箱子里钻。 看到小绒毛来了后,木柔往往会停下手上的敲击动作,对着小绒毛发呆。 几次过后,小绒毛质问:“我一来你便很快停笔,是不是完全不想写我?不想写你直说,我又不会纠缠。” 木柔“我”了一声,然后停下来,手指动了动,脸上略显茫然,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用嘴表达,下意识想敲键盘“说”出来,但又意识到现在小绒毛看不见她能量块屏幕上的文字。 顿了好几秒后,木柔咳了一声,理顺了发音系统,说:“只有恐怖片段是我迫切想要在这种环境中写下来的,而只要看到你,我的恐惧感就会降低到不需要靠写文缓解的程度,所以,你来,我就停下了。回负司后我会用你的戏份把已写的恐怖片段串起来,最终发布出来的文你的存在感肯定强烈。” 小绒毛继续保持质疑:“真哒?不勉强?” 木柔:“满心期待、心甘情愿、毫无勉强。” 小绒毛大度地表示先信了,然后问:“你能把你现在已写的内容念几段给我听吗?” 木柔看着自己的能量块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不行。当文字被念出口之后,含着我恐惧情绪的能量会顺着我的声音入侵听者的情绪,你可能会被感染,陷入临时情绪场,产生本不属于你的恐惧。” 小绒毛:“但现在环境比较安全,我稍微恐惧一下,也没有问题叭?” 木柔:“情绪场之中,意外无处不在,尤其当你精神松懈、以为一切安全之时……” 房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一瞬。 大白天门窗敞开的,有一瞬间房间内却突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下一瞬立刻又恢复了明亮的状态。 木柔与小绒毛对视一眼,然后木柔走到窗边往外张望,小绒毛走到门外左瞧右看,都没有找到能把光线遮挡得如此彻底的原因。 很快,五名队员碰头,都说看到了瞬间的极致黑暗,也都说没有找到导致黑暗的原因。 施仲壶:“而且除我们之外,其他人,包括待产者,也包括工作人员,好像都没有感觉到那瞬间。” 第126章 0126 ☆、似乎被驯化 施仲壶:“只有几个人说是暗了一下, 但他们感觉是云朵挡住太阳、完全不影响人日常活动的那种暗,并不是我们感觉到的暗得彻底。 梅蒋尉:“如果硬要说源头,我有一个缺乏证据的猜想。” 梅蒋尉:“在暗的前一瞬, 我听到生子娘娘像那个方位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声音刚一响起, 光线就消失了,同时那破碎声也戛然而止。光线恢复正常后,我到传来破碎声的方向查看过,没有看到碎掉的东西, 生子娘娘像也是完好的。” 岳芒幸:“所以你的猜想是,生子娘娘像碎, 光线便消失;光线一消失, 娘娘像便复原?” 梅蒋尉诡异一笑:“不, 我的猜想是, 在光线消失的瞬间,我们进入了平行世界的时间线。所谓的‘生下自己’, 其实是把其他时间线的自己拉到了这个时间线来。” 三人一猫沉默地看着他。 梅蒋尉耸肩:“不负责任随便一猜。” 木柔哑着声音:“但不妨记着。也许这关系到我们是否能找到‘正确’的自己。如果找错了, 这一次可能不只是任务失败的问题, 还有可能我们会陷在这个情绪场内回不去负司了。” 施仲壶:“这个情绪场不能避免车祸等意外死亡,但不惧怕衰老与疾病,所以只要不出现意外, 活几万年也有几率?那么留在这里侍奉生子娘娘, 与给负司打工,从活下去的角度说可能差不多?” 施仲壶:“我觉得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老死或病死时,在明确知道信生子娘娘可以延续我生命的前提下, 我是有可能对生子娘娘产生虔诚信仰的。就像刚被带入负司时, 为了活,我自愿签下了那么苛刻的负司合同。” 岳芒幸:“差挺多的, 负司员工有超能力啊。” 梅蒋尉:“而且负司不要求我们对它毕恭毕敬。” 木柔:“‘虔诚’与否是很主观的概念。无论是献出虔诚者,还是接受虔诚者,判断虔诚到位与否都只在一念之间,没有稳定的标准。” 梅蒋尉:“而且我不想隔几十年就生育一次。” 岳芒幸:“我一次也不想生育。” 他们的腹部现在已经鼓起来了。四个人类还好,只是不方便剧烈活动,但小绒毛是连日常走动都觉得受到了显著妨碍——因为它腿比较短。 施仲壶眨眨眼,笑了起来:“同事们对负司都很有归属感呢,这让我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多了不少期待。” 梅蒋尉:“负司是那种,到处都有槽点,经常还很残酷,但因为足够直白、坦然,所以感觉可以接受的环境。” 木柔:“我害怕很多东西,每一个情绪场都让我感到恐惧,但其实我并不非常害怕死亡,因为我相信负司在与情绪场做交易时,已经让情绪场保证了:员工可以死,但不能被恶意羞辱,也不能被酷刑折磨。负司会让我们死得比较……利落。” 岳芒幸:“比如可能员工会被一只丑陋的怪物追踪一长段距离,然后被一口咬掉头;但几乎不会让怪物吃掉员工下半截身体、让上半截看着自己流淌出来的内脏无望挣扎?” 梅蒋尉:“对。如果在强烈的绝望中死掉,那么此员工的情绪值会凝固在九十多这个位置。这种凝固不会带给负司能量,只会让负司看着那不可能再降下来的、转不成能量的高值情绪难受,觉得自己错过了半百的收入。” 梅蒋尉:“负司希望员工们死在情绪相对平和时,站好产能的最后一班岗。” 岳芒幸:“啊?还有这个说法?” 梅蒋尉:“有一些人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负司就是以折磨员工为乐,或者觉得负司不在乎员工的性命。” 梅蒋尉:“我个人认为,负司虽然确实不在乎员工性命,但这与负司愿意给员工们的二次死亡体验一些温柔,不矛盾。我们这些员工现在的‘活’本就是负司额外赠送的,如果负司觉得赠送亏本、想收回,我们好像也没资格指责负司?合同毕竟都是我们‘自愿’签的。” 梅蒋尉:“负司自私,但它不会背后捅刀子,它的刀子都是当面插。想来也是神奇,那样一个手握我们生杀大权、对人类没有同理心的非人类,多数员工却并不怎么畏惧它。” 岳芒幸:“你们老员工是不是被洗脑过度了?我接触到的新手和菜鸟里有很恨负司和后勤的。看着刚交的朋友死在情绪场里,自己在情绪场里被追砍、受重伤,即使这些是合同上已经说过的内容,但当真正面对时,依然会痛苦、埋怨、恨。” 岳芒幸:“当恨得久了后,会麻木、视这些为理所当然?甚至反过来对带给我们这一切的负司感恩戴德?只因为负司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哪怕它给出这个生命的理由就是想让我们当它的奴隶?” 梅蒋尉:“我还真不能笃定地说我没有斯德哥尔摩,但……如果你恨,就坚持你的恨,让憎恨的情绪成为你调用能量的助力,干掉负司、解放所有员工。” 梅蒋尉:“可惜,如果你不能代替负司维持所有员工的意识,那么解放之时便是员工们失去思维、灵魂消散的时刻。你的救便等于杀,那些正满足于苟且偷生的员工会恨你的。” 岳芒幸严肃的表情一松,说:“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啦。即使是斯德哥尔摩,在无法反抗时,起码能让自己感觉舒适一些。” 见队友们没反应,岳芒幸挠头:“又抱怨又怂,是不是显得太没出息了?” 梅蒋尉:“没事,负司里没出息的家伙很多,大家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地混口饭吃。” 施仲壶:“所以负司里的生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梅蒋尉:“想得开、足够傻就能觉得生活还行;觉得自己被骗、被害了,就容易不幸。不幸的类型死得比较快,所以负司里的老员工主要都是逆来顺受的傻瓜。我们都已经被负司所驯化。” 梅蒋尉:“你愿意用死亡来捍卫你的尊严吗?如果你认为活着比尊严更重要,那么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负司的奴仆,就像这个情绪场的原住民成为生子娘娘的死忠。” 施仲壶:“遵守一个公司的规则,就叫成为奴仆吗?” 岳芒幸:“重点是这老板拿捏了所有员工的生死。它一开除你你就死了。” 施仲壶:“救命之恩,还一命好像没毛病?糟糕,我好像已经陷入了负司的逻辑圈中,开启了被洗脑。” 梅蒋尉:“以这个逻辑说,老员工都是知恩图报的好人,而那些签了约又对负司满怀恨意的,则是白眼狼,活该被负司弄死。” 小绒毛想趴下,但肚子不让,只好侧躺,同时思考这几个本在研究生子娘娘的人类,为什么研究起了负司。 小绒毛:负司与生子娘娘有那么像吗?但负司员工自己的魂体好像生不了孩子——现在能怀孕是因为借用了情绪场原住民的身体。 逐渐又开始不参与谈话的木柔视线扫过小绒毛的肚子,瞳孔缩了缩。 小绒毛高兴:我吓到木柔啦。她要把我写成恐怖片段啦。 但木柔没有立刻动手写,她只是远离了队友们几步,突然显得有些焦躁。 施仲壶见状试探着问:“木大大,你发现了什么吗?” 木柔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说:“别继续在这里提……我们公司的事情了。” 顿了一下,木柔又说:“也许其实是可以提的,只是我不会再提了。” 然后木柔请大家都离开了她的房间,她把自己独自锁在里面。 岳芒幸:“单独一人待着一般不是会更容易害怕吗?” 梅蒋尉意味深长地看向岳芒幸:“你怎么肯定她是单独一人?恐怖小说写手,最擅长幻想自己身边存在无数的小伙伴。而在有情绪能量与特殊情绪场环境加成的条件下,有几率让幻想成真。” 岳芒幸:“……” 院内的工作人员路过时见三人一猫戳在木柔的房间门口,笑道:“是木柔情绪不好暂时不想见到你们吗?孕期确实容易情绪不稳定,今天你们体谅一下她,过几天说不定就轮到她体谅你们了。” 施仲壶顺着工作人员的话说:“我们理解的。普通孕妇也有这类问题,不是转生式怀孕特有的,我们在院外见过不少。” 梅蒋尉指向小绒毛:“比起那个来,这猫现在的情况有没有改善方法?就比例来说,它的肚子好像格外大?” 工作人员叹气:“小孩子的身体本还不具备怀孕的条件,所以一旦他们怀孕,胎儿给他们造成的负担会格外大。男性也有这方面的问题。等到生产时,问题会更严重。” 作为男性怀孕者的梅蒋尉和岳芒幸:“……” 工作人员笑起来:“也不用过分紧张。我们待产院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大家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有我们照料,你们不会因为怀孕和生产本身的危险而死亡。但……” 她说着看向木柔的房间门,继续道:“如果因为过分害怕危险而自我折磨……其实绝大多数情况我们也能及时阻止你们。” 三人一猫:NPC女士,你话语中间那停顿,让你的结论显得不太有说服力呀,倒更像是带有威胁的意味。或者,你对我们说这番话的核心目的本就不是安慰,而就是在威胁我们乖乖听话? 第127章 0127 ☆、生产者 祈祷怀上自己的成功率除了与虔诚度有关外, 还与季节有关。冬季成功的几率最高。 冬季祈祷成功怀上,然后生出自己的时间便多数会在秋季。 待产院里的教材说:“毕竟,秋天是常规结果实的季节嘛。” 现在小绒毛他们这队负司员工住的待产院里, 包括他们五个在内, 约有九成的待产者预计都会在秋季生产。剩下的一成多数是夏季生,还有寥寥几个是春末生。 在负司员工们刚显怀之时,他们旁观了第一位生产的院友。 在那位名叫楚茶辽的院友即将生产的前几天,待产院的工作人员们便已经通知了其他人楚茶辽是近期的重点保护对象。 工作人员:“这几天楚茶辽身边一定要时刻有人, 绝对不能让他单独待着。大家如果发现他有任何不适,请立刻通知工作人员。以生产难度来说, 秋季最简单, 夏季次之, 春季是仅次于冬季的难。” 让大家警惕起来后, 工作人员又安慰楚茶辽:“难度越大的生育,宝宝只要活下来了, 素质也会越好。为了宝宝, 你这个妈妈要勇敢起来哦。” 身为男性的、很是紧张的楚茶辽:“我会的。”在待产院里住久了后, 大家几乎都成功催眠自己“妈妈”不带性别含义,男女当妈妈都正常。 为了生产时尽量顺利,在即将生的这几天, 楚茶辽按照待产院工作人员的吩咐, 天天坚持走动,他就是在走动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马上要生了。 当时扶着他走的院友立刻呼唤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很快用担架把楚茶辽搬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然后关门、关窗。 其他想看楚茶辽生产过程给自己的未来做参考的院友只能等在门外、楼下。 好像除了负司员工外, 没人觉得楚茶辽在自己房间而不在专业医疗室内生产有什么问题。 岳芒幸:“真的连点仪器辅助都不需要吗?” 教材里说,不需要。 教材里还说, 只有完全靠自己生下的自己,才是最完美的自己。 据说,一旦生产过程中有工具或他人的直接干预,那么新生的自己就被污染了,不能成为完整意义上旧自己的延续。待产院工作人员在生产过程中进行的辅助主要是加油打气、提醒用力方法,最多给生产者递点擦汗巾什么的。 待产院房间的隔音并不算好,隔日常说话声还行,但绝对隔不了大声叫嚷,可楚茶辽生产之时,他的房间却显得静悄悄的。 房间外的人听不见工作人员的打气声,也听不见楚茶辽的惨叫。 为此心生怀疑的不只负司员工,另有一个院友也小声说道:“楚茶辽不是个耐痛能力强的啊。里面的人真的都还活着吧?” 在外面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笑道:“忘了课上教的吗?大喊大叫是对体力的无意义消耗。我们在生产时一定要稳住,尽量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生,不要用来叫。当生产者状态好、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且实际做到了时,陪着他的工作人员当然也不会发出吵闹声。” 提出质疑的那位叫易疑浩的女性院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有点紧张。我是夏天生,也不是最佳生育季节,我怕……” 工作人员:“不会有事的,大家都会得到美好的新生。” 三个小时后,楚茶辽的房间中传出第一声惨叫,是楚茶辽的声音,叫得非常有力。 梅蒋尉根据自己丰富的亲身经验发言:“这不是因痛而叫,应该是被什么恐怖的、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吓到了。” 紧接着,楚茶辽的房间中又传出工作人员指导的声音:“稳住,你可以的,这是你,你能做到的。对,就这样,深呼吸,镇静下来……” 岳芒幸摸着自己的肚子,相当愁。 房间外的工作人员再次给大家说明教材中提过的内容:“秋季因为每一天生产的人都比较多,所以到时候不会给每个生产者都安排工作人员辅助,而会以广播的形式循环播放生产注意事项,其他则主要是生产者自己的事情。只有当某位生产者遇到致命危险时,工作人员才会进入其房间救援。” 工作人员:“每一个生产者手边都有呼救铃,但我们希望大家不要只因为没人陪、感到寂寞就按铃,请只在真正遇到熬不过去的关卡时再按。建议尽量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的新人生打下最佳的开端。” 又过了两个小时,楚茶辽的房间门窗都被打开,里面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对大家说:“母子均安。”众人一片欢呼。 工作人员让想要看望楚茶辽母子的人登记排队,说每天可以安排一些人进楚茶辽的房间与他聊天。 工作人员:“他现在需要一些陪伴,但不能过量。请大家按照我们的安排去看望他,千万不要拥挤、喧闹。” 五个负司员工被拆成了两组,安排在第三和第五天去看望。其中第三天那组是梅蒋尉、施仲壶和小绒毛——小绒毛属于添头,一般一次只让两个人进。 小绒毛他们三个见到楚茶辽时觉得他和他的孩子很正常,又很不正常。 正常是因为,孩子看起来很健康,母亲——这个词用来称呼男性生育者还是有点怪,可工作人员都是这么叫的——看起来很慈爱,整个房间中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不正常是因为,楚茶辽看起来太枯瘦了,而孩子看起来太大了。 就在生产的当天,楚茶辽被抬回他房间之前,他明明都还肉呼呼的,体现了接受待产院连续近十个月良好伙食投喂的成果。而现在,楚茶辽脸颊凹陷,手更是成了皮包骨,身体被被子盖住虽然看不见,但光看被子被撑起的弧度也能估算里面身躯的分量。 楚茶辽的床头上贴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探视者在进房间之前便被工作人员叮嘱了的事情:“不要问问题,陪着聊聊不费脑的琐事就好。” 楚茶辽现在的精神头确实不像是能大量回答问题的,他所有的精神气好像都用在痴望孩子上了。 梅蒋尉开口说废话:“孩子看起来真健康。” 这两天大概已经听过无数次类似话的楚茶辽笑笑,权当谢过夸奖了。 施仲壶试探着将小绒毛放到孩子旁边,楚茶辽没有拒绝。 小绒毛抬爪搭在了孩子的胳膊上,本在睡觉的孩子睁开眼,对小绒毛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不像孩子的笑容。 梅蒋尉:与楚茶辽本人生下这孩子之前的笑容也不一样。 小绒毛对孩子“喵”了一声。 孩子的笑容更大,向着小绒毛翻了个身,抬手往小绒毛身上按去。 小绒毛下意识后退,但肚子妨碍了它的灵活性,幸好梅蒋尉及时把它捞入怀中,让孩子抓猫失败。 楚茶辽:“我不会伤害院友的。” 梅蒋尉:“我当然相信。只是这猫的肚子太大,还是被人抱着舒服些。” 楚茶辽:“确实是太大了。幸好它是秋季生产。” 梅蒋尉:“我们还是担心它生产时会出事。” 楚茶辽:“只要它不私自离开待产院,只要待产院里的工作人员交代它做的事情它都做到了,就不会有事的。” 梅蒋尉:“待产院处理人类生育的事情自然经验丰富、准备周到,可小绒毛到底属于稀有的动物转生者,待产院在这方面的经验可能也不是很丰富。” 楚茶辽露出一个笑容:“只要怀上了自己,便都可视作人类。” 施仲壶看着楚茶辽的笑容愣了愣,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非常相似的。 施仲壶:不是楚茶辽本人,不是他的孩子,好像也不是待产院里的工作人员及待产者…… 一直等到她与梅蒋尉及小绒毛一起离开楚茶辽的房间后,施仲壶才反应过来,低声对梅蒋尉说:“那种笑容,在你脸上出现过。” 梅蒋尉一时没跟上队友的思路,问:“什么?” 施仲壶:“楚茶辽说‘可视作人类’这五个字时的笑容,你也那么笑过。” 梅蒋尉:“……什么时候?” 施仲壶:“你故意讲恐怖猜想吓我们时。” 梅蒋尉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决定置之不理、先说正事。 梅蒋尉把除木柔外的队友们都带到他的房间,吩咐他们:“在这个待产院内,如果你们遇到了走投无路、求助无门的状况,就去打碎生子娘娘像。” 梅蒋尉:“记住,只有在万不得已、其他什么法子都不好使时,才能用这一招。” 岳芒幸:“这位前辈,你别吓我,现在的大环境还好吧?虽然似乎是有那么点诡异,但并没有明显的危险?” 梅蒋尉:“以木柔敲字的频率,证明若隐若现的危险够多了,只待爆发。” 岳芒幸:“木大大对危险的感知靠谱吗?会不会脑补得太过度?” 梅蒋尉:“据我所知,木柔没有被害妄想症,她怕的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不一定每一个都会真正攻击我们,甚至应该说,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不会攻击我们,但它们确实都有攻击的几率。只要我们触发了某些因素,它们就会攻击。如果我们一直碰巧或者凭实力避开触发因素,则截至负司开通道接我们之时,它们都会一直只是‘暗藏的危险’。” 施仲壶:“木大大知道触发因素有哪些吗?” 梅蒋尉:“当然不。她要是清楚知道就能直接把危险掐灭在萌芽态了,还用得着天天担惊受怕?” 第128章 0128 ☆、要顺从 梅蒋尉:“一直以来, 木柔都只知道有,却不知道在哪里,便怀疑哪里都有, 于是才惶惑痛苦。玩笔杆子的人, 动起手来都是战五渣。 想靠笔杆子吃饭但连笔杆子都玩不好的施仲壶:“……” 当夏季来临之时,瘦得只剩骨头架子还身躯佝偻的楚茶辽牵着胖嘟嘟的孩子离开了待产院。 是的,“牵着”。那个出生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已经长得像是三岁, 走路非常稳当,比现在的楚茶辽更稳当。 工作人员对楚茶辽鼓励道:“长得快意味着养料充足、前途光明, 是好事。最好能赶在旧身体彻底破败之前, 让新身体长到能独立生活的程度。还需继续努力呀, 楚茶辽。” 楚茶辽枯瘦的旧身体说:“谢谢, 我会时刻牢记待产院教给我的,并心无旁骛地向着生子娘娘的方向前行。” 岳芒幸:“所以, 楚茶辽带走的是他‘正确”的孩子吗?” 梅蒋尉:“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能出声叫妈妈的孩子, 但我们初始降落的时间点却是刚怀孕之时。即使以楚茶辽那偏快的进度算, 从刚怀孕到孩子能叫妈,之间也隔了十一个月。为什么要提前这么十一个月?是不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前置时间,我们便完全没可能找对孩子?” 施仲壶:“也就是说, 我们在这十一个月里获知的每一条信息都可能影响我们能不能找对孩子?” 岳芒幸:“所以关键信息到底是哪些?不可能条条都关键吧?我们来这情绪场之后接收到的信息可太多了, 几乎是被重塑了世界观。以至于我们被圈在这个只有普通小区大小的待产院里几个月,居然没有烦躁无聊感,因为天天都为了学习新知识而忙得不可开交。学习果然能充实人生。” 梅蒋尉去问木柔她入这个情绪场之后、截至目前最怕的是什么。 木柔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他。 梅蒋尉:“你少做出这幅表情吓唬我, 没用。我坚信无论如何你也不会主动伤害队友。” 木柔:“就我的本心来说, 我确实不会主动伤;但在实际行动中,我已经严重误伤过了。” 梅蒋尉:“对, 这场就是专门让你将功赎罪的。来,快好好表现,让负司看到你的赎罪诚意。” 木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在梅蒋尉说“负司”这个词时。 梅蒋尉:“……不会吧?” 木柔重重地喘息了两下,摇头:“我不知道。” 梅蒋尉:“你怕生子娘娘吗?” 木柔继续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说着,木柔捂上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 小绒毛看着木柔的动作,很羡慕,因为它现在完全团不成球形了,肚子撑得它非常难受。不能趴着,仰躺也不行,侧躺相对舒服一些,但同一个姿势摆久了依然让小绒毛想怒吼。 小绒毛屡屡想干脆用空间力量把肚子里的东西给移出到体外,是靠着邢异的讲理又说情它才勉强按捺下来。 但即使按捺住了,小绒毛的空间力量还是在腹中胎儿的位置飘荡了几下。然后小绒毛发现,自己鼓胀的腹中并没有胎儿。它的腹部之所以不断胀大,是因为内脏长大了,而不是多了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如果小绒毛想让腹部缩小,它只能把体积失调的内脏移出来,但移出任何一个都可能等于自杀。 小绒毛:咦,等一下,好像肝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大?所以也许我可以切大半块肝出来?剩下的小半块让它继续长着,等又长得过大后,再继续切? 邢异:“现在说不清楚到底哪块内脏与孩子相对应,所以我们最好什么也别动,以防失手弄死了胎儿。这胎儿要是死在出生之前,或者生出来后却没有呼唤妈妈的意识,我们可能真的会被困在这个情绪场里。” 邢异:“回不去负司就无法进行情绪能量提纯,也拿不到尤海汇、木柔给的作品收入分利。没有纯净的能量就很难继续深入训练、强化能量技能。最终可能连维持身体清洁的技能有效度都越来越弱。” 小绒毛:嗷嗷嗷。 小绒毛忍耐到了夏末,肚子大到已经让它完全无法四脚走路,于是它练出了两脚走路技能。 岳芒幸做出抹泪的样子:“瞧瞧把小猫咪逼的。” 小绒毛向队友们说了内脏膨大的事情,梅蒋尉主动请小绒毛帮他检查他的腹部。 小绒毛的检查结果是:“咦,你的是胎儿。” 岳芒幸和施仲壶的也是。 梅蒋尉:“外人所看见的可能是假象。也许只有自己给自己做检测才能得到真实结果。” 木柔已经完全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拒绝与包括队友在内的其他任何人交流,所以小绒毛没有对木柔的腹部进行探查。 ——小绒毛的能量如果在进入另一个也能使用能量的人体内时得不到当事人的配合,可能会给两方都带来危险。 梅蒋尉抱着小绒毛去问待产院的工作人员:“真的不能给它腹内的胎儿拍个照吗?它这肚子真的过大了啊。还是拍个照看看情况比较安心吧?” 工作人员一如既往地拒绝,说:“不能提前看,必须全心全意地去期待、去幻想。人类小孩待产者的腹部也比成年人的看起来更大,这就是正常比例。小绒毛的格外显大只是因为它的旧身体格外幼小罢了。” 根据与其他待产者的交流,负司员工们已经知道待产院之内使用的科技比待产院之外的正常科技水平落后了起码三十年。 待产院对此有解释:“科技会在人与生子娘娘之间形成隔离。抛开科技,我们才更容易被娘娘拥入怀中。” 梅蒋尉对队友们说:“其他都好说,但断网这个事情,就是在制造信息孤岛,让我们越来越相信待产院的教材便是世间真理。” 岳芒幸:“对。进了传销窝点的肥羊肯定会被没收手机。” 院内的待产者们现在倒还能打电话出去,可打出去又能如何呢?向警方求救?问题是待产院没虐待他们,也没囚禁他们,他们随时可以离开待产院,只是离开之后便不能再重新进入。 待产者们主要是怕被待产院赶走所以才对待产院言听计从。转生式怀孕者在待产院之外进行生育的,没有听说过活下来哪怕一例。 待产院:“到一个地方便守一个地方的规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如果有待产者不满意我们这里的环境,可以转院。不过,所有待产院的规矩其实都大同小异。该让你们知道的事情你们会知道,不该让你们知道的,就请你们耐心等待孩子出生。” 待产院:“有些事情瞒着你们,实际上正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转生式怀孕者非常强调内心的纯净与安宁,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你们的生产便不会顺利。待产院就是半强制地让你们做到这个。” 待产者们乖巧:“是,我们会守规矩的。” 在夏季即将结束之时,一个待产者死了。 死者名叫易疑浩,曾在楚茶辽生产时提出过质疑。 易疑浩本该在这两天生产。她是入秋前最后一个生产者,生产时间虽还属于夏季,但按待产院工作人员的说法,难度已经很接近秋季生产者。 按照惯例,即将生产者身边都会一直有人陪伴着,但因为大量生产的秋季即将到来,工作人员们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所以近期主要是其他待产者在陪着易疑浩。而此时其他不少待产者也距离他们各自的生产日不远,于是他们对易疑浩的陪伴也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晃神易疑浩便不见了,等大家再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亡。 易疑浩的死状非常惨烈。她的整个腹部都被剖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孩子,没有内脏,连骨头和血肉都消失了大半。除了腹部之外,她的眼睛和舌头以及十根手指的指甲也都不见了。 最先发现易疑浩尸体的待产者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工作人员很快封锁了现场,然后将易疑浩的尸体用黑布盖好后搬到了易疑浩的房间中。 没实际见到易疑浩尸体的样子,但已经听说了的待产者颤抖地问:“不报警吗?” 工作人员直直盯着问话者,回答:“管好自己的眼睛,管好自己的口舌,管好自己的手脚,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转生。” 在得知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清晰看到了易疑浩尸体的梅蒋尉还算淡定。 混了那么多情绪场,再奇诡的死状都见过,梅蒋尉已经很难再害怕尸体本身,他只担心尸体所表现出来的暗示。 梅蒋尉:易疑浩会是死于她对楚茶辽生产过程的质疑吗?但只是那种程度的质疑,应该不至于吧?我们这几个负司员工,尤其是我,也对工作人员提出过不低于那程度的质疑,却并没有遭遇直接、明晰的危险。 施仲壶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那样的尸体,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问梅蒋尉:“负司员工有可能死成那样吗?” 梅蒋尉:“尸体最终呈现的形式有可能会那样。” 施仲壶:“但死时并不痛苦?” 梅蒋尉:“剖腹、挖眼之痛,也出现过。员工论坛上能找到亲历者的相关自述。” 施仲壶:“那你们还说负司不折磨员工?” 梅蒋尉:“怎么说呢,只有当你不觉得这是折磨时,这种事情才有可能会发生在你身上。” 第129章 0129 ☆、第一个 梅蒋尉:“具体地说, 作为会因为那样的痛楚而怀疑世界的新手,你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最多就是咔嚓一下没了手臂、腿或者脑袋;而当你到了我这般可以淡定面对那种尸体、对疼痛有高度忍耐力、觉得断条胳膊与打个喷嚏差不多时, 你就有可能遭遇这种惨剧了。” 梅蒋尉:“负司对我们情绪的刺激是不断上升的。当我们遭遇手指被针扎恐惧值便飙至九十时, 负司没必要断我们的胳膊,因为那会无意义地导致我们的情绪阈值被提前强行拔高。而当我们遭遇断胳膊也不过是产生四五十的情绪值,负司就可能会考虑对我们挖眼割舌,直至发展到凌迟。” 施仲壶沉默了好一会儿, 缓缓地看向经验没有比她丰富很多的岳芒幸。 菜鸟岳芒幸:“砍胳膊比扎针费力,当扎针可以刺激出足够大量的情绪值时, 负司不会多余耗能地考虑砍胳膊。很多实例都证明, 负司很追求性价比, 不会在对它根本没利益的折磨人事情上花费能量。当砍你一刀你便情绪崩溃时, 负司为什么要接着砍你一百刀呢?” 梅蒋尉:“实际上,负司在吓唬员工时, 并不希望员工崩溃。负司需要员工的情绪值在可控的区间里波动。彻底崩溃、彻底吓疯不产能量。” 施仲壶:“你们在给新手讲解负司时, 能不能一开始就直接说重点?” 梅蒋尉:“一开始把负司描述得温情一点不好吗?那才有家的感觉。然后这种感觉幻灭几次, 新员工内心就踏实了,就变成了老员工。” 施仲壶:我的同事都是些什么病人? 住在易疑浩隔壁的待产者小心翼翼地向工作人员提出自己对于“隔壁住了尸体”的恐惧。 工作人员:“易疑浩会成为这样的尸体意味着她对生子娘娘不够虔诚了。而且是比较严重的不虔诚,触怒了生子娘娘, 所以生子娘娘剥夺了她转生的机会, 并给予了她额外的处罚。你们问心无愧,哪里需要害怕呢?” 工作人员:“我们把渎神者的尸体放在这里,是为了向娘娘表达我们接受并认同她处罚的意思, 是进一步向娘娘述说我们的虔诚, 是告诉娘娘我们与易疑浩不是一路人。之后易疑浩尸体的变化会告知我们娘娘的生气度是否缓解,以及娘娘是否依然认可我们这些无辜者的虔诚度。” 当秋季到来之时, 工作人员让所有待产者都看到了易疑浩那大变样的‘尸体’: 一张完整的皮。如果往里面塞些棉花什么的,应该能填充出一个颇为鲜活的易疑浩。 不少待产者都盯着这张皮的腹部,就是易疑浩原尸体上被开了口的位置,现在那里是光滑的。大家对此都有疑问,但因为不知道这是不是犯禁忌的问题,所以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 工作人员满意地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重点。是的,这个位置的恢复完好表明,生子娘娘已经消气了。让我们感恩娘娘的宽容慈爱。” 待产者们:“……谢娘娘。” 负司员工们也随大流地嘀咕出“谢”,除了木柔之外。 木柔现在整天整天地窝在角落里发抖。听闻易疑浩变尸体时她抖,听闻残破的尸体变成完好的皮时她依然抖。 工作人员们很是无奈地围着木柔说:“因对未来心中没底而感到恐惧的待产者有很多,但怕成你这样的我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木柔手指抽搐地与工作人员们对视,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工作人员貌似慈祥地鼓励木柔:“你要打起精神来呀。你可是秋季第一批生产者,说不定就是第一个,你得给后面的大家开个好头呀。” 木柔:“我往哪个方向开头,后面的待产者就会跟着我走入那个方向吗?” 工作人员笑道:“自然是只有当你进入特定的某一些方向时,其他人才会跟。你要是走了易疑浩的方向,我们肯定不能让大家都跟入歧途。” 木柔:“我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娘娘左右。” 工作人员夸奖了木柔的乖巧。 几天后,木柔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等待生产。 门外,梅蒋尉还在努力争取:“我们与她是一起来待产院的,很有缘分,真的不能让我们进去陪她吗?” 工作人员:“正因为你们与她感情好,便更应该为她考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影响她的转生。同为待产者,你们靠她太近只会让你们与她的胎儿相互影响,让两方都变为四不像。甚至……杀死对方。” 正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瞬移进木柔房间的小绒毛:“……” 小绒毛问邢异:我现在真的不能与木柔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邢异:“没感觉到这墙壁带有空间力量,那么你在房间外紧贴着墙,与在房间内紧贴着同一面墙,只差一面墙厚的距离,能带来多大的不同呢?” 小绒毛:对呀,我还可以在进入房间后用空间力量给自己建一个隔离,让自己虽然与木柔能相互看见,但实际上可视作隔了一百米远……咦,好像也可以反过来,我实际站在距离木柔百米之外的地方,但利用空间力量,让我和她能相互看见对方,并与对方说话? 小绒毛:只让我和木柔能相互看见,站在木柔身边的待产院工作人员看不见我。 小绒毛盘算好了后,让施仲壶把它抱回到它的房间。 梅蒋尉让岳芒幸也跟上,以便相互照应。 岳芒幸看着梅蒋尉问:“我们仨相互照应,木柔被工作人员照顾,你呢?” 梅蒋尉:“我看起来跟你们一样不能独立担事吗?” 岳芒幸:“大佬,你……别逞强。” 梅蒋尉:“行了,都找个安生地方待着吧。” 等到了小绒毛的房间后,岳芒幸还一脸的忧心忡忡:“梅蒋尉是为了盯工作人员才不跟我们一起的吧?如果我们四个全锁在同一个房间里,很容易被一锅端,他留在外面能多一分机动。” 施仲壶:“从另一个角度说,梅蒋尉选择单独盯梢,而不是从我们之中选一个与他打配合,意味着他觉得我们跟着他只会拖他后腿,他单独行动反而效率和安全度都更高。” 岳芒幸看向小绒毛:“如果不是肚子碍事,其实小绒毛也许能胜任与梅蒋尉打配合的工作。” 小绒毛:“可我有自己的重要工作要做呀。” 岳芒幸:“咦,猫老大,你的意思是你的工作可以带上我和施仲壶吗?” 小绒毛面带严肃:“如果你们保证能安安静静、不大惊小怪,我就带着你们。” 施仲壶:“是,猫老大,我们一定按你的指示行动。” 小绒毛向两个人类解释它的远程探望木柔计划:“相当于我自己建立一条自带防偷窥模式的视频通讯渠道,然后我们就可以当着待产院的人的面说悄悄话啦。” 岳芒幸捧场:“哇,好厉害。” 小绒毛谦虚:“不过我第一次这么做,建出来的通讯渠道很可能不太稳。” 施仲壶:“技能熟练度都是刷出来的,用得越多、表现越好。” 小绒毛:“我就怕会吓到木柔。” 岳芒幸:“我觉得应该不会。梅蒋尉说木柔大大没有被害妄想症,她在负司里好像也很咸鱼放松,所以她虽然会非常害怕情绪场里的很多东西,但她应该分得清谁是队友。当队友靠近她时,她应该会产生信任感的。” 施仲壶:“如果那个队友是人,木柔可能还会怀疑队友反水;但当队友是猫……反正如果换成我被猫突然亲近,我不会觉得猫对我能有歹意。” 岳芒幸:“对呀,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绒毛:“啊嗯。” 做好心理准备后,小绒毛将存款能量转为空间力量,向木柔的房间探去。 小绒毛和木柔的房间相距不远,所以很快,小绒毛的空间力量便触到了木柔房间的墙。然后,小绒毛感觉自己的力量陷入了泥沼中,存款能量被快速消耗。 小绒毛略停顿了一下,判断自己的方向没错,于是无视掉花能量的速度,继续往前探,执着地终于触到了木柔。 肯定是木柔。因为她给了小绒毛回应。 木柔显得有些虚弱地对小绒毛说:“很可怕。但必须不错眼地看清楚。之前我们怀的不是胎儿,没有胎儿,只是营养或者说肉块的富集。也没有胎儿的出生,而是我们身上的肉与骨脱落下来,组合成了婴儿的形状。” 小绒毛:“婴儿体内的灵魂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怀孕者、生产者‘自己’吗?” 木柔:“正常情况,应该就是生产者的灵魂剥离下来形成婴儿灵魂,但我们这些……外来者的灵魂强度比原住民高,所以,虽然我感受到了剥离的力量,可我觉得我的灵魂还没有被切下片。那股力量在继续抓挠我的灵魂……我不确定我能否一直抵御成功,也不确定如果失败,会……如何。” 小绒毛将自己的空间力量分了一部分罩在木柔的魂体上。 小绒毛现在能够准确区分木柔的魂体和她借用的本情绪场临时身体。那临时身体已经成为了婴儿的口粮,而木柔的魂体还是完整的。 木柔:“你把你的能量留着保护你自己,我现在还能自保,我的存款能量也远多于你。” 小绒毛:“我得先试试这种抵御方式是否管用。” 第130章 0130 ☆、战斗 小绒毛:“在你身上试用新技术, 即使失败了,也有你能实施补救;要是把新技术直接用在我自己身上,失败了我就废啦。” 木柔:“也是。试验时请注意节省, 要留够自用能量。你要活着回去, 我才能把你保护我的能量还给你,也才能与你合作赚更多能量。” 小绒毛终于拨开了厚重的、不知名的妨碍视线玩意,看清了木柔那边的场景。 那些工作人员分成了两组,一组站在窗边, 一组站在门边。他们不像是在陪伴木柔,而更像是防着她逃出房间。 木柔现在则完全不像是还留有逃跑余地的模样。她整个身体都融化了, 成为颜色浑浊的浆状物, 而她的魂体受到身体的牵引, 也有向浆状发展的趋势。 好在这毕竟不是木柔真正的、自己的身体, 而只是一个暂住的壳,于是木柔抵抗住了那种牵引力, 维持了自己魂体的完整状态。 木柔还有余力指点后辈:“施仲壶需要特别警惕这种牵引力。她刚成为魂体不久, 还会下意识觉得灵魂一定需要依附于身体, 觉得身体一受损灵魂就一定会遭殃,这种‘觉得’会壮大这股牵引力。如果魂体当真与身体一起融化了,未必还有机会重新恢复为独立的魂体。” 听到小绒毛转述的施仲壶紧张:“可, 该怎么抵抗?我并不懂魂体, 也不知道该怎么维持魂体。” 木柔:“简单说来就是‘坚信’。坚信我们不属于这具身体、不属于这个情绪场、不属于生子娘娘管辖。只要信得足够坚定,我们的能量便会被我们的‘信’所驱使,自动为我们建出保护罩。” 施仲壶:“能量不足呢?我现在完全没有纯净的工资能量, 只有我在本情绪场中自产的、纯度不怎么样的初级情绪能量, 而且很少。” 岳芒幸:“客观条件如此,所以你面对的牵引力应该比木柔面对的弱很多。负司不会给新手设置其不可能达到的过关要求。” 木柔:“‘正确’的孩子, 不是等孩子完全成形后才来做辨别,也不是仔细观察孩子的成形过程、记下所有细节作为判断依据,而是要对孩子成形的过程进行干预、控制。” 木柔:“真正的生下‘自己’,需要自己的魂体进入婴儿的身体中,我们不能那么做,所以我们需要让‘不伤害我们’‘愿意与我们合作’的灵魂进入这个婴儿身体。” 小绒毛:“就是让我们所借用的壳子的原灵魂进去吗?当我们借用他们的身体时,他们的灵魂应该是沉睡在这身体的深处,当身体融化时,他们的灵魂会一起融化叭?” 木柔:“这是可选项之一,但未必是正确选项,因为这次借给我们身体的原住民对我们未必抱有善意。如果他们将我们视为猎物,那么我们就不能送给他们打猎的工具。” 岳芒幸:“可如果不选我们暂住身体的原灵魂,我们还能去哪里找到灵魂呢?” 木柔:“我找到了……易疑浩的灵魂。” 施仲壶:“她的灵魂还存在着的吗?” 小绒毛临时建的通讯通道断开了,而且无法再次连上。 小绒毛:“在断开之前,木柔的能量好像朝生子娘娘的方向去了。” 岳芒幸:“动不动就打总boss的主意,这些老员工的胆子是真的大。” 小绒毛原本的打算是通讯通道建好后,让岳芒幸和施仲壶一起参与交谈,如果顺利,还可以把梅蒋尉也拉进来。但实际上,小绒毛那通讯通道像是陷在泥潭中,被严重束缚、根本不能灵活拉人,只实现了小绒毛与木柔的单对单交流,涉及到其他人的话语都需要小绒毛转述。而小绒毛在转述时嫌麻烦,省略了很多信息。 比如,木柔的“语句”并不是日常口说出来的感觉,不是声音的传递,而是能量……密码。解读密码的钥匙是魂体。 也就是,需要对魂体的认知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理解木柔传达出来的信息。 施仲壶肯定还不具备这份理解能力,岳芒幸也大概率做不到。 小绒毛是因为大量接收了原邢异通过灵魂碎片送给它的知识,还有把自己搞出双重猫格的实践,才能以菜鸟的身份做到这个。但凡把小绒毛换成负司的其他菜鸟员工,木柔的这个交流方式在此情绪场中大概就只有梅蒋尉才能听懂。 木柔被锁在房间中整整一天之后,她的生产才终于结束。 这是今年以来最长的一次生产过程,发生在理论上生产安全系数最高的秋季,这让很多待产者都心生不安。 尤其当陪着木柔的工作人员从木柔房间中出来时,待产者们还从这几个工作人员脸上看到了惊惶。 于是待产者们也惊惶了。 其他工作人员一边安抚待产者们,一边给同事递去警告的眼神,并问同事:“木柔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吧?” 那几个工作人员回神:“哦,没事,母女……均安。” 待产者:“真的安吗?” 那几个工作人员的语气依然透出控制失败的明显异样:“安……确实是安的……” 有待产者试图挤进木柔的房间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有待产者不断后退,怕再看见易疑浩那样的尸体。 工作人员们——包括刚从木柔房间中出来的,以及并未进入木柔房间的——心中带着两种类型的疑惑,致使他们维持秩序的节奏有点混乱。 去其他地方逛了一圈、刚回来的梅蒋尉开口:“现在是不是要统计排序进去看望木柔的人的名单了?我报名排第一个。” 工作人员:“啊,对,想看望木柔的人都按老规矩,报名排队。” 两小时后,五个队友在木柔的房间内聚齐。 木柔的队友们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工作人员会惊惶:此刻,木柔健健康康,孩子却瘦骨嶙峋。而且这孩子的面相很老,有离院时的楚茶辽那么老。 梅蒋尉问木柔:“这是正确的吗?” 木柔好像不太害怕了。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来,叫妈妈。” 孩子:“……妈……妈。” 岳芒幸:“刚出生的婴儿立刻就会叫人了?前面那几个生下来的孩子好像没这特点?即使那些孩子成长速度很快,但头几天还是很像普通婴儿的。” 施仲壶:“所以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被这一个吓到了。” 木柔给队友们传授经验:“这个婴儿身体没有容纳完全易疑浩的灵魂,你们生孩子时可以继续召唤易疑浩的灵魂塞入进你们的婴儿身体里。或者找更早以前死在这待产院里的人的灵魂也行。” 岳芒幸:“更早以前的死者的灵魂还有残留?” 回答此问题的人是梅蒋尉:“有。因为他们的皮都还在这待产院内。” 施仲壶:“……在哪儿?” 梅蒋尉:“每天可见。” 小绒毛:“就是工作人员。” 木柔:“渎神者接受处罚后成为了神的奴仆。他们无力反抗,于是屈从了,并逐渐洗脑自己本就是神的狂信徒,还帮神制造了更多奴仆。可一旦他们发现出现了逃脱机会……” 施仲壶:“新手第一场会这么复杂吗?员工论坛里说,第一场一般都是老掉牙的梗。” 梅蒋尉:“‘一般’又不是‘绝对’。主要是,背景复杂与否与过关难度可以完全不相关,毕竟,我们的任务内容里并不包括破解背景。现在的重点在于,你这个新手应该并没有能力召唤来特定某人的灵魂——这不是靠撞运气能做到的事情。” 施仲壶:“所以?” 梅蒋尉:“所以你过这个情绪场的最简方式应该就是被大家总结出来的经典模板:稳住别动。” 木柔:“不管身体流淌成什么样子,你都牢牢记住那不是你、你不用管它、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在你的认知中,不要把你自己与借用的这个身体壳子划等号。” 梅蒋尉和小绒毛是同一天生产,除他俩之外,这一天院内还有二十人生产,工作人员已经无法陪着每一个生产者,于是进入了广播提点模式。 过来人木柔对即将上战场的两位队友说:“把门窗锁好。全过程保持专注。” 岳芒幸和施仲壶已经先帮他俩把窗子锁好了,但门需要等其他人都出去后他俩自己锁。梅蒋尉倒是没问题,但小绒毛现在这活动能力…… 小绒毛:“我能用空间力量开锁,也能关锁。”虽然可能顺便破坏锁。 岳芒幸没有听出猫的小心虚,他鼓掌:“棒呆了。我们在外面等你们凯旋。” 梅蒋尉可能听出了猫的小心虚,但觉得猫所心虚的不是原则问题、他不需要深究,于是梅蒋尉只评价道:“确实是棒呆了。安排老员工先生产肯定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给新员工探路、总结经验,结果猫被安排到了与我同一天。也就是负司与情绪场认为,猫与我可以担任相同程度的探路责任,猫不需要和其他菜鸟一起被严密保护。” 感到自己被嫌弃了的菜鸟岳芒幸:“……” 小绒毛:唉,不知不觉间,小猫咪肩负起了重大责任。 意外顺利地把门锁好后,小绒毛在对它而言过大的床上侧躺好,然后逐渐改为了平躺姿势,因为沉重的肚子渐渐显得不沉重了,感觉整个身体都越来越轻快,好像自己又可以随便跳上跳下奔跑滚动…… 接着小绒毛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了。 第131章 0131 ☆、主动权 小绒毛的魂体脱离了外形与它非常相似的暂住原住民猫身体, 在床上走了一圈,看着那具猫身体先是变成了成年猫——母——的样子,然后猫身融化。融化出的液体向小绒毛流来。 小绒毛灵活地跳到床头柜上, 液体仿若蛇一般从床上竖起、叼向小绒毛。 小绒毛改跳到桌子上, 顺便用空间力量给了那液体一记抽。 液体被打歪、打碎,飞溅到地上,然后重新流回到床上,逐渐形成人类婴儿的模样。 小绒毛:猫生出来的也是人?哼, 歧视猫。 生气的猫又拍了一记空间力量到初具形态的人类婴儿身上,把它拍扁。 小绒毛听到扁婴儿身上传出呼痛的声音——又是能量、灵魂的传音形式, 普通人耳朵听不见的那种。 小绒毛:也就是说, 即使我在这里把它打得鬼哭狼嚎, 其他待产者也不知道, 只有工作人员和生完孩子已经不算人的那些“妈妈”能听见? 小绒毛:殴打一个等于恐吓了全部? 邢异:“嗯……也可能是激怒全部?” 小绒毛:可我刚刚已经打痛它一次啦,它已经记仇, 能听见它声音的东西也都记下了我的无礼, 现在装友善已经迟啦, 干脆…… 邢异:“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痛到怕,痛到再没有余力记仇, 更别提报仇。” 小绒毛:嘿嘿嘿。 接下来小绒毛便把空间力量当板砖使, 痛殴婴儿,也痛殴想要使用这婴儿身体获得新生的灵魂。 小绒毛房间门外,被木柔捆在襁褓中的婴儿瑟瑟发抖, 能听见里面惨叫的木柔看着婴儿, 露出慈祥的微笑,并自认:我这应该是符合此情绪场风格的妈妈式笑容吧? 有几个工作人员聚集到小绒毛房间门口, 犹豫着要不要开门进去——他们有备用钥匙。 木柔保持妈妈式微笑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不是一直强调不能打扰生产过程吗?如果你们一开始便在房间内、成为房内摆设的一部分便罢了,中途进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让生产者分心吧?” 工作人员强撑出气势:“我们是专业的。” 木柔从善如流:“好吧,请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专业表现。如果将来我也从事你们这个职业,我也许会用得上今天的经验。” 一个工作人员眼神有些回避木柔地说:“你不……” 另一个工作人员忙拉了拉他,不让他说完,只自己对木柔说:“生产前后,你变化挺大的。” 木柔低头看向又怒又惧又弱的婴儿,问:“你是我的孩子吗?” 婴儿嘤嘤哭泣。 木柔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是吗?” 婴儿打了个嗝,屈服:“我是。” 木柔又问:“我是你的妈妈吗?” 婴儿放弃抵抗:“你当然是。” 小绒毛房门外的工作人员也放弃,满脸麻木地离开了。 房间内,小绒毛的殴打熟练度不断上涨,每一击耗能不断下降,有时甚至还能从被打的婴儿身上回吸一些能量。 邢异:“吸能量时慎重。负司有净化能量的能力,所以不管它从员工们身上收集多少能量,只要它不愿,它便都不会被员工们的情绪影响。但你没有净化能力,你可能会被这婴儿的情绪污染。如果你现在被带入这婴儿的节奏中,你的魂体可能会不稳。” 邢异:“所以吸了它的能量后,你最好能立刻将这些能量转为殴打技能又用回到它身上。” 小绒毛:什么时候它算出生完毕了? 邢异:“也许,是它表现出屈服时?当它开口叫了你妈妈之后,就肯定算完毕了。” 小绒毛一边继续用空间板砖拍打婴儿,一边通过能量向婴儿传达指令:快叫妈妈。 婴儿愤怒、抵抗、回击。 小绒毛:啊啊啊,能量存款又快要见底啦!这个浪费我能量的破玩意! 邢异:“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再多发展几个金主。” 小绒毛:把作品区销量排行榜上的、还在职的员工全部问一遍。 邢异:“最好是我们自己也能创作出热卖的作品。” 邢异:“靠其他创作者把我们放入他们的作品中索取分成,一方面他们可能不喜欢猫、不愿意放,另一方面即使放了,他们可能也难以把猫放在作品的主角位。” 邢异:“虽然暂时还没有比较,但估计尤海汇已经算是创作猫作品的佼佼者了,他让你成为了他条漫的主角。但问题是,条漫这个大类在尤海汇的作品中整体就属于边缘、零食角色,不是他的正餐。人类很难把猫放在他们思维与情绪的核心地位。” 小绒毛:猫在猫的世界中才能稳定地成为主角。而负司里现在只有我这唯一一只猫,于是我主要得靠自己。但,我能创作什么作品呢? 邢异:“要不,先试试卖脸?拍猫的照片、视频,在人类中很受欢迎,负司那里有你在情绪场内表现的全纪录,你可以把记录买下来,然后从中截取最可爱的画面,当作商品售卖。” 邢异:“从员工论坛看,很多一线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他们一般是截取自己在情绪场内的高光时刻,向买家展示某场景的优秀应对技巧,或者给买家展示某情绪场独有的漂亮风景。反正,只要是少见的,最好是独一无二的,便多少能卖出去。” 邢异:“至于卖得好不好,除了看东西本身的价值外,在负司里主要得看缘分。如果缘分到位了,员工一看到你的照片情绪值便立刻从九十降到五十,那样在他们眼中你就会显得很灵验、很强大、很值得捧场。” 小绒毛:灵验。 邢异:“猫猫神。信生子娘娘会带来诡异感,信小猫咪就只有安心感了。负司当公司中的老板,你可以当公司的神。” 小绒毛:嗯嗯。 小绒毛欢快地在能量存款耗光之前把婴儿彻底打服了。 婴儿带着哭腔地屈从:“妈……” 小绒毛挑刺:“要两个字哒!” 婴儿:“妈妈……” 小绒毛看了看任务要求,继续更正:“哦,不对,你得说这句话‘你是我的妈妈吗?’来,复述一遍。” 婴儿:“你不要太过……” 小绒毛又抬高了空间板砖,摆好了殴打姿势——即使它的能量存款只剩下个位数了,但对手不知道呀。 小绒毛:我会摆足气场一直不让对手知道哒。 婴儿咬牙切齿地……哦,不对,它并没有牙齿,所以它只能无能愤怒地复述台词:“你是我的妈妈吗?” 小绒毛:“你猜。” 婴儿:“……” 小绒毛:“如果你足够乖巧听话,我就是啦。如果你惹我生气,我就抛弃你。” 婴儿阴恻恻地说:“我知道你的来历。你知道你想回去得满足什么条件吗?” 小绒毛不理它,打开了房间门,漂漂亮亮地出去见队友。 此时梅蒋尉也已生产完毕、出来与队友们汇合,顺便掐着他“生出”的婴儿的脖子继续进行友好沟通。 小绒毛看了看梅蒋尉的“孩子”,接着站在门外扭头对自己的婴儿说:“跟出来呀。难道你觉得我能抱着你吗?” 婴儿缓缓地爬下床,爬出房间,爬到小绒毛旁边。 小绒毛略表满意:“对嘛,以后也要这样跟紧了,不要弄丢了你的妈妈,不然你就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啦。” 婴儿:“呵……” 工作人员:“你们这样对待自己是……”他们好像找不到妥当的形容方式。 梅蒋尉:“这就是我们对待自己的方式。对自己就是不能心慈手软,而一定要严格要求,不让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梅蒋尉:“我深感我小时候我父母养我太温和了,才导致我成为这般不上不下的平庸模样。现在我拥有了从头养自己的机会,我一定会重拳出击,让自己成为对世界有益的人。” 工作人员:“……” 其他待产者似乎略有动摇。 工作人员连忙挽回待产院的尊严:“别忘了,你们都是生命所剩无多的人。如果你们不在能控制时把身体营养尽量给孩子、给你们的新身体,难道你们要让那些营养为你们的旧身体陪葬吗?让营养白白在病痛与衰老中流逝?” 工作人员:“生产过程是最容易传递营养的时刻,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段,营养就很难快速大量传过去了。” 工作人员满脸痛心地指着三个已生产完毕的负司员工,语调控诉:“瞧瞧他们三个的孩子,这是他们的新身体啊,却被他们生得这样瘦弱。他们这么舍不得他们的旧身体是在做什么啊!” 其他待产者们闻言重新找回初心: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快要死了,才祈求怀上自己、来到待产院、迎接新生的,为什么要在意旧身体漂不漂亮呢?病痛缠身的身体,再表面光鲜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待产者惋惜地看着梅蒋尉:“你们得的病导致的痛苦好像还比较弱,所以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多保留自己的旧身体一段时间,于是便不够珍惜新身体啊。” 梅蒋尉敷衍:“加油,祝你们不会步上我们的后尘。” 有了前辈同事的示范,岳芒幸和施仲壶也先后保持自身健康地生下了瘦弱的婴儿。 婴儿的瘦弱不仅意味着其从生它们的人身上抢走的营养少,还意味着它们没有强健的力量与生它们的人作对,它们必须乖巧或假装乖巧地服从生它们的人。 乖乖叫妈妈。 在提问“你是我的妈妈吗?”后立刻坚定地自问自答“你就是我的妈妈”。 第132章 0132 ☆、生命保障 生完孩子的岳芒幸:“现在有一个问题:我好像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病痛了。” 待产院的工作人员对这五个坏了待产院这届气氛的家伙没有好脸色, 回答:“当孩子还在你们体内时,它们占据了营养输送的核心位置,病也抢不过它们。而当它们离开你们的身体之后, 病便失去了压制, 开始生龙活虎地吞吃身体营养、壮大病。” 工作人员:“如果你们在生孩子时把营养都交给孩子,病就不会这么猖狂了。” 一次,施仲壶在上楼时,腿突然一软, 摔下了楼梯。她的孩子坐在楼梯上见证了这一幕,对她露出解气的笑容, 其他待产者则露出惋惜的表情。 还有已生出孩子的人庆幸:“幸好我最终选择听从了待产院的指示, 尽量把旧身体的营养都转移给了新身体, 没有对旧身体过于不舍。人果然是要看向未来, 而不能困于过去啊。我现在的旧身体虽然看着破败,但能走得稳, 也抱得起新身体, 不至于瘫在床上成为病的粮食。” 岳芒幸偷偷问队友们:“负司通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启, 我们的解题思路是不是错了?啊,我不是怀疑你们两位老员工的判断,只是……探讨一下。” 施仲壶敲了敲自己日渐麻痹的腿, 说:“如果之前告诉我, 必须将自己的魂体融进新身体里才能过关,我可能会直接放弃。因为,一, 那太恶心了;二,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融进去。” 岳芒幸:“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觉得恶心。由此推测那应该不是必选项, 所以我才说只是探讨一下。” 梅蒋尉:“觉不觉得在木柔之后生产的人,生下孩子后的状态都比楚茶辽好?” 梅蒋尉:“哪怕是在我们显露出被病痛折磨之后才生产的人,他们在看见反面典型的恐惧中严格遵守了待产院的指导,也依然有那么些活人气质,而不像楚茶辽那般已经完全沦为了婴儿的附庸。” 小绒毛一边在地上滚动,一边说:“且他们的婴儿脸上都带着一些不满,不像楚茶辽的婴儿那样是纯粹的胜券在握。” 岳芒幸想起来:“面对他们时,工作人员们也都有点哀怨,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施仲壶看着木柔说:“木大大的日常恐惧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值了。” 梅蒋尉:“所以形势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不用太在意病痛。时不时的腿脚麻痹、心率混乱、头晕、咳血、脱发、起泡等,可能只是对手不甘的挣扎,且这些都仅是我们借用的身体的反应,可以与我们的魂体毫不相关。” 梅蒋尉:“进部分情绪场时,我们是直接用魂体活动,那时候体表的任何异样便都反应了魂体的不妥;但在另一部分情绪场里,我们是借了壳的,壳子的损坏可以与魂体无关。” 梅蒋尉:“虽然很多时候在借壳情绪场中,当壳子断手之时魂体也会断手,但那是因为外来伤害在伤了壳子之后攻势未停又继续伤到了魂体,可在这个情绪场里,壳子的病痛不属于外来攻击,它是壳子自己的腐朽。” 梅蒋尉:“当我们在生孩子的过程中已经脱离壳子有过旁观经验后,我们有能力将那份腐朽隔离在我们的魂体之外——包括施仲壶这个彻底的新手。” 当负司员工入住待产院满一年后,他们便必须得离开待产院了。 待产院工作人员虽然已经对他们有了意见,但还是遵守流程地对他们送上告别祝福:“祝你们新的人生顺顺利利。” 梅蒋尉:“当我们的新人生走到终点、需要重头开始、再次来到这个待产院之时,我们还能见到你们吗?或者那时候会完全换一批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切听凭生子娘娘的指引。” 当负司员工们走到距离待产院一百米的位置,他们有关待产院工作人员长相的记忆便开始模糊;到两百米的位置,他们对在待产院内一年生活的记忆也开始模糊;到三百米的位置,生产过程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很震撼心灵。 到五百米的位置,他们的孩子或者叫新身体眼睛直视他们的眼睛,齐声问:“你是我的妈妈吗?” 负司员工们相互看看、眼神交流,最后齐声回答:“不是呀。” 随着这声回答的落下,回负司的通道打开,五个负司员工就此有了生命保障。于是哪怕之后孩子们的神情变得空灵,且发出了疑似生子娘娘的声音,负司员工们也基本感觉不到威胁力。 负司员工们:老子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会怕你们世界洪水滔天? 生子娘娘借孩子们的口问道:“你们不想要永生吗?” 梅蒋尉:“娘娘你得庆幸,这一批来的负司员工里没有正在深刻思考要不要辞职的同事,不然你们就要听见大肆嘲笑了。永生很了不起吗?负司员工只要踏实肯干,且对生活还保有期待,个个都能啊。” 木柔:“也不是那么容易,负司里的意外死亡率还是比较高的。” 梅蒋尉:“但生子娘娘也阻止不了意外死亡啊。想要转生,起码得提前十个月预知到自己的死期,保险点得提前一整年。一整年啊,负司里要是全做短期任务,知道能做多少吗?” 小绒毛:“我最短的一次任务半天就结束啦。” 生子娘娘:“既然不合作,那么你们就都成为新身体的养料吧。” 孩子们的神态从空灵回归到诡异,纷纷往它们各自的妈妈身上扑。 负司员工们一边感觉自己身上的病痛更加严重、难以活动,一边发现已开启的回负司通道居然像是要破碎了。更糟的是,他们即使愿意冒险进入这个不稳定的通道,通道也根本不让他们进。 即,他们的生命保障失灵了。 岳芒幸颤抖:“我见识短浅,请前辈们指导:这通道开启后还能消失的吗?” 经验丰富、但也没亲身经历过这场面的木柔心中也开始生出恐惧:“据说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通道的开启与维持都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两种条件不一定重合。如果开启条件达成了但维持条件没有,那么便可能开启片刻就消失。” 施仲壶:“所以,现在?” 梅蒋尉看着抱住他的腿、啃他的肉的孩子,沉吟片刻,问这孩子:“你是我的妈妈吗?” 孩子仰头露出一个血糊糊的笑容,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很难说这句反问里有多少报复的成分。 梅蒋尉正色:“如果你代表的是生子娘娘,那当然便就是。” 岳芒幸和施仲壶面对孩子啃咬无法淡定,他们只管尽全力殴打孩子,把谈判之事统统交给老员工。 小绒毛一边用本场产的初级情绪能量压制身体的不适,一边灵活跑动,根本不给孩子咬到它的机会。 木柔和梅蒋尉一样放任了孩子的啃咬,但在孩子吞下她一块肉、并仰头看向她时,木柔先孩子一步露出笑容,问:“好吃吗?想长期吃下去吗?” 孩子顿了一下,回答:“你可能没命提供‘长期’。” 木柔:“那也不一定,如果你愿意分出你的能量来圈养我的话。” 孩子:“我为什么要?” 木柔:“因为,”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摸下来一大把头发给孩子看,“我的病已经移动到你的体内了呀,而我这个旧身体是对这病唯一有效的药。” 孩子惊恐地瞪大了眼。 岳芒幸:“什么?让它们吃我们一口肉就能转移病吗?” 梅蒋尉:“当然要配合能量的运用啊,傻帽菜鸟。” 岳芒幸:好哒,那我还是继续躲避被咬吧。 这一次生子娘娘的声音不通过孩子的口而是直接在空中响起:“负司倒还真有几把刷子。” 紧接着,五个负司员工欣慰地听见了负司的声音:“当然比你强。” 然后回负司的通道瞬间稳定,且刚一稳定便传出巨大的吸力,把五个员工都吸回了负司,让他们安稳地落在了总结区。 确定自己安全后,施仲壶首先去看两个老员工被孩子啃咬的部位:裤子是破的,但破口处没在流血,甚至根本看不到伤口,也没有血迹。 梅蒋尉自己也有点诧异:“这次壳子的隔离还真是强得离谱。那种痛感怎么样也该留下些痕迹才对。负司,回来路上你帮忙治疗了吗?” 负司:“又不是致命伤,我为什么要?再说如果我治了,为什么不告知你们?” 岳芒幸:“因为你理亏?” 负司:“我哪里需要理亏?” 岳芒幸:“你跟那个生子娘娘有过节,祂是因为你才刻意欺负我们。可能那本来不是我们这次该去的情绪场,生子娘娘出于对你的仇怨截胡了。” 负司:“你们以为我废到被连续截胡两次?” 梅蒋尉:“截胡者又不是同一个,也不是同一个截胡手段。总之,请你先明确回答,这个妈妈情绪场是不是我们这次原本预定要去的情绪场?” 负司:“是啊。这是我判断适合木柔的情绪场。生子娘娘喜欢给人洗脑,人一旦被洗成它的狂信徒,就回不来我公司了。但木柔不会被洗脑成功。木柔的恐惧会时刻对抗那股洗脑力量,连带地也会稳住她队友们的心态。” 施仲壶:“生子娘娘与你是有仇吧?” 负司:“算不上仇,是它单方面嫉妒我。” 第133章 0133 ☆、苟到最后就是赢家 负司:“很久以前, 生子娘娘是与我相似的情绪能量公司,但它没经营好,公司完蛋了、解体了。它解体后的资源被我吃掉了一部分, 让我更加强大, 它则只能暂时成为一个情绪场养伤蓄力。” 负司:“我是现今唯一还运行良好的情绪能量公司,所有情绪场只要想与外界进行能量交互,便都需要以我为中转,于是生子娘娘对我的嫉妒非常强烈。” 负司:“但它也只能无用地嫉妒。它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与我竞争, 更别提取代我。 负司:“成为情绪能量公司有两个基本前提。一是能与很多情绪场建立通道,也就是要有比较强的时空能力;二是能净化提纯情绪能量, 不让自己在情绪中迷失。生子娘娘两样都做不到。” 梅蒋尉:“生子娘娘在还是情绪能量公司时, 叫什么名字?应该也是对应某种情绪吧?‘生子’不是情绪。” 负司:“它那时候主需求的情绪是母爱。它那时就喜欢被叫娘娘, 虽然其实它与我一样是不存在性别的。” 负司:“那时候情绪能量公司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我这样, 情绪值上涨后,得及时控制下来, 才能产出可收集的能量;另一类就是生子娘娘那种, 情绪值在短时间内上涨一定程度就产出能量。比如两秒钟从五十飙到九十, 这就产出四十点初级能量。” 负司:“它们那种产能方式,还是需要把情绪值降下来,不过降的目的是给下一次的飙升空出余地。毕竟生物情绪值的上限只有一百, 到一百就是死, 如果情绪值上升后不降下来,那在一个生物身上就只能收割一次能量了。” 负司:“所以说,两类情绪能量公司都需要让员工情绪值上涨下降如此不断循环。只是一类追求下降的效率, 上涨时慢一点无所谓;另一类追求上涨的效率, 下降时慢一点无所谓。” 负司:“虽然我属于第一类,且是苟到最后的赢家, 但我也不能说第一类就一定比第二类强,我赢、它们输可能都有几分运气。” 岳芒幸:“生子娘娘嫉妒你、你知道它嫉妒你,你们相互间还愿意合作?你还把你的员工送进它的情绪场?你不怕它伤害你的员工吗?” 负司:“合作讲的是利益,又不是感情。我只能从与我签了合同的员工身上获取情绪能量,生子娘娘只能从生活在它掌管的情绪场内的生物身上获取能量,我与它现在的利益并没有冲突,还可以让手下相互刺激、实现共赢,干嘛不合作呢?” 负司:“虽然生子娘娘确实有可能在利用完你们之后,弄死你们、让我公司减员,但我也可以在利用完它情绪场原住民的壳子后,任由壳子毁坏、让它减员。虽然妈妈情绪场是生子娘娘的主场,但我的综合实力比生子娘娘强很多,所以与它对上我并不怕它,它减员的几率比我大。” 岳芒幸:“你的员工、它的原住民,都是你俩收集能量的棋子?” 负司:“不然呢?我与你们签合同就是为了拿你们当工具用呀。你们希望我怜惜你们吗?对我来说,几乎所有情绪都只是数值起伏、产能渠道,我本身并不能实在地体会到多少情绪。” 岳芒幸:“唔,不用怜惜,工资给到位了就行。老板与员工,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妥当,谈感情伤钱。” 负司:“我才不会克扣员工工资呢。如果说我能在同类之中苟到最后存在必然因素,那么因素之一一定是我坚持的公平理念。” 负司:“我不会剥削员工,我会与员工公平交易。之所以我分成的份额比员工多,只是因为我构架并维持的这个产能平台是你们造不出来的。我握有最核心的技术。员工在本公司中都是可被替代的,一只狗、一只猫都能替代你们,甚至比你们做得更好,但没有东西可以替代我的位置。” 负司:“不可替代的元素当然会获得最好的待遇。” 小绒毛前掌拍地:“喵!” 岳芒幸意会翻译:“猫一定可以统治世界!” 负司不屑跟只虽然有点天赋、但现阶段到底还仅是个菜的猫计较,问:“你们要看妈妈情绪场的后续剧情吗?内容不多,挺便宜的。” 梅蒋尉把问题抛给新手施仲壶:“有兴趣看吗?但后续估计没什么转折,生子娘娘在那个情绪场里太一手遮天了。” 施仲壶:“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要不,还是看看吧?” 其他人都无可无不可地分摊了买后续剧情的费用,收到来自尤海汇新分成的小绒毛尤其积极地给了能量。 其实这次的后续还是有点意思的,因为他们看到了待产院之外的很多场景,缓解了他们被关在一个小区域中一整年的憋闷。 待产院之外,生子娘娘的存在感没那么强烈,人们的生活也不是全围绕着怀孩子、生孩子打转。 实际上,整体而言那个情绪场里的生育率与很多的现代化社会一样,是持续走下坡路。无论是与恋人结婚生下真正的小孩,还是自己生自己,多数人都表示没兴趣。 既然对生孩子的兴趣如此之淡,人们对于生子娘娘自然也就谈不上多虔诚。 人们或多或少相信有那么一位至高存在,但觉得与自己不会有什么交集。 为此,生子娘娘很不高兴。它以待产院为据点,努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试图将“怕死”“换一辈子会活得更好”等念头植入大众心中。有一定的成效,但似乎依然无法扭转日渐颓唐的局势。 看完后续剧情后,施仲壶疑惑:“这后续剧情好像根本没提我们?” 梅蒋尉:“可能是因为想获得新生的人,在入待产院之前会与以前的亲友断开联系,当生产完毕、出待产院之时,他们于世界就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梅蒋尉:“或者即使是入院之前与亲友们约定好了等自己成功变成小孩后会回到他们身边的那些人,真正当旧身体死去、新身体自由活动后,也产生了新的自我意识,不愿意接收旧身体的人际关系?” 岳芒幸:“起码应该告诉我们那五个我们生的孩子怎么样了吧?它们那么营养不良,是不是很快就死了?”语气很是期待。 施仲壶:“还有我们魂体离开后的原主身体,是死于病痛、死于被孩子吃掉,还是活下来了?” 负司:“后续剧情的获取需要得到相应情绪场的配合,生子娘娘只肯配合给这些。它只愿意给出它的心酸,没兴趣真正为你们解惑。” 岳芒幸:“性格真烂。” 负司:“所以它看样子连情绪场都维持不了太久了。等妈妈情绪场崩溃之后,我可以再去吃一嘴。” 总结时间结束,队伍解散。 小绒毛回宿舍在论坛原创作品排行榜里找可以合作的大佬,木柔回宿舍整理新文。 接下来五天,小绒毛把它能找到住址的大佬都拜访了一遍。 大佬们表示:“机会合适时,可以让你在我的作品中担任一个角色,你有角色我就会根据角色重要度付你工资或者给你分成。但长期合作……现在在我眼中你还没有这个魅力。” 小绒毛:呜…… 邢异:“现实教育我们金主不好傍啊。能遇到一个尤海汇真的很幸运。” 被深刻打击的小绒毛去找尤海汇寻求安慰,结果发现尤海汇还在情绪场里,于是小绒毛陷入了矛盾:是要花大笔能量买自己在情绪场里的活动记录、节选售卖,还是把能量都存下来以备下一场挥霍? 小绒毛:我最近花能量的速度特别快,必须很仔细地盘算才行。 还没等小绒毛盘算清楚,木柔上传了新作《自己》。 木柔对这新作的介绍是:恐怖与童话的深邃结合。 读者们:“我们不想唱衰一位已经创作出了很多经典的大大,但长久的阅读经验告诉我们,这种混合体一般都是要混出两头不沾的尴尬扑街货的。” 话是这么说,但木柔多年的名气到底摆在那里,试阅部分也没有侮辱木柔的常规水平,于是第一时间购买该新作的人依然很多,接着小绒毛便收到了大笔能量分成。 小绒毛:哗,我的自力更生计划又可以延后一点点再实施啦。 小绒毛也购买了木柔的新作,仔细从满篇的恐怖中找出均匀分布的猫出场全部段落,最终对篇幅比例表达了满意。 这部新作与木柔以往基于情绪场经历写的作品一样,让队友们不由地怀疑自己与木柔去的不是同一个情绪场。 《自己》里完全没提怀孕、生孩子等理应算那情绪场核心的事情,也没提生子娘娘,其说的是:一个人在泥泞的道路中艰难跋涉,浑浊的泥浆有时会化出跋涉者的模样,邀请跋涉者互换身份。 泥浆温柔地劝跋涉者:“就地躺下吧,你会在温暖中得到安心。” 跋涉者在无边无际的泥浆里心神逐渐恍惚,但清脆愉快的猫叫声唤醒了其神智。 跋涉者看到猫的身影出现在泥浆上、泥人头上、跋涉者自己脚边。 当猫在泥浆上走动时,猫没有显露丝毫艰难感,而只有仿若永远不会改变的优雅与高贵。 猫有时会看向跋涉者,说:“跟上猫呀,傻瓜人类。” 跋涉者艰难又满怀希望地抵抗住泥浆的阻拦,跟上了猫,最终走回到了清爽的人间。 第134章 0134 ☆、靠脸吃饭的可行性 读者们:“哟, 还真是恐怖中带着童话呢。” 《自己》里详细描写了带路猫的外表。毫无疑问,完全是照着小绒毛写的,所以小绒毛便毫无歧义地分得了能量。 有一部分读者觉得木柔的新作风格很有意思, 让他们感到眼前一亮;也有一部分读者觉得它就是不伦不类、远比不上纯恐怖带感。 数据流读者分析:“以前木柔的恐怖故事是让读者一口气看完、将恐惧情绪推至顶峰后, 再在现实的安宁中脱离故事节奏、情绪值下落。” 数据流读者:“而《自己》是故事内自带情绪值起伏节奏,恐惧一会儿、因猫缓解,再恐惧一会儿,再因猫缓解, 如此不断循环。单一一次循环刺激出的能量肯定不如以前整本故事的,但全部循环加起来, 能量起码翻了两番。” 有读者不同意:“量可能翻了两番, 但纯度下降了, 以前那种纯度更高。” “可以前那种刺激大啊, 不少人受不了,经常看几段就要做点别的歇一歇。其实这种‘歇’就相当于自行往故事里加猫了。这回木柔把猫加好, 便能扩大故事的受众。我赌《自己》很快就能上榜。” “木柔近来的新作每本都能上七日销售榜, 只是所待时间长短的区别。” “那这次赌它能上总榜。” 能量有富足了的小绒毛从负司那里买下自己的情绪场记录, 开始朝自己的作品专栏里填入猫片:在树上慵懒的卧姿,在阳光下蓬松的软毛,在黑暗中沉稳的侧脸, 在高处飞跃的矫健, 还有云淡风轻的开锁、肆无忌惮的穿墙、风卷残云的进食…… 小绒毛:我真棒。 顺便,小绒毛夸奖了负司的记录技术。小绒毛自己能记下的只有从它视角看出去的画面,但负司记下的是以第三方视角拍摄的以小绒毛为主角的画面。前者叫“猫眼看世界”, 后者才是适合从吸猫爱好者手中赚钱的猫片。 到小绒毛作品专栏中挑选猫片进行购买的员工们表示:“真是好直白好坦率的出卖色相。” 有在活人时靠颜值吃饭、到了负司后本也想卖脸、但同事们都不买账的人类员工不服气:“凭什么同样是卖脸, 猫行、我们不行?我们拍自己的照片卖钱你们就嘲我们‘花瓶等着碎吧’,猫卖自己的照片视频你们就这么捧场?” “因为物以稀为贵呀。负司里要整容出一张美丽的人脸很容易, 耗能和把断掉的胳膊接回去差不多,但负司员工要变成猫的形态就很难,于是小绒毛是独一无二的。” “在负司里猫比活人世界的大熊猫更珍贵,猫想卖东西时我们给猫捧点场怎么了?” “说实话,真正的美人卖照片、卖视频还是有人买的,但整容网红脸、油腻耍帅脸想卖脸就太不自量力了吧?” “对啊,奉臻的脸就卖得很好嘛。” “说起来,我进负司后遇到的第一个大惊喜就是发现奉女神也在这里,而且我还有机会与她同队做任务。” “我觉得奉女神在负司里比在电影中显得更娇艳了。” “主要是更健康了。活着时奉女神无论是在电影电视剧中,还是出席活动,总是带着愁绪。” “根据扒出来的真真假假消息判断,奉女神还是活人时确实过得不太顺心。而在负司里她就完全没有那些包袱了,可以痛痛快快地只做自己,能够潇潇洒洒地展露自己的美丽,不用再担心美丽给她带去灾祸。” “喂,入了负司后,活人世界的事情就翻篇了,别再提那些八卦小报的真假不明信息。” “奉臻自己都不介意。” “她不介意是她大度,你提是你猥琐。” “单靠化妆、营销造出来的美人,一近距离接触光环便会破碎,而奉臻那样的绝色,离得近了反而更让人拜服于她的美貌。” “尤其,奉臻可不是光有一张脸。她还多才多艺气质高雅,连逃命时的姿态都比一般人漂亮起码一个数量级。” 奉臻还真出售过自己的逃命视频,她给她那段视频取的标题名是:唉,好狼狈,活着真难。 而观众给她的反馈是:“姐,不用加工,你这段直接就可以放入大片里了。美人、怪兽、危险冲刺、一线生机,元素齐活。” 负司:“我提供情绪场内的个人记录给你们,主要是让你们反省、总结经验、下次更好产能啊,结果你们就知道在里面扒拉能卖钱的元素。” 员工们:“能卖钱的元素都算能制造临时小型情绪场,也就是可以促进产能了,不是光把能量当钱用。你欣慰一下吧。” 在看到小绒毛主动走上卖脸之路后,有人灵光一闪,鼓动能靠脸吃饭的几位一起向负司申请组队进同一个情绪场。 “你们要是一起进一个能用脸征服世界的情绪场……想想就美。期待你们回来后给我们展示你们在那情绪场中活动的画面。” 颜值顶尖的几位:“莫强求,否则负司指不定要把我们弄到颠倒颜值评价的情绪场里,让我们在那里成为丑陋、被歧视的对象。” 负司:“嗯哼,说不定我真会哟。毕竟我的老本行是刺激负面情绪出现,才不乐意看你们老是顺顺利利。” 员工们:“呸。垃圾老板。” 邢异:“其实负司对待员工们的方式真可以称得上温和。” 邢异:“以售卖记录片段来说,负司自己难道不能卖吗?它完全可以打着‘值得学习的优秀表现’‘不要重复犯的错误’等理由,把员工们在情绪场中的高光或犯傻时刻放出来,自己收其他员工们看到那些片段时产生的情绪能量。” 邢异:“甚至负司可以直接在合同里加一条‘员工在情绪场内的工作记录负司有权任意使用’。但负司没有那么做。负司让员工们以相对固定的价格把其各自的表现记录买走,然后任由员工们拿那些记录赚或多或少的能量。” 邢异:“虽然说完整记录的购买价格有点高,一般员工买下后无法靠节选售卖赚回成本,但确定自己赚不回本的员工可以不买,而愿意买的员工,要么有其他更有效率的赚能量方式,不差这点能量,要么和你一样,通过拆解、售卖能赚到比购买记录更多的能量。” 邢异:“总之,负司把一件它本可以轻松垄断的事情,放任成了员工们自由选择做不做的生活方式。” 邢异:“负司认真想赚的好像只有员工们在与负司签了合作契约的正经情绪场里造出来的那部分能量,其他能量出现了负司会收下,但负司不会刻意制造相关产能机会。” 小绒毛:因为负司觉得它自己只能完美维持好一类产能途径,如果增加途径,它可能会崩掉?也许这也是负司从它那些已完蛋的前同类身上学到的经验之一? 邢异:“是一个有点任性,但并不贪婪的老板。” 小绒毛啪啪地甩尾巴,对邢异说:你太夸奖负司的话,我会以为你想养它当宠物哦。 邢异:“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我养,而是我们养。让负司成为需要向你讨吃食的宠物。” 小绒毛: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小绒毛毫不掩饰地便去询问负司愿不愿意当猫的宠物。 负司:“脸真大。暗地里偷偷想着囚禁我、把我当宠物或者奴仆的员工层出不穷,你是第一个在菜鸟阶段就敢直接问到我面前来的。” 小绒毛:“反正问了你也不会扣我能量。” 负司:“看来我果然是太善良了。” 小绒毛给负司念邢异提供的夸奖稿。 负司冷漠:“当面给我吹彩虹屁的员工也层出不穷,你的语言能力根本排不上号。等哪天你的作品能登上文字类原创作品的排行榜之后再来挑战这个难题吧。” 小绒毛:“木柔当面大段夸过你吗?” 负司:“有实力的人不用拍马屁。” 小绒毛:“所以文字类原创作品排行榜上的大大们,有哪一个特别激情昂扬地夸过你吗?” 负司甩给小绒毛一个链接:“慢慢看吧。” 那链接是一篇题目为《感恩》的文,作者余复,全文近十万字,全是对负司的夸奖。销量还不低。 该文的读者表示:“每次被负司的智障安排气到狂乱时,来看一看这篇神作,我就能心平气和——这世上,到底还有比我更疯的。” 余复这个人最擅长的是写评论,他总能发现很细微的关键点,并分析得明明白白。 比如有人放出一段自己的逃生经历,当事人自己表示能逃出来真是撞了大运,余复却能逐条分析出这段逃生的必然性。 分析完了余复总结:“当然,在对所有关键点一无所觉的情况下还能一条接一条地全撞上,确实是运气爆棚。” 日常时,余复的文字冷静又略显辛辣,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戴着金边眼镜、出门一定要喷发胶、大夏天也要穿三件套、脸上一贯欠缺表情的无情找抽精英男,但某一次,这位精英男与负司杠得火气冲头,直接把自己的冷漠精英人设彻底杠崩了,还留下了人设崩塌的长存证据,也就是《感恩》。 如果抛开作者不看,《感恩》完全是一篇极尽舔之能事的负司吹捧文,通篇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负司是最棒哒。 但偏偏这文出自分析任何同事的高光片段都要夹杂些刺的余复之手。 第135章 0135 ☆、第八场——邻居 且负司内所有员工还知道一个事实:就在《感恩》发表之前几天, 余复和负司大吵了一架。 所以…… “余复当时就是被负司气疯了吧?” 没人怀疑《感恩》是代笔。 一来,这文长期挂在余复的作品专栏中不删除,余复那人又不是会忍他看不顺眼东西的性格;二来, 撇开舔的气质不算, 《感恩》中的犀利剖析、条理罗列确实是余复的行文风格没错。 余复对《感恩》不做解释,反正就任由它挂在自己的专栏中,同事们购买此文的能量他也收、也用,但就是不对“你写这文时究竟在想什么?”等问题做出回应。 有人和稀泥:“其实吧, 也不能说《感恩》舔。它里面说的负司对员工的保护、迁就、照顾,都是事实, 里面举出的事例也全是真实发生过的。最多只能说这文比较片面, 因为它只写了负司于员工而言的正面行为, 或者行为的正面意义, 没写负面的。” 和稀泥的人:“所以,如果余复能再写一篇抨击负司恶劣面的文, 与《感恩》配合食用, 就妥了。” 余复:“需要你们教我做事?” 负司:“我的恶劣面你们天天都在骂呀。” 其他员工们:“还是很好奇当年余复和负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因爱生恨吧?” 一有人深究这个问题, 余复就会不爽,而余复不爽了就会发挥自身专长地给每一个让他不爽的同事的作品挑刺。 有独立作品的,余复就指出独立作品里的漏洞、傻帽处;没独立作品的, 多少有在其他人的作品下留言, 于是余复就去指出那些留言的蠢。 “我就留了个‘加油’,余复你写五百字骂我?这么闲的吗你?” “余复那五百字看得大群人哈哈笑,给他赚到了能量, 他不亏呀。余复本来就是靠评论赚外快的, 评什么不是评呢?” “有一说一,看余复骂人是真的爽快。极少带脏字, 却就是显得特别狠,扎心刺骨的那种。” “作为被骂者,我是又感到生气,又感到有道理。余复那家伙,惹人嫌是一回事,但能力是真的不错。狗头军师的料。” 小绒毛没看出来什么舔不舔的,它看了《感恩》之后就一个想法:余复能不能专为我写一篇夸奖文?要给多少能量他才肯写?能不能免费?我放了那么多猫片出去,为什么他一条评论都没给我呢?难道我需要也与余复大吵一架他才会积极地给我写评?所以,吵架的技巧是什么? 没等小绒毛琢磨出来,又到了进情绪场的时间。 小绒毛:唉,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了呀,尤其当待在情绪场里的时间格外长时,休息时间就格外显短。 负司:“我本来就不是养你们在我的空间地盘里瞎晃悠的。你们在我空间里的休息时间本该只是用来休息、淡化上一个情绪场中的情绪、以尽量空白的初始状态去进入下一个情绪场,谁让你们在我空间里发展事业了?” 员工:“我们偏要见缝插针地发展。” 负司:“那你们就慢慢插针吧。干正事不专注,玩游戏倒是勤勤恳恳、全神贯注地写攻略。” 员工:“世间之事……就是偷着吃的才香。” 小绒毛在准备区里看到自己这场只有一个队友。 是一位老婆婆。 小绒毛:哎? 这位名叫皮春花的老婆婆见到小绒毛的表情,笑了,坐到地上,问它:“很惊讶负司里还有我这把年纪的?” 小绒毛:“我跟一个叫章销的老爷子组过队。你认识他吗?” 皮春花神情略带不屑:“他啊。算认识,不过不熟。” 小绒毛:“我看到你感觉惊讶是因为,我以为这场我的队友里会有余复。” 皮春花:“为什么?” 小绒毛:“因为这场之前负司专门让我看了余复写的《感恩》,我以为这暗示了负司要让我跟余复组队。” 皮春花:“负司让很多新员工都看过《感恩》。负司好像特别喜欢炫耀那篇文,不过似乎不是因为被吹捧得高兴,而是喜欢看到余复在读过那篇文的员工面前表现出的不痛快。” 小绒毛歪头:“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是特别哒。” 皮春花:“你本来就是特别的呀。你可以直接向余复提出想组队,他很可能会答应。双方都有意,进而负司答应的几率也比较高。” 皮春花:“余复对队友不太挑,一般有谁想与他组队时他都会答应。有一段时间与余复组队还成了一种潮流,大家都想听听同队做任务时,余复对队友的表现会发表什么犀利的实时点评。可惜,在情绪场中余复说话不多,他通常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队友。” 皮春花:“余复对自己这种表现的解释是‘在负司里写评论我能收获能量,在情绪场里说,有几个观众?我能收获什么?’” 小绒毛:“据说余复那种形象的精英一般都利己主义。” 皮春花:“倒也不好这么武断评价。能进负司的人,心中多少都是有热血的。” 小绒毛:“你们人类某些词的引申义我听不懂。” 皮春花:“以后慢慢便会懂的。不过一直不懂其实也没关系,你活得精神又开心,大家便都看着乐呵。” 皮春花:“你愿意到我的怀里待着吗?我们一起来分析这次的任务。” 小绒毛对被人抱着一向没什么意见,只要是它觉得还行的人,它都给抱。 皮春花的外表看起来略显胖,并有些偏矮。脸、手等露出的皮肤上有不少皱纹,还有一些老人斑。不说话时嘴角习惯上勾,显得很和气。 放在活人世界中,皮春花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太太形象,但既然她在负司里混成了老员工,那么现在小绒毛如果和她打架,输的多半会是小绒毛。 小绒毛:虽然她没有送过我东西、不属于喂猫阵营,但她看起来不会像章销一样殴打猫。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邻居。 介绍是: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一个好的邻居能给生活带来很多愉快和方便,而一个坏的邻居……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揪出坏邻居。 皮春花的个人任务是:当一个好邻居。 本场有团队任务,是:邻里和谐靠大家。 小绒毛:嗯……这是个啥啊…… 皮春花问小绒毛:“这是你第几场?” 小绒毛:“八。” 皮春花:“前七场灵异类的有多少?” 小绒毛:“每场都灵异,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据说也可以视为非灵异,但用非灵异来解释很强行。” 皮春花:“哦,第十场也是一定会灵异的。所以你这一场最底线也有一半的几率是单纯的家长里短。这种情绪场不一定能过得舒坦,但安全度普遍比较高。” 小绒毛:“真的有完全不带灵异的情绪场吗?” 皮春花:“只要足够瞎,那不仅有,还不少。但如果非要深入挖掘,那是很可能没有。毕竟负司、我们这些员工,以及能与负司签合作条款的情绪场,本身就都是灵异元素。力量会吸引力量,一旦我们卯足了劲儿去深挖,我们自然便容易招鬼。” 小绒毛:“哇。” 皮春花:“来,这一次老婆子我带你体会日常向的温馨——希望不会被打脸。” 正式落入情绪场后,皮春花抱着小绒毛,正站在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前,望向一栋老房子。 老房子前,几个外表看起来与皮春花年龄差不多大的老人有些伤感又带着祝福地看着皮春花。 皮春花迅速从情绪场给她的壳子记忆中提取出自己人设的当前重点,对老人们露出一个笑容:“我搬得不远,只半小时的车程,还会经常回来的。” 老人们也露出笑容,有的则擦了擦眼角,说:“哎,好。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老伙计们都会给你撑腰的。” 皮春花:“好。都别送了,太阳大。我到了地方后就给你们电话报平安。” 老人们:“好。” 皮春花坐进搬家公司的车里,再对老伙计们挥挥手,半小时后便到了她的新家,也是本次情绪场她的主要活动区域。 在这半小时中,皮春花吃透了她本次角色的背景: 那栋老房子是她和她的丈夫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上个月,她的丈夫下楼时摔了一跤,然后便很快去世了。她儿子薛邈觉得老房子很多设施都不完善、有潜在危险,妈妈一个人继续住在那里还容易触景生情,正好自己住的房子隔壁那家人要卖房,于是他便买下房子,让妈妈搬来与自己当邻居。 之所以不直接让妈妈搬进他家,是因为薛邈已经结婚并有了两个孩子,他的妻子李怡筱不希望婆婆对自己小家庭的生活方式以及孩子的教育问题指手画脚。 老婆子与儿媳李怡筱平常相处时并没有发生过明显的冲突,一向都客客气气,且两人及薛邈都希望今后也能继续维持这样的客气。 今天搬家是上周就安排好了的,但昨天薛邈临时接到一个非常重要、非他不可的出差工作,不得不离开,李怡筱带着两个正处于闹腾年龄的孩子又丢不开手,于是向来自立、身体也很结实健康的婆婆便主动对李怡筱说: “你不用专程跑一趟,还得费事请其他人帮忙看着孩子。我自己跟着搬家公司的车过来就是了。正经公司、光天化日、半小时的路,难道还会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第136章 0136 ☆、家长里短 李怡筱电话与薛邈商量了一下, 还是同意了,说:“那妈你那边上车后给我个电话,我这边好准备接你。” 皮春花接手身体后给了李怡筱这个电话, 然后便平平安安地到达了新家。 大件的家具有搬家公司的人帮忙放好, 打扫的事情有清洁公司的人来处理,李怡筱还雇了一个按日付费的保姆,听皮春花指挥整理各种小件东西。 三天之后,当薛邈回来时, 皮春花已经将自己的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李怡筱:“这个保姆,妈如果你用得顺手, 就留下吧?” 虽然并不像原主那样替儿子儿媳心疼钱、但内里有的是力气的皮春花回应:“不用, 我身体好着呢, 能照顾好自己, 屋子里多一个人碍手碍脚的。”关键是会妨碍她与小绒毛说话。 薛邈:“现在不想要就不要,以后等想要了随时可以雇。反正现在住得近了, 妈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随时可以叫我。” 李怡筱的视线不由得漂移:整个搬家过程都不见你的人影, 爸的丧事你也只露了个面, 还随时?简直不稀罕搭理你。 皮春花也无语地看着这个便宜儿子,说:“小宝啊,注意身体, 我看你脚下有点虚。” 薛邈:“……妈, 别叫我那个小名了。以前在老房子时左邻右舍都是看着我从小长到大的,知根知底,你叫也就叫了, 现在这地方, 让半生不熟的人听见,怪不好意思的。” 皮春花:“好, 不叫,但我那句话重点是在说你虚。” 薛邈:“妈!” 皮春花:“好好好,我知道,你只是出差累着了,好好吃一顿、睡一觉就能补回元气。” 理由被说完了的薛邈欲言又止了几秒,与皮春花怀里的小绒毛对上了视线,微微一愣,怀疑:“这猫是不是在嘲笑我?” 皮春花意味深长地看着薛邈:“你弟弟它才两个月大,你也好意思跟它争风吃醋?” 李怡筱半遮着嘴忍笑。 薛邈:“……好,我明天就去给弟弟买食物和玩具。” 皮春花:“行了,别随口承诺,谁知道你明天又忙成什么样。我还养得起你弟弟。你买房花了不少钱,省着点吧,好好养家。” 薛邈:“没事,你儿子我能赚。再说这地段的房子,还有不小的升值空间,买了是稳赚的投资。” 这房子买来是让皮春花住的,但并不属于皮春花,这是薛邈和李怡筱夫妻的财产。那个空下来的老房子才属于皮春花。 与便宜儿子和儿媳友好道别后,皮春花把房门一关,低头对小绒毛说:“这种谈不上坏心但各有私心的家长里短,你是不是第一次经历?” 小绒毛:“现在我也不算经历,只是旁观。我以前旁观过。” 皮春花:“也是。除非负司安排你披上人皮,否则人类社会的小交流对你便始终只是旁观之事。” 皮春花:“负司给我们安排的情绪场经常都带些诡异、危险的元素,当我们习惯了那种风格之后,偶尔来到与我们还是活人时非常相似的普通、正常生活环境,我们会不容易适应。” 皮春花:“总觉得任何一个角落似乎都会冒出危险玩意。如果长时间没看到危险,心中升起的不会是安心,而是无所适从。” 小绒毛睁着大大的眼睛与皮春花对视。 皮春花:“对了,你来负司时的年龄非常小,对活着时的那个世界还没有形成很稳定的认知,你几乎可以算是负司的半个原住民了。你完全接受了负司的风格,不会被旧有观念所束缚。” 小绒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皮春花:“能适应环境,能经常让自己过得舒适,应该就不是坏事。” 便宜儿子薛邈的收入很高,相应的,他几乎每天都很忙。少有的空闲时间还需要用来与他的一儿一女培养感情,所以对于成为他邻居的妈妈,他只要知道了她身体健康,便没有太多悉心关怀。 便宜儿媳李怡筱是全职太太,天天就围着儿女和丈夫打转。 李怡筱与薛邈之间曾经也热烈地恋爱过,但随着薛邈的工作越来越忙,以及一双儿女的先后出生,她的感情重心便移到了儿女身上。现在对丈夫更多的是亲情,有时还会不小心忽略丈夫。 ——薛邈也经常在工作、陪孩子玩中忽略妻子,于是这对夫妻相处得还算公平。 有时李怡筱也会怀疑自己这生活是不是过得太没激情了。虽然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但偶尔闲下来又会觉得有些空虚,可如果要李怡筱抛开现在的生活,她又舍不得。 两个孩子天天给她找一堆事情,但乖巧之时可爱到让她心化;丈夫完全没时间——可能也已没想法——跟她玩浪漫,但不会在外面弄出暧昧事件,家里的事情也从来与她有商有量地处理。 在与娘家人聊天时,李怡筱会说:“我这算是很幸福了吧?” 李怡筱的亲妈回答她:“不然呢?除非薛邈在外面包养了个小的,还把你瞒得滴水不漏,否则你这生活确实没什么可挑剔了的吧?其实就算薛邈养了小的,只要没闹到你面前来,只要家用给够了,你睁只眼闭只眼也便过得去。” 李怡筱:“薛邈对婚姻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他身上的气味一向干干净净,从来没有沾染过分毫值得怀疑的味道。我觉得我出轨的几率比他更大。” 李怡筱的亲妈:“哟,你能这么有自信真是福气。可别哪天私生子找上门来打你个措手不及。薛邈有钱又有颜,出不出轨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以上的母女对话是小绒毛在薛邈家里陪两个小孩玩时听到的。 皮春花很少进儿子儿媳的房子,只偶尔在李怡筱照顾孩子手忙脚乱时帮些忙——毕竟两个孩子多数时间是李怡筱一个人照顾,有时难免顾上一个就顾不上另一个——但小绒毛很快成为了薛家的常客。 李怡筱对婆婆维持着紧绷的客气,但对一只小猫不可能升起多少防备感,最多就是担心两个孩子对猫毛过敏,或者被猫抓伤,这些顾虑在与小绒毛相处多了后也渐渐消退。 李怡筱:“这真是一只特别聪明的猫。” 李怡筱问过皮春花猫是在哪里买的。 皮春花:“邻居送的。她家猫生了一窝,她觉得老头子去世后的我孤单,就送我一只当伴。” 这是事实。不过小绒毛进入情绪场后,替换掉了那只猫——当然是经过了那只原住民猫允许的,在此情绪场的见证之下。 皮春花这么一解释李怡筱便不好开口向皮春花要猫,只说下次那邻居的猫如果再生,她想去看看有没有投缘的。 李怡筱:“小绒毛这么机灵,它的兄弟姐妹也一定很棒吧?” 皮春花:“这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我对猫没有太多了解,这一只要不是正好在那个时候到了我的面前,我也没打算养猫。” 李怡筱对皮春花的养猫方式很有点意见。 皮春花从不买猫粮,总是让猫跟她一起吃;也不买猫窝,就让猫睡在她床上、沙发上或者随便一个垫子上;她甚至不买猫砂,就让猫直接使用马桶。 皮春花:“它很聪明。” 李怡筱看着已经学会了给马桶冲水的小绒毛,无话可说,只能反复提醒自己:婆婆把这猫当二儿子看。婆婆不干涉我对我儿女的教育方式,我必须投桃报李也不干涉她的。 但即使这么劝说自己了,李怡筱还是忍不住问了皮春花一句:“如果小绒毛不小心掉进马桶里怎么办?” 皮春花笑得很是无所谓:“那就捞起来洗个澡呗。它总不至于被马桶里那点水淹死嘛。” 李怡筱勉强挤出笑容应道:“也是。” 之后李怡筱跟薛邈提了此事。薛邈没体会到李怡筱的担心,只认为他妈说的没错:“猫本来就会游泳啊。淹不死的。” 李怡筱:我跟你说的就不是一件事。 薛家两个孩子对于奶奶家养了一只会使用马桶的猫很骄傲,炫耀得几乎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说实话,他们住的这个小区与很多现代城市小区一样,人际关系偏淡漠,不少人门对门、或者楼上楼下住了几年甚至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但皮春花带着小绒毛住进来后,老太太的健谈,加上小猫的萌度,以及两个孩子的亢奋,小区里的邻里关系似乎被拉近了很多。 很多人都知道了皮春花是薛家两个孩子的亲奶奶,还知道了小绒毛成为了小区一霸。 哦,后者不是薛家两个孩子吹出来的,而是无数人亲眼看到,出门散步的大狗温顺让小绒毛坐到了它们的背上,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看到小绒毛路过时会主动把自己的口粮推向小绒毛。 甚至还有人拍到,一只体型与小绒毛差不多大的耗子本要攻击小绒毛,但被小绒毛一个瞪视,耗子居然立刻倒下装死,一直装到小绒毛走远了几步后,耗子才刺溜一下往反方向跑了。 小绒毛成了小区知名猫。再加上小区居民给它拍视频、在得到皮春花的同意后分享到网上,小绒毛还成了小网红。 于是皮春花开始制定计划:当小绒毛被发现体型长不大后,该怎么解释。 小绒毛先提出另一个疑问:“我们在情绪场内活动经常是借了原住民的壳子,为什么我进入壳子后,壳子会像我的魂体一样不长大了呢?” 第137章 0137 ☆、壳子 小绒毛:“我的魂体不长大是因为我的身体已死。但被我借壳子时, 原住民并没有死亡、壳子还是活的。我离开情绪场后,被我借过壳子的原住民灵魂还能重新掌控自己的活身体继续生活。” 小绒毛:“所以,我在壳子内期间, 活壳子本身的长大能力去了哪里?” 小绒毛:“如果说我们每次刚进入情绪场时, 为了方便我们能立刻适应、不被其他原住民察觉异常,情绪场将我们借用壳子的外表及名字调整得与我们的魂体属性高度一致,并让我们身边的原住民都以为我们借用的身份原就是如此属性,那么在我们适应之后, 情绪场为什么不让壳子继续正常长大、不让我们的魂体反过来适应壳子的改变呢? 皮春花:“因为多数员工的魂体都没有那么强的适应能力。” 皮春花:“如果一次次的,我们的魂体随所借用的身体的改变而改变, 渐渐的, 我们便可能忘了我们魂体的本质, 忘了我们还活着时本来的模样。” 皮春花:“进而, 我们会忘了我们自己是谁,会糊涂我们是否是情绪场原住民, 会不确定我们负司员工的身份, 会承载不了负司合同的能量。最终我们便可能无伤无病地死亡消散。” 皮春花:“我们的魂体是因什么而得以长期凝聚的呢?与负司签下的合同是一环, 我们的自我认知也是一环。前者更强势,但后者才是根本。负司合同必须基于后者才能发挥出效果。” 皮春花:“所以负司宁可麻烦一点,让几乎每一个在情绪场做任务的员工都面对共同难题‘如何解释自己外表的不改变’。” 皮春花:“其实这一般都称不上是难题。因为负司员工在绝大多数情绪场内待的时长都不会超过十年, 负司员工的主流外表年龄又在二十到四十这个区间, 十年过去不显老解释为化妆、擅于保养等,很容易糊弄成功。” 皮春花:“之前这问题只有当放在小孩子身上时才格外显眼。现在,你比小孩子更显眼。” 皮春花:“小孩子从七岁长到八岁, 不长高还有营养不良等借口可糊弄, 但两个月的猫一年后要还是这个奶猫体型……也许需要让你中途‘死亡’,然后过一段时间我再重新抱你回来, 说我养了一只与上一只一模一样的猫。” 小绒毛:“麻烦,不用解释,让外人随便脑补就好啦。” 皮春花:“如果你名气不大,只周围人随便脑补一下倒没什么。可如果你很知名,你的与众不同便可能会引来猎奇分子试图从我手中买走你,或抢走你。我现在这个小市民身份,抗风险的能力很弱。” 小绒毛舔爪子:“那就让他们买。在他们把我带走的路上我可以自己逃走,然后你就白赚一笔钱,我则可以另给自己染个毛色,接着环游世界,偶尔回来看你。” 小绒毛动作突然顿住,问:“卖我赚到的钱算我自己凭本事所赚、与情绪场所给初始资金无关吗?我可以用这个钱买东西带回负司吗?” 皮春花:“可以折价算一小部分,但大部分依然不属于你。因为你这种卖身是纯粹靠先天条件喊价,虽然这个先天条件是复制自你的魂体,但你的魂体能在情绪场内自由活动,却是靠了情绪场安排给你的壳子。” 皮春花:“即是说,这个壳子也是你从情绪场拿到的初始资金之一。” 小绒毛点头表示明白。 皮春花:“不过,如果你用着这个壳子去表演唱跳、去演戏,则就是你的本事了,那样你可以分成到更多可带回负司的钱。有活人时是明星网红的员工入情绪场后如此操作过。但总体来说,只要是露脸的赚钱方式,壳子就会占一部分功劳,情绪场在计算你的收入时便都会扣下壳子分成,只是扣多扣少的区别。” 小绒毛:“尤海汇作画、木柔写文那种,才算是完全与壳子无关的收入方式?” 皮春花:“是的。哦,对了,不露脸的唱歌,也要扣壳子分成,因为嗓音在情绪场内能表现出的水平也有情绪场造壳子的功劳。作词作曲则不扣分成。” 小绒毛:“这么算的话,其实情绪场给尤海汇一个便于作画的身份,也有造壳功劳吧?毕竟如果是一个从来没接触过绘画的身份,尤海汇也不好发挥呀。或者如果壳子手指的灵活度不行,那也很限制尤海汇。” 皮春花:“这个属于负司与情绪场交易的底线要求。不管员工发挥与否,情绪场都必须给负司员工一个可以发挥出我们情绪的舞台。” 皮春花:“我们所擅长的,往往也是我们珍视的。如果尤海汇在情绪场内被限制了无法作画,那么他必然会感到压抑,且这种压抑在整个情绪场期间都无法淡化,只会越来越重,这非常不利于产能,也就违背了负司与该情绪场合作的根本目标。” 皮春花:“当然,不可越过的底线规则,与可以讨价还价的浅层约束,二者之间有一些模糊带。所以尤海汇在情绪场里作画时,确实可能被情绪场以‘这双手的灵活度是我调出来的,我要拿辛苦费’等理由取走分成,但比例一定很低,稍微大而化之一下便可以忽略。” 皮春花:“我们要相信负司的抠。占负司员工的便宜等于占负司的便宜,负司不会容许情绪场欺负自己的。” 入邻居情绪场后一个月,皮春花带小绒毛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对医生说:“我觉得它长得太慢了。它现在已经是三个月大的猫了,但这体型明显不对啊。” 医生:“确实显得太小了。”但检查之后的结果自然是,“很健康。” 小绒毛:“喵。” 医生:“也很活泼。” 医生:“可能就是发育比较迟缓,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又过了两个月,皮春花把小绒毛送到同一家宠物医院、同一位医生面前,再次检查。 医生这次也无法用“正常迟缓”来糊弄了,只能说:“应该确实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抱歉,我没检查出来。” 小区里已经开始为小绒毛的始终奶猫样嘀嘀咕咕,皮春花抢先一步公开表示:“我觉得我的这只猫特别神奇。除了最显眼的长不大外,它还会自己使用马桶,吃人类的食物从没表现出过肠胃不适——医生的检查也证明了它的全面健康——我认为我可以把这猫卖出一个高价。” 皮春花还与送它小绒毛壳子的老邻居约定:“等把小绒毛卖出去了,我们平分收入。” 老邻居:“哎……不用,我送你的就是一只小土猫而已。它要是出了什么变异,也是你养得……好?” 其他人可没老邻居这么客气,他们无视皮春花说小绒毛全面健康的话语,纷纷嘲讽皮春花想钱想疯了: “肯定是喂猫吃了很不好的东西才让猫长不大的。” “天呐,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让猫吃人类的食物?不会养猫就不要养啊!” “把猫养坏了居然还想拿可怜的病猫炒作赚钱?这跟专为了卖孩子而生孩子有什么区别?” 宠物医院的医生:“那猫真的是健康的啊。哪儿都没有不健康的迹象。哪怕我不是最顶尖的猫医生,但测出来的基础数据摆在这里,任谁来看这也是只健康的小猫。” 宠物医院的其他人:“嘘嘘嘘,喵医生,现在骂战已经升级了,开始扯到了人贩子、猫肉火锅、残疾乞丐等频道,你不要参与。” 医生:“我姓蒙!” 连三天两头不着家、也没什么时间听闲聊八卦的薛邈对皮春花被黑之事也有所耳闻。 薛邈很纳闷:“不是,为什么一定要吃特定厂家生产的猫粮啊?还指定必须是某几款?我妈亲手给猫做水煮鸡胸肉、鱼丸,怎么了?能吃死猫?” 把话传到薛邈耳中的人:“关键是你妈那猫不长大。” 薛邈觉得这实在算不上问题:“不长就不长。一直奶猫还不会发情,不发情就能省很多事。再说了,宠物医生三番五次检查都确认小绒毛健康,只看视频,甚至只看转手不知道多少次的文字的网友却非要说小绒毛有病?” 薛邈:“小绒毛那毛色、那眼睛、那肉垫、那鼻头、那能殴打狗的力气和灵活度,病?我看很多网友才该治治他们脑袋里的病。” 薛邈的话被传了出去,然后引发了更多愤怒及谩骂,接着其中便有很多人收到了律师函。 薛邈所在的公司安排了专业的律师团队帮薛邈处理这件琐事,务求保证薛邈这位公司骨干的工作进度不会受到影响。 皮春花:“哟,这便宜儿子挺能耐啊。” 皮春花还没搞清楚这儿子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只知道他在一家珠宝公司干,好像主要是走技术路线,但似乎又握着不低的管理权利。 皮春花:不过那些都好说,现在的重点只在于,这便宜儿子力挺我。 皮春花:“这是一定要报答的。情绪场里的临时亲缘关系,可以很淡,也可以经营得美好。这借用的壳子迟早得还给原主,到时候,希望我们的表现让原主不会后悔借出壳子一场。我们得维护负司的信用度呀。” 皮春花:“虽然负司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常理来说,情绪场对好名声公司的员工应该会态度友好一些。” 第138章 0138 ☆、高价 皮春花:“维护负司的名声大概有利于降低我们的工作难度。” 小绒毛:“我觉得我不需要操心那些。猫没有那么复杂的社会关系, 我只要在离开壳子时给原主猫留下健康的身体和一些食物,最好再留一个合格的铲屎官,就妥啦。” 皮春花:“我觉得负司还没有找到彻底发挥你价值的方法, 只能一直安排你在人类社会中担任相对边缘的角色。不成为主要矛盾点, 没有针对性的刺激你情绪的剧情桥段,你的能量产出基本靠缘分。” 小绒毛:“我被放养啦。我觉得挺好哒。” 皮春花:“就不知道是会一直如此,还是有一天会突然给你上正餐。如果负司并不打算要下一个猫员工,说不定会一直放养你。你于负司是一个意外, 负司大概不想在意外身上花费太多注意力。” 小绒毛:“啊嗯。如果再次发生意外,负司可能会有下一个猫员工, 但负司应该还是会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类身上, 所有有关情绪的安排也是针对人类。因为负司有自知之明, 它知道一旦扩大了员工种族范围、一旦它试图让情绪场包罗更多类别, 它就可能力有不逮地崩溃。” 小绒毛:“这里的‘相同种族’员工包含了本星人与外星人,但都有相似的利益盘算逻辑。猫的利益看法与你们这些食物链顶端的‘人’差别太大啦, 所以算是异种。” 皮春花:“就凭你这段分析, 逻辑差别便没有很大。” 小绒毛:“可惜, 对负司来说,理性分析并没有价值,我的情绪又不会与这种理性分析保持一致。” 小绒毛:“你们人类被人类大范围骂了会愤怒、委屈, 我的情绪值可不会为了那些事情而波动哪怕一个点。当薛邈的公司给那些泼污水的家伙发律师函、让他们闭嘴删帖之后, 你多少感到了一些痛快,我却觉得无所谓。” 小绒毛:“吃一口好吃的鱼肉我会感到高兴、情绪值上涨,吃完便忘记、情绪值回落, 这就产了能量。我的产能过程很简单, 不需要闹出大动静。” 皮春花:“能一直如此简单又频繁地产能吗?” 小绒毛:“反正到这第八场还可以。以后等不可以之时,再说叭。如果我的存在能让很多同事情绪值快速下落, 也就是,如果我能帮很多同事提升产能,负司真的会因为我在情绪场里亲自产能的量偏少而开除我吗?” 问完了小绒毛又自己回答:“应该确实会叭。能力不足的负司只想专注收集情绪场里的产能,不愿意冒险开展副业。是个胆小的保守派。” 皮春花摸摸小绒毛的毛,安慰:“但负司不阻止员工开展副业。只要你在情绪场内的表现及格了,那么你把副业开展得红红火火,负司不会有意见。” 皮春花:“尤其是直接促进产能、而非只让已有工资能量在员工之间流动的副业,负司会暗地里高兴的。负司自己做不妥善的事情,有员工帮忙做,它会高高兴兴地拿分成。 皮春花:“‘及格表现’仅是要求你的产能,在负司抽了分成后,可以满足你自己的日常消耗。更直接地说就是,别让你的存款出现负数。一旦负数,你就被开除了。” 小绒毛:“负司不喜欢长期买进卖出的范峨栈,但也对造出了大型情绪场的木柔表达了生气。” 皮春花:“一个别扭的小动物老板。对自己想要的、能拿到的多数东西始终抱有疑虑。” 有人来找皮春花购买小绒毛了,试图利用这只神奇的猫的当前热度快赚一大笔。 意图买猫者自觉慷慨地开价:“十万。” 其实这真的很慷慨了。小绒毛这种毫无血统可言的小土猫,正常情况下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要。虽然小绒毛现在有一些热度,但这些热度能否变现也还是问题。出十万算得上冒险。 皮春花清楚这些,但她完全没打算卖同事,于是假装“这价码太侮辱老太婆智商”地笑道:“如果我自己利用小绒毛的热度赚钱,你猜我一年能赚到多少呢?提示,现在已经有好几家公司向我提出合作了。其中还包括一部号称大制作的电影哦。” 意图买猫者:“让一只猫拥有一时的网红热度,与利用它赚大钱,可不是一回事。后者需要很多操作,不是你一个没有相关专业知识的老人家能处理好的。而如果你组建一个团队来打理此事,前期投入高,之后未必能回本。” 意图买猫者:“小绒毛现在不长个,但也许它下个月就长了呢?动物身上的不确定性很大,所有的投资都是冒险。” 意图买猫者:“虽然你儿子有虞氏珠宝撑腰,但虞氏珠宝与娱乐圈没什么关系,一只稍微有点特殊的土猫也还不够格给虞氏珠宝打广告,所以在这事上你儿子帮不上你多少忙,他最多就是给你找来专业的律师、财务,策划等,但要让一只网红猫继续红、红到发紫,他们不行。” 皮春花:“别说那些虚的,小绒毛的身价是一个亿,少一分钱都不行。” 意图买猫者紧皱眉头:“老人家,我是诚心与你做生意。” 皮春花:“诚不诚心的无所谓,我只看钱。收到九位数的转账我就给出猫,收不到就没什么可谈的。不赊账。” 小绒毛在一旁打呵欠,挠柜子。 皮春花的喊价被传了出去,又招来一波黑。 但这一次,可能是薛邈公司前次行动的余威仍在,皮春花被黑得不是那么彻底。不少人说: “有一个虞氏珠宝大红人的儿子,那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一个亿是什么概念,所以这要价其实只是用来堵买猫者的嘴的吧?” “人家老太太吃喝不愁,儿子又那么出息,就想养只猫安安生生地享受退休生活,一群人非要跟她抢猫,她在生气之中开个高价怎么了?有人当真以为老太太缺这笔卖猫钱?” “最开始说要卖猫的明明就是那老太太自己。” “得了吧,我向那小区的住户打听了。最开始是有人见那猫一直不长个、觉得神奇,就拐着弯地找老太太打听卖不卖。老太太被问烦了才说要卖就卖高价,然后被一传,成了老太太财迷。一堆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最后人儿子的公司甩出律师函。” “老人家一般上网少,也搞不清楚网友的吵架节奏,说话稍微不那么严谨便被人歪曲解读。有些人啊,自以为正义,其实只是个逼迫无辜老人家的渣滓。” “她给猫乱喂食物总是事实吧?”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猫只能这么喂,不能那么喂;喂猫必须严格按照科学标准,而科学标准得以你们说的为准。” “你们知道有多少用被你们大肆抨击的土法子喂出来的猫活得特别长寿、一辈子没病没痛吗?我家猫今年十二岁,从小跟我抢酸辣粉吃,你来咬我们啊。” “那个,重油重盐的东西,猫真的不能吃。” “其实吧,重油重盐的东西,人吃了对身体也不好,但依然有很多人坚称他们宁可不健康、折寿,也不放弃美食。” “还有啊,人想健康一定得经常进行身体锻炼,但无数人表示锻炼不如死。” “经常熬夜容易猝死,所以熬夜的人少了吗?烟盒上写明了‘吸烟有害健康’,所以吸烟的人少了吗?” “人为了过得舒心愿意少活几年,凭什么猫就一定得追求最健康的生活方式?地图炮地说,所有营养餐,无论人的还是猫的,都是酷刑,垃圾食品才是瑰宝。”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交替着吃挺好的。” “人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贪图享受而主动选择伤害自己的健康,但猫不懂,人就不该让有害东西接近猫。” “你觉得老板知不知道安排给员工的工作需要他们加班熬夜?你又觉得老板知不知道熬夜有害身体健康?所以老板会仁慈地不让员工加班吗?熬夜加班是员工贪图享受的主动选择吗?” “偷换概念,强词夺理!” 总之,到最后,小绒毛热度更高,但始终没被卖出去。 皮春花笑道:“这热度,不好好利用,好像是很浪费啊。要不,我们真来捧出一个猫明星怎么样?” 小绒毛:“喵呜。”也不是不能试试啦。 李怡筱:“……” 一次,一家人一起吃饭时,薛邈对皮春花说:“我手上有一个对小绒毛而言应该算合适的机会。虞氏珠宝下一步想尝试一下青少年路线,正在找代言。对代言的要求是,初出道、偏生嫩,不一定得是人类。小绒毛满足条件。” 李怡筱:“但小绒毛现在有些黑红吧?虞氏好像不喜欢自家代言人用负面信息炒作?” 薛邈:“黑红的是我妈,跟猫有什么关系?谁会为了保姆的黑点而踩死一个明星呢?难道不是该怜惜这明星遇人不淑吗?” 李怡筱:虽然结婚多年,但我还是不太能搞清楚我老公是真情商低还是故意刺人。 皮春花无所谓被形容为猫保姆,她问:“应该有不少初出道的小明星来争虞氏珠宝的这个代言吧?小绒毛比起他们来,有什么优势?小绒毛的动物身份也许能成为记忆点,但虞氏面对的买家毕竟都是人类,那么代言者选人类才更容易得到潜在顾客的共情吧?” 第139章 0139 ☆、闻到 薛邈:“其实虞氏珠宝选代言人只有一个标准:能衬出珠宝的美丽。就是要当好一个珠宝架子。” 薛邈:“既不能喧宾夺主地让潜在顾客第一眼只看到人、看不到珠宝;又不能让潜在顾客心疼珠宝被垃圾堆污染。小绒毛的眼睛与这一次的主打作品很配。” 薛邈:“不过最终定代言者的不是我, 我最多只能推荐小绒毛去,剩下的就看小绒毛自己的竞争力了。” 皮春花:“小绒毛,你要去吗?” 小绒毛:这机会能不能争取到, 一要看颜值, 也就是看这情绪场借我用并帮我调整了的壳子,二则要看我的魂体气质,所以赚到的代言费有一部分能带回负司。 小绒毛点头:可以去试试。 李怡筱:“这猫……真是成精了。” 皮春花的便宜孙子薛寅:“猫精,猫精, 我们家拥有一只猫精。” 便宜孙女薛悠:“猫猫都能赚钱养家了,我和哥哥却不能, 真没用。” 薛邈看着女儿:“你又听到谁胡言乱语了?” 薛悠看向李怡筱。 李怡筱领悟:“八成又是隔壁楼的那几个。” 薛邈教女儿:“下次你再从大人嘴里听到让你感到不高兴的话, 你就把你的不高兴当着他们的面表达出来。比如她们说你不会赚钱, 你就反问她们赚了多少, 只要没你爸我赚得多,你就可以嘲笑她们。大人不应该与小孩子比, 大人应该与大人比。” 李怡筱:“薛邈!” 薛邈看向皮春花, 申请支援:“我觉得我说得没错。” 皮春花:“就我个人的立场, 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儿子,不过教育孩子时, 声音还是不要太杂乱了。你我的这种理论, 孩子的老师和妈妈都不会明着赞同,因为这确实不太君子。” 薛邈:“君子之语是对君子说的。” 薛悠:“见鬼时要说鬼话。” 李怡筱:“薛悠!” 薛寅看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掰着手指数了一会儿, 最后闷头吃饭。 饭后, 皮春花快速抱起小绒毛离开了儿子家,让他们小两口好好交流教育方式。 回到自己的房子后, 皮春花说:“薛邈与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虽然比李怡筱少很多,但在孩子心中,尤其是在薛悠心中,还是非常可信的。薛邈与孩子之间很有默契。看来他工作虽忙,还是平衡好了工作与家庭。怪不容易的。” 小绒毛:“薛寅虽然是哥哥,但好像有点傻?” 皮春花:“一个家里不需要全是聪明人,有一两个傻的更利于家庭和睦——只要这份傻不变成坑。” 小绒毛鼻尖突然动了动,说:“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人血,很大量,从楼上传来的。” 皮春花把窗户完全推开,感受了一会儿,同意:“确实有。你能判断是从哪个房间传来的吗?” 小绒毛带着皮春花走到了十三楼,坐到零三号房门前,示意:就是这里啦。 皮春花给物业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就见旁边零一号的房门打开 从零一里走出来的人看到皮春花和小绒毛,愣了愣,但没说什么,只绕过他们,往电梯走去。结果刚走到电梯处,他听到皮春花说:“五栋一三零三,我的猫怀疑里面发生了命案。” 对着已打开的电梯门,一三零一的住户犹豫了几秒,走回到皮春花旁边,问:“命案?” 皮春花耐心地向身边这人,也向电话那头的物业解释:“就是人大量出血、致使没命的那种命案。” 一三零一的住户:“猫说的?” 皮春花:“它闻到了大量人血的味道。” 接电话的物业一边纳闷地往五栋走,一边在电话中问:“就算猫闻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皮春花:“作为一个养猫人,我与我的猫自然有相互理解的方法。” 物业在路上先给一三零三的住户打电话,到了一三零三门口后,又按门铃、拍门,然后再次打电话。 小绒毛用肉垫轻拍了两下门,摇头。 皮春花翻译:“猫说,电话铃声是在这屋内响起的,而屋内已经没有活人了,再继续打也没用。” 物业难以言喻地看着皮春花。 皮春花:“如果你们不肯冒险直接撬门或报警,可以联系他的家人。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做,那就只好我来报警了。” 虽然觉得这老太太和猫莫名其妙,但物业查了查后,发现五栋一三零三的住户在三天前开车回小区后,好像就再没有出去过。起码车肯定没有出去过。前两天是周末,不出门还好说,但今天是工作日,照理说他应该出去上班的…… 物业拨通了一三零三住户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是他的姐姐。两小时后,这位姐姐脸色煞白地来到小区,用她弟弟留给她的钥匙开了门,接着便看到了满屋的血色。 小绒毛的虞氏珠宝代言没戏了。虞氏珠宝愿意考虑雇佣一只其主人有小黑点的猫,但无法接受一只卷进凶杀案、并在案件中表现出了些许疑点的猫。 小绒毛和皮春花都被带到了警局,被盘问为什么能准确说出一三零三发生了命案。 皮春花很坦然:“因为闻到了非常大量、且属于同一个人的人血的气味。” 负责盘问皮春花的警员:“猫说的?” 皮春花淡定点头,还微微带笑。 警员:老太太,你非要这么直白地表现自己的可疑吗?你与物业、被害人的姐姐以及一三零一的住户一起看到了被害人的惨况,其他几个现在要么吐要么晕,你居然还能笑?还有你的猫也是平静得过头了,不是说猫一到陌生地方就容易焦躁吗? 皮春花:“小伙子,你可以怀疑我和我的猫,但我建议你们不要在我们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因为稍微查一下你们就会发现,被害者死之时我和我的猫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警员:“这位婆婆,我们都还不知道被害人的准确死亡时间,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你是怎么肯定的?” 皮春花:“那种出血量,要判断准确死亡时间是有点费劲儿,但基本可以确定,他是死在今天下午。那个时间段我一直在小区花园里和我的猫以及很多小区邻居一起晒太阳,今天下午的阳光很舒服。花园那块还有监控,整个下午我们都在监控范围内。” 警员:“那么,今天下午,你有看到可疑的人进出过五栋吗?” 皮春花:“花园在五栋的背面,看不到五栋的进出情况。” 皮春花:“我能提供的与此案最相关的线索是:在晚上七点一刻之前,猫没有闻到血腥味。被害人的死亡、血的大量喷出时间不可能晚于下午五点,我和猫一起从花园回到五栋我家,也就是七零三,是在下午约五点半。我们走进五栋时以及还在花园里时,猫都没有提过血腥味。” 皮春花:“照理说,血刚喷出来时气味才是最容易飘散的,今天下午的风向正是从五栋吹向花园。所以,被害人死亡时,案发现场一定有很严实的密封,但这个密封不知是出于意外还是故意,在约七点一刻时出现了漏洞。” 警员满心疑惑,但还是记下了皮春花所言,然后说:“你和你的猫恐怕都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皮春花:“最多二十四小时。因为你们真的不会找到我与此案相关的证据。” 警员没忍住,问:“那与其他案件相关的证据呢?” 皮春花笑道:“当然也不会有。” 警员的表情看起来没信,因为皮春花面对尸体、面对警察时过分淡定的表现着实不像是个普通老太太。 片刻后,小绒毛被送来与皮春花作伴。 皮春花点点小绒毛的鼻尖,说:“他们觉得我是可疑人物,但你这么娇弱,应该不会被严刑拷打。” 小绒毛:“喵。” 皮春花:“可小猫咪的爪子要割破成年人的颈动脉很难吗?” 小绒毛看看自己的爪子,再次娇滴滴地发出一声“喵”。 从监控中看着这一人一猫的警员既困惑又不爽:“也太有恃无恐了吧?就这么肯定我们抓不住这俩的罪证?” 另一个警员:“也可能这俩确实没有犯罪?起码这起案子的现场真不是一个退休老太太和一只奶猫可以弄出来的,主要是体力不允许。” 薛邈来探望妈和猫弟的情况,他问皮春花:“听说现场很恐怖?” 皮春花:“是有点反人类。” 薛邈:“你没被吓到?” 皮春花:“我胆子一向大。” 薛邈:“也是,以前一起看恐怖片,被吓到的都是爸。” 薛邈:“人不是你杀的吧?” 皮春花:“我杀他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他。” 薛邈看向小绒毛:“也不是弟弟杀的吧?” 皮春花:“它是真杀不出那种现场。” 薛邈:“我可能得请老板帮忙,不久后大概需要再告一波造谣传谣的。” 皮春花:“家里的顶梁柱啊,活得比较劳累。” 二十四小时之后,皮春花和小绒毛果然都被释放了,但被要求近期不离开本市并保持电话畅通。 皮春花:“好的。如果我和我的猫发现了新线索,我们一定会及时告知你们。” 警员们还是直觉这老太太熟悉非正常死亡,且不是他们警方系统这一挂的,所以按常理推测,她就该是犯过些案子——且是很恶性的那种。 一个老警员说:“还是不对。皮春花那态度,也不符合逍遥法外的重案凶手的特征。” 第140章 0140 ☆、猫鼻子 老警员:“皮春花并没有挑衅我们的感觉, 也没有自得炫耀的意思。她好像是拿死亡、命案当作……日常?因为太过习以为常,于是觉得在我们面前表演不适反而容易漏洞百出、引起更大的怀疑,还不如干脆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自己的冷静。” 老警员:“是冷静, 不是冷漠。她应该并不是不在乎死亡, 而是太清楚面对死亡时惊慌失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警员:“她的思路应该是找出凶手、解决隐患、还死者一个公道,其实与我们是共线的。只是手段与我们不在一条道上,她是走独自解决事端的路子。” 年轻警员:“是吗?” 老警员:“凭直觉随便猜猜。重点是,我们现在确实不适合把时间花太多在她身上, 正如她所说,她的不在场证明很稳。由于她和猫的横插一手, 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很可能比凶手预估的早, 而且早很多, 凶手大概率还没来得及扫干净尾巴, 我们必须利用好这个机会。盯紧被害人的姐姐。” 仅仅三天时间,这起案子便宣告被破。 凶手是被害人姐姐的前夫。 姐姐:“那天早上那个人渣来找过我, 我与他大吵了一通, 当时他那表情非常可怕, 很像是要做点什么糟糕事情的样子,但当时我以为他是要来砍我。我跟我弟说了这事,我弟说会过来陪我两天。然后……我没等到我弟搬来我家, 却……” 姐姐哽咽着继续说:“我接到我弟小区物业的电话时心里就是一凉, 但即使在我最糟糕的幻想中也没有料到……他为什么会那样对我弟?那么多血,这根本不是一时冲动能造成的,他……为什么……” 假如说这件事里还有什么值得这位姐姐感到庆幸, 那么就是, 如果尸体没有被快速发现、如果姐姐不是及时和一群人一起被带到了警局,那么凶手本打算当天夜里便去用和杀弟弟相同的方式杀了姐姐。甚至, 如果尸体再晚一天被发现,他还会去杀了姐弟俩的父母。 皮春花:“那手法,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是的,不是第一次。 这位前夫是多年前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与姐姐结婚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隐藏得更完美一些。至于杀弟弟,也不是被前妻下了面子所以一时冲动,而是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欲望了。 他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再次逃脱铺路才离婚的。杀前妻一家是早有计划的事情,那天早上与前妻遇上、发生争吵才是意外。 被捕后,他毫无悔意,只惋惜:“太久没沾血,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前夫’这条关系线实在太显眼,我早有预料这回我逃不掉。我动手应该更快一些,就能多杀几个了。” 小绒毛问皮春花:“这算是日常流生活中的危险元素吗?” 皮春花:“如果这次没能逮住他,或者让他成功越狱,之后他很可能会把坏了他计划的我们当作猎物。不过,他只是普通人的体质而已,且只有欺负防备不足的普通人的战斗经验,对我们也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小绒毛:“我们魂体的武力值会被借用的壳子限制吗?” 皮春花:“分情况。当前情绪场内,在我们不想破坏壳子的前提下,会。尤其当我们大量使用能量时,可能会感觉到壳子被能量冲得仿若快垮塌。试图做劈叉、徒手攀岩等动作时,没经过相关训练的壳子反应也可能与魂体脱节。” 皮春花:“纯日常向的情绪场里一般都是如此,情绪场故意压制了我们的上限,不给我们碾压全场的机会。但如果是在带有灵异色彩或很需要武力值的情绪场里,壳子的强度便基本都能容纳得了魂体的所有动静。当然,没壳子活动起来是最轻松的。” 皮春花:“不过,即使是在当前的这种情绪场里,我们的魂体也会在情绪场对壳子的调整的基础之上,自动继续改造壳子。我们在壳子里待的时间越长,壳子与我们魂体的契合度便越高,直至达到能完全发挥我们魂体能力上限的程度。” 皮春花:“如果你掌握了改造壳子的技巧,壳子强度的提升可以更快。” 皮春花:“但你得知道,把壳子改造得再好我们也是带不走的它,甚至也基本不会留给原主。当你离开情绪场时,情绪场会将适合负司员工使用的壳子参数调整回原主本身拥有的参数。即,到时候,你对壳子的一切改造都会被清空、你花在壳子上的能量仅限于你待在该情绪场内时有效,所以你得考虑有没有必要改造。” 皮春花:“根据情绪场与负司的合同,情绪场提供给我们的壳子强度肯定足够我们做完任务,如果我们为了更轻松而对壳子进行更多改造,情绪场和负司都不会支付这部分能量,只能我们自己全担。” 小绒毛:“在之前的任务里,除了大肚子之外,我没觉得壳子限制了我。” 皮春花:“因为新手、菜鸟的魂体本就还在普通人的正常身体强度范围内。以后当你的魂体能一掌拍塌一座山,你就能感受到里面的差别了。” 小绒毛:“魂体可以变得那么强吗?” 皮春花:“多数来说……不能。因为绝大多数员工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系统地强化自己的魂体,除了效果通常比较局限的能量技能外,就只能靠着产能量时附带的冲刷效果自然增强。所以一般产能厉害的员工,魂体便自然更强大。比如尤海汇,只要他没夭折,将来他的魂体就必然强横。” 小绒毛:“最极限强大的情况是能成为负司心心念念的修士吗?” 皮春花:“那大概属于质变了,不是能无脑达成的。如果我们能成修士,我们也许便能做到与负司解约而不死。” 小绒毛:哎嘿,有点期待。 五栋一三零三出了那么一起惨案后,小区内有住户搬走,有本在看房的人决定不在此小区买房,薛邈所拥有的这两套房也眼看着在贬值。 薛邈很淡定:“投资之事,有赚也肯定有亏。另外,投资是要从长远来看,如果最终是赚,那何必在意中途的跌?” 李怡筱:“同一栋里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确实让住户很难接受啊。而且我们小区的监控居然没有拍到那个杀人犯是如何进来的,这是有管理大漏洞啊,显得非常不安全。” 薛邈:“我妈老房子那边还根本没监控呢,难道那里的人就夜不能寐了?如果你认为本小区的安保级别不够安全,那你说哪里够安全?虞氏的珠宝陈列室?先不说住进那里适不适合住人,以及入住的价格,关键是那里也有被偷的记录。” 李怡筱:“我们真不搬家吗?” 薛邈:“我是觉得没必要,但如果你非常介意,也可以搬。” 于是李怡筱开始找房子。 其实要立刻买到比此小区安保更强的住处真的不容易。不是说没有安保更强的住家地方,而是那类地方很难有现房出售,而且很少面向普通人售卖。李怡筱想快速买、快速搬入,找到的小区其安保能与她家现在住的这小区平级就算是优秀了。 李怡筱:可好歹人家小区没发生过这么凶的命案啊。那天那个血腥味简直了。 李怡筱敬畏地问皮春花:“妈,你完全不怕吗?” 皮春花:“薛邈没跟你提过吗?我年轻时在殡仪馆工作过,还给不少死人化过妆。其中包括那种在车祸中死状惨烈的。” 这是真的,这也是警方能快速排除皮春花的嫌疑的理由之一。 ——不过多数警员还是觉得这理由很牵强,毕竟车祸的惨与人为虐杀现场带给人的冲击力并不一样。再说老太太只是四十岁之前在殡仪馆工作过五年,距离现在已经二十多快三十年了,当时的适应感觉能留到现在的不应该太多。 李怡筱脸色很不好。 两个孩子倒没什么怕的情绪,还围着奶奶叽叽喳喳:“猫猫的鼻子为什么这么灵?可以闻到别人都闻不到的血。” 皮春花:“天赋技能。根据科学研究,猫鼻子比人鼻子灵敏几十倍——具体多少倍我记不清了,你们可以自己查查看。” 两个孩子借用李怡筱的手机开始查,同时薛寅继续追问在这事上表现得很博学的奶奶:“猫鼻子和狗鼻子谁更厉害?” 薛悠抢答:“肯定是狗鼻子。平常大家都夸狗鼻子,很少听夸猫鼻子的。” 皮春花:“其实可以比比看。我们安排几个比赛项目,让猫狗同时参赛,看它们谁赢。为了排除个体特例的几率,研究样本应该足够多,也就是要找尽量多的、日常生活在不同环境的猫狗参赛。” 薛悠:“好啊。” 皮春花:“那设计比赛项目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孩子同时回道:“没问题。看我们的吧。” 李怡筱略微自我怀疑:在一家子淡定人士里,我的害怕显得小题大做、格格不入。 不过,自我怀疑是一回事,“害怕”这种情绪却毕竟不是理性反省一下就能立刻消失的,所以李怡筱还是找好了房子。 因为薛邈又忙于工作、没空,所以李怡筱和皮春花带着两个孩子加一只猫一起去看房。 刚一进入那个被李怡筱看中的小区,窝在皮春花怀里的小绒毛就昂起脑袋、抽动鼻子,明显像是闻到了什么。 140-160 第141章 0141 ☆、洞察一切的猫 近期一直很关注猫鼻子的两个孩子立刻激动起来, 说:“猫猫发现了宝藏。” 但李怡筱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带他们看房的中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突然想到这次的雇主本住在哪个小区,以及传言中那起凶杀案……呃, 童话般的被发现经过, 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小绒毛抬爪给大家指路,一直指到了一棵大树下。 中介:树下埋尸体好像是非常常见的故事桥段?所以现在该做什么呢? 皮春花看了看树下那片泥土,问小绒毛:“需要报警吗?” 小绒毛回视皮春花:这事归警方管吗? 皮春花:“那就还是报吧。” 李怡筱:以后我要随身带个呼吸机。 本来,一只猫示意某处有问题, 很少有人会当回事,更别提报警;即使非要报警, 也起码得是在把那处挖开瞧瞧情况之后再报;且即使警方接到这样的报案, 也不可能太当回事, 顶天了让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安排两个小民警来看看便行了。 但当这只猫有前科就不一样了。 小绒毛:有前科的是凶手, 猫是清白哒。 曾盘问过皮春花几句的刑警队长很快和同事们一起到了树下,并拉了一圈警戒线。 皮春花:“这次其实不必如此。” 刑警队长孔镇:“没事, 我们队今天比较有空。” 然后开挖, 挖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骨。 不过明显不是人骨。 李怡筱带着两个不安分的孩子早就去休息室里待着了, 坚决不围观挖掘现场。听说挖出的不是人,觉得自己的呼吸总算又恢复了正常,但心中也下了决定:一来就遇到这么一出, 这小区的房子是不能买了。 刑警还没有掉以轻心。孔镇看着挖出的尸骨皱眉:“狗吗?” 这具骨头身长近两米, 相当完整,上面没有血肉残留。初步判断,如此干净并不是因为血肉在泥土中自然腐烂, 而应该是在埋下之前便剃得只剩骨头。 如果能确定这不是保护动物, 那么把这么一个玩意埋在小区内、距离小区大门不远的位置,倒是不犯法, 但比较诡异。 周围探头探脑的小区住户以及过路者纷纷发出或猎奇或嫌弃或小害怕的议论声。 一个刑警队员说:“这好像是狼骨。” 孔镇:“问一下附近有没有谁认领这个,没有就先……” “等一下等一下,”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擦着汗从小区外跑向孔镇,说,“这个不能搬,这是……保护神。” 物业队长介绍:“这位是开发商的助理。” 孔镇看着这位助理,问:“所以这玩意是开发商埋的?是狼骨吗?” 助理支吾。 孔镇:“带回去检测一下就能确定了。这位助理先生,往地下埋东西的行为本身不犯法,但在哪儿埋、埋什么,有时候就需要好好掂量了。你知道狼在我国是保护动物吧?尤其达到这种体型的狼……” 助理连连摆手:“这个,不是我定的,我不清楚它的来历,我就是个打工的。” 之后不久,警方端了一个偷猎团伙。 而那埋了狼骨的小区里,在住户们心有怀疑的挖掘下,陆陆续续地挖出了更多骨头。 都没有狼骨的那种完整度与干净度,多数很小块,不太容易辨别出究竟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如果没有挖出狼骨之事在前,那么住户即使偶尔在小区里看到这类骨头,大概率也只会以为是哪家没公德的把厨余乱扔——经检测,其中真有一部分是厨余。 但因为已经看过了明确的、违法的狼骨,再看到这些不明骨头竟然遍布全小区,住户们大为愤怒,嚷嚷着赔款。 李怡筱不死心地又看中了一处房子。 这一次李怡筱犹豫了一下,看房时没带两个孩子,但带上了婆婆和猫。 皮春花:“现在不少传言说小绒毛不吉利,到哪儿哪儿出事。” 李怡筱:“胡说。小绒毛明明是事发后发现了重要线索、促使真相尽快曝光。它让我们避免了与危险因素长期共处。” 皮春花:便宜媳妇有时候挺可爱的。 这一次的看房,婆媳俩和猫顺利进入了房内。 李怡筱对房子的格局表达了满意,然后一扭头,发现皮春花和猫正专注地看向小区里的人工湖。 李怡筱虚弱:“不是又闻到什么了吧……” 中介也紧张。 皮春花惋惜地看着李怡筱:“这次不是闻到的。” 小绒毛:“喵。”是看到哒。 这一次报警后赶来的人里又有孔镇。 皮春花:“这次真的不需要你。” 孔镇:“先看看。闲着也是闲着。” 皮春花:我就假装相信本市刑警队的队长真这么闲吧。 人工湖里捞出了一条项链,价值……够买下这整个小区了。 最神奇的是,从上个月开始,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正在进行全球巡展。 孔镇:这个确实不是我能处理的。 李怡筱再次回到位于那栋发生过凶案的楼的家里,心情居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甚至好像还带上了些佛性:世间到处都暗藏着秘密与危险,所以何必四处折腾呢?抱紧洞察一切的猫,便能觅得一片净土。 薛悠:“妈妈这两天好奇怪呀,我把胡萝卜丝挑出来塞给哥哥,她都不骂我了。” 薛邈:“嘘,你妈妈她在思考人生真谛。” 薛寅:“思考完了之后呢?” 薛邈:“之后她会跟你们算你们这两天不乖的总账。” 李怡筱对皮春花说:“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新房子,妈一个人住不安全,还是搬进我们这套房子里吧?客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皮春花:“就隔了一堵墙,没什么不安全的。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 不等李怡筱绞尽脑汁地再劝,皮春花说:“你要是怕,我就让小绒毛天天晚上到你们家里镇宅。我们可以在阳台那里给小绒毛搭一个小台子,方便它两边来回跑。” 李怡筱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说:“我也不是指着一只长不大的猫保护家里人,我就是……看着它便觉得心安了几分。” 皮春花:“动物在部分方面的敏锐确实不是人比得上的。而且别看小绒毛体型小,它打起架来不输给小型犬,人要是没有防备,也很容易被它攻击得手忙脚乱。” 于是两套房的阳台之间便架起了一条只有小绒毛这个体型的猫才能通行的小路。 李怡筱:“是不是太窄了?这里可是七楼,万一小绒毛没踩稳、掉下去……” 帮忙架通道的孔镇:“有围栏,没那么容易掉。而且当事猫表示了满意,应该就行吧?它对自己的能力应该心里有数?”最后一句是问皮春花。 皮春花:“有数。多架这么一条带围栏的小路已经是非常谨慎的决定了,其实小绒毛有能力直接在两家的阳台间跳跃。” 李怡筱想想那场面,更加忧心忡忡。 李怡筱现在基本是把小绒毛当作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看待——虽然这样一看待后,再听见老公管猫叫弟弟,辈分好像就有点乱。 说到安装这条猫路的人里为什么会有刑警队长孔镇,其实孔镇今天来本是为了借用小绒毛参与一个案子,正好遇到婆媳俩以及两个孩子在为猫路画设计图,旁边堆了一堆的材料,并有一个满脸无奈的装修工人,于是为表借猫诚意,他就挽起袖子做了点小工作。 与孔镇一起工作的装修工人离开前向孔镇感慨:“两个阳台间距离就一米,直接拿块木板搭一下就完了的事,开这么高的价,这钱拿的我有点心虚。” 孔镇:“宠物、孩子、女人、老人,四大好赚钱因素筹齐了,这钱该你拿。” 送走装修工人,皮春花看向留下来准备说正事的孔镇,开口:“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刻板印象的歧视之语。” 小绒毛点头:对,猫也听见啦。 孔镇:“花钱买舒心,这是能力。只有我这样的月光人士才什么都得自己上手干。” 接着孔镇对小绒毛说希望能借用它敏锐的嗅觉、视觉以及无害的外表。 孔镇:“说起来,小绒毛的视力真的好吗?我记得猫的视力普遍不行啊,尤其看不清静态的东西。” 皮春花:“警察叔叔,你真的是来求猫帮忙的吗?” 年龄和薛邈差不多大的孔镇看着皮春花那张褶子脸,欲言又止。 两个孩子还起哄:“警察叔叔,我们家的猫猫是不是特别厉害?妈妈说猫猫是我们家的镇宅神兽。” 孔镇:“厉害与否还是要多干点活才能确定。” 皮春花:“原则上,我们很愿意做有益于社会的事情,不过待遇要先说清楚。你们准备付猫多少工资?” 孔镇:“暂时是我私人请猫帮忙。它帮忙一天,我就把我一天的工资转给它……转给你这个养猫人。” 皮春花:“能保证准时上下班吗?天黑以后我们希望小绒毛待在家里。” 李怡筱点头:对,这很重要。晚上有小绒毛守护会安心很多。 孔镇想了想,回答:“问题不大。它是辅助型的秘密武器,不用值班,也可以不参与夜间行动。” 于是小绒毛便跟着孔镇去干活了。 从偶尔参与一两个案子,到每周固定上工一两次,直至几乎每天白天都去警局里坐班几小时,成为了大众皆知的警猫。 皮春花对小绒毛说:“截至目前,你好像是本场里最显著的灵异元素。只要把你除开不算,本场的日常向风格便一直很稳。” 第142章 0142 ☆、警猫 小绒毛:“等哪天我一高兴了, 在众人面前说两句人话,这个灵异故事就更稳啦。” 现在已经不需要孔镇分工资给小绒毛了。小绒毛比照警犬待遇,有了自己的工资, 打入皮春花名下的一张卡里。 皮春花保证:“这卡里的所有钱肯定都会用在小绒毛喜欢的地方, 我一定不会挪用它的工资。” 眼瞅着小绒毛的名气又起来了的大众:“这只网红猫啊,红得意外长久……” 有了警猫坐镇,李怡筱不再执着于搬家,她逐渐觉得继续住在这个小区里也没什么。 李怡筱:小区的安保措施更严格了, 警猫接受了一些专业训练后好像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各种风吹草动。 拥有警猫的薛家的不搬以及警猫小绒毛的名气,让小区内准备搬走、但还没来得及搬的一些人家选择了留下来再观察看看情况。接着, 部分已搬走但没卖房的人家又搬了回来。再接着, 不少空房子也卖了出去, 小区里又显得人气旺盛起来。 薛邈考虑:“要不要趁着最后的便宜, 把一三零三也买下来呢?” 李怡筱坚决反对:“不行!你买一三零三同层的那几套都可以,就是一三零三绝对不行!” 薛邈:“也是。算了, 咱家也不缺钱, 就不冒这个险了。” 不久之后, 一三零三搬进去一个写恐怖小说的作家,说是要在这里寻找新作灵感;一三零二则搬进去一个导演,说要以一三零三为原型拍一部恐怖片。 小绒毛叼了一张上面用爪子划拉出“查”“一三○三”及“一三○二”的纸到孔镇面前。 孔镇背靠到椅背上, 说:“猫啊, 咱成精后低调点行吗?你这都会写字了?” 小绒毛:稀罕吗?没见识。宠物节目上也有表演这个哒。 孔镇顺着小绒毛的要求去查了那恐怖小说作家和恐怖片导演,然后打掉了一个以贩养吸的小团伙。 孔镇对着这两人说:“知道五栋住着警猫还上赶着来?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看你们是把脑子一起吸掉了。” 此事之后,该小区的住户又开始纠结这地方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是需要搬家还是不需要。 李怡筱现在很坚定:“安全。不用搬。有猫的地方就是安全。” 在该小区居民的心再次逐渐稳定下来之后, 一三零三又迎来了一位新住户。 也是个写恐怖小说的。 新住户有点社恐, 面对同栋楼的邻居们试图让他先去验血的眼神,他瑟缩了一下, 仿佛毫无底气地说:“我是正经的小说作家,出版的好几本书都上过畅销榜。” 邻居们:唔,上一个好像是没听说有什么正经作品。 新住户:“不过,如果验个血能让你们安心的话,我也可以验。验头发、验尿也没问题。” 邻居们放心了一半,和蔼道:“那还是验一下吧。警猫带你去。验完了我们请你吃饭作为赔礼。” 突然被安排了临时任务的警猫小绒毛:“喵?” 小绒毛:行叭。这些老是突发奇想、脑回路如乱毛线的人类呀。 小绒毛带着新住户到达了孔镇面前。 已经接到皮春花说明的孔镇:“先声明一下,其实我一般不负责这类事情……” 旁边一个警察立刻插嘴:“孔队长不管我们管。” 孔镇把插嘴的警察拨到一边:“起开,先让我把话说完。” 孔镇看着众人,继续说:“大家都这么熟了,我说话也直接点。猫是我带入行的,它招来的事情我都会兜着,但猫没参与的事情,我一般只管我职责范围内的。” 孔镇:“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需要帮忙,就近找派出所便行,不一定非得找我。我工作时间有点乱,还经常出外勤,特意找我可能反而耽误你们的事。” 众人:“哦哦哦,明白。” 旁边的警察:“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来给我们送业绩,我们一定欢迎。” 孔镇看着这位警察:“不用这么殷勤吧?” 这位警察:“孔队长,指标没压在你头上,你当然无所谓。” 众人:咦,好像听到了什么秘密? 小绒毛:不是秘密呀,只是工作任务。工作嘛,总是有压力哒。 在新住户的查验结果出来、证明他清清白白之后,小区的住户们当真举办了集体聚餐。 新住户:“哎,聚餐的人多到这个程度的话,相处起来倒是不可怕了。其他人会相互交谈,不会太把注意力放我身上。” 皮春花:“这不只是在欢迎你,也是为了让小区的气氛更加和谐热闹。这种小区一般人际冷漠,但几番惊吓之后,我们这里却温情了很多。” 新住户看着皮春花手中已经翻了一半的、他写的书,问:“不够恐怖吗?你的表情像是在看……童话故事。” 皮春花有点惊讶地看向新住户:“你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我认识一个既写恐怖故事又写童话故事的人,她还试图将两个类型的故事组合到一起,你的作品让我想起了她。” 新住户:“这位同行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看过其作品。市面上能找到的恐怖故事我基本都看过。” 皮春花看向已经开好了的回负司通道,眯眼笑道:“她叫木柔。”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皮春花和小绒毛便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皮春花:“购买后续剧情。” 小绒毛:“我也要。” 这次的后续剧情是从新住户听到“木柔”这个名字开始的。 新住户想了想,又查了会儿,确定自己真没听说过这位同行,更别提拜读其作品,于是惭愧地询问原灵魂归位的薛家老太太:“木柔是真名、不是笔名吗?这位的代表作有哪些?” 正版薛家老太太哪里看过木柔的作品,只好装傻:“我也记不清了。挺多年以前看的了。” 新住户略感疑惑:但你刚刚说的是“认识”这个人。一般读者并不会因为读过某作者的作品就说“认识”这位作者。 社恐的新住户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达出来,只客气道:“如果你哪天想起来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薛家老太太含混:“嗯嗯。” 换回到正经猫灵魂的薛家镇宅警猫继续按时上下班——它能理解上下班时间,也能做到独立在薛家与警局之间跑,不迷路、不无故缺勤。 孔镇有时会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只猫,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变傻了?” 镇宅猫:“哈。” 孔镇:好像还是那个任性的猫样? 小绒毛魂体对壳子的改造效果意外地有所残留。 换了灵魂的镇宅猫的嗅觉、视觉依然比普通猫更强,且能继续吃很多种类的人类食物,不过它的体型开始长大了,几个月后便有了成年猫的模样。 薛邈:“唉,终于还是得绝育啊。” 孔镇没有再审问镇宅警猫,因为他已经确定这猫真的变傻了很多,带着它出现场时它已经无法再机敏地配合人类,它也不再能识字写字——是真不能,不是因为不乐意配合而装傻。 孔镇:只能放在警局里当只吉祥物了……其实也还不错。 薛家所住小区里的邻里关系越发和谐。 一三零三的新住户——这时候已经不算新了——写出了新的畅销恐怖小说,不过小说内容与一三零三发生的凶案并无关系。 恐怖小说家住户对带着书来找他签名并向他表达疑惑的邻居解释:“我住进这里主要是为了感受气氛,并不打算直接使用这里的素材。被害人的亲人还没有从此事带来的悲伤中走出来,我不能拿这个赚钱。” 薛家老太太有时会抱着猫去老房子那边看望她的老邻居们。 老邻居们说:“刚搬去与你儿子当邻居时,你活跃得简直不像你了,现在又恢复了正常——当然,我们并没有说那时的你不好的意思,就是,我们不太适应。” 薛家老太太笑眯了眼,回应:“那时的我也是因为不适应,才总想给自己找点存在感。现在我大概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薛家老太太还对送了她小绒毛壳子的老邻居说:“谢谢你送我的猫。它的神奇掩盖了我的部分焦躁,让我没有给自己弄出太多……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黑历史。” 送猫的老邻居:“这话说的,我们这把年纪了,还管什么黑历史?痛痛快快地活就好了。” 薛家老太太:“是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将梦里的小想法都化为现实。” 看完后续剧情后,小绒毛问负司:“你和情绪场在给我们这些员工挑壳子时,是怎么跟壳子原灵魂谈交易的?” 负司:“说了很多遍了,总结区是让你们以小队的形式自己总结经验教训,不是让你们向我提问。” 小绒毛:“我问了你可以不答呀。” 皮春花:“我听说,挑选前提是情绪场感应到了‘强烈的、让别人代替自己活的心愿’。” 负司:“差不多就是这样。其实情绪场里每一天都有很多生物不想活了,我和情绪场就从中挑选背景条件适合产能并可以组队的几个,然后情绪场再具体与他们谈条件。” 负司:“由于这些生物本身求生欲很低,所以基本上,只要我的员工们在借用他们身体期间能给其身体及生活环境留下一些正面改造效果,他们就满意了。” 负司:“他们主要是不愿意自己亲历那个时间段,因此只要有人帮他们熬过那段日子,于他们便是提供了最重要的正面帮助,有没有其他附带好处他们基本不挑。” 负司:“如果他们对这样的简单出借条件不满意、很挑剔、想索取更多,情绪场就另选人,或者我干脆让员工不带壳子工作。借壳子的核心目的是降低员工在情绪场内活动的耗能,如果借壳子需支付的能量比让员工裸奔更多,那肯定就选裸奔了。” 小绒毛:“具体怎么谈判?我是说,你和情绪场以什么形态出现在那些生物面前进行谈判?” 负司:“看那些生物能接受怎样的形式。” 负司:“狂信生子娘娘的那些,在他们跪拜生子娘娘时,生子娘娘雕像直接开口就可以谈——当然,这种情况很少,情绪场意识与情绪场内被生物膜拜的具体神明,往往不会重合。世界意识一般是比所谓神明更高的存在。” 第143章 0143 ☆、训练 负司:“深信梦有预兆性的, 就在梦里与他们谈。还有一些是借用互动式游戏谈。或者情绪场化出一个人形走到其面前谈——这种还能顺便签个纸质版合同。” 小绒毛:“如果我们借用他们的壳子时,把他们的人生弄得很糟怎么办?” 负司:“原灵魂回到壳子后就接着去自杀呗。” 负司:“谈的时候没有承诺过‘一定’会变好,只说‘有几率’变好, 也会明确说‘有可能’变糟。签这个出借合同的他们只是在对人生绝望时赌一赌而已。” 负司:“赌赢了算白赚, 赌输了……有些人会非常愤怒,还会疯狂地诅咒世界,也就是诅咒其所在的那个情绪场,多数人则是感到‘果然如此’‘天上不会掉馅饼’。” 小绒毛:“这些出借过壳子的人真的不会来到负司成为你的员工吗?” 负司:“其实也不好说得那么绝对。如果他们放弃过一次后, 能够大彻大悟,让情绪长期剧烈起伏起来, 我也不是不能雇他们。” 负司:“不过这样的概率很小。放弃过一次的人, 之后当遇到困境时, 会更容易放弃;从与情绪场的交易中得到过一次好处的人, 之后还会幻想世界第二次掉馅饼给他。所以我签员工时,还是偏向于要活着时对我及情绪场一无所知的类型。” 小绒毛:“没有借给过负司员工壳子, 但与做任务的负司员工近距离相处过较长时间的, 比如孔镇, 成为你员工的几率大吗?” 负司:“比直接成过员工壳子的要大一些,但比与负司员工完全没交集的要小一些。孔镇那种特殊职业的格外小。” 负司:“孔镇很明显已经看出来猫壳子里面的灵魂换过,并必然由此产生了一些猜想。我不希望我的员工刚一签约就对我公司内的事情心中很有底, 我希望你们起码在新手三场中表现得非常生嫩、傻蛋。” 小绒毛:“为此你还故意搅乱了论坛里的很多信息是吧?让新员工通过论坛收集信息时总是会困扰于很多信息相互矛盾、部分信息过分夸张。” 小绒毛:“比如死亡率。你员工的真正死亡率究竟是多少?很多新员工的思维受无限流小说影响, 总觉得情绪场任务很容易让我们死,好像不死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但实际上, 虽然死亡率肯定不为零, 但像我这种菜鸟场都快过完了却没见到任何一个队友死的例子,不罕见吧?” 负司:“我可能修改论坛中的发言, 甚至你与你通讯好友的文字交流内容也可能被我修改,但我总不能强迫你的队友在与你面对面时、尤其在情绪场内时撒谎吧?你问你队友她见到的死人多不多。” 小绒毛还是怀疑:“你为什么不能强迫我队友撒谎?也许员工里有一部分专门与你签了撒谎合同呢?他们负责恐吓其他员工、让其他员工不会因为情绪场中的真实安全度而过分懈怠。” 负司:“拿出证据来。” 小绒毛理直气壮:“我就猜,我就污蔑你,我就说与你合作的情绪场都是猫咪游乐园。” 旁听的皮春花没忍住笑出声:“游乐园有可能,但猫咪游乐园就不至于了。” 负司:“对呀,我喜欢的宠物是人类,才不喜欢猫。” 小绒毛:“但你的本体也许就是猫。游乐园是你给你自己建造哒,会充分体贴猫的喜好,宠物人类在其中会感到别扭。” 负司:“你就在你的脑补中沉沦吧,蠢猫。” 负司不跟小绒毛说话了,于是总结区里小绒毛和皮春花便可以真正开始他们的本场总结,或者进行队伍散伙前的最后闲聊。 小绒毛高傲地甩着尾巴点评负司:“我就随口猜猜,以后还可以随便推翻、猜新哒,才不可能沉沦,傻老板。” 皮春花:“情绪场中的真正死亡率确实没有很多恐吓帖子中说的那么高,但也确实不是个可以轻松略过的低值。至少如果放到我们活着时那个社会,这个值绝对足够引起恐慌。” 皮春花:“不信你可以在新手宿舍楼里当面询问每一个刚经历了一场任务的新手,统计他们死了多少队友。五成死亡率可能不至于,但要说平均一场死一个却又太低估了。” 小绒毛严肃脸:“你也可能是负司吓唬员工的托。部分新手可能一入场就被负司收买了。” 皮春花:“啊,这是怀疑全世界、但凡自己没亲身经历过的就统统不认的思路?” 小绒毛:“啊嗯。” 皮春花:“挺好的。如果将来你对写文产生了兴趣,也许你笔下的负司会可爱得像童话。” 小绒毛:“童话一定可爱吗?” 皮春花:“嗯……不。实际上很多童话比恐怖故事还可怕,是孩童撕掉昆虫翅膀的那种无意识残酷。其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行为实施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可怕。不是人为制造出的恐怖或者恶,而是最单纯的……混沌。” 结束本次的总结区后,小绒毛先去看望尤海汇和木柔,感谢他们的大方分成;接着去拜访几位原创作者,再次蛊惑他们让它成为他们作品的主角,得到或直白或者委婉的拒绝;最后去看望还挂着新手身份的席祥毅,这人在给其他新手制定军训计划表。 小绒毛:“喵?” 席祥毅对小绒毛解释:“要让散漫惯了、自身条件又千差万别的负司员工们进行严格、专业的军事训练非常不现实,因为负司内的训练单次最多只能持续七天、中断得很频繁、且中断的时间经常还很长。更重要的是,基本没有必要那么训练,毕竟很多情绪场根本用不上多高的军事素养,还有不少情绪场员工军事素养为负值可能才更安全、更容易过关。” 席祥毅:“相对来说,普通大学级别的军训性价比很高。花不了太多时间,七天基本可以完成一个囫囵,却大致能让大家把精神气提起来、行动条理化、具备一定的团队意识、放下部分小矫情。虽然效果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但足以渡过进入情绪场初期的慌乱。我带过大学生军训,有经验。” 小绒毛:“训练得怎么样?” 席祥毅:“现在才刚开了个头,第一批参训者还没完成一个情绪场任务、给我反馈,我也还在摸索常规军训与负司、情绪场特殊环境的结合方式。等我训那么三四轮,差不多就能找到感觉了。” 小绒毛:“参训者多吗?” 席祥毅:“比我最初预计的多,而且训练起来比活人学生们更认真很多。可能是因为背负着生存压力。” 席祥毅:“而且我实际能接触到的主要是新手,身体素质就是活人世界的普通人水平,还不会使用能量,也就是还不具备负司内特有的属性,暂时使用常规的训练套餐就可以了,不需要我过多调整。” 小绒毛歪头:“站军姿、走正步这种,对提升生存率真的有帮助吗?” 席祥毅:“怎么说呢,这些确实不能直接提升战斗力,实际上也不存在几天便见效的战斗速成教材,但它们有助于让人把自身已有的战斗力发挥出来。” 席祥毅:“简单说来,这些看起来枯燥刻板的重复训练,能让人更沉得住气、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席祥毅:“新手场里,只要不慌,我判断危险度都不大。那些所谓的怪异现象,更多地是冲击我们的固有思维,但它们如果要实在地伤到我们,需要满足比较苛刻的、新手不容易触发的条件。” 小绒毛:“我能参加军训吗?我刚结束一个情绪场任务,可以连续训七天。” 席祥毅:“我还真考虑过如何训练你。有几个方案,但这些方案的原版要么是训人的,要么是训狗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训练猫,所以我们只能一边练一边调整。” 小绒毛:“好呀,我们来试试。不过先说好,可以有一点累,但不能太累。” 席祥毅笑道:“这个完全可以放心。我说了,这是比照学生军训制定的训练计划,现在的学生娇气着呢,磕着碰着晒着淋着渴着饿着我们当教官的都得挨骂,哪有什么狠手,都跟玩似的。” 次日,参加军训的员工们就看到猫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站在第一排。 单独一排。 席祥毅:“没办法,小绒毛这身高、步长,放在人的队伍里是真不行。” 席祥毅:“好了,各位,眼睛都直视前方,别盯着猫。猫说好了起码会跟着我们训练一整天,不会中途开溜,休息时你们可以慢慢看它。” 小绒毛:“是哒。” 席祥毅想了想,抱来根高约一米、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圆柱——他上一场的战利品之一——让小绒毛在这上面站军姿,并解释:“这样子大家应该就不会老往下看了。” 小绒毛对这个站立位置倒是没有意见,它调整了几秒钟的姿势,问:“军姿是这样子的吗?” 席祥毅:“好问题。我得再琢磨琢磨猫的军姿究竟该是什么样的。直接照搬军犬的应该不完全符合猫的生理特点、训练效果不佳。现在你先四脚站直、昂首挺胸,不要乱动,包括尾巴。” 小绒毛:“尾巴应该固定成什么姿势呢?” 席祥毅:“向下自然垂落吧。” 小绒毛:“耳朵呢?” 席祥毅:“向前也可以,向两侧也可以。” 第144章 0144 ☆、不非常完美, 也不非常糟糕 席祥毅:“重点是固定一个姿势后就不要乱动。眼睛也别老眨。” 人类的队伍里传出笑声。 席祥毅看向他们:“笑什么笑?严肃点啊你们。不要嘲笑后进生。” 一个员工说:“报告教官,我们不是嘲笑第一次参加训练的猫,我们是笑你不懂训练猫还强装镇定。” 席祥毅:“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我劝你们把笑都憋回去, 我是不懂训练猫, 但我训练人是真的有一套。” 队伍里的笑声更大了。 席祥毅自己也笑起来:“行了,你们先原地休息十分钟,我来跟猫把姿势调整……” 席祥毅话还没说完,就见摆着姿势便开始走神的小绒毛尾巴一甩, 两只前爪去捉尾巴,一只后爪不留神踩到了圆柱之外, 于是整只猫失去平衡往圆柱外掉。 席祥毅忙伸手捞住它。 侧躺到席祥毅手中的小绒毛再甩了一下尾巴, 满脸无辜地说:“这点高度, 我掉到地上不会摔伤哒。” 席祥毅:“小祖宗, 作为你的临时教官,我有责任防止你做任何危险动作。包括而不限于跳楼。” 小绒毛:“喵。” 席祥毅:“不听话就剥夺你参训的资格。” 小绒毛:“喵……” 席祥毅:“所以能听从指示吗?” 小绒毛:“听。” 席祥毅把小绒毛放回到圆柱上面, 说:“继续站军姿。再掉下来一次你就被开除了。” 小绒毛:“好叭。” 席祥毅看了会儿小绒毛的姿势, 伸指敲了敲它的肚子:“吸气, 收腹,背上带点力。别以为你毛多我就看不出来。” 小绒毛:呼。 席祥毅看向其他参训者:“十分钟到了啊,所有人站好, 不要表现得比第一次参训又天生好动的猫差。” 小绒毛张嘴, 席祥毅眼睛不离人类队伍,抢先一步开口:“站军姿时不准说话。说话的罚……”他卡壳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小绒毛, 斟酌, “二十个……引体向上?” 人类参训者又有忍不住喷笑的。 席祥毅:“笑的那几个自己出列,二十个伏地挺身。” 挨罚的参训者很配合, 大声回应:“是,教官。” 挨罚的人类开始做受罚项目了,小绒毛下意识想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以判断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做引体向上,但立刻想起来站军姿时脑袋不能乱动,于是它就乖乖地只在心里想自己爪子的模样,接着便很想亲身尝试做引体向上的感觉。 想得太开心,尾巴尖忍不住动了一小下。 小绒毛:呀,席祥毅能不能当作刚刚是风吹动了我的尾巴毛、其实我尾巴没动?虽然这附近好像没风。哎,不对,他看到我动了就该罚我啦,所以他还是不要装没看见叭。 席祥毅与小绒毛对视了一会儿,说:“你先继续站着吧,完了我再罚你次总的。” 做完处罚的几人回到队伍,但表情依然很不严肃。 席祥毅看着他们,说:“多次犯同一个错误,处罚会不断加码。” 几人尽量绷着表情:“是,教官。” 因猫加入而导致的不严肃气氛持续了约半小时后,大家的站姿、神情都逐渐正经起来,有了训练的架势。 小绒毛受到气氛感染,也不偷偷摸摸吹自己的毛玩了。 席祥毅在队伍中走动着,指出姿势不到位的部分人,然后收获灵感,将小绒毛的姿势调整得更有训练效果一些。 结束一天的训练后,小绒毛问席祥毅:“帮别人训练对你有什么好处?” 席祥毅:“扩大自己的名气?看负司跳脚?” 小绒毛爪子拍打地面:“说正经哒,不要耍猫。” 席祥毅:“好吧,正经来说就是,了解能量。” 席祥毅:“参加我这个军训的都是新手和菜鸟,他们和我一样刚开始接触负司定义中的初级情绪能量以及提纯后工资能量。他们都还在摸索能量的使用方法,还不会掩藏自己使用能量的灵感与技巧。” 席祥毅:“通过观察他们,再结合我自己对能量的感知,我能更快速地对能量有所了解。比我独自只研究我自己赚到的那一份效率更高。” 席祥毅:“而且当他们按照我制定的计划表进行身体训练时,我对这些训练项目在普通人身上会造成什么效果很清楚,于是他们有别于普通人的表现便很可能与能量相关。这就相当于控制变量研究法。” 席祥毅:“这些我对参训者都说过,并承诺了我会把我的研究所得告诉大家。但我不确定究竟能不能研究出有价值的结论,即使能,那大概率也得花比较长的时间。所以当前来说,这个军训主要还是帮大家提升一点精神气和安心感。” 席祥毅:“当遇到危险时,他们会想‘我好歹也练了几天’,这样子会多一分勇气、多一分镇定、反应快那么一两秒,不至于轻易完全绝望。” 小绒毛:“负司不喜欢这样。负司说它喜欢新手傻得彻彻底底哒。” 席祥毅:“负司已经对我叫嚷过了。” 席祥毅:“负司说‘你以为你帮了他们,你以为他们会感谢你、信任你、配合你,但其实当你与他们同队之时,你会发现,他们是会理直气壮地把祸事都往你身上甩,并坚称你就是理应保护他们、他们拖你后腿是应该的。甚至他们还会觉得为了他们自己活命,陷害你去死也是应该的’。” 小绒毛:“你是怎么回答负司的?” 席祥毅:“确实存在那样的人,但也确实存在不那样的人,不是的人占多数。现阶段我能实际接触到的同事生前都与我来自同一个国家,我保护他们还真本就是应该的。” 席祥毅:“他们中的一部分可能是有自己不那么光明的小心思,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真不至于算恶人。当面对严重危险时,他们可能会畏惧、退缩,但要说陷害别人去死,尤其是陷害帮了自己的人去死,不至于。” 席祥毅:“长期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人,心往往是柔软的。尤其负司的选员工标准似乎已经剔除了极恶之人。” 席祥毅:“所以,只要我不让情况陷入绝境,只要大家都相信还有生存希望,便不容易做出很极端的事情。在极端的环境中才容易出极端的事情,在还有希望的环境中大家更倾向于互帮互助共度难关。” 席祥毅:“人性没有非常完美,但在有机会不绝望时也没有糟糕得毫无底线。” 小绒毛:“员工论坛里以及负司亲口说的话里都有不少虚假情报,但这一点应该是真的:负司选员工时筛过道德感。无法与同类共情的生物,不利于产能,负司不会与之签合同。所以你对负司员工人性的正面期待应该不容易落空。” 席祥毅:“我估计也是。” 席祥毅:“负司需要员工有非常频繁且幅度尽量大的情绪起伏。那些反人类、反社会的人情绪值要么长期过高,要么长期过低,很难实现‘起伏’。‘共情’在产能情绪之中是很重要的一环。 席祥毅:“一个人很难亲历遍世间的所有事情,即使负司和情绪场故意设计,员工在一定时间段内所能经历的事件数量与深度也很有限,所以,如果员工能为了他人的事情而出现情绪起伏,那么能量的产出效率便会显著增加,也少了频繁更换亲历场景的能量消耗。” 席祥毅:“为新闻中报道的不公,为邻居意外遭遇的祸事,为故事中的转折,为蛋糕店外被投喂的小猫,为枯叶的掉落……为自己见到、听闻的所有一切而产生情绪波动,比起一心只为自己花费感情的人来,显然是更合适的产能工具。” 小绒毛:“你感觉到了吗?负司又在瞪我们啦。说明我们说中了它的想法。” 席祥毅:“负司要能量、要情绪,把握住了这个核心,很多事情就很容易想到了。” 席祥毅:“一心只往能量看、一心只往钱看,说起来好像很利益至上、很冷酷无情,但如果这么做的人眼光放得足够长远,如果不竭泽而渔、不打着捞一票就跑的主意,便未必是坏事、未必是恶人。说不定还是个感天动地的大善人。” 负司嚷嚷:“我不是人!” 小绒毛抓住重点:“它没有否定‘善’。” 负司理直气壮:“让你们拥有第二次生命,我当然善良。” 席祥毅鼓掌:“对,没错,特别棒。保持,加油,你是最棒的!” 负司:“哼!” 小绒毛只参加了两天军训,就到了席祥毅入下一个情绪场的时间。 小绒毛:“要跟你的时间保持一致才能得到完整的训练呀。” 席祥毅:“军训流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都亲身体会过——通常还体会过多次——我在主要只是监督大家做到位。如果大家的自觉性够好,那么即使没我监督,你们也能自己把自己训练得不错。” 参训者惭愧:“但我们的自觉性是真的不行。” 席祥毅:“我尽快找几个自觉性好的助教,以后我与助教们轮流监督你们。有兴趣当助教的可以找我报名。” 负司只让席祥毅听见地阴阳怪气:“劝你别早早地把目标放得过分长远。你要是下一场就死了,你说出口的那些计划不仅是空谈,还是笑话。” 席祥毅回答负司:“谢谢你的殷切叮咛。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尽量活得久一些。” 第145章 0145 ☆、看拍戏 负司呵呵笑得更加阴阳怪气:“很多事情, 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席祥毅:“我接受你的挑战。” 在席祥毅进入情绪场的第二天,小绒毛还是来到了距离新手楼不远的临时军训地点准备继续努力,然后它便明显感觉到了其他参训者的不专心。 小绒毛摇头叹气:站姿比前两天差了一个量级。要是席祥毅在, 你们就该全部受罚啦。 参训者也不守“训练时不得随意说话”的规矩了, 问小绒毛:“你会报名当席教官的助教吗?” 小绒毛满脸高傲:“就你们这种离不得教官盯梢的表现?不当。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参训者:“哟,小猫咪挺狂呀。你参加训练的时间比我们更短呢,也并不比我们更认真。” 小绒毛:“虽然我是不认真,但我在不认真时不会假装自己认真。当这件事情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之时, 我会立刻退出,而不会浪费时间假装参与。待在负司里的休息时间是很宝贵哒, 我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以后只有席祥毅带队时我才会来参加军训啦。” 然后小绒毛跑到了一个在拍短片的剧组现场。 导演在小绒毛刚一靠近时就发现了它, 并立刻出声驱逐:“那只, 滚蛋, 我不拍猫。” 小绒毛之前向这位名叫何烛的导演自荐过当他片子的主角——配角也可以。 与很多接到了猫自荐的原创者一样,何烛拒绝了小绒毛。但与其他多数拒绝者不一样的是, 何烛拒绝的态度格外坚定, 几近恶劣。 何烛:“猫也配当主角?就是个花瓶而已。” 何烛喜欢拍的是怪兽。 巨型的、特别残忍的、一出场就引发人类惊恐的那种怪兽。 何烛对怪兽的长相倒并不怎么挑剔。长得像虫的可以, 长得像扭曲人类的可以,长得像破败机器的同样可以,但猫这种小了被叫萌、大了被喊威风凛凛的玩意绝对不行。 小绒毛左右看看, 跑到一个站在围观拍戏人群里的女士脚边, 仰头,出声要求:“抱抱猫。” 女士先做了一个捧心的动作,然后开开心心地把小绒毛抱在了怀里, 同时说:“你来找我是找对人了。我活着时就经常去看拍戏现场, 很擅长找观众能到达的最佳观看位置。” 女士:“负司里的拍戏与活人世界相比,对围观人群的管理更松散。因为对负司拍戏者来说, 拍戏过程本身也是一场表演。观众的情绪起伏是因看拍戏过程而产生的,或者是为成品影片产生的,对负司创作者的能量收入影响区别不大。” 何烛:“外行人少点评什么区别不大。区别大着呢。我对我的作品是有尊严的,拿半成品去给观众吃有违我的道德。” 女士继续低头看着小绒毛说:“你看,这位何导演明显语文不太好,所以他的作品有时就显得不那么通顺。” 何烛:“嘿,小丫头片子……” 小绒毛不理会多次拒绝了自己的何烛,只略微困惑了一下“何烛刚刚那句能体现他语文不好吗?”然后问女士:“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士:“何炽。炽热的炽。” 小绒毛:嗯? 小绒毛看看何炽,又看看何烛。 小绒毛:我对人类语文是不精通,但这两个名字的联系好像有点太明显? 何炽:“你的怀疑对也不对。我跟这位语文不好的何烛导演呢,确实有亲戚关系,不过我与他名字相仿是巧合。我跟他是都成为了负司员工后许久才发现,我俩生前居然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 小绒毛:“也许给你取名字的人早就知道了呢?” 何炽:“不可能。因为这个名字是我抽签抽到的。” 小绒毛:“签是有可能被做手脚哒。” 何炽:“但费力做手脚应该有理由,应该能给做手脚的人带来好处。给我取一个特定的名字,然后在我活着之时没人来找我认祖归宗,对取名字的人有什么好处呢?” 何炽:“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活着之时一个血缘亲人都没有找到过。来负司之后,何导演因为我与他相似的名字,再加上我与他姐姐长得相似,他才突发奇想付费请负司查看我与他是否有血缘关系。” 小绒毛:“如果按照严格的亲戚称谓,你该叫何烛什么?” 何炽笑得很开心,回答:“他该叫我小姨婆。” 何烛:“这位与我同姓的女士,你再口无遮拦,我就禁止你继续看拍摄了啊。我没法清场所有观众,但让特定的某一两个人滚远点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何炽:“唉,有些人啊,当现实不合他意时,他就试图逃避现实。” 何炽:“当初以为我是他外甥女时,对我多照顾啊,请负司查亲戚关系主要也是为了给这份照顾提供更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幸的是,查出来发现我是他长辈,他瞬间翻脸,还试图让我分摊支付给负司查亲戚关系的费用。可怜那时候我还是个连休息日生活费都攒不够的菜鸟啊。” 何烛:“你那张嘴要是乖巧点,查出实际关系后,我也不是不能继续把你当晚辈照顾。毕竟我俩确实有亲戚关系,你也确实比我年龄小很多。” 何炽:“凭什么我要讨好你?年龄?长幼首先算辈分。这是先天决定的,你接不接受它都是客观事实。” 何烛:“死过一次,生前关系清零了。” 何炽:“清零了你查什么查?” 小绒毛跳出何炽的怀抱,落到地上。 何炽:“啊?” 小绒毛:“你们尽情吵着,我去做正事啦。” 旁边的人笑道: “猫都听不下去你俩的车轱辘扯皮了。你俩自己说自打你俩查出了有亲戚关系,为这点破事扯了多少回吧。” “每见到一个不知情的菜鸟都要以介绍的名义顺便又扯皮一回。” “不就是想炫耀自己在负司里有亲戚嘛。是是是,这个关系在负司里很难得。你俩要是活着时便已经认亲,后死的何炽很可能成不了负司员工。” “不一定,认了亲但关系冷漠还是有希望进来当同事的。” “但肯定比不认亲的进来几率小。” 由于何导演忙着与他的小姨婆扯皮,拍摄暂停了下来。 小绒毛走到它看着最顺眼的演员面前,问:“你平时自己直播或者自拍小视频吗?我可以在其中出镜、你给我分成吗?” 这位演员名叫隋山,是何导演这部新作的男主,但在该作品中的主要戏份只是被怪兽追杀——何导最乐意给镜头的永远是怪兽。 隋山听了小绒毛的要求后,愣了一下,确认道:“你在对我说?” 小绒毛:“是哒?” 隋山:“我与你要是一起在直播或视频中露面,应该是我蹭你的热度吧?我自己的单人直播和影像记录,除了一份之外,售卖量都很低。那唯一一份卖得好的内容是,我在一个情绪场里扮演一位公主的仆人,那位公主极为貌美。长得好在哪里都占便宜。” 最后一句说得有点酸,可能是因为隋山的长相确实比较……抱歉。 小绒毛:“据说在绿叶的衬托下,美貌可以更美貌。” 隋山理解了小绒毛的意思,面露狰狞地掰响手指。 何烛:“喂,隋山,拍戏时我让你凶恶一些,你给我装憨厚,对着猫你倒是很来劲嘛。” 小绒毛:“也许我也能试着当一个导演?” 何烛:“你以为导演很容易当吗?” 小绒毛:“我可以学呀。毕竟作为负司员工,只要我愿意,我便可以拥有近乎无限长的存在时间。” 何烛:“最近的菜鸟,真是一个比一个狂,也不怕牛皮吹成插旗,下一场就埋骨情绪场。” 小绒毛:“要跟我打赌吗?赌我下一场能不能活下来。如果我活下来了,你就输给我一笔能量。” 何烛:“你当我傻吗?如果你下一场死了,我去哪儿收你输掉的那笔能量?” 小绒毛:“我可以在进情绪场之前存一笔能量在负司那里,如果我死了,就转给你。” 何烛:“负司凭什么要帮你存、帮你转?员工死了后,默认其存款能量全归负司。” 小绒毛:“事先没说明遗产分配方式的才采用这个默认项,如果先说好了自己死后要把存款能量留给谁,负司会帮忙转哒,它不会贪掉。负司在给员工发工资时,并不希望那些工资又回到它手上。负司希望员工们自行把所有工资都消耗掉。” 何烛:“明面上有冠冕堂皇的解释,背地里的实际想法,只有负司自己才知道。” 小绒毛:“我相信负司的良心。” 何烛:“负司自己都不一定信这个。还有,你捧负司它也不会多给你发能量。” 小绒毛:“我想了想,其实我真的可以试着当导演,然后我自己当我导演的所有片子的主角,再找人类来给我当配角绿叶。你们说这样买的人会多吗?” 围观群众:“估计不会太少。回本应该问题不大。” 何烛:“一两部这么玩大概是能回本,但长期来说,如果片子本身质量不过硬,则销量肯定会越来越差。猫在负司里是稀罕,但负司员工又不是只生活在负司里。喜欢撸猫的话,在情绪场里养几只,或者去宠物店打工,都能满足爱好,为什么要过分追捧某一只?” 何烛:“尤其,会说人话的猫还有多少猫样?如果只满足于看一层猫皮,那买个做工精巧的毛绒猫玩偶不好吗?比与真猫相处省心多了。” 第146章 0146 ☆、缺钱的烦恼 小绒毛:“喵喵喵。” 何烛:“喵什么喵?我也会发喵音啊, 我录段喵音发出去难道能赚能量吗?” 小绒毛就地打了个滚:“你没有我萌。不会动或者动起来僵硬的玩偶也没有我萌。” 何烛无视掉小绒毛的后半句,只反驳前半句:“我靠实力吃饭,不靠卖萌。” 何炽:“因为你根本没有卖萌的条件。” 周围的人和稀泥:“有萌的卖萌, 有毛的卖毛, 有作品的卖作品,大家各出手段、百花齐放、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何炽问何烛:“可能只有语文不好的人才能欣赏你不通顺的表达方式?所以帮你说话的人也造句不流畅。” “怎么说话呢,小姨婆?你训晚辈为什么要拖我们这些无辜路人躺枪?” “就是,偶像的锅不要波及粉丝, 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何导的粉丝。” 何炽惋惜地看着何烛:“瞧瞧你这人缘。” 小绒毛趴在地上,苦恼:萌好像不是很有吸引力呀, 一群人三言两语就歪掉了话题, 我很难让他们把注意力长久地放在我身上。 邢异:“萌不能只靠外表先天优势, 还得靠后天努力打磨。先天条件你已经具备了, 后天的努力则还需要时间积累。” 小绒毛:你最近说话少了。 邢异:“因为你已经几乎不需要我帮忙分析形势以及行动方案。你自己已可以独立做好,我便能退居后方当一个安静的小宠物。还是你更喜欢吵闹的宠物?” 小绒毛:都可以, 只要是你。 邢异:“只要你希望我在, 我便会一直在的。一直生活于你魂体中、思想中的某一个区域里。当你想不起我时, 我不会妨碍到你;当你想与我说话时,我会立刻回应你。” 邢异:“我随时恭候着你的宠幸。” 小绒毛:听起来好像很悲情? 邢异:“所以你会更加怜惜我吗?天天哄着我、给我讲睡前故事?” 小绒毛:这样又好像太累赘了? 邢异笑起来:“你可以用最让你不感到负担的方式对待我。你偏好的对待我的方式,正是我最愿意接受的你对待我的方式。因为我与你本就是完全相同的思路、相同的感情。我与你不会有任何分歧。” 小绒毛:喵喵。 邢异:“嗯, 我感受到了你努力发挥自身萌气的心。我觉得你很萌, 但可惜我给不了你大笔能量,你得继续努力戳中其他人的萌点。” 小绒毛回自己宿舍给同事们剪它在邻居情绪场里的萌片段。 负司直接卖给员工的情绪场记录是包含了当事人在情绪场中亲历的所有。 也就是,一个员工在情绪场里走过的街道、见到的人, 都会在记录中清晰出现, 连位于员工后方的、眼睛没有看到的场景也有。 但当员工想剪辑部分片段公开给同事们看,并以此赚能量时, 员工会发现剪出来的片段清晰度大降。尤其是除自己之外的人物面部,糊得自带马赛克效果。 负司很有理:“你们拿自己拍片可以,但不能不经当事人同意地拿别人卖钱。” 员工们:“说得我们好像在做什么不正经勾当。” 如果同队的几人一起决定将他们在情绪场中的部分经历影像当作合作商品出售,则他们会发现在他们各自截取出来的影像中,同意参与出售的队友的清晰度与自己一样,其他不同意的队友则和情绪场原住民一样模糊。 如果同队几人分别决定卖自己的经历影像,但不同意在队友的影像中露脸,那么他们在队友出售影像中的清晰度依然很低。 而如果之后某一天不愿意的人改主意愿意在队友影像中露脸了,那么队友所售影像中其清晰度会立刻上涨,且以前已买了该影像长期观看权的员工不需要另外花钱,重看该影像时便能看到清晰版。 员工们:“挺智能的。” 负司:“只要你们好好给我产能,你们的各种权益我都能帮你们保护到位。比活人世界的保护层次强很多。因为这里是我的一言堂,在我的全面监控下不会出现阳奉阴违的小花招。” 负司:“我说要保护你们的肖像权,就没有谁能把你们做成表情包;我说所有原创作品都不会遭遇盗版、抄袭等一切侵权,原创作者们就能安安心心享有自己作品的完整权利。” 员工们:“你这个老板吧,经常很狗,但有时候又相当靠谱,让我们又爱又恨。” 负司:“爱很好,恨也很好,能产能的情绪都是好情绪。” 小绒毛入邻居情绪场之前放出的萌片段已经赚到了一些收益,但比起尤海汇和木柔给它的分成来,少得只像个零头。 有买家看了后给小绒毛点评:“你周围发生的事情,与情绪场的主线、其他队员的行动,好像比较脱节。” 买家:“比如妈妈情绪场。木柔和梅蒋尉也放出了一些片段,他们的都带着诡异感,你的却……就挺萌的,连不合比例的大肚子都是萌气大于诡异。又可怜又好笑的那种。” 小绒毛:“我本来就是想给你们卖萌呀。你们这么评价说明我剪辑的方向与技巧都与我的目的匹配。” 买家:“挺好的。虽然暂时来说没什么轰动效果,毕竟猫片在很多情绪场里都能免费找到一大堆,支付负司一些存储费就能带回负司慢慢看,但你的卖萌路线很清晰,又和我们一样会不认真地做情绪场任务,让我们容易与你产生同类共鸣。” 买家:“时间久了后,需要萌物治愈负面情绪的员工即使已经大量看过情绪场萌物了,也应该会养成买你影像的习惯。细水长流、积少成多。总之只要把你从负司那里买你情绪场经历全纪录的能量赚回来了,你就没亏。至于这之上能额外赚多少,看缘分吧。” 小绒毛对邢异说:同事们好像逐渐习惯了我的存在,不再会像我刚成为负司员工时那般因为新鲜感而给我很多优待了。等再过一段时间,那些众筹给过我能量的同事,会不会后悔参与众筹?会不会想要我还钱?还有送给过我东西的、组成了喂猫阵营的那些人,会不会也后悔? 小绒毛:他们可能不会直接把“还钱”的要求说出口,但在与我相处时,他们可能心里会想“我之前怎么会中邪似的给它白花那么多能量?我的能量花在我自己身上不香吗?”然后便怎么都看我不顺眼。 小绒毛: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真的必须时刻留一大笔能量不花,这样当他们因为能量的事情冲我横眉冷对时,我就能直接把能量还给他们,换他们闭嘴。 邢异:“可以如此准备着,但不必有太大压力。因为多数参与众筹、给你买东西的人,觉得自己买的是情报、心情或者与同好交流的机会,并不是单纯的‘为你花钱’,你要是还他们能量他们才会觉得不舒服,觉得你看不起他们。你只需要为极少数花了丁点儿钱就觉得可以当你大爷的家伙准备一些打脸费。” 小绒毛:猫不稀罕你的臭钱——是这样说的叭? 邢异:“对。” 由于小绒毛觉得自己不萌的场景很少,所以小绒毛几乎是把它从负司那里买到的情绪场记录影像全放入了它的个人作品栏中,只是为了降低单份定价而对影像做了拆分。 每一个相对完整的小片段就作为一件商品买,最便宜的片段只需要一个能量点就可以买到。这样让一些对影像本身不感兴趣、但愿意捧猫的场的人比较容易下手——一点能量就能当作表达了一次支持,便宜。 不萌的场景主要有这么几个: 一,被章销攻击。 那属于黑历史。除了当时在场的队友,小绒毛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二,睡觉。 其实小绒毛觉得自己的睡姿本身还是萌的,但太多了,而且经常时间还很长,看起来比较枯燥。所以,除了将完整的睡觉视频放入作品专栏外,小绒毛还针对每一段睡觉视频截取了几张姿势不同的照片单卖。 ——照片价比完整的视频价低很多,一次购买十张以上还有折扣。照片和画一样,不购买的预览只能看到模糊版,购买后能看到超清版。 三,环境太脏的。 这类在千金情绪场里与野猫混时出现比较多。脏兮兮的猫、油腻的水沟、被乱涂乱画的墙……负司的影像模糊处理只针对人,尤其是人脸,但对包括猫在内的其他东西,负司不处理,清晰度与影像主角一致。 负司对小绒毛解释:“其他员工放出来卖的影像记录中,你的长相是模糊的。我对你肖像权的保护力度与我对我的人类员工们的在同一层次,但其他猫,它们在人类眼中本来也没什么辨识度,不管是否模糊处理,人类都很难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看到同一只猫时意识到那是同一只。” 小绒毛:“借口。” 负司:“哼。本来我公司里的一切都围绕着人类布置,经过多年积累,已打理得井井有条,你突然冒出来,很多事情我都得重新规划,而你如果很快死掉,我的相关规划又全部作废,烦死了。” 负司:“你要死就死快点。你在我公司里待得越久越给我添麻烦。” 小绒毛:“那是你太废啦。如果能量真如你所说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那么这个麻烦你就应该能轻松解决。” 第147章 0147 ☆、第九场——电梯惊魂 小绒毛:“你如果足够强大, 你就应该做到:今天想把猫纳入管理体系,今天便可以把猫管理妥贴;明天没猫了,又能立刻重新运作无猫体系世界。” 负司:“你这个鄙视倒是很正确。如果我对能量的掌控真的足够强力, 我确实应该能做到那般。可惜……我还很幼嫩呀。也许再过几万年, 或者上亿年,我能达到那样的从容。你觉得你有能力见证我成长到那一天吗?” 小绒毛严肃:“只要能量到位,一切皆有可能。你希望我陪伴你直至那一天的到来吗?” 负司:“当然……不!” 负司的语气转成了恶狠狠:“我希望你赶紧滚出我的公司,让我公司的员工重新回归纯洁的全人类模式。你这个玩意真的给我添了很多事倍功半的工作量。” 小绒毛:“呼噜噜。” 小绒毛:“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员工们的休息时间延长一些?” 负司:“出什么馊主意?就现在这个休息时长你们便能玩出连锁店、千万字长篇文章、数百集电视剧、系列电影, 眼瞅着还要建军队。再给你们延长休息时间,你们还能记得你们的主业是闯情绪场吗?” 小绒毛:“我们的主业不是产能量吗?” 负司:“广泛地说, 任何行为都可以产能量, 但我最擅长处理的只有, 与我签约了的员工在与我签约了的情绪场中、因情绪起伏而产出的能量。” 小绒毛:“在情绪场中产能, 与在你的空间中产能,有什么区别?你对后者好像不那么喜欢?你好像觉得后者可有可无?明明你的空间才是完全属于你的地盘, 情绪场只是你的合作方, 你与情绪场合作你还得分利给它们。” 负司:“嗯……其实没必要告诉你, 但也不算大秘密:稍微有一些隔离的能量,我处理起来更顺手;完全产于我内部的能量,我取时有点找不到完美顺滑的姿势。” 负司:“类比来说, 就像让你自己给自己梳毛, 你并不是完全做不到,做多了之后可能也不会觉得太别扭,但肯定比不上你在别人头上磨爪子舒坦。” 小绒毛:“你的能力范围真的好窄呀。明明理论上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但真正做起来却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区间内。” 负司:“先在一个小范围内打好基础、稳住构架, 之后有机会了、底气足够了再慢慢扩展。修真文明那边建大门派就是这样的流程。” 小绒毛:“终有一天你要成为修真文明的一份子?” 负司:“等我的实力在那边能被评价为顶级之后,我也许就可以去加入他们了。” 小绒毛:“那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吗?” 负司:“可能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可能我永远也无法成为顶级强者。也可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修真文明就彻底毁灭了。” 负司:“前者我只能遗憾,后者却还有其他希望。因为一个世界的文明毁灭了,还会有其他世界建立出新的文明。当文明建得多了后,总有那么一两个会往修真的方向发展。” 负司:“修真是非常接近本质规则的一种强大方式,它是不会真正消亡的。” 小绒毛:“哦。” 负司:“傻瓜猫,说了你也不懂,接着去做你的任务吧。在情绪场里好好产能,别让我逮到开除你的理由。” 小绒毛:哼,对另一个世界过分向往的傻瓜老板。 进入第九个情绪场的准备区,小绒毛看到自己本场有两名队友,一男一女。 女的不认识,但男的那个是熟人:与小绒毛同一天进入负司、已当过小绒毛一次队友的侯卞。 小绒毛先对侯卞打招呼:“你好呀。好巧呀。” 侯卞很感动:“我觉得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小绒毛:“胡说,前天我们才在菜鸟楼里碰过面。” 侯卞:“那也就只是碰面而已。你只瞟了我一眼,然后便跑进你宿舍了。” 小绒毛疑惑:“不然呢?停下来与你聊聊天?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话题吗?我近期只关心如何才能快速增加我的能量存款,你能拿出这方面的有效方案吗?” 侯卞:“……” 小绒毛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所以说嘛。” 侯卞找话题:“你好像已经很习惯说人话了?也愿意用长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小绒毛睥睨状:“这种明摆着的事情就不用指出啦。我是已经习惯了说人类长句,但我不喜欢说废话。” 小绒毛看向它在负司里跑动时可能见过、但不认识的那位队友,说:“你好。” 第一次与这两位组队的队友笑眯眯地回应:“你好,我叫萧笑溪。其实住得离你们不是很远。” 侯卞:“你好像是中立阵营的?” 萧笑溪:“嗯,你们觉得这阵营有碍合作吗?” 侯卞:“不是,我就顺口确认一下。” 小绒毛略带些老气横秋地评价:“就是说点废话。有些人类啊,非要觉得废话有助于拉近人际距离。” 侯卞惆怅:一段时间没与猫近距离接触,好像已经跟不上猫的思路了。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电梯惊魂。 背景介绍: 高层建筑中,电梯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工作在高楼中的员工,每一个工作日都至少得使用电梯两次,也可能四次,或者无上限的多次。 在使用电梯之时,你们有注意过电梯的最大载客人数吗?当电梯提示超载时,你们有认真数过将电梯内部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乘客数量吗?你们确定数出来的数字真的超过了电梯的上限载客量吗?如果…… 小绒毛的任务:你也是员工,别把自己混成灵异元素。 侯卞和萧笑溪的任务则都是:进安全的电梯,安全地出电梯。 没有团队任务。 小绒毛看看自己的任务,又看看两个队友的,生气:“负司针对我。”这任务的画风差别也太大了。 侯卞:“我觉得,这是负司根据你上一场的行动风格做出的补救提示。说明负司和后勤在安排任务时确实考虑了员工的实时发展,而不是……” 侯卞注意到小绒毛看他的眼神,立刻改口:“对,负司就是针对你。它小心眼,老是跟猫过不去。” 萧笑溪:“光说背景,这场好像是很常见的鬼故事题材。” 萧笑溪:“比如,你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空电梯,结果紧跟在你之后也走入电梯的人却一进来就引发电梯的超载提醒。且后面那人还说‘果然人太多、挤不下了。你们先走,我等下一趟吧’。” 萧笑溪:“或者,还是你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空电梯,但当电梯门关上后,你从光滑的电梯墙面上看到了很多人影。就在你为此心生恐惧之时,电梯内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电梯还出现了无规律的骤停骤降。” 萧笑溪:“再或者,你总算是走进了一个真正的空电梯,电梯内没有其他多余乘客,但当电梯门再次开启时,你却发现自己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侯卞:“也有非灵异向的,是在电梯顶上藏尸体或者堆其他重物,导致电梯内明明人不多,电梯的超载警报却响个不停。” 小绒毛:“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一场是灵异向还是刑事案件向?” 萧笑溪:“从负司给你发布的任务里所包含的抱怨来看,这一场非灵异向的几率要大一些。也不一定是刑事案件向,可能就是堆单纯的重物,属于管理不当或者竞争对手恶意使坏,最多算民事案件。” 侯卞:“如果按非灵异向考虑,那么我们任务中的‘安全’也许暗示着我们,在这情绪场中遇到的电梯很容易出故障?有可能是人为破坏,也可能是电梯本身有质量问题。” 萧笑溪:“小绒毛任务中的‘也是员工’指的可能不是负司员工身份,而是此情绪场会给小绒毛安排正经工作?发工资的那种?” 侯卞:“毛绒绒鼓励员?” 小绒毛:“我们做情绪场安排给我们的工作所拿到的工资,算是情绪场给我们的初始资金吧?用它买到的东西不能带回负司?” 萧笑溪:“是的,不能,我确定。我有一场被安排了发传单的工作,超辛苦,还经常遇到生命危险,但全部都被归入了初始资金的范围。” 侯卞听着觉得有些不对,询问道:“你也还是菜鸟?” 萧笑溪:“是啊,我住菜鸟楼,这是我的第八个任务。不像吗?” 侯卞:“感觉你很有老员工的气质。我这是第七个任务。” 萧笑溪:“虽然负司员工的年龄已经凝固了,也就是年龄已经不重要了,但被说老还是不太愉快。” 侯卞:“呃,不,我完全没有提年龄的意思,我指的只是,你看起来比较……成熟、熟练、像大佬。” 小绒毛有点惊讶地看着侯卞:“我这是第九个任务,居然比你多了两个?可我与你明明是差不多时间完成的新手三场。我最长的一个菜鸟任务做了二十年。” 侯卞:“情绪场里的时间不作准。拖了我最多负司时间的是一个我在情绪场内待了三个月的任务。做完那个任务回负司后我就发现,与我同一栋菜鸟楼里的住户至少都比我多做了一两个任务,还有好几人都说在我做那个三月任务期间,他们做过持续几十年的任务。” 侯卞:“这事引起了小范围惊讶的,很多人还一起在员工论坛上询问老员工经验。” 第148章 0148 ☆、新员工 侯卞:“所以你小绒毛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枉费我特意住到你对门……” 小绒毛:“不要斤斤计较那些琐碎,我们是要干大事的猫。” 侯卞:“我不是猫……” 小绒毛:“不,只要你坚信自己是, 你就可以是。多给自己一些信心。你行哒。” 侯卞:……可爱的小猫咪究竟怎么了?负司的思想毒害在猫身上发作得格外严重吗? 正式进入电梯惊魂情绪场后, 两人一猫落到了一间教室内,讲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慷慨激昂地讲课。 他说:“进了日曜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们遇到什么难题,尽可以跟我、跟你们的直属上司提, 我们肯定会尽量帮你们解决。” 他还说:“我们日曜公司,近些年的效益是略有下滑, 但底子厚实, 也在积极地研究转型战略。大家一起熬过这个难关, 我们便都是公司的英雄, 公司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萧笑溪:……嘁,老娘活着时当社畜, 死了签约负司继续当社畜, 被安排个任务进行角色扮演还特么要接着当社畜。没完没了永无尽头了是吧? 侯卞:这地方……是正经公司吗?不会是干传销的吧? 小绒毛的落点与两位队友的稍有不同。 两位队友是落在面向讲台的座位上。小绒毛是落在讲桌上, 面朝着满教室的、包括两位队友在内的……日曜公司新员工。 小绒毛:一再地让两位队友情况完全一样、让我与他俩不同,负司这针对太过分啦。这样子只要队友稍微小心眼一些,便会出现同类抱团、排挤异类的状况。 小绒毛一边在心中生气, 一边挪到了讲桌的边缘, 并往下看,判断自己现在跳下讲桌是否合适。 小绒毛想离开讲桌不是为了去强行与队友们保持一致,而是因为这位中年男人讲话时喷口水。 小绒毛悄悄地用能量挡去了飞溅向自己的口水, 但为了降低能耗, 它希望能到达一个不被溅到的位置。 小绒毛的动作很轻,站得挺胸抬头正在慷慨陈词的那位完全没有看它哪怕一眼, 但下面坐着的新员工们注意力几乎全在小绒毛身上。 ——新员工们努力保持面部端正地朝着中年男人,眼角余光却锁定着猫,注意力集中在眼角余光上。 小绒毛半抬起爪子,想学人类做一个“嘘”的动作,但猫爪实在很难竖起一根手指,于是它放弃,指望这些人类能与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默契。 小绒毛:默契的有无决定了我在本情绪场中的日子里会不会给他们卖萌。 中年男人一个话题讲到末尾,以近乎嘶吼的语调问:“你们说,对不对?!” 注意力跟着猫动的新员工机敏捧场,高喊:“对!”“太对了!”“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喊的人中包括了侯卞和萧笑溪,他俩已经非常顺利地融入了新员工群体气质。 也可以说,数次情绪场任务经验,已经让他俩能足够快速地适应情绪场环境。 虽然侯卞心中越发怀疑这里不是正经公司。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很好。” 接着,中年男人的语调放缓了很多,进入了拉家常的节奏:“我知道,你们这些刚毕业的、还没有脱离学生式思维的年轻人,与我们这些混社会太久的中老年人经常有代沟。你们喜欢的,我们可能看不顺眼;我们制定的公司规章、定下的公司装修,可能你们觉得不舒服、不好看。我们双方肯定需要很多磨合。” 中年男人:“我们会努力了解你们,也请你们尽量向我们表达自己、给我们更多了解你们的机会。在此,我们中老年团队先拿出一些诚意,比如,这个。”他看向了小绒毛。 新员工们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把整个视线都放在小绒毛身上。 已经看上了一个落点、刚摆好了跳离讲桌姿势的小绒毛:“……” 小绒毛放弃起跳,一屁股坐到讲台上,不爽:要是在早几个情绪场里,在我还更不懂人类、更自我、更当猫的阶段,我才不会管你们怎么看我,我想跳立刻就跳了。你们庆幸吧,你们遇到的是已经人类化了很多的我。 中年男人自然是完全没注意到小绒毛的小情绪,他带着得意地对新员工们说:“本公司从今年开始,特设了宠物职位。就是挑选一些大家都喜欢的小动物养在公司里。养它们的费用公司掏,但它们是公司所有员工的集体宠物。” 中年男人:“你们可以抱它们、喂它们、与它们玩游戏、对它们说悄悄话。唯一的要求是不能伤害它们。” 中年男人:“暂定是以养猫狗为主,因为这两种好像是被最多人接受的宠物。这一只叫小绒毛,是公司的第一只宠物,后续还会有更多宠物就位。你们与小绒毛相处的情况越好,后续宠物会越多。” 萧笑溪琢磨了一下这次的情绪场任务:完全没提要当好员工,也没说必须在这个公司里当员工。应该是只要待在能经常进出电梯的地方就行。也就是,哪怕被这公司开除也问题不大。 于是萧笑溪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中年男人先看了一下萧笑溪座位牌上的名字,然后和蔼点头:“这位萧笑溪同学,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 萧笑溪从座位上站起身,说:“有专门负责给宠物喂食、清洁的人吗?如果之后还养狗的话,会有人定时出去遛狗吗?” 萧笑溪:“虽然大家肯定愿意宠着宠物,可毕竟大家还有很多正经工作要忙,所以在与宠物相处时必然会比较随便。比如今天想起来了,喂一堆食物,接下来一星期却可能谁也想不起来喂,或者喂的食物里有东西不适合猫狗吃,这样子宠物很容易生病,甚至死亡。” 萧笑溪:“集体宠物如果一直活蹦乱跳的,自然能让大家心情好、提升工作效率;可如果病了死了,可能反而会拖工作心态的后腿。工作毕竟才是我们来本公司的重心,宠物不能喧宾夺主。” 中年男人:“萧同学请坐。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说明萧同学是非常负责任、有爱心的人。” 中年男人:“请萧同学放心。本公司已经请了专人来照顾宠物,会每天检查它们的健康情况,定期给它们洗澡,控制它们的饮食。不过遛狗这个事情,确实还没有定下来怎么处理合适,因为公司内的面积就挺大,如果放任狗满公司跑,好像也不需要特意带出去遛。” 另一个男性员工也举手,得到中年男人的点头后,站起来提问:“放任宠物到处跑的意思是,所有没关好门的办公室它们都可以进去?” 中年男人:“我们会对宠物进行先期培训,让它们学会在看到某特定标识时绕开。这样不想它们进去的办公室门口放好标识,就不会被它们打扰了。” 一个女性员工:“它们能学会并乖乖遵守标识指示吗?” 中年男人:“学会了遵守的,本公司才会让其上岗。小绒毛的禁入标识是这个。” 中年男人从讲桌下拿出一个牌子,往桌面上一搁。 小绒毛抬眼看向牌子。 几乎是在视线触到牌子内容的瞬间,小绒毛的身体便仿若本能反应地后退了一步。接着本就身处讲桌边缘的小绒毛后脚踩空,从讲桌上掉了下去。 坐第一排的几个员工惊吓地同时起身伸手,想要接住小绒毛,可惜被桌子妨碍,而且他们本身的运动能力也有限,所以一个都没有接到。最终小绒毛是自己轻盈地四脚落地。 有员工忍不住惊叹: “哇,不愧是猫,真灵活。” “它好小啊。这么小就要出来打工了吗?真辛苦。” “也许它长得小是品种问题,实际上它已经是成年猫了?” “不可能。成年猫与幼猫不仅是体重、体长的区别,它们身体的很多轮廓线条也是不一样的。这一只肯定是幼猫。” 小绒毛则在琢磨自己刚刚看到的牌子。 和多数负司员工不一样,小绒毛在前八个情绪场任务中极少接收到人物背景、前置经历说明。 每一次小绒毛拿到猫壳子后都好像可以随意发挥。猫壳子并没有带给小绒毛身份上的束缚,不像人类同事们还得遵守人设、延续所借用的人壳子之前的工作与人际。 仿佛猫没有交际圈、没有需要换灵魂后接着做的事情。 邢异:“这一点从理论的角度分析还是说得通的。” 邢异:“负司安排给员工的情绪场角色大多都与员工死时的年龄相仿,而多数员工是二十到四十岁这个区间,都有比较稳定的家人、同事、同学等关系。这些关系定位了他们的社会身份,所以当负司员工想要融入情绪场社会时,便必然得与这些关系发生交互。” 邢异:“可你死时的年龄是不到两个月。这个年龄的猫身上能背负的社会关系顶天了就是一母同胞的猫兄弟姐妹,以及最重要的猫妈妈——可以是生下猫崽的真猫妈妈,也可以是养幼猫的人类。” 邢异:“假如猫妈妈稍微不负责任一点,觉得约两个月大的幼猫可以开始尝试独立或者卖身换钱了,那么你到达情绪场、钻入猫壳子的那一刻,便可能正好是旧关系断掉、新关系还未建立的空当。这样你来了之后自然便可以无牵无挂、孤身一猫、随意发挥。” 第149章 0149 ☆、融入其中 邢异:“而且, 一两个月大的幼猫,脑中除了吃喝外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你就也不能从壳子中接收到原灵魂的多少记忆。” 小绒毛:是啊, 那些没见识的幼猫对“好吃”的反应只有奶。我嫌弃一下就把那种记忆压箱底啦。 进入这个电梯惊魂情绪场后, 小绒毛原本感觉自己此次壳子的情况与前面多数壳子一样,没有社会关系束缚、不仔细感知根本发现不了壳子的存在、近乎于在直接使用自己的魂体,可当中年男人拿出牌子之后,小绒毛突然发现壳子给它传递了一份深刻又突兀的记忆: 远离牌子上的那种图案, 不然会很难受。 牌子上的图案并不多特别,只是一个黑色的圈里画了一只黑色的简笔猫——远没有尤海汇画的灵动——然后在简笔猫上打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小绒毛:不到两个月大的猫, 再除开根本看不见东西的时间, 剩下能用来训练对特定图案的反应的时间能有多长?而且普通猫对静态线条的辨识能力不好, 且几乎不可能意识到简笔线条画的是自己的同类, 所以,为什么我用的这个壳子能对这么一个图案建立起逃跑的本能反应? 小绒毛严肃:人类在训练这个猫壳子时, 究竟对这只幼猫做了什么?它留给我的记忆中的那种难受, 好像是窒息感。 但到底是如何实现窒息的, 小绒毛接收到的记忆中并没有提。 小绒毛:可能壳子的原灵魂也不清楚叭,毕竟它实在太小了。 小绒毛严肃思考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让日曜新员工们担心起来:“它掉下讲桌时是不是受伤了?”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也走近小绒毛, 一边说着“让我看看”, 一边伸手抓向小绒毛。 小绒毛灵活躲开,显示自己没伤,顺便看到讲桌下面还放着一个座位牌, 上面写的名字是:尤傲。 没抓住猫的中年男人并不在意, 他继续对新员工们说:“我就知道它没事。我们选的都是特别皮实的宠物,保证让它们成为公司的正向助力, 而不是娇气的妨碍。” 中年男人:“日曜公司现在正处在艰难的时刻,不会惯着娇气。我们、你们、它们,都需要坚强、坚定、坚韧。宠物们会与我们一起努力的!” 新员工们反应了一秒,萧笑溪带头用力鼓掌,其他员工才连忙跟上。 萧笑溪:唉,初出学校的年轻人是有点钝啊,需要我这种披着年轻皮的职场老油条带领他们把准中年油腻领导的脉。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接着俯身在小绒毛的注视中捡起了讲桌下的那个座位牌,把它放到了讲桌上。 中年男人:“那么,在今天这场培训课的最后,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尤傲,负责引导新员工尽快适应自己的工作岗位。你们具体的工作内容我指点不了你们,但诸如与上司沟通不畅、与同事发生小矛盾、对食堂菜色不满意等,你们都可以找我反应。” 他故意换成轻快的语调总结道:“你们可以将我当作游戏里新手村的NPC。” 新员工们配合地发出轻笑。 侯卞在此次所用壳子的记忆中看到了这样一幕:尤傲的座位牌本来是端正摆在讲桌上的,当一群新员工进入此培训室内坐好后,坐在讲台上的尤傲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把那座位牌放到了讲桌下。 当时尤傲对这个动作的解释是:“现在让你们盯着我的名字看没有意义,等这堂培训课快结束之时再给你们看这个。相信到时候你们会像记一个朋友一样,记住我的名字。” 同样接收到了这么段记忆的萧笑溪评价:举动有些做作,但确实起到了加深大家印象的效果。 小绒毛没有这段记忆。它根本不知道壳子的原主是如何进公司、进培训室的,也没有被训练对特定图案建立条件反射的过程记忆,只知道自己必须避开那个被叉掉的猫图案。 小绒毛:哼。我高兴时会避开,但如果我心情恶劣了,我也可能偏要闯一闯。后天建立起的条件反射是可以破坏掉哒。 离开培训室时,尤傲没有带上小绒毛。新员工虽然有不少都觉得小绒毛可爱,但并不太敢在一群第一天认识的未来同事中间自己一个人抱起猫,而更倾向于只与大家一起逗弄一下猫。 于是一时间小绒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小绒毛:好像我不应该跟着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走,可能我在公司里有专属的窝?但我不知道那窝在哪里。 尤傲在离开之前对新员工们最后说的是:“现在是十一点半,再过十分钟公司食堂就开始营业了。你们都拿到饭卡了吧?拿到了就可以先去食堂等着,把午饭吃了,休息一会儿,下午一点钟正式开始你们的初次工作。祝大家工作顺利、与同事们相处愉快。我也先回我的办公室拿饭卡了,待会儿我们食堂见。” 于是此刻,一群新员工便结队往一楼食堂走去,路上半生不熟地表达起对食堂菜色的期待。 “只要与我大学的食堂差不多味道我就满足了。可千万不要像我高中食堂那么意识流。” “我的要求更低一些,只求:菜里别有虫,饭里别有沙,荤菜里有点肉,汤里能有几根菜。” “我早上来时,看到有人自带了饭菜。” “我看到茶水间里有微波炉。” “培训时我坐窗边,站起来时看到了送外卖的。” “所以这些是不是说明本公司的食堂菜……比较一般?” 小绒毛慢吞吞地走在这群新员工的身后,引得好几个员工频频回头,并发出小小的“啊啊啊”声,还说: “它跟上来了。” “它一直跟着。” “它走路的样子好可爱。” “还会自己下楼梯呢。” 培训室在三楼,食堂在一楼,这批上了同一堂培训课的新员工一共有三十四人——不算小绒毛——所以他们选择走楼梯下去,没有乘电梯。但萧笑溪和侯卞的工作岗位都在十二楼,所以,等他俩吃完午饭后,就需要第一次面对电梯考验了。 萧笑溪:光从占据的楼层数量来说,这公司底子确实厚。而且看宣传手册,除了这栋办公楼外,这公司还拥有一个占地面积更大的厂房,和一栋外表虽然简陋、但面积也不小的员工宿舍,以及一大片似乎没做好规划、暂时荒着当停车场用的空地。 萧笑溪:别说养猫狗,养马说不定都够了。还可以考虑种些菜,再养点鸡鸭猪什么的。就是公司的这个位置,好像有点偏?以至于公司高楼放在这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萧笑溪问新同事:“你们通勤单边要花多少时间?我在考虑要不要申请员工宿舍。说是新员工申请肯定会被批准,但那宿舍条件好像不太好。” 这时他们已经走入了食堂,按照指引排队等待打菜。好几个新同事对萧笑溪的话题都表示了感兴趣: “我也在考虑这个,我单边要花一个半小时,有点太长了。如果公司宿舍条件不行,我就考虑在附近租个房子。但问题是,这附近能租到的房子条件普遍也都一般。不过价格多数都比较友好。” “要不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员工宿舍看看具体情况?说不定它只是外表看着简陋,内里其实该有的都有?” “我觉得只要有独立卫生间我就可以接受。” 小绒毛跟着新员工们到了食堂,然后在这里发现了专为它设置的座位:一张普通的餐桌侧面放了一个小楼梯,小楼梯和餐桌上都贴了很多猫的图案。 小绒毛踩着小楼梯走到桌上,然后对着桌面上那个特别大、比小绒毛更大的猫图案面露嫌弃:这种二次元的猫,普通猫真的看不懂。 食堂里还在多个位置贴了标识:担心食物中沾上猫毛的同事请坐到离猫专属座位远一些的地方,喜欢猫的同事请不要直接坐到猫专属座位上。 一个食堂员工见小绒毛在猫专属座位上待着不动了,很快给它端上来一碗食物。 看起来像是肉末,闻起来……里面加了胡萝卜汁? 小绒毛更嫌弃了。 侯卞和萧笑溪都打好了自己的午饭,特意路过小绒毛的桌子看了看它的食物,然后他们再看看自己的,觉得……大致上应该还是猫的午饭好一些? 侯卞将端着餐盘的手放低些、方便小绒毛看到他的午饭内容,希望猫能在比较中获得一些愉快。 旁边的一个老员工可能是误会了侯卞的意思,说:“公司在岗的宠物猫据说受过严格训练,绝对不会吃对它们有害的食物。比如重油重盐的菜。” 萧笑溪:“重油重盐?”她看着自己餐盘里号称是炒、但怎么看都更像是水煮的小白菜,相当纳闷。 老员工:“你吃一口土豆丝就知道了。” 萧笑溪谨慎地夹了一根土豆丝到嘴里,然后对老员工郑重点头:“明白了。” 老员工:“哎哟,果然又咸了吗?幸好我没打这道。我之前还抱有点侥幸心理,以为今天新员工报道,他们能做得像样些。幸好我最终没选择冒险。” 老员工:“其实大家跟食堂师傅反应过好几次了,着实不明白为什么这炒土豆丝就非得那么费盐。相对的,做个冒菜他们又老像是忘了放盐。” 侯卞略感诧异:“这食堂还有冒菜可以吃呀?” 第150章 0150 ☆、壳子究竟存不存在 老员工:“不要太期待, 那只是给一锅煮换了个名字。” 萧笑溪:“食堂大锅菜嘛,其实能做熟了就行。” 老员工:“唔,实际上以前发生过一次四季豆中毒。” 侯卞:“我以前学校也发生过。” 老员工:“放心, 我们这儿就只发生了那一次, 因为后来食堂不做四季豆了。” 萧笑溪:“挺好,从源头上杜绝了危险发生的几率。” 借着吐槽食堂菜和聊猫,新员工们纷纷与老员工搭上了话,多数老员工似乎都对这批新员工颇有好感。 一个新员工说:“这里的公司气氛蛮不错的。” 一个老员工说:“一直都挺有家庭感的。所以即使外界传日曜要垮了, 很多员工也不愿意离开。我们相信以我们的凝聚力,我们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你们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进来、与我们一起努力, 我们很高兴。真心欢迎你们。” 侯卞还是觉得这里有传销的感觉。 这时, 尤傲端着餐盘也走到了新员工相对聚集的区域, 面露欣慰:“相处融洽就好。” 一个老员工对尤傲说:“这一批的新人不错。感觉都很踏实。” 尤傲:“这时候肯来我们公司的, 必然比较稳重、有胆量,将来适合成为公司骨干。” 新员工们闻言不知道该不该露出点受宠若惊的表情。 萧笑溪记下老员工们提到公司情况时的用词, 准备待会儿等身边没什么人时仔细查一查。 萧笑溪接收到的记忆里只提到:日曜公司主营灯具, 在灯具行业相当老牌, 国民度也高,不过近些年似乎是因为接连遭遇不顺所以开始走了下坡路。壳子原灵魂选择入这家公司时想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记忆中没说究竟是什么“不顺”,也没提“下坡路”到了什么程度。 小绒毛思考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决定尝尝给它的猫食。 吃下一口……可能是因为心理预期足够低, 所以感觉倒不是太糟。 一个食堂员工观察着小绒毛的进食,转身对另一个食堂员工说:“小绒毛好像已经吃腻了这种口味,晚上换一换。” 另一个食堂员工:“可其他几种口味它好像也吃腻了啊。” 非食堂员工:“小绒毛总共来我们公司还不到一周, 你们就把所有口味都做遍了?” 食堂员工:“因为总共也就只有三种口味。我们这边连给人吃的菜都没多少花样, 更何况给猫吃的。要不还是给它买猫粮吧?” 另一个食堂员工:“好的猫粮太贵,便宜的还不如自己做。算了, 先就这样吧,等它绝食了再说。” 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小绒毛:你们这是什么养猫态度? 也听到他们对话的非食堂员工们开始商量私人筹钱给小绒毛买好吃的猫粮。 一个新员工仗着与自己同桌的都是新员工,低声说:“以小见大。明明说了小绒毛也是正式员工、不是自己跑来混吃骗喝的野猫,却对待得这么敷衍,这公司感觉怪不靠谱的。又要养,又不好好养。还有这菜也是,明明知道今天是新员工第一次在公司食堂吃饭,却完全不上心,连装个样子都不肯……” 同桌的其他新员工没接话,但有一个偷偷查起了别家公司的招聘信息。 小绒毛最终只吃掉了一半肉末,然后踩着猫用梯走下桌,独自朝食堂外走去。 看到小绒毛离开的侯卞和萧笑溪都没有动。他俩相信,只要不进入“电梯”这个本场核心元素,在其他地方小绒毛的自保能力应该都够用。不管是遇到恶意的人还是别的动物,它都不会吃亏。 而如果小绒毛非要不与他俩商量地就自己跑去接触电梯……好像也不是他俩能拦得住的。他俩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与猫待在一起。 小绒毛确实没有进入电梯,它只是在经过电梯时停了一会儿,看着其他员工们从电梯中出来或者走进电梯。 现在是午餐时间,除了拿外卖的之外,身处一楼的小绒毛看到的多是出电梯的人,他们看起来都很正常。电梯看着也正常。 有人注意到小绒毛,笑着招呼到: “喵喵,要一起去吃饭吗?” “咪咪,走,我请你吃肉。好吃的肉,不是食堂那种。” 还有拿了外卖的人路过小绒毛时停下来,把外卖盖子揭开,凑近小绒毛,说:“有看得上眼的吗?你随便挑。” 小绒毛:咦,这块排骨好像好吃。 小绒毛伸爪指向排骨——它直接上嘴咬或者上爪拨都容易碰到其他肉,外卖所有者可能会嫌弃不卫生,所以需要外卖所有者夹给它。 外卖所有者:“哎,真的看上啦?” 小绒毛睨着他:你究竟给不给?舍不得给就滚蛋,我也不是非吃你一块排骨。 外卖所有者:“哎哟,猫爷不要急,小的立刻给你奉上。” 一边说着,这人一边掰开一次性筷子,把那块漂亮的排骨夹起来,正要喂给小绒毛,又犹豫了一下,嘀咕:“是不是应该洗洗、让味道淡一些?” 小绒毛摇头。 外卖所有者还是犹豫:“真的不用吗?” 小绒毛更用力地摇头,并心中不满:怎么这么啰嗦? 外卖所有者:“那行吧。”他把外卖盖子放地上,将那块排骨放到盖子上,推向小绒毛。 小绒毛正要张嘴,一声尖叫在它耳边响起:“你怎么可以喂猫吃这个?!” 小绒毛和外卖所有者同时顿住,接着眼睁睁看着排骨连同放排骨的盖子都被夺走。 实施抢劫动作的人还在愤愤:“猫吃这个会生病的。” 小绒毛:……哼。不意外。哪里都有多管闲事的家伙。 外卖所有者为自己辩解:“但之前决定引入宠物员工时专门说了,宠物们在来公司之前都会被训练好食物挑选能力,它们正式入职公司后,只要是它们主动吃的,就是它们身体可以接受的。” 抢劫者:“你还真相信那种说法?瞧瞧这只才多大。两个月,换算到人类最多相当于两岁。你见过哪个两岁孩子能分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吗?这不正是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年龄吗?” 外卖所有者:“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说不定就是有训练机构能把宠物训练出不一般的技能呢?世界很大,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很多。” 抢劫者:“即使能,也得花很长时间训练吧?你觉得小绒毛有条件被训练‘很长时间’吗?而且那种没听说过的训练,多半价格不低,你觉得……” 抢劫者看了看周围,然后声音压低了很多地继续说:“我们公司肯掏这个钱?我怀疑介绍中说的宠物员工们被训练得多么多么好,都是编的。其实根本就没有安排训练,只是随便找了几只便宜宠物来试试能不能提升员工的工作积极性。” 外卖所有者也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上层领导,确认没有后,对抢劫者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抢劫者脸色不善,音量又恢复了高度:“你怀疑了,但你还是决定喂猫吃危险食品?” 外卖所有者:“其实吧,猫狗饲养真的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它们和人类一样,很多东西吃着吃着就适应了。” 这两人就饲养问题谈得相当不愉快,小绒毛则早就在确定吃排骨无望后走掉了。 小绒毛:去帮两位队友看看员工宿舍的条件叭。 小绒毛一边走,一边也在思考自己乱吃东西的行为会不会给其他猫带去危险。 小绒毛:我作为负司员工、能量体,且还部分继承了邢异作为人类的自我认知,人类吃了不会死的东西,我吃了肯定不会出问题。但很显然,普通猫并不具备负司员工的消化能力。如果人类在习惯了喂我的模式后,同样这么去喂普通猫,很可能真要喂出事来。 小绒毛:人类的很多食物,猫根本就不认识,何谈分辨那些食物是否对猫有害?猫最多只能根据气味和浅浅地舔一口决定要不要吃、吃多少,但那多数分辨出来的是好不好吃,而不是营养与否,以及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 小绒毛:在情绪场里,也许我不应该成为一只过分特立独行的猫,那会让人对正常猫产生误解,进而对部分猫造成伤害。或者,我也可以考虑更加特立独行一些,独特到干脆让人类将我与其他猫彻底当作两个物种来对待。 邢异:“说起来,情绪场出借给负司员工的壳子相当虚幻。负司员工不需要为了维持壳子的健康而进食和睡眠,你在壳子内锻炼自己的能量技能、向外释放技能时,也经常感受不到壳子的约束,更谈不上损坏壳子。” 小绒毛:是呀,我还能带着壳子穿墙。所以负司员工论坛里很多帖子说我们在多数情绪场内时并没有实际进入壳子里,而只是使用了壳子的身份,我们在这些情绪场内活动时是直接使用我们自己的魂体。 小绒毛抬起爪子,上下左右地摆动了一会儿,思考着自己曾思考过但找不到明确答案的问题:所以我现在真的外套了一层别的猫的壳子吗? 小绒毛:如果套了,那么根据老员工的说法,情绪场就需要将这层壳子改造为与我魂体的长相一模一样,并让壳子和我的魂体一样不再长大,还需要让与壳子接触过的人都认为壳子叫小绒毛,无论我来之前壳子本身是叫什么名字。 第151章 0151 ☆、观察 小绒毛:名字在情绪场里有多重要呢?为什么负司员工进入情绪场后需要扮演情绪场指定的角色、适应特定的人际关系, 却始终是使用自己魂体的名字? 小绒毛:为什么情绪场不给我们指定角色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能尽快适应?那为什么甚至在后续剧情中也基本不向我们透露原主的名字? 邢异:“好像在很多神话、童话、奇幻、路边摊故事中,‘名字’都有特殊的意义。据说‘名字’直接连接着灵魂,能让迷茫或沉睡的灵魂清醒, 能激发出灵魂最深层的力量。负司可能也借用了这份认知, 让员工们通过不变的名字来稳定自己的魂体,不至于在多变的情绪场任务中忘了自己的本初。” 邢异:“可能安排固定的休息时间除了用于让员工休息、缓解疲劳之外,理由也包括了让员工找回自我。频繁提醒员工们,情绪场中的表现只是扮演、只是做任务、只是应酬, 负司空间内经营自己事业或者咸鱼瘫的才是员工们真正的自己。” 邢异:“至于在情绪场里员工们究竟有没有披原住民的壳子,那不重要。保护好自己的魂体, 魂体外有壳子则壳子自然也得到了保护, 如果没壳子, 反正负司员工不吃亏。” 邢异:“不用考虑如果有壳子, 你的部分活动会不会伤到壳子。这壳子是得到原灵魂同意、由情绪场做主、与负司交易借给负司员工的。即是说,壳子有情绪场、有原主所在的这个世界做后台, 只要你没能力毁掉情绪场, 你就不需要担心毁掉壳子。” 小绒毛:对, 负司安排给员工们的工作不是解谜或者研究真理,我们只需要产生情绪就可以啦。 邢异:“思考谜题时产生情绪,或者放任脑袋空空地产生情绪, 都可以产出相同份量的情绪能量, 对负司来说等价,所以我们喜欢哪个就可以实践哪个。可以思考,但不用急着思考出答案, 尤其不用执着于思考出正确答案。” 小绒毛:小猫咪最正经的工作就是玩。 邢异:“对。反正即使负司暗藏了惊天恶意, 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所以现在的你只用享受生活就好了。” 小绒毛跑进了员工宿舍。 宿舍门口有一个值班室, 里面坐着一位阿姨,她面朝着门的方向,但眼睛正盯着电视剧,完全没注意到小绒毛的进入。 小绒毛观察了一下,没看到禁止猫进入的标识,于是它更加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可惜,受限于体型条件,再大摇大摆,值班阿姨还是没看见它。 宿舍楼一共有三层,每一层有二十个房间。小绒毛从一层跑到三层,看到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它不能一眼看见房间内的情况。好在房门上方有通风窗,很多开着一条缝,如果小绒毛愿意,它可以钻进去看。 走廊的两端有卫生间、洗漱台和淋浴房。换言之,房间内大概率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小绒毛:这种环境对现代人类来说是不是很糟糕呀? 邢异:“还是得看现在的普遍居住条件发展到了哪个层次。同样是现代社会背景的情绪场,可能也存在细节差异。不过,只从这个日曜公司新员工的交流,还有手机的智能程度来判断,这宿舍条件恐怕是属于比较堪忧的类型。” 小绒毛:我可能也需要用手机查点东西。两个队友都有壳子原主留下的手机以及存款,我却什么都没有,不公平呀。 邢异:“可他们需要朝九晚六,你不用。” 小绒毛:但他们可以选择辞职、靠存款度日。只要在存款花光之前做完电梯任务,他们就解脱啦。 邢异:“你这是……嫉妒了?为自己的猫身份感到不满了?负司将两个人类队友的情况安排得很一致、独独让你的待遇不同,他俩还没有因此表现出异样、没有排挤你,你却先……自我孤立了?” 小绒毛跳到洗漱台上,看镜子里的自己,提问:是不是因此变丑啦?我现在是魂体,心情会影响能量,能量有整容效果,太糟糕的能量容易让外表变丑。 邢异:“一如既往的漂亮。说明你的情绪只是普通的小恶劣,并不是很糟糕吧?” 不远处一间宿舍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男生一边打呵欠一边往小绒毛这边走过来。 一直走到洗漱台面前、手放到水龙头上了,这人才发现小绒毛的存在。 男生:“……” 心情正不好的小绒毛:看什么看?没看过猫吗? 男生的反应仿若真的把猫当稀罕物:“哇,平常这边最多长青苔、长蟑螂,今天居然长猫了?” 小绒毛:人类,你竟然把猫跟那些东西相提并论? 男生笑道:“奶凶奶凶的,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他打开水龙头随便洗了下脸。 小绒毛:咦,是热水。 邢异:“在一个接一个的糟糕条件中,终于冒出了一个不那么糟的。” 男生洗完之后,一甩手,手上的水弹向了小绒毛。 小绒毛用能量挡去水,接着暴起,踹了男生胸口一脚,然后在男生的呼痛中落地,跑了。 跑出宿舍大门时,小绒毛还能听见男生的嚷嚷:“这是什么猫啊?踢人这么痛?” 值班阿姨眼睛不离电视屏幕地嘟囔:“嚷什么呢?休个病假还这么高调。精神这么足赶紧上班去。” 跑到半路上,小绒毛看到几个新员工结伴朝宿舍楼这边走来,里面没有它的队友,所以小绒毛脚下没停,继续往办公楼跑。 新员工说: “小绒毛跑得好快,该不是被宿舍里的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吧?” “别说了,越说越不想进去看了。” “我听说这宿舍楼本来是教学楼,专用来上各种培训课的,后来因为没那么多培训课要上,又觉得荒废了可惜,才改成员工宿舍。而所谓的改建只不过是把大教室隔成小房间……” “真的别说了。” “再这样被打击下去,我觉得自己是熬不满实习期了。” “都走到这里了,无论如何也还是去看看吧。眼见为实。” “对,说不定真实比传言更可怕。” 小绒毛回到办公楼一楼,依然没看到两个队友,便跳到一张距离门不远的沙发扶手上等着,并时不时躲开试图摸它、抱它的各种手。 获得遗憾吐槽: “明明外表这么软,性子却如此高冷。” “猫嘛。” 终于,十二点五十分时,两个队友从外面走回到办公楼。小绒毛幽幽地看向他俩。 侯卞先有所反应,问萧笑溪:“觉不觉得小绒毛在瞪我们?” 萧笑溪与小绒毛对视三秒,不确定:“我怎么觉得像是幽怨?我以前养过猫,我吃东西不给它吃,我猫就是用这个眼神看我。” 侯卞快步走到小绒毛旁边,蹲下,与小绒毛平视,哦,错了,是视线还略低了小绒毛一点,解释自身清白:“我们没出去偷吃,我们出去是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看看哪里适合租房,哪家可以点外卖。我们把地形探查好之后,就可以带你……” 侯卞:“哎,不对,在公司内你可以随便跑,包括跑到宿舍区、工厂区、停车场,但你好像不能出公司?围墙上各个能让猫钻出去的位置似乎都贴了尤傲给你看的那个标识。组合起来跟个囚禁类魔法阵似的。” 小绒毛:……哼。 萧笑溪:“小猫猫,怎么才可以让你重新开心起来?你说,我们做。 小绒毛抬爪指电梯:赶紧上去吧你们俩。还有五分钟就到一点啦,你们第一次正式上岗就想迟到吗? 侯卞:“你跟我们一起乘电梯吗?工作时间,你待在一楼也没什么可观察的吧?可以到楼上看看人类工作。” 小绒毛站起身,敏捷又优雅地跳到了侯卞肩膀上,引来旁边人对侯卞的羡慕:“在这看着它拒绝好些人了,终于看到了它主动对人投怀送抱。” 小绒毛:会不会使用成语?不会就别用。 侯卞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中透出得意,带着小绒毛,和萧笑溪一起,与另外几个新员工、老员工先后走进了电梯,并同时默数进电梯的人数。 萧笑溪:这电梯的最大载人数为十三。 侯卞:……十,十一…… 当第十三位乘客半只脚踏进电梯,侯卞开始数“十三”时,电梯突然响起警报声。 那第十三位乘客是个新员工,他连忙退了出去,面露尴尬:“不好意思,你们先上。” 小绒毛爬到了侯卞的脑袋上。 萧笑溪突然看了小绒毛一眼:如果把小绒毛也算作一位乘客,那引发警报声的人就是第十四位了。倒确实便超出了载客量。 电梯门关上,运行。 当走走停停地到了十楼时,电梯内只剩下了负司的三名员工。 两人一猫看着再次关闭的电梯门,都绷紧了神经。 接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到了十一楼、十二楼,最后电梯门开,两人一猫安全地站到了十二楼的地盘上。 两个人类对视一眼,都有点意外居然这么顺利。 侯卞:还以为起码会来个突然停电什么的。 萧笑溪:所以这第一次乘电梯就只是让我们知道超载警报声是什么样的吗? 小绒毛顺着侯卞的身体爬到地上,开始巡视十二楼。 萧笑溪和侯卞则分别进了相邻的两间办公室,被安排了一些诸如打印、扫描、装订、整理等的杂活。 两个小时后,小绒毛侧躺在一张桌子上打呵欠,它的两个人类同事则更融入了“第一天上班”的角色气质。 第152章 0152 ☆、灵魂的重量 侯卞拿着清单找资料找得挠头。 萧笑溪一边保持微笑地听一个老员工说“这几张斜了呀, 你放打印纸时都没有对齐一下的吗?”一边恨不得去跟鬼怪打架。 萧笑溪心中想:只是那几张斜了吗?明明是所有都斜了好吗?是打印机有问题啊大姐。放纸的地方四面都有挡块,纸没对齐根本就放不进去啊。 嘴上却只能说:“下次我一定注意。这一份需要重新打印吗?” 老员工大姐:“算了,将就也能用。以后做事仔细点。” 萧笑溪面上继续保持微笑:“好。” 心中则更认真地琢磨:还是辞职另换个有电梯的地方做任务吧。 到了下午六点, 办公楼内的员工陆续下班, 萧笑溪和侯卞也离开,准备分别去他们获得的记忆中的“家”里看看情况。 当天完全黑下来之时,整个办公楼内就只剩下了保安和小绒毛。不远处的员工宿舍里倒是亮起了一些灯,旁边的厂房则好像一整天都没开工过。 幸好小绒毛并不是一只很依赖人类陪伴的猫。 或者说, 时刻都有邢异相伴的小绒毛觉得身边没有吵吵闹闹的人类时,还更适合探险。 小绒毛:现在这一整栋楼都是我的啦。 白天时小绒毛已经发现每一层楼都布置有至少一个它的专属猫窝。 其中, 七楼几乎是每一间办公室都有猫窝。十四楼最不友好, 有很多禁止猫靠近的区域, 猫窝不仅只有一个, 还放在很角落的位置,几乎像是恨不得给踹到楼梯间里去。 员工们下班了之后, 多数办公室都锁了起来, 小绒毛只能巡视公共区域。 小绒毛没有乘坐电梯, 而是选择爬楼梯。 爬一层楼梯,巡视那一层楼的情况,再爬一层楼梯, 再巡视一层。 就这样从一楼巡视到十五楼, 再从十五楼巡视到一楼。 期间还确定了这栋高十五层的楼通向天台的门是牢牢锁住的。 当小绒毛巡视完毕、回到一楼时,坐在一楼值班室里打了会儿瞌睡的保安正好醒神、走出值班室活动身体。 然后保安一扭头,便在昏暗的灯光中与亮幽幽的猫眼对视上了。 保安差点惨叫。 小绒毛:“喵。”是我啦。 保安喘了口气:“……是你啊, 小祖宗……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这个时间点出来玩?” 小绒毛:唉, 为了工作嘛。不过听你这意思,这壳子的原灵魂晚上不在楼内到处逛哟? 小绒毛走进值班室, 跳到了里面唯一一张桌子上。 跟在小绒毛身后走回到值班室的保安不自觉地抬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没看明白这么小的猫是怎么一次性就跳上半人多高的桌子的。 小绒毛看向保安,用肉垫轻拍了拍桌面,示意:别傻站着,坐呀。这么大栋办公楼,就你一个人值夜班,监控又安装得那么稀疏,显然不可能指望你掌控全楼嘛。所以你坐下来混时间就好啦,我不会向领导告状哒。 保安一边坐下,一边问小绒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大佬?” 小绒毛点头。 保安:“嘿,还真像是成精了。难怪公司要聘请你当正式员工,有你在感觉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小绒毛抬头去看监控画面,还没有猫窝数量多,而且坏了一部分。顽强工作中的大部分是对着电梯门的,且都谈不上清晰。 小绒毛发现自己刚才走过的路线九成九都没有入监控,剩下的那零点一成估计保安看漏了,所以它来到一楼时才把他吓了一跳。 保安:“其实每次我一个人值夜班时,都不太敢看这些监控画面,就怕突然看到什么会动的东西。猫,你知道吗,这个大小、这个清晰度的监控画面,窗帘飘一下都跟闹……不干净东西似的。” 保安:“有一次一个领导在办公室里睡着了,晚上三点多钟睡醒、想起来要回家,然后我没注意到他从办公室里出来、进电梯的画面,就先看到电梯突然动了。那一刻吓得我啊……” 小绒毛:夜晚独自待着会害怕的人居然也敢做值夜班的活?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你还是考虑换一份工作叭。 保安:“以后你每天晚上都会待在办公楼里吗?我还以为你会去宿舍那边,他们那儿好歹有点人气。对了,你前些天晚上是待在哪里的?你上周就来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见你,虽然说你来之后,我这也只是第三次值夜班。” 保安唠唠叨叨的,但并不需要小绒毛回应他,似乎只要这只猫待在他旁边,他就完全不怕了。 小绒毛无所谓地听着,偶尔动动耳朵尾巴当作回应。 看了一会儿监控画面后,小绒毛慢悠悠转身,从值班室开着的门看向了电梯。 这栋办公楼一共有三部电梯,一部货用、两部人用。 货用那部磨损比较严重,而且运行起来老是会发出奇怪的声响,所以平常员工们除非必须搬大件东西了,否则很少用它,只用那两部最大载人数都为十三的人用电梯。于是每到上下班时间都很挤,很容易出现超载。 今天,哦,错了,已经过了十二点,所以是昨天下班时,侯卞和萧笑溪是等到下班高峰期即将过去的时间点,才与同层的另外两个同事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下降过程中,陆续又有其他楼层的员工进入电梯。当到达一楼时,算上小绒毛,电梯内一共有十二名乘客,依然没有发生怪事。 小绒毛:昨天算是适应期,所以今天开始会上正餐吗? 保安:“猫啊,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电梯?老实说,我对夜晚的电梯有心理阴影。盯久了后,我总觉得电梯可能会变成怪兽,突然张开嘴,血盆大口中还有锋利的獠牙和欲滴的鲜血……你看我的眼神好鄙视啊。” 小绒毛:嗯哼。 即使这个情绪场内有几率存在与电梯相关的灵异,但至少今晚,电梯很正常、没有变怪兽。 保安单方面与小绒毛聊了一会儿后,小绒毛眯起了眼,打盹,保安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重新睡意上头。 天亮之后,小绒毛从桌上起身,跑出值班室,保安伸了个懒腰,准备换班。 侯卞和萧笑溪今早是约好一起来的,因为他们两人的“家”距离很近,不过在进日曜公司之前,两家人并不认识。 两人进了办公楼打卡后,先在位于一楼的、最豪华的猫窝中找到小绒毛,然后挑了个没人的机会,仅两人一猫进入电梯,试图观察出些什么。 但很遗憾,电梯刚上了两层就进来了其他人。等运行到十层时,电梯内算上小绒毛刚好装了十三名乘客。 十一层又停,没人出电梯,又有一个人要进来,而那人刚一踏入,超载警报便响了。 他一边退出去,一边嘀咕:“奇怪,这个密度,不应该超重啊……” 电梯门关上后,电梯内的人,尤其是老员工也在纳闷:“对啊,我也觉得不应该超重。我们公司的电梯设计明明是纯载人时只要站得下就不超重的,现在明显还装得下再多一个人。” 另一个员工开始数电梯内的人数:“……十一,十二。” 数完十二人,十二楼也到了。 侯卞和萧笑溪带着小绒毛顺利离开了电梯,电梯内剩下的人还在纳闷:“再加一个人是没超载啊。电梯坏了吗?要不要报修?” “货用电梯报修多少次了?修好了吗?一用还是响得人心惊胆战。” 等电梯门完全关上后,萧笑溪说:“我现在很想知道,如果我放十四只猫进去,警报会不会响。” 侯卞:“问题是你去哪儿找十四猫?” 当天下午便有了。 继小绒毛之后的第二批宠物员工就位。这一批刚好是十三只猫,加小绒毛就是十四。 但问题在于,训猫员带着猫进办公楼后先乘电梯到了三楼。当时那一电梯里有十三只猫、一名训猫员,还有两名日曜员工,超载警报没响。 萧笑溪听说此事后,把小绒毛举到自己眼前,沉吟。 另一名员工凑过来,对小绒毛说:“小绒毛不要怕哦,即使有新猫猫来了,我们也依然爱你。” 小绒毛:说话就说话,不要随便上手揉我。你们的揉猫手法多数都太烂。 侯卞低声与萧笑溪探讨:“会不会是灵魂的问题?小绒毛的魂体重量与人是一样的,而普通猫的灵魂比较轻?” 萧笑溪:“所以这破电梯检测的不是体重,而是灵魂重量?这么高端的吗?” 小绒毛:试试不就知道啦。 然后一到上下班以及午饭时间,小绒毛就叼着最轻的猫窝住进电梯里。 由于这电梯内部各个地方都很光滑平整,所以小绒毛只能把猫窝放地上,于是它待在电梯里就好像很容易被踩到。 小绒毛:嗯…… 也引起部分不喜欢猫的人的不满:“电梯里够挤的了,还要给猫腾一块位置?” 侯卞征得物管同意后,很快找出四个粘钩和一个三角形挂篮,给小绒毛在电梯里做了一个靠近电梯顶的窝。使小绒毛待在里面既不会挤占人的位置,又方便观察到所有人类。 侯卞:“喜欢猫和无所谓猫的人都可以用这个带猫窝的电梯,很排斥与猫同处一个封闭空间的人则用没猫窝的那个。在没猫窝的那个电梯门上贴个禁止猫进入的标识,这样讨厌猫以及对猫毛过敏的同事就不用担心猫突然钻进那电梯了。” 第153章 0153 ☆、研究 有人提问:“这猫窝是不是放得太高了?旁边是不是应该安装一些给猫垫脚的小块?不然小绒毛上得去吗?” 电梯外的小绒毛一个冲刺, 轻巧地落入猫窝,一直盯着猫窝的人几乎没看到猫窝振动。然后小绒毛转了半个身,睥睨小看猫的人类。 好些人“哇”了一声, 接着集体鼓掌。 侯卞也很感动, 想想刚入负司时小绒毛连陡峭些楼梯都爬不上去,现在一跳两米高小意思。 侯卞:我的儿成长了好多呀。 安排好小绒毛的窝后,侯卞接到了他直属上司的召唤。 没什么上班经验的侯卞问自称老油条社畜的萧笑溪:“这是吉是凶?” 萧笑溪一脸淡定:“记住一件事:我们的关注重点只是电梯,有没有这份工作无所谓。” 侯卞:这应该是在暗示凶? 侯卞:“可我俩的存款加起来还不到四位数。且我们两家的家长都认为既然我们已经工作了, 就不应该继续向家里要生活费,也不应该继续住在家里。” 萧笑溪:“哎, 这些大学生, 在学校里怎么就没有攒钱的意识呢?想当年我刚毕业时……存款才两位数。” 侯卞:“姐姐, 请你正经点。” 萧笑溪:“好吧, 正经地说,看这公司的状况, 我很担心我们的实习工资能不能到手, 还有实习期满后有没有转正的机会——到时候这公司不会直接倒闭了吧?” 侯卞:“所以?” 萧笑溪:“所以不管领导对你说什么, 你保持微笑、经常点头、时不时应声‘是’就行了。敷衍一下、装傻一下,别给他直接开除你的借口。” 侯卞:这破队友的靠谱度还不如猫呢。 侯卞走进上司的办公室,发现上司的表情非常和蔼。 侯卞纠结:这是真和蔼, 还是笑里藏刀? 上司:“小侯啊, 上了几天班了,还适应吧?” 侯卞:“啊,挺好的。”虽然菜难吃、通勤时间长、工作内容不知所云、员工宿舍条件差又没钱租条件好的房子…… 上司:“喜欢猫?” 侯卞:“喜欢。”这句回答真心实意。 上司:“是这样的, 我们之前安排了专照顾猫的员工, 但最开始的打算是一只猫一只猫地加,一周最多加一只, 她就可以一只一只地逐步适应。可今天突然一下子来了十三只,十三只对新环境都有些怕,她便有点手忙脚乱了。” 上司:“所以你愿意帮个忙吗?这周你手头上的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帮着她把照顾猫的事情理出个头绪。等猫适应了公司里的环境后,她一个人应该就能应对好了。到时候你再回去继续做你的正事。” 侯卞:虽然我是个职场小白,但什么叫“先放一放”“帮忙”“回去继续做”?这是不是额外加工作量但不打算另给钱的意思? 侯卞:还有,同个办公室的老员工刚把手头的部分工作移交给我,我这马上甩回给他们、去做与我所在部门完全无关的事情,哪怕是你这个部门领导亲口安排的,等我过至少一周再回来,我还能融进这个办公室团体吗? 侯卞:我对职场不熟,但我见多了小团体模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气氛,要弄糟容易,但要维持和谐,可不是地位强势者几句话就能控制的。 上司还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问侯卞:“你的想法呢?” 侯卞:这要是我的正经工作我就据理力争一番,不给自己的职业发展找不痛快,不过现在嘛…… 听从萧笑溪的建议,侯卞让自己笑得略带傻气,回答道:“没问题。如果一周不够,我还可以帮更长时间的忙。”最好是能把我调去专职养猫。 上司的笑容略顿了顿,还是和善地说:“那你收拾收拾,待会儿我带你去找负责照顾猫的周姐报道。周姐是快退休的老员工了,对本公司上上下下都很熟,你跟着她一段时间能学到不少东西。不只是学养猫。” 侯卞:您是不是把您自己刚说过的话给忘了?我本来也不是去“学”养猫的啊,我只是去临时“帮把手”,帮约一周,您怎么就一副要把我打包送出去的架势? 当侯卞见到周姐时,小绒毛已经收服了十三只猫小弟猫小妹,于是侯卞的工作就非常简单了:把自己需要请猫们做到的事情告诉小绒毛,小绒毛便会指挥猫们做到。 周姐在与侯卞一起工作的第一天就看出了关键所在。她语调意味不明地说:“小绒毛很喜欢你。” 侯卞无辜傻笑。 萧笑溪来看了他们一眼,悄声对侯卞说:“挺好的。如果你能挤掉她成为照顾猫的一把手,就更好了。” 侯卞:“本公司总共也只打算安排一个人来照顾猫。”这位置的一把手没下属啊。 萧笑溪:“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这里的人类不会配合我们,还戴着友好的面具暗地里排挤我们,但猫是很真诚地听小绒毛的话——我怀疑之后如果来狗宠物,狗也会听小绒毛的——宠物们可以帮我们避开其他人注意地做到很多事情。” 萧笑溪刻意切换成诡异的语调继续说:“比如趁着夜深人静时,掰开电梯门、看看电梯顶上有没有藏着什么。” 侯卞打破诡异:“这个气温,把尸体藏电梯顶上不靠谱。大家即使看不到,也能闻到,而现在没听说谁提过有闻到奇怪的气味,倒是有很多人都提过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有日曜员工在屡次的电梯超载警报后发现了负司员工们早一步怀疑的事情: “小绒毛算一个人头数吗?好像最近只要它在电梯里,电梯内的人数达到十三时就会报超载,而它不在时,人数要达到十四才会响警报。” “我们公司这两部人用电梯基本挤不下十四人。也就是,如果没有小绒毛,超载警报根本就没机会响。我来公司好几年了,这段时间才头一次确定这电梯的超载警报真的有工作。” 多数人对这个想法只报以礼貌微笑。 虽然单从数字的角度说,确实如此,可小绒毛还比不上一只手提包重,怎么可能成为导致不正常超载警报的理由呢?肯定是电梯坏了。 于是报修。 检修员慢吞吞地来了,检查一通后表示:“没故障。” 员工们当场给他演示小绒毛在与不在电梯内时超载人数的区别。 检修员数了一会儿数后,提议:“你们要不要试试先在电梯里站十三个人,然后看看当小绒毛作为第十四位乘客走进电梯时,会发生什么?” 一群人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实践了这个试验。然后发现,当小绒毛走入已有十三人的电梯时,超载警报真的响了。 两个负司人类员工:哇,小绒毛果然是披着猫皮的人。还有,这检修员像是负司派来的卧底、我们的队友。 很多日曜员工:啊,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恐怖。 然后众人又逮了小绒毛之外的几只猫来做试验,发现当它们作为电梯的第十四、十五甚至第二十名乘客时,都没有引发超载警报。 其他猫们:“喵。” 日曜员工们都远离了小绒毛。 小绒毛无所谓地甩尾巴:大不了你们就是开除我。我独自一猫在城市中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哒。 比正经负司员工们显得更认真研究电梯怪异处的检修员又提出一个试验方向:“你们这个电梯的超载检测系统好像是有点奇怪啊。你们试试找十四个偏瘦的女性,再找十四个壮实的男性,分别试验。看看纯女性的电梯批次里第十四人是不是会引起超载警报。” 试验结果显示:第十四位女性引起了警报,第十四位男性也引起了,第十三位男性没有引起。壮实男性组平均每两个人的体重便相当于偏瘦女性组的三人体重。 即是说,十三个壮实男性的总体重超过了十九个偏瘦女性的总体重,可此电梯能安静地同时容纳十三个男性——虽然十三个男性在电梯内挤得想哀嚎——却不容许十四个偏瘦女性同时进来。 日曜员工们不感到害怕了,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数学或者物理课堂:随便老师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快点下课就好。 只有尽职尽责的检修员还在继续琢磨:“但这电梯明明应该就是重量检测机制啊,怎么会去数人数?它哪儿来的数数功能?也许需要做一个彻底的拆解。” 日曜的领导层才没兴趣研究电梯问题,他们只对一件事情感到生气:“你们这大半天都干了些什么?没工作可做了吗?两个电梯也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去围观?还做试验?这么有研究精神为什么不用在开发新产品上?” 日曜员工们只好抛开自己本就已所剩无几的好奇心,回归各自的工作岗位。还有兴趣继续进行研究的检修员也被客气地请离日曜。侯卞则去给参与了试验劳动的猫们加餐。 萧笑溪:检修电梯时已经确认,电梯顶上没东西,小绒毛被算入了人头数的事情情绪场没有隐瞒原住民的意思。所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检测机制的问题吗? 萧笑溪:将一件事情设置为用科学与灵异都可以解释得通的情况?原住民愿意彻底研究,这就是科学;原住民不研究、纯靠脑补,这就是鬼故事?或者,这次的负司任务也既可以做成科学向,又可以做成灵异向?不同的选择进入不同的路线? 第154章 0154 ☆、困局 在萧笑溪严肃琢磨正事之时, 她听到自己所在办公室里有人用调笑的语气说:“想做与猫相关的工作的话,当年去学兽医专业不好吗?” 另一人搭话道:“是啊,简直不知道有些人是为了什么来上班的。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阴阳怪气的话语意思是指向侯卞, 但不屑的眼神却是针对萧笑溪。 萧笑溪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这两位同事的, 也并不关心,她只烦恼于电梯一直不弄出大事来,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何时才能完成、何时才能回负司。 萧笑溪:我真的不想上班了啊。相比起来,负司任务中的惊悚刺激恐怖等场面, 舒坦多了。我争取把这场推动成灵异向吧。 可惜任务进度条持续不动,丝毫不给萧笑溪面子, 萧笑溪也找不到推动的方法。于是萧笑溪不得不继续与队友一起按时上下班, 有时还得周末加班。 与此同时, 电梯让日曜员工们想不通的超载警报逻辑也持续着, 直至令员工们习以为常、将小绒毛形容为“人猫”。 小绒毛:呸,难听。 萧笑溪与侯卞终于拿到了他们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 并开始郑重商量辞职的事情。 侯卞:“也许任务中说的电梯不是日曜公司内的这两部?也许我们需要将各个地方的电梯都试一遍, 找出异常的那个?” 萧笑溪对侯卞的说法大表赞同, 晚上回到宿舍后便积极地开始写辞职信。但在信写完之前,萧笑溪听到了哭声。 由于手头拮据,也为了在夜晚时能距离不方便离开日曜公司的小绒毛尽量近, 所以萧笑溪和侯卞最终还是选择了住入日曜员工宿舍。 这个员工宿舍以中间楼梯为分界, 左侧住男员工,右侧住女员工。右侧靠近楼梯的位置有铁门,可以锁上。 不过很难说这把锁在安全方面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毕竟每个入住宿舍的女员工都有铁门钥匙, 任意一个被偷都有可能导致钥匙落入歹人手里,然后被无限复制。 所以基本上, 这宿舍是否安全还是得看邻居们的道德层次和大环境的治安水平。好在以可查到的资料来看,这里似乎还没出过恶性事件。 萧笑溪:可能是因为负司本身的思维模式比较直线条,所以负司一般不会把情况弄得太复杂。既然说了这次的主任务是电梯,那么就应该不会让我们在没电梯的宿舍楼里遇到难解决的问题。 如此一想,萧笑溪去敲了隔壁的房门——哭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语调尽量正常的问话:“谁啊?” 萧笑溪:“你隔壁的,萧笑溪,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名叫卓惜的人略显无措地看向萧笑溪:“什么事情?” 萧笑溪:“我能进去说吗?” 卓惜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萧笑溪进屋了。 卓惜和萧笑溪是同一批进日曜的新员工,卓惜也参加了三名负司员工刚进此情绪场时落入的那场培训。不过卓惜的工作地点是在十楼,平时除了在食堂、电梯以及宿舍楼道中偶尔能短暂碰面外,她与萧笑溪基本没有交集。 即使分配宿舍时她俩当了邻居,但萧笑溪满脑子都是“怎么快速完成负司任务”“要不要从日曜公司辞职”,还要抽时间兼职赚外快改善生活条件,根本无心与注定短暂的同事打好关系,而卓惜好像也压了很多心事、同样无心交友。 今天萧笑溪如果不是打定主意要辞职了、心情正好,她即使听见卓惜的哭声也必然会当没听见——装聋可比上门给人送关怀容易多了。 萧笑溪坐下后开门见山:“我听见你在哭,就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卓惜错愕地看着萧笑溪,主要却不是惊讶于之前谈不上交情的萧笑溪这突如其来的帮忙热情,而是:“你听见了我的哭声?可我没有哭出声……” 萧笑溪顿了一下,指出:“你这眼睛,明明就是刚刚哭过的。即使用热毛巾敷了一下,但敷的时间太短,还是能看到泛红。” 卓惜:“我……是哭过,但我确定我没出声,我早已经习惯了哭时不出声。我一边哭一边打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都听不出我在哭,甚至我还能让他们以为我在高兴。” 萧笑溪的听见让卓惜过于震惊,以至于卓惜都顾不上为承认自己的哭而感到难堪——卓惜通常是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她的难过的。 萧笑溪低头反省:我为什么要因为写辞职信而过分兴奋、主动揽事?虽然比起死水无波的生活来,我是宁可走灵异线,但我这马上就要辞职了,完全可以享受既没工作压力又没灵异威胁的多彩趣味生活。我为什么非要在跳出一个火坑的同时主动钻进另一个? 卓惜试图让事情混过去:“可能你听错了吧……” 萧笑溪抬头:“不对,我听到的就是你的哭声。” 萧笑溪:以这宿舍的破烂隔音,以我被强化了七场的魂体,如果我听错了,那一定也是发生了灵异现象。反正怎么着都要灵异了,我还是选择接受我是因为灵异现象而直接听到了卓惜的心音吧——好歹这条线我能直接知道破解核心在于卓惜。 萧笑溪开始尝试破解:“算了,我们跳过你哭没哭出声、我有没有幻听这个话题,先把重点放在你哭了上——这个是你已经承认实际发生过的——所以,你为什么哭?遇到了什么困难?有没有我能帮忙你的地方?” 卓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想帮忙?” 顿了一下,卓惜还是选择直接说:“你似乎并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我俩也谈不上交情?” 萧笑溪:“本来我以为我是因为遇到好事兴奋过头才如此主动,后来我又觉得我可能是被某种力量给引导了思维,但现在我猜,你遭遇的事情说不定与我最关心的那件有关系。正因为有关系,某种力量才指点陷入困局的我靠近你。” 卓惜:“……什么?” 萧笑溪:“我能理解你觉得我现在说的话莫名其妙,但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让你哭泣之事,与电梯有关吗?” 不必听卓惜的口头回答,光是看她的表情萧笑溪就知道事情与电梯无关。至少卓惜认为无关。 萧笑溪:这破任务还能不能行了?什么时候才能符合本次情绪场名字地让我“惊魂”一下? 不知从萧笑溪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卓惜的肢体动作突然放松了不少。 接着卓惜解释道:“我哭只是因为工作不顺。入职以来,所有工作我都做得磕磕绊绊。我几乎天天都会听见领导以及老员工对我没把工作做好的指责,以及或假装或真诚的惋惜,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 萧笑溪:“其实我也经常听见同类话语,但因为我没打算在这公司久待,所以不在乎。” 卓惜:“实际上我也不是执着于非要待在这个公司里,我并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可在沮丧时我会觉得,即使我换一份工作,我也很可能会把它做砸。我感到,错的不是工作,是我。” 卓惜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说出一句不知道算疑问还是叹息的话:“死了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轻松自在?” 萧笑溪抓住卓惜的双手,用力握紧,然后在卓惜吃惊的注视中,极为真诚地回答:“曾经我也这么想过,还实践过,但现在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萧笑溪:“怕当社畜的人,死了也依然是苦哈哈的社畜。无论你怕什么,你都得战胜它,或者彻底逃开它,而不是让它一直欺压你。” 卓惜:“……” 卓惜不适地想要挣脱萧笑溪的手,但视线突然凝固在了萧笑溪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个挺意识流的纹身。 就是看不太出来纹的究竟是个什么图案的那种意识流。 仿若信笔涂鸦,或者中二期漫无目的的发泄。但现在这个近距离下,卓惜突然发现那纹身中看似胡乱拼凑的线条们可能全是为了掩盖一条疤痕。 一条划过腕动脉的长长疤痕。 萧笑溪注意到卓惜的视线,松开手,笑道:“我说了,我实践过。真的,没骗你。” 卓惜:“……嗯。”她对萧笑溪的接受度瞬间高涨了很多。 萧笑溪:“不过你放心,那次实践并没有导致我的死亡。” 卓惜刚刚升起的“这是自己人”感觉立马淡化了一个量级,因为卓惜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开这么疯疯癫癫的玩笑。 卓惜:你现在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我当然知道你那次实践没成功。 没死在那一次、但确实已死、死后还要被安排进活人堆里继续工作的萧笑溪又笑了笑,说:“你真的没有需要我帮忙做的事情吗?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找我帮忙的机会哟。” 萧笑溪:“我明天就交辞职信了。以我现在实习期的身份,辞职交上去后肯定批得很快,说不定我明天下午就带着东西离开公司了,然后我与你就是永别——我俩好像没有交换私人通讯方式?” 卓惜:“不会再见面了啊……那提前祝你未来事业辉煌?” 萧笑溪:“真矜持。好吧,你可以再考虑一晚上,明早还能改主意给我找点事做——当然,如果事情太复杂,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155章 0155 ☆、躲避可能有的陷害 卓惜:“侯卞也是明天早上辞职吗?你们走时会带走小绒毛吗?” 萧笑溪:“你能看出来我与他俩关系好?” 卓惜:“你们没掩饰过。这公司里几乎人人都在伪装, 连新来的猫狗都知道对谁得谄媚、对谁可以欺压,唯独你们三个,自成一个体系。” 萧笑溪假笑:“哎哟, 这夸的, 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卓惜神色认真:“‘特立独行’很多时候并不是夸奖,也不是好事。” 萧笑溪收住略浮夸的表情,也正经道:“其实吧,当代社会, 只要没犯法、只要钱够用,很多事情都不算事情。人际、他人对我的情绪, 我可以关注, 但并不值得我过多关注。” 卓惜露出一个面具似的微笑, 刚刚一度鲜活过的表情似乎再次被埋葬了起来。 萧笑溪回到自己的宿舍, 决定今晚不把自己关机了——按活人的说法就是不睡觉了——以免明天一睁开眼便发现大好的辞职道路被堵死。 萧笑溪:卓惜要是今晚闹自杀,我这个才与她聊了好一会儿的邻居便是头号嫌疑人啊。那样我提辞职等于准备畏罪潜逃。她可千万别坑我。所以我究竟为什么要突发奇想跑去与她聊天呢?应该真是情绪场在谋害我吧? 萧笑溪拿起手机发信息给侯卞:“今晚打起精神来, 不要忽视任何可能的异常。尤其是刑事案件类的。” 侯卞不问萧笑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只问:“要去办公楼蹲守吗?” 萧笑溪:这倒也是个主意。趁着卓惜还没自杀, 我赶紧给自己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于是萧笑溪与侯卞一起到了办公楼,然后召唤小绒毛进入保安值班室,对值班保安说:“我们来给小绒毛庆祝它出生满四个月啦。” 保安茫然:四个月是什么大日子吗? 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淡, 但今天值夜班的是那个晚上一个人待着会有点害怕的保安, 他已经在最近一段时间的夜班中与小绒毛建立起了单向的陪伴交情,所以既然这两人是日曜员工、与小绒毛也很熟、还给他增加了两份人气,且承诺了今晚要么待在值班室内、要么就离开办公楼、不会靠近任何一间办公室进行可疑活动, 于是保安便没有赶他们。 保安:“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之后有人问我你俩今晚的行踪,我是不会替你俩保密的。领导层要是因此对你俩产生怀疑, 我不负责任。” 萧笑溪:“随便他们怀疑,我们明天就离开日曜了。” 保安:“明天离开?那你俩今晚跑来岂不是更可疑了?你俩可别害我丢了工作。” 萧笑溪:“放心,我就是因为怕被某人陷害,所以才临时决定离开宿舍、找个有人证的地方待着的。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大晚上没地方可去。这破地方一到晚上附近实在太荒凉了。” 保安感到了共同语言:“是啊,这里晚上是有点可怕。谁要陷害你?” 萧笑溪:“不好说,看她能不能自己想通了。如果她能想通,我也不方便在背后说没发生的事情。” 保安露出恍然的表情:“办公室斗争是吧?那些手段有时候是挺吓人的。” 保安:“我听一个老前辈说,十几年前,日曜里有三个人竞争同一个升职机会,称他们为甲乙丙吧。甲故意破坏了电梯电源,让恐惧封闭黑暗狭小空间的乙被困在电梯里近一个小时。乙被救出来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了,之后在医院里治疗了好久,自然不可能继续参与竞争。而甲破坏电源之事很快被查出来,被捕,也退出竞争。丙大获全胜。” 保安:“有传言说,乙有那恐惧症的事情是丙透露给甲的,可除此之外,丙便清清白白。破坏电源的事情是甲自己想出来并独立实施的,乙在那个时间点进入电梯也是甲算计的,丙只是‘一时口快’透露了一个信息而已。” 侯卞:“哪怕丙承认自己是故意向甲透露这个信息,但只要他没有让甲破坏电源、没有出面把乙在那个即将停电的时间点引入电梯,那他最多是有点道德瑕疵,据说在法律上丙好像确实完全清白?” 保安:“谁知道呢,我对法律也不是很懂。” 萧笑溪:“所以,丙最终成功升职了吗?现在还在日曜的领导层中吗?” 保安:“不知道。连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哪个员工心怀不满随意捏造的。” 保安:“其实这公司里造谣挺厉害的,看到谁新买了件高档衣服就说人受贿,看到某人换了个口红颜色就说人脚踏两条船。反正都是信口那么一说,然后再被那么一传,时间久了后便似乎真成了当事人的污点。而且因为参与传谣及添油加醋的人太多,即使想查也很难查清谣言源头。你们早点辞职也好,这公司没什么前途。” 侯卞环顾四周,试图确定值班室里没录音设备。 搞明白侯卞的意思后,保安乐道:“放心,日曜的领导层如果有那么高压的管理能力,近些年也不至于衰败得人尽皆知了。现在那些领导们心思根本不在稳住公司上,他们只打算最后捞一笔。” 萧笑溪:“他们引入宠物员工不就是为了稳住人心吗?” 保安:“公司的主要领导集中在十四楼,而你们看十四楼有几个猫窝狗窝?这些宠物就是糊弄一下底层员工,让我们先别跑了,等领导层分赃完毕再统一解散。” 保安:“不过领导层的那帮人斗得厉害,能拿出来的分赃方案连他们内部都做不到全员认可,所以要完成这个分赃估计还得花好些年。如果员工们运气好,在领导层分赃中途日曜有可能让别家公司给整个收了,那很多员工还能继续在这栋办公楼里的工作。” 保安:“只要工资待遇涨起来,或者至少不下跌,小员工们谁管领导层如何变动。” 侯卞:“你好像知道很多内幕消息啊?” 保安微微一笑:“深藏不露小保安。” 萧笑溪:“保安哥哥怎么称呼?” 侯卞斜视萧笑溪:虽然当前外表萧笑溪是比保安嫩一些,但算上她前面任务的总时间…… 保安也有点惊吓地连连摆手:“别那么喊我。我叫王安,喊我小王就行了。” 侯卞:“对,你可千万别喊他王哥哥,我害怕。” 萧笑溪给了这两位一人一个瞪视,然后以审问的语气招待王安:“据我观察,多数员工对日曜虽然不算太看好,但也肯定没有着急找下家的意思。你那些消息,哪儿听来的?” 王安:“你们知道日曜里有很多关系户吗?” 侯卞:“略有耳闻。据说这也是日曜逐步衰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安:“我就是关系户之一。我是走我大姨的关系进来的,我大姨指望当公司解散时我占住的这个名额在她资历的辅助下能捞一笔。” 侯卞:“请问王哥你大姨是哪位领导?” 王安:“你也别叫我哥。” 萧笑溪将嘲讽的眼神还给侯卞:都是披着嫩皮的老鬼,谁有资格瞧不起谁? 王安:“你俩明天真的会辞职吧?” 萧笑溪把辞职信拿出来给王安看:“千真万确。” 侯卞:“哦,对,我的辞职信才写到一半。来,萧同事,借我抄一下。” 萧笑溪一边把自己的辞职信给侯卞,一边鄙视:“这玩意有什么好抄的?你直接写个‘世界很大,我要到处去看看’,也可以。反正重点只是表达出‘不想干了’的意思。放心,没人会挽留我们这种毫无突出表现的实习生的。” 侯卞:“不是,你那个世界很大什么的,也是抄人家网红的名言啊。” 王安:“其实我觉得侯卞说不定会得到挽留。他与猫的关系很好,很适合继续照顾猫。” 萧笑溪:“就是因为太好了。” 侯卞:“最近我天天都能感受到周姐的阴阳怪气。除非周姐肯主动退出养猫工作,否则,我应该竞争不过她吧?” 王安:“说真的,不一定。虽然说日曜里暗藏着很重的资历观念,尤其是那种临退休的老员工,领导层基本都是顺毛摸、完全不愿意与他们起冲突,就怕他们撕破脸捅出一堆黑料,不过周姐自己有把柄在……哎,算了,反正你已经决定辞职了,就让周姐继续得意着吧。” 萧笑溪:“爆料爆一半太残忍了吧?” 侯卞:“你大姨一定是个人物。” 王安:“不用猜了,你们不认识,我大姨退休好几年了,而且为人低调着呢。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明天没有辞职走人,我可是会紧盯着你们逮把柄的。” 萧笑溪:“怕我们出去乱说,你还叽里咕噜地告诉我们这么些有的没的?” 侯卞:“怕黑、怕安静、试图让气氛尽量热闹起来。为了捞一笔解散费,安哥你受苦了啊。” 王安:“所以能不叫哥吗?” 萧笑溪:“你对这个字有心理阴影啊?” 王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把话题转到待在一旁的小绒毛身上:“它在纸上划什么?划得这么专注,完全不理我们。本子快被它全抓碎了。” 萧笑溪:据我观察,猫应该是在试着写辞职信。但我能告诉你吗? 侯卞:理论上,猫爪好像是可以通过在纸上划的方式写出字来,与用没墨的笔在纸上留下痕迹是一个原理。可惜,小绒毛的爪子太锋利,而且力道控制能力很糟。 第156章 0156 ☆、若有似无的怪异 侯卞:小绒毛现在一出爪只会直接割破纸, 而且每次都是割破好几张,甚至一招割破一整本,而做不到单只留下用铅笔一涂便能看清的文字痕迹。 侯卞:不过, 原来小绒毛的爪子已经这么锋利了吗?锋利到即使努力放轻力道也做不到不弄破纸的“轻轻划”? 如果小绒毛能听到侯卞心中的想法, 它就会反驳侯卞的污蔑:它能控制好自己爪尖的力道,也知道该如何实现“轻轻划”。 一开始小绒毛在纸上划字时就很轻,它完整地划出了“辞职”两个字。不过因为小绒毛知道即使自己划出一篇完整的辞职信,也不可能拿去交给领导, 所以在确定自己写字漂亮后它就懒得继续划字了,改为了切割纸玩。 小绒毛:纸被划破时发出的呲啦声好听。 把一本纸玩成渣之后, 小绒毛跳下桌子、跑出值班室、跑向电梯, 跳起, 按下电梯按键, 让此时本就停在一楼的电梯开门。 侯卞沉默两秒,看向保安:“这猫之前晚上时也玩电梯吗?” 王安:“……它之前都是走楼梯。” 萧笑溪:“我和侯卞如果大半夜在任何一间办公室门口徘徊, 都可以怀疑为图谋不轨;但猫的话, 它即使进入办公室内, 只要没破坏东西,便可以随便它玩是吧?” 王安:“你们嫉妒也没用。我专门问过,晚上宠物们就是可以随便在办公楼里逛。如果哪间办公室里有重要的、容易被猫狗损坏的物品, 请注意锁门锁窗。有一次小绒毛还指挥所有猫都排成一列, 它领着它们巡视全楼。那个场面我有录下来,你们要看吗?” 萧笑溪:“我们能看现场版吗?我们可以跟着小绒毛乘电梯玩吗?” 王安:“当然不能。说好了的。” 一边坚定拒绝,王安一边撸起袖子、露出肌肉, 并威胁:“我承认我面对夜晚时胆子比较小, 但论打架我可没怕过谁。” 萧笑溪眼神询问侯卞:你打架厉害吗? 负司员工里擅长打架的人很多。即使刚入负司时不擅长打架的,经过一定数量的情绪场锻炼后也擅长了。 侯卞无奈:我的训练量还不够。我前面的情绪场做脑力活的时候比较多。虽然我有意识地进行了一些格斗方面的训练, 但条件所限,主要是在负司内进行,时间还短,效果还累积不到位。 王安语调很硬气:“眉来眼去干什么呢?说,你俩今晚究竟会不会乖乖遵守承诺?” 萧笑溪:“当然是会的呀。王哥哥请放心,我俩一定乖乖哒。” 王安的手臂上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来他是真不吃刻意撒娇卖萌这一套,他只能接受小绒毛那样清纯不做作的自然萌。 侯卞把萧笑溪拨开,满脸正直地对王安说:“王保安放心,在天亮之前,除了上厕所,我俩绝不踏出值班室。所以小绒毛之前带猫巡逻的录像能给我们看了吗?或者能直接转发给我们吗?” 萧笑溪:“对对对,我们先交换个联系方式。” 王安无视掉萧笑溪,在评估了侯卞的正直度后,加了他好友,把猫视频发给了他。 侯卞惊叹:“哇,好多啊。” 王安重新燃起谈性:“自从小绒毛养成了晚上来值班室逛逛的习惯后,我每次值班都会给它记录至少一段。今天要不是为了盯你俩,我就跟着小绒毛进电梯继续记录了。” 侯卞:“哎呀,我们打扰王哥你的兴趣爱好了,实在抱歉。” 王安:“……” 侯卞解释:“叫‘王保安’怪不礼貌的,叫‘小王’你又比我大。” 萧笑溪无声地笑了一下。 侯卞厚着脸皮:“所以我正直地叫声哥没问题吧?” 王安:“我……”他话还没说完,电梯响起了超载警报。 三个人都愣神了一下。 萧笑溪呢喃:“已经试验过了,除了小绒毛之外的猫狗,都不被电梯的超载检测机制计算在内。” 侯卞:“虽然我俩来了后一直在聊天,但视线还是经常往外看的,我俩之后没人进办公楼了。” 王安表情略怂,但还是尽责地拿起警棍和手电走出值班室,顺便把侯卞和萧笑溪反锁在了值班室内。 两个负司人类员工:“……” 王安隔着玻璃窗恶狠狠地对他俩说:“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啊,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王安再看了一眼电梯停住的楼层,六楼,然后他爬楼梯快速到达了六楼。 接着,在看清电梯门口的情况后,王安那因小害怕而紧绷的神经变为了痛苦。 六楼电梯门口有一个监控,但由于画面清晰度实在太烂,所以王安在值班室里大致只能看到电梯停在六楼、门大开、一直不关上,而门处并没有阻止门关闭的障碍物,电梯内也没有足以引动超载警报的大量乘客或者重物。 但当实际到了六楼后,王安看到的是:一个玻璃柜子倒入了电梯中,玻璃碎了一地。暖白色的柜子框架与地砖颜色相近,再加上碎玻璃反射电梯内昏暗的灯光,于是给监控制造出了一块盲点。 王安还看到:小绒毛缩在它位于电梯内的悬挂猫窝中,柔弱地、不知所措地、等待被拯救地发出细细的喵声。 ——其实小绒毛喵的是:不是我干哒,不要让我赔,是这柜子碰瓷我。 王安拍了下脑袋:“对,交接班时老李确实说过下班后不久六楼买的一个柜子送到了,但要用这柜子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好,所以柜子先放外面……是放电梯旁边的?还这么脆皮?幸好是夜深人静时碎的,要是天亮后大家上班时碎,这医药费可要赔大发了。” 王安小心地踩着玻璃碎片靠近电梯,同时口中问道:“小绒毛,你还好吗?能跳到我怀里吗?我抱你下去,你那爪子要是落到碎玻璃上可糟透了。” 小绒毛“喵”了一声,在悬挂猫窝里摆好起跳姿势。 王安紧张地摆出接猫姿势,并嘱咐:“你要跳准一些啊,别跳到玻璃堆里。还有,落入我怀中时,你争取冲击力不要太强。虽然我下盘比较稳,但自从开始值夜班,身体素质可见地有些下滑了。” 小绒毛一边觉得这个人类啰嗦,一边起跳,轻盈地落入王安怀中。 王安:“哇,冲击力怎么会这么小?” 小绒毛:这就是一个力道控制和轨迹计算的问题。我没有用能量作弊哦。 王安步伐稳健地在碎玻璃渣中走回到楼梯间,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柜子倒下后虽然肯定会卡得电梯门关不上,但柜子还有大半位于电梯外,也就是,柜子的重量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六楼地面承担的,剩下那一小半玻璃碎光了的空架子,够引起超载警报吗? 王安:如果够,为什么超载警报只响了一小下,我来到六楼之后完全没再听见过?我在值班室里听见的声音肯定是超载警报没错。货用电梯和另一部人用电梯都停在一楼,电梯门一直关着、没人进入、没装新东西,唯一可能进人进物、因超载问题发出警报的就只有现在被卡在六楼的这部。 王安把自己想得后背发凉。 小绒毛在王安怀里看了看他的表情,抬爪用肉垫拍拍他的手臂,示意:没事哒,有猫在。 然后小绒毛看向在楼梯间里探头探脑的其他猫们,说:“喵。”不要靠近这里,会痛。 猫们:“喵喵。”我们会乖。 小绒毛又对跟在猫们后面的狗们说:“喵。”必要时,把猫叼走,别让它们乱来。 狗们:“汪。”是,老大。 狗比猫后来日曜公司,最晚的两只才来日曜不到一周。但狗的年龄和体型都比猫大,训练量也比猫多。 即使是小绒毛也承认,在涉及正事时,这些狗员工比猫员工靠谱。 小绒毛:当然,做比较时不能算上我,不然太欺负普通动物啦。 王安没听懂猫猫狗狗的交流,但他看出了小绒毛在这群宠物员工中的统治地位。 于是王安非常不舍地跟小绒毛商量:“你不要跟侯卞他俩一起走吧?虽然领导层养宠物员工是一拍脑袋的决定,而且还居心不良,但该有的物质条件也不会短缺你们,其实比你们待在一般的家庭里更自由。一般家庭哪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 其他猫:什么?老大要走? 小绒毛让小弟小妹们不要慌。 小绒毛:即使我真要走,也会在走之前尽量安排好你们的生活及未来发展。相遇一场,我作为这里相对最了解人类的猫,必然会尽量给我的猫同类们制造出舒适的生活环境——顺便也可以照顾一下狗。 其他猫:所以还是要走吗?呜…… 狗们见状有点无措。 小绒毛:唉,早走晚走肯定是要走哒。我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我的世界比你们广阔太多了,你们跟不上我的节奏。你们甚至不会写字。 其他猫震惊:什么,现在当宠物都要学写字了吗? 小绒毛:我可不会让我的猫生局限在宠物的框架里。我是要利用人类知识打败人类的……哎,不对,我的终极目标对手好像应该是非人的负司?嗯……都一样啦,将来我想打谁就能打谁。 其他猫:“喵?” 狗们:“汪。”老大加油。老大一定行。 小绒毛:唉,傻傻的也好,愚蠢的人类就吃这种调调。人类养宠物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从傻宠物身上找寻智商上的优越感。你们这样有利于你们在人类社会生活舒适。 第157章 0157 ☆、离别赠言 当王安抱着小绒毛、身后跟着一群猫狗走回到值班室时, 两位负司人类员工正在玩牌——牌是在值班室里找出来的。 侯卞先对用钥匙开门进来的王安打招呼:“哟,大丰收呀。” 猫猫狗狗们全都在值班室内找位置待好了。 萧笑溪对王安说:“如果以后你每次值夜班时都能得到它们的集体陪伴,你应该会对值夜班产生享受感吧?” 王安:“这样确实是热闹得让我心安……不过, 那声超载警报的源头我没有找到。” 听王安说了情况后, 侯卞分析:“可能是柜子砸下去时,重力加速度让电梯遭遇的瞬间压力超过了判定临界?” 王安:“但为什么我们听见了超载警报,却没有听见柜子倒塌破碎的声音?后者的动静明明也不小。” 萧笑溪:“可能是频段问题。警报声的频段能传递更远的距离,而柜子倒塌、玻璃破碎的频段只能传两三层?” 王安:“这么简单吗?” 萧笑溪:“只要坚定地认为是这么简单, 就可以这么简单。” 萧笑溪:但如果你非要深究,那么与负司合作的情绪场能弄出的灵异问题恐怕下不保底。 王安看看黑漆漆的天色, 决定暂不深究。 王安:反正, 等天亮上班后, 我把经过一上报, 有的是人会吵闹个不停。尤其六楼,这一周的谈资恐怕都是这个了。我最终听听他们的吵闹结果就好。 小绒毛喵喵叫着给猫猫狗狗们训话:“想在人类社会生存非常简单, 因为人类对我们的要求非常低, 主要就三点。” 小绒毛:“一, 长得可爱。这一条你们不用操心,因为当你们被选为此公司员工时便已经达成了,人类不会购买他们觉得丑陋的东西当宠物。” 小绒毛:“二, 在指定地点排泄。这一条尤其重要, 也是你们能控制的。人类对宠物的愤怒多半都是因为宠物这条没做好。” 小绒毛:“三,同样是你们能控制的:除非遇到歹徒、危险,否则不要过分大声叫嚷。其实如果猫在发情期不叫唤, 很多人类不一定想得起来给猫做绝育。” 一只成年猫说:“老大, 我已经被绝育了。” 小绒毛:“节哀。我现在讲的是预防被人类厌弃的方法,不是出事后的补救措施。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个, 那就顺便再说说补救措施吧。” 小绒毛:“当你们判断这里的人类多数都开始对你们抱有恶意、反感之时,你们可以试着更乖巧地讨好他们,也可以考虑离开这里去当野猫野狗。” 小绒毛:“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城市里的野猫野狗,生活的糟糕程度可能没有下限。甚至可能还不如待在对你们有恶意的人类身边苟活。” 小绒毛:“对于野猫野狗而言,挨饿、残疾、生病、被逮去做成肉食品,几率都不小。” 小绒毛:“实在混不下去时,你们可以进入学校或者小区等相对有个封闭空间但又并非完全封闭的环境。尤其是学校,那里的天真好心人特别多。” 猫猫狗狗们流露出一些胆怯。 小绒毛叹了口气:“在日曜公司还愿意继续养你们时,建议你们相互组队训练打架能力。到了外界后,能打比可爱更有助于生存。” 小绒毛:“不要因为人类一时宠爱你们,你们就以为他们会永远宠爱你们。人类连对他们的人类恋人都可能在热恋几年后转入谋杀模式,猫狗于他们又算得上什么呢?” 小绒毛:“你们要训练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要保持警惕心。宠物这个职业,以色事人,待遇的好坏全在人一念之间,很容易天翻地覆。要谨慎啊。” 一只猫:“为什么老大你的用词是‘你们’,不包含你自己?” 小绒毛轻蔑一笑:“因为我早就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了,且这个能力一直在增强。我有兴趣时可以留在日曜一段时间,鉴定一下日曜的养猫能力;而当我没兴趣时,我立刻离开日曜也丝毫不用担心自己下一顿会吃不好。” 狗们眼睛发亮地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曾为猫狗之间没有语言障碍而感到奇怪。一开始小绒毛以为这是负司语辅助了自己对狗语的理解,但很快发现,其他猫与狗也能没什么障碍地交流。 猫与狗的交流,多数时候是不如猫与猫、狗与狗的内部交流来得流畅,但主体意思都能相互听懂。如果交流双方说得慢一些,或者相处时间比较长、彼此足够熟悉,则对猫狗来说,对方的语言与自己的母语便几乎谈不上区别。 简单来说,一只猫与一只狗刚认识时的交流小障碍,大概相当于一只本地猫与邻市的一只外地猫的交流障碍级别。 类似同一种语言相近方言的区别,而不是换了一种语言,甚至不是两种差别很大的方言。 仔细琢磨之后,小绒毛猜,这可能是因为狗与猫都长期、大量与人类生活在一起,语言方面都深受人类影响,于是趋同了。 趋同到这样一个程度: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猫狗交流起来,比本地猫与出生地点遥远的外地猫交流起来更容易。 小绒毛对它的狗小弟小妹们说:“独立生活的话,野狗要比野猫更难一些。因为你们体型比猫大,每顿得吃更多东西,但灵活性又不如猫,更不容易找够食物。另外,狗肉的味道比猫肉好,所以更容易被某些人类当作猎物。” 小绒毛:“还有,也是因为狗们体型大,且偏好结队活动,所以比体型小又习惯单独往角落钻的猫更容易让普通人感到威胁。普通人遇到一只猫可能顺手便把自己正在吃的食物分一些给猫,可遇到一群狗,他们更可能是尖叫逃跑。” 小绒毛:“哦,也有部分人可能会怕得完全不敢动弹,任由狗从自己手中抢走食物。不过抢劫这个事情,容易引来执法部门。之后实施抢劫行动的野狗就可能被打死,还可能会连累虽没有抢劫但不幸正好出没在附近的野狗,以及更无辜的野猫,一起被打死,或至少被驱逐。” 小绒毛:“在绝大多数人类眼中,狗命、猫命肯定都不如人命。只要人类有几率被你们中的某一只伤害性命,人类就有可能会弄死你们全部。你们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向人类索要公平,因为在人类眼中你们不配。” 猫狗们:“呜……” 萧笑溪看着这些猫狗,问另外两个人类:“它们现在是不是非常难过?” 王安:“我一想到小绒毛要走,我也难过。” 侯卞:“其实你为这事瞪我们没用,我们控制不了小绒毛的行动。” 萧笑溪:“不是我们决定要不要带小绒毛一起走,而是小绒毛决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王安:“也是。小绒毛虽然个子小小,但特别地有主见,完全不像一只才几个月大的奶猫……说起来,小绒毛来日曜后是不是完全没长大过?” 王安:“小黑点刚来时比小绒毛小,现在明显比小绒毛大了一圈。没人克扣小绒毛的口粮啊,其他猫狗也不敢跟它抢,小绒毛是宠物老大哎。” 小绒毛:唉,体型问题真是太容易引起怀疑啦。不知道以后的情绪场有没有几率给我一个能长大的壳子。 邢异:“假如壳子确实存在,但既然情绪场将壳子数据调整得与负司员工的魂体数据高度一致,可能便意味着在负司员工借用原住民壳子期间,沉睡的不只是原住民的灵魂,还有身体。” 邢异:“顺着这个思路,便是壳子进入了休眠态,负司员工其实是在情绪场里做负重运动。即,在情绪场中,负司员工的魂体能量不仅要用来做任务,还要搬运壳子。负司员工以为自己在操控借来的壳子奔跑,其实是魂体扛着壳子跑,就像穿了厚重的玩偶套装。” 邢异:“玩偶套装当然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睡眠。或者说,套装本就一直在睡眠,要等负司员工魂体离开情绪场后,套装才会清醒、重新成为活物。” 小绒毛活动自己的四肢,感觉与在负司里活动差不多,不像有额外负重。 邢异:“可能是因为重力不一样?情绪场里的重力比负司小很多?如果没有壳子负重,负司员工本可以在情绪场内表现出超人的活动能力?比如一蹦十米高?” 小绒毛仰头,想象十米是几层楼的高度、需要爬多少楼梯才能到达。 猫狗们跟着小绒毛的动作,先活动四肢,然后集体仰头。 带动得三个人类也仰头。 王安最先反应过来这动作有点傻。他低下头,以念恐怖故事的语气问:“天花板上有什么隐形的东西吗?” 侯卞看向王安,恭喜道:“你现在使用的是吓唬别人、而不是被吓到的语气,说明你胆子大了。” 萧笑溪:“还说明即使小绒毛离开,王……同事也能在猫猫狗狗的环绕下淡定值夜班。不用为了一份还不知道在哪儿的解散费而被吓得短寿啦。” 王安:“谢谢你这次没叫哥,但也请你不要‘啦’。” 萧笑溪:“哎哟,要求真多。” 侯卞帮王安要求:“也别‘哎哟’。” 小绒毛尽量仔细地给猫狗们培训好未来注意事项,并告诉它们:“暂时来说,这个叫王安的人类可以信任。王安值夜班时你们可以一起或轮流来陪他、刷他的好感度。” 第158章 0158 ☆、皆大欢喜地离开 小绒毛:“如果王安对你们的好感度足够高, 那么当日曜上层对宠物的态度发生变化时,王安就会特别留心并及时通知你们,然后你们便能更从容地决定自己的去向。” 猫狗们点头答应后, 小绒毛又看向王安, 一边对他“喵”,一边指指猫狗们。 萧笑溪积极举手抢答:“我知道,小绒毛的意思是,它离开后, 请王保安照顾它的小弟小妹们。” 侯卞补充:“这份照顾会有回报的,猫狗们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带给王保安你利益——话说你真的觉得‘王保安’比‘王哥’好听吗?不少人觉得被叫保安没面子。” 王安:“说了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而且我确实觉得王保安这个称呼可以接受, 不感到丢面子。” 王安看着小绒毛, 郑重说道:“你放心, 我不能说我会为了这些猫狗而与日曜上层对着干, 如果猫狗的生存条件与我的工作只能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择后者, 不过我保证, 在猫狗不影响我领工资的前提下, 我愿意给猫狗行方便。” 小绒毛点头:这样便足够了。 小绒毛看向猫狗们:听懂了吗? 猫狗们:懂啦。我们不会给这个叫王安的人类添很大的麻烦,我们会与他进行互惠互利的合作。 天亮后,王安打着呵欠准备交接班, 并对两个负司人类员工的精神头表达了羡慕。 萧笑溪谦虚:“通宵而已, 基础技能啦。” 王安:“我当学生时也觉得通宵小意思,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明白日夜颠倒的累了。” 然后王安揉了揉在值班室里睡成几堆猫狗们,说:“都起来了, 回你们自己的窝里睡。今天值白班的这位保安不太喜欢会掉毛的小动物, 他在时你们不要进值班室。” 王安:“除他之外,保安里还有一个手上有颗痣的人, 也不喜欢你们。你们注意不要靠近这两人,尤其他们值夜班时,你们千万不要哪一只孤身与他们接触,他们可能会一时生气对你们做不好的事情。其他保安,特别是我,随便你们靠近。” “喵。”“汪。”懂啦。 王安看着有序离开值班室的猫狗们,笑着对另两个人类说:“觉得好像与它们发生了十分顺畅的交流。比与很多人类的交流更顺畅。” 随着上班时间的到来,整个办公楼都活了起来。六楼出现大量抱怨。 王安报告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并再次提出监控效果真的太差了,以至于无法确定柜子究竟是怎么倒的——连仔细看慢速回放都看不清。 听报告的领导再次回复王安:“等经费到位了,一定换。” 六楼: “走廊的窗户为什么是开着的?柜子肯定就是被风吹倒的。” “听听,这像话吗?上百斤的东西,被风吹倒?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刮了什么暴风。” “上百斤怎么了?这柜子那么高,而且设计得有点头重脚轻,本来就很容易被吹倒。” “所以为什么要买这种有设计缺陷的柜子呢?” “下层放些重物就能消去这个小缺陷了。” “就是图便宜。” “柜子可能被风吹倒,但柜子总不可能按开电梯吧?柜子倒下时那么正好电梯门开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电梯开门引起了柜子倒下?或者说,是小绒毛跳出电梯时撞倒了柜子?猫乱跳的冲击力总比昨晚那风力度大吧?” “哟哟哟,难不成你还打算让猫赔钱?” “负责照顾猫、但没把猫看好的人总要付点责任吧?” 原则上被公司安排来照顾猫狗的周姐面对飞来的锅,冷笑:“哟,你们不提我几乎都要忘了,名义上我还是照顾宠物的负责人呢。新来的那个小伙子干得太漂亮了,本来说好他帮我一周的忙,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经成为了照顾宠物的主力,我反而才像是那个临时帮忙的。” 侯卞:这辞职信真是由不得我不交了。 小绒毛:我也是想不走都不行啦。 本来萧笑溪好像可以置身事外,但员工宿舍里的人发现她昨晚上突然离开宿舍,并一夜未归,给她编出了艳闻,且这艳闻与六楼粉碎的柜子一样,迅速成为公司的热门话题。 十二楼的老员工:“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安分的。” 萧笑溪:“这谣言传播速度,里面要是没人用力使坏,我生吞了这栋办公楼。” 侯卞:“牙口和胃口都挺好。” 萧笑溪:“你再说一遍?” 侯卞:“要查清是谁造谣的吗?” 萧笑溪:“我心里有数,总归是打过交道的那几人之一。我把他们的把柄写下来,如果原主灵魂回归后有兴趣与他们撕可以利用那些把柄,如果在我离开此情绪场之前,那些人已经自己作死了自己,就不用理会了。” 侯卞:“把柄?” 萧笑溪:“擅于利用他人把柄给自己谋利的人,又不是只有王安的大姨。” 侯卞:不,我奇怪的是你进这公司、进这情绪场都没多久,怎么就能弄到好几个人的把柄呢?职场斗争这么可怕吗? 侯卞和萧笑溪写好的纸质版辞职信没有交上去,他们只是对领导提了想辞职,然后领导便一边表达惋惜,一边迅速地批准了。 当侯卞试探着说想把小绒毛带走时,领导说:“也好。虽然现有监控记录不能证明六楼的柜子是小绒毛弄倒的,但柜子的损坏到底是发生于电梯门在六楼开启之时,而你、萧笑溪以及王安都证明,当时电梯内只有小绒毛。” 领导:“当时最可能的情况应该是,小绒毛进入电梯后按下了六楼按键,电梯在六楼开门时的某种震动导致了柜子倒下,柜子正巧倒入了电梯里。小绒毛如果不离开,六楼的人,尤其是买那柜子的部门,可能会记恨它。” 萧笑溪:“其实我觉得六楼的人反而应该感谢小绒毛。如果不是小绒毛晚上让电梯在六楼停了一下,如果柜子放在六楼之后,第一批到达六楼的人是今天上班的员工,那可能一电梯的人都要受伤,甚至不排除死亡。人类可不像小绒毛可以躲在电梯中那么靠近顶部的一个小角落里。” 领导态度温和:“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六楼的相关人员可能暂时无法如此客观地反省自己。他们正急着甩锅。猫不会说话,正适合他们肆意泼脏水。我们这些人虽看得清事实,但与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很多话也不好直说,只能委屈猫了。” 侯卞:不好意思,我们家猫其实会说话,只是不屑在愚蠢的事情上与人类争辩。 侯卞和萧笑溪很快收拾完放在办公室内的东西——总共也没几件——然后带着小绒毛离开。 日曜公司好心地多支付了两人一个月工资,并允许他们把小绒毛常用的东西及一些小零食也带走。 见两人一猫如此快速地被赶出公司,连心心念念想甩锅、发泄不满的六楼员工也略感不好意思,说了几句好话,并追加了几袋零食,且不对两人多领的工资过分嚼舌根。 只有昨晚便已知道那俩想辞职并拐跑猫的王安和卓惜心情有点微妙:很多人以为这两人一猫是背锅被赶走,但其实他们只是实施了他们本就要做的事情,顺便白赚了一小点。 王安对侯卞说:“我得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不推脱地把锅接了,如果昨晚办公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多少得遭遇一些冷眼。虽然我基本不可能被辞退,但被人阴阳怪气也挺烦的。” 萧笑溪拿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好友?以后如果日曜公司遭遇麻烦了,王哥你告诉我们呀,让我们听个乐呵。” 王安收起交心的表情,冷淡回应萧笑溪:“你们真的不是商业间谍吗?如果昨晚不是发生了意外,你们是不是就会对日曜做坏事了?会让日曜遭遇麻烦?” 萧笑溪:“你真的不肯告诉我们你对‘哥’字的心理阴影来自哪里吗?” 王安:“慢走,不送。” 侯卞:“王安前同事保重呀,祝你在不久的将来便拿到你期待的收益。” 小绒毛:“喵。” 王安:“我拿到后一定请你们……吃零食。” 萧笑溪:这心眼小的……不就是几声“哥”吗?叫出这称呼吃亏的难道不是我? 回员工宿舍办理退租并拿东西时,萧笑溪遇到了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下午请了半天假的卓惜。 活的。 萧笑溪略微反省:动不动就觉得别人要自杀,还觉得别人会用自杀来陷害我,我真是太以己度人、草木皆兵了。都是负司的错。 卓惜主动向萧笑溪搭话:“你好像心情不错?” 萧笑溪:“心想事成,当然心情不错。” 卓惜:“可你们被泼了脏水啊。” 萧笑溪:“只要我不在乎,水就溅不到我身上。” 卓惜:“可以不在乎吗?” 萧笑溪:“只要我比他们都强,我当然可以不在乎。独立生活也能保证自身舒适的猫,为什么要在乎养不好它的人类呢?” 卓惜再一次觉得萧笑溪有点疯,可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能通过模仿萧笑溪来获得一点勇气。 卓惜:“你昨晚说的话还有效吗?我现在可以找你帮忙吗?” 萧笑溪:“啊,有点太迟了,我现在急着离开。不过你可以说说看。如果足够简单、能快速解决,我依然可以考虑稍微出点力。” 卓惜拿出手机,说:“加个好友吧。” 第159章 0159 ☆、甩锅 萧笑溪:怎么突然觉得好像遭遇了某种报应? 虽然心中那么想着, 但萧笑溪还是无可无不可地加了卓惜为好友,并说:“如果你需求的帮忙我现在不想出手,那么之后你手机骚扰我也没用。我才不会为了拉黑一个我嫌烦的人而感到不好意思呢。” 卓惜:“我现在需要你帮的忙, 就是加好友。以后, 如果日曜出大故障了,我给你报喜。” 萧笑溪:“我告诉你,前同事,以退为进在我这里也不好使。” 卓惜笑着对萧笑溪说:“祝你一直都这么开开心心的。” 萧笑溪严肃脸:“其实, 我并没有很开心。一想到换个地方还是得工作、工作无穷无尽、只有当我完全不在意有无工作时工作才会彻底从我的意识中消失,我就很沮丧。” 卓惜沉默三秒, 保持微笑, 说:“再见。” 萧笑溪笑起来:“再见, 短暂的邻居。祝你以后能获得你所喜欢的开心。” 再次逛了一会儿宿舍楼的小绒毛跳到萧笑溪肩上, 同样对卓惜说道:“喵。”猫也祝你开心呀。 卓惜似乎听懂了小绒毛的这句祝福,她笑容的弧度收了些, 但眼神柔和并坚定了很多, 说:“我会努力的。” 小绒毛发出一个四声的“喵”, 仿若“妙”。即使是不懂猫语,甚至是对猫的思维不过多脑补幻想的人,也能听出这一声里所包含的力道与鼓励。 卓惜更大声了些地回应:“对, 努力。” 收拾完东西走过来的侯卞诧异地看向卓惜。 卓惜不好意思地对侯卞笑笑, 回自己宿舍了。 侯卞问萧笑溪:“发生了什么?” 萧笑溪精炼总结:“好心人与猫让遭遇挫折的少女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侯卞懒得深究,拖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顺便诱惑小绒毛到他肩膀上来蹲着。 萧笑溪一边跟上, 一边说:“有没有点风度?你应该把我的箱子一起拖了, 可爱猫咪则交给我抱。” 侯卞:“想得还挺美。” 萧笑溪:“你说,我们这个行当里, 能存在具有风度的男性吗?”她说的“行当”自然是指负司工作,而不是日曜业务。 侯卞:“第一,在老板眼中,员工是没有性别的;第二,如果你指的‘风度’是重活我做、你只管娇滴滴,你趁早还是绝了这份妄想吧,不可能。谁当你队友都不会惯着你。你的身体参数又没比我低,我凭什么给你当牛做马?” 萧笑溪面露深沉:“为了□□权?” 侯卞:“……我在第一份工作里遇到了一对恋人,后来我在休息时间又遇到了他俩,你猜怎么着?” 萧笑溪拒绝猜测,只说:“你这带路的方向该不是打算坐公交吧?我们好像不缺一份打车钱?” 侯卞:“想打车你不早下单?现在叫车得等多久?” 萧笑溪开了两个打车软件,比较时间与价格,侯卞和小绒毛凑过去与她一起看。 几个出去办完事正要回日曜办公楼的员工看到站在路边的这两人一猫,先是窃窃私语地议论早上还没聊尽兴的八卦,然后因为被两人一猫无视,又看到两人面上都没有任何难堪后,心里立刻不痛快了。 一人开口想对负司二人说点什么,被她的同事拉住。 萧笑溪面带怜悯地瞥了想开口的那位一眼,想起来她的办公室是在十楼,好像与卓惜有交集,于是萧笑溪纡尊降贵地开口:“祝你事业顺利。尤其祝你不要积攒满肚子火只能靠欺负新人发泄。” 那人:“嘿……呵,一个被开除的,还这么傲气?决定今晚住哪儿了吗?灰溜溜回家吃父母会被数落得一晚上睡不着觉吧?” 萧笑溪:“哟,您的意思是,为了避免我们面对家人的数落,为了让我们能睡安稳觉,您诚挚邀请我和我的朋友再加上我的猫去您家里住?且如果我们需要,您还非常乐意将您的房子长期、免费借给我们使用?反正您还有其他更好的、离日曜更近的房子可住。” 前两句话让十楼那位越听越生气,已经攒足了嘲讽萧笑溪不知廉耻的怒火,可最后一句却让她脸色大变。 旁边的同事: “更好的房子?” “你不是到处跟人说你们一大家子挤在一套房里,所以分房机会必须留给你一个吗?” 十楼那位勉强控制住脸色:“她信口开河、挑拨离间、故意找我不痛快,你们当什么真?” 同事们纷纷道: “也是。” “是没必要当真。” “有些人自己受了气就喜欢胡乱造谣。” “小张,我们肯定相信你。” 十楼姓张的那位脸色难以控制地惨淡起来。 萧笑溪叫的车终于到了。 负司队员们坐进车里,一边若有似无地再观察了下小张,一边友好地与日曜前同事们道别。 日曜前同事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偷瞄小张的脸色——看谁的热闹都是看嘛——一边比刚偶遇时态度友好很多地也对负司员工们道别,给负司三位的日曜工作画上了圆满句号。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侯卞问萧笑溪:“你怎么知道她还有一套房子?我都不认识她。” 萧笑溪:“其实我也不算认识她,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房子的事情只是我根据蛛丝马迹的猜测而已。哪怕猜错了,也可视作互怼时的张口胡吹,与我前面那两句胡言凑成相同画风。” 侯卞怀疑:“是吗?” 萧笑溪:“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与你不是天然立场一致吗?” 侯卞:“其实吧,也没有很一致。” 三位负司员工当前的心情很放松,因为就在他们辞职后走出日曜地盘的那一刻,负司通道便已开启,让此次本就安全度很高的任务更加没有了死亡威胁。 侯卞:所以这任务里的“电梯”指的是整个日曜公司吗?那超载又对应什么呢?臃肿的人事架构? 两人一猫没有急着回负司。萧笑溪让出租车司机先送她到她“家”楼下,然后司机又送侯卞到他“家”楼下,小绒毛选择了跟着侯卞。 日曜前同事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并非全无道理。两人分别回到“家”中后,确实都面对了“家人”的不满,且不满的内容极其相似:“才干了一个月就被辞退了?是不是还该夸你好歹拿到了一个月工资、没有倒贴生活费?” 两人没有商量,但都选择了不解释他们还多拿了一个月工资作为补偿费——反正解释了也挽救不了评价。 侯卞对“家人”说:“我被甩锅了。” “那肯定也是你平常先得罪了别人,不然别人为什么只甩锅你,不甩锅其他人?” 萧笑溪对“家人”说:“因为我在不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不正确的地点?可能有人觉得我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吧。” “说什么浑话?你就是没有讨领导欢心。我就说应该给领导送礼。” 侯卞:“什么年代了?如果一份工作必须靠送礼才能拿到或维持,那我便不得不担心管这份工作的领导很快就要被查、被捕,还连累我的档案染上污点。有发展前途的公司应该是规则大于人情。” “天真,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的傻话。难怪你工作一个月一事无成、回到原点,还带回来一只一看就和你一样没用的猫。” 下一秒,三位负司员工回到了负司。萧笑溪考虑了一下,要求:“买后续剧情。” 侯卞和小绒毛也参与了此要求。 然后他们仨便看到,换回了原灵魂的那三位出借过壳子的原住民,似乎也换回了本名、并换回了原长相,可负司员工却并不能清晰听见、看见他们原本的声音与模样,也听不见看不见他们的本名。 在负司员工的感知中,本次后续剧情里出现的他们用过的壳子,似乎依然是被负司员工使用时的样子。 三位负司员工能感觉到灵魂切换后,壳子参数已变,但仔细一看一听,后续剧情展示的却依然是未变的模样。 感官上的错位姑且不提,总之,在后续剧情里,两位人类原主接手负司员工留下的麻烦,苦笑着继续应对家人们并不算有恶意、但着实让当事人感到不愉快的喋喋不休。 唯有小绒毛没给猫原主留下麻烦,而是留下了可以信任的铲屎官。 好不容易挨到家人们气消点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带着猫——忙躲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查看自己的账户。 接着两人都发现,除了日曜给的工资外,暂时借用他们身体与身份的负司员工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额外财富。 包括给恐怖屋出点子拿到的酬劳,一份等有钱后可以考虑长线投资的股票清单,以及,与三家公司约定的面试时间。 萧笑溪还给壳子原主留了言——如果被外人看见了,这也可以算是自己写给自己看的提醒备注——内容是:“这三家公司,每一家都比日曜靠谱。虽然在日曜工作了一个月,但也只有一个月,现在找工作依然可算在应届生的范围内。加油。” 壳子的两位人类原主结伴去找了新的工作,再次当同事,并一起租房、一起养猫。 一开始是租在两隔壁,后来是恋爱了改为租同一套,再后来是买房结婚,最后是平淡又平安地过完一生。 负司总结区里的萧笑溪看完后续剧情后,先对侯卞表态:“侯同事,我对你没企图。” 侯卞真诚回应:“萧同事,我对你也没有。” 第160章 0160 ☆、习惯但不喜欢 萧笑溪:“负司啊, 这种后续剧情,容易让队友之间产生尴尬的情绪。你应该把后半部分裁掉,只给我们看截至他们找到新工作时的剧情。” 负司:“尴尬很好啊。在总结区里让尴尬的情绪值升到六十, 然后当总结区结束时, 你们分别回自己宿舍,尴尬情绪立刻缓解,降到四十。美好。” 侯卞:跟你说人类的微妙心理就是白搭。 侯卞:“负司,请问我们这次是不是去错情绪场了?还是任务发布有误?” 萧笑溪:“对啊, 完全没有惊魂。一直没被彻底检查的超载警报也更像是电梯系统设置的正常故障。” 负司:“猫,你也没有惊魂吗?” 小绒毛晃了一下尾巴, 回答:“喵。” 负司:“看, 它说它惊魂了。” 侯卞:虽然我是还没学会猫语, 但起码我能分辨出猫脸上有没有惊恐。以小绒毛这就差打呵欠的状态, 你是怎么好意思装瞎说它惊了的? 萧笑溪:“负司,也不用你拿出什么证据, 反正这公司是你的一言堂, 你就直接明确地回答我们本次情绪场和任务有没有出错。只要你说没有, 我们就信。” 负司:“没有呀。” 小绒毛:“这次的情绪场名字是情绪场对自身类型的期待吗?反应的是它的努力发展方向,而不是当前状态?” 负司:“原则上,只要情绪场没惹我, 我是不会把它们的小秘密到处乱说哒。” 侯卞:“这是变相承认?” 负司:“随便你们怎么想。如果你们自己猜对了, 那是你们与情绪场的缘分,但我不会给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你们也很难二次进入同一个情绪场自己进行确认。” 负司:“好了, 接下来你们自己总结吧, 别老是缠着我问个不停。你们这些当员工的,每次在总结区都要把我也拉入你们的总结中、总想我给你们答疑解惑。这么个破习惯为什么就是改不了呢?” 萧笑溪:如果你能狠下心, 无论我们问什么都完全不答,甚至完全不吱声,那么持续一段时间后,我们自然会放弃问你。但如果你每次都一边抱怨,一边部分满足我们愿望地在总结区里给我们答疑解惑,我们当然会养出牢固的习惯啦。 萧笑溪:老板你真的没发现员工在总结区里问你问题得到答案的几率特别高吗?虽然答案不保真,但也马马虎虎仿若老师给学生们专设的答疑场。 侯卞问两位队友:“于是,接下来我们还有什么要总结的吗?” 萧笑溪:“我只想申请,我以后的情绪场任务都玄幻一些,不要太阳间。我宁可去与鬼怪拼死拼活,也不想搞办公室斗争。” 侯卞:“我看你挺擅长处理办公室人际的嘛。经常都能占到上风。” 萧笑溪:“都是被生活压迫出来的。熟能生巧可不代表乐在其中。” 侯卞:“我觉得间歇地进入生活流的情绪场,有助于我们调节心态,让我们找到活着、真实的感觉。一直经历灵异流,有时候会恍惚自己是在玩游戏,觉得自己的思维太飘,觉得死后的人生从未存在过。” 萧笑溪:“呵。” 侯卞笑道:“要不是员工论坛里能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说新手三场为全灵异向,我简直要怀疑你是因为没经历过灵异恐怖,所以才中二地幻想灵异场面刺激有趣、比乏味的日常流生活好玩很多。” 侯卞:“这位少女,请问现在的你是真心觉得在灵异场景中惨死,比在办公室里听酸言酸语好吗?” 萧笑溪表情严肃正直:“是。特别真心。我愿意轰轰烈烈地死,但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融入腐朽。” 侯卞:“能如此坚定地相信,好像也挺厉害的?不知道等你经历几十场灵异任务,会不会改变想法。” 萧笑溪:“我不能肯定。但我认为,如果有一天我当真说出‘平淡是福’,我一定会厌弃自己。” 侯卞:“人总是要学着与自己妥协的。” 萧笑溪:“也可能是学着弄死自己。我不向往死,也不畏惧死,我想活得精神、痛快。” 侯卞:“你是不是看不起后勤的生存状态?” 萧笑溪:“那是相当地看不起。” 侯卞:“你说,后勤会不会因为你的看不起而故意把你塞进场名惊悚但内里沉闷琐碎的情绪场?就类似我们刚刚结束的电梯惊魂这种的。” 萧笑溪:“哟,他们还会耍小心眼?还会报复?那我倒是能稍微高看他们一点。” 负司:“确实。如果后勤还能有那么明确的感情表露,我也会更重视他们一些。” 侯卞:“你不是离开、让我们独立讨论吗?” 萧笑溪:“负司这样鲜活的说一套、做一套就显得比较可爱。” 负司的主意识好像又离开了他们这个总结区。 侯卞坐到四肢大张趴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小绒毛面前,说:“下一场就是你的第十场了,是必然的灵异向,也是决定你能否脱离菜鸟身份的大考,你……” 小绒毛睁开眼看向侯卞,侯卞莫名觉得自己在猫眼中看到了智慧的光芒,于是他的忧虑之词说不下去了,改为说:“你回来后我能给你庆祝吗?” 萧笑溪:“怎么庆祝?” 侯卞:“开个宴会?” 小绒毛:嘁。 侯卞看出了猫的不屑。 侯卞:这点子好像是挺傻的。 萧笑溪:“我觉得可以。一群人闹笑话给猫看,让猫进一步深信人类只配被猫奴役。” 小绒毛:不用啦,那种必然的事情,没必要反复验证。 萧笑溪:“小猫咪,我愿意轰轰烈烈地死,但我希望你能尽量长久地活。” 萧笑溪:“虽然负司里有很多员工嘴硬说情绪场中到处都能看到猫,但哪怕是讨厌猫的员工也必须承认,自己家里的猫,与外面的野猫,不一样。员工们越对负司有归属感,便越会觉得你特别。” 小绒毛:嗯呐。 萧笑溪:“反正只要负司选情绪场和任务时一直把注意力重点放在人类身上,你便可以长期待在旁观位看戏,而不用被束缚着体会底层猫的日常。你是游走在人类社会与猫社会之间的精灵。” 侯卞:“你自己中二就中二,不要拐带小绒毛也进入你的思路。” 萧笑溪:“如果内心不认同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只因为听人说两句就走上某条路?我帮猫开拓一下思路,具体的走法肯定由猫自己决定。” 小绒毛站起身,拉伸一下身体,猛地弹向总结区边界。 在小绒毛即将触到边界的一瞬,边界消失、总结区结束。小绒毛欢快地跑远了。 侯卞:“……这是一秒钟也不愿意与我们多待的意思?” 萧笑溪看向侯卞,说:“其实我也不乐意继续与你相处,因为会让我不断地想起日曜公司里的工作,导致我心情恶劣。” 萧笑溪:“负司让每位员工每场都与不同的同事组队、如果不特别申请便极少遇到重复队友——申请了也经常遇不到——真好,有助于员工们保持新鲜感与生活热情。” 侯卞耸肩:“好吧,再见。顺便说一句,当经历的情绪场和组队的次数足够多,哪怕刻意申请回避,也迟早会遇到重复的队友。毕竟负司的一线员工总共好像只有几万人。” 萧笑溪:“所以究竟是几万呢?不知道后勤能不能看到员工总名单。” 与萧笑溪分开后,侯卞抱着期待的心情传送回到了自己宿舍的门口。 看看邻居小绒毛房门上的状态显示,侯卞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从楼梯上来的小绒毛。 小绒毛见到一副等待样子的侯卞后,叹气:“人类啊,你要找寻自己的人生意义,不要把悲喜寄托在猫的身上。猫是冷酷哒,不会精心呵护你。” 小绒毛:“我知道因为我与你同一天来负司、一起签合同,所以你对我产生了雏鸟情结,但你到底已经脱离我、凭自己的力量渡过了那么几个情绪场,难道你还没有尝试学习断奶吗?” 这时,侯卞和小绒毛旁边的一个房间门打开,里面的住户捧着一桶爆米花站到门口,一边吃,一边说:“你们继续,我就看看。跨种族的感情纠葛在负司里非常罕见——情绪场里的不算——我来长长见识。” 侯卞有很多槽想吐,但再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小绒毛的说法除开文艺了一些外,好像核心并没有错误。 侯卞:我确实老是试图跟着猫。这与小鸡下意识想跟着鸡妈妈也似乎确实很像? 侯卞莫名有些心虚气短地对着小绒毛开口:“那什么,我就是想问,猫,你要去参加军训吗?席祥毅那边好像搞得挺红火的。” 吃爆米花的、宣称只看看的邻居花夜积极插话:“与席祥毅去了同一个情绪场的人都说席祥毅特别可靠,人品、实力、耐心都优秀,所以参加他军训的同事越来越多。” 花夜:“有的是为了向席祥毅学点本事,有的是想与他打好关系。还有的觉得随机到与席祥毅同队的几率很小,但可以与其他参加军训的大量同事培养感情,广泛撒网,总能捞到几个靠谱队友。把那军训搞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定期交流会。” 侯卞:“我刚在论坛里看了一下,席祥毅说他一个人没有能力训练太多同事,新挑出来的助手又还生嫩、不适合独立带队,所以他开始设准入门槛了。” 160-180 第161章 0161 ☆、努力实现自我提升 侯卞:“席祥毅划出了一条及格线。及格了的才能正式进入席祥毅的军训队伍, 由他亲自安排监督训练。不及格的可以在旁边跟着练,但席祥毅不会分心给其约束、指点,最多在其错得太离谱时提一嘴。” 花夜:“旁边跟练的人很多。虽然负司里有员工开了专业的训练场, 可以针对性地训练耐力、臂力、柔韧等, 但一方面那得支付能量,另一方面参与者能坚持下来的很少。” 花夜:“主要问题在于,情绪场任务对魂体武力值的要求比较飘忽。有时候需要我们跑马拉松,有时候需要我们很耐热, 但有时候战五渣反而才过得更愉快。所以大家的训练动力不是太足。” 花夜:“尤其当这轮花七天练柔韧练得小有成就,结果进情绪场却需要连续半年扮演一个离不开轮椅的病人, 训练结果彻底报废。这对好不容易鼓起的训练热情是毁灭性的打击。反复几次后, 极少还有人能再提起训练精神。” 侯卞:“有时候情绪场里的身份束缚是有点严重。据说菜鸟场还算是好的, 一般最多给个职业设定, 不会限制性格,老鸟们有时候需要在情绪场里扮演暴躁、腼腆、温婉、智障……” 花夜:“还有让对爱情嗤之以鼻的员工扮演恋爱脑, 得对指定原住民表现出爱之若狂的状态——当事人表示‘爱是演出来的, 但狂是真的。被负司逼出来的抓狂’。” 侯卞:比起这些千奇百怪的折腾, 萧笑溪要求的单纯惊悚灵异恐怖好像真的能让人松口气? 侯卞、花夜和小绒毛一起去了席祥毅的军训地点,先进行测试。 全部不及格。 负责监督测试的助手乾复一板一眼地通知他们仨:“很遗憾,你们不能加入进阶队伍。不过你们如果愿意努力, 可以在兴趣爱好小组中自我锻炼。祝你们坚持锻炼、实现自我提升。” 侯卞:那两个队伍名称是谁取的?反正不像是席祥毅的风格。 花夜:“稍等一下, 你们这个握力、百米跑时间和肺活量的及格线是不是提升了?昨天还不是这个值。如果按照昨天的标准,我就及格了。” 乾复:“是的,提升了。实际上如果你长期关注这事就会发现, 测试项目的及格线已经提升过多次。” 乾复:“因为席祥毅能带的队伍人数上限基本是定值, 所以其实入进阶队伍的条件是:在所有参与测试者中排名前多少位。那个及格线事实上是进阶队伍里最后一名的成绩。你超过了这个成绩,你就能靠着把最后一名挤出去的方式拿到一个名额。” 侯卞:“可测试涉及到那么多项目, 我可能比最后一名跑得快,但耐力不如他,这怎么算。” 乾复把他的员工能量块屏幕调成公放:“按这个公式进行计算。因为这个筛选方式刚实施不久,有些东西还没准备好,我明天会做块大板子把公式摆出来。” 侯卞:“进阶队伍的人数上限不一定是定值吧?先期席祥毅不熟练,一次能带的人数偏少,等他熟练之后,人数也许可以上涨?” 乾复:“这个我不清楚,稍后你可以问席祥毅。不过他可能不打算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帮人军训上?他通过军训确定一些事情后,应该会把注意力转移到研究情绪场上?” 乾复:“毕竟军训这玩意,多数人都知道流程,养成习惯后完全可以自己练,也不是非得席祥毅带队。席祥毅可能只打算帮一部分人培养出习惯,剩下的就是人传人地把习惯扩散开来?” 侯卞:“也许以后连军训的具体项目都可以省略?大家养成定时跑步或者做俯卧撑什么的小习惯,也可以起到维持精神气的效果?” 花夜:“重点不是练什么,而是‘坚持’练。” 席祥毅走过来,戳了戳自从被判不及格后便气鼓鼓的小绒毛,对侯卞和花夜点头:“对,重点是坚持。” 席祥毅:“我猜测,如果能把一个对能量有所运用的训练项目坚持十年以上——情绪场内的十年按十年算,即使它换算入负司时间只有几天——那么,无论这个项目有多简单、对能量的运用是如何少量,都应该会生成一个能量技能。” 席祥毅:“技能的强弱与项目难度可能相关,但只要坚持练,便应该都是会出现技能的。” 小绒毛想想自己的经历,点了下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于是撇开脑袋,拒绝与出考题的席祥毅对视。 小绒毛生气的理由在场众人都表示理解。因为测试项目中包含了身高和体重,且这两项在评分公式中的重要度还不小。还有诸如握力等项目,小绒毛根本没法测,因为测试工具的体积就不是它能用的。 小绒毛的速度、跳跃力倒是远远超出了及格线,可超过一定值后,公式中便只会算入一个定值,不会让优秀项无限加分——但劣势项的减分却没有下限。 综合来说,小绒毛觉得定测试项目和算分公式的席祥毅针对它。 席祥毅倒是不否认这一点。他对小绒毛解释:“我在设计项目和公式时,确实很仔细地考虑了你,务求保证你肯定不及格。” 小绒毛:喵! 席祥毅:“我不能让你入队。” 席祥毅:“从能力的角度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训练猫,勉强训练很可能会耽误你,进而让我自己心生愧疚。” 席祥毅:“从收益的角度说,我针对人类制定的负司员工训练计划可以被反复使用、不断优化。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能成为负司新员工顺利进入工作状态的通用教材。” 席祥毅:“可如果我针对猫制定训练计划,以负司对猫的不满意,那大概率就只能用于你。且某一天你可能会突然觉得照着我的计划进行训练很无聊,拒绝执行,然后我花在训练安排上的精力便打了水漂。” 小绒毛:说得那么繁琐。你不就是觉得在我身上花超过玩宠物的时间不值得嘛。 小绒毛昂头睥睨席祥毅:“不用解释。我也没指望你当我的专属仆从,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心思。” 小绒毛看了一眼侯卞,继续说,“比对我产生过多的依赖心理强。” 侯卞:“……” 在席祥毅打趣的注视中,侯卞佯装无事地对席祥毅自我介绍,重点提及他和花夜都是小绒毛的邻居。 花夜:“可惜,下一场结束后,小绒毛就要搬离菜鸟楼了。十场以上的员工住处比较分散,我们就很难再与小绒毛当邻居。” 侯卞:“主要还是得看小绒毛愿不愿意向负司申请当我们的邻居。” 小绒毛:“不当。我要住在便于观察人类、但与人群保持距离的安静地方。” 乾复:“哪里符合这个要求?老员工里除了能量特别多的之外,多数还是住楼房的,依然有很多邻居。只是单间宿舍的面积比菜鸟楼大一些、单栋楼的住户数量比菜鸟楼少一些。” 小绒毛:不要跟我提能量存款,我确实是穷到没能力住独栋别墅。练习能量技能耗费太大啦。哎,等等…… 小绒毛问席祥毅:“无论多简单的训练,只要连续做十年,便真的都会成为能量技能吗?即使训练过程中消耗能量非常少?即使训练一整天只消耗一点能量?” 席祥毅:“我现在还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所以不能确定。只以少量样本及貌似合理的推测判断,能量技能不一定都要消耗大量能量。或者说,‘技能’所囊括的范围非常广,有非常耗能的,也有只耗能一小点的。” 席祥毅:“简单说来,同为攻击类技能,一下子把人轰成渣,与只给人扎出个针孔,耗能明显不可能一样。” 由于席祥毅看到猫后走过来聊天,于是需要他管的进阶队伍也心散了,大半跟过来看猫或听聊天。兴趣爱好小组见正经队伍都散场,他们也立刻解散,开始玩。 邢异:“所谓灵魂人物。” 席祥毅并不在意训练队伍的解散,他看负司里的军训队伍与活人时看学生军训队伍一样,从来就没指望过他们能练出什么正经效果。 席祥毅:只要这些同事能对“训练”建立起那么一点点概念,就足以感到欣慰。 此刻,席祥毅对围过来的众人说:“我觉得,负司员工们在训练、思考能量技能时,有一部分可能走入了误区。就是经常把能量技能想得很宏大,认为应该像是范峨栈的商店、某大神一招毁灭一城的必杀技那样震撼。” 席祥毅:“但实际上,如果我们把技能视为我们可用的工具,那么一辆坦克是工具,一个滑板车为什么不能是呢?” 席祥毅:“我们现在是魂体。成为负司员工后,我们的整个存在就是能量的聚集体。所以应该不必刻意使用,我们的一举一动本身便都能视为对能量的运用,也就是能量技能。学会抬手抬脚是掌握了一个技能,学会咀嚼也是掌握了一个技能,会打架当然是技能,会说话同样是技能。” 席祥毅:“我们作为魂体做到的这一切,不能单纯视为活人状态的延续。当我们死亡、当我们在负司内迈出第一步开始,我们便不断地学习着、学会了各种能量技能,如此我们才能于死后依然维持着仿若活人的存在形态。” 第162章 0162 ☆、差不多 席祥毅:“我认为, 能量技能并没有那么神秘、难以触及。实际上我们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有意识及无意识地使用着能量技能。” 席祥毅:“比较明显的是,我们在负司内休息的七天,每一天都会消耗掉一些能量。这部分能量可以视为满足我们的‘基本生存’, 也可以视为在我们训练‘基本生存技能’的过程中被消耗掉了。” 进阶队伍里的一个成员说:“我在员工论坛里见过这种说法。在多种对能量的认知中, 席祥毅你觉得它是相对最靠谱的那一个吗?” 席祥毅:“我认为是。但客观上它究竟是不是,大概只有负司才知道。” 小绒毛:“不,负司可能也不知道。” 大家齐齐看向猫——席祥毅说话时大家可能只是耳朵听着,眼睛却看向别处, 但猫说话时,大家的听觉与视觉都集中到了猫身上。 猫才不在意有多少人类看它。对猫来说, 人类还不如瓜。 小绒毛:我虽然不怎么吃瓜, 但瓜闻着香呀。人闻起来并不好吃, 再说负司也不允许我吃同事。 小绒毛继续说:“负司对于它自己该如何使用能量肯定有很多经验, 它能熬赢那么多同类成为本世界中唯一一个存活到现在的情绪能量类公司,它的经验肯定管用。但那只是适用于‘它自己’的经验。” 小绒毛:“负司对员工们该如何使用能量大概率心里没谱, 所以它只会泛泛地教训员工们‘要把能量当能量用、不要当钱用’, 却从来不说清楚‘怎么当能量用’, 只让员工们自己想办法。” 小绒毛:“如果负司知道员工们以能量而非钱的方式使用能量的可靠方案,它那种无所谓‘人权’的家伙,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方案写进合同里, 逼员工们执行。它放任员工自行摸索, 就说明它根本还没有找到必然可行的方向。” 小绒毛:“负司对员工的部分要求是照搬修真文明的,它说不清楚修真文明为什么会那么要求,也不确定那些要求在换了世界后是否依然可行, 于是它就看着我们尝试。成功了最好, 失败了大不了折损一批员工,以后让新入职的员工别进行同样的尝试就好啦。只要公司没垮, 员工总能源源不断地补充。” 人类员工们琢磨了一下,觉得猫说得有道理,于是纷纷呼唤负司: “老板,是这样吗?” “老板,你不用怕,如果是,可以直接承认,反正我们也没指望过你是个好东西。” “我们可以接受你坦坦荡荡地坑害我们、拿我们当试验品。” “不管怎么说,你确实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老话是怎么说的?‘你救我一命,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随便你拿去用。’” “没这个老话吧?” “我想不起来原句了,你意会一下。” “我能想起来的相关老话只有‘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类。” “别别别。我可以考虑给负司做牛做马,但嫁给它绝对不行。” “美得你。负司救了那么多人,哪可能个个都娶,你这种姿色的,最多当妾。妾是没资格用‘嫁’的。” 负司不吭声,于是大家又改为联系古任。 古任:“差不多吧。” 一个老员工突然参与话题:“差不多是差多少?有一次我奇迹般地提前得知了我下一个情绪场的场名,我问你那情绪场是否安全,你也回答我‘差不多’。接着我进入那情绪场,遭遇了九死一生,存款能量全用来治伤才勉强吊住命。后来还花了十几个情绪场任务的能量才终于把伤全部治好。” 古任:“所以最终不是彻底治好了吗?以结果来说,确实就是安全的。” 古任:“你们逼问我也没用。虽然我是比你们待在负司的时间更久,但你们看我的外表就知道,我的思路还是人类的,我并不真正理解负司的想法。如果我完全理解了负司,我的外表应该会像负司一样虚化——至少是部分虚化。” 席祥毅:“想法影响能量,能量影响魂体。” 古任:“不过也有可能想法彻底非人后,却故意伪装出人类的外表。当你们成为老员工后,你们迟早会遇到那样的同事,他们其实是外星人,原本的容貌与你们差距很大,但其为了潜入你们的队伍,于是伪装成了你们的模样。” “……然后呢?” 古任:“然后,就是一起做任务呗。负司又不允许员工们自相残杀,外星人成功潜入你们之后不会暗杀掉你们的,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显得符合负司员工的主流外形,也就是合群。” 古任:“旁听的老员工另说,但菜鸟们,我劝你们不要早早地研究负司规则、能量本质等深奥的东西。现阶段,你们好好做任务才是正经。” 古任:“情绪场任务不仅能让你们积攒能量,也能让你们越来越了解你们的魂体。当你们不断地使用原住民的壳子,或者直接用魂体行走在不同的情绪场内、做不同的事情时,你们的魂体会很自然地得到锻炼。” 古任:“很多无心研究理论的老员工说不清楚自己的强力技能是如何成形的,但他们就是能精准地控制他们的技能,并本能地知道如何在使用技能时尽量降低能耗。” 古任:“负司的基础规则是基于负司对世界的认知,而负司的认知方式就是本能、直觉、混沌。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在负司的框架中尽量强大,那么你们便得尽量去贴合负司那种没逻辑的逻辑。如果实在贴合不了,你们可能只好考虑离开负司出去单干、自建一套逻辑。” 古任:“负司一直试图学习修真文明的模式,但它始终学不好,里面最核心的障碍就在于,成熟修真文明的结构太规整了,负司没有办法适应,强行完全照搬会让负司很难受,而如果只搬局部、没有相关部件辅助又不仅效果不佳,还经常弄出灾害。” 侯卞:“负司肯定不会以残害员工为乐对吧?” 古任:“负司唯一的乐趣是收集能量、壮大自身。残害我们能增加产能吗?你们始终要记住,负司的产能逻辑是升与降的结合,负司不可能无限堆高我们的负面情绪,那不产能。” 古任:“不崩溃、能缓和的负面情绪,才是负司要的。” 古任:“负司可能算不上一个好东西,但也没有非常坏。负司更像是一个客观的存在物,和雨、风等差不多。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灾难甚至死亡,但也会给我们带来舒适、利益和强大。就看我们如何利用这个平台了。” 小绒毛进入了它的第十个情绪场的准备区,这一回它又一次只有两名队友。 小绒毛:看来十成员真的算很大的队伍啦。 此次的队友之一又是在第一场中当过小绒毛队友的,易昌雯,这次也是她的第十场。 另一个初次见面的队友也姓易,叫易晖,男性。这是他的新手第一场。 进了准备区后,易昌雯甚至来不及看见小绒毛,注意力便完全被这次的情绪场名字吸引了。 那名字很简洁,就一个字:秃。 易昌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门,然后抱着侥幸心理看背景介绍。 这次的背景介绍也很简洁,但精准地打破了易昌雯的侥幸心理:你的头发还在吗?还好吗? 易昌雯的个人任务:你自己脑袋上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一个附加任务:本场有初次做任务的新手,好好照顾他能提升你的收益。 易昌雯:这一场恐怖得也太真实了吧?说好的第十场必灵异呢?灵异呢?! 易昌雯好不容易从窒息感中缓过气来,抬眼先看到了易晖,然后终于感到安慰地看到了小绒毛。 易晖的外表很不良善。他特别地壮实,穿着背心、花短裤和拖鞋,两条手臂和背上都有纹身,脖子上带着一条金项链。当他张嘴朝队友露出威胁笑容时,还能看到他嘴里有一颗金牙。 易晖整个人的气质就显得特别……某种典型。 正在心痛自己头发这下可能彻底保不住了的易昌雯没心情陪易晖演典型戏码,开口戳破他的气场:“第一,负司不会雇犯罪分子当员工;第二,我接到了照顾新手的任务。因此,来,这位第一次做情绪场任务的新手,你先稍微自我介绍一下吧。” 易晖收敛笑容,沉默了几秒,报了名字,然后就不说话了。 易昌雯没理会新手的小情绪,也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易昌雯。这猫你可能知道,它在负司里独一无二,叫小绒毛。这一场我和小绒毛都是第十场……” 说着,易昌雯坐到小绒毛旁边,愁云惨淡地继续说,“第十场据说是一次大考,危险度一般比较高。一个队伍三名成员,两个第十场。虽然唯一的那个新手应该会拿到有别于我们的、比较简单的任务,但未必不会被额外危险波及。所以,易晖,你自己得特别小心。” 易昌雯:咦,这个名字念出来……好像勾起了童年回忆? 易晖摸了摸头,也坐下来,还下意识驼着背,使他的视线高度大致与易昌雯平齐。 易昌雯看着易晖的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易晖这场任务简单在什么地方了:易晖是光头,头皮锃亮的那种光头。也就是已秃到了极致,没法更秃。 第163章 0163 ☆、第十场——秃 易晖看懂了易昌雯的眼神, 说:“我死的那天上午,刚刚剃了头。入负司后得知,除非我学会使用能量造头发, 否则我这光头状态会一直保持下去。挺好的, 省了定期剃头的钱。” 易昌雯:“……恭喜。” 小绒毛有点苦恼:“猫头上的毛好像没有被叫成头发的说法?这任务明确说了是头发、脑袋上的,我在这情绪场里到底会不会掉毛呀?” 易昌雯:“……也许这一场只有我需要面对秃的烦恼?” 易晖:“其实光头很方便。好清洁,夏天又凉快,且不用担心头发堵塞地漏。我有一任女朋友那头发掉的, 拆开地漏就像是在看恐怖片。枕头上、沙发上的头发也多得跟故意圈地盘似的。” 易昌雯:“负司里如果没有遭遇能量伤害,就像不长头发一样, 也不会掉头发了。但这次这个情绪场, 看来就是盛产专针对头发的能量伤害。” 易晖:“你节哀?” 易昌雯:“……” 易晖:“听说新手都会被问是怎么死的, 你不问我吗?” 易昌雯:“乱看帖子就像乱吃东西, 出不出问题纯凭运气。” 易晖:“……我是被刀砍死的。” 易昌雯面无表情:“哦。” 易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强调:“真的。本来伤口就在这里, 但被拉入负司时, 伤口消失了。要是留下来肯定很吓人。” 易昌雯:“负司员工里有车祸死的、火灾死的、坠楼死的, 你觉得这些死状哪一个比一刀砍脖子死好看?” 易昌雯:“负司员工生前的其他旧伤会保留在我们的魂体上,唯独我们死前那一小会儿受的新伤,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尤其不会保留导致我们死亡的那个伤。往好的方面想, 这大概是负司保护员工心理健康的一种难得表现。” 小绒毛:“也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对死前最后的伤记忆不深刻。” 易晖:“……” 易昌雯笑了笑,继续对易晖说:“不过我的死状应该比你、比很多负司同事都好看一些。我是加班过度熬夜时突然感觉心脏非常难受,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易昌雯:“再次拥有意识时, 我已经被负司后勤套住, 只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是趴在桌上的,像是睡着了。看不见脸, 但我猜除了表情有点狰狞外,应该没有其他可怕伤口。” 易晖现在的表情就有点狰狞。 易昌雯看向小绒毛,问:“你觉得你能打赢易晖吗?” 小绒毛:“当然能呀。” 易昌雯看向易晖:“我觉得我也能打赢你。虽然我还没有训练出能量技能,不过光是能量对我力气的强化,我便……你要不要试试与我扳手腕?” 易晖:“……这地方连个桌子都没有,只能趴地上扳。” 易昌雯先改为趴姿,竖起右手小臂。 易晖盯了她几秒,也趴下。但在易晖的手与易昌雯的接触之前,小绒毛跳到易昌雯的右手上,用自己的毛爪子与易晖的右手接触。 易昌雯见状坐起身,捧着小绒毛,让它的爪子与易晖的手在同一水平线上。 易晖:“……这样子扳手腕很不规范。” 易昌雯:“无所谓吧?毕竟你现在心里应该觉得我和猫加起来也不能扳手腕赢你不是吗?” 易晖不吭声了,稳住自己的姿势。 易昌雯作为裁判,说:“三,二,一,开始。” 小绒毛一爪子就把易晖的右手拨到了一边,那力道让易晖的上半身不由得也转动了几度。 易晖:“……” 易昌雯放下小绒毛,自己重新改为趴姿,笑眯眯地对易晖说:“刚刚那姿势不规范的比赛只是开胃,接下来我们来一场姿势相对规范的比赛吧?” 易晖默不作声地重新摆好自己的姿势。 这一次由小绒毛当裁判:“喵,喵,喵,喵!” 在最后一声音调加重的“喵”响起的同时,易晖的右手手背触地。 易昌雯一边活动自己的手腕,一边站起身,问:“还试图假装自己是个凶神恶煞、会欺负妇女儿童小动物的坏蛋吗?” 易晖也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问:“你凭什么笃定我是假装凶恶?也许我的友善、服软才是假装。” 易昌雯:“基于对负司选员工标准的信任。” 易晖:“就这?信任一个拿捏了我们生死的非人?” 易昌雯:“我们现在都已死、都是非人。” 易晖明显没有打消怀疑,但也不觉得继续问下去易昌雯会给他真实答案——猫更不纳入考虑范围——于是他转入感觉应该不会被糊弄的话题,也就是讨论本次的任务。 易晖:“光头会完全安全吗?” 易昌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刁难新手的意思,按自己的真实理解回答他:“我认为不可能没有丝毫危险。因为你的头皮上还有发根。如果灵异得足够严重,那么发根可能会被抠出来。即使此情绪场只针对长出来的头发,你入场之后也有可能被安排突然长出头发,或者被套上没法无伤扯掉的假发。” 易昌雯:“总之,新手第一场难度不会高,但肯定会有惊吓。负司不可能让你纯粹地去旁观一场。” 易晖:“入场后我可以尽量听你的吩咐行事。” 易昌雯:“不,我不打算吩咐你什么,你主要得靠自己的判断。” 易昌雯:“负司安排给我们的情绪场、任务,经常很怪。从来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主线,有时候任务指示、情绪场名字还会误导我们。所以,即使是老员工,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情绪场的正确解法。更何况我和小绒毛都还是菜鸟,偏又同时撞上了第十场大考。我们真的大概率顾不上你,这不是拿乔的推脱之词。” 易晖脸上又开始露出不信。 易昌雯:“我不管你对‘付出信任’有什么心结,也无意探究为什么你本性温和却屡屡试图让自己显得凶恶。我们现在只是临时组队一场。当我们离开此次情绪场后,我们便可以回归陌生人关系。那之后我与你不需要套近乎、不需要伪装,也可以再不见面。” 易昌雯:“至于在此次情绪场之中,如果你觉得与我以及猫相处让你感到难受,我们可以分开行动。分开之后你便不用担心被针对我与小绒毛的危险所波及。” 易昌雯:“你不用忧虑自己一个人会不适应情绪场的规则、触发意外危险。新手第一场的环境与你活着时熟悉的环境会相仿,你按你活着时的生活方式处事便行了。” 易昌雯:“恐怖类的故事说,落单的那个很容易成为炮灰,但负司情绪场里一队的成员数本就很少,且多数时候每位队员的任务还不同,如果一直集体行动只会让全队的任务都难以推进,所以大家经常都是分开行动。每一个人都在落单,要危险也是一起危险。” 易晖对易昌雯的不信好像更深了一些,像是觉得易昌雯在试图让他当探路送死的棋子。 易昌雯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完毕后,也懒得搭理易晖的沉默抗拒态度,只抱起小绒毛,静静等待准备时间结束。 同时在脑中幻想自己头发全没了的模样,努力说服自己:其实那也不是很丑。 准备时间结束。 正式入场之后,三名队员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点。 即,没有选择地必须单独行动。 易晖在街上,易昌雯在走廊上,小绒毛在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小房间里。情绪场没有提供给他们任何可以知晓队友与自己相对位置的道具。 三名负司员工当前还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三处地方主要有两条相同特征:一,有能映出成年人全身的镜子正对着负司员工,负司员工入场后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二,环境光线很糟,只够普通视力的人勉强看清近处东西的轮廓。 他们三个落入情绪场的时间点是夜晚。天空满是乌云,看不见月亮和星星,距离三位不远处都有灯光,但都不足以让三位附近显得明亮。 易晖的夜间视力最差,基本只能看出镜子里的是自己。他用手摸了摸头顶才确定自己依然是光头,没有冒出真或假的多余头发来。 易昌雯因为有意识地用能量强化过自己的视力,所以一眼便在镜子里看清了自己头发的情况:不仅没脱落,还多且长了一些,发际线也前移了少许。 可当易昌雯闭上眼,用手摸自己的头发时,又感觉自己的发量及发际线都与之前一样。 易昌雯:是有别的东西的头发混在了我的头发里,还是这一场需要关注的,除了头发外,还有镜子……以及昼夜?夜晚的镜子映出的不是本人?或者不仅是? 小绒毛是三位中最不受光线影响的。它最初甚至没有意识到当前这光线会给人类造成不小的妨碍,它只仔细地在镜子中观察自己的毛。 小绒毛:好像量没有变,但更蓬松了一些?像是洗了澡之后用吹风机大力吹过。这镜子好脏呀。 小绒毛跳到窗台上,推开吱嘎作响的虚掩窗户,看了看给这小房间带来了一些光亮的路灯,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二楼。 窗外的空气很潮湿,似乎刚刚下过雨。地面有很多积水,现在如果跳下去,为了不沾湿自己的毛,小绒毛就得一直用能量笼罩住自己。 小绒毛:需要花能量的地方很多,不能在没必要的地方浪费。 第164章 0164 ☆、头发糟糕的人 小绒毛跳回到镜子前, 再看了看自己,然后跑到门边,将锁住的门打开, 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顺便点评:这门、门锁以及窗户, 都应该上油啦,稍微一活动声音就好大。 但这么大的声音却没有引来任何人,也没有惊扰得任何小动物活动起来。 这个建筑的布局和简陋度有些像上一个情绪场的员工宿舍,但比那员工宿舍更破旧很多。 小绒毛从二楼走到一楼, 突然听见了轻微的牙齿碰撞的声音。 小绒毛走到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的门前,用肉垫拍了两下门, 忍耐着灰尘的掉落, 弄出沉闷的“咚咚”声, 顺便还有老旧锁的“叮咣”声。接着房间内传出竭力压制的抽气声。 小绒毛退后两步, 看向玻璃窗上一处有裂纹的位置,起跳, 撞破了那处, 落进房间。 在“啊!!!”的女声尖叫中, 小绒毛淡定抖毛,顺便加上能量清理,确保玻璃渣不会残留在身上, 同时感慨:使用能量的地方真的好多呀, 避开一种,又得迎战另一种。 尖叫的女生好像终于看清楚了撞进来的是什么,声音从“啊!!!”转为了“啊?” 小绒毛偏头看向女生, 说:“哈。” 女生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大喘气,又显得有点茫然:“是猫啊……” 小绒毛向女生走过去。女生就一直看着小绒毛, 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 小绒毛:不是说经常有关于猫的诡异传言吗?为什么她觉得我是猫就对她无威胁了?明明这里的环境和我的出场方式都那么奇怪。 邢异:“这主要应该是长相问题。如果你是成年猫,尤其如果是成年黑猫,她可能就会觉得你非常诡异了。” 小绒毛走到了女生面前,仰头看她……的头发:枯黄、分叉、稀疏,靠近发根的一部分还很油。 比较起来,她的脸色显得红润,即使刚刚才受了猫的惊吓,也不影响她整个身体散发出的健康感。 她现在是坐在角落的地上,抱着膝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已经穿了很多天。 她问小绒毛:“你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屋来?你之前肯定不住这里,我没在这里看到任何猫生活的痕迹。你看起来很干净,毛甚至会反光,应该是家养宠物猫吧?是坏人把你扔到这里来的吗?” 小绒毛敷衍应声:“喵。” 如果非要翻译,那么这个“喵”可以理解为“你猜”“就当是吧”“随便”。 她没有领会到猫的敷衍,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聊天对象,她此刻谈性异常充足,甚至带着一些兴奋。而结合她说话的内容,这份兴奋又显得诡异。 她说:“这地方可糟了,根本走不出去。不过值得安慰的是,那个把你丢来这里的坏人也无法离开。他只能在这鬼屋附近打转,直至死亡。相对的,待在鬼屋内的我们,不会饥饿,虽然会渴,但这里有自来水可以喝,只是喝了之后……”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苦笑:“就会掉头发。我总觉得是头发的牺牲换得了我吃饱喝足的感觉,也不知道当头发掉完之后会如何。” 小绒毛:我不用吃喝,所以如果水里有毒,应该影响不到我?不过得过半天才能确定这次的壳子有没有被情绪场特意安排口渴感。 她:“我也是被坏人送来的。我后妈送我来的。” 她:“她跟我爸说这里是很厉害的学校,虽然是寄宿制,虽然管理严格,但能大比例地将学生教导成才。我来这里时是白天,当时这里有不少人。虽然学生们的表情很麻木,虽然老师们的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但那时起码这里确实有很多活生生的人,建筑也有学校的样子。” 她:“可当入学手续办完、我后妈离开学校大门后,天瞬间就暗了,老师和学生都消失了,教学楼也成了……这个样子。原来这建筑有七层,现在只有两层,教室也少且小了很多,教室里桌椅也没几张了。” 她:“我试图跑出去,可一出去我就觉得好累、好饿、好渴,甚至无法保持站立姿势,会摔倒,走不了多远就只能爬回这个鬼屋。” 她:“我把这鬼屋里每一间能打开的房间都打开看过,只有一些破旧的家具,很多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幸好没有尸体。这期间最让我高兴的是,我从窗户,就是这个房间的窗户……” 她站起身,当真显得很高兴地走到一个窗户前,对小绒毛比划:“从这一扇,往那个方向看,我看到了我后妈的车。她来来回回打转了好一会儿,然后停了下来。接着我后妈爬出车子,往鬼屋这边爬,但她离得太远了,爬不过来,就死掉啦。” 她:“我可以想象我后妈当时的绝望。她的身体特别特别难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爬进这个建筑就能活下去,这些我也亲身经历过,但与我不同的是,我后妈爬不进来、没能得救。” 她:“活该。谁让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扔掉我、远离我。” 小绒毛在她说话时跳到窗台上,望向她所指的她后妈死时所在的位置,并没有看到人类尸体,也没有看到车。 她继续说:“我后妈死后,那一块的泥巴蠕动了起来,吞掉了她,也吞掉了车。如果我不是当时正好看见,我可能便不会知道我后妈已死。那就太让我遗憾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不定在被泥巴吞时她还没死,她也许是在被泥巴吞掉后才窒息死掉的。或者也没有窒息,而是一直清醒地看着泥巴吃掉自己的身体。” 她越说,似乎便越开心,直至笑得像停不下来。 笑了好一会儿后,她看向小绒毛,说:“所以你不要离开这鬼屋哦,不然你也会被泥巴吃掉的。我可不敢跑出去救你。” 小绒毛:如果说她是被我的外表所欺骗,觉得幼小软萌的我不能成为威胁;那么有没有可能,我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下意识将她当作了受害者?也许实际上她是这栋破房子的主人、大boss?就像我其实能打死人类。 她继续保持着好心情地说:“既然我们要长期相伴了,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叫……”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容略淡了些,决定:“叫小发吧。” 小绒毛:其实你可以叫我小毛。头发本来也是一种毛,小毛又可以视为我本名的简称。 她:“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桂威,威胁的威。” 邢异:“即使有家长给女孩子取这个字当名,正常也不会把含义解释为‘威胁’吧?这个注解表达的是她自己当前的企图?” 小绒毛:她真的是姓桂而不是鬼吗? 邢异:“如果取谐音,那么‘威’是‘屋’的刻意扭曲,还是‘屋’与其他字的组合?” 小绒毛眼珠转了转,决定先不让桂威知道自己能说人话。 小绒毛:这个大招留到关键时刻再放。到时候最好能吓得桂威把所有秘密都吐露出来。 桂威凑近了小绒毛,语气有点阴森地质问:“你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你好像很聪明?你好像与我不是一条心?” 此时的桂威已经完全看不出被小绒毛的突然出现吓得尖叫的样子了。 桂威的脸距离小绒毛越来越近后,小绒毛先礼貌地后仰了几厘米,但见桂威得寸进尺、还继续往它这边靠,小绒毛便伸出左前掌抵住了桂威的脸,然后慢慢用力,推她的脸。 桂威露出笑容,自己后退了,接着说:“走,我带你去喝水。你肯定已经渴了吧?在这里每小时都要喝水的。” 说着桂威又伸出手要来抱小绒毛。 小绒毛跳下窗台,跑到了距离桂威两米远的位置。 桂威的表情又阴森了起来:“你嫌弃我?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了吗?畜生就是畜生。” 小绒毛:人类认为自己比其他动物都高贵,所以将“畜生”当辱骂词。可我觉得猫最高贵,人类与其他不是猫的动物在同一层次,所以你骂畜生是在骂你,不是骂我。 桂威瞪了小绒毛一会儿,然后冷笑一声,说:“第一天来,确实还会抱有幻想。等你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你就会知道我于你有多重要了。” 小绒毛:哦?是吗?意思是不是我现在于你的意义也非常重大,所以你舍不得伤害我? 桂威看了一眼被小绒毛撞破的玻璃窗,接着打开门锁,冷着脸先走出了房间。 但高冷了没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小绒毛有没有跟上。 小绒毛跟上了。猫肉垫走着这种平路上不会发出分毫声音。 桂威手动了动,又想去抱小绒毛,但考虑到刚刚的被拒,她硬气地决定等小绒毛过几天知错了、主动来向她撒娇求抱。 桂威:到时候我一定也要拒绝它几次,让它好好后悔一番。 桂威带着小绒毛走到了卫生间——这里小绒毛之前进来粗略看过——她打开水龙头,先故作姿态、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嘴凑到水龙头下,喝了几口,接着关了水龙头,对小绒毛说:“看到了吗,要直接喝流动的水才能解渴。” 桂威显出得意地说:“如果用杯子或者手接水喝,会越喝越渴。你觉得以你那体型,能自己打开水龙头吗?” 第165章 0165 ☆、逃不掉 桂威:“即使你勉强打开水龙头, 你是不是只能整个身体跳入洗手池里才能仰头喝到流动水?你站在台子上的话,脑袋够不到水吧?” 桂威:“我劝你注意保暖。这里每隔三五天就会突然剧烈降温一次,如果那时候你身上湿漉漉的, 很容易生病, 而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药品。” 小绒毛:你是不是傻?拿个长一些的塑料片稍微搭一下就能改变流水的方向,为什么我非得把脑袋伸到水龙头的正下方?连工具都不会用,你还是人类吗? 桂威没有发觉猫对她种族的质疑, 她更显得意地拍了拍她那身确实不干净、但肯定不能靠拍打实现清洁的衣服,对小绒毛说:“我等你来求我。祝你到时候能顺利把我哄开心。” 小绒毛:傻蛋, 你慢慢等叭。 桂威换了一个所有玻璃都完好的房间, 走进去, 锁上门, 把小绒毛隔离在房间外面,她自己则重新窝在了角落。 这一次桂威不再恐惧地抱紧自己, 而是高声对房间外的猫说:“求我时喵喵叫就可以了。要叫大声一些哦。门窗的隔音虽然不太好, 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隔音效果的。” 小绒毛冷漠:哦。知道了。 桂威没听见猫的回应, 轻哼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来还存在一个扔掉了猫的坏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心里回忆着自己被困在这里后是过了多久才看见后妈的死亡的。 桂威:这里没有钟表、天色一直不变, 我当时又太害怕了,感觉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看见,但也许其实只过了几小时?半天?最多一两天吧? 桂威:从小发被扔在这里到它找到我, 再到我教完它喝水, 怎么也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所以说不定已经能看见那个坏人的死亡了?等那人开始死时, 我可以通知小发来看。等看完了我再继续训练小发的服从性。 桂威:小发迟早能明白我的好。 小绒毛又逛了一遍这栋建筑,最后回到它刚入此情绪场时落到的那个小杂物房里,走到似乎是这栋建筑中唯一一面的镜子前面,看到自己的毛好像更加蓬松了。 小绒毛:像是静电造成的感觉,但我碰各种东西都没有被电到过。 小绒毛这场的个人任务描述与易昌雯的稍有不同。它的是:你自己脑袋上的东西,你得自己保护好。 明确说了要“保护”,而不是易昌雯那范围更宽的“看着办”。 易晖的个人任务则与两位第十场员工的差别更大一些。他的是:注意头顶。 有一件事情易昌雯是在正式进入情绪场之后才反应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易晖:情绪场背景介绍的重点在头发上,可他们的个人任务,脑袋上、头顶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指头发。它可能是指包含头发在内的很多东西,也可能是指与头发无关的其他某件东西。 易昌雯:这情绪场名为“秃”,但在这里面执行任务,需要关注的可能是秃的结果、秃的过程,也可能是秃的原因。如果是原因……能剃光头发的刀,只要运用得当,就也能剃掉脑袋啊。 易昌雯:小绒毛应该不用担心,负司好像依然没拿捏准对待猫员工的分寸,甚至好像已经放弃拿捏了、开始任由小绒毛随便发展,不太可能突然准确掐住小绒毛的软肋。可易晖,死在刀下的人,会不会因为对刀的恐惧而让自己陷入绝境呢? 易昌雯在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后,看见了一扇非常古旧、笨重、巨大的门。 比较像是冒险类游戏中开启新副本、搜寻新宝藏、遭遇大魔王等的那种巨门。 巨大到不像是这条适合供普通体型人类行走的走廊能容下的,显现出一种错位的压迫感。 易昌雯:说好的有新手的队伍只会进入贴近现实世界场景的情绪场呢? 易昌雯试着推了推门,没推开,然后踮起脚仔细看了看位置比她身高还高的锁眼,无奈:行吧,先得去找钥匙。 易昌雯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又走回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完全没有岔路,也没有门,连能用来打破翻出去的小窗户都没有。照明全靠两侧墙壁上每隔两三米嵌一个的、亮度很不行的、还坏了起码一半的小灯。 当走回到她刚入此情绪场时见到的镜子前时,易昌雯再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以及头发之上的空间。 突然,易昌雯的心脏猛地一跳,因为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上方有头发落下来与她自己的头发混在一起,显得她的发量增多了。 易昌雯一狠心,带着“可能会见到一只长发女鬼”的不安仰头,却庆幸又失落地,并没有看到恐怖物,只能模糊看到暗沉沉的、材质不明的天花板。 易昌雯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定在触感中,它们真的比镜子照出来的少一些。 这面镜子和小灯一样是镶嵌在墙壁上的,易昌雯无法移动它。 易昌雯想了想,蹲下,让镜子能照出她脑袋上方更长的距离。 还是没看到她怀疑有的长发女鬼。 易昌雯:发量的差距不是错觉,一定有给我加头发的玩意在我脑袋附近活动。可能其存在形式是我此刻、暂时、在没触发特定条件前无法看见的,也可能其是躲在我看不见的位置。 易昌雯沉下脸,继续朝背离游戏大门的方向走。 又走过一段长长的、光线糟糕的走廊,然后易昌雯看到了一扇玻璃门。 这玻璃门是开着的。 越靠近这门,易昌雯便越能清晰看见门外正常的现代城市街景。 易昌雯站在只差一步就能出门的位置停顿了半分钟,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出去。 可就在易昌雯踏出玻璃门的瞬间,城市街景不见了,变为了树林,本平坦的水泥路面变为了泛黄的泥浆路。 易昌雯站在泥浆中回头,身后已没有了玻璃门,也没有了那长长的、不知道属于什么建筑的走廊。 现在易昌雯唯一能看见的建筑位于她右侧两三百米处。是一个很破的、C字形的两层小楼房。 小楼内的房间中没有透出灯光,不过小楼外却有三个和小楼差不多高的路灯。 灯光有些昏暗,但比易昌雯刚离开的走廊里的小灯强很多。起码已将那小楼的外轮廓照得足够清晰。 易昌雯看了小楼一会儿,选择朝背离小楼的方向走。 易昌雯:这种环境、那种建筑,还有窗后模糊的、疑似人影的东西,一看就有问题。要么闹鬼,要么藏着犯罪分子。虽然试图逃离不一定能逃掉,但总得试试。完全不尝试实在不甘心。 小楼内,站在窗边的桂威兴奋了起来:来了,把小发扔在这里的坏人出现了!长头发,是女人。哼,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她好像已经被泥土缠住了,但她为什么没趴下呢?为什么不往鬼屋这边爬呢?你倒是爬呀! 桂威高声喊道:“小发,快过来!来看坏人得到报应。” 待在小杂物房里的小绒毛听到了桂威的叫喊,它动了动耳朵,但没动四肢,因为小绒毛之前便已经趴在了小杂物房的窗台上,看到了易昌雯出现的全过程。 在小绒毛看来,易昌雯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本来那里是一片空气,然后突然出现了一只脚,接着是整条腿、手、手臂、身体、头,直至整个人。 小绒毛:或者说,那里好像临时出现了一个连接到其他地方的空间门,易昌雯从其他地方穿过空间门到达了这里。她来到此处后回头观察的动作大致证明了这一猜测。 小绒毛在桂威时不时的叫喊中看着易昌雯走远,直至走出它的视线。但不久之后,小绒毛又看到易昌雯再次穿过空间门落到了她刚刚出现时的位置。 桂威哈哈大笑:“我就说坏人逃不掉的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没有在饥饿和口渴的折磨中趴下……哦,对了,这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到这个鬼屋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还在往远离鬼屋的方向走?” 桂威笃定道:“一味逃跑时感受到的是逃不掉的恐惧。等她想到鬼屋等于安全、等她想要进入鬼屋之时,她就会趴下却无力爬进鬼屋了。那时她感受到的是与安全咫尺天涯的绝望。对,一定是这样。” 想着想着,桂威又大笑起来,再笑了一会儿后,见猫还没有过来,桂威不高兴地撇嘴:“那个坏女人可能比我后妈要聪明一些,或者叫更有心机一些,知道这鬼屋的玄机,所以她始终不肯靠过来。可惜,她是逃不掉的。” 桂威:“直接往鬼屋走,她会立刻渴死、饿死、被泥巴吞掉;一直远离鬼屋则会遭遇鬼打墙,不断走在循环的道路上,直至渴了饿了、埋尸泥土。结局都是一样的。” 桂威:“这鬼屋会囚禁我们,也会保护我们。” 易昌雯试了几次,发现每当她走到看不见两层小楼的位置时,她就会回到那条灯光昏暗的长走廊内——也可能不是走廊,而是连接地上与地下的隧道——落在走廊内那唯一一面镜子的前面。 再次走到玻璃门处朝外看,依然是看到正常宁静的现代城市街道和平坦的水泥路面,但穿过玻璃门,便又会落到距离那两层小楼两三百米远的位置。 如果不走出玻璃门,那就只能朝打不开的游戏风大门走,可沿路上完全没有找到像是藏了钥匙的地方。 易昌雯:准确地说是,能藏钥匙的地方太多了,我需要更明确的线索才有几率挖出钥匙。 第166章 0166 ☆、凭自己的力量 易昌雯:走廊里的墙砖与墙砖、地砖与地砖、灯与灯, 树林里的泥浆与泥浆、树木与树木,都高度相似,任何一处都可以藏下一把最多巴掌大的钥匙, 没有相关线索便几乎不可能锁定具体位置。不过钥匙大概不是这次情绪场的重点, 那种门怎么看也是不开更安全。 易昌雯觉得自己仿若被困于死胡同。在多次的来回走动中她能发现的变化只有两个:一,脚不可避免踩到的泥浆、手故意握住的树叶被带入了走廊;二,镜子里照出来的她的头发越来越多了。 易昌雯:我要是真能有这个发量和发际线,我一定会感动到哭。甚至可以考虑拥抱一下鬼。 再一次落到镜子前, 看着因为头发太多而让自己感到些许陌生镜中人影,易昌雯无奈:走其他方向都只能回到原点、从头开始, 于是我要么得朝那个肯定有古怪的小楼走, 要么便只能砸背后肯定藏有危险的游戏门了。 易昌雯:考虑到我完全找不到砸门工具、尝试踹那门只让自己脚疼, 所以…… 当易昌雯再一次踏出玻璃门踩到泥地中后, 她转身,正面朝向两层小楼。 此时桂威已经等了许久, 水都喝过了几轮, 并开始深刻怀疑猫是不是与人不同、猫待在这鬼屋里是不是不需要喝水。 桂威越想心中越不高兴, 决定把一直躲着不见她的猫逮出来,狠狠教训它一顿。 正当桂威对猫的不满情绪盖过了想看人死的期盼、准备离开窗户边之时,她看到那个逃了多次的女人终于往鬼屋这边走了一步。 两步。 三步。 易昌雯停住脚步, 因为她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快速流失, 导致连走路都费劲,还有…… 易昌雯:腹部好像很空虚?哦,对了, 这是饥饿感。 桂威眯眼看清那女人的手捂上肚子, 重新高兴了起来,又对猫叫嚷:“你的仇人已经完全入套了, 你很快就能看见她被泥巴吃掉了。如果你不想也被泥巴吃掉,你就要听我的。懂了吗?” 易昌雯听不见小楼内的人声。在她的听觉中,那两层小楼非常安静,不过她能看见窗后有一个人影在手舞足蹈。 从易昌雯第一次踏出玻璃门落到这个树林中后,她就看到那扇窗后有人影。每一次易昌雯看向小楼时,那人影都在那,有时会动一动,换一点位置,但始终位于那扇窗后。 易昌雯怀疑过那是假人,或者是其他东西恰好组成了一个人形轮廓,有时的移动则是风吹造成的。不过这次那人影的活动幅度可能代表着那确实是个人…… 至少生前是人。 易昌雯:是人是鬼都行,总之都是可以打的东西,总比踹不动的石头大门有对付的余地。 易昌雯朝小楼的方向再走了两步,身体的虚软感更加强烈。她停下来再次调整自己,尽量用能量去缓解那种不适。 易昌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我的能量理应能够满足我所有的迫切需求。无论我这虚软感是因为吸入毒气还是因为被鬼攻击造成的,只要花费足够的能量,我便都应该能治好它。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治,但也许能量自己会动?总之,在我的能量存款耗尽之前,我都应该不会死。 桂威怒吼道:“为什么她还不趴下?!” 小绒毛在窗台上站了起来,从窗台的左端走到右端再走到左端,不断往复。 由于小绒毛趴着时只有一小坨,而路灯又只能照亮小楼外轮廓,易昌雯看房间内的东西都只能看到黑影,所以她之前一直没发现有一个房间的窗台上趴了只猫。 现在猫动起来了,易昌雯立刻感到了眼熟。 易昌雯:那么小,却那么矫健、那么沉稳,一定是我们家的猫! 想到此,易昌雯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连走十步,接着便感到了体力透支、几乎要摔倒。 易昌雯:哎哟,不是说人在亢奋之下能发挥出奇迹的力量吗?怎么到我这儿却是走几步路都不成…… 易昌雯双手撑着膝盖,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她猜测,一旦倒入这泥浆中,她恐怕会耗尽能量存款也爬不起来。 易昌雯:我的存款本来就不多。我还只是个没啥积蓄的菜鸟呀。 现在易昌雯全身都在冒汗,脑袋上的汗尤其多。 易昌雯相信现在如果自己摸一摸头顶,一定能摸到一手的水,以及……触觉可以辨识的、增加了发量的头发。 易昌雯:身体的其他部位感觉是虚汗,但脑袋上的……感觉是水……洗头发的水。该不是有只鬼正在我头顶洗头吧? 桂威转怒为喜:“快倒了,她快趴下了。” 由于易昌雯低着头看不到它了,小绒毛便停止了活动,只静静地看向它的这位队友。 小绒毛微微昂着脑袋:人类啊,我已经做好了瞬移到你身边,再带着你瞬移回到这鬼屋的准备。但存在三个不能忽略的问题。 小绒毛:一,瞬移你这么大一个东西,耗能较多。现在如果过多耗能,后期我们正式与鬼交手时,可能会因为缺能量、无法使用能量技能而非常被动。 小绒毛:二,带着你这么大一个东西,我的瞬移落点容易出偏差。毕竟我最习惯瞬移的体积只是我自己这么小一只。 小绒毛:三,我并不能肯定这栋鬼屋会不会干扰我的瞬移技能。如果会,则将导致我本就不够稳定落点更加偏移。这一条尤其致命。 小绒毛:如果只发生第二条,或者虽发生第三条但足够幸运,那么瞬移后即使我们到不了我这小杂物房内,应该也能进入鬼屋,或者起码落到距离鬼屋只差一两步、两三步的位置,挣扎一下,便能挪进来。 小绒毛:但如果发生了第三条且不幸,那么瞬移后也许我们会在远离鬼屋或原地不动的同时,扑入泥里。到时候我可以再次独自进行快速且准确的瞬移回到鬼屋,但我难以携带的你就会死掉啦。 小绒毛:所以,综合来说,你最好能凭自己的力量走入鬼屋。 易昌雯看着自己头上的水滴落、融进泥浆中,越看越感到眼前发黑——不是比喻,是视觉上真跟蒙了一层黑雾似的。 她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附近的水,试探着朝后退了小半步,疲累饥饿感立刻又加重了。与朝着小楼走小半步的疲累饥饿感加重幅度相似。 易昌雯:一旦开始靠近小楼便失去了后退余地吗…… 易昌雯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小绒毛所在的那个窗台。 小绒毛配合地再次走动起来,让易昌雯知道它在看着她。 其实以易昌雯当前这被削弱的视力,她已经看不清窗台上的猫影,但她还是相信小绒毛在那里,且她能想像出小绒毛的动作。 易昌雯:原地不动地休息客观上虽然好像不会加重魂体的疲累与饥饿感,但好像也不会减弱,休息越久好像只会让我在心理上越失去继续朝前走的勇气。那么,干脆一鼓作气走到底吧。反正只是这点距离而已。 易昌雯沉稳但谈不上章法地继续消耗存款能量缓解自己的不适感。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哪些使用能量方式起效了,或者干脆全都没有起效,可能她只是靠着“我好歹有能量护体”的心理安慰撑住的。 总之,在易昌雯自己和一直盯着她的桂威的感觉中,过了许久,易昌雯到底是踩上了小楼的楼梯,然后整个人进入了小楼。 进入小楼后,易昌雯身上的疲累与饥饿感立即大幅减轻,只有口渴感还继续强烈,且越发扩大,不过比起刚刚的拼命挣扎来,易昌雯觉得这点口渴感不值一提。 易昌雯:泥浆里和我头上的水都说明,这地方不缺水,我肯定能找到可以喝的东西。人一天不喝水死不了。 易昌雯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而且这一次又能摸出来发量的增多——自己真正的头发在湿透之后只有多小的一把易昌雯再清楚不过,现在这发量起码翻了两倍。 易昌雯:假如头发越多、能辨识发量增多的五感越全面,意味着越靠近灵异,那么我选择进入这楼也许是个错误决定。说不定我应该去跟那游戏风大门死磕。也许那看起来充满了压迫感的巨门后面是平和的鸟语花香、世外桃源,或者干脆直接就是回负司的通道。 易昌雯:不过即使错误,即使我会死在这里,好歹我死前见到了自家猫。 站在小杂物房窗台上看不见易昌雯后,小绒毛不紧不慢地从二楼走下来。 当易昌雯站在小楼门口把气喘匀时,小绒毛刚好走到她面前,说:“喵。” 易昌雯:“指路明灯喵。” 小绒毛赞许点头,本想跳到易昌雯的肩膀上对她说点悄悄话,但她那身湿透的衣服阻止了它。 小绒毛:唔……她身上的水好像藏了……其他东西呀…… 易昌雯指着自己的头发,问:“由猫眼看来,我这头发是不是与另外一个或多个生物的头发重叠了?” 小绒毛再靠近了她一些,仔细嗅嗅,然后退了一步,歪头皱眉看着她。 易昌雯:“你这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小绒毛皱眉其实不只是因为易昌雯身上疑似有怪东西,还因为它发现它自己身上好像也有同类的玩意。 小绒毛: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来到这里后没有弄湿过自己,所以不像易昌雯这么明显。 第167章 0167 ☆、色厉内荏 小绒毛:如果跳进洗手池里喝水, 毛就肯定会湿得很严重,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桂威磨磨蹭蹭地也终于走到了一楼门口。 站在窗户后看楼外的易昌雯挣扎时,桂威的语气高高在上, 仿佛她是拿捏易昌雯生死的大佬;可当易昌雯走进小楼后, 因为相信这鬼屋会消去其内生物身上的一切负面状态,于是桂威害怕自己会被易昌雯欺负。 桂威想到自己只走出这楼几步,便虚弱得爬不起来,到快死了才终于爬回到鬼屋内, 对比起来,这个坏女人却是直立着走进这楼的。 虽然看得出来行走过程中这女人非常难受、每一步都像是会倒下, 但她偏就是一直没倒下地走到了最后、让她自己活了下来。 这差距太让桂威感到恐惧了。 桂威甚至觉得这女人比这鬼屋更让她心惊胆寒。 其实在易昌雯即将走入小楼时, 桂威想过亲自动手把她推倒, 但桂威不敢。 桂威一步都不敢踏出小楼, 也不敢让自己的手伸出小楼的范围。 亲眼看见后妈死前的痛苦挣扎,强化了桂威对自己唯一一次跑出去时所体会到的“难受”“濒死”的记忆, 让桂威对“离开鬼屋”建立了极为强烈的排斥感。 于是, 桂威只敢一直向泥巴祈祷“吞掉坏女人”, 并祈求鬼屋“不要放坏女人进来”。而最终,她的祈祷与祈求都失败了,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在她眼中非常强大的敌人。 在眼睁睁看着坏女人走入鬼屋后, 桂威才惊觉:啊!其实我不用出鬼屋也可以推倒这个坏女人的。卫生间里有拖把, 还有水桶呀,其他房间里也有不少椅子什么的东西。 桂威懊恼:我可以站在鬼屋内,用拖把戳倒还差几步才能走入鬼屋的坏女人, 也可以把水桶、椅子扔到她身上。刚才她本来就走得很不稳, 稍微打她一下她肯定就倒了。我之前真是太慌张了,才没有及时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现在完全来不及了啊! 懊恼之后是犹豫:不过我能把她打倒的位置, 距离鬼屋已经很近。她倒下后还是有可能爬进来的。还会记恨我,或者立刻攻击我。所以我没想到这个办法、没动手,可能也是对的。 犹豫完了则是生气:这女人一进来居然就得到了猫的亲近。蠢猫,你忘了它是扔掉你的坏人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抛弃”?你还把她当成你的主人吗?没脑子的蠢猫! 易昌雯看向停在有点远的位置、不继续走过来的……形象有点糟糕的少女,猜测这就是自己在楼外看到的那个窗后人影。 易昌雯:比我原以为的强很多。她虽然稍微有点脏,但也只是流浪汉式的脏,应该是活人,没有恐怖的伤口,也没有拿着武器。而且即使是真流浪汉,也比我现在这狼狈状态要好一些——脏和差点死掉,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桂威看起来是中学生的模样,所以易昌雯本着“我是个成年人,在无损自身的情况下,我应该照顾未成年”的责任心,主动对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易昌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你呢?” 在易昌雯刚开口时,桂威心中害怕的情绪占据主导,但当桂威听见“不知道”时,愤怒驱走了害怕。 桂威一下子好像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个坏女人所犯的罪究竟是抛弃猫,还是抛弃她。 桂威无法自控地尖利叫起来:“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知道?!这个鬼地方不是你选的吗!选来埋葬被你讨厌的我们!你没料到的只是你自己也得葬在这里!” 易昌雯:……啊? 桂威激动地快速向易昌雯走了几步,在因为距离拉近而重新意识到易昌雯比她高之后,桂威又停了下来,像是清醒了一些。 想起来自己的后妈已经死了,自己亲眼看着死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不起的只有猫。 桂威一手指向小绒毛:“你敢说你不认识它吗?” 由于口渴,易昌雯嗓子很难受,但还是清晰地回答桂威:“我确实认识这猫。” 然后为表达友好,易昌雯还多添了一句:“它叫小绒毛。你也是它的朋友吗?” 桂威质问的状态顿住,面露屈辱地说:“它叫小发。” 易昌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尽量让自己能继续出声。 然后指指小绒毛的脖子,说:“它有猫牌,上面写了它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后,易昌雯终于意识到她在这楼里见到小绒毛时,为什么即使因为难受而大脑混沌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平常那猫牌在小绒毛的毛中是若隐若现,当小绒毛活动时,很容易便能注意到它脖子上挂了东西。但现在,猫牌被毛完全遮住了,即使知道小绒毛脖子上有猫牌,也非得拨开毛才能确定具体位置。 易昌雯:小绒毛的毛量也……不对,好像只是更蓬松了? 桂威不甘心地一边警惕易昌雯,一边走到小绒毛身边,往小绒毛的脖子伸手。 小绒毛怎么可能让这个与此诡异小楼有不明关系的生物碰自己的脖子。 小绒毛: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掐我。 小绒毛躲到了易昌雯身后,并谨慎地与从易昌雯身上滴落的水、泥保持距离。 桂威气得眼睛都红了。 易昌雯:虽然她可能是鬼,即使不是鬼也精神不大正常,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易昌雯转移话题:“这里有可以喝的水吗?” 桂威闻言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在心里琢磨这里三个生物的相互关系:我和猫都是被抛弃的,本该是天然同盟,但猫不识好歹、非要偏向这个害了它的坏女人,我才不救傻瓜。这个坏女人那故作姿态的样子可真像我后妈,她们那种坏东西都是这种调调吧?正好我可以趁着她不懂鬼屋情况来欺负她了。 桂威对易昌雯抬了抬下巴,说:“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水。” 易昌雯:中二期的孩子哟,满脸都写着“我有大计划”。 易昌雯跟着桂威走到了卫生间,桂威指着水龙头说:“喏,整栋楼里只有这里流出来的水可以喝。我没有找到可以生火加热的东西,只能喝生水。” 易昌雯看了一圈周围,再看了看桂威藏不住得意的表情,问:“是只能用嘴直接去接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吗?用其他容器接了水再喝不能解渴?” 桂威的表情僵住。 瞪视了易昌雯几秒后,桂威看向小绒毛,恶狠狠地问:“你偷偷告诉了她秘密?” 易昌雯:猫是可以告诉我秘密,但我与猫重逢的时间还短,猫还没来得及。即使来得及,猫也未必想得起来说。毕竟,小绒毛最清楚,我可以不喝水、也会高度警惕诡异环境中的入口东西。另外,猫有时候……并不是一种很靠谱的生物。 易昌雯:咳。“不能使用其他容器”这个事情其实很容易猜到,因为这个洗手台上就完全没有放其他容器。如果可以用容器接水喝,那么哪怕你的水杯不放在这里,起码也该给猫放一个水盘吧?另外…… 易昌雯再看了看桂威的头发和衣服,斟酌了一会儿用词,先问:“这水洗不了衣服吗?” 桂威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衣服的下摆,说:“可以清洗皮肤,但衣服放水里无论怎么洗、无论湿透时看起来有多干净,等衣服逐渐开始干之后都会越来越脏,比洗之前更脏。而且,无法干透,会一直有潮湿感。” 顿了一下,桂威又主动说:“头发也是。” 再顿了一下,桂威继续说:“不过我不知道猫毛会不会也是这样。把它放水龙头下冲一冲就可以知道了。” 小绒毛:这身毛如果继续蓬松下去,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弄湿少许。不直接全身往水里泡,可以弄点水雾降低些干燥感。 桂威盯着易昌雯,说:“如果你要洗衣服,也得是把衣服直接放水龙头下、用流动水洗。用其他容器装了水再洗,会连湿透时的暂时干净都没有,你只会看到洗着洗着那一盆水都变成了泥浆、衣服越洗越脏。” 说到最后,桂威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易昌雯:“这里有没有水管?就是用来延长的那种塑料软管。” 桂威:“有,但同样没用。接了水管后流出来的水不解渴,也不能暂时洗干净衣服。” 易昌雯以尽可能温情的表情注视桂威,说:“你一个人研究出了这么多结论,真是太辛苦你了。” 桂威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矛盾。 一方面好像因为得到了易昌雯的夸奖与怜惜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好像觉得易昌雯很虚伪,且认为其在表达了虚伪之后可能很快便会做出让她感到难受的事情。 矛盾了一会儿后,桂威干脆绕过易昌雯、走出了卫生间。 可走出去几步后,桂威又倒回来,不放心或者叫很怀疑地看着易昌雯,带着质问语气地开口:“你不是很渴吗?为什么不赶紧喝水?” 易昌雯:“这栋楼内的空气比外面的潮湿,这卫生间里的空气尤其潮湿,进来后我感觉好多了,不那么渴了,所以打算尽量拖延喝水的时间。” 易昌雯:“我对这楼内的水不放心。这栋楼以如此破败的形态、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却保持了自来水供应。为什么?谁在交水费?为了什么而交?这些问题一探究起来是不是就毛骨悚然?进而便很不愿意喝水了。” 第168章 0168 ☆、在恐惧中思考 易昌雯:“楼外有路灯, 楼内的电灯开关按下后全没有反应,应该已被断电。你说没找到能生火加热的东西,即, 燃气也被断了。水电气, 断了两项,却独独留下了水。所以说,目的是什么?” 桂威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你就继续怀疑、拖延吧。如果你只在这里待一天,你是可以忍住不喝水, 但待三天呢?待半个月呢?你和这只被你扔掉的猫可真是一家子。” 易昌雯:嗯?你说什么被我扔掉了?啊,你刚见到我时的质问是指这个?但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总不能是小绒毛对你说的吧? 没等易昌雯把疑惑问出口, 桂威重重哼了一声, 高傲离开。 接着把自己锁回到之前远观易昌雯挣扎的那个房间。 易昌雯只好问小绒毛:“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吗?” 小绒毛将自己从桂威口中听说的内容大致告诉易昌雯。 易昌雯恍然:“遭受过心灵伤害的中二孩子, 既觉得全世界都负了她, 又渴望得到世界、他人的认同。她所看到的后妈死亡,不一定真实发生过, 可能是某种东西带给她的幻觉。” 小绒毛:“我们现在有可能也陷在幻觉里吗?” 易昌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说:“我担心当前的真实画面是:一只, 甚至多只长发鬼紧紧贴着我。比起亲眼看到那种画面来,什么都看不到其实也不坏。” 易晖那边觉得情况坏透了。 易晖正式落入情绪场后先看了一小会儿镜子,接着便沿着街道走。 他感觉自己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 但一直没有看见任何人, 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哦,这么说不准确,应该是, 易晖感觉能看见的唯一一个人是他自己、能听见的所有声音都是他自己发出的。 之所以能看见自己, 是因为不同于小绒毛和易昌雯落点附近各都只有唯一一面镜子,易晖是每隔一小段距离, 就会遇到一面镜子。 每一面都与他初入场时见到的那面一模一样。 要不是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化,要不是往前往后看都能看到其他镜子隐约的反光,易晖大概会觉得自己遭遇了鬼打墙、一直在同一面镜子附近打转。 可,环境的变化真的可以证明没有出现鬼打墙吗? 或者说,环境真的变过吗? 走得越久,易晖便越不确定。 易晖逐渐想不起来入场后见到的第一面镜子旁边的墙,究竟是砖红色还是灰白色;也想不起来那面镜子的上沿究竟是与自己的头顶平齐,还是稍微高出一截;还想不起来路灯的光线是一直这么亮,还是曾经很昏暗…… 直至想不起来自己剃光的头是不是已经长出了一点发茬。 易晖整个人越来越慌,开始大声询问:“有没有人在?猫也可以。易昌雯?小绒毛?你们在附近吗?我说了我愿意听你们的吩咐。你们在哪儿?” 很遗憾,易晖喊话的这个时间点,易昌雯在泥地中挣扎,小绒毛站在窗台上看着易昌雯挣扎、并做好了随时支援易昌雯的准备。一人一猫都没空去想第三位队友的事情。 易晖慌了一会儿后,见当真得不到回应,只好心有不甘地继续独自应对。 然后,在又一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易晖发现自己的脑袋上方多了一团黑东西,且那团东西上好像还有眼睛和仿若在笑的嘴。 易晖脑中空白了一下,接着,之前在负司员工论坛里看过的灵异危险场景帖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思维。 易晖完全无法思考,情绪上只剩下了害怕,以及…… 逃。 易晖跑了起来,用他的最大速度。 然后易晖更频繁地遭遇镜子。 易晖在路过每一面镜子时,都忍不住看向镜面,一次又一次地确认那团黑东西一直在他的脑袋上方。 从距离他头顶有约十公分,到几乎贴紧他的头皮。 易晖大吼一声,手臂挥向头顶,却什么都没有触到。 这个时候,如果易晖还能稍微冷静一点思考,他就会因为“触不到”而产生怀疑。 比如怀疑视觉欺骗了自己、那团黑东西并不真实存在。 如果他还在活人世界、还在唯物的思路中,易晖大概率会怀疑自己被整蛊了、头顶上那个东西只是个恶作剧投影。自己该做的不是与看不出实际危险的恶作剧道具死磕,而是揪出进行恶作剧的主谋。 但偏偏易晖确定自己已经死过了,又偏偏在看员工论坛时接受了“新手三场必灵异”“新手死亡率很高”等论调,还对活人时看过的某流派小说内里描写的危险度深信不疑。 一时间,易晖满脑子只剩下了:我是个炮灰角色。和我同队的那两个老员工拿我当炮灰探路。 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周围的环境终于如他所期待的那般,发生了明显的、与之前都不同的变化。 之前空荡荡的街道给易晖的感觉是没有尽头,怎么走都是走在虽不断地有小变化、但整体就那个样的景色中,而现在突然地,街道有了尽头: 出现了一道放在这个环境中显得非常突兀的门。 游戏风的巨门。 被满脑子恐怖想法折磨、导致没有余力进行其他思考的易晖在奔跑的惯性中到达了门前。 他下意识伸手推门,手却什么都没有碰到,整个人直接扑入门内,进入一个放了很多杂物的小房间。 易晖被仓库里的东西绊了一下,有点回神,可一抬眼,他又被镜子以及镜子映出的他头上的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现在易晖已经能清晰辨识出黑影的模样。 这是一个长了嘴的头发团。 它在吃他。 它已经吞下了他半个脑袋。 他的脑袋在流血。 还在流脑浆。 易晖恍惚:难怪我觉得自己无法思考,原来我已经被吃掉了脑子。 易晖一边注视着镜中画面,一边双手摸向自己的头。 易晖:不痛。没有湿乎乎的血。也没有头发。 易晖:啊,我知道了。被吃掉后,我的身体外表会继续保持完好,但我的魂体死掉了。我没有魂体可以回负司了。失去我魂体的这个壳子即使能继续动,也与我无关。这本来就是情绪场借给负司员工的壳子,不是我真正的身体,不能真实反应我的死活。 易晖进入的正是小绒毛初入此情绪场时所在的那个小杂物房。 他进入的时间点是桂威已又把自己独自锁入房间、易昌雯在从小绒毛那里了解桂威的相关信息时。 小绒毛听见小杂物房里传出响动,带着易昌雯跑了过去。 然后一人一猫便看见,易晖正对着镜子发呆。他整个人的表情非常诡异,混合了恐惧、明悟、放弃、不甘、自得等多种情绪。 易昌雯轻声开口:“易晖?” 完全沉浸在自己逻辑中的易晖没有听见。 他已逐渐说服自己接受了自己“又一次死亡”的现实,死死盯着需要借助镜子才能看见的、剥夺了他侥幸得来的第二次生命的、还在继续吃他脑袋的头发团。 小绒毛轻盈无声地跳到位于易晖身后的一个破柜子上,看向镜子。 首先看到镜中自己的毛果然又更蓬松了,然后没有意外地看到镜中的易晖长出了头发,但镜外的真易晖还是光头。 易晖突然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易昌雯心道不妙,连忙上前想要控制住易晖。 易晖这一次快速察觉了有东西靠近他。 他看向易昌雯,表情凶狠,满是敌意。 易昌雯停下动作,还后退了一步以表达自己并无恶意,接着再次轻声开口:“出什么事了吗?” 易晖:“怪物。”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和易昌雯一样处于很渴的状态。 易昌雯一边为着他还能交流放心了些许,一边却莫名产生了更浓重的不妙感觉。 易昌雯接着问:“在哪里?” 易晖又看向镜子,视线与镜中的小绒毛交互,然后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我知道怎么破局了。” 易昌雯直觉严重怀疑,但理性分析又认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易昌雯:也许他是个特别适合负司工作的天才新手?或者他说的是破他新手任务的局?但他这个表情……简直比桂威还要不正常。 易晖抓起镜子,用力砸向窗台,镜子破碎。 易昌雯:唔,看似映出真实或者直接与鬼相连的镜子不是各方都可用的中立工具,而是阴谋核心吗?这解法不能说没道理,但总觉得有点莽,而负司发布的多数任务风格是偏向于苟…… 易昌雯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妙感觉简直要溢出来了,但她并没有切实证据指责易晖做得不对,更不好直接禁止他行动。 易昌雯:而且也有可能他真是对的。也许是我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 就在易昌雯犹豫时,易晖俯身拿起一块较大的镜子碎片,看向上面映出的、依然在吃他脑袋的头发团。 易晖嘴角扯了扯,反手用这镜子碎片干净利落地割下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举动让他的两名队友都傻住了。 小绒毛是直到人头落地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传入耳中,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易晖割下脑袋的前一秒,小绒毛还站在破柜子上伸长脖子去看碎掉的镜子片,想确认上面映出的头发与完整镜子的比有没有变化。 猝不及防的,它正盯着的那镜子碎片就变成了凶器。 突遭惊吓,踩在破柜子边缘的小绒毛脚下打滑,差点从破柜子上摔下去。 第169章 0169 ☆、对抗与输赢 易昌雯对突变状况的理解比小绒毛更迟了几秒。 理解之后是深深怀疑自己的理解。 因为第一, 易昌雯没想到易晖会做出这种自杀似的举动。易晖之前给易昌雯的印象是外强中干。像是那种嘴上动不动就说得厉害,但一面对正经危险便会怂的类型。 第二…… 易昌雯:一个人用一片碎玻璃割破血管还可以理解,但怎么可能割得下自己的脑袋!断口还那么整齐!这次是易晖的第一个情绪场, 他还来不及练出任何能量技能, 也没有能量存款供他使用能量技能。 听见杂物房这边动静的桂威磨磨蹭蹭地也走了过来,问:“你们在闹什……” 易晖的头被割下、掉落到地上后,朝杂物房门口的方向滚了一段。当桂威走到门口时,刚好与这颗挂着“我赢了”表情的头对视上。 桂威双眼发直。 易昌雯想靠着昏暗的光线糊弄说“这只是假人道具”之类的, 但哪怕能强行无视掉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液,这血腥味的传递也不可能受光线压制。 易昌雯:相反, 光线糟糕时, 嗅觉好像会更敏锐一点。 桂威张大嘴, 像是想要尖叫, 但似乎又有点喘不上气。 易昌雯也不敢靠过去给桂威顺气,因为刚刚易晖脑袋割得太突然, 易昌雯又不像小绒毛熟练掌握了用能量维持体表干净的技能, 于是易昌雯没防备地被溅了一身的血, 还一时没法处理。 当前在这杂物房里的所有东西中,易昌雯的吓人程度可能仅次于那颗人头。 桂威最终没有叫出声,她直接昏了过去。 易昌雯看着桂威倒地的过程, 有点纳闷:真昏还是假昏啊?倒地的动作那么柔软、倒地的声音那么小。通常昏倒不是直挺挺地倒下吗?倒下时还经常会磕伤手指、手肘、后脑勺什么的。你这种倒法让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扶你一下。 易昌雯:算了, 还是不扶了。反正你这姿势也不太可能受伤,我扶你还沾你一身血。 小绒毛沿着没有溅到血的位置跳动,一直跳出了杂物房, 继续保持了自己全身毛的干净, 到达桂威身边。 小绒毛听了听桂威的呼吸声,然后对易昌雯说:“假如我们现在全部陷在幻觉之中, 易晖的死是否不是真死?他是否用死亡让自己回归了现实?” 桂威猛地坐起身,直直瞪向小绒毛:“你在说话?” 易昌雯:啊,果然是装晕。这孩子戏还挺多。 小绒毛高傲地看着桂威,回答:“在幻想的世界中,猫说话有问题吗?这不是常规设定吗?” 易昌雯:同样是高傲表情,猫的比人的可爱多了。 桂威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呢喃:“啊,我果然是陷入了幻觉世界吗?当学校突然变成鬼屋时我就怀疑过这个,但后妈的死让我感觉太痛快了,所以我说服自己把这里当现实,但……” 桂威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我的意识正在幻觉之中,那么我真正的身体呢?是不是我在学校里突然晕倒,然后我被送到了医院?我现在是在医院里当植物人吧?” 小绒毛:“不一定。也可能你昏倒时正身处一个偏僻的地方,没人发现你,于是你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然后你就死掉啦。” 桂威:“……” 易昌雯:“其实我觉得,我们仨更可能是那种情况。” 桂威:“你们仨?你们俩和这个……” 桂威看了一眼易晖的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是一伙的?” 这次桂威的表情中嫌恶大于恐惧。好像她已经默认了这头只是幻觉的一部分、和血浆电影画面属于同一类,进而认为如果她因为这种小场面表现出恐惧,会让她显得很没面子。 易昌雯:“是同事。我们本来一起接了一份工作,但莫名其妙被分散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虽然好不容易又重新聚集到了一处,却……” 易昌雯:“哪怕这里是幻觉世界、哪怕易晖的死意味着他回到了现实,但我们在这幻觉世界里也确实少了一个同伴,遇到危险时便少了一份力量。” 易昌雯:“而且易晖死得太迅速,没有将他来到这里之前发现的信息告诉我们。我们可能因此缺失了一份破除幻觉的关键线索。” 桂威站起身,故作不在意地眼睛避开易晖的头及身体,也避开易昌雯那被溅到的满身血,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易昌雯点头:“好。” 易昌雯先从易晖手中取下他用来割掉自己头的镜子片,然后将易晖的身体放平,并将他的头摆到他脖子上方的位置。 易昌雯:反正这地方看起来也没有破案需求,就不用为警方保护现场了,优先让同事显得……美观一点吧。再说,如果警察真出现在这里正经办案,易晖用小镜子片割头的事情也根本解释不清。保不保护现场我都是最大嫌疑人。 最后再整体看了一眼房内的一切,易昌雯离开杂物房,与等在外面的桂威及小绒毛会合,并顺便把门掩上。 易昌雯一边和桂威并排走,一边说:“其实我觉得,可能我们一直让易晖的尸体保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会更好,否则他要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变异了……” 桂威抗拒:“但如果他一直不变异,我们总不能一直守着他吧?眼睁睁看着他尸体腐烂发臭?” 桂威做出略显夸张的嫌恶表情:“太恶心了。要守你自己守,我才不奉陪。” 易昌雯:“那确实也是挺折磨的。不过他可是敢一刀给自己割头的狠人,如果变僵尸,再抄起一块金属片……” 桂威惊愕:“他的头是他自己……割的?” 易昌雯:“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回事?杂物房里那血液飞溅量说明那里肯定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易晖的被割头肯定发生在杂物房内,而不是死在某处的尸体突然瞬移来到这里。如果你认为不是他自己干的,你认为谁是凶手?首先,让我们排除猫。” 易昌雯:“假如你怀疑我是凶手,现在面对我时却如此镇定,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心理素质。” 桂威快速瞥了一眼易昌雯手中带血的镜子片,说:“你该不是想告诉我你手上那个就是凶器吧?我没割过人头,但也不是没有常识,那种东西割破大动脉还行,哪里砍得断骨头。” 易昌雯:“你的看法和我一致,这确实是一件违背了常理的事情。但既然这里是幻想世界,那不合理也就合理了。幻想的领域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说镜子片,哪怕你说纸片能砍断人骨,也一样可能成真。” 桂威带着易昌雯和小绒毛进了她选中的居住房间,依然是之前她看易昌雯在泥地中挣扎的那间。 等易昌雯和小绒毛都进了房间后,桂威锁上门,然后突然意识到易昌雯话语中的一个代词很古怪:你。 桂威看向易昌雯,重复她的话语:“‘我’说纸片能……‘我’?” 易昌雯:“我们三个因工作缘故误入此世界的人,无论初始落点在哪里,最终都来到了这个楼中。而我们现在所知的有关这楼的所有规则,都是你告诉我们的。我们如何确定这些规则是你来之前就存在,还是你出现在这里之后才由你制定的?” 桂威:“哈,我要是能制定规则,你为什么没有被泥巴吞掉?” 桂威走到窗边,一手指脚下、一手指外面,说:“我当时就站在这个位置,一遍遍地希望沿着那条路线走的你跌倒、趴下、再也爬不起来、被泥巴覆盖。如果这里的一切都顺我的意,你为什么没听话?你为什么能走进这栋鬼屋?” 桂威:“我还希望小发……希望这猫亲近我,它为什么不理我?” 易昌雯:“也许是因为,你能制定的只是这楼的规则,并不能制定外来者的存在规则?” 易昌雯:“当我们三个外来者出现在楼内或者楼附近之时,我们便成为了威胁到你地盘规则的异物。如果你能彻底战胜我们,我们便只能遵从你的规则;而如果我们彻底战胜了你……这楼说不定会塌?” 易昌雯:“当你诅咒在泥地里艰难行走的我摔倒时,我确实感觉到我的每一步走动都遭遇了极大的阻力,好像我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倒下。如果当时我真的倒下了,你就算诅咒成功、维护了你的规则权威;但我撑下来了、没倒下,于是我就战胜了你一点。” 易昌雯:“由于走进来的全过程我都承受着压力、没有挣脱压力,所以我战胜你的程度比较浅,没有动摇你的绝对权威,我依然处处受你规则的制约。但又由于我在与你的斗争中取得了微小的一点胜利,所以你的规则在我身上发挥不到极致,也许只能起效九十分,或者九十五分,反正到不了一百分。” 易昌雯:“一个证据是,当我进入这楼后,虽然我受你规则影响感到很口渴、很想喝水,但口渴感没有到完全不能忍的层次——甚至我还能说这么多话。” 易昌雯:“如果入楼前我输给了你,也就是,如果我那时跌倒了、被泥巴淹没了,那么即使我因其他力量侥幸没死并进入这楼,我的口渴度也肯定会达到你的期望,是必须立刻喝水的级别。即使我意志力坚定,能强忍着不喝,也极难挪出余力再做其他事情。” 第170章 0170 ☆、还想要相信童话 桂威觉得易昌雯的说法, 虽然好像在说“桂威是个厉害人物”,却让桂威感到很不舒服。 一边不舒服,一边又莫名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桂威内心矛盾了一会儿, 指着小绒毛, 问易昌雯:“它呢?如果按你的那种逻辑,它又战胜了我什么?导致它可以完全无视我?” 小绒毛:“我觉得我没有与你发生过直接战斗,所以便谈不上输赢。我能无视你、能完全不喝水,可能只是因为你对我没恨意、没特意针对我叭。” 易昌雯:“你将你对你后妈的怨恨投影到了我身上, 所以下意识用规则之力攻击了我,但你平时是喜欢猫的吧?你对猫没有恨, 只有爱, 所以你即使对小绒毛的一些行为感到生气, 也下意识地不愿意攻击它。” 桂威:“‘规则之力’?你中二期还没毕业吗?” 易昌雯包容真正的中二孩子, 说:“好吧,如果你认为我用词不当, 那你觉得该怎么形容你在这栋楼里的权威呢?至少你确实觉得你自己在这楼里有权威吧?你觉得我和小绒毛都应该听从你, 对吧?” 桂威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后, 桂威打开房间门独自走了出去,又换了一个房间把自己单独锁在里面。 易昌雯与小绒毛探讨:“如果这里是基于桂威幻想而生成的世界,那么口渴、水、门、门锁、泥土、镜子、能发光及不能发光的灯, 一定分别代表了某种特殊含义。” 小绒毛:“头发和脏衣服呢?” 易昌雯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已经用能量消去一部分的血迹, 说:“我不确定。说不定这两样是来自我们的幻想?” 易昌雯:“当我们没来到这里时,桂威坚信这里是真实世界;而当我们来了之后,当我们的行动一次次与她所期待的相悖时, 她在不满中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当她一再地产生‘这是假的吧?’的念头时, 这个幻想世界可能会崩塌。” 小绒毛:“人类面对童话时,会大概率觉得那是假的吗?” 易昌雯:“桂威这个年龄, 正处于一个过渡阶段。情感上她还渴望着童话里的桥段能降临到现实,但其理智已会残忍地告诉她‘童话从来不是现实’,她还会鄙夷自己对童话桥段的向往。” 小绒毛:“接着会在矛盾中产生激烈的情绪?” 易昌雯:“应该会。” 小绒毛走到桂威现在身处的房间门口,开始说人话:“桂威呀,你觉得我来自童话故事吗?你小时候应该看过不少提到了猫的童话叭?那些故事中的猫多数是不是都很亲近怜惜人类、会给遭遇了不幸的主角带去幸福?你期待你能获得猫赠送的幸福吗?” 小绒毛:“如果我真的能赠送人类幸福,你想要哪种类型的?先说好,我没有能力让人死而复生,也没有能力逆转时空。也就是说,我无法让你亲妈活过来,也不能送你回到你亲妈还没死的时间点。” 前面桂威还一直沉默着,但当小绒毛提到她亲妈时,桂威怒了:“我亲妈没死!她只是与我爸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爸。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想扮演实现愿望喵?” 小绒毛不以为耻:“所以我说我的能力很有限嘛。” 桂威:“于是以你有限的能力你究竟能帮我实现什么愿望?我许个简单愿望吧,你帮我暖床。这连普通猫都能做到,对你总不算困难吧?” 小绒毛:“从对行动能力的要求来说,很简单;但从对尊严的维护来说,这要求太越界啦。当你提出这个要求,且提出的态度还如此轻慢之时,就证明了你没有将我放在与你平等的位置上。你觉得我是一只低你一等的生物,是个逗乐子的小玩意。” 桂威气势弱了下去:“对不起……” 小绒毛:“你疑惑为什么我不亲近你,却亲近易昌雯。理由很简单,你将我当作得跪求你施恩的低等生物,而易昌雯将我当作平等的同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或别有所图,你会靠近看不起你的人吗?” 桂威打开门,看着小绒毛,顺便还看了看附近。 小绒毛:“不用找啦,易昌雯没跟过来。在我表明了我想单独与你聊的态度后,易昌雯便不会不尊重我地杵在一旁盯梢。” 此时的易昌雯躲在能看见桂威与小绒毛的房间里,把门开了条缝,一边偷听一边心想:是啊,杵在一旁太显眼了。小绒毛其实不在乎愚蠢人类的小动作,也根本没对我表态它要“单独”与谁聊,但本场的大boss桂威很可能在乎呀。 被小绒毛成功忽悠的桂威很愧疚地与小绒毛对视,问:“你真的是童话生物?” 小绒毛:“如果你相信我是,我就可以是。” 桂威:“这里真的是我的幻想世界?” 小绒毛:“这一点只有你自己才能告诉你准确答案。因为我和易昌雯来到这里时,这里就已经是这样啦,我和易昌雯能找到判断依据远不如你。” 桂威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我得仔细考虑一下才能确定我要向你许什么愿望。” 小绒毛一边转身,一边摇了下尾巴,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们在这里可以不吃不喝,时间仿若静止,也就是仿佛拥有无尽的思考时间。” 桂威没有再次锁门,只将门虚掩上。她靠着门旁的墙壁坐下,双眼望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桂威看不到泥地,只能看到暗沉沉的树林。 小楼旁的路灯不能让外面的人看清楼内的模样,也妨碍了楼内的人看清楼外的细节。 小绒毛跑回到易昌雯身边,小声问:“我扮演神棍扮演得像吗?” 易昌雯内心震惊:什么,你刚刚是在扮演神棍? 不过面上,为了不打击小猫咪,易昌雯用力点头:“太像了。” 小绒毛戳破:“撒谎撒得用力过猛。” 易昌雯继续用力维护小猫咪的尊严:“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像,那么只有一点:真神棍没有你这么可爱的。” 小绒毛微微后仰地看着易昌雯。 易昌雯保持笑容地看着小绒毛。 过了片刻,易昌雯提议:“我们还是去看一看易晖的尸体吧?我总担心他会发生尸变。” 小绒毛:“我闻到那边的血腥味没有突变。我是说,没有突然变浓或者变淡,也没有突然靠近或远离我们。” 易昌雯:“我愿意相信你的鼻子,不过……也许他身上有线索,我们可能有必要把他全身扒一遍。” 小绒毛:“真是辛苦你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合理理由。” 易昌雯:“你的思维方式、说话方式,真的越来越像人了呢。我们第一次同队时你明明特别猫。” 小绒毛:“第一场的你与现在的你也差别很大。” 易昌雯:“说得也是。每入一次情绪场都可算是经历了一场人生,经历十次情绪场就是过了十辈子,是该会发生明显变化的。” 易昌雯和小绒毛路过桂威房间时与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个负司员工一直走到了杂物房门前。 门依然是关着的。 推开门后,易晖的尸体也依然待在原位置、保持着被易昌雯摆出的姿势。 杂物房内多数物品上被溅到的血已经凝固,只有易晖割头、身体倒下后脖子对着的那块地面因为聚集的血量太多所以还有部分呈液态。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易昌雯问小绒毛:“这是你第一次亲眼看见同事死亡吧?哪怕等回到这情绪场的现实世界或回到负司后,我们发现易晖还活着,他这个死亡模样我们也很难忘记。” 小绒毛:“你觉得回去之后易晖真的会活过来、证明他没真正死亡吗?员工论坛里无数的经验帖都说,新手越不乱动、越容易平安过关。易晖这动作可太大了,说不定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绒毛:“虽然不知道易晖找到了什么线索——也许我们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导致他选择如此行动,但我不觉得那些线索中有任何一条会明确说‘自杀等于立刻通关’。情绪场里基本不会出现这么明确的指示。” 小绒毛:“更重要的是,负司不喜欢自杀者,且从不收自杀者当员工,于是负司又怎么会在情绪场任务中安排靠自杀过关的解题思路呢?——哪怕只是思路之一。” 小绒毛:“负司不喜欢猫、不喜欢军人,是因为负司没自信完美控制住这两类生物,属于能力上的逃避;可负司对自杀者、犯罪者的不喜是真正的厌恶,负司不愿意看到他们污染它的公司。” 易昌雯看了小绒毛好几秒,才说:“你对负司的理解……这么有把握吗?分析的语气非常笃定。” 小绒毛晃了一下尾巴,回答:“差不多叭。找到线头之后,负司的思路还挺好理解哒,它很单纯。不过负司比多数人类还是要聪明一些。” 易昌雯:你的意思是,在“聪明”这个比赛项目上,你强于负司、负司强于人类,于是你的智商比人类起码高了两层? 易昌雯用镜子片照了照易晖的头顶,已经照不出头发了。 易昌雯:这情绪场里镜子照出的多余头发果然与躯壳完全无关,只涉及魂体——唯一的问题在于,涉及到的魂体究竟有多少只。 易昌雯将割下易晖脑袋的镜子片从这杂物房带出去逛了一圈,现在又将它原模原样地给带了回来。 第171章 0171 ☆、向猫许愿叭 一路上, 易昌雯在用能量清洁自己身上血迹的同时,始终注意着不让清洁技能碰到这镜子片。 然后易昌雯便看到,镜子片就一直那么血迹斑斑的, 但除此之外, 并没有出现易昌雯本以为会有的好或不好的异变。 镜子片和易晖的尸体一样,安分得让易昌雯诧异。 仿佛“割下易晖脑袋”这件事,耗空了那面镜子所有的灵异力量,也扼杀了易晖尸体变异的几率。 易昌雯:虽然少点灵异比较安全, 但这镜子片没灵异就是常规凶器,而长时间随身携带一件凶器, 感觉非常……难以言喻。真怕我因此开启什么奇异属性。 易昌雯顺便用镜子片又照了照自己的脑袋及小绒毛的全身, 同样没有意外的, 一个发量再次增加, 一个毛蓬松度再次提升——蓬松得实在很像颗海胆。 易昌雯:“如果一直不管毛发,会发生什么呢?从任务说明中好像看不到明显危险。” 小绒毛:“只在镜子中才能看到的变化, 任务里又完全不提镜子, 所以, 简单考虑,也许不看镜子就行啦?” 易昌雯:“可镜子虽然数量不多,却偏偏出现在很容易看到的位置。而且窗户玻璃, 虽然暂时好像还没有映出可辨别的人影, 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扮演镜子。” 桂威走近了杂物房,但停在了看不到易晖尸体的位置,说:“小绒毛, 我想好我的愿望了, 你能来听我许愿吗?” 小绒毛:“说叭。” 桂威沉默几秒,然后生气:“在这里?在血淋淋的尸体旁边说?这么没有仪式感?这么不把我的愿望当回事?” 小绒毛:“所谓‘仪式感’, 是你们人类自我限制的东西,我们猫不遵守那个。” 桂威更生气了:“你不是我创造出来的猫吗?你就应该听我的!” 易昌雯:这孩子的思路好像又跑偏了? 小绒毛没有纠正说“我不是你创造的”,而是顺着桂威的思路接话:“你创造出了一个不听你话的生物,你对此有什么想反省的吗?” 桂威气势瞬间减弱,好像真的开启了反省模式:“啊?是因为我创造能力不足,所以你才不听我话的吗?” 小绒毛:“小孩子基本都不可能完全听父母的话。你也有父母,你会对他们千依百顺吗?你会觉得他们的所有言行都正确吗?” 桂威脚用力踢了一下地面,觉得自己的权威又被冒犯了,愤愤地问:“创世神与父母怎么会是一回事?” 小绒毛:“父母一次能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个或几个孩子,创世神则能在创造世界的同时创造出填满这个世界的生物。你这次创造的世界就是这个小楼吧?顶多再算上周围一圈树林。” 小绒毛:“你往这个区域里填了多少生物呢?看不见的不算,看得见的就只有我、易昌雯和易晖,一共三个。易晖还在刚入小楼后不久就死啦,所以只能算两个半。” 小绒毛:“生三胞胎都能夭折一个,你这创世神还不如很多人类父母。” 桂威:“……” 易昌雯:有些人啊,努力让自己显得凶巴巴,却屡屡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中轻易放弃凶狠路线,露出很多傻气。 小绒毛问桂威:“你还要许愿吗?” 桂威:“……我需要再想想。” 小绒毛:“原来你所渴望实现的愿望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呀?只因为一小段对话超出你的预料,你就要改变愿望。你没有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实现’的愿望吗?” 对于这个问题,桂威不仅不回答,还远离了小绒毛,又把自己锁进了一个房间中。 易昌雯等听到桂威把门锁好后,才说:“易晖尸体的当前状态与他的死亡时长相符。桂威即使意外创造了这个小楼,包括创造了楼外的路灯、泥巴、树木等,但从她看到易晖尸体时的反应判断,她应该对尸体很陌生,应该不清楚一个人死后几小时尸体的变化细节,更不可能模仿得让我看不出破绽。” 小绒毛:“你很熟悉尸体?” 易昌雯:“我之前在一个情绪场里见到了大量尸体。队友的、原住民的都有。我还持续一个月独自观察并详细记录了一具尸体的变化数据。” 易昌雯:“我当时都奇怪自己怎么没疯。要知道在那一场之前,我现实里最近距离接触到的尸体就是我自己的了,第二近距离的是我爷爷的。其中我爷爷那回我只是知道白布下盖着他的尸体,其实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尸体的样子。” 小绒毛:“我在情绪场里看到过一些猫的尸体,有少数的模样还很惨。原住民的尸体我也有看过。但两种我都只是很快地看一眼,并没有长时间接触。” 易昌雯:“我觉得,被迫接触尸体比被迫接触鬼还可怕。幸好负司对恐怖类型的偏好是灵异惊悚,而不是血浆。” 小绒毛:“负司这种偏好的形成主要应该是因为很多人对尸体、血浆的适应速度比较快叭?或者说麻木得比较快?不适合长期产能。相对的,鬼、心理悬疑带来的惊吓感更持久?” 易昌雯:“也对。我这种菜鸟经历一次那样的情绪场后,现在面对队友的尸体便能非常冷静;但我已经经历了多次灵异类的场面,每次见鬼时还是会心里发慌。” 易昌雯:“甚至在看到尸体后,我现在产生的不安情绪也主要是担心他尸变,或者他的死亡原因会传染到我身上。依然是灵异向的,而不是觉得尸体本身有多可怕。” 易昌雯:“感觉我在这事上特别冷漠。在那个有大量尸体的情绪场里,我的适应速度也比其他没有相关经验的队友快。是因为我已经不把自己当人、而是把自己当鬼了吗?所以觉得人已经伤不到我,只有鬼才能成为我的威胁?” 小绒毛:“你在之前的情绪场里,明确地见过鬼吗?那种恶狠狠追杀人的鬼。我经历的每一场虽然好像都透出点灵异感,但鬼片里的那种鬼,好像就只有前三场算有。” 易昌雯:“我们的这一场确实也是易晖的新手第一场,应该真有鬼。” 小绒毛:“也许易晖已经见过了,但我们不一定会见到。” 易昌雯:“除非桂威就是鬼?” 小绒毛:“但她不凶煞。” 易昌雯:“嗯,她最多是执念有点重,而且情绪不稳定。” 这一回,桂威思考了好几个小时、喝了几轮水之后,才终于定下了自己要许的愿望。 两人一猫聚在一楼的一个房间中开启许愿活动。 小绒毛:“定了?真不改啦?” 桂威:“不改了。” 小绒毛:“我只允许你许一个愿望。你确定你将你现在想的这个愿望说出口之后,不会后悔‘我为什么要许这个愿望?为什么不许那个?’我可不会给你反悔、更改愿望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不满被猫小看,桂威提高了音量:“我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小绒毛:“最好如此。” 易昌雯这次得到桂威允许,在一旁当听众。她听到这里举手:“对不起,二位,我打断一下。桂威,你为什么肯定你说出愿望后猫一定能帮你实现呢?你如此认真地思考你的愿望,意味着你非常相信猫实现愿望的能力吧?” 桂威的身体突然有点僵,好像被戳中了盲点。 小绒毛淡定地动了动耳朵,说:“只要她坚信这里是她创造的世界、我是她的造物之一,那么所谓‘向猫许愿,猫使她愿望成真’,本质上便是‘作为世界创造者及掌控者的她自己让自己愿望成真’。她认真思考愿望,这行为代表的不是她信任我、信任猫、信任童话,而是她信任自己掌控世界的能力。” 易昌雯赞叹:“原来如此。这样就很说得通了。”并鼓掌以表钦佩。 桂威依然僵硬着:我是那么想的吗? 小绒毛跳到一个柜子上,方便自己俯视桂威,然后它对桂威下达指令:“说出你的愿望吧,迷茫的人类。” 易昌雯:等等,猫,你现在扮演的是童话角色,不是中二角色。语调和用词都应该温柔一点,不要这么……那啥。 桂威对小绒毛的语调和用词都没有意见,她被小绒毛带入了角色扮演的气场中,紧张地开口:“神奇的猫,我的愿望是……回家。” 小绒毛:“嗯?具体一点。至少你得让我知道你口中的‘家’指哪个。你爸的住处?你妈的住处?甚至有可能在你心里这小楼也算是你的家之一?” 桂威:“指……我爸,我法律上的监护人的住处。我想洗澡、洗头、洗衣服、吃东西,还想上学、与朋友聊天、与我爸吵架。这些都是只要我回家就能达成的。” 桂威:“如果,我是说,如果在……真实世界中,我后妈还没有死,我也……愿意尝试与她相处。” 小绒毛从坐姿改为趴姿,下巴搁在柜顶上,左右摇摆着脑袋,说:“你这个最终愿望很朴素啊,实现起来也很简单。你为什么不许愿要征服世界、成为世界之主、让你后妈——如果还活着——跪在地上讨好你呢?” 桂威:“因为……你根本实现不了后者吧?或者说……我,没有能力实现后者。” 桂威的咬字越来越艰难:“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能做得最好的就是回家、上学。这是现阶段唯一能真实让我强大的途径了。” 第172章 0172 ☆、神医 当桂威这句话说完, 整个小楼骤然虚化。 楼外的三个路灯全部熄灭,向窗外看去,再看不见树林, 也看不见泥巴。 易昌雯转身又向杂物房跑去, 但刚跑了十来步,各个房间也消失了。 易昌雯与小绒毛还有桂威都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可明明四周全是空无一物的黑暗,偏偏他们三个相互之间能看得清清楚楚。 哦,对了, 能确定四周“空无一物”,说明, 这黑暗不是源于无光, 而是……此世界的创造者偷懒选用了空白的黑色背景。 易昌雯:就像画漫画时只画人物, 不画背景。 小绒毛尝试着在黑色的空间中走动, 很快便蹦蹦跳跳地到达了易昌雯身边——在这黑色空间中,他们好像是悬空的, 又好像在任何一处都能有被打折的脚踏实地感。 桂威看着那一人一猫相对距离的缩减, 直至小绒毛站在了易昌雯肩上, 惆怅:“终究你们俩才是一伙的。” 小绒毛:“因为你是创造者,我们俩是被创造者,维度不同。” 桂威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坏猫, 尽胡说, 拿我当傻子糊弄。” 周围的黑暗化为了两个漩涡,一个卷起桂威,另一个卷起易昌雯和小绒毛, 分别将他们扯向了不同但距离相近的两个方向。 易昌雯心下略沉, 问:“桂威,你知道易晖去了哪里吗?” 桂威略显茫然:“易晖?那是谁?” 易昌雯:“你还记得杂物房里的尸体吗?” 桂威表情更加疑惑:“杂物房?尸体?” 接下来, 易昌雯和小绒毛的视线完全混乱。 几秒钟后,两位负司员工感到了刺眼的光线,于是下意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一人一猫发现自己在……像是病房里,周围有几个人正兴奋地盯着他俩,门外还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醒了!” 这房间里的几人也回答:“我们这边的也醒了!” 易昌雯这才接收到了此次壳子留下的记忆。 桂威是一个病人,她在一次与家人吵架后,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昏睡中。其父母找了很多医院都没能治好她,于是渐渐地开始尝试偏方,甚至相信了来路不明的“神医”。 “神医”经营着一家像模像样的私人医院,他本人也确实是一个有证的医生,不过私底下,他还会做一些违反法律、违反道德、违反人性的“治疗”。 “神医”放在台面上做的治疗最多让他被评价为“及格的医生”,但加上台面下的那些,他便在部分圈子里被包装成了神的代言人。 比如桂威这事。“神医”对桂威的父亲说:“令千金是因为觉得她自己在现实中受了太多委屈,所以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入幻想世界、不愿意回归现实。” “神医”:“我们检测到,昏迷期间,她的大脑依然非常活跃,好像一直在做梦,一个很长的梦。其实那梦里发生的未必都是她喜欢的事情,但她觉得比现实顺她的意,所以她在现实与梦之间选择了梦。” “神医”:“因此,想让她自愿醒来,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让她觉得梦不如现实。也就是要让她发现梦中存在比现实更多的不合她意的地方。” 桂父:“实际应该怎么做?” “神医”:“我们已经尝试了很多种外部刺激法。可以说不对令千金且不对他人造成伤害的法子都试过了,所以,如果要继续尝试下去……” 桂父意会:“我女儿现在虚弱着,尽量别让她受伤,所以,先试试其他人吧。” 那场谈话后不久,桂父便给“神医”送来了适合被伤害的“其他人”,顺便还有一只猫。 也就是易昌雯、易晖和小绒毛所借用的壳子的原主。 在此情绪场中,易昌雯和易晖所用的壳子是一对姐弟,小绒毛是路边顺手捡到的野猫。 添上猫主要是因为桂父知道桂威喜欢猫。 “神医”:“但猫的思维与人类的差很多,二者很难发生共振。如果没有共振,那么我就无法将试验者的意识送入令千金的梦境中。不过我还是可以试试,也许令千金对猫的喜爱能引发奇迹?” “神医”:“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以后同样的情况我便可以优先选用动物作为冒险者,减少人类死亡带给的麻烦。” 桂父不对“人类死亡”这种说法表达任何质疑,只请求“神医”尽快救她的女儿。 “神医”:“你放心,我必然会尽快。人一旦陷入梦境世界太久,则可能将梦境当作真实,这之后即使把其意识捞回到现实,其也可能觉得现实才是梦境,进而会不惜一切地让自己回归梦境。” “神医”:“‘不惜一切’的意思是,包括采用寻死的手段。” 桂父赶紧给“神医”再转了一大笔钱。 “神医”钱收满意后,很快便把三个试验品抬入了桂威病房的隔壁房间。 那间“试验品专用房”中装了很多只有“神医”自己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用处的设备、连线,部分连线还接入了桂威的治疗设备中。 这让不清楚桂父与“神医”具体交易的桂威生母产生了怀疑。 “神医”安抚道:“对令千金肯定是好事。” 于是桂威生母便放弃了深究。 和桂父一直在同一个圈子里混,桂父知道的事情,桂威生母多少也知道。 有些事情,桂威生母担心后续出问题,所以不愿意亲手做,但有人帮忙做,那只要对她有好处,她也能欣然接受。 其实在“神医”将小绒毛等三个试验品放到隔壁房间之前,桂威生母便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前夫行为鬼鬼祟祟,觉得他心思明显已没怎么放在给女儿求医上了。因为,哪怕这前夫站在女儿的病床前,他的眼睛也频繁地往外飘。 隔壁房间发生的动静只是让桂威生母确定了自己的一些猜测罢了。 疑似能起到救命作用的试验品安排到位后,桂父当然也去检查过。哪怕他其实看不出所以然,但姿态摆得颇充足。 检查完了便移步回到女儿病房,再次看望他目前唯一的孩子,心中骄傲:看,果然还是爸爸最可靠吧?神医说很快就能出结果了,也就是,你很快便能痊愈了。 桂威生母看不得前夫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开口嘲道:“哟,大忙人,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了?” 桂父一边挂心试验成功率,一边看着昏睡的女儿觉得她好像没消瘦、护工照顾得还行、可以加奖金,一边对前妻嗤之以鼻:“你倒装得好像时时刻刻都想着女儿,但除了给她念童话故事,你还做了什么实际事情吗?你知道她几年级时便不喜欢听童话了吗?” 桂威生母一听前夫的声音就烦躁:“你又很了解女儿吗?除了零花钱给得大方,你真正关心过她吗?你有陪她逛街、给她买过一件新衣服吗?” 桂父:“我请人上门来给她定做衣服,为什么要去逛街买那些批量商品?” 桂威生母:“孩子需要的是陪伴,不只是钱。” 桂父:“你的陪伴就是把你喜欢的东西硬塞给她、让她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们离婚时她为什么会选择跟我,你还是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吗?” 桂威的后妈、桂父的第二任妻子站在桂威病房门口相当尴尬。 她完全不想被牵扯进自己丈夫与其前妻的交锋中,就像她也不想与桂威进行除了礼貌寒暄之外的任何交流,但很多时候,事情由不得她想不想。 桂威后妈现在深刻觉得,她要是不时刻留意着丈夫的动向,就得担心哪天自己被他牵连入狱了却还摸不着头脑。 桂威后妈:那个“神医”张嘴就是要用活人当试验品,这位桂先生居然还真给“神医”弄来了人?他还亲自出面与试验品谈交易?他真以为他那点财富够他只手遮天吗? 桂威后妈:连他中二期的女儿对他都毫无信任,他还以为自己多能耐似的。他的前妻可能是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但这位桂先生怕是连当人都不够合格。 桂威后妈:虽然说二婚都是凑合,但我怎么就跟这位凑合到了一起?结婚之前我以为这场凑合中最大的不顺心是多了一个对生活诸多埋怨的继女,这在钱的光芒下完全可以包容,但现实却告诉我,我最需要担心的是上法制节目?我这选结婚对象的眼光真是没救了。 桂威后妈暗吸一口气,开口:“桂总,有件事情我想我需要现在立刻与你商量一下。” 对桂父的称呼问题也一度让桂威后妈有点头疼。 有外人在时,叫“老公”她是叫不出口的,尤其当着他前妻的面肯定不能那么叫,不然好像争风吃醋似的。为了一个智障男人,不值得如此牺牲她的脸面。直接叫名字,这男人又嫌弃生硬、说她没情趣。 经过多方比较,桂威后妈发现自己略带戏谑地叫“桂总”他最受用。 桂威后妈:可能我“毕恭毕敬”地叫桂总他会更受用。 桂父闻言略带不满地看向现任妻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说?我今晚又不是不回家。” 桂威生母冷笑一声,忍住没说“你入夜之后突然临时决定不回家住的次数还少了?” ——之所以能忍住,也是不想让这男人觉得前任与现任在为他争风吃醋。他不配。她也真没醋,她就是感到恶心,为自己那失败的择偶眼光。 可惜,光是那声冷笑便让桂父脑补了些让两任妻子一致反感的东西。 第173章 0173 ☆、记忆 桂父面上略显出些得意, 整了整衣领,走出女儿病房,去与现任私聊。 桂威后妈将桂父带到了“神医”的办公室。 桂父皱眉:“不是你要与我商量事情吗?” 桂威后妈:“是的, 但这事情的源头却与安医生密切相关。” “神医”姓安。 桂威后妈之所以急着找桂父, 是因为得知试验品之一,易晖,消失了。 不是被人偷走,或者易晖自己醒来偷跑掉, 而是在活人加仪器的双重监视下,易晖突然虚化, 直至没了。 当易晖的身体开始虚化之时, 连到他身体上的贴片等东西, 依然留在原地, 只是因为缺失了支撑物而落到了床上。 桂威后妈与桂父到安医生的办公室之时,“神医”安医生正在观察一小盒黑色的东西。 见到桂父后, 安医生很高兴地说:“桂先生你来得正好, 我正打算告诉你进度, 我已经发现了让桂威醒来的关键线索。” 桂父立刻来了兴致,看着安医生手上的东西问:“与这个有关吗?” 安医生先说了易晖消失的经过,然后解释:“其他留在易晖所躺位置的都是试验所需物品、全是我安排在他身上的, 唯独这个, 是易晖的头发,属于易晖本人。” 试验品是桂父亲自挑选、说服、带来的。桂父不能说对试验品有多上心,但起码还记得试验品们外貌上的主体特征, 所以桂父疑惑:“易晖不是光头吗?” 安医生:“只是露在头皮之外的头发都剃掉了, 发根还在。这一盒就是易晖的发根。应该是所有、一根没漏。” 安医生:“我估计易晖已经死在了桂威的梦境世界里。他们三个于桂威的梦境世界都是异物,只有当得到桂威的承认, 他们才能在梦境世界中顺利生存,而一旦桂威坚定认为他们是不存在的或者是已死的,他们就会从梦境世界中消失,消失的后果……” 安医生的表情非常感兴趣,几近狂热:“我原以为如果足够幸运,可能只是惊醒过来、持续一段时间的精神恍惚,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丧失意识、脑死亡。完全没想到,意识居然直接影响了身体,让身体也没了。这要是公开出去,一定能震惊世界!” 桂威后妈:能否震惊世界我不知道,我反正是震惊了。你们怎么能够用这种语气谈论一个人的消失、死亡?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桂威后妈:就算你们不在乎他的性命,但如果桂威知道她不小心害一个或者更多个人死亡,她不会有心理阴影吗?桂总,你不是装得很在乎你的女儿吗?为了救她不惜与姓安的这种家伙合作…… 桂威后妈:难道,桂总你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救桂威,而是借助桂威这么个可能引起安医生兴趣的病例、与安医生搭上线、为你自己未来可能需要的不正常治疗铺路?你的前妻知道你是这个打算吗?还是她也…… 安医生注意到桂威后妈的表情,对她笑了笑。 桂父瞥了现任妻子一眼,对安医生道歉:“她小门小户出身,比较没见识,我会好好教她的。” 安医生和善微笑:“对一些事情敏感一些其实很好。” 桂威后妈打了个寒颤。 安医生取了桂父和桂威生母的头发,然后以易晖留下的发根为桥梁,锁定了桂威的梦境世界,监测到梦境世界中桂威的心绪已在动摇。 接着根据动摇度,安医生算出了桂威醒来的时间,让桂父及其两任妻子去桂威病床前见证她的苏醒。 安医生:“小女孩苏醒之时,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亲人,一定能感到暖心,进而便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归属感、不容易很快再次沉浸入梦境世界中。之后脱离梦境世界越久,再次陷进去的几率便越低。” 再然后便是桂威和易昌雯、小绒毛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中同时醒来。 ——对于桂威的醒来,很难说安医生究竟做出了多少贡献、有没有做出贡献,甚至,是否反而造成了妨碍。 桂威醒来后看了看亲爸、亲妈,接着视线在后妈身上停留得略久一点。 自认与桂威没什么交流、又得知她疑似无意弄死了一个人的后妈对桂威尽量保持礼貌微笑。 桂威:现在看起来这后妈也不是很讨厌嘛。对了,她是不可能押送我去住校的,她从不干涉有关我的事情。“押送”那种行为,明明是我亲妈的风格……我好像在我的世界中弄混了些东西?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又不会有别人知道。 桂威后妈不喜欢桂威的部分表情,因为那流露出一种天真的残忍感。桂威后妈曾以为那是被宠坏的小孩子的无知,现在发现,也许是遗传。 桂威后妈抿着嘴,压下想要质问桂威她是如何杀害那个人的冲动…… 桂威后妈:等等,“那个人”叫什么?我怎么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是“他”吗?还是“她”?或者“它”? 易昌雯接收到的记忆里不涉及桂父等人的对话,她只知道自己和易晖这对姐弟急需一大笔钱,而桂父开价很高,且承诺即使他俩死了,钱也会被送到位,于是他俩就来了,配合着拯救桂威的试验。 为了尽可能顺利地进入桂威的梦境,两姐弟被告知了桂威的基本情况,也被告知了他们在桂威梦境世界中的死亡有几率——且几率不低——会导致真正的死亡。 安医生告诉了姐弟俩,顺便还有猫:“我必须提醒你们分清楚概念。脑死亡可不是成为植物人,脑死后是不存在再次苏醒的可能的。即使那时候你们暂时还有心跳、呼吸,但你们依然是死人了。所以不要以为自己身处梦境世界便可以乱来哦。” 安医生:“那是桂威的梦境,不是你们的。在自己的梦境中,受到致命伤害时大概率会自行醒来、保住自己的意识完整、不会真正死在梦中,但你们在别人的梦境中却几乎没有这类本能的底线保护。” 安医生:“你们的真实意识如果死在别人梦里,现实里的你们很可能就是真死了,或者变成白痴。只有在足够幸运的情况下,才可能在休养一段时间后痊愈。” 可惜当两姐弟及猫进入桂威的梦境世界时,安医生这份难得良心的警告并没有被他们带进去。 同样没有被带进去的还有对桂威信息的记忆,以及原主对自我的认知。 于是在梦境世界中接手壳子的负司员工在离开梦境世界前也就完全没收到本场的具体人设,只能根据自己的负司经验走一步算一步。 易昌雯醒来后告诉安医生:“我们在桂威的梦境世界中完全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到那里。” 安医生:“并不意外。我们都有经验,做梦之时,我们会想不起来很多现实常识,所以当你们进入别人的梦境时,记忆被抹消得更彻底也很正常。” 易昌雯:所以在原主进去之前你说得那么良心,纯粹是消遣我们吗?还是为了看我们醒来、记忆恢复后的后悔不迭? 易昌雯:“记忆被抹消了,但有些认知没有,可虽没有消失,却扭曲了。” 易昌雯:“我们不记得你反复对我们强调过梦境世界里的死很可能是真死,但‘死’这个字在我们脑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导致他以为,‘死’是安全离开那个诡异世界的方法。” 安医生:“我很遗憾。” 表情却并不配套,连装一下都不肯。 易昌雯:“真的遗憾吗?还是你故意给他下了暗示?在我和他之间,你选择给他下更重的暗示?你希望我和他在梦中一死一活,方便你收集更全面的数据?” 安医生:“你们说过,即使两个人都死在里面,也不会憎恨这场试验、不会报复我。你们说你们是完全自愿的——这些亲口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易昌雯:“现在记得了。我现在也没有憎恨、没想报复,我提出疑问只是想对这场试验有更多一点理解。” 安医生:“哦?那么你有兴趣成为我的长期试验者吗?工作就是去不同人的梦境中,观察他们、治疗他们、帮助他们,或者毁灭他们。我这里的工资待遇很高哦。” 易昌雯:“听上去不错。” 安医生:“对了,我还要雇这只猫。它也顺利进入了桂威的梦境,还安全地出来了,很了不起。” 窝在易昌雯隔壁床上的小绒毛不屑地瞥了一眼安医生。 安医生若有所思:“好像还变聪明了一些。是因为深度感染了一次人类的思维吗?” 易昌雯:“桂威会记得梦境世界中与我们的相处吗?” 安医生:“记得一部分,不记得她不愿意记得的。” 易昌雯:“比如不记得她看到过一颗人头落地滚动?应该说,在她的记忆中,进入她梦境的只有一人一猫?” 安医生柔声:“你还记得你弟弟的名字吗?能立刻说出他的名字吗?” 易昌雯顿了一下,反问:“你能说出来吗?” 安医生笑着让一人一猫好好休息,然后去隔壁房间看望桂威了。 易昌雯看向旁边不知道算看护还是看守试验品们的……员工,问:“你们能说出我弟弟的名字吗?” 几个员工相互看看,一人回答:“这件事情在试验中似乎含义重大,还是请你与安医生谈,以便安医生掌握试验的所有进度。” 第174章 0174 ☆、本就是已死的 易昌雯招呼小绒毛到她怀里来, 然后靠在床头,望向窗外。觉得外面那棵树的形状与桂威梦中所造小楼窗外的树很像。 易昌雯:但不是说桂威是在昏睡许久之后才被送到这个私人医院里的吗? 过了大半天,安医生再一次来到易昌雯和小绒毛的房间, 问易昌雯:“现在, 对于梦境世界中发生过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更多?” 易昌雯:“医生,你不觉得你这问题不太对吗?既然我已经忘记,我又怎么知道它们发生过?” 安医生:“因为这部分记忆缺失后, 你在梦境世界中的行为出现了断点以及逻辑错误,进而你便可以反过来推出那些缺失。” 安医生:“比如, 桂威忘了入她梦境世界的还有一人, 也忘了那人死在杂物房之中, 所以她不理解你和猫为什么多次往杂物房走、为什么砸碎了杂物房里的镜子——她以为镜子是你砸碎的。” 易昌雯:“那么桂威提到的什么内容是你觉得如果我记得便一定会告诉你、如果没告诉你便代表着我失忆了的呢?” 安医生指了指猫。 小绒毛懒洋洋地瞥他一眼。 易昌雯笑起来:“你是指猫说人话的事情?” 安医生挑眉。 易昌雯:“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你已经反复强调了那是桂威的梦境世界、反应的是桂威的想法, 桂威在她的梦中设定猫能说人话很奇怪吗?我小时候也幻想过猫能说人话,或者我能听懂猫语。” 安医生:“但你醒来后完全没有尝试过验证这只猫还能不能说人话。” 易昌雯:看来这房间里的监控非常详细。 易昌雯:“桂威是不是嚷嚷着让把小绒毛抱去给她?她是不是期待着、又不太愿意表达期待地想要拥有一只能说人话的猫?” 安医生静静地看着易昌雯, 眼神包容。 易昌雯:“等桂威失望很多很多次以后, 她就不会再把现实与梦境弄混了, 不会再期待童话故事中的桥段成真。” 易昌雯:“就像我知道我的……一个家人死了,我就不会期待他复活。如果他现在当真活生生地站到我面前,我反而必须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世界中。” 安医生:“你还能记得你死去的是弟弟, 还是哥哥吗?” 易昌雯:“也许是儿子?或者妈妈?安医生你那里是如何记录的?能将我失去的那个亲人……或者朋友的信息告诉我吗?即使将来我完全忘了那人, 我也可以记住这份信息。梦容易忘记,醒来后新记忆的内容总不那么容易消失吧?” 安医生:“很遗憾,记录也消失了。监控、我的手写笔记, 但凡与之相关的信息, 都没了。比较起来,我们脑中的记忆虽然最先开始消失, 但消失的速度倒比这些实物慢。” 安医生:“在这些实物都没了后,我们的记忆还有相关残留。但在失去了一切实物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确定这些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哪部分是真实,哪部分是我们在努力追回记忆时进行的错误、多余脑补。” 易昌雯:“桂威的梦境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对现实干扰到如此程度?” 安医生:“一般来说,区区一个梦确实不应该造成这么牵连甚广的抹消。倒是反过来,现实中某人死亡、连带影响与之相关的梦片段都消失,才比较说得通。” 安医生:“于是问题来了:桂威的梦中小楼,和我的这个医院,到底哪一个才真正是梦呢?” 易昌雯:“也许是梦中梦?两个都是梦?” 安医生:“也有可能。” 安医生看向小绒毛:“小家伙,你不说点什么吗?如果我这医院也是梦境世界,那么你在这里就也应该可以说出人话。或者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判断依据:只要你说出人话,我们便能肯定我的医院是梦境世界。” 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露出小小的尖牙。 安医生看着小绒毛脖子处本被毛几乎完全遮挡、但因小绒毛打呵欠的动作而显出一小角的猫牌,说:“桂先生明确说过这是他在路边顺手捡到的野猫。” 小绒毛现在的猫毛和易昌雯的头发一样,看起来、摸起来、照在镜子里,都比在桂威梦中时少且服帖很多。不再炸成一颗球了,也不再像是多个人的头发叠加到一起。 但比起易昌雯的发量完全恢复到进这情绪场之前的状态来,小绒毛的毛量还是比进场前多了一些。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不过分剧烈活动,现在的小绒毛就能用毛把它的小猫牌遮严实。 易昌雯:“可能你被骗了。也可能在桂先生眼中,一只野猫与一只走丢了的家猫,没有区别。甚至桂先生懒得去检查一只猫身上有没有被人饲养过的痕迹。” 安医生:“你要是觉得身体恢复活动能力了,就带着小绒毛去看看桂威吧,她对你们俩寄托了不少感情。” 易昌雯:“她害死了我的一个……认识的人,我好像应该恨她?” 安医生:“那就等到你彻底忘记那位‘认识的人’时再说吧。” 易昌雯属于负司员工的那部分思维告诉自己,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名叫易晖的队友,但她属于此情绪场壳子的思维却越来越模糊了那位队友与她的本场人设关系。 易昌雯:我没有忘记易晖,但我现在真的想不起来在本场中易晖与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了。意外被同时诱惑来的赌命试验品吗?我确定在刚接收到本场记忆时,这关联的信息非常明确,比“我”对桂威、安医生等人的认知更明确很多,竟然消失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带着这样的疑惑与惊讶,易昌雯与小绒毛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落入总结区的瞬间,易昌雯重新想起来了易晖在此情绪场中的人设。 易昌雯:哦,对,是弟弟…… 可紧接着,易昌雯看了一圈总结区,没有在毫无遮挡的小空间里看到那位队友的身影,只有小绒毛继续陪在她的身边。 易昌雯沉默两秒,微叹口气,然后托起小绒毛,笑着说:“你死队友啦。拿这事打赌的同事们一定会热闹一场。” 小绒毛:“如果我这场的队友依然一个没死,他们同样会热闹一场。不用在意那种小事。作为负司员工,我们就应该看淡生死。我们需要经常提醒自己:我们本来就都是已死哒。” 易昌雯:“这一场我还是买一下后续剧情吧。” 小绒毛:“好呀。一起买。” 这一次的后续剧情很便宜,因为内容很简单,只是几段不连贯的画面: 桂威出院了。 桂父与安医生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关系。 彻底忘记弟弟存在的姐姐与猫一起为安医生工作。 安医生又找到了陷入梦境世界的病人,或者叫试验品。 姐姐的工作表现很好。 猫再也没能进入梦境世界。 后续剧情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安医生说:“在探究人体秘密时,动物参与者果然不可靠。我还需要更多的人类试验品。” 看完剧情后,易昌雯对小绒毛说:“我们好像只经历了这情绪场的冰山一角。这情绪场的重头戏应该是疯狂科学家吧?” 小绒毛:“毛和头发的变化好像也只是用来烘托怪异气氛,并没有实质意义、完全可以不用管。” 易昌雯:“负司要是老让我们的实际经历与情绪场名、任务说明都无关,每场的准备时间都不用要了。大家完全可以直接进场,拿到人设后自由发挥。怪不得很多老员工都懒得在准备区里分析任务。” 小绒毛:“对,准备时间用来记住队友有哪些就够啦。任务都是玩。” 小绒毛感觉到有一小会儿负司好像很想对它和易昌雯说点什么,但最终负司还是憋住了。 小绒毛:负司好像很努力地试图纠正员工们拿总结区当“向负司提问区”的习惯呀。 对于负司的坚决不出声,易昌雯也有点遗憾,只好真对刚结束的秃情绪场进行点总结,以混完总结时间。 易昌雯:“说不定秃情绪场里每一个人都能制造出自己的梦境世界。那些梦境世界有大有小,都能用特定的手段送外人进去。外人进入后,有时是梦境主人杀了外来者,有时是外来者搅乱梦境、让梦境主人脑死。” 易昌雯:“一开始时可能只有安医生发现了这个,但时间久了后,相似的案例不断增加、增加得越来越快,且进入他人梦境的方法越来越多、越来越简单,进入后能做到的事情也越来越不受限制。” 易昌雯:“最终,整个秃情绪场可能就变为了……超能力世界?” 易昌雯:“有强大力量体系的超能力世界不是我们这类菜鸟能应对的,所以我们只落到了超能力刚刚冒头、世界整体还处于平凡流的时间段。” 小绒毛:“嗯嗯。” 易昌雯:“你这样很没有讨论的诚意哦,猫。” 小绒毛:“如果我继续保持这样的没诚意,负司会憋不住出声骂我吗?” 易昌雯:“负司现在一定在想:做梦去吧你。” 小绒毛:“让梦形成一个世界,囚禁负司。” 易昌雯:“负司说:呵。” 小绒毛:“我们进入各个情绪场的重头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学习技能。当我们掌握了无数技能之后,我们就能打败负司啦。” 易昌雯:“负司说:呸。” 第175章 0175 ☆、纪念媒介 负司还是憋住了。 起码在小绒毛和易昌雯的这个总结区里憋住了, 至于它扭头去找古任抱怨,小绒毛他们又听不见。 古任心平气和地用老论调应付负司:“挺好的,你刺激员工们产生情绪, 员工们也刺激你产生情绪, 公平。” 古任:“哦,也不是很公平,员工们产了情绪能量后,你会取走部分, 而你产的情绪能量却没他们的份儿。” 负司:“不是公平与否的问题。我讨厌猫。” 古任:“那你应该加大猫所经历的情绪场的难度,让情绪场弄死它, 或者你直接开除它, 而不是无用地生闷气。” 古任:“想要猫不惹你生气, 你得让猫远离你, 或者害怕你,而不是纵容猫越来越张狂。那只猫现在已经觉得它在你公司里是理所当然的特殊品种、理应受到优待。这种想法的形成可不仅是喂猫阵营的功劳。” 负司:“客观地说, 它也确实是有点特殊的。” 古任嗤笑一声:“你就带头宠着它吧。” 出了总结区的小绒毛很快遭遇了嘲笑与叹息, 因为死队友的事情。 “第十场还是没熬过啊。晚节不保, 金身被破。” “有点遗憾,但好像并不意外。” “世事果然难有完美,有个九十来分已经很好了。” “猫猫, 如果你产生了心理阴影, 可以来找我,我是专业的。我在情绪场里拿到了心理医生执照,还开了近十年的心理诊所。” “什么野医生, 拿着治人的那一套就打算治猫?这与兽医冒充人医有什么区别?” “其实吧, 在有些时代里,兽医与人医确实没什么区别。” 小绒毛:“你们这些人类真奇怪。死掉的是你们的同类, 活下来的是我这只猫,你们不为了你们同类的确定死亡而难过,却关心猫其实并没有出现的心理问题。” “错。自从我们成了负司员工之后,我们的同类便只有负司员工,不再区分人与猫或者狗。所以,那个死掉的谁是我们的同类,你也是我们的同类。” “死掉的那位才刚开始做第一个任务,你已经做完十个任务。你与我们的相处时间更长,于是我们对你更有感情,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吗?” “进公司都有实习期。我的观点是,新手三场过完之后的员工才算正式成为我们的同事、同类,接着我们才有必要与他们谈感情。” “新手三场没过完的都有待观察,适合冷漠点对待。如果贸贸然地对那些很容易死的家伙付出感情,我们的感情会太容易受伤。” “受伤也不错啊,产能了。” “长时间噎着一些不舒服,产个蛋的能。” 小绒毛:“我死去的那个队友叫易晖。不管你们是不是只称呼他为‘一场没过的早死新手”,反正我会记住他的名字。” “能记多久?记到你死亡的那一天吗?” 小绒毛:“也可以呀,如果我的脑子记不住了,我就向负司购买一点存储空间。” 木柔:“有一个更经济的方法:你把他放入你的作品中,并进行售卖。售卖架便自然成为了你的存储空间。” 小绒毛采纳了这个建议。 小绒毛往它的作品专栏里传了一张在秃情绪场杂物房里它照镜子的截图。 镜子中,除了毛格外浓密蓬松的猫之外,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混合着马赛克的、不容易分辨出是不是人头的影子。 也就是,易晖死前他和小绒毛一起照镜子的那一幕。 只是小绒毛选取的截图范围是以它自己的镜中影像为中心,易晖只有头在角落位置小小出场。 小绒毛将这张截图命名为:我的第十场有一个队友,叫易晖,他死了。 经常购买小绒毛视频、照片的员工提出意见: “不是,猫,你取这么个名字,到底想不想我们买啊?” “作品上架以及长期维持上架状态也都是要消耗能量的。实际上加起来比找负司买单独的存储空间更贵。” “能显得更划算只不过是因为,如果有人购买你这作品,就相当于购买者帮你支付了上架费用。” “也就是,将本该由卖家支付的存储费用转嫁到了买家身上,于是卖家赚了。” “可如果购买者为零,你就亏了呀。” “木柔给你提这个建议是因为她的作品不存在没人买的情况,随便放什么到她的售卖列表里她都会赚,但你这个……” “这不是已经有人买了嘛。有些人就是瞎操心。” “猫的人气旺着呢,不愁销路。” 易昌雯是小绒毛这截图的第一个买家。 以前易昌雯觉得,每一个队友的死状都让她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那种忘不掉的感觉还很困扰她,但在秃情绪场里被不明力量抹消过一次记忆后,她觉得还是应该记录下来。 易昌雯:且要记录在我容易接触到的、最厉害的、最难以被莫名力量干扰的区域内。 易昌雯:无论好坏,都是属于我的记忆。已失去了身体、只剩下魂体的我,记忆于我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记忆”是“我是否依然是我”的重要影响因素。买下这张照片后,即使我忘了,负司也会代我记住易晖,给我一个找回自己记忆的指引。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上传易晖相关的截图,是因为易昌雯觉得她的作品不太可能有人买。没人买就等于她自己花能量购买个人存储空间存放。 易昌雯现在倒不是花不起那点能量,而是这种记忆凭证只她一个人持有还是让她安全感不足。 易昌雯:如果很多人一起拥有,那么即使我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丢失了,也有很大的几率从别人那里找回。相当于尽量多地备份。 另一些买下这截图的员工则说: “购买之后可以给作品加备注,还可以进行私人分类。小绒毛用这张图纪念死于它第十场的、它的队友,我也可以用这张图结合我加的备注,纪念没活过我第十场的、我的队友。” “反正这截图中‘队友’的脸是高糊,那么任何队友都可以代入进去。” “如果这种风气盛行,以后大家可能会一想起小绒毛的截图就联想到对死去队友的纪念……” 小绒毛:“那我就经营起丧葬业务啦。听说这个在你们人类世界很赚?” “你不卖墓地、不办丧事,光卖点图,大概只跟墓园门口的花店差不多,赚不了太多的。” “不过确实可以小赚。” “问题是,一旦粘上了这种死亡印象,其他业务就不好发展了。” “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因为负司里死亡多得很,一提起死人就觉得晦气的家伙在负司这种环境里迟早得疯、没有前途,用不着把那些人考虑进客户名单中。” “猫猫,你真的不需要心理治疗吗?虽然我是没学过如何治疗猫的心理问题,但你现在的思维模式已经很人了,我觉得我可以胜任对你的心理治疗工作。” 小绒毛:“我觉得自己的心理没问题,不过既然你这么积极……免费的话我就试着治疗一下叭。” “来来来,何止免费,我还倒贴给你小零食。” “啧,不就是找个理由与猫单独相处,并对猫进行投喂吗?还心理治疗。” “反正我就是持证的心理医生,我专门把相关证件全买回负司了。你没证,这借口你就不能用。” 这位表达了对自己持证事实的骄傲的心理医生名叫李斯兮。 自打从某个情绪场里带回心理医生相关证件后,李斯兮就在负司里开了一家心理诊所——直接将他自己的宿舍隔出一半当诊所用。 上门接受治疗的同事普遍反应:“你那证是假的吧?” 这个真假很不好验证。因为李斯兮进他拿证的那个情绪场是单人队伍。 也就是,李斯兮一个人进那情绪场,又一个人出来,没队友能给他证明他如何拿证、如何经营诊所。知道内里详情的只有李斯兮自己和负司。 李斯兮从负司那里买了那场的影像记录,剪辑后卖给想探究那场过程的同事们分辨。 买了、研究了的同事们愤愤表示:“剪辑技术不错。” 从剪辑后的记录来看,李斯兮还真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简直堪称德艺双馨。 李斯兮谦虚表示:“好说。毕竟我活着时干的就是剪辑这行,我还没有忘本。” 李斯兮不放未经剪辑的原版,负司不会卖原纪录给当事人之外的员工,所以想知道李斯兮在那场里的真相……这事基本无解。 唯一有可能戳破李斯兮真面目的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之后有员工也落入了李斯兮拿证的那个情绪场,且落入时那个情绪场的时间线只进行到李斯兮刚离开那情绪场后不久。 接着,那位员工如果有兴趣、有时间、有足够的沟通能力,便可以扮演调查员,通过调查李斯兮心理诊所的客户及周边住户知晓李斯兮在当地的真实口碑。 李斯兮放出来的剪辑版记录中详细展示了他的诊所在那情绪场里的地址,并附有一份长长的、他经手治疗的、包含了联系方式及简要病情说明的客户名单。 ——虽然说隔着世界,好像就无所谓保护隐私了,但李斯兮如此暴露客户信息的行为,确实也加剧了其他员工对李斯兮专业素养的怀疑。 两名员工不同队地落在同一个情绪场中相距不远的两个时间点,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究竟有多小,看李斯兮那有恃无恐的态度就知道了。 第176章 0176 ☆、病或者没病 李斯兮把客户名单详细展示出来的举动, 无疑也是仗着这份小概率而对同事们发出的挑衅。 甚至,即使发生了小概率巧合、真有员工落在了同一个情绪场的合适时间点,即使后进去的那位调查员确实查清楚了李斯兮在那场里的全部底子, 但负司其他员工能否得到那份调查结果, 也得看这位调查员愿不愿意将调查结果在负司内公开。 虽然肯定有不少员工愿意为了这份调查付费,但如果李斯兮给调查员开了比其他员工加起来更高的价格让调查员保密呢? 谁能肯定这位调查员辛勤调查是为了真相,还是敲诈? 小绒毛坐到了李斯兮布置简陋的宿舍诊所里,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小零食——全部没拆封。 李斯兮对于不拆的解释是:“你看上哪包拆哪包, 不想吃的就不拆。不拆开比较好存放。” 小绒毛:一个惯于信口开河还抠门的人类。 小绒毛拆开一包牛肉粒,一边吃一边问:“你打算怎么治疗我?是不是应该先确定我有没有病, 然后再谈治疗计划?” 李斯兮:“其实, 定义一个生物有没有心理问题, 除了要考虑这个生物本身展现出的特征外, 还需要考虑社会环境。这一点放在身体疾病上更容易理解。” 李斯兮:“比如,一个人先天容易脱发, 那么在一个多数人都头发浓密的社会中, 他这个就是病。但如果一个社会里, 这整个种族都天生容易脱发,那么这就是种族特征,是该物种进化的一个方向, 与病就没什么关系了。” 小绒毛吃了半包牛肉粒后, 拆开一包鱼豆腐,一边给了李斯兮一个应付的“嗯”,一边继续吃。 李斯兮:“同理, 负司的员工放到正常的人类社会, 其实有不少都会显得不正常。这一点在老员工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李斯兮:“很多老员工去日常流、平和流的情绪场时,会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他们很难在那些环境中遭遇危险, 反而容易给那些环境中的原住民造成伤害。当老员工发展到那个地步之后,便会被负司安排进更怪异的情绪场了,包括与外星人大战什么的。” 小绒毛:“唔。” 李斯兮:“什么叫正常、什么叫不正常,这其实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很多人觉得一个生物如果与其多数同类都不一样,那么这个个体便是不正常。” 李斯兮:“可我们都知道,很多伟大的人、引领了时代方向的人,他们都显得鹤立鸡群、在历史中闪闪发光、不会被淹没于人堆,所以,难道能说他们不正常吗?还是因为他们是成功者,于是他们身上的与众不同便是优秀的代名词?而那些失败者身上的不合群却都是罪证?这不公平。” 李斯兮:“治病要讲科学,科学必须公正、公平。” 小绒毛指着一袋问:“这个辣椒脆是什么?” 李斯兮:“就是油炸辣椒。” 小绒毛:“这个可以当零食直接吃吗?” 李斯兮:“如果对辣味的承受能力比较强,就可以。这款的辣度比较弱,和那包牛肉粒差不多,你可以试试。如果被辣得受不了了,可以找负司用能量清除辣感。” 小绒毛:“负司清除辣感的效果好吗?” 李斯兮:“立竿见影。毕竟辣感是疼痛,负司有极为丰富的治疗外伤疼痛经验——其实多数老员工自己在这方面也颇有能力——以前有员工赤身跳进辣椒酱缸里试过,哀嚎着爬出缸后找负司一清除,立刻便舒坦了。” 小绒毛:“为什么要赤身跳进辣椒酱缸里?” 李斯兮:“生物嘛,为了心理健康,就得时不时找找乐子。” 李斯兮:“我们在情绪场中时,必须时刻绷着一股神经,以防哪里突然冒出来致命危险。情绪场中的我们,除了自己,谁也依靠不了,队友最多给我们搭把手,但几乎不可能有定乾坤的本事。但在负司内休息时,随便怎么作死,负司都能给我们吊住命。” 李斯兮:“作死,尤其频繁作死,算不算心有疾病的一种表现呢?可以算。但当这种表现背后的含义是信任某种存在、想要证明这种信任无误、试图反复验证自己身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它其实又很正常。” 李斯兮:“负司员工们背靠着一个非人的后台,且自己也已失去了活人的身份,那么有时我们的部分行为便自然会体现出一些非人的特征。这在活人社会中当然显得不够正常,可在这里,即使它算病,也肯定没到必须治疗的程度。” 小绒毛把辣椒脆咬得咔咔响,掉了一地的碎渣,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斯兮,仿佛听得很认真。 李斯兮就着猫吃零食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还有一点,正常活人的心理问题会反应到身体上,或者受到身体的影响,可我们这些负司员工已经没有身体了,我们的心理不适是直接体现在我们的魂体上,很多时候还会更直观地反应到我们的能量数据上。” 李斯兮:“情绪值的波动、能量的产出,其实都体现了我们的心理状态,而这两个数据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查看。” 李斯兮:“员工论坛、能量商城、同事通讯好友、传送等很多功能,当我们身处情绪场内时都无法使用,唯独情绪值和能量产出,不管情绪场有多奇怪,甚至情绪场内还嵌套多重空间、让我们几乎迷失了自己的身份,那两个数据依然会一直规律波动地陪着我们。” 李斯兮:“换句话说就是,我们随时可以自查我们的心理状态。这两个数据也在随时告诉我们,我们身后有负司,只要熬过了一定阶段,我们必然能回到负司、获得安全。” 小绒毛舔舔嘴角的辣椒屑,说:“听起来负司比你更能起到心理治疗的效果。” 李斯兮:“因为我们这份工作的逻辑是‘充足的能量可以实现一切愿望’。负司的能量比我多多了,它的治疗能力当然也就比我强多了。” 小绒毛:“那你开这个诊所意义何在?” 李斯兮:“混口饭吃嘛。” 小绒毛:“好像一般心理治疗是患者说得多、医生说得少?” 李斯兮:“你想说就由你多说,你不想说就由我多说,这个很好商量,不需要死板限制。” 小绒毛:“可如果我说得很少,你怎么了解我的当前状态呢?” 李斯兮:“自我表达不一定是靠口说的语言。你吃东西的动作、眼神、胡须的抖动、坐姿,都可以成为我分析你的依据。” 小绒毛:“你的分析结果是什么?” 李斯兮:“在负司员工的标准中,你的心理没病,处在健康水平。” 小绒毛:“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哒。” 李斯兮:“两相印证,你就应该是真没病了。恭喜。” 小绒毛:前面说什么正常、异常、负司、依靠、安心等时,还挺有气势的,等话题转到实际的有无病之时就这么敷衍。你在那情绪场里学的不是心理治疗,而是传教叭?准备建立一个负司教? 李斯兮:“你现在的眼神,像每一个即将开口说我是骗子的同事。” 小绒毛:“所以你是骗子吗?” 李斯兮:“你觉得自己在我这里吃亏了吗?” 小绒毛:“我吃饱啦。不是肚子的饱,是嘴巴的满足。” 李斯兮:“既然你没吃亏、我没从你身上骗走东西,我当然就还没有成为于你而言的骗子。” 小绒毛将它拆开、没吃完的几袋零食拿走,剩下没拆封的留给李斯兮自己收捡起来,以后还能拿去招待其他患者。 李斯兮:“说不定下一个患者还是你?” 小绒毛:“如果又是我,你得换一批零食。因为这些都是我挑剩下哒,你再拿出来我很可能不想吃,就没耐心听你说话啦。” 李斯兮:“好的。下一次你再来时,你这次吃掉的几种零食我一定会摆上桌,其余零食也尽量往这几种口味上靠。” 听闻小绒毛与李斯兮聊过之后,有人在员工论坛上发帖问:“李斯兮的心理治疗到底管不管用?” 有人回答: “这其实是个玄学问题。基本上,信则灵。” “所以李斯兮其实是个神棍吗?” “反正,当心理状态极差时找李斯兮聊聊,一般心情会缓和一些,注意力也能从最困扰自己的那件事上移开少许——起码有闲心吐槽李斯兮神棍了。” “我接受过李斯兮的治疗,也在情绪场里看过心理医生。我的感觉是,李斯兮绝对不是个正经医生,但他的聊天方式更能让负司员工接受。” “正经医生的方式于我们是隔靴搔痒,李斯兮才能让我们的心灵有所触动。” “不过这个不是因为正经医生能力不足,而是我们基本不可能将我们最核心的秘密告诉情绪场里的正经医生。甚至,即使告诉了,正经医生要么不信、只是以专业态度包容我们的‘胡思乱想’,要么信了却不能真正理解——毕竟他们可没死过,也没想过需要研究鬼的心理——所以正经医生们再怎么专业,面对我们时也治疗不到点子上。” “李斯兮主要是占了个了解我们的便宜。” “哪怕是个不正经的医生,有总比没有好。负司员工的外伤都有负司可以治疗,我们也不会生身体方面的疾病,我们唯一需要医生的地方就是心理疾病了。” 第177章 0177 ☆、不同的立场 “说起来, 开设有心理课程的情绪场很多,员工们在那些情绪场中被安排为学生、老师身份的也有很多,为什么迄今只有李斯兮好好钻研过心理疾病治疗?” “其实研究心理学课程的员工有不少, 但一般是往分析敌人、给任务目标下套、提升自身演技等方向努力, 不走治疗路线。就像很多员工研究能量技能也是往攻击的方向使力,研究治疗的很少,即使研究了,也基本只是用在自己身上, 救不了队友。” “治伤方面好歹有负司给我们兜底,但心理疾病……负司巴不得我们都疯掉。最好疯得天天情绪值波澜起伏, 负司就可以大收能量。” “那样负司会很开心, 可我们自己会很难受。” “疯子一般不都很快乐吗?” “你疯过吗就敢这么确定?” “其实自从成为了负司员工, 我隔段时间就会觉得自己又疯了一回。” “说不定负司里的所有员工都疯了。只不过我们疯入了同一个轨道, 于是我们看彼此就觉得大家都正常。” “听说疯人院里的病人经常便觉得病友们没病,病的是他们的家属以及疯人院的医生、工作人员们。” 新手三场加菜鸟七场结束, 小绒毛就此算是进入了老员工的行列。宿舍换了个楼, 宿舍面积也扩大了一些。 由于搬家之时侯卞正身处情绪场中, 所以他没能及时与小绒毛商量再次当邻居的事情。 当然,即使侯卞商量了,小绒毛这次也大概率会回复他“随缘叭”。 小绒毛没有为了它的新住处而向负司提出任何要求, 于是负司便随机将小绒毛放入了有空位的老员工普通宿舍楼里。 这回的隔壁邻居都是小绒毛之前没面对面相处过的人, 不过整栋楼里通过零食、论坛、众筹等方式与小绒毛接触过的占了半数以上。 小绒毛:我真棒,是一只如此受欢迎、人脉如此广的猫。 邻居们:“毕竟是负司里的独一只。即使是活着时不爱猫的员工,多少也会好奇地想看看你这只负司里的稀罕物。” 小绒毛:“即使不乐意投喂我零食, 也会想买我几段影像记录, 研究一下我,也研究一下其他同事们与我相处的模式, 以备将来遇到时相处起来不会太被动。” 邻居们:“你有这个认知很好。我们研究你确实主要是因为你在负司员工群体中是一个异类,与你相处和与其他人类员工相处,有一些差别,部分老员工担心这份差别会影响自己在情绪场中的安全度。” 小绒毛:“怎么影响?你们的安全与我的安全不在一条线上吗?” 邻居们: “其实任意两个员工之间的安全都可能不共线,在这一点上你并不算很特殊,但依然有人觉得你猫的身份带来的不确定因素比心怀恶意的人所能带来的更多。” “这应该算是种族歧视。不过你放心,这栋楼里没有这类狭隘的人。” “负司在安排宿舍位置时,不会将容易发生恶性事件的几个群体凑到一起。” 小绒毛:“但负司可能让会发生小冲突的几个群体凑到一起。” 邻居们:“确实可能让喂猫阵营与反宠阵营在同一栋楼里各占一半位置,但不可能让猫与虐猫者成为邻居。前者是吵吵架、产点能量的情况,后者会导致减员。” 小绒毛:“负司里没有虐猫者。” 邻居们: “真的吗?也许有人小时候偷偷虐过,长大后不这么干了,于是负司觉得这人还行、给了他员工名额,但那人在见到你之后,想起了儿时爱好,并产生了重温旧梦的冲动?” “就像负司原则上也不收自杀死亡的人当员工,可自杀过、被救活后找到了生存意义、之后长期积极生活、最后死于意外的,有几率被负司挑选为员工。” 小绒毛:“在你们人类眼中,虐猫究竟算不算不可容忍的恶行?” 邻居们: “代表我自己地说,算。” “不过这种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个会虐猫,应该说是会去虐任何远比自身弱的小动物的人,我觉得他是潜在的变态杀人狂。” “他之所以还没杀人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把握制住人,且畏惧法律。如果他想到了妥当的隐藏人类尸体的方法,我觉得他会杀人。” “所以说,我厌恶虐猫者主要不是因为他伤害猫,而是因为我觉得,或者说我肯定,虐猫者一有机会便会伤害人。” “我也仅代表我自己地说,我可以接受人吃狗肉,但我不能接受人虐狗。” “同理,我积极支持人大范围灭杀老鼠,但我不能接受人为了取乐而折磨老鼠。” “凡是为了取乐而制造的伤害我都不能接受。” “还有,我也不太能接受为了发泄而制造的伤害,包括只为了出气就去砸非生命体,比如碗、杯子什么的。” 小绒毛若有所悟地点头,觉得自己好像又更理解了人类一点。 在短暂的几天休息之后,小绒毛进入了它第十一场的准备区。 这一回小绒毛又一次地没有队友。 小绒毛倒是无所谓这个,反正即使有队友它也不在乎是否与他们一起行动。 小绒毛此刻忙着对负司抱怨:“搬家时间难道不应该单独算吗?为什么搬家、装修新宿舍的时间也要算在七天常规假期里面?” 小绒毛没有得到负司的回应,且能感觉到准备区中负司的存在感比总结区及负司内薄弱很多。不过小绒毛相信自己在准备区里说的每一句话负司都能听见。 小绒毛:哪怕现在负司当真没有立刻听见,最迟我结束这场、回到总结区时负司也会接收到。合同说了,员工是瞒不了负司任何事情哒。 于是小绒毛继续对负司提出建议:“如果从情绪场回来时身受重伤,那么治伤加修养的时间也应该独立于常规假期之外。七天假期应该单纯用来傻玩,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实现平复情绪的效果。” 小绒毛还是没有听到负司的回应。 小绒毛继续念叨了几种它觉得适合单独计算休息时间、不占用七天假期的情况,最终还是在始终不被回应中安静了下来,严肃思考起自己这次的任务。 这次的情绪场名为:猫贩子。 个人任务:活着。 背景介绍:这里的猫贩子含义请类比人贩子,于是……你懂了吗? 小绒毛怀疑是自己与邻居们的交流给了负司选此情绪场的灵感。 邢异:“猫与人类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已有数千年,负司挑选的合作情绪场即使重度偏向针对人类情绪,即使负司丝毫不打算为了你一只猫而调整合作对象的类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以猫为主角的场。” 邢异:“猫贩子、虐猫人、黑心宠物店、残疾猫等,都明显比前十个情绪场更容易触动你。负司等到第十一场才送你入这类情绪场,可能是怜惜你的柔弱?” 邢异:“如果你用第一场的身体条件面对猫贩子,那么哪怕你有人类的思维,你也未必能保证自己安全。” 小绒毛:现在的我,对于我接收到的人类记忆已经基本理解,并大致能用好,我还强化了魂体、学会了一些能量技能。综合来说,我终于有了与人类正面对战的能力? 邢异:“当少量几人想要逮你之时,现在的你大概率能从他们手中逃掉。仗着他们对你的蔑视,你也许还能反过去重伤他们。” 邢异:“但要注意,你重伤人类的方式,可以是引诱他们在追捕你时撞车、掉河里、踩空楼梯,而不能是你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一爪抓瞎他们的眼睛。要尽量让他们的受伤、死亡显得像是意外,是源于他们自己的不小心,而不是你的反猎杀。” 邢异:“一旦你用你的身体直接伤害到他们,那么即使一开始是他们意图杀你、伤害你,即使人类自己也承认你是为了自保才进行了反击,但人类,包括那些厌恶虐猫者的人类,也都会认为应该全力捕捉你、杀了你。” 小绒毛:人类不会让尝过人肉的动物活下来。在人类的法律中,猫在即将被人杀死时反杀了人类,也没有被判正当防卫的可能。猫根本没有资格站上人类的法庭获得辩护。 邢异:“不过也不用把所有人类都划入猫的敌对方,我不觉得负司和后勤安排你进入这个情绪场是为了让你对人类产生普遍的敌意。负司……起码后勤,应该是希望你这个猫员工能与人类员工们相处融洽的。” 小绒毛:负司应该也是如此希望哒,可能希望的程度比后勤更深。负司希望员工之间是友好合作关系,能团结一致地面对情绪场内的各种负面情况。 小绒毛:情绪场的状况让我们的负面情绪值升高,同事的可信让我们的情绪值平缓下来。两相结合,才是完整的产能链。 小绒毛正式进入第十一场后,首先是落在一个黑漆漆的、很多猫挤在一起的地方。 由于体型问题,小绒毛的视线被挤在它周围的猫挡得差不多跟瞎了一样,只能看到很多毛、毛、毛……还都脏兮兮的。嗅觉、听觉也很受折磨。 这一回,小绒毛难得地收到了所借用的壳子的比较详细的记忆,从原主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猫妈妈,到仅仅几个月大就被抓到这里。 如果小绒毛没有被安排来,这大概便是一只早夭小猫一辈子的全部时光了。 第178章 0178 ☆、第十一场——猫贩子 小绒毛接收到的原主记忆还包括: 它被一个人类小姑娘欢喜地抱在怀里, 享受了几天或者一两周幸福的被宠日子。 小姑娘的父母急匆匆地带着小姑娘搬家,它被抛弃在了旧房子里。 它因为饥饿而带着强烈害怕地走出房子,被野狗追赶, 很快迷了路。 它被一个网兜抓住, 被塞入拥挤的、已经装了很多猫的车中…… 小绒毛:记忆的量虽然不少,但当前我用得上的信息基本为零。占了它记忆最大篇幅的小姑娘一家,它完全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他们家里的样子也不像是做猫贩子生意的, 所以如无意外,我这一趟工作应该是见不到他们了, 于是那一家的相关信息可以全部忽略。剩下的…… 小绒毛:这傻家伙没记住回到旧房子的路就算了, 关键是被网兜抓住后它只顾着喵喵惨叫, 也完全没记住来到这个……关猫地方的路。 小绒毛:唉, 当然,对真正的小奶猫实在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小绒毛:不过, 我甚至不确定我现在是被关在屋子里, 还是随便一个偏僻地方。我待会儿逃出去后, 该往哪个方向跑才能尽快报警呢?真是头疼。 小绒毛:哦,不对,我可能不方便报警。这个情绪场说不定是整体对猫有很大恶意。如果我暴露比普通猫更高的智商, 并具有说人话的能力, 说不定我会惨遭解剖,而不是只被当作有趣稀罕物得到些打赏。 小绒毛:所以,在我尚未完全了解这个情绪场的风气之前, 我必须伪装成一只普通猫。 小绒毛:准确地说是, 伪装成普通幼猫。遇到稍微陡峭些的楼梯就爬不上去的那种笨猫。也就是,模仿曾经的我自己, 扮演难度不大。 一只脏得看不出毛色的猫突然舔了一下小绒毛。 小绒毛:……忍耐、伪装、不能打。 尤其那只脏猫的舔其实是出于好心。 在小绒毛获得的记忆中,这壳子原主被抓后惨叫、哭泣时,这只脏猫安慰了它好几次。现在脏猫大概率也是想安慰小绒毛。 ——它可能以为小绒毛是因为被吓傻掉了才突然停止叫和哭的。 脏猫鼓励小绒毛:“对,就是这样,不要把力气花在没用的叫嚷和哭泣上。我们应该养精蓄锐、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逃跑机会。” 脏猫:“一个笼子里装了这么多猫,在转移时人类很可能会出现疏漏,那时候便有可能逃掉一两只。你的体型格外小,逃跑、躲藏都有优势。” 小绒毛:“这么多猫,只逃走一两只?” 脏猫咧了咧嘴:“不可能都逃掉的。只有当大多数成为了炮灰时,才能有一两个幸运儿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小绒毛:这场的敌对方是猫贩子,而猫应该不会贩卖猫,所以我只用在人类面前装弱,在猫面前不用叭? 邢异:“但如果你带领一群猫逃走,如果那一群猫都听从你的命令行动、将你当作首领来尊敬,那么人类很容易发现你的主导地位,你就还是暴露了。进而就是被恶意人类针对。” 小绒毛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成为猫群中的幕后boss呢?当明面上的领导已经很难啦,还要既领导又不露痕迹,这好像不是现在的我能做到哒? 周围猫的惨叫声突然大了起来,猫挤猫的动作也大了不少。小绒毛被挤得离一直对它有几分照顾的脏猫远了很多。 脏猫大声叮嘱小绒毛:“保持警惕,寻找机会,在死之前都不要放弃。” 小绒毛精神抖擞地回应:“好哒。” 小绒毛不知道的是,脏猫听见它那个回答心就凉了半截。比之前听到它惨哭个不停时还凉。 脏猫: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卖萌?这个小蠢蛋不会指望靠萌来让人类放了它吧? 不过即使知道了脏猫的想法,小绒毛也会回应:“我本来就萌,不卖也萌。萌是我的永久属性,无法从我的气质中剥离。” 周围几乎每一只猫都在大声叫嚷,但绝大多数“喵喵”声小绒毛都分辨不出含义。 不是求救,不是痛骂,不是商量逃跑方案,似乎仅仅只是情绪的发泄,是在表达无可转圜的绝望。 相对来说,照顾小绒毛的脏猫已经是附近最理智的一只了。 还有一只比脏猫更理智的猫距离小绒毛比较远,以小绒毛现在的听力,在嘈杂的喵声中只能分辨出那只在喊: “门打开……大家……撞……集中……一个……疤……只要……起码……你们听见没有!” 小绒毛:你能不能再大声点?我很想听清楚。 邢异:“根据做完形填空题的经验,我觉得它说的是‘门打开之时,大家一起撞同一个人。集中所有力量只专注地撞一个人。撞那个其脸上或者手上,反正就是露在衣服外面的某处皮肤上,有明显疤痕的人。只要撞倒了那个人,猫群就起码能逃走……很多只。’” 小绒毛:好哒,我会照它的计划行动。希望参与行动的猫足够多,最好多到能把我的身形完全挡住。这样我就能暗中使用出成年人类那么大的力气啦,有助于让更多猫逃跑成功。 那只出谋划策的猫继续叫着,应该是在反复阐述相同的内容。 小绒毛竖着耳朵零零碎碎地继续收集它叫出的词语,基本补全了它的整句话。 与邢异猜出来的差不多,最关键的一条信息是:疤在脸上。 邢异:“那个脸上有疤的应该是这个犯罪小团伙里的核心人物,或被重点照顾的人物。反正他一倒下,其他人应该便不太能顾得上抓猫。” 小绒毛在猫们挤来挤去的缝隙中终于拼凑出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关它们的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可能本来是仓库。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两扇很小的透气窗,所以在不开灯的情况下,即使是白天,屋内光线也非常差,且谈不上通风,于是气味也很难闻。 这屋子被大片细密的铁丝网隔成了多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大致能装一百只成年猫。 被抓来这里的猫绝大多数都已成年。未成年的应该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一二左右。小绒毛没看到比自己更小的猫。 小绒毛:这伙猫贩子主要是捕捉成年猫?只有在正好遇到了时才会顺便把幼猫也网了?说起来,原主被野狗追得迷路后,确实看到了一只成年母猫,它下意识靠近了那只母猫、试图寻求帮助,然后就被抓了。看来是被连累了。 小绒毛:如果原主当时换个没猫的方向走,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便不至于吓得把身体借给情绪场用来安放负司员工了。不过,迷路、不知道如何觅食,即使不遇到坏人原主活下去的几率也不大。 此刻,猫们突然惊恐度大增的原因是几个戴着长手套的人类走进了屋子。 那些人类相互间商量着什么,小绒毛听不太清,只能大致猜测他们要从这些猫中挑选少数品相好的卖特殊高价,其他不值钱的则…… 小绒毛:“老规矩”是什么? 脏猫重新挤到了小绒毛旁边,在它再次表达安慰之前,小绒毛先开口:“你听到那只猫的行动指示了吗?就是号召一起撞脸上有疤的人那个。” 脏猫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去怀疑小绒毛为什么突然能冷静辨识其他猫的说话了,而是顺着话题说:“其实如果真的执行,它那个行动方案可行性不低。但问题是,你瞧瞧,我们身边这些猫,绝大多数连发出有含义的声音都做不到,又哪里能统一行动呢?” 脏猫:“当笼子门打开时,一堆猫很可能要么都往角落挤,要么全堵在门口都想抢先出去,根本不可能有序地冲出门,更不可能齐心协力对特定的哪个人类造成伤害。” 脏猫:“关键是,那只猫没有威信,其他猫不信任它、不会听它的。” 脏猫:“那只猫我认识,后腿跛了、尾巴断了,还瞎了一只眼。别说攻击人,在猫群里它自己就是长期受欺负的料。要不是脑子确实好使,它早就被其他猫欺负死了。” 脏猫:“它现在虽然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计划,但它自己肯定不会冲在前面执行。它是希望别的猫替它行动、替它承担危险,而它跟在后面捡便宜。它是一只特别阴险的猫。” 小绒毛:“再阴险它总没有能力与人合作吧?那几个猫贩子应该也看不上它。所以它即使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并不是骗猫们去白白送死,这确实是一个有用的计划。” 脏猫:“但冲在最前面的猫一定会死,会死得很惨。即使它们的死真的可以给其他猫争取到逃生的机会,但谁愿意牺牲自己救其他猫呢?” 脏猫:“这里的多数猫相互并没有交情。即使是认识的那些,比如我和那只残疾猫,也只是相互知道有那么只猫而已,在对方与自己之间,肯定选择保自己的命。” 小绒毛:“完全不反抗是死,反抗了则是在死的同时可能给其他猫创造出逃生机会,后者要好一点点。即使后者算是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所利用,但至少这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当前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也就是可以合作。” 一只手突然粗鲁地拨开了小绒毛附近的猫,让小绒毛完全暴露在了人类的眼中。 动手那人盯着小绒毛看了几秒,语调轻浮地说:“瞧,我猜对了,这里有一只幼猫。品种一般,但长相不错,很容易招某些人的喜欢。” 第179章 0179 ☆、注意伪装 在小绒毛进入此情绪场之前, 原主的身体其实已经饿瘦并脏兮兮了,但小绒毛拿到这壳子的主导权后,壳子贴合了小绒毛的魂体参数, 也就是, 情绪场将壳子调整到了适合小绒毛发挥它魂体力量的状态。 不影响战斗力的脏保留了,但饿与瘦都没有了。 而且因为小绒毛不害怕当前情况,所以它整只猫的气质显得与原主完全不同。 情绪场还会调整小绒毛附近生物的认知,让他们觉得壳子换灵魂前后在外表上并无差异。 在换灵魂的那一个时间点距离壳子越近的生物, 被情绪场调整得越显著、对换灵魂导致的一切变化都视而不见。 而壳子被原灵魂使用时并不认识壳子的那些生物,则不需要刻意调整, 他们自然会接受这壳子的风格、性子本就是负司员工表现出来的样子。 不过, 情绪场施加的障眼基本仅限于外表糊弄。 如果负司员工接手壳子后展现出来的性格与原灵魂截然相反, 比如原主一贯待人温和有礼、负司员工一接手刚开口三句话不到就动手揍人, 则还是会被周围人质疑“疯了”“被夺舍了”之类的。 且情绪场的调整是在负司员工入场的那一瞬效果最强,近乎给附近生物全下了降智光环。在那一瞬糊弄过去之后, 调整效果会迅速减弱。 所以, 如果负司员工入场后没快速让周遭生物接受自己的新性格, 那么还是有可能被原主亲近之人质疑、识破。 虽然说多数愿意出借壳子的原住民内心都极为低落,往往在借出壳子之前很久便已经与他人关系冷淡、没心情维持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几乎没有称得上亲近的人能对接手壳子的负司员工提出身份质疑, 可毕竟还是有几率发生意外。 比如, 虽然壳子原主无力关心他人,甚至不与他人互动,但他人却可能还默默地、远远地关注着原主。 这里的“他人”可能是父母, 可能是暗恋对象, 也可能是负责任的街道民警。 尤其是民警。 这类人基本不在原主的通讯录上,可能原主自己都不记得与自己有过短暂交集的民警长什么样, 更不可能把相关记忆留给负司员工。所以负司员工入场后不会在这方面进行防备,在外走动时以为周围都是陌生人便放飞地展露自己的真实性格,然后便可能被观察能力极强又因为见识过很多怪事而脑洞很大的民警怀疑。 起码会怀疑成人格分裂。 说不定还会怀疑成有人谋财害命后假扮为被害人。 所以经常有老员工在负司员工论坛里提醒后辈: “情绪场任务给人设的比例不高,但只要给了你们人设,你们在情绪场内时就要注意时刻遵守。” “不管你们觉得附近环境中是否存在可能怀疑你们换了芯子的人,你们都要扮演。” “即使你们崩人设的当时真没人盯着你们,但可能你们附近被安装了监控、被记录、之后记录被谁调取了呢?” “除非你们可以完全抛开原主的社会关系,除非抛开之后完全不影响你们做任务及生活,否则,对人设上点心。” “别等到把‘寻找家中隐藏的恐怖故事’改为‘精神病院半年游’或者‘大战识破你灵魂有异的世外高人’才来哭。” 也有老员工给后辈减压: “其实‘扮演’没有很难。” “比如你在一个情绪场里待半年。只要最开始的一两周你大致演好了原主性格,别把沉默演成话唠,那么之后你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展露出你自己的性格,直至完全替换成你的真实性格,基本不可能被怀疑换芯了。” “换灵魂只在幻想故事里发生,成长导致的性格大变却是正常社会中经常出现的。一般人在现实中遇到相关情况肯定是优先考虑后者。” 小绒毛此刻的情况就是,它的换芯没有让周围的猫产生怀疑、没有猫觉得它突然显露了异常的不同,但在第一次正眼看小绒毛的猫贩子眼里,在这么一片混乱中,这么一只小奶猫居然如此镇定,简直鹤立鸡群。 不过猫贩子也没有怀疑小绒毛换芯了,他们只是合理以为他们抓猫时太随便、没有仔细辨认每一只猫的特色。 ——要是在抓的当场就及时辨认清了每一只猫,他们也不至于现在来慢慢挑品种猫。 第一个发现小绒毛的猫贩子感兴趣地抓向小绒毛。 小绒毛躲了一下,但被周围猫限制了行动,它也不好展现出过分的战斗力,于是到底顺从地被抓住了。 脏猫焦急地叮嘱小绒毛:“不要反抗得太用力,他们会随手捏死太不听话的猫。你的目标是趁他们疏忽时逃掉,不是打败他们。你心中要对你的能力上限有概念。” 小绒毛奶兮兮地应声:“喵。” 这个“喵”,在脏猫听来,是“好哒”,在抓着小绒毛的猫贩子听来则是毫无危机意识的撒娇。 那猫贩子乐了,招呼自己的同伙说:“快都来瞧瞧。这只猫傻得出奇。它竟然完全不怕我,还会跟我撒娇。” 已经习惯了猫狗一见到他们便惨叫的同伴们感兴趣地围过来,一人拨弄了小绒毛一下。 小绒毛不高兴,但还是忍耐着。表现在外依然没有惊吓感,倒是显得颇为沉稳。 小绒毛的视线扫过脸上有疤的那人,没有停留,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甩动的尾巴。 脸上有疤的人开口:“不错,是有点意思。把这个给那个玩刀的吧,说不定能让他多玩几天。” 其他猫贩子: “会不会太浪费了?玩刀的那家伙龟毛得很,要求多,给钱又不痛快。我觉得可以把这只卖给个喜欢奇异宠物的大小姐,那种才是好客户。” “大小姐们给钱是痛快,但她们喜欢的是品种猫,她们看不到土猫平凡血统下的个体特异。再神奇的特质只有当出现在品种猫身上时,大小姐们才会感到欣喜、有趣。同样的特质换到土猫身上,她们会感慨‘粗鲁,小家子气,果然是劣等血统’。” “还真就得是玩刀的那种人才能公平地对待每一只猫的特殊处。” 猫贩子们聊天时是把铁丝网上的门都关好的,小绒毛不能指望其他猫冲出来制造混乱,只能眼睁睁看着猫贩子将它塞入一个小笼子中、拎到隔壁房间,与分别装了憔悴品种猫的几个笼子放在一起。 这些品种猫还嫌弃小绒毛,一只说:“哪儿来的劣等货?” 小绒毛鄙视回去:“人类把猫分成三六九等,猫还真遵从那种分类了吗?在猫的世界里,明明应该以强壮与否作为判定优劣的标准。” 另一只品种猫笑了起来,说:“但以强壮为标准,你也劣等啊,小幼崽。” 小绒毛诧异:“你们作为猫,看猫的能力竟然这么差吗?只因为我体型小、看着年幼就觉得我弱?难道你们没感觉到我藏在软毛下的结实吗?” 品种猫:“……没有,我们只能确定你仅几个月大,远远还没有成年。” 小绒毛:“没成年等于打架实力差吗?” 品种猫:“倒也没有那么绝对,不过你的身体比例一看就像是还没有完全断奶的类型,也就是必须有大猫照顾、无法独立存活。” 小绒毛:“我确实还需要照顾,但照顾我的大猫非常非常厉害,它能圈养很多人类给它打工,不像你们成为了人类的货物。” 小绒毛决定暂时将负司形容为它的猫妈妈。 小绒毛:反正负司现在不与我实时交流、不可能提出抗议。 品种猫:“‘我们’成为货物?你呢?” 小绒毛:“只要给我一个小小的空隙,我就可以跑掉啦。甚至完全没有空隙我也能跑,就是需要略微冒点险。” 一只看起来非常软塌塌的品种猫保持趴姿地对小绒毛说:“其实我有时非常羡慕你们这些土猫。虽然你们在人类社会里没有很高的身价,但你们一样有几率得到人类的宠爱。关键是,即使被人类扔掉,你们也能坚强地生存下去。我如果离开了人类的精心照顾,很容易死。” 小绒毛:“我听说品种猫都是人工刻意培养出来哒。有的品种是突显毛长,有的是突显漂亮眼睛,有的是为了腿短。培养你这种柔弱多病的品种是为了什么呢?” 柔弱款品种猫:“就是为了病弱气质呀。有些人类觉得我这样弱不禁风的最有贵族感、特别显身份。人类在对待人类自己时,有时也会以病弱为美。你这种生命力太顽强的,类似蟑螂、穷苦大众,有些人认为很没有格调。” 小绒毛皱眉:“怎么可以把穷苦大众与没格调放在一起说?你被人类的阶级观念洗脑啦,失去了你猫的骄傲。” 柔弱款品种猫:“啊,这样吗?” 语气明显没把小绒毛的话放在心上。 小绒毛发现,这些品种猫因为待在相对安全、相对舒适的环境中,所以说话思维还比较有章法,不会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可这些品种猫也并不是很好交流。因为它们对于自己品种猫的身份既自傲,又嘲弄。它们看不起人类,又强烈地依附人类。 小绒毛:关键是,它们明明知道自己是被猫贩子抓来的,明明知道猫贩子可能要了它们的命,它们却没有逃命的计划,只想着“等主人来救”。 小绒毛:“如果你们的主人不来找你们、救你们呢?” 第180章 0180 ☆、高价货、特殊货 小绒毛:“如果你们的主人在发现你们失踪后, 觉得与其费力气找回可能已经残疾或者沾染了坏习惯的你们,不如买新猫呢?甚至,已经买到了新猫呢?” 品种猫: “那大概是我们命不好。” “我主人很喜欢我, 不会随便舍弃我的。就算她不愿意养变坏后的我, 也会在找到我、确定我真的变坏后,才扔掉我。” “我很贵,我失踪后我主人一定会报警。我这种金额的物品被盗是大案子。” 只有柔弱款品种猫说:“我其实愿意努力自己逃,但我并没有逃脱的能力。” 小绒毛问柔弱款品种猫:“你脑子好用吗?” 柔弱款品种猫:“我觉得还行?我的身体活动能力不好, 就只能多思考了。” 小绒毛:“我叫小绒毛,你呢?” 柔弱款品种猫:“我叫阿心。” 小绒毛:“如果我能带着你逃出去, 你愿意跟我混吗?还是你一定会回到你主人身边?” 阿心:“我主人已经不喜欢我了。以前他身体不好, 所以他的父母买安静乖巧的我来陪伴他。后来他痊愈了, 爱上了运动, 嫌弃我太弱。这次我会被抓也是因为他们一家人出去旅游,却没有给我留够食物, 让我不得不尝试走出家门自己觅食。” 阿心:“很显然, 我高估了自己。我早该明白我完全不具备独立觅食的能力。还不如待在家里硬熬, 如果熬到他们一家回来时还侥幸没死,就算我胜利。” 其他品种猫为阿心的遭遇叹气,也有几只觉得那种遭遇一定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甚至有品种猫指责阿心:“你既然知道小主人不喜欢你, 你就应该去讨好他的家长。一般女主人对猫会格外没有抵抗力。” 阿心笑了笑, 没有反驳。 小绒毛听到隔壁猫们的惨叫声小了很多,那几个猫贩子又拎了几笼猫放入这个房间中。 这房间里的每一只猫都值得他们更精细地挑选买家、单独开价。 猫贩子: “这次才只有这一点可以卖高价呀?比上一批少了快一半。” “行了,别过分眼馋这种高价货。它们这种的虽然确实是一只就能给我们带来暴利, 可也容易暴雷。” “喂, 这只的市价得有二十万吧?它主人真的不会大肆寻找吗?” “我们从来没有潜入任何人家里偷猫,我们逮的都是在偏僻地方乱跑的野猫, 而且逮到之时猫毛必然脏兮兮、起码无人照顾好几天。所以,即使是品种猫,也是不受重视的。出不了事。” 说话时,这人看着小绒毛略微皱眉,好像有些困惑小绒毛怎么这么干净、不符合他们一贯的抓猫准则。但又因为小绒毛是不值钱的品种,所以没有太深想,只当是在抓母猫时顺便网住了紧贴着母猫的崽。 ——有猫妈照顾的幼崽通常是比成年流浪猫干净不少。 还是有猫贩子不放心:“这种买卖高价猫的圈子不大,我就怕我们挑的买主与它的原主人认识,甚至特别不凑巧地直接撞到原主人手上。以前确实有这么栽了的同行。” 脸上有疤的人:“怕了就弄死它,反正也是白捡的。” “不不不,二十万呢。要是碰到个冤大头,卖到三十万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值得冒点险的。出手时特别谨慎些就好。” 小绒毛问品种猫们:“你们听懂这些猫贩子的话了吗?” 问话时,小绒毛尤其仔细观察市场价值二十万的那只猫的表情。 二十万:“想卖了我,或者弄死我。” 小绒毛:“那你还这么淡定?” 二十万:“慌又有什么用呢?都是命。” 之前说“命不好”的也是它。 小绒毛:“按照猫贩子们的说法,你们在被他们逮住之前,就已经被你们的主人抛弃了,至少是不在乎了。你们中的一部分刚刚怎么还能一副‘你们主人会来救你们’的样子?” 二十万:“其他猫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我确定我主人的作风是,他自己可以随便扔掉他的高价货,却不会容许别人偷走他的高价货转卖。” 小绒毛:“那也要他发现了才行。” 二十万露出看透真相的表情:“小幼崽,你能叫得出我们每一只的品种名吗?” 小绒毛略感惭愧。 小绒毛:作为一只猫,其实我根本不懂猫有哪些品种。我只知道我这种的叫土猫。可我见过的其他土猫中,有远比我长得丑的,也有比我更漂亮的,所以,我实际上并不清楚“土猫”究竟是个什么定义。 小绒毛嘴硬:“我知道有一种名贵猫叫狮子猫。还有……豹猫。” 品种猫们发出鄙夷及怜悯:“无知的幼崽。” 小绒毛:哼。我才不屑记忆人类定义的分类,我只需要时刻记得我是最棒的猫、最棒的猫是我。 小绒毛暂时不理品种猫们,重点观察被关到这堆特殊商品笼子里的非品种猫。 比起品种猫的一猫一笼待遇,小绒毛等非品种猫有不少是三五只挤在一个笼子里的。 不过,如果将心态放得足够卑微,那么这些猫也可以自我安慰说:我们的待遇,比起隔壁大屋子里的那些被挑剩下的猫要好很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小绒毛真的听见有猫这么说了。 这些非品种猫仔细点可以分为三类。 一,像小绒毛自己这般,胆子特别大,身体也很结实,正蛰伏着观察情况。这一类多数不怎么开口说话,但眼睛不停地打量周围。 二,身体不结实,但说话很流畅,在听不懂猫语的人类看来应该算没慌乱、眼神灵动、比较亲人或者说比较傻。 三,身体可能结实也可能不结实,但无视身体条件地很凶、攻击性很强,一有机会就像是要与人类同归于尽。 这三类又还可以合并为一类:能有效商量出攻击猫贩子的方案,并实际执行。 可惜它们被分开关在了多个小笼子里。 一个笼子最多只装五只猫,且看起来战斗力强的猫要么一只一笼,要么与身体较弱的猫同笼。任意一笼里都没有装两只强战斗力猫。笼子门还偏小,一次只能让一只成年猫进出。 所以,即使在开笼子时一笼的猫有意识地一起攻击同一个人,也很难奏效。 很照顾小绒毛的脏猫和那只吆喝集体攻击的残疾猫都没有被移过来。 小绒毛:恶徒过于警惕还真难办呀。 脸上有疤的那人看了看时间,提起装有小绒毛的那个笼子,对同伙说:“我先去跟玩刀的交易,你们再检查几遍,晚上那边会来收普通货。” 小绒毛也不是单独一笼。与它同笼的有两只猫,都不是品种猫。一只看起来特别凶,一只好像周身闪耀着沉稳智慧的光芒。 在小绒毛与品种猫们交流时,它这两只临时室友都一声不吭。 小绒毛觉得凶的那只格外不好交流,于是问智慧的那只:“这些人类一般怎么处理他们口中的‘普通货’?你知道吗?” 智慧猫知道得似乎过于清楚:“把皮和肉分开卖。皮毛加工成商品,肉成为肉制品。你吃过的猫粮里说不定就有猫肉哦。” 小绒毛没有理会它的后半句,继续问:“今天晚上交货,意味着最迟明天很多猫就会死了吗?” 智慧猫很是冷漠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早点死也好,反正在人类城市里活着也很艰难。你还是担心一下我们的去向吧。你觉得他们口中‘玩刀的’指什么样的人?” 小绒毛:“拿猫做试验的人?以虐猫为乐的人?” 智慧猫:“原来你也没有非常无知嘛。” 凶猫终于开口:“我会咬断那个人的脖子。我已经杀过一个人了,杀人一点也不难。” 小绒毛:“杀了人之后你为什么不远离人类社会?人类如果发现你杀了人,是不可能容得下你哒。” 凶猫:“容不容得下有什么区别?容得下他们就会多给我一口吃的吗?” 小绒毛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小绒毛不喜欢人类把猫当货物,不喜欢人类随意决定猫的生死与生活质量,不喜欢猫在提到同类的死活时很冷漠,不喜欢猫依附人类社会生存,也不喜欢猫对人类的憎恨…… 同样不喜欢自己为了不吸引人类的注意力而克制自己,即使有能力也不去救隔壁的那么多猫们。 小绒毛看着自己涨势缓慢但不停上涨的情绪值,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快速下落、实现产能。 小绒毛和它的两只临时室友很快见到了那位“玩刀的”。 凶猫:“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了吗?看到他背后不散的猫魂了吗?他是一个以虐猫取乐的人类。” 小绒毛瞪大眼:“猫魂?” 小绒毛:鬼吗?我没有看到…… 智慧猫:“那是比喻。” 小绒毛:“哦……” 智慧猫叹气:“小崽子就是傻,听到什么都当真。” 小绒毛:你才是倚老卖老,还见识少。你面前就有一只活生生的猫魂。 玩刀的看了看三只猫,重点观察了小绒毛,笑道:“你们这次给我找了个格外有趣的小东西。” 脸上有疤的:“老客户了,我们当然会一看到合适商品就给你留着。” 玩刀的:“不过这么小,耐不耐折腾啊?” 脸上有疤的:“一口价,你爱要不要。” 玩刀的:“啧。我这样的,你们认识不少吧?” 脸上有疤的:“跟你说过无数遍了,别打听。我们不会把你的信息透露给其他顾客,也不会把其他顾客的信息透露给你。” 180-200 第181章 0181 ☆、印记 脸上有疤的:“我们这行当, 要说犯罪得有多严重,不至于,但非常地招恨, 所以口风必须得紧。你说呢?” 玩刀的交给脸上有疤的一笔现金, 然后提着一笼三只猫回到他的车上。 凶猫在笼子里撞了几下,见没有效果,便停了下来,保持体力, 并恶狠狠地瞪视玩刀的。 玩刀的瞥了凶猫一眼,舔了舔嘴唇, 笑道:“别急, 你有的是机会与我战斗。战斗到死。” 凶猫发出威胁的低吼, 引来玩刀的更放肆的笑容。 猫笼子被放在副驾驶位置, 小绒毛勉强能看到一点窗外的景色。 小绒毛在考虑,自己是就这么跟着玩刀的走, 还是趁着距离猫贩子窝点还不远赶紧逃出去。 后者便于救其他猫, 前者逃跑更轻松。 小绒毛:其实我现在想逃就很轻松。传送、掰开笼子都容易。 小绒毛在猫贩子窝点留了一个传送印记。 理论上, 只要小绒毛还在这个情绪场内,那么即使隔了城市它也能靠着此印记瞬间把自己传送回那窝点。 可小绒毛是第一次在情绪场里做这样的传送设置,它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假如成功了, 小绒毛自然可以一边对付这个玩刀的, 一边在玩刀的休息时找机会救猫贩子窝点里的猫。可一旦失败了,小绒毛只能狠揍玩刀的一顿,却会在不久的将来听闻那窝点里的大群猫都死了。 小绒毛:不, 也许无法听闻。 小绒毛:根据猫贩子们的交谈, 他们做的事情在这个情绪场里依然属于暗地里的勾当,不会在人类社会明面上的消息渠道中传播, 这个情绪场应该并没有整体伤害猫的风气。其他猫虽然可能听说过那个窝点,可能还知道某一两只它们认识的猫死于那个窝点,但它们不可能列出死在那里的所有猫的名单。 小绒毛:绝大多数死在那里的猫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成为皮毛制品、成为肉食品。它们死前可能很恐惧、很绝望,但能听懂它们绝望的猫大概也都与它们一起死了。活下来的只有那些漠视它们惨嚎的人类。 小绒毛:对,是漠视。那些猫贩子大概只是将猫换算成金钱。猫嚎叫也好、痛苦也罢,于猫贩子们都只是听习惯了的背景音。猫贩子们对此无喜无悲,只当是在做一份赚钱的工作而已。玩刀的倒是可能不漠视,他可能是为了猫的痛苦而开心。 小绒毛想着想着,觉得自己与猫贩子窝点的那个传送印记的连接越来越稳定了。 稳定到小绒毛几乎已经看见了走回到那窝点的通道。 似乎只要小绒毛踏入通道、迈出一步,便会自然落到那个印记位置。不会有失败的可能,只会像在负司里使用传送技能的效果那么必然。 小绒毛:这是我意识过盛产生的错觉,还是我的传送技能升级了? 邢异:“应该是传送技能升级。你非常用力、付出情绪地去思考这件事情,于是你的能量便更为彻底地在这个方向起效。你希望自己能及时赶到特定地点,如果赶不过去你会非常难过,于是你的能量回应了你的希望。” 小绒毛:我当前的另一个希望是,在猫贩子窝点里有猫时,我能时刻听见那里的猫们的声音,最好还能看见它们的模样。这个也可以算是传送的一种形式吧?算声音传送、画面传送? 邢异:“统称信息传送。我觉得如果你足够用力地希望,也许同样能成。一开始时也许不能听得很清晰,但应该会有模糊的感知。尤其当它们恐惧到极致时,你的情绪值大概会被带动得也飙升?” 小绒毛:情绪?对,我现在最希望能接收到的其实就是那些猫们的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这正是负司向它的员工们索取的,也是我们这些负司员工最熟悉的。所以如果我专注地去倾听那些猫的负面情绪,结合我的传送技能,我应该确实能听到一些。 邢异:“说不定你的员工能量块还会有反应。进入情绪场后,能量块功能被大幅限制,但这种限制的核心原因应该是员工与负司的连接被情绪场的时空墙给隔断了。一旦隔断消失,比如员工回到总结区,功能便会立刻恢复。” 邢异:“换句话说,当负司员工在情绪场内时,员工能量块里的功能并没有被破坏,而只是暂时接收不到来自负司的信号,可如果我们改为接收情绪场内的信号呢?把员工能量块视作接收器,让它暂时休眠的功能针对情绪场重新启动部分?” 小绒毛:怎么做才能实现这样换频道的接收? 邢异:“我不知道详细步骤,但中心思路应该换汤不换药。” 邢异的声音与小绒毛的心音重合:“真心实意地想、全心全意地想、情绪剧烈起伏地想。能量理应能满足我们的一切愿望。” 玩刀的车开过了一段比较荒凉的地方,然后渐渐开入人较多的区域。 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拿了件厚外套罩住整个猫笼子。接着左手将厚外套揭开一条缝,右手取出一个喷瓶,往猫笼子内喷了好几下。最后迅速让厚外套将猫笼子罩得透不进一丝光,也难以泄漏刚喷入的喷雾。 凶猫和智慧猫都猝不及防地吸入了喷雾,打了三个喷嚏。 第一个喷嚏响亮,第二个喷嚏低哑,第三个喷嚏几乎无声。 在玩刀的用厚外套罩住猫笼子时,小绒毛便警惕心高涨。当喷瓶口伸入厚外套内、对着猫笼子时,小绒毛屏住了呼吸、把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还在全身覆盖了能量作为保护罩。 听到两位同伴声音的变化,再观察它俩焦躁的动作,小绒毛猜到了喷瓶里液体的作用: 让猫暂时哑掉。估计对人体没什么效果。尤其厚外套一挡,玩刀的本来也吸不到多少。 小绒毛:应该只是导致暂时哑,防着猫在路上叫得太惨烈引来别人的注意。等到了玩刀的处理猫的专门地点后,哑的症状应该会很快消失。在刻意施加伤害时,据说被害者的痛苦声音也会带给施虐者愉悦感,这个玩刀的应该不会放弃这种享受。 玩刀的等了约三分钟,揭开厚外套,只稍微看了一眼凶猫和智慧猫,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小绒毛身上。 他开口时语气饶有兴味:“我没听到你打喷嚏的声音。是懂得闭气?能闭这么长时间?真是一只了不起的小猫。可惜过早地遇到了我,不然等你长大后……” 他笑出了声:“即使侥幸长大了,也就只是成为一只野猫嘛。最多能趁着人类不注意时偷走一些美味的食物,让自己吃饱、穿暖,其实也没什么存在价值。” 小绒毛:怎么也比你这种需要靠伤害猫来找存在感的人类有价值。 玩刀的把玩了一会儿喷瓶,说:“喷太多对你们身体伤害太大,之后就不好玩了。所以,小东西,为了让你的两个同伴能稍微延长一些生命,你最好乖一些,不要乱吵。” 凶猫发出一点气音,好像是想对小绒毛说些什么。 小绒毛稍微辨识,自觉领会到了凶猫的意思,应该是:别管我们,只要你能弄死他,我们无所谓。 智慧猫的表情应该是表达了与凶猫相似的意思。 小绒毛点了下头,算是同时回应了两猫一人。 玩刀的笑着重新启动了车子,握方向盘的手可能是因为兴奋,正微微发抖。 又开了一段后,玩刀的再次停下车,重新用厚外套遮住猫笼子,然后提起笼子下了车。 小绒毛惊讶地发现,玩刀的居然把它们带入了一个颇为热闹、邻里关系貌似也颇为熟络的住宅小区。 玩刀的一边走,一边遇到了好些对他打招呼的邻居。 邻居们有的叫他“小苏”,有的叫他“苏哥”,还有的叫他“苏哥哥”。向他打招呼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似乎他在此处很受欢迎。 小绒毛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一个人叫了玩刀的全名:苏心。 苏心一边与邻居们寒暄,一边警惕小绒毛突然出声,一边还要提防着小孩子拨开罩在猫笼子外的外套。 不过苏心也不是太担忧。因为一路上小绒毛都没有叫过,这让苏心觉得这小奶猫说不定天生声带就有问题,或者是后天有心灵创伤、不习惯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苏心:再说,它的闭气效果也未必好。我喷的那几下在被罩着的笼子里效果最强的时间约有半分钟,之后还有两分钟的弱效果,它真的能做到一点也不吸入? 苏心:我这个动手喷的人在有外套阻隔的条件下都不敢说那两分多钟里我没吸入分毫。要不是这喷雾对人和对猫的起效剂量相差巨大,且适量吸入并无后遗症,我也不敢在车内这么喷。 至于笼子里的猫如果被人发现该如何解释,苏心也早有预案。 苏心是一个猫咪救助站的志愿者,也是自学成才的兽医,平常他就时不时会带包括猫在内的小动物回来。 有的小动物一身大伤小伤地来,然后被苏心治好、送走;有的猫健健康康地来,被苏心弄成肉酱送走。 苏心实际做的是前者多于后者,而在周围人眼中是只存在前者。 周围人不会具体统计苏心究竟带回来了多少小动物、又完整地送走了多少,他们只会记得苏心是一个对小动物很有爱心的大好人。 第182章 0182 ☆、冲呀 今天果然又有人问起:“苏医生手上的是需要救助的可怜小家伙吗?” 苏心表情温和地笑笑, 没有回应。 问话者身边的人拉了问话者一下,说:“不要问。苏医生解释过很多次了,小动物也是有自尊心的, 它们不愿意让人围观它们糟糕时的样子, 所以苏医生才总是在带它们回来时遮住它们。我们要尊重小动物。” 问话者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这个,我刚搬来这里没多久。那,治好后可以看吗?” 苏心继续保持温和的表情, 回答:“也不可以。最好你们并不知道哪些小动物曾被治疗过。因为有些人一旦知道某只小动物生过病、受过伤,就会觉得这只小动物不好养, 会嫌弃它, 会在选择宠物时跳过它。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彻底地杜绝偏见。” 问话者崇拜地看着苏心:“我懂了, 苏医生, 我以后一定不看不该看的。” 苏心:“还有,你们真的最好不要叫我医生, 我毕竟不是正经兽医, 只是自己学了点皮毛而已。” 另一人说:“可我家小美在宠物医院没被治好, 却被苏哥哥你治好了。我觉得苏哥哥你距离正式宠物医生就只差了考证。” 苏心:“等我再学习一段时间,去试试看能不能考一张证出来吧。” “小苏你一定没问题的。” 当苏心走入自己屋子,关上大门后, 他端了一路的友善温和态度瞬间消失。 苏心将猫笼子放在桌上, 扯开笼子上的厚外套,对着三只猫面露狞笑:“谢谢你们,如果不是有你们的牺牲, 我哪里能对着那些傻瓜人类保持好形象呢?你们是我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发泄渠道。” 小绒毛看到苏心的屋子里装了很多有静音作用的东西。墙壁、地面、门窗上都有。 当门窗关好时, 屋内普通程度的叫声根本不可能传到屋外。 这些还只是初级隔音。当苏心换了身衣服将一笼猫从客厅带入一间没窗户的屋子时,门一关, 小绒毛才知道了普通居民房居然能改造出这样的静音效果。 安静到小绒毛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幻听。 小绒毛:啊,不是幻听,我听到的是猫贩子窝点里的猫的声音。传送声音技能生效啦。 苏心从房间角落里拿出两个血迹斑斑的笼子,将三只猫分开放,小绒毛待在原笼子里。 接着苏心将三个笼子分别放在三个墙角,且都罩上了一层黑布,让它们无法看见彼此。 由于现在凶猫和智慧猫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所以它们也无法出声交流。 苏心:“享受你们最后一晚的宁静吧。明天等你们休息够了,我再来给你们上正餐。” 说完他走出了这个绝对安静的房间。 当门锁“咔哒”一声响起、锁好后,小绒毛摩拳擦掌:这个人类真配合,今晚我可以出去做正事啦。先救猫、再揍人,耶。 邢异:“先不急。听声音,猫贩子窝点那边还算平静,应该还没到交易时间,所以我们可以再梳理一下行动计划。” 小绒毛:你说得对。冲过去开笼子、直接放跑猫太粗糙啦。那些猫乱哄哄哒,即使给它们开了逃命通道,它们也很可能会自己妨碍自己、让本来能跑掉的也跑不掉。 小绒毛在千金情绪场里有过救猫和对付猫贩子、虐猫者的经验,但它始终记得“这个情绪场以猫贩子为名”。即使小绒毛经历过不止一个名不副实的情绪场,但它也不敢赌这次这个一定不会给猫贩子额外加成战斗力。 小绒毛:毕竟,如果我赌输了,我自己折进去的几率虽然不大,可其他猫,上千只猫,就活不过明天啦。 对于人类社会,一天之内死掉上千只野猫不值一提,可能有些人还会高兴于附近安静了不少。对于负司员工,一个情绪场里上千只野猫的死活也影响不到他们赚能量。但小绒毛还是希望自己能为自己的同类做些什么。 即使小绒毛早早地就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并不怎么懂“猫群”是什么含义,即使它思考时人类知识在它脑海里占据了明显优势的比例,但小绒毛就是不想看到与它长相相似的它们那么绝望。 小绒毛给即将迎接战斗的自己打气:人类没什么了不起哒。和猫一样,都是被负司挑挑拣拣的产能工具。 邢异:“空间的力量,除了储物、瞬移、开锁、远程监听等,应该还能实现隐身效果。” 小绒毛:我扭曲我身体周围一圈的空间,改变光线折射率,我就可以从人眼中消失,或者我实际在甲位置,人眼却看到我在乙位置。 邢异:“同理,对气味、声音也都可以这么操作。这一招除了用在你自己身上外,也可以用于隐藏其他猫。” 小绒毛:比如让猫贩子看不见、听不见他们关着的所有猫?当他们手伸进笼子里时,他们很容易碰到猫、依然能轻松捏死猫,但他们就是看不见猫。那样他们会吓到吧?当他们吓得完全僵住之时,猫们就可以从容跑掉啦。 小绒毛:不过当我使人类看不见猫时,猫可能也看不见其他猫,且看不见人,所以,猫可能也会被吓到,然后猫也僵住…… 邢异:“惊险剧就染上了喜剧色彩。” 小绒毛:这个就是人类说的黑色幽默吗? 邢异:“好像是吧?” 最终小绒毛还是没有制定出足够有条理的行动计划,只是它的心情明确地好了起来,不再压抑,情绪值下降之后又快速上涨。 下降是因为之前的负面情绪得到了缓解,上涨的则是正面情绪。 小绒毛:待会儿遇到一点小挫折正面情绪值又会下降。 小绒毛开始传送。 小绒毛传送到达目的地……偏了。 欢快的情绪值果然瞬间下滑,产出了一份能量。 本来小绒毛打下传送印记的地方是关了大量普通猫的那间大屋子。 小绒毛在进行传送之前认真听过,从猫们的叫声判断,此时猫贩子们应该不在这间屋内,所以小绒毛放心大胆地实施了传送。 结果实际小绒毛却落到了之前暂时放特殊商品猫的屋子里。 此时这间屋子里没猫了。品种猫和小绒毛这样有特殊之处的土猫都没有。只有几个猫贩子在对着一块画着行动路线的黑板商量事情。 小绒毛就端端正正地落到了放黑板的架子上,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小绒毛:“……” 在场的猫贩子:“……” 小绒毛紧急用出它才想到不久、完全没实践过的隐身技能。且一边极不稳定地、断断续续地隐身,一边跳下黑板架子开始逃跑。 有着丰富抓猫经验的猫贩子们则下意识地起身抓猫。 一人一边抓猫一边疑惑:“这只……长得怎么这么像送去给玩刀的那只?” 脸上有疤、亲手把小绒毛交给苏心的猫贩子点头:“应该是同一只。很难找到毛色相同又同样精神的幼猫了。” “现在看来,这只幼猫……有点诡异啊……” 而且随着抓捕行动的不顺利,猫贩子们感到的诡异越发明显。 明明上一刻看到这幼猫跑到了门口,下一刻它却在瞬间的消失后又出现在了窗台处。 明明确定自己的双手已经盖在了幼猫的身体上,一个晃神,它却又出现在距离自己好几米远的位置。 明明看到它在左边张开了嘴,听见的猫叫声却出现在了右侧。 …… 好几个猫贩子渐渐失去了抓猫的勇气。他们开始觉得,自己长期做这份缺德工作,终于遭遇了报应。 脸上有疤的没有动摇,他冷笑:“来自猫的报应就只是让我们抓不到?这么柔弱?这么无力?那这份活计我可以干一辈子。还能扩大规模。扩大十倍、百倍、千倍。” 小绒毛以隐身状态生气地冲向脸上有疤的,一爪子狠狠挠向他,却被脸上有疤的单手抓住,用力灌到了地上。 即使小绒毛在被抓的瞬间便给自己罩上了一层能量防御,但触地之时它依然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碎了。 邢异:“瞬移!快!” 小绒毛来不及喘气、来不及分辨方向,只竭尽全力地调用自己的能量、发动瞬移,险险避开了脸上有疤的踩下的脚。 这一次,小绒毛瞬移到了它的初始目的地,也就是关有大量普通猫的屋子。 在许许多多双猫眼的注视中,小绒毛瘫在地上。 小绒毛进入不了也暂时没必要进入隐身状态,只还努力地窃听着以脸上有疤的为首的猫贩子们的说话声。 脸上有疤的说:“啧,没弄死。继续找。它有实体,而且身体是温热的,会受伤、可以杀死,大概率不是鬼。” 脸上有疤的:“即使真是鬼,即使它真是死在我们手上的某只猫的灵魂、来找我们复仇,我们也只需要再杀死它一次。猫这种玩意,能比我们更可怕?我们的职业可就是猫的克星。” 其他猫贩子捧场: “老大说得对!” “不过我感觉它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虽然它好像能隐身,但单次隐身的时间很短。这么久没再出现,肯定是逃出去了。” “被老大吓破胆,直接逃得远远的了吧?” “猫真的是弱爆了,活该被我们轻松抓来当作赚钱工具。” 小绒毛很沮丧:我给猫群、给负司员工群都丢脸了。以后这些猫贩子伤害起猫来会更加肆无忌惮。以前他们还会略微担心猫的复仇,现在他们却笃定“猫的复仇不过如此”。 第183章 0183 ☆、有失败也有成功 邢异:“小绒毛, 站起来,现在没有时间让你舔伤口,也没有时间让你消化沮丧情绪。” 小绒毛:对, 现在不是我懊恼自己弱小的时候, 我得在猫贩子们把这些猫交易出去之前,抓紧最后机会做点什么。即使不能战胜猫贩子,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全胜。能多救一只猫是一只。 邢异:“要注意,刚刚脸上有疤的能抓住瞬移闪现的你, 除开你低估了他、高估了瞬移效果之外,应该还因为那一刻他的情绪格外强势。” 邢异:“他对他自己的信心、对你的攻击欲, 压过了你对你自己的信心、对他的攻击欲。你攻向他时, 是想抓伤他, 甚至下意识觉得你给他抓出的伤口未必能见骨;而他攻击你时, 却是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死你,并坚信这不会太难。” 邢异:“你的能量产出与运用都与情绪密切相关, 当面对过于强势的敌对情绪时, 你的技能很可能会受到干扰。” 小绒毛:明白啦。现在我没有时间强化我的技能, 我会先暂时避免与脸上有疤的再正面对上。不管他再故意说什么激怒我的话,我都不会再冲动。 邢异:“我们能存在的时间远比活人更漫长,只要足够耐心, 我们迟早能具备报复的能力、找到报复的机会。” 小绒毛:嗯呐。 与邢异说话间, 小绒毛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并调用能量治疗自己身上的伤、破坏屋子里的所有锁,还撕裂了多处铁丝网。 小绒毛开口对猫们说:“我本来想当一个拯救你们的英雄, 但现实你们也看到了, 我差点被打死,所以, 现在我也不确定我的行为是能帮到你们,还是会害得你们更惨。总之……逃吧。尽你们的能力,逃吧。” 在小绒毛说话的同时,很多猫便开始往外冲。有一些猫还撞到了小绒毛,差点给它伤上加伤。 小绒毛默默躲开,把自己挂到铁丝网的高处,几乎贴着天花板。 小绒毛看着地面上猫群的涌动,也听到它们刚出屋子没多远便被猫贩子们堵了个正着。 在半分钟之前,小绒毛已经听到那些猫贩子猜出这关猫屋子内可能会有情况,他们是特意过来查看的。 脸上有疤的嘲道:“声东击西?搞得真烂。如果趁着我们专心商量计划时偷偷放走猫,兴许还能多逃掉几只。” 小绒毛:是啊,如果我的传送落点没有出错,本来确实可以更顺利很多。 脸上有疤的逆着猫逃跑的方向走,没有和他的同伙一样忙碌抓猫,只一边踢开挡了他路的猫,一边走进用来关猫的大屋子。 接着,一眼便看到了位于高处的、没有隐藏的小绒毛。 他笑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打给苏心。 当苏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时,小绒毛心中一紧。 下一瞬,小绒毛便把自己传送回了苏心静音房间里的笼子内。 小绒毛:……糟糕,我对那个脸上有疤的人类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心理。 没一会儿,苏心握着手机走进了静音房间,扯开小绒毛笼子上的黑布,提起笼子旋转着仔细观察片刻,然后对手机那头说:“是好像被殴打过,但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手机那头,脸上有疤的说:“看来它有极强的自恢复能力。这对你应该是个好消息,不过前提是,你能控制住它、不让它逃走。” 苏心:“如果它当真瞬间就能从你那边到达我这边,连重伤都妨碍不了它的这种移动,我好像确实阻止不了它逃跑。” 又聊了一会儿后,苏心挂断电话,对小绒毛说:“拥有超能力的猫?或者为了报复而从地狱爬回来的猫鬼?能完全理解人话?那我试试看威胁你吧。” 苏心:“如果你跑了,我就加倍地折磨与你一起到我手上的这两只。” 小绒毛:呸。我现在是心慌、沮丧,但我并没有智商掉线。你本来就会在你挑好的每一只猫身上施展你所能用出来的全部折磨手段,也就是给予我们每一只你能做到的最极限的折磨,根本没有翻倍的余地。 苏心继续威胁:“如果你带着这两只一起跑掉了,我就再去找更多猫来折磨。反正我肯定是需要定期折磨猫的。这只逃了,就换另一只;一只没让我发泄痛快,就多逮两只;如果某只猫让我特别生气,我又没能玩死它,那我就用更多只来消火。” 苏心:“你救得了一只、两只、十只、一百只,难道能救全世界的猫?” 小绒毛:……是的,我不能。 小绒毛听见猫贩子窝点那边,因为猫贩子人手有限,所以在小绒毛给猫弄出多个逃跑通道之后,即使很快被猫贩子发现、用各种工具捕捉,也还是有部分猫逃跑成功了——其中包括那只对小绒毛释放了不少善意的脏猫。 可猫贩子并没有太计较那些损失。他们把能抓回来的猫都抓回来,然后重新估算了一下猫数量,接着便按照预定流程准备与买家交易这批猫。 脸上有疤的说:“还在正常的数量波动范围内,不需要中止交易。” 小绒毛觉得自己很失败。 小绒毛:即使我已经在能量的强化下相当于拥有了超能力,却依然打不过训练有素的犯罪分子。 小绒毛:虽然这个类比好像是侮辱,但现在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席祥毅从第一场就那么镇定了。因为负司里、同事们、情绪场里、原住民们,这些所表现出的超自然诡异现象席祥毅都可以用他自己的经验成功应对。 小绒毛:空有能量而不会使用,与空有武器而不会使用,不是一回事吗?进入负司后,席祥毅也许暂时配置不了好武器,但他能把自己已有的简陋武器发挥出比外行人手上好武器更优秀的效果。 小绒毛:能量技能,不是灵光一闪想出来、运气好用出来一次便能自傲的,我必须把它们训练到稳定、不出错的程度。如果我的前期训练足够到位,我就不会把自己传送进敌人堆里,也不会在脸上有疤的抓我时没能及时从他手指间滑走,更不至于被他扎扎实实地灌到地上。 小绒毛:我明明应该可以在“脱离他手”和“触地”这两个时间点之间再传送一次、让自己轻柔地落到安全地方,我也应该可以在他抓住我的瞬间立刻瞬移,而不是给自己加防御、等着挨打。 邢异:“你之前的训练还是有成效的,所以当你重伤之后,你依然传送成功了,并很快将你的伤治疗到不太影响行动的程度。你的训练确实没有完全到位,但也并没有不训练、没有不重视训练。” 邢异:“还有,在特定坐标打印记进行超远距离定点传送、隐身技能、用传送及隐身技能来打架,这些都是为了当前迫切需求而新开发出的技术,还没有时间训练,所以难免出错。” 邢异:“反省时也要实事求是,不要过于沮丧。要看到不足,也要看到优势。” 小绒毛:我想躲在幕后、不让人类注意到我地悄悄帮助大群猫很难叭? 邢异:“你以前没这么做过,连行动计划都不知道该如何制定,所以,是的,很难。” 邢异:“而且这是一个需要狠心的角色。如果你一得知猫群正在受苦你便急切地想为它们做些什么、不忍心任何一只猫成为牺牲品,那么你成不了幕后的猫。” 小绒毛: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向阴谋家好好学习哒。而现在,技能不全面也不熟练的我,就先试试打乱拳吧。 想到此,小绒毛做了一个短距离传送,从苏心所提的笼子里传送到了苏心的脸前。 用力挥爪。 这是小绒毛之前想对脸上有疤的做的事情。 那一次,小绒毛失败了;这一次,苏心的反应和脸上有疤的差不多快。 苏心扔掉笼子,手挡住了小绒毛。 小绒毛又没能伤到对手的脸,但总结过一次失败经验的它这回抓破了对手的手。 一击见血后,小绒毛毫不恋战,再次传送,到达苏心的侧后颈位置,又挠出一爪。 再次见血,接着又传送。 苏心捂着后颈退后两步,面色阴沉。 小绒毛落入智慧猫的笼子里,在智慧猫瞪大的眼睛中,一爪搭在它的爪子上,然后尝试带猫传送。 成功把智慧猫送到了这栋楼下的一个小花园里。 小绒毛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后,对智慧猫说:“跑。这里交给我。你自己保重。” 智慧猫已经能发出少许声音,只是还很低哑,它说:“你也保重。” 小绒毛:“我不会死哒。我可能救不了很多猫,但我自己是不会被区区猫贩子以及只敢拿猫泄愤的人渣杀死哒。习惯了欺负弱者的他们,杀不了我。只要他们下意识觉得我比他们弱、觉得他们能轻松拿捏我的生死,他们就杀不了我。” 智慧猫点了下头,顺着偏僻无人的路线跑远了。 小绒毛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忆一遍刚刚把智慧猫带出来的过程,然后再次传送,落入苏心安静房间内的桌子上。 那张桌子上有很多污迹,应该是不同时期血液的层叠。 很多很多的层叠。 如果猫惨死后真的能有灵魂来复仇,这安静房间里早就该装满了猫鬼。 小绒毛:但现在,死后还能活动的猫我暂时只见过我自己。且以负司的说法,它的员工不一定算鬼,更可能算是带有意识的能量团。 第184章 0184 ☆、适当的暴露更能保密 小绒毛回到苏心的静音房间后, 毫不意外地看到苏心把智慧猫和凶猫笼子上的黑布都扯开了,也毫不意外地看到苏心把房间内仅剩的他能掌控的凶猫抓在了手里。 看到小绒毛回来,苏心也露出不意外的狞笑:“你果然很在意你的同伴。” 小绒毛开口, 说人话:“是呀, 很在意。” 苏心恐吓的笑容顿住,整个人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绒毛趁机向苏心抓着凶猫的那只手的手腕发动瞬移。 但用力过猛,偏到了苏心的肩膀处。 小绒毛一边懊恼自己的发挥老是不够稳定,一边将错就错地集中大量能量到自己的后腿上, 狠狠踹了苏心肩膀一脚。 然后就着这一脚的力道调整姿势冲向苏心的手腕,抬爪要挠。 但凶猫的动作比小绒毛的更快。 凶猫狠狠咬了苏心一口, 甚至在苏心的惨叫甩手中撕下了他的一小块肉。 挠空的小绒毛和吐掉苏心肉的凶猫同时落地。 凶猫对小绒毛点头, 用气音道了声谢。 本来以苏心抓猫的经验, 被他捏在手中的凶猫根本没机会咬或挠到他, 但因为小绒毛口出人言造成的惊吓以及那一记狠踹,苏心的手部姿势严重变形, 这才给了凶猫自救的空隙。 其实凶猫也在为了小绒毛的能说人话而震惊, 但打架经验丰富的凶猫知道什么是主要的、必须排第一位解决的矛盾点, 所以它暂放下对小绒毛的疑惑,只专注地先攻击苏心。 由于刚刚传送又出了岔子,且苏心只有一人, 且看起来战斗力不算很强, 于是小绒毛没有直接带着凶猫传送离开,而是破坏了锁。 各种锁,所有锁。 静音房间的门锁、屋子大门锁、窗户锁、柜子锁、抽屉锁等, 全部被小绒毛用能量捣毁——破坏比精确传送容易多了——毁了锁后, 小绒毛顺便还把所有窗户和房门都推开。 小绒毛对凶猫说:“你先走,我再盯一会儿他。这里是七楼, 外墙可落脚的地方不多,你最好从门走。小心别再被抓了。” 凶猫也不含糊,走大门溜了出去。 从苏心震惊于小绒毛能说人话,到凶猫跑走,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总共其实只有十来秒。 当苏心从手被咬掉块肉的痛苦中稍微缓过了点气时,凶猫已经跑得没影了,只有小绒毛继续蓄势待发地看着他。 苏心感到了愤怒……和畏惧。 苏心一直将猫当作任由他施虐、发泄的玩物,这一下突然在猫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苏心自然觉得自己面对猫时的权威被动摇了,是莫大的羞辱。 苏心急切地想要报复回去、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可隐隐又开始担心:刚刚的吃亏不是巧合、还会再次发生。 这份担心甚至让苏心产生了恍惚:刚刚我真的听见猫说人话了吗?是不是因为之前与那猫贩子交流了这猫的异常之处,于是我自己将它脑补得更加异常? 就在苏心即将成功说服自己猫没说过人话、他刚是幻听了之时,小绒毛又开口了:“你不赶紧想办法锁门吗?有人过来了。好些人。” 小绒毛的说话口齿清晰,还带着极为人性化的幸灾乐祸。不给苏心留任何自我催眠的余地。 苏心:“……” 小绒毛才不是真好心提醒苏心藏起他的阴暗面,它是已经听见那些人聚在了苏心门口才这么说的。 小绒毛:对,就是单纯的看出殡还嫌殡不够热闹。要努力火上浇油。 门口几人探头探脑:“小苏医生?你家的门怎么突然一下弹开了?是门锁出问题了吗?你人没事吧?” 苏心醒过神来,走出静音房间,惯性地想要顺手反锁,这才发现锁坏了。 小绒毛:不客气,这是猫应该做哒。 苏心还没有完全失去镇定,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把人忽悠走、不让他们走进来仔细看里面就行。 此时聚在苏心家门口的基本都是同一层以及楼上楼下的邻居。门锁齐齐坏掉和门窗快速打开的声音略大,大晚上的让大家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危险事故。 一开始时,大家只是出来查看发声源在那里、确认住家安全,或者视情况报警,然后便知晓了苏心家大门的不对劲。 最先注意到苏心家大门自动打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青年刚从外面提着一袋子宵夜回来。路过苏心家门口时正好遇到小绒毛破坏锁、开门。 房门“砰”地一声弹开砸到墙上,吓了青年一跳。还没等青年心跳恢复正常,他又看到一只凶巴巴的猫从苏心家中溜出来、与他对视了一眼、并快速跑掉。 青年在苏心家门口呆愣了一小会儿后,邻居出来查看情况,然后楼上楼下的人也来了。 青年作为第一个发现者向大家解释他所看到的。 如此一番打听情况、述说情况后,见苏心还没出来、连个声都不出,大家都有些担心。 提着宵夜的青年忍不住朝苏心家门内走了一步,准备亲眼查看案情——说不清楚这青年究竟是希望看到苏心出事还是没出事。 这时候,苏心总算初步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出来应付邻居们。 当苏心捂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我没事”,一边走向大门时,提宵夜的青年连忙退出了苏心的屋子,但当苏心人出现在青年面前后,青年和青年周围所有能看到苏心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提宵夜的青年手在发抖:“这这这……是怎么了?” 苏心现在的模样相当惊悚:脸色煞白,衣服上有不少血迹,捂着右手手腕的左手手背上有几道很深的抓痕,而被捂住的右手手腕还在滴血。 苏心勉强笑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遇到了很凶的小动物。” 一个忙着把自家孩子推到看不见苏心的位置的妈妈说:“这哪里才只是凶啊。这种伤人的动物必须赶紧处理了才行,不然是很大的隐患啊。” 提宵夜的青年下意识想要拍头,差点打翻宵夜,一边有点手忙脚乱,一边说:“伤苏哥你的就是那只猫吧?有点胖、比较脏、毛色又黑又灰?我正好看到它从你家跑走了。当时我看到它嘴巴的那个位置,像是被什么液体弄湿了,但因为它毛脏,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来,那是血啊。” 青年他指指苏心的手腕,问:“你这个伤,就是它咬的吧?” 苏心叹着气点了下头。 “小苏,你叫救护车了吗?没叫的话我开车送你去医院?你这伤口肯定得赶紧处理。即使你有医疗知识,但伤在右手,你自己一个人也处理不好。” 苏心:“我稍微止一下血就去。你们别进来,里面乱。而且我想保留现场,判断究竟是什么激怒了那只猫。动物产生激烈情绪也是有原因的。” “哎哟,你就别管那个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么伤人的动物肯定都不能留了。” 提宵夜的青年:“我待会儿就去把那只猫的样子画下来、贴在小区里,附近小区也贴,让大家警惕它。” “其实对所有野猫都应该警惕。野猫既是小动物杀手,又对人怀有恨意,就该直接都扑杀掉。” 苏心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城市里的野猫毕竟都是人造成的,人类需要赎罪,不能完全断绝野猫的生路。” “苏哥哥喂,你就别在这里跟我们聊了,赶紧去处理你的伤口,然后去医院。野猫的牙齿不知道多脏,处理不及时感染了可怎么办?还有狂犬病。你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多呢,别这么不紧不慢的了。” “小苏你这门锁坏了,我先给你装个临时的应急,等天亮后再买新锁来换。” “你放心,我们现在反正也睡不着,如果这时候有小偷来,我们肯定能立刻发现,不会让你丢东西的。” 苏心对邻居们道谢,然后走回到静音房间里,按下了桌子侧面的一个按钮。 接着,避过了邻居们及苏心视线、躲在一旁观察的小绒毛看到:那张承载过不知道多少猫尸的桌子自动翻了个面,并套了层一次性不透明桌布。 然后苏心在那桌布上处理自己的伤口,且故意让血、药滴在桌布上。 小绒毛这才意识到,这张桌子是双面可用,并具备一些有利于苏心隐藏自身的附加小机关。 小绒毛遗憾:我刚刚的破坏不够全面呀。 苏心的这个静音房间在邻居们中不算完全的秘密,他们以为那是苏心专为救助小动物布置的小型手术室。 苏心对他们说过:“哪能在这里做手术啊,设备、药品都不够,最多就只能处理点小破皮。那房间主要只是给小动物还有我自己隔出一个安静环境。” 苏心的解释如果有人仔细探究其实经不起推敲,可如果只是极少数人在极少数时间来马马虎虎地看一眼,然后以讹传讹,苏心便既坦荡,又守住了自己最重大的秘密。 苏心一向自信地认为,隐藏秘密最佳的方法是让大家都以为不存在秘密。 苏心:浅层的好奇心很容易满足。这些邻居在知道了静音房间的表层无聊功能后,便几乎不可能还好奇心浓郁到扯开桌布仔细查看桌子的结构,更不可能把桌子翻个面、刮下污迹拿去检测成分。 苏心:当然,这种不产生过多好奇的重头是,让他们与我的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别给他们机会在我的屋子内频繁转悠,也别让他们在我的任何一个房间里停留太长时间。 第185章 0185 ☆、再次战斗 苏心:我需要在这些普通人、正常人心中将我的形象定位为:温和但疏离, 容易交流但看重自己的私人空间,大方但不喜他人随意碰触我的私人物品。 苏心一向自傲于他把自己的伪装形象塑造得颇为成功。 当苏心重新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为惯常的自信时,小绒毛又慢悠悠地走到了苏心面前。 在苏心的瞳孔微缩中, 小绒毛开口:“玩弄猫与玩弄人, 是不是能带给你相仿的快感?” 小绒毛:“只是猫更容易掌控,且如果不慎曝光也有翻身的余地,所以你对猫的折磨更加彻底。相对的,如果你弄死了人, 你很容易陷入绝境,于是你最多只敢欺骗人、戏弄他们的感情, 却完全不敢伤害他们的身体。” 苏心一边担心会被大门口的人发现, 一边低声应对小绒毛:“你还没有逃走?” 小绒毛:“你输给了我, 为什么我要逃?” 苏心:“你就不怕我把你能说人话的事情曝光出去?” 小绒毛:“是啊, 我能说人话,如果被曝光, 我就是此世界公开范围内第一只能说人话的猫, 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有人愿意听——哪怕不少人并不相信我说的内容——你猜我到时候会说些什么呢?第一个话题就选‘苏心想虐猫却被猫打败’怎么样?” 小绒毛:“我那么说了后, 你猜是觉得我胡言乱语、哗众取宠的人多,还是信以为真、彻底调查你的人多?” 苏心:“……” 小绒毛:“建议你别让门口那些人等太久。他们如果因为担心你的伤势而进来,我又‘不小心’没能躲开他们, 以他们现在对猫的惊惧, 他们可能会攻击我,然后我必然得反击。你猜我会选什么反击手段?” 苏心:“那帮猫贩子今晚就要交接猫,说不定此时此刻正是交易时间。你不是想救那些猫吗?你上次的拯救行动失败了, 你不再尝试一次吗?” 小绒毛:“是啊, 面对猫贩子团伙,我失败了, 但面对你这个独自行动的虐猫者,我好像成功得还算容易?我可能应该承认自己的弱小,专注地对你这种弱者下手?” 小绒毛:“你们虐猫者之间是有交流的吧?能告诉我其他虐猫者的地址吗?只你一个人惨你不会觉得吃亏吗?把我推荐给你的同类怎么样?” 苏心撇开小绒毛去医院了,已经顾不上管小绒毛会不会在其他人面前现身、把他私下里的爱好说出去。 苏心赌不会。 苏心:我固然害怕社死,但猫把自己的特异处暴露出去就不只是社死的问题了。它会成为全世界的捕捉、研究对象,未必比直接被我弄死舒坦。所以在被逼到绝境之前,这猫应该不会愿意暴露自己。 苏心:对,应该不会。肯定不会。 苏心:比起害怕猫来,我还是担心现实些的问题吧,比如邻居们趁着我门锁坏了又不在家而进我屋子里乱看。虽然关键东西我都有伪装,虽然医院处理这种小伤口花不了多少时间,应该在我从医院回来前都不会暴露,但还是谨慎为妙。 苏心去医院前再次嘱咐邻居们:“请务必保留现场,千万不要好心帮我打扫任何位置。最好连那只猫逃跑经过的走廊、楼梯也不打扫。有些线索可能需要我对猫的熟悉度才能看出来,请保留线索让我回来研究。” 最可能做出“好心打扫”举动的大婶:“好了,小苏,你就安心去治伤吧,我们不会动你家里的任何东西,屋外的在你看过之前也不动。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守在你家门口,保证谁都没机会进去搞破坏。” 苏心:“动物的犯案动机真的也很重要,不能只因为它们不是人就随便忽视。” 邻居们:“是是是,动物专家、动物保护专家,请你现在拿出爱护动物的劲头爱护一下你自己。” 送走了苏心,小绒毛走到苏心家阳台角落——这位置即使不传送也很方便离开,小绒毛自信自己直接从七楼跳下去不会受伤。 小绒毛又专心听了一会儿猫贩子窝点那边的声音。 交易确实已经开始了,但因为不会现场杀猫,所以小绒毛不是很急。 小绒毛现在已经放弃了“藏于幕后”“不引人注意”等计划,打算搞得轰轰烈烈的。 小绒毛:头脑不好、尤其跟不上人类阴谋诡计节奏的我,就不要强行追求智谋啦,能怎么打就怎么打叭。顶天了是又把能量耗空。耗空之后我就能彻底放弃操心拯救全世界的猫的事情啦,可以找一个隐蔽地方安静窝着等待回负司。 小绒毛:反正负司这一场给我下达的任务只是活着而已。虽然没有具体说得活多长时间,但当我活得轻松、活得欠缺情绪起伏时,应该就结束了叭? 小绒毛:对了,在电梯惊魂情绪场里,负司让我“别把自己混成灵异元素”。我觉得那一场我确实没灵异,但这一场我可以试试。 小绒毛:这个情绪场里的生物死后好像不能成鬼。我生前活着的那个世界生物死后虽然有几率成为负司员工,但负司员工除非达成了解约条件,否则不能回到原世界,且即使达成了解约条件,也是以活物的身份回去,不是成为那个世界的鬼,所以那个世界也算没鬼。 小绒毛:如果鬼在任何世界都不存在,那么所谓的“灵异元素”……就是能量现象吧?是正适合现在的我制造的内容。 邢异:“但大打出手的话,这一场应该会过得很累。” 小绒毛:所以我强烈建议负司把休息时间延长嘛。不过本场可以折中一下,等我能量耗空、回负司之前,也算是休息时间。 邢异:“你完全相信自己没了能量、又激怒了无数人类后,能躲藏完美吗?如果人类大规模捕杀猫,杀掉了比你所救数量翻多倍的猫,你能保证自己不在被杀的范围内吗?” 邢异:“即使你真的安全,在看到、听说那么多猫死去后,且造成它们死亡的捕杀行动还是因你而起,你确定你能心平气和地休假吗?” 小绒毛:世界是不可能只靠一个人、一只猫拯救哒,也不是一个人、一只猫能毁灭哒。我希望我的后果难以确定的行动能唤醒猫群的自救意识。希望猫群能学会联合起来与人类作战,不要再被几个人便轻松控制住上千只。 小绒毛:我不是猫群的救世主,也不是猫群的灾星,我只是战斗的一个引子。战斗的结果不由我控制。我可能会导致事态变好,也可能导致变糟,结果的方向需要被波及到的所有猫一起努力。 当猫贩子与买家那边交接完毕、正要分开之时,小绒毛传送到了两伙人之间的位置,且让自己浮在空中,还略微发光。 就……挺酷炫的出场。 但脸上有疤的对此已有预料。 从苏心说这猫在他的笼子里、伤得不重时,脸上有疤的就已防备着这猫的突然再来,且预估到这猫再出场的方式会更加奇异。 此刻,脸上有疤的一抬手,他手下的人立即同时将几张网向小绒毛罩去。 小绒毛这一次也提前做了很强的心理准备。 面对人类的攻击,小绒毛不断进行短距离瞬移,夹杂短时隐身,既不离开交易现场,又不让网困住它。 同时,趁着在场人类注意力都被它吸引,小绒毛破坏了关猫笼子、箱子的锁。 这一回,经历过相似场景的猫们也跟上了节奏,流水般地从关它们的物品中跑了出来。 小绒毛又听见残疾猫的指挥声音:“分开跑,能跑掉一只算一只。跑不掉的就团结十只以上一起攻击一个人类。单一一只不要攻击人类,那样打不过、白送死,不如省点力气接着逃。” 跑得比较有章法的猫听取了残疾猫的建议,满心慌乱的猫则下意识跟着自己附近有章法的猫跑。 这样有的领头、有的跟从,跑着跑着,猫们自然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 不过脸上有疤的一伙准备得还是比猫们更充分,他们用出了大网、喷雾药剂、电击…… 与脸上有疤的一伙交易的那伙人略有些在状况外,但他们随身带的与猫相关的装备也不少。起码全身上下少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他们身上穿的服装猫极难咬破、抓破。即使真团结十只以上的猫一起攻击同一个人,也只有撞击能稍微起点作用,爪子、牙齿都基本无效。 那伙人质问脸上有疤的一伙:“怎么回事?那只发光猫你们好像认识?” 脸上有疤的:“我们怀疑那是来找我们复仇的死猫。不过无所谓,反正它很弱。” 脸上有疤的带着嘲讽笑容地看向小绒毛,重复道:“弱爆了。” 小绒毛这次沉住了气,没有再冲到脸上有疤的面前自投罗网。它只是继续观察猫们的逃跑情况、帮它们清除部分障碍。 顺便看到自己的存款能量数值哗啦啦地下降。 小绒毛苦恼:不会一场救援都坚持不到底叭?仅仅一场交易失败是不可能让猫贩子伤筋动骨哒,最起码也要连续破坏三五场才能让他们有点怕呀。 邢异:“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模拟负司的做法,与猫们签能量合同,然后从它们的情绪起伏中获取能量支援?也许你从中能提取到的能量很少,且基本不可能提纯,但提取之后立刻用回在它们自己身上,起码能减轻你一点负担?” 第186章 0186 ☆、开发新技能 邢异:“争取让‘只能战斗一场’, 变为‘能战斗两场’?” 小绒毛:是需要弄出临时合同? 小绒毛:比如今晚救这群猫,那么便跟这群猫签合同,让它们把情绪能量汇聚到我这里, 我又立刻用它们的能量帮助它们。当今晚的救援、逃跑行动结束后, 合同自动解除,它们与我便不再有牵连。下一次当我再救其他猫时,我又再与那一群猫签临时合同? 邢异:“嗯。这个临时合同需要非常方便签,也非常方便解。关键是, 一定不能给你造成负面影响。” 邢异:“员工论坛里说,过于大量地接收其他生物的情绪, 很容易削弱对自身情绪的掌控力。由情绪制造出的能量, 在提纯之前是肯定包含了情绪的。” 小绒毛:我不接收情绪。我用空间技能隔出一个临时的能量存储间, 当场收集当场用, 绝不让那类能量在我这里留存超过一小时,可能连一分钟都不留。 邢异:“好的。那么进入下一个课题:如何让猫们的情绪转为能量。” 邢异:“对你来说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套用负司的能量规则, 就是情绪值上涨之后快速下落。现在这群猫的情绪值肯定够高, 但如何让其下落呢?” 小绒毛:它们现在高涨的情绪值是恐惧、惊慌, 而我正在救它们,它们难道没有因此感到安心、情绪缓和吗? 邢异:“它们怕人类不代表它们不怕你这只奇怪的猫。” 小绒毛:我相信猫的包容力。 小绒毛大声喵喵叫,问猫们:“愿意与我签合同吗?将你们的情绪能量献给我、助我帮你们打败人类!” 猫们乱哄哄地对这个询问产生了反应: “签合同是什么?” “情绪能量是什么?” “合同是什么?” “情绪什么?” “什么能量?” “它是什么?” “它不是猫, 猫哪有那样的。它是人类戏耍我们的新手段。” 一直不放弃努力思考的残疾猫问:“怎么签合同?” 小绒毛:真是个好问题, 我也不知道呀。这是需要研究的下一个项目。 两伙买卖猫的人类: “总觉得这帮猫当着我们的面在商量重大计划。” “我们该不是见证了什么历史吧?” “难道以后我们必须学习猫语?” 与脸上有疤的一伙交易的那伙人的老大说:“刀哥,这发光猫貌似是你们引来的,今天的损失你们可得承担大头。” 脸上有疤的, 也就是刀哥回应:“罗叔, 按照规矩,发光猫来时我们的交易已经两清, 后续发生的问题我们都该自担风险。进了口袋的钱哪有掏回去的道理。” 刀哥:“再说,很明显发光猫针对的是所有与猫为敌的人,我和我的伙计们只是运气不好先一步被它遇到。如果它换个路线,说不定就是先遇到你们了。” 罗叔双眼一瞪,刀哥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发光猫是我们共同的敌手,分担损失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说不定以后它就长期缠着我们这一行了呢?” 小绒毛回忆着自己与负司所签的合同内容,提取出其中最与生产能量、收集能量、上交能量相关的部分,并再次简化,最后弄出了一颗合同能量球。 接着,小绒毛压缩这颗能量球,使之成为小小的一粒,飘到签合同态度最积极的残疾猫面前。 残疾猫毫不犹豫一口把小能量球吃下。 小绒毛:啊,我的意思是你爪子碰它一下就好……吃掉也行叭,这样能量传输线好像更稳一些。 很快,有能量从残疾猫流向小绒毛。 小绒毛赶紧把那能量隔离到单独的空间中,但小绒毛还是感受到了残疾猫的部分情绪: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死猫当活猫医…… 小绒毛:隔离强度不够呀,而且隔离花费的能量比我从残疾猫那里收到的能量还多,且我花的是提纯后的能量,残疾猫给我的是初级能量。这还没算上我造合同能量粒的花费。好亏…… 邢异:“一般来说,开发一个新技能的初始阶段,其耗能确实会非常庞大。当把这个技能运用熟练后,耗能应该会下降非常多,只有开发阶段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有可能。” 小绒毛:现在这救命的时候,我开发新技能是不是不太好?消耗大、失败率高,好像不在乎猫们的小命似的。 邢异:“所以,你在乎它们的小命吗?” 小绒毛:嗯……好像确实不怎么在乎?死掉就死掉了叭,死掉后可能换一个地方打工,也可能换一个世界重头开始。不过死时最好不要痛苦,要死得干干脆脆哒。 邢异:“那,如果你最终救不了它们,你会不会考虑在它们遭遇折磨之前亲自杀了它们?” 小绒毛想了一会儿,回答:不要。救它们时我感到心里高兴,所以我愿意为此付出劳动和能量。但杀它们会让我感到难过,比眼睁睁看着它们被人类杀死更难过,所以我不要那么做。 小绒毛:我宁愿带着难过的心情逃开,也不愿意亲手去做让自己难过的事情。 小绒毛:其实,我救它们的目的不是让它们活着,而是为了我自己高兴。是为了缓解我自己的心理压力、负面情绪。我真是一只自私自利的猫。 一边自我反省着,小绒毛一边将从残疾猫那里获得的能量投放到残疾猫周围,为残疾猫清除障碍,也让残疾猫跑起来更灵活一点、力气变大一点。 小绒毛:唉,这笨猫不会使用能量呀。我如果直接把从它身上收集到的能量交给它,它只会把能量放着,或者看着能量白白消散,完全不会发挥出能量的作用。必须得我帮它用才能减少些浪费。 邢异:“负司看它的员工们大概也是如此嫌弃吧?明明已经发给了员工们那么多好用的精纯能量,却还得负司给员工们造家具、造武器、造娱乐产品、治伤、传递信息……于是负司总抱怨:员工们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做到这些呢?” 小绒毛:需要时间训练嘛。我以后会都做到哒。其他猫接触能量多了也会做到哒。 其他猫看到残疾猫吃了能量粒后的变化,纷纷对小绒毛喵: “我也要吃那个。” “我愿意吃两个。” “我可以吃三个。” 小绒毛:你们以为是零食吗随便就想多吃多占? 残疾猫着急:“吃了那个后,我不仅得到了好处,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我说不清楚我失去的是什么东西,但我能感觉到我身上有东西被它夺走了。” 残疾猫:“它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它在逐步拿走我的灵魂。你们……只有走投无路了才能与它做这个交易。” 小绒毛:残疾猫比其他猫多点见识,但还是笨,随便乱脑补。 比残疾猫更笨的猫们听见残疾猫的话后,喵道: “恶魔是什么?” “灵魂是什么?” “交易是什么?” “什么叫走投……什么?” 小绒毛:猫原来是如此傻的生物吗?以前在其他情绪场里接触到的猫好像没这么难以交流呀。 邢异:“稍微精明些的猫,除了残疾猫这种受身体限制程度太大的之外,应该都在你上次来搞破坏时就逃走了。” 小绒毛:幸好我要的是情绪能量,不是智慧能量。傻应该不影响情绪能量产出叭? 小绒毛在猫群中放出更多合同能量粒。 残疾猫附近的猫争先恐后地抢吃,但距离残疾猫较远的猫没亲眼看到残疾猫吃能量粒前后的变化,所以将信将疑,只有胆子很大和特别绝望的才吃。 合同能量粒是萤火虫似的小光点,被设定了自动寻找猫嘴功能,会在猫嘴附近游动。 如果有猫想吃它们,只要一张嘴,能量粒就会感应到猫的“想吃”情绪,飘一粒进入猫嘴里。 当一只猫吃下一粒能量后,其他能量粒便会将其剔除出待签约名单、远离这只猫,去靠近其他还没签约的猫。 能量粒也能感知到不想吃它们的猫对它们的嫌弃,它们同样会远离那些猫。 此外,猫之外的生物,尤其人类,也都是能量粒会躲开的对象。 买卖猫的两伙人类已经做好了把这批猫全部损失掉的心理准备。现在他们继续阻拦猫逃跑主要是为了尽量多留小绒毛一会儿,看看它还能干出些什么、尽可能全面地了解它。 以备下一次小绒毛再出现时,他们能更完善地对付它。 他们冲入猫群试图用各种工具去捕捉能量粒,但全部失败。 有几次他们明明看到箱子、口袋等容器罩住了能量粒,但凑近容器口一看,里面空空荡荡。 刀哥对小绒毛搭话:“光猫,这些光点和你一样能随意穿墙吗?” 小绒毛:“光猫”是什么玩意?听着我好像化为了网络工具。 小绒毛拨了拨自己脖子上的猫牌。 刀哥:“哦,我早就看到了那东西,但你不会真的还以为自己是有主人的吧?你这个时候对我强调你有猫牌,意思是,你非常珍惜那位主人给你取的名字?难道你还期盼着那位主人来救你、来帮你与我们战斗?” 刀哥嗤笑一声:“在场的所有猫啊,我劝你们尽快放弃对人类的幻想,早早地让我送你们上路。死时你们不妨用力期盼自己下辈子投胎成为人类,以避免又像这辈子这般无力地死去。” 小绒毛开口说出人类语言:“当人一定比当猫好吗?” 罗叔一伙齐齐发出抽气声。 第187章 0187 ☆、算是成功 刀哥的手下们也不太淡定, 虽然他们已经见过了这猫的超能力,“说人话”相比起“瞬移”来显得平平无奇,可……就是觉得“猫说人话”好像打破了次元壁, 与正经的超能力比带来的是不同方向的震撼。 只有刀哥还能继续与小绒毛聊:“起码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是如此。” 小绒毛点了下头。 小绒毛放出去的能量粒已被猫分吃完,猫已逃走了超过三分之二。 当猫到达了猫贩子们短时间内无法再把它们逮回来的区域,且猫意识到了这一点、彻底心安之后,合同能量粒会自动失效。 有可能一只猫从吃下合同能量粒到合同能量粒失效, 完全没产出半点能量让小绒毛收集。 小绒毛:投入与收益相差太远,真的好亏呀。 刀哥接着与小绒毛套近乎:“救它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以你的能力, 其实你与这些猫已经不能算相同物种了, 说不定你比人类还要更高一等, 这些猫的死活会妨碍到你什么吗?” 小绒毛:“你觉得我比你高等吗?不久之前你才伤到了我, 现在我们交手我也只敢躲着你,不敢与你正面打。” 刀哥:“如果猴子拿到一把枪又正好身处密集的人群中, 它也能轻松弄死人类, 但这难道能说明猴子比人类高等吗?你的力量放在幻想故事里应该是空间系, 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你的徒弟、学得这种技能?” 刀哥的手下崇拜地看着自家老大,罗叔一伙则几乎想给刀哥见风使舵的脸皮鼓掌。 小绒毛歪了歪头,说:“如果你从现在开始改邪归正、不再伤害无辜小动物, 并深刻反省几十年, 你死之后也许有机会学到。” 负司员工不能是坏蛋,但可以是浪子回头者。不过生前与负司员工接触过的人,死后被负司挑中的几率非常非常低。 小绒毛:但这不妨碍猫给人画大饼。 还没逃成功的猫们可能是觉得现场气氛有所缓和, 于是逃命的力度减弱了些许, 刀哥突然弹射出一张电网,当场烧死了二十七只几乎完全失去警惕心的猫——电成焦炭的那种。 罗叔:“刀哥啊, 你这做派……可不太好看。” 刀哥下巴朝小绒毛扬了一下,回道:“猫都没吃惊。” 小绒毛:“确实不算太意外。” 小绒毛再撒下一批合同能量粒。 这一次附近的所有猫都愿意接受合同。 ——虽然笨到现在都还没能跑掉的这些猫根本没智商理解什么是合同。 罗叔的手下问:“还继续阻止这些猫逃吗?” 罗叔对小绒毛说:“初次见面,给光猫一个面子,放了这批吧。” 小绒毛:你们就非要那么叫我吗? 罗叔:“不过,交易失败需要理由。这一场的全过程我已经记录下来了,会给上头看。” 刀哥:“动不动就留记录,生怕别人抓不到你们的罪证吗?” 罗叔:“比起被正义方抓住、判刑来,更可怕的是被自己人怀疑、处置。可怕很多。你这种小打小闹的团伙可能很难理解。” 两伙人类分别离开,小绒毛让剩下的猫——无论吃没吃到合同能量粒——解散。 残疾猫跑走之后又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小绒毛落到残疾猫面前,一边和它一起往隐蔽的地方走,一边问:“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残疾猫:“我能跟着你混吗?” 小绒毛:“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当我面对其他猫的死亡时,我没有露出不忍心。我甚至还能与杀害它们的人类平和聊天。” 残疾猫:“人类被猫杀死时,你会不忍心吗?” 小绒毛:“当然也不会。” 残疾猫:“那就足够了。” 小绒毛:“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吗?” 残疾猫:“获得健康。我看到了你重伤瘫在地上的样子,但没过几小时,你就这么健康了。我有机会拥有你这样的恢复能力吗?” 小绒毛摇头:“我大致上能治好我自己身上的各种伤,但我拿其他生物身上的伤基本没有办法。如果是小擦伤我还能勉强试一试,但你这样的陈旧老伤我肯定没辙。” 小绒毛:“我的技能主攻方向是空间,不是治疗。且我连我的主攻方向都还做得漏洞百出。” 残疾猫并没有太失望,其实它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个残疾身体。它逃走之后又回来,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弄明白小绒毛的情况。 ——解开心中对于小绒毛的疑惑是第一位的,能不能顺便给自己谋得好处看缘分。 残疾猫:“我还是想跟着你混。感受一些你的空间力量也很好。” 小绒毛:“你不拿我当恶魔了?” 残疾猫:“不矛盾。他们人类才会严格区分恶魔与神明,我们猫只跟从能让我们吃饱的老大。只要我生前你能让我生活舒适,那么我死后愿意将我的身体和灵魂都送给你。” 小绒毛:“我得解释一下,我不是恶魔,我只是一只打工猫。我不需要其他生物的身体以及灵魂,我与你们签合同索取的是你们的情绪能量。” 然后小绒毛仔细向残疾猫解释了情绪能量的含义,并重点说了这笔交易自己有多亏。 小绒毛:“本来可以完整战斗一场半哒,这么一交易就只够战斗一场啦。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好歹算我的同类,我又很想扩展我的技能树,我才不这么做交易呢。” 残疾猫:“我懂了。你不应该大范围地与很多猫签短期合同,你应该找情绪变化较多的猫签长期合同。你应该筛选你的合同对象,不应该广撒网。” 小绒毛:对,负司就是那么做哒。但我这不是业务还不熟练嘛。训练阶段,不能过分精挑细选,得先广泛撒网让自己的不足都暴露出来,进而提炼出最适合自己的部分。 小绒毛对残疾猫说:“如果我同意你跟着我混,你要怎么实现‘跟’?我的部分行动会用到长距离瞬移,而如果我带着你一起瞬移,不仅会多消耗很多能量,还会增加瞬移失败率,所以我不会带着你。” 残疾猫:“能告诉我你接下来的主要活动区域吗?我可以到那里去帮你收服当地的猫供你差遣。只需要你给我一点点能量让我能吓唬它们,我就很容易收服它们了。” 小绒毛:“你有打天下的野心呀……” 残疾猫纠正:“是帮你打天下。” 小绒毛:“可我不稀罕这个天下。再见。” 小绒毛瞬移回到了苏心的静音房间里,留下残疾猫独自懊恼失去了一个拥有好老大的机会。 这时苏心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他用邻居友情支援的临时门锁把门关上,然后了无睡意地在静音房间中发呆,看到了小绒毛回归的全过程。 苏心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为猫的神出鬼没而惊吓了——起码他外表显得足够镇定——好像猫的突然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心甚至还能主动对小绒毛搭话:“看你这状态,那伙猫贩子的交易失败了?” 小绒毛:“他们宣称卖我一个好,主动放弃啦。” 苏心笑了一声,问:“如果我想卖你一个好,我该怎么做?” 小绒毛:“自杀?” 苏心:“那伙猫贩子直接加间接害死的猫可比我多多了。你不去逼他们死,却来逼我?我不服。” 小绒毛:“因为他们是团伙,你是单人。我一只猫打不过他们所有,但我打得过你。你欺软怕硬,只敢欺负落单的猫,我的胆子也不够大,暂时也只敢欺负落单的人。” 苏心:“我偏不自杀,你耐我何?” 嘴里说得硬气,但苏心整个人却隐隐开始有些发抖。 小绒毛:“你终于知道害怕啦?怕我用你曾经伤害猫的方式来伤害你?” 苏心的发抖得更加明显了。 小绒毛觉得有些不对。 小绒毛:他的发抖程度好像过高了?他该不会是在兴奋叭?好像变态是会有类似的表现? 虽然心中怀疑苏心的变态程度,不过小绒毛嘴上依然当苏心是在怕地接着说:“不用怕,我不会那么做哒。因为把一个活生生的生物折磨到死,过程太漫长啦。我没有办法在对方的痛苦中实施折磨,那会让我也感到痛苦。” 苏心的发抖逐渐停止。 他声音微哑地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像我这样享受其他生物痛苦的变态确实是少数。以前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慢慢遇到了少量同类,没道理第一次遇到的会说人话的稀罕猫就也是变态。” 小绒毛:“不过,如果在你的同类眼中你变为猫的模样,他们会怎么做呢?或者如果让你的五感与一只又一只正在受折磨的猫互通,会怎么样呢?” 苏心瞪大了眼。 这一次小绒毛觉得苏心眼中流露出的恐惧是真实的。 小绒毛对苏心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原地消失。 小绒毛:说起来这两个方案都很有意思呀,不过怎么才能实现呢?它们可不可以也属于空间技能呢? 邢异:“利用空间错位可以把猫投影到苏心所在的位置,让别人看向苏心时看到一只猫。可别人实际去碰触苏心那个位置时,要么无法真正碰到那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影,要么碰到被投影掩盖的真实。苏心和猫的体型差异太大,别人不可能在实际对猫动刀时落刀到苏心身上。” 小绒毛:如果我继续扭曲空间,让在别人的感官中苏心和猫一样大呢? 第188章 0188 ☆、改变不了 小绒毛:如果更进一步扭曲, 将苏心真正扭成猫形呢? 邢异:“这个技能就很高端了,可能得等你已能在你自己身上实现这种扭曲后,才能扭曲他人。如果无论你如何渴望, 你的身形都不能长大半点, 那么你又怎么去缩小、扭曲其他生物呢?”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绒毛都没有再去找苏心,但苏心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反而越来越深地陷入恐惧。 从几乎全是伪装的恐惧,到真假掺半的恐惧, 再到完全真实的恐惧。 毕竟…… 苏心:我看不见那只猫,不代表那只猫看不见我。我没看到和那只会说人话的猫长得一样的猫出现在我附近, 也不代表那猫不会变为其他模样的猫来窥视我。 苏心:如果那只猫像它威胁我的那样有能力把人变为猫, 那么它要给自己换上不同的猫皮又有什么难的呢? 苏心:还可能所有猫都已成为了它的眼线。奇特到它那种程度、并致力于拯救其他猫的猫, 在猫群中应该很有地位吧?能一呼百应? 如果小绒毛频繁出现在苏心面前、让苏心的恐惧有实在的落点, 可能苏心还不会越来越怕、越想越多。 苏心:它到现在还没有实际对我出手,是因为看到我如此惶恐不安, 它便觉得我已经相当于在接受处罚了, 所以它暂缓了它原本的计划?还是那从一开始便只是口头威胁, 它其实根本做不到? 苏心抱有一丝侥幸地继续恐惧着,同时努力让自己在邻居同事家人们眼中只是略显憔悴。 大家对苏心的这份憔悴表示完全理解:“那伤看着就疼,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养好。” 同时大家还再次对野猫这种生物表达了厌恶:“不知好歹的玩意。它们的前主人在丢弃它们时就应该顺便弄死它们。” 另一边, 小绒毛找到了更多猫贩子团伙, 同时它确定了这个情绪场里的人类对野猫的态度普遍很恶劣。 很多人觉得野猫,以及野狗,根本不应该存在于城市中。他们还觉得那些定期帮忙清理野猫野狗的人是在做好事。 ——无论那些人清理走野猫野狗后是拿那些动物做了什么。 “什么猫贩子, 叫得那么难听, 人明明是在做公益活动。做了公益之后,顺便拿大家不要的垃圾卖点钱, 那是他们应得的酬劳。” “是,城市里的野猫野狗都是养了宠物又没责任心养到底的人造成的。归根结底是人类的错。但这错误反正已经造成了,总得有个解决方案吧?” “宠物的前主人们肯定不愿意把他们丢掉的宠物捡回去重新养、又假惺惺地说不忍心在决定弃养时让它们安乐死,所以那些愿意把野猫捕捉到一起并进行处理的人算是在帮那些不负责任的前主人扫尾。其实还应该找那些前主人索取酬劳。” “野猫野狗消失后,城市里的空气清爽多了。” “当然,那些进别人家里偷宠物的肯定是在做坏事,但捡别人不要的垃圾有什么错呢?应该规范、制止的是偷窃行为,而不是捡垃圾行为。” 小绒毛随机跑了几户养了宠物猫的人家,问有主的宠物猫:“被能说出那种话的人类饲养,你们能安心吗?他们随时可能翻脸。一旦翻脸你们就从名义上的‘家庭成员’变为了‘垃圾’。你们不讨厌这样随意决定你们属性的人类吗?” 宠物猫们无奈地回答: “讨厌又能怎么样?我们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人类社会中,要么有主人、当宠物,要么没主人,当野猫,我们根本没有第三种选择。” “难道你指望我们跑到无人地带去当真正的野生动物?” “先不说我们根本不认识去无人区的路,就算我们侥幸到达了那种地方,我们能在那里活下去吗?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在那里获取食物。” “我们熟悉的食物是有包装的人类产品,偶尔抓老鼠只是在玩,根本不觉得那能填饱我们的肚子。” “再说很多猫甚至根本打不过老鼠。” 小绒毛:竟然这么压抑吗?这个世界看着与我活着时的世界相似,但内里…… 小绒毛:不过其实我并不怎么了解我活着的那个世界对宠物猫狗的态度。反正那世界的人类肯定也觉得猫狗低他们一等、认为城市里的野猫野狗是需要解决的顽疾。 小绒毛一次又一次地去猫贩子关猫的窝点给猫制造逃跑的机会。 行动越来越熟练,单次耗能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与猫贩子正面对上。 小绒毛几乎把这做成了一个按部就班的打卡工作。 不为没救成功的猫而难过,也不为救成功了的猫考虑未来。 只是一边刷相关技能的熟练度,一边救。且似乎技能才是重头,救只是顺便。 小绒毛为自己感到羞愧:我为什么这么冷漠呢? 被救和没被救成功的猫反而安慰小绒毛:“冷漠些好。这个世道,冷酷的家伙才能活得滋润,感情太丰富的生物只会自我折磨。” 在猫贩子团伙中,应对小绒毛也成了他们的常规项目。他们还总结出了不少应对经验: 可以选择与小绒毛正面对上,极尽可能地减少猫数量的损失;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小绒毛放一些猫走。 多数时候,放任跑走的这些猫所带来的损失比阻止它们逃跑要少。 猫贩子们还与小绒毛互通了名字。 猫贩子们知道了致力于救猫、但救得很表层的那只猫不叫发光猫、光猫、人话猫等,它叫小绒毛。小绒毛也知道了好些猫贩子团伙老大及主要领导的名字。 甚至有时,团伙老大在处理猫之前还会吆喝一声:“小绒毛,这批里有没有你一定要保下的猫?有你就赶紧领走,没有我就要把它们送绞肉机那边去了啊。” 小绒毛与猫贩子老大们坐下来谈过:“你们主要是想用猫牟利,但并不享受猫的痛苦吧?所以,不要折磨猫,杀死猫时不要让它们在身体层面感到痛苦。” 刀哥:“这样增加了成本,而且势必要与玩刀的那种人断了交易。不过如果这能换得你的不捣乱,也就是去掉因你捣乱而给我们增加的那部分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 另一个猫贩子团伙的老大:“小绒毛不捣乱,于我们而言不就等于回到了它出现之前的日子吗?小绒毛的出现给我们增加了成本,而它现在以去掉这部分成本为条件,换我们对猫好一点?空手套白狼啊。” 小绒毛:“见识到了我这样奇迹一般的猫,你们付出点成本怎么了?外界有那么多听说了我传闻、想付出大代价见我一面的人,他们想给我花钱还没机会呢。” 猫贩子:“所以你对我们这种人有额外的好感?” 小绒毛:“在有些世界,‘猫贩子’其实是指正经做买卖猫生意的人,并不是指随意伤害猫的人。” 刀哥:“实际上,我们也做了很多买卖猫的正经生意。比如挑选品相好的猫卖给识货人。我们见过很多猫,我们手头有很多猫,我们了解猫,我们从不以次充好,来找我们买猫的人从不断绝。” 刀哥:“只可惜,绝大多数猫并不能让买家认为值得为它们付出大价钱,所以我们只好努力榨取出猫们的兜底价值,以使我们自己不亏本、不白忙活。” 小绒毛:“猫的身价是你们人类定的,并不体现猫本身的价值。” 刀哥:“对啊。人类定、人类卖、人类买。这事从头到尾作为受害者的猫都只是一个道具,所以呢?你已经很努力了,但你应该已经发现你改变不了这个局面。这是整个世界的问题,你对抗不了世界。” 小绒毛趴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暴起在刀哥脸上挠了一爪子。 确认自己挠成功后,小绒毛瞬移消失。 刀哥摸了摸脸上的新伤,“啧”了一声,说:“记仇的玩意。” 刀哥的手下笑道:“但报复力度还是很不够。它这一下可远远不如当初你摔它的那一下。” 刀哥想了想,觉得小绒毛要摔他也不是太难。 刀哥:直接让它把我举起来、往地上砸可能是很刁难它的小爪子,但它完全可以把我瞬移到半空中、让我自由落体。 刀哥:这猫就是心不够狠、报复态度不够坚决、立场也不坚定,才明明有超人的力量却一直被动。 小绒毛离开猫贩子们后,对着邢异忏悔:我真是一只过分糟糕的猫。我不仅没能成为猫群的坚实保护者,我还与猫贩子有了交情。 邢异:“但这里的猫称你为‘献身与敌人周旋的猫群守护者’。它们认为你与猫贩子们的交流是牺牲与奉献。” 小绒毛:它们会那么想是因为它们太笨了。事实上我不仅与猫贩子多有交流,我与虐猫者也有很多交流。 邢异:“与猫贩子的交流模式先不提,至少我觉得你对待虐猫者的态度没有需要反省的地方。从苏心开始,你让他们怕你了。他们在恐惧中极大幅度地减少了伤害猫的次数与程度。” 小绒毛:但虐猫者们也发现了我没有能力实时、全面监视他们,我也没有与我具备相同能力的帮手,其他猫想向我求救也经常联系不到我。 小绒毛:有时,虐猫者已经杀完了一只猫,我才无用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可能会给他们几爪子,却不会让他们给死去的猫抵命。 第189章 0189 ☆、世界难混 小绒毛:有时, 一个虐猫者拖住我较长时间,则在这段时间内,其他虐猫者无论对猫做什么我都妨碍不了他们。 小绒毛:我不敢杀人。因为已有实例证明, 发生了猫杀人事件后, 这个情绪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反省自己对待野猫态度的错误,他们只会提升对待野猫时的恶劣度,导致野猫的生存状态更加糟糕。 邢异:“如果你的空间技能更强一些,如果能强到极致, 你便可以时刻监听全世界虐猫者的行为,也可以不亲身到他们面前却使用空间力量殴打他们。” 小绒毛:所以重点只在于我现在还太弱了吗? 邢异:“强大应该是没有尽头的。现在的你能够做到一些事情;当你有负司那样的能力后, 你可以做到更多事情;而当你如同负司所向往的修真文明中的顶级强者那般强时, 你应该会发现你还是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邢异:“无穷无尽的渴望是不断变强的动力之一。” 小绒毛难过地继续去敲打虐猫者。 抓伤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身处公开场合时使它的身影只被他们看见, 并张开嘴作势要说出他们对猫做过的恶事。 总体来说就是要成为虐猫者们的恶梦。 小绒毛:最好当我离开这个情绪场后一段时间, 这帮人类依然不敢放肆虐猫、最多只敢偷偷踢两脚。 小绒毛:虐猫者基本都是单人行动,即使与同类有网络交流和偶尔的线下一起虐猫, 但依然算不上很抱团, 当遇到我这种意外威胁时, 他们很容易不知所措。 小绒毛:相对的,猫贩子几乎都是团伙,有些的组织结构还非常严密。他们能相互配合、彼此分担压力。猫贩子们觉得我虽诡异但毕竟只有一只, 弄不死我也可以对我做出很多限制。 当小绒毛把存款能量及初级情绪能量中它能用出的部分都消耗完了后, 它沉寂了下来,混在认识和不认识它的猫群中。 接着小绒毛看到,因为它的长时间不出现, 猫贩子等对猫恶意者又重新手段无顾忌了起来。 小绒毛初到此情绪场时遇到的脏猫现在还活着, 也依然外表脏兮兮,不过已经老了。 脏猫对小绒毛说:“你是一只神奇的猫。即使现在失去了很多技能, 也依然神奇。” 小绒毛:“因为我不会长大、不会变老、依然会说人话吗?” 脏猫:“长生不老好像是很多人类的追求?我们猫对长生虽然不算很执着,有些还觉得早点脱离这苦难深重的世界是解脱,但你能一直年轻地活着确实是一种神奇。” 小绒毛:“但这种神奇并不受我控制。就像我也控制不了能量的出远大于入,所以我无法长大,也无法一直战斗下去。” 小绒毛:“没有了能量之后,只凭我这个身体,战力仅比普通成年猫好一点,无法与成年人类正面打架。关键是,没有了传送及隐身技能后,我无法在那些人类附近神出鬼没,跟不上他们车辆的速度,进不去他们紧锁门窗的屋子,撕不开铁网。” 脏猫不解:“所以呢?你该不是真想打败并奴役所有人类吧?那么多人、花了无数代发明了那么多武器,建立出‘城市’‘国家’这些体系,你孤身一只猫,其他猫几乎全是你的拖累,如果你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全部人类……” 脏猫想了想,笑道:“你就真成了神或者恶魔了。” 小绒毛:没有实际改变猫的处境,还要其他猫来安慰我,我真废材呜…… 没有了能量可用后,小绒毛学会了技术型开锁。 有灵活的爪子和一根铁丝就行。 小绒毛靠着这个技术,加上它比普通猫灵敏很多的五感,帮猫偷了很多食物,也救了部分被囚禁的猫。 小绒毛:仔细想想,我所偷的食物是人类造或者买的,“偷”是一种犯罪行为,我用偷的方式来救猫,好像并不能算是高尚的举动?真正的正义应该是推翻人类社会、建立猫国? 邢异:“建国这个事情,不是单纯把能量技能刷强大就能做到的,它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课题。” 小绒毛觉得问题越来越多、世界越来越难。 一次,用不了能量技能的小绒毛为了救一只小猫差点把自己交代在虐猫者手上。它伤痕累累地险险脱身后,回负司的通道开启。 小绒毛:总算可以做最后一件事情了,为我此次的情绪场经历画上句号。 小绒毛决定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面向这情绪场的所有人露一次面,证明它来过、证明猫是有保护者的。即使它这个保护者没什么大用。 小绒毛:猫的学习能力其实非常强呀。只要做过一次,之后即使没有外来合同辅助,也能生产能量、传递能量。即使单只猫的产出不稳定、量少,但所有猫的产出加起来就很厉害了呀。 小绒毛选了一个全球大半人类身处夜晚、身处白天的人类多数面对的是阴天的日子,提前半天请它能直接间接联系到的所有猫回忆通过临时合同传递给它情绪能量的感觉,请它们模仿回忆自建临时合同,将它们的情绪能量集中到它身上。 小绒毛自己也奋力压榨自己的情绪起伏,产出初级情绪能量,为其他猫产出的情绪能量提供引导和汇聚点。 终于,在无数猫的努力下,小绒毛收集到了不好用但够用的能量,将自己投影到了空中、让全世界的人类都看见它。 选用投影而不用实体的原因是: 一,怕人类用武器轰它,小绒毛现在没有多余的能量给自己建防护罩,而投影不怕挨打; 二,投影数量可以很多,保证让全情绪场的人能在同一时间看见小绒毛、听见它的声音; 三,投影可以放大,让小绒毛看起来是一只像老虎那么大的……奶猫。 小绒毛的声音从各个投影同时传出、响彻全球:“我叫小绒毛。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只猫。前段时间我在全世界各处与伤害猫的人类做斗争。效果虽然微小,但不少人应该已经听说了我。” 小绒毛:“亲眼见过我、被我打过的人自然会相信我的存在,但没见过我的人似乎怀疑我是被其他人编造出来的假故事。我现在露面就是为了证明我是真的。” 小绒毛:“虽然对怀疑者而言,这样的投影大概依然可以视为造假,毕竟人类已经有这个技术了。比起世界上出现了一只奇幻的猫来,多数人类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以猫的名义欺骗全世界。人类认为,猫多弱呀,能威胁到人类的明明应该只有人类。” 沉默了一小下后,小绒毛继续说:“我知道我这一次公开露面依然不可能实质改变猫在这个世界中的处境。尤其,这一场露面之后我就得离开这个世界了。之后此处没有了拥有超能力的猫,此世界又会回到所有猫都任由人类宰割的局面。” 小绒毛:“我考虑过我是不是应该悄悄离开、让习惯了欺负猫的恶人们误以为我一直没走、让他们因为担心我会再突然出现于他们面前、殴打他们,而节制自己有关猫的恶行,但……” 小绒毛叹气:“那到底只欺骗得了一时啊。” 小绒毛:“别说我即将彻底离开了,哪怕是我还在这里期间,当我因能量不足而现身不够频繁、殴打力度不够大时,那些伤害猫的家伙便很快故态复萌。” 小绒毛:“只要他们没有真心改过,只要我无法杀了所有人类,那么因我的武力而出现的节制便都只是暂时的退让,迟早会有反杀。” 小绒毛:“我也不知道我耗费这么多能量面向你们所有人说这一场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既然猫与你们一起生活了几千年……” 小绒毛:“哦,说起来,人类连对人类都能经常残忍杀害、无底线奴役,杀猫、贩卖猫又算得了什么呢?归根结底是猫太弱的错。要是猫真的能建国,或者霸占一个星球建立猫星就好了。” 回负司通道的吸力落到小绒毛身上,让小绒毛没有更多时间继续说下去,不过小绒毛并不遗憾,因为它本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绒毛最后简短总结:“说了一堆没有实际价值的话。算了,就这样吧,再见。或者我该说,永别。” 小绒毛从猫贩子情绪场消失,没精打采地落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这一次负司很主动地搭理了小绒毛:“原则上,你能在情绪场里收集到其他生物产的初级能量,并将这些能量以及你自己新产的、未经提纯的初级能量大量消耗掉,是你的本事。” 负司:“只要你把该交给我的、保证你魂体不散的基本耗能给我交够了,让我不亏,我不会阻拦你的消耗行为。甚至我还期待你在这样频繁、大量的消耗中,摸索出属于你的提纯能量的方法。” 负司:“但出于我稀缺的良心,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如此消耗是你亏。” 负司:“无意识或迫于无奈地将初级能量消耗在自身疗伤、清洁等方面就罢了,故意花费在与你魂体不直接相关的地方,甚至去与其他生物签能量方面的合同,你就是在自己找虐。” 负司:“你以为与生物签能量合同是很简单的事情吗?签约对象的选取、合同条款的分寸与增减、解约条件的划线等,桩桩都是学问。” 第190章 0190 ☆、公平 负司:“稍有差错, 浪费能量是小事,严重的甚至可能魂体崩溃却无法解体为灵魂因子、不能进入世界能量循环体系,而只能在狭小的区域中成为错误规则的永恒囚徒。” 小绒毛敷衍应答:“哦。” 负司:“这真的是我难得的良心劝说。” 小绒毛还是提不起精神:“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对比我从猫那里获得的情绪能量与我花费来与它们签约的存款能量, 非常心疼。” 负司:“但你还是在把存款能量, 甚至把你自产的、能调用的初级能量都花光之后,才彻底停止签约行为。” 小绒毛:“我像个赌徒一般,总是幻想着下一次能灵光一闪、赚一笔大的、把之前赔掉的全赚回来。但最终,我还需要指望猫们帮我完成一次众筹。” 负司:“幸好除了对新手之外, 我从不允许员工赊账。” 小绒毛:“也幸好我这次在离开情绪场之时没有受重伤。不然算上治伤费,说不定我就负债啦。” 负司:“想得美。说了不允许你们赊账就是不允许。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量支付我治伤费, 那么即使你回到我这里后因伤死亡, 我也就只是看着而已。” 小绒毛:“啊, 错了, 不会负债。回到总结区后,你发下来的本场工资, 尤海汇等合作者给我的分成, 还有它自己的创作收入便都立刻到账啦。我已经又是一只富有的小猫咪啦。” 负司:“呵, 这算富有?没见识的猫。” 负司:“反正,我从你那里拿到了多少能量,我就最多给你治疗到什么程度。我愿意给出的治伤交易完毕后, 如果你的存款能量清空, 你就得立刻进入下一个情绪场,没有休息时间,假如那时候你的伤还没好全, 你也只能自己受着。” 小绒毛:“我在猫贩子情绪场里好累呀, 真的不可以延长休息时间吗?我愿意出双倍的生活能量。” 小绒毛抬起右爪,用力比出两根爪尖。 负司:“滚蛋。跟你们说过无数次, 我最喜欢、最方便用的只有你们在情绪场里产的、上交给我的那些能量。” 负司:“我分成给你们的工资能量,在落入你们口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你们二次污染了。你们自己用、自己相互交易,没事不要还给我,我不稀罕回收那些。你们少给我增加无谓的工作量。” 小绒毛又“哦”了一声。 几秒后,小绒毛皱眉:“你这个‘二次污染’的说法,与以前你哄骗尤海汇的某个说法,好像又矛盾了。” 负司:“你到底是身体累,还是精神累?” 小绒毛:“都累呀。能量大幅度消耗、在一整个情绪场里到处跑、最终却只是反复确认自己无法改变那个局面。身体和精神的压力都很大。” 小绒毛:“一个生物个体真的无法改变世界吗?” 负司:“如果你试图瞬间摧毁或者制造一个世界,那么只要你能量够强就都能做到,与是不是独自行动、有没有团队无关。但如果你指的世界是人类社会构架,那么我不知道。” 负司:“我虽然主要以人类的情绪起伏为食物,但我偏向于关注一个个人类个体,专注地刺激出他们每个人的情绪起伏,我并不懂人类的整体社会结构逻辑。” 负司:“实际上,你看我为你们安排的那些情绪场、任务和单场队伍规模就能发现,我擅长针对的是局部、少量。我从来不会安排哪个队伍去‘拯救一个国家’‘改变一个历史进程’。” 负司:“即使有些员工自己做出了那样的成就,但那不是我的本意。就像这次我安排你进猫贩子情绪场,我本只是想看你在人类的恶意中求生罢了。我给你发布的任务只是‘活着’,没想看你痛苦于改变不了猫群的社会待遇。” 小绒毛:“在猫贩子情绪场里求生对我来说过分简单了呀。只要我不去与坏人们硬碰硬,那么单靠瞬移技能我就可以保证自己无伤活着。我在这情绪场里受的伤全是我主动向那些人类出击造成哒。” 负司:“如果你一直走躲避路线,那么你的遭遇将会是:那些猫贩子把你当作奇珍异宝,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抓捕你,为了将你当商品卖出一个高价。” 小绒毛:“所以到时候我还是会与他们正面对上?” 负司:“是的。你也还是会被他们伤到。” 负司:“当你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频繁与他们作对时,他们觉得你不好拿捏、不是个好商品,于是他们对你略有回避;而当你逃避他们时,他们会觉得你软弱可欺、是个很不错的可宰割物,于是他们会对你步步逼近。” 负司:“你的不同选择会牵动出他们的不同情绪,不同的情绪又会导致不同的选择。” 小绒毛:“于是,这一场无论我怎么选择,我都一定会非常劳累?要么不断地主动出击,要么不断地被动应敌?” 负司:“你只有七天休息日,一秒钟都不会多。” 小绒毛:“你刚才说有员工做到过‘拯救国家’‘改变历史进程’,是谁?” 负司:“已经解约了。他们在做到了那份大成就、成为某情绪场载入史册的伟人后,就与我解约、消散,化为灵魂因子飘散在各个世界、各个时空,一边玩耍,一边等着投胎去了。” 小绒毛:“为什么?” 负司:“因为能做到那种事情的人,会觉得我小家子气、觉得继续给我打工很憋闷。” 负司:“解约之后,虽然他们不能继续从我这里得到凝聚他们意识的能量,他们的意识,也就是魂体,会难以自控地消散、进入世界能量循环体系。可由于他们本身已经对能量有所掌控,又得到过一整个情绪场原住民的感激,所以他们消散得不会非常彻底。” 负司:“他们大概率会保留下自己的主体意识,然后找到一个有趣的地方,投一个好胎——感激的情绪可汇聚为信仰之力,这在部分世界中可以造神。我们这个世界基本没有信仰成神的条件,但真心的‘信’依然是一种力量。” 负司:“注意,‘意识’与‘记忆’并非一回事。记忆更具体、着重在细节,意识则是宏观方向的。比如一个人即使失忆了,他的学习能力、爱憎偏向往往不会发生本质改变,后者就是意识层面的。” 负司:“自己有强大意识,又有外部信仰辅助,在双重力量的加持下,我的那些前员工们,可能会进入他们常听我念叨的修真文明世界。那里比我们世界上限更高、更广阔、更能提供给他们大展宏图的舞台。” 小绒毛:“你对修真文明的执念可真大。你干嘛不把自己的意识及能量分解了、只保留主体地进入修真文明投胎?” 负司:“这就涉及到一个概念:意识、灵魂,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在二者都完整、都毫无缺损的情况下,它俩可以等同,但只要有一点缺损,情况就会非常复杂。” 负司:“一个完整灵魂可以分散出无数的灵魂颗粒,也就是修真文明称为的‘灵魂因子’,每一粒灵魂因子都可以承载一个生物的主意识。而相对的,一个生物的完整意识也可以分解为无数份,每一份同样可以成为凝聚出一个完整灵魂的核心或引子。” 小绒毛:“……” 负司:“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其实我自己对这个也稀里糊涂的。他们修真文明那边把这归类入生死课题,属于高端类,经常有论道争辩但并没有定论。我只是偷偷把他们提出的一些名词拿到我公司里来用。” 小绒毛:“我就听懂了你对修真文明的求而不得。” 负司:“总之,我确定,如果我分解了自己,那么再次重生的我,与分解前的我,哪怕有相同的记忆,也不是同一个了。” 负司:“记忆对一个生物而言很重要,但那远远不是这个生物的全部。我想要保留现在的我,这于我来说,比我对修真文明的觊觎更重要。” 小绒毛:“你今天感觉很成熟。” 负司:“我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世界,偶尔表现得成熟一些有什么奇怪的?我有成熟的底子。只是很多时候,表现得不成熟、幼稚更让我觉得舒坦。” 小绒毛:“老员工都知道这一点吗?” 负司:“差不多都知道吧,只是有些人不相信。有些人觉得幼稚是我的本性,成熟是我准备玩阴谋时的伪装。” 小绒毛:“所以你现在打算对我玩阴谋啦?” 负司:“我突然觉得,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仅仅第十一场你就成功与其他生物签下能量合同了。” 负司:“哪怕那合同的条款是直接摘抄我烙在你魂体上的我与你的合同,合同的实现也基本是全靠能量硬砸,但你好歹早早地有了这个意识,且除了浪费过多能量外,没有给你自己和你的签约者造成伤害。” 负司:“这合同有没有发挥出实际作用先不提,反正实现‘不造成伤害’这一点很了不起。这不是善良与否的问题,它体现的其实是公平。” 负司:“只有当你弄出来的残缺版合同,与被你摘抄的我的完整版员工合同,二者根基理念完全一致、毫无冲突,更明确地说是,只有当你的合同完全顺从我合同的基础逻辑,你才有可能做到完全无伤。” 第191章 0191 ☆、让心情变好一些 负司:“因为你的合同是对我的合同的生搬硬套, 所以两份合同只要有任何一点冲突,你及你的签约者,便都会被你那残缺版合同所伤。” 负司:“顺从我合同的基础逻辑意味着, 你需要真心觉得你与你的签约者是在做平等交易, 你完全没打算利用这合同奴役它们,即使你想到了‘利用’也是互惠互利、双赢式的。” 负司:“如果你与其他猫们签合同时不是秉承平等、公平态度,那么你与它们便必然都会受伤。不确定的只是哪一方受伤更重。” 负司:“一般是你更重。因为在你递出违逆我本意的合同、而它们还没签约时,那伪劣合同对你造成的伤害便开始了。有可能你等不到它们签约你自身便伤到了维持不住合同形态的程度, 然后它们就没合同可签,更谈不上被所签合同伤害。” 小绒毛:“邢异说, 你这番夸奖的本质目的是在向我表明你对我、对你所有的员工都无恶意。你在强调你认为你与我们是平等、互惠互利的关系。” 负司:“你怎么还没放弃邢异那个猫格?你应该已经承认那玩意存在与否完全不影响你生存了吧?” 小绒毛:“我就要养邢异。我会一直养下去。养到我与你解约、死掉的那一天。” 负司:“你养那个猫格什么了?给它吃, 还是给它穿了?一点能量都不给它花, 还好意思自称‘养’?你比我还抠。” 小绒毛大受打击:在对待邢异的事情上, 我怎么可能比负司还抠呢?这是耻辱! 邢异安慰小绒毛:“我与你是一体的呀。只要你健康愉快我就也健康愉快,你花在你身上的能量我都享用了。除非你虐待你自己, 否则你肯定不算对我抠门。” 小绒毛:这好像是你沾我的光才得以享用物资?不能作数。要我单花在你身上、我自己没享受相关功能的能量才算。 邢异:“这可难了。没有哪种能量使用方式是你能撇开我独自享受好处的, 同理, 也不太可能有哪种能量使用方式是我能撇开你独自享受的。” 邢异:“负司给你出了一个难题。其目的可能是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不与它争辩它对待员工们是否公平的问题,直接让你默认。” 小绒毛:你这个也叫转移注意力。如果我与负司吵起来了, 便自然顾不上琢磨给你单独花能量的问题。 邢异:“哎, 其实你能这么郑重地对待这个问题,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觉得我的存在对你很重要,这就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小绒毛:哼, 我已经郑重记下这个问题啦, 才不会因为一点甜言蜜语就再次忽略。等我出了总结区,我会立刻去员工论坛征集“如何单给多重人格的某人格花钱”的方法。 小绒毛:人类精神病那么多, 对此一定已经有实践经验啦。或者我可以问李斯兮,他那里说不定有整理好的一系列答案。 邢异安抚:“好,出了总结区可以详细问。在总结区还没结束的现在,还是来再和负司聊聊与猫贩子情绪场相关的话题吧。虽然似乎即使出了总结区也能继续聊这个,但那时的气氛不如现在到位。现在是具备猫贩子情绪场足够气氛的最后时刻。” 小绒毛向负司买了它在猫贩子情绪场的影像全纪录和后续剧情。 后续剧情不出小绒毛的所料。 小绒毛离开后,那情绪场内的原住民人类在短暂地议论了它一段时日后,果然遗忘了它,城市内野猫的生存条件重新恶劣到极致。 小绒毛去过那个世界,却几乎谈不上给那世界留下痕迹。 哦,也不能算完全没留下。那世界有了以小绒毛为原型的奇幻猫故事,丰富了人类童话书、儿童电影等的数量。 最讽刺的是,明明小绒毛在那情绪场里心思都放在保护野猫上,那些人类故事中却将小绒毛设定成了人类的宠物,用它神奇的力量保护人类幼童,与人类亲亲密密,甚至帮助人类驱赶对人类心怀恨意的野猫。 小绒毛气愤地甩动尾巴拍打地面:那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想法真奇怪。当猫是宠物时,他们就对猫千娇万宠,宁可自己啃馒头也要让猫主子吃香喝辣;当他们遗弃了猫之后,他们便立刻视猫为垃圾,恨不得把因他们才成为野猫的前家猫挫骨扬灰、只为不碍着他们的眼。 小绒毛:猫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人翻脸得如此彻底? 邢异:“这是人类对待物品的普遍态度。喜欢时就不释手地把玩,还收集很多同类品;玩腻了之后便扔到角落里任由其变脏、变烂,最终人类会把这些脏烂的前心头好扔入垃圾桶。” 邢异:“猫与不会反抗的死物不同的是,猫会叫、会活动、需要每天进食,还可能会在饥饿愤怒中攻击人类。当人类腻了猫时,猫不会安静地待在废旧物品仓库里自然破烂,所以人类便得及时地、采用比对待死物更激烈的方式处理猫。” 邢异:“实际上,人类对待除自身之外的人,也经常是如此恶劣。分手、离婚之后杀前任的新闻可太多了。” 小绒毛:人类。哼。 小绒毛警惕地动了动耳朵,质问负司:“你是不是在心里给我和你的人类员工们鼓劲‘打起来,打起来’?” 负司:“诽谤。我从来不鼓励员工内部自相残杀。不过你可以小小地对人类员工闹脾气,他们也可以小小地抱怨‘猫同事果然难伺候’。” 小绒毛:“我刚刚说的就是‘打’,不是‘杀’,你靠偷换概念才能勉强维持住你的无害形象了吗?” 负司不搭话了,此次的总结区也结束了。 小绒毛跑去找李斯兮。 李斯兮满脸的受宠若惊:“哎呀,猫猫你来得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好零食。” 小绒毛掏出自己库存的一包零食给了李斯兮,说:“我这次来是正经想做心理治疗。” 李斯兮看着零食,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虽然因为同事们都不信任我作为心理医生的专业技能,所以我的收费标准提不起来,但一包饼干真的是过分少了。如果这回开了一次头,以后我这身价会更加凄凉。” 小绒毛收回零食饼干,说:“好叭,那我们还是来不正经地聊天叭。” 李斯兮一边笑着说“好啊”,一边翻出了他吃剩下的半袋瓜子,和小绒毛一起吃,同时听猫的小烦恼。 等小绒毛说完主体部分后,李斯兮先感慨了一个与猫烦恼不直接相关、但肯定不能说与这情绪场无关的话题:“我以前就觉得,在有‘人贩子’这么个词的前提下,‘猫贩子’这个称呼很微妙。” 李斯兮:“虽然说在我们活着的那个世界里爱猫者也不喜欢猫贩子,但很显然,大家不可能像恨人贩子一样恨猫贩子。大家只是觉得猫贩子普遍对猫不好,反感里的大比重是不满猫贩子骗人钱。人们觉得猫贩子最多是道德问题,不像人贩子是法律意义上的该死。” 小绒毛:“因为人类的法律对猫的死活不感兴趣。” 李斯兮:“但你这次去的那个情绪场却把猫贩子与人贩子并列到一起说,且这种并列在任务背景介绍中表达得非常明确、没有歧义。从这个角度分析,那情绪场对猫可能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它还在试图抬高猫的地位,让猫与人有平等的机会。” 小绒毛瞪大了眼:“喵?” 李斯兮:“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没有直接采访过那情绪场,负司也不可能告诉我它对那情绪场的深层分析,所以我不敢说我的猜测能有几分准,可你也应该承认我的上述分析是有道理的吧?” 小绒毛皱眉:嗯…… 李斯兮:“已知,情绪场的名字、负司派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实际的过关方法,这三者可能并无关联。” 李斯兮:“又已知,情绪场的名字反应了该情绪场对其自身比较核心的某特征的认知,但‘认知’并不等于‘喜欢’。” 李斯兮:“还已知,部分情绪场有改名的愿望,但情绪场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名。情绪场改名的前提之一是,情绪场对自身的认知发生了根本变化,且这份认知对应的原住民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小绒毛听得起劲,李斯兮却没有继续分析下去。小绒毛追问:“所以?综合这些‘已知’能得出什么结论?” 李斯兮无辜微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说出了一些亲身经历过的现象,然后随便猜猜。” 小绒毛:嘁,人类。 李斯兮:“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小绒毛:“其实回到总结区、与负司说话后,我的心情就慢慢恢复了。” 李斯兮:“常规流程。毕竟对我们而言,情绪场更像是冒险类的旅游景点,负司内才是我们的生活。” 李斯兮:“旅游时可能很投入,但当回到日常生活后,那份投入会很快淡化。当下一次旅游开启后,上一次的便成为了记忆——从上一场到下一场,只有固定的七天保鲜时间。” 小绒毛:“我觉得,你作为心理医生的专业素质还是比较过硬哒。” 李斯兮:“谢谢。不过比起心理医生的专业素质,大家更赞美我作为剪辑师的功底。你有需要我剪辑的影像吗?” 第192章 0192 ☆、要好好学习 小绒毛把猫贩子情绪场的记录发给李斯兮看, 问他剪辑出的成品能不能让它显得威风凛凛、碾压全情绪场、推猫群登上高位。 李斯兮:“这个我得看完全部后才能确定。” 小绒毛:“那你先看,我不急。” 李斯兮:“在我看的同时,你会把截取后的原纪录放入你的售卖列表吗?” 小绒毛:“会。” 李斯兮:“会放完整的原纪录吗?” 小绒毛:“这个应该不会, 毕竟太长啦。我在猫贩子情绪场里待了好几年呢。没有人会买这么长的记录叭?我之前就是因为没人买长记录才把我的情绪场经历拆开卖哒。” 李斯兮:“等我的剪辑版出来后就会有人买原版长记录了。” 李斯兮:“很多人很想知道我的心理医生情绪场剪辑版与原版记录差距有多大, 但我不会放出我的原版给他们看,所以他们会买我剪辑的其他成品及其原版,对比二者以揣摩我的手法,试图逆推出我心理医生那场的原版。” 小绒毛:“你那场的剪辑版与原版真的差距很大吗?” 李斯兮:“这是一个秘密。我不会透露相关的任何信息给一线同事。” 小绒毛:“如果我的这个剪辑版记录卖得好, 我会分成给你哒,但分多少成合适呢?一半可以吗?” 李斯兮:“希望我担得起这样的分成比例。还是得剪辑成品出来后才能确定。” 李斯兮:“有些原版记录本身就已经有足够的欺骗效果, 我的剪辑贡献很少, 便不适合拿大比例分成。有些时候我的剪辑是对原纪录进行了颠覆性的伪装, 原主演仿佛成为了我手中的道具, 那我拿个七八成也理所应当。” 小绒毛:“这一次你拿不了七八成。因为买家在买剪辑版记录时,肯定有半数以上是为了欣赏我的可爱, 那些试图破解你剪辑谜题的是少数。” 李斯兮:“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有个问题, 我这次的休息日后天就结束了, 所以很可能剪辑不完,我争取下一场回来后弄好,让你下一场回来时就能看到。” 小绒毛:“好哒。那我先把节选出的原版高光片段挂出去卖, 希望当大家已看过原版之后, 还能有兴趣看你的剪辑版。” 李斯兮:“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会努力哒。” 小绒毛:“……” 李斯兮精准理解了小绒毛突然的沉默,笑着问:“我说‘哒’是不是有点恶心?” 小绒毛:“也不是非常……就有点违和叭……” 李斯兮:“其实如果你想成我是在故意以这种方式恶心你, 就不违和了对不对?” 小绒毛琢磨自己是愿意感受无意的违和, 还是愿意接受故意的恶心。 一边琢磨,一边小绒毛就离开了李斯兮宿舍, 去找席祥毅了。 正好,今天席祥毅没在情绪场里,也没在带队军训,他在整理他写的计划书及总结报告。 席祥毅坦荡地让小绒毛随意翻看他写下的内容,并说:“负司设立准备区和总结区其实是很有价值的。” 席祥毅:“虽然负司没有强行规定员工们在这两个区中必须做的事情,员工们因为个人的性情、经历差异,也在这两个区里发挥得千奇百怪,但大家都多少做到了‘为即将到来的任务进行打算’和‘为刚刚结束的任务进行反思’。” 席祥毅:“做到了什么程度、取得了多少效果先不论,能把这个意识给所有员工培养起来就很好。有心的员工在建立出了这份意识后,会让自己的计划与总结越来越详细、有条理、好用。” 小绒毛:“你就是这样的有心人?” 席祥毅:“我是习惯了。” 席祥毅:“以前我上交的报告格式不规范、内容反省不够深刻都会被打回来让重写,现在完全没人管……我就得费心自己管好自己。不能放纵。有些好习惯培养起来不容易,懈怠破坏掉却太过容易。不能开懈怠的头。” 小绒毛给席祥毅讲它在猫贩子情绪场中的经历,然后认真问:“如果换你身处我那场的位置,以你的专业素养,你会怎么帮猫群征服世界呢?” 席祥毅:“你可能对我的专业有误会。我并不具备征服世界的技能。” 小绒毛:“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呢?” 席祥毅:“那也不是我的专业。我的专业……如果抛开具体技能、往宏大了说,是维护已有的秩序、保护在这个秩序下好好生活的人们。” 小绒毛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如果现有秩序很糟糕、你完全不能接受呢?” 席祥毅:“那确实是需要努力去改变了。” 小绒毛:“改变的第一步是?” 席祥毅在负司能量商城里找出几本书的电子版,买下,转赠给小绒毛,说:“先读完这些。” 小绒毛看着那些书名:《XX论》《XXX选集》《XXX宣言》…… 小绒毛感到头大。 席祥毅:“如果你想要改变一个糟糕的社会,那么首先,你得深入了解那是一个怎样的社会、它为什么糟糕,其次,你得明确你希望拥有一个怎样的世界、那个世界为什么对多数生物都美好。” 席祥毅:“当你把起点和终点都定下来之后,才是寻找及制定改变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方法和路径。” 小绒毛:“……” 席祥毅:“如果你根本不全面理解旧世界,如果你只是看到了旧世界中很局限、很表层的一个角,那么你说出的‘推翻’就很无力、很虚浮、缺乏实践可行性。” 席祥毅:“比如你发现了很多人对猫不友好,如果你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对猫如此、没找到他们如此态度的根源、只泛泛地说他们坏,你怎么进行根治呢?干掉所有对猫不友好的人?虽然那也算得上一种解决方案,但过分极端,而且与建设无关。光靠破坏是建不出新世界的。” 小绒毛:“要不,我们来聊聊你的计划和总结报告叭……” 席祥毅毫不意外地笑道:“好啊。” 小绒毛:呜,被嘲笑了。我是行动上的矮子…… 席祥毅写出的每场总结很扎实,主要包括该场的成功处与失败处、偏离预定计划的程度、为什么偏离、可改进的方向等。 感觉每总结一次,他就踏实地更适应了负司节奏一步。 但相对的,席祥毅每场的计划就有点飘。 虽然内容都尽量往完成任务的方案、需特别注意的危险点、与队友的磨合方式等板块上靠,但因为在准备区里看不到情绪场真实模样、必须添加很多猜测,于是内容显得不够踏实、与对应场次的总结报告脱节。 总之就是,写出来有种强行走流程、糊弄事的感觉。 席祥毅:“其实我目前感觉最适合制定单场行动计划的时间点应该是,入了情绪场并接收了壳子记忆之后。可惜那时候往往紧接着就得应对各种变故和原住民的审视,考验随机应变的能力,没有时间仔细琢磨计划。” 席祥毅:“当然,也可以等到初步适应了情绪场的节奏后,再找个空闲时间来制定计划。但那个属于分阶段计划,并不是开始之前的全局计划。阶段计划的实践性更强,配合最终总结也很具有反思价值,但并不具备开场之前全局计划的指导意义。” 小绒毛:“……” 席祥毅:“我还是认为在准备区里做计划是有重要意义的。面对不全面甚至可能有误导的信息做推测很重要。只是,这份带有预测性质的计划该怎么制定才不会在刚一入场就被推翻、使其能真正指导我在一个情绪场内的完整行动,我还得继续摸索。” 席祥毅:“以前我习惯了听命行事,这种带有前瞻属性的计划不由我来做,我经验不足,得好好学习研究。” 小绒毛勉强应声:“哦。” 席祥毅:“我的行动计划写得太糟了,你当乐子看一下就完。不过我总结写得不错。你要学我的总结写法吗?我给你个模板你先尝试照着填?” 小绒毛越发勉强:“也不是不行……” 席祥毅假装没看出来小绒毛的勉强,表情愉快地将总结模板发给小绒毛,并当场指点小绒毛对猫贩子情绪场的经历进行总结。 席祥毅:“每一篇总结写第一遍时都最好一气呵成。先不管语句是否通顺、时间顺序是否有误,总之先把你印象深刻的内容都写下来。全部写完之后,再来调序、修改语句、补充细节。” 席祥毅:“在任务刚结束时立即写总结,与隔一段时间后再来写,写出来的东西往往差别很大。前者投入的感情更多,后者更偏理性。两个版本都建议保留。” 小绒毛一边皱着脸往席祥毅的总结模板中填内容,一边嘀咕:猫爪不适合拿笔、不适合敲键盘,为什么使用负司输入法偏偏没有障碍呢?说好的负司内的一切设置都重度偏向人类呢?输入法如此兼容猫的使用能力,合适吗? 邢异:“你现在的思维确实很人类没错呀。负司认为外形容易改变,思想才是重点。” 小绒毛问邢异也问席祥毅:“我的思维人类吗?但我在猫贩子情绪场里是站在猫的立场上哒。” 席祥毅:“代换一下角色,如果我披着猫皮进入猫贩子情绪场,且进入后首先落在猫贩子囚禁猫的牢笼里,我也会选择对抗猫贩子、尽我所能救出猫。” 第193章 0193 ☆、真的有用 席祥毅:“如果猫贩子将我交易给虐猫者, 我也会殴打虐猫者。我觉得你在那场里的选择没有不人的地方。” 席祥毅:“你也看到了,即使是在那个对野猫很不友好的猫贩子情绪场里,苏心等虐猫者也只敢偷偷伤害猫, 并想尽办法避免他们的行为被亲友邻居发现;刀哥等猫贩子同样只敢在偏僻的地方放置猫, 并选择夜晚进行交易,不敢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们的行为。” 席祥毅:“可能有人私下里会赞同他们的做法,也可能当野猫弄出了伤人事件后舆论会在短时间内集中攻击野猫。但这些都是见不得光或需要添加特定前置条件的言论,不会无限制地放在台面上提。” 席祥毅:“也就是说, 稍有良知的人,比如我, 在正常情况下肯定不会支持苏心、刀哥做的那些事情。只要我遇到人类单方面伤害猫的场面, 我一定会阻止人类的恶行, 帮助无辜的猫逃走, 并给伤害猫的人类一些教训。” 席祥毅:“你在那个情绪场中选择站在猫那一边,只能证明你是一只好猫, 也是一个有正常道德观的好人。” 席祥毅:“不过我必须承认, 如果我遇到的是猫伤人现场, 那么我肯定会去保护人、制止猫。如果猫的攻击过于疯狂、波及路人,我还可能当场打死猫。哪怕我猜到这猫攻击人可能是因为它先被那人欺负了、猫只是自卫。” 小绒毛:“可以理解。你也是一个好人。” 席祥毅:“谢谢。但其实在现代人类的遣词造句中,‘你是一个好人’这句话意思比较微妙, 一般不适合作为单纯的夸奖表达。” 小绒毛:“那你这么夸我是什么意思?” 席祥毅:“我没有只说‘你是好人’。我加了修饰词, 所以句意就不那么微妙了。” 小绒毛问邢异:他是不是在耍我? 邢异:“他是在逗你开心。” 小绒毛:用耍我的方式逗? 邢异:“因为,顺便他也在逗他自己开心。” 小绒毛千辛万苦把总结写完,然后根据总结里划出的时间节点把影像记录拆分了, 挂到自己的作品专栏里售卖。 席祥毅:“看, 写总结很有好处吧?虽然写的过程有点辛苦,但过后遇到相关事情时参考起来很方便。建议你每场都写, 我愿意监督你。” 小绒毛:“……那太麻烦你啦。你其实没有照顾我的责任,不用太在我身上花时间哒。你给你自己制定的提升计划已经很紧凑啦,偶尔挤出空闲时间还是自己休息叭,不用太操心我。” 席祥毅:“瞧瞧,这番话说的,太有人类委婉乃至虚伪的调调了。你与自然人类之间,现在差的真就只是一个外表而已。” 小绒毛不觉得这是夸奖,还觉得自己作为猫被歧视了,于是立刻改用不委婉、不虚伪的表达方式嚷:“我不要写作业!尤其不要被人类盯着写作业!” 席祥毅鼓掌:“经典的人类学生发言。现代几乎所有上过学的人类都说过这句话——我小时候也说过。” 小绒毛:呜呜呜,这个人类欺负我! 邢异:“嗯……所以你为什么要乖乖留在这里被他欺负呢?你完全可以跑出他的宿舍、传送回到自己宿舍,并在员工能量块通讯模块中拉黑他。他总不可能跑到你宿舍门口来堵你呀——他没那么闲。” 小绒毛:作为我亲密猫格的你也欺负我! 席祥毅笑着揉揉小绒毛的脑袋,说:“好啦,不用这么委屈,不想写就不写吧。” 小绒毛的尾巴在桌子上扫来扫去,问:“真的可以不写?” 席祥毅:“可以。真的。定期写总结让我觉得安心,所以我会坚持写;但如果写总结只让你感到不舒服,那你写了也不会走心、难以过脑,于是写了也跟不写差别不大,就不写吧。等想写时再写。” 席祥毅:“如果一直不想写,就一直不写。这本来也不是生存必做项目。” 小绒毛:“那你发给我的这些书我也可以不看吗?” 席祥毅:“这个我还是建议你看完。它们能解答你的很多疑问、让你生活得更从容清醒。不过不限定看完的时间。你可以每当觉得自己产生了困扰时便翻几页,这样最迟等你经历上百个情绪场后,应该就看完了。” 小绒毛:“但说不定我经历几十个情绪场就达成了解约条件。” 席祥毅:“解约意味着你抛开了所有挂念烦忧,也确实不用继续靠书本解惑了。” 小绒毛:“哦。那我过完一个情绪场时,如果觉得那情绪场让我不舒服,我也会写总结,分析自己为什么不舒服,争取以后不再出现同样的不舒服。” 席祥毅:“这么操作也不错。写总结也好、看书也好,你都不用将它们视为不得不做的负担,你就当它们是聊天对象吧。与书聊、与总结聊、与我聊、与邢异聊,都能让你独自想不通的问题显得稍微通顺一点。” 小绒毛:“啊嗯。” 回到自己的宿舍中,小绒毛看看自己半被迫半自愿写完的猫贩子情绪场总结,又看看席祥毅发给它作参考的他写的斑点情绪场总结,越看越觉得自己写的这份不够顺眼,于是保留一份原始版本后开始进行修改。 修改着、修改着,小绒毛发现自己因猫贩子情绪场而产生的焦躁、不安、自责好像真正消失了。 小绒毛:之前与负司、李斯兮,包括席祥毅,聊天后感到轻松主要是因为被转移了注意力,而现在的轻松好像是因为我有一点理解了我距离改变世界还欠缺什么,并知晓了可努力的方向? 小绒毛:似乎,只要我往那个方向努力下去,那么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几百几千上万年那么长,总之,只要我坚持努力,便迟早会有成功的一天? 小绒毛:好像迟早有一天我能自主可控地再次踏入猫贩子世界,并彻底改变那里对待猫的态度? 小绒毛:哇……写总结好像真的有用哎。 邢异:“同理可得,看席祥毅推荐给你的书也应该会有用。席祥毅确实不是个会信口开河无的放矢的人。” 小绒毛:可他推荐给我看的书多数都好长。 邢异:“也没有很长吧?比起升级流爽文来,这个字数很克制了。” 小绒毛:不一样。升级流爽文可以一目十行,读这些书几乎每句话都得费脑。 邢异:“可升级流爽文最多只能短暂地转移你的注意力,这些书读透之后你可能真的会找到‘世界’这个课题的解法。” 小绒毛在床上打滚。 邢异:“慢慢看嘛。席祥毅又没有催你。在你不主动扩展剧情的情况下,负司安排给你的情绪场也不会涉及改变世界的课题。” 小绒毛:席祥毅好像对所有同事都没有严格要求?别人请他帮忙训练时,他会认真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帮对方制定训练计划,可如果对方不愿意改、不愿意照计划做,席祥毅也不会强求? 邢异:“但不改的、做好计划又放弃执行的人,之后想得到席祥毅的更多指点就难了。” 邢异:“席祥毅对你也是。当你有上进心时,他会给你推荐书籍、分享他的经验,而如果你不肯努力,他最多只会在碰巧与你同队时给予你一定的保护。他心里是有秤的,评估着每一个同事、估量着他自己与每位同事的相处分寸。” 邢异:“进入负司后,席祥毅好像没有主动靠近过谁,都是别人找到他时他顺应了别人的请求。组织军训、分享经验皆是如此。” 小绒毛:看起来和善,其实防备心挺重的。 邢异:“也可以理解为,席祥毅接触到的负司员工都让他觉得没有深交的必要。他愿意尽他所能地保护大家,但同时,他判断这些家伙中没人适合与他成为长期战友。即使席祥毅承认部分同事的能力其实不错,比如尤海汇、木柔、李斯兮、范峨栈等,各有各的长项,但都不是席祥毅偏好的能力类型。” 小绒毛:因为在已知范围内,席祥毅好像是没解约的员工——包括一线和后勤——里唯一一个正经军人。跟我这只猫一样独一无二。之后除非负司改性子、不排斥军人了,否则席祥毅的孤单不会缓解。 邢异:“看起来席祥毅的表现是让负司更反感军人了。招第二个军人的几率可能比招第二只猫的还低。” 小绒毛大声说:“负司是胆小鬼,只敢养无头苍蝇似的普通人,不敢与受过专业训练的战斗专家杠。” 说完后,小绒毛感觉到负司的视线扫过了它,但负司憋住了,没应声。 小绒毛:不意外。反正即使应声负司也只会说老一套。比如“太专业的人情绪起伏太小、产能价值微弱”。也不知道负司是在欺骗员工,还是在催眠自己。 负司到底没忍住,还是小小地“哼”了一声。 在小绒毛将自己的猫贩子情绪场记录片段挂出去卖之后,有人心疼小绒毛的辛苦,有人觉得小绒毛的做法太不自量力,还有人探讨“猫贩子”这个名词。 “负司及与负司合作的情绪场的词典,与活人词典好像真的不太一样啊。在它们的词典里,‘人’中包括了猫,‘猫贩子’也成了罪恶职业。” “这是不是体现了在世界意识眼中,人与猫平等、不分高低贵贱?” 第194章 0194 ☆、都得工作 “对于世界来说, 各种生物、非生物肯定都是平等的。” “这年头不会还有人相信‘人类是上天宠儿’那种说法吧?” “人类只不过是在一条进化链上走得特别远罢了。” “曾经恐龙也走了这么远,可能比人类更远,然后……” “总有一天人类会和恐龙一样走入灭绝, 而世界一点也不会为此心疼, 更谈不上受伤。它只会欢欢喜喜地再造出新的进化链——旧进化链它已经玩腻了、早就想扔了。” “所以负司和能与负司做交易的情绪场都是‘世界意识’吗?” “于是我们天天都在痛骂世界意识?” “这么一想我们还挺膨胀的。” “其实我们还可以更膨胀。负司不总说‘能量能实现一切’吗?那我们可以期待自己将来用能量来造世界,到时候我们就也成为世界意识了。” “可如果参考负司和情绪场,好像成为世界意识后也得工作?不工作就没饭吃、没能量用?” “啊……生命是有限的,工作是无穷的。” “只要还有意识, 便摆脱不了社畜的悲伤?” “不对不对,不要那么绝望。现在我们是给负司打工, 等我们成为世界意识后, 我们自己就是老板了, 到时候可以雇别人给我们打工。” “类比于现在就是, 我们成为负司,支使我们雇的员工;或者成为情绪场, 掌控我们造出的原住民的命运。情绪场意识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 但负司看起来经常都很乐呵嘛。” “负司最喜欢的是负面情绪, 但它经常很乐呵,这是好事吗?” “嗯……也许是崩溃前兆?” “别。虽然我很希望看到负司倒霉,但我不希望负司内部出现大动荡。我可不想陪着负司一起死。” “最好负司意识消失、员工存活。之后此公司便完全由员工掌控。” “不行吧?负司意识消失后, 不能再与情绪场签约, 与情绪场的连接通道无法开启,与老员工的合同作废,也无法签约新员工, 且不能对能量进行提纯。这些工作都是后勤无法代替负司做的, 到时候这公司直接就废了。不存在负司死、我们却活的情况。” “原来负司这么不可或缺、做了这么多实际工作呀?那即使有老板的身份,负司与忙碌的社畜又有什么区别呢?” “养着一群天天诅咒它的员工, 负司也是惨。” “其实我内心还是很感谢负司延长了我的生命,但这不妨碍我嫌弃延长方式的糟心。” “可能只有当负司白给我们生命、而不向我们索取任何回馈,我们才能坦荡地感恩吧。” 负司:“凭什么?我傻吗?” “员工抱怨老板时,请老板装聋、闭嘴。那有助于维持我们双方的心理愉悦度。” 负司气哼哼地抱怨员工们对它欠缺敬畏。 老员工们纷纷恭喜负司今天又自产了负面情绪能量。 小绒毛看着员工论坛里的这些帖子,琢磨:新手、菜鸟以及老员工“能”看到或者说“容易”看到的帖子范围是不一样的叭?新手更容易看到恐怖、压抑主题的帖子,菜鸟能看到的范围扩大到了生活迷茫类,而老员工能看到所有帖子,且优先会看到休闲娱乐类哒? 邢异:“负司试图给员工营造恐怖、负面的氛围,可这份刻意控制基本只对新手、菜鸟们暂时有效。员工但凡撑过十场以上,以其主动及被动训练出的心理承受力、观察判断力,要继续糊弄下去都非常费事,于是负司干脆放弃,任由老员工们咸鱼、吐槽、气氛轻松。” 小绒毛:看来真是如此啦。在能吓住时尽量压榨新员工,吓不住了才任由员工自由发展。 邢异:“当员工变为老油条后,其新手菜鸟期的惊恐回忆,也会刺激出他们的一些情绪起伏。可能是觉得尴尬、黑历史、一提就暴躁,也可能是想起来便发笑、用以缓解其他负面情绪。” 小绒毛通讯询问已经当了很久老员工的皮春花:“你们为什么要配合负司误导新手菜鸟们情绪场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呢?真的是为了增加新手的产能、让负司多关注新手、放任老员工摸鱼吗?可我觉得新手菜鸟们一惊一乍的,再怎么刺激,也只是容易出现高的情绪峰值,产能却很有限叭?” 皮春花:“与其说是故意误导,不如说是懒得费力纠正。因为不用我们额外做什么,负司的新员工自己就会脑补很多吓着自己。” 皮春花:“哪怕我们情真意切地告诉新手们情绪场没那么恐怖、没那么危险,他们也会看着不为零的死亡率觉得我们在撒谎。” 皮春花:“‘死亡率’,这个是实打实存在、用任何话术都无法回避的,也是从和平世界来的新手们最无法接受、最容易产生无数恐怖想象的。” 皮春花:“老员工们之所以会觉得负司里的日子还不错,还能在每次情绪场任务结束后与送我们进情绪场的负司及后勤打趣抬杠,是因为我们已经接受了‘随时可能出现死亡’这个现实。包括接受别人的死亡,也包括接受我们自己的死亡。” 皮春花:“而这份‘接受’,正是基于我们新手菜鸟期所看见的队友以及情绪场原住民的死亡。” 皮春花:“整个新手菜鸟期,我们所认知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负司帮我们续命不是在做慈善,这只是一份交易。总有一天,我们会将负司给予我们的额外生命还给负司。这个时间可能早、可能晚,但一定会到来。” 皮春花:“老员工能生活得貌似轻松是因为看淡了生死,而这一点是刚刚才死过一次的新手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因为负司所选的、愿意与负司签约的肯定是渴望活下去的类型。所以,无论老员工怎么对待新手,新手进入情绪场那种随时可能夺走他们意外获得的二次生命的地方,都会非常难受。” 皮春花:“如果在新手难受时,老员工大谈特谈‘死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新手会因为自身情绪找不到共鸣而更难受。相反,如果老员工集体给新手讲恐怖故事,说‘这就是一个特别恐怖的世界,你签约其实是掉进了一个巨坑里’,新手反而会好受一点,老员工也能节省些口舌。” 小绒毛:“……人类真的好复杂、好奇怪。” 皮春花:“一般吧。以后如果你多次与新手同队,你可以每一次都尝试采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他们。恐吓的、安抚的、调笑的、欺负的、奴役的……” 皮春花:“尝试多了之后你就会发现,顺着新手的不安吓唬他们最简单。新手对‘未来很恐怖’‘负司是另一种形式的地府’接受得最快,被吓住后也最不容易在情绪场里给你拖后腿。” 皮春花:“不过你的先天条件比较特殊,所以也许你走安抚路线会更容易。试试就知道了。” 小绒毛:“每一个资深老员工都在新手们身上尝试过多种态度吗?” 皮春花:“很多时候不是故意尝试,而是新老员工的思路不共线,所以老员工为了不让新员工妨碍自己安生渡过情绪场,便必须采取手段制住新员工。” 小绒毛:“一定要制住,而不能完全不管、彻底分开行动吗?” 皮春花:“因为不少任务的活动范围很有限。一个村子、一条街道、一所学校、一栋楼、一个房间,甚至我还经历过全队所有人只能在一个不到三平米的小阳台上活动。” 皮春花:“这种条件下,一旦队友有比较过激的行为,便很容易影响到自己。如果冷眼旁观队友作死,自己往往也会被连累、陷入危险。于是必须防患于未然。” 皮春花:“偶尔遇到场面比较大的任务,比如两国交战什么的,也不要觉得一个人很渺小、放新手乱走只是让他快速死于不知道哪方之手。有时,新手在局势的推动下会莫名其妙地投敌,还会无意或有意地向敌方透露我方的底牌。” 皮春花:“新手懂得太少、想得太多,经常做出超乎老员工意料的事情。在不少情况下必须加以限制。” 小绒毛:“老员工到底喜不喜欢与新手组队?” 皮春花:“通常还是喜欢的。尤其有个三场以内的新手队友,情绪场类型就固定了。对很多老员工来说,明明白白的灵异现象比猜到底有没有灵异好受一些,能痛痛快快地打架也比日常流中的压抑要强。” 小绒毛的第十二场又没有队友,但这一场小绒毛感觉对自己似乎比较温情。 情绪场名:遗物。 背景介绍: 乐乐的父母突然意外去世,他们的财产被虎狼似的、不知真假的亲友迅速瓜分干净。 年仅五岁的乐乐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茫然地被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大伯领走。 当乐乐在大伯家里住下之时,乐乐携带的、他父母生前买给他的东西只有一箱衣服鞋子、一个放置了他们一家三口照片的挂坠,以及两周前他过生日时父母送给他的一只小猫。 如无意外,小绒毛的本场身份就是那只小猫。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也指向了这一点,是:陪着乐乐,直至他成年或者死亡。 为什么小绒毛会觉得这个一看就让人伤感加气愤的背景会与温情扯上关系呢?因为背景介绍还有后半部分。 第195章 0195 ☆、第十二场——遗物 随着乐乐的长大, 五岁孩童的衣服鞋子很快便会不合身。 挂坠虽然理论上可以长久保存,但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且他大伯收养他只是为了给自己抢走弟弟及弟媳大笔遗产的行为扯遮羞布, 这孩子能护住这个看起来漂亮又有一点值钱的小东西多久呢? 唯有猫, 如果猫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那么它便可能会成为乐乐寄托对父母感情的最后珍宝。 乐乐会爱这只猫,如同爱自己的父母。他会尽最大努力给这只猫尽可能美好的生活。 这一次还有团队任务,是:夺回自己应得的。 小绒毛:嗯, 介绍中难得明确地说出了一个原住民名字,让这一次的团队任务并不显得莫名其妙, 因为我可以与乐乐组队, 帮他夺回他父母的遗产。 邢异:“一只家猫正常来说可以活十来年。‘你’这只幼猫是乐乐五岁生日时到他身边的, 所以, 当乐乐年满十八岁时,‘你’十三岁, 差不多就刚好到了适合老死的时间。” 小绒毛:而如果乐乐在成年之前就被人害死了, 我的个人任务也算完成。至于团队任务…… 小绒毛:如果我把乐乐父母被抢走的财产一把火全烧了给乐乐陪葬, 也算是帮他夺回了叭?只要不让抢劫者继续享受就好。 邢异:“感觉可以这么算。猫的守护与复仇,放在童话故事里也挺传奇的。不过对乐乐来说,那样短暂的、自身无力反抗的一生, 可能会和背景介绍透出的氛围一样伤感吧。” 小绒毛:如果我在遗物情绪场里依然体型长不大、寿命上限不受正常猫身体的限制, 那乐乐的死也可以是指他活了上百岁寿终正寝之时?如果我没在乐乐成年后立刻回负司,而是待在这情绪场里直至乐乐老死,乐乐能一生爱我吗?会不会将我当作怪物嫌弃我? 邢异:“介绍里说的是‘如同爱父母’。以现实来说, 很多人成年之后与父母的关系便会逐渐转淡;当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 在他们心中配偶与儿女的地位经常会超过父母的;等到父母很老了时,他们能够很平静地等待乃至期待父母死亡, 有时甚至可能会抱怨‘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小绒毛:啊,爱是会消失哒。果然即使能也不适合陪一个人类一辈子。 邢异:“还有一个问题。任务说的是‘成年’,而不是具体的年龄,那么有可能这个遗物情绪场中法律规定的成年年龄不是十八岁,也有可能任务判定乐乐成年与否看的不是身体年龄,而是他是否已能独立生活。” 邢异:“在有些人的观念里,大学生虽然法律意义成年了,但经常也还可以继续当作未成年来管理。” 小绒毛:而相应的,如果乐乐十五六岁时便辍学出去打工、自己养活自己,他也可以算提前成年啦。 邢异:“如果你急于完成任务,倒是可以鼓动乐乐早早踏入社会。” 小绒毛:如果我的存款能量又快速花光了,我可能就会急。哎,对了,如果我与乐乐签情绪能量合同,在那么长久的相处中,他会成为我的好员工吗? 邢异:“负司才知道。但不妨一试。与单一一个生物签长期合同,如果对方配合度高,耗能应该不会太大。” 小绒毛正式落入遗物情绪场的时间点是当地的晚上,身处一辆行驶中的车内。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环境,小绒毛便感觉有点不对劲,接着它发现:呀,这次没有原住民壳子,我是魂体裸奔哎。 小绒毛:虽然说在负司地盘内时所有员工都是魂体裸奔状态,但入情绪场不套层壳子感觉好像有点凉飕飕哒?而且这种凉不像是单纯的心理作用?情绪场的气流直接刮在魂体上,好像和在负司地盘内吹风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小绒毛:原来套不套壳子感觉差别这么大呀。以前壳子太合身导致我误以为没壳子,真是见识少啦。这次的感觉我记住啦,以后不会再误会啦。 当小绒毛还在适应这份新奇时,它的负司员工能量块通讯模块,这个正常情况一进入情绪场就暂停功能的模块,居然接到了一条消息。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消息竟然是遗物情绪场发来的。 遗物情绪场说:“本来给你准备了壳子,就是乐乐的这只猫。它在这几天的惊恐中非常愿意出租自己的身体。但不幸的是,我与负司交易的你的入场时间点是在一切尘埃落定、遗产被瓜分完毕的今天,而那猫没撑住,前天就死了。” 遗物情绪场:“如果只死几个小时,我还能把那尸体修整一下、伪装成活的、只假死了一会儿的给你用。但这死了快五十个小时了,即使我及时阻止了尸体腐烂,但你要是套上那层壳,我还是会成为恐怖故事——假死五十个小时,这真的说不过去。” 遗物情绪场:“我不喜欢恐怖故事,所以你直接用魂体吧。” 遗物情绪场:“一般你们负司员工直接用魂体的情况,我们情绪场会在准备区里给你们提出一些行为守则,直接放入你们的任务介绍中,但这次太突发了,所以我只好现在临时给你做点补充说明,你记一下。” 小绒毛试着给遗物情绪场回复消息,但生气地发现它甚至不能往通讯信息框里输入文字。 小绒毛:现在我只能单向、被动地接收遗物情绪场的发言?这到底是属于谁的能量块?负司里通外敌! 遗物情绪场:“哦,对了,你可能会疑惑,你的入场时间是事先定下的,当壳子猫提前近五十个小时死亡时,我应该在它刚死之时便立刻意识到它的身体没法给你用了。” 遗物情绪场:“也就是,这中间我该有近五十个小时的处理时间,完全应该来得及与负司重新商量条款、在你入准备区后发给你完善的行为守则,不该现在才带着仿若突然刚知晓状况的慌乱来进行补救。毕竟以你的时间感知,五十个小时前你还在负司里、你在准备区里只待了不到一小时。” 小绒毛:我知道这是时间流速差异导致哒!负司员工在情绪场里待几百年,对应流过的负司时间可能只几天,那么在这类情绪场内死于五十个小时前的猫,对负司员工来说就可能等于死在仅五秒钟之前。 小绒毛:五秒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可以算突然,也确实需要你忙忙慌慌地做出临时补救。 但小绒毛没法把自己的知晓告诉遗物情绪场,只能憋屈地听它“体贴”解释:“在宇宙之中,很多时间是交错、无序的。” 遗物情绪场:“以我的时间视角,我早已看完了乐乐的一生。于乐乐而言的未来,对我来说可以算过去。我与负司约定你的入场时间时,壳子猫可以算没死,也可以算已死。你在准备区等待入场时,我眼中的壳子猫可以算活物,也可以算尸体。” 小绒毛不爽的心情淡了一些,因为这番解释与它之前的理解不太一样,让它学到了新东西。 小绒毛:虽然这“新东西”好像很不实际、很虚浮、听了跟没听差不多。 遗物情绪场:“还有,因为我对我内部的事情总是知晓全局,也就是,总在四维层面上看着这一切,所以有些事情发生了,但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在顺序时间的层面上它会引发什么。” 遗物情绪场:“比如说,壳子猫死了、你即将入场,两件事情我都知道,但我之前没意识到这两件事情有不可拆开的关联性,也没意识到二者之间的五十个小时时间差与我和负司的约定矛盾了。” 小绒毛:它用了“之前”这种描述方式,说明它的时间观念还是有顺序的成分叭?不全是无序随机哒? 但并不知晓小绒毛兴趣被调动起来的遗物情绪场觉得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已经解释透彻了,于是毫无留恋地结束这个话题,重新说回到小绒毛当前不那么感兴趣的行动守则上。 小绒毛:……嗷!和负司一样傻的情绪场。会和傻瓜一起玩的果然也是傻瓜! 遗物情绪场:“当你们负司员工的魂体位于我们情绪场原住民壳子的包裹之中时,我们情绪场可以通过调整壳子参数来限定你们在我们内部能发挥出的上限值,这不仅能保护其他原住民,其实也是在保护你们。” 遗物情绪场:“当你们身处负司空间内时,因为你们与负司签下的合同,你们自然会得到来自负司的保护。” 遗物情绪场:“可当你们进入情绪场后,负司给予你们的保护力量大幅度被空间壁阻拦了,这时候如果你们过分发挥你们的魂体力量,也就是过分使用能量技能,那么有可能会导致你们魂体溃散。如果当溃散到一定程度时负司还没有开启通道带你们回去,你们就会死。” 遗物情绪场:“我是你进入的第十二个情绪场。一般这个场数的负司员工在能量运用方面虽已有了一定的认知与实践经验,但还比较生涩,当套着壳子时很难触及壳子中设定的上限参数,所以当不套壳子时魂体也没有自残危险。” 遗物情绪场:“不过我听负司说,你在能量方面很有悟性,所以我告知你的行为守则第一条就是:可以使用你的存款能量,但尽量不要动用你自产的初级情绪能量。除非你确信你使用初级情绪能量时不会伤到你的魂体,即分毫没有、不会把你的魂体也拆分了给用出去。” 第196章 0196 ☆、啰嗦 小绒毛无法与遗物情绪场交流, 只好与邢异探讨:你觉不觉得这个情绪场意识过分了解负司员工的情况了?负司真的会在与情绪场谈单场合同之时把入场员工的能力说得那么清楚吗? 邢异:“可能负司只是稍有提及,具体情况是遗物情绪场自己查的?” 邢异:“多数时候情绪场都需要给入场的负司员工设定壳子上限参数,所以它们肯定有手段明了负司员工的情况, 不然它们怎么保证只要套好了壳子, 负司员工就不会在它们的地盘内闹出糟糕的大动静?” 小绒毛:那这情绪场单方面朝我的员工能量块通讯模块中发信息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邢异:“负司员工入情绪场后员工能量块通讯功能失灵的原因据说是与负司空间的隔离度太高、得不到来自负司的功能相关能量支援。如果遗物情绪场代替负司给了通讯模块以能量支援,也许就能比较容易地重启功能?” 小绒毛:这好像是值得我学习的一种操作方式?可恨的是,我无法将我的学习意愿传递给这破情绪场。 遗物情绪场还在不断地给小绒毛发信息:“你可能又要问了,我能不能另找一个猫身体来给你用呢?” 遗物情绪场:“反正不想自己活的猫虽然比活不下去的人少, 但也基本是每时每刻都能找到一两只,反正我可以对壳子参数进行大量调整, 无论壳子猫原本长成什么模样, 我都可以将它调整得与你的魂体形态极为相仿, 并让乐乐认为他原本的猫就长成你这样。” 遗物情绪场:“很遗憾, 答案是不行。虽然我很容易能找到可用的新壳子,但你进不去。” 遗物情绪场:“负司员工套上情绪场原住民壳子只有入场的那唯一一次机会。进入瞬间没套上, 后续直至负司通道开启、带你们回去前你们就都套不上了。只有当你们二次进入同一个情绪场时, 才会在这个情绪场中得到第二次套壳子的机会。” 小绒毛:哦, 知道啦。 遗物情绪场:“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自制壳子的方法:首先,你确定自己的不适临界。包括挨什么力道的打会痛、吃什么温度的东西会感到烫、被多重的东西压住会感到窒息……” 遗物情绪场:“总之就是把所有会让你产生不适的情况都考虑到。然后用你的存款能量在你自己的魂体表面覆盖一层壳或者叫一层膜、一层皮,其包含了所有不适感的临界参数。” 遗物情绪场:“只要这层皮做成了、且能稳定存在一小时以上, 就说明其参数设定在本情绪场许可的范围内。之后, 只要这层皮没破损,就说明你的活动没有伤到你的魂体。” 遗物情绪场:“我其实非常推荐你采用这种做法。如果你做到了这个,那么其他的行动守则——包括我说的, 也包括你以后遇到的其他情绪场说的——你便都不用听了。” 遗物情绪场:“但这做法比较费力, 第一次制造尤其费能量,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做我也可以理解, 那就继续听魂体行动守则吧。” 遗物情绪场:“守则第二条是:长时间与你相处的人,以及能挑起你激烈情绪的人——本场主要是指乐乐以及直接伤害乐乐的那些人——你与他们发生互动时,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遗物情绪场:“因为你们负司员工的魂体本质上是情绪能量的凝聚,所以一旦你们对别人散发出浓重情绪,或者接收来自别人的浓重情绪,无论正面还是负面,你们的魂体都可能会被污染——就是成为需要负司提纯的状态。” 遗物情绪场:“别人的灵魂也可能被你们的情绪牵引,比如去恨他们本身不恨、但你们恨的那些人。” 遗物情绪场:“注意,你不要觉得别人与你情绪倾向一致对你很方便、你还去故意促成。情绪的往来一定是相互的,在你污染他们的同时,他们也会污染你。最终,你需要及时被负司净化,他们会被没有净化能力的我放弃。” 遗物情绪场:“如果你能造出能量皮,情绪能量会被阻隔一层,就安全很多,出问题时也有示警。” 小绒毛:知道啦,我会先试着造皮。如果制造成功,你的行动守则宣布加解说就可以停止啦。你能先安静点、等我造试试看、失败了你再继续唠叨吗? 小绒毛先是不高兴地在心里嘀咕,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不同于之前,这个造皮申请它有办法传达给遗物情绪场。 小绒毛:只要我做出了造皮的举动,遗物情绪场自然能看见,我不必拘泥于通讯回应。 小绒毛:对于活动在它内部的我的一切举动,情绪场应该是能立刻看见,并马上意识到我在干什么叭?不会看不见,也不会看见了但不理解、领会不到含义叭? 邢异:“试试才知道。” 于是小绒毛在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能量皮。 ——皮的具体属性可以等之后空闲了再慢慢调,现在只用先把“要造皮”的意思表达出来。 让小绒毛感到欣慰的是,遗物情绪场确实接收到了它要造皮的意思,并说:“你愿意选这个方案啊?太好了。” 但几乎是立刻,小绒毛再次感到了生气,因为遗物情绪场紧接着又说:“那我来给你讲讲造皮的注意事项吧。” 小绒毛:为什么它还是有的说?它好啰嗦呀。 最让小绒毛生气的是,自己无法屏蔽、不看遗物情绪场发来的信息。 小绒毛:这情绪场给我员工能量块发信息时竟然还拥有高权限,实现了负司对员工的那种“所有我想让你们看见的信息,你们只要待在我的地盘内就必须第一时间看见”的效果。 小绒毛:到底是遗物情绪场盗取了负司在员工能量块上的权限,还是负司亲手把权限借给了遗物情绪场用? 遗物情绪场:“我建议你刚开始造皮时,先取用普通猫的数据。等把这层普通皮造好之后,再逐步对让你觉得憋闷的部分进行调整,直至整张皮都让你感到舒适为止。” 遗物情绪场:“当然,‘舒适’对应的肯定不是极限值。因此你之后还得顺着从憋闷到舒适的方向继续延展,直至你感到自己几乎像是要失控。在濒临失控的位置停下来,那就是极值了。” 遗物情绪场:“由于是这么个缓慢展开的过程,每一次调整参数都是一次耗能,所以最终累加出来的能耗会相当庞大。” 遗物情绪场:“不过你完整做过这么一次造皮后,下一次再造皮你便可以直接取用你这次的最终参数,几乎一步到位,最多需要稍微修改一些你下一次与这一次之间的进步参数。那样能耗便很矜持了。” 邢异:“现在面对遗物情绪场发来的信息,你相当于捂不住眼睛、转不开视线、非看不可,那么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不去思考它、看了当没看见。这样你才能在它源源不断发信息过来的同时做点其他事情。” 邢异:“有件事情你必须尽快做完,那比造皮更迫切。” 邢异指的是安抚乐乐。 自父母去世后便一直被自己抱在怀中、连睡觉时都不撒手的猫死了两天,即使乐乐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也不可能没察觉异样。 更何况父母死后,乐乐已经听过太多次“死”。模模糊糊的,这孩子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死、什么是尸体、什么是永别。 感受到怀中的猫身体渐渐冷却、僵硬、不再进食、不再拉撒、不再喵喵叫、不再蹭他…… 乐乐懂了猫和爸妈一样离开了他、再也不会陪伴他。 唯一让乐乐感到高兴一点是,自己还能像猫活着时那般继续抱着猫的尸体,不像父母的尸体他只能远远地看一眼,连摸一下都不行。 乐乐坚定地想:只要我不告诉其他人猫猫死了,我起码就不会失去猫猫的尸体。活猫猫离开了我,死猫猫还会陪着我。我和猫猫不会分开。 在确认了猫已死的这两天,乐乐一直非常小心地不让其他人碰到猫。 乐乐害怕一旦被别人发现猫死了,猫的尸体就会和他父母的尸体一样离开他、被烧掉。 乐乐:那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由于紧张地保护着这个小秘密,所以当乐乐离开自己原本的家、被大伯带上车时,他顾不上伤感,显得沉默又乖巧。 大伯对此表达了满意:“乐乐,你不用怕。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会像你爸爸妈妈一样照顾你的。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大伯:“当然,你不用叫我爸爸,叫我大伯就可以了。‘爸爸’这个称呼对你而言是独属于已死去的那个人的,我不会与他争抢。” 乐乐看了大伯一眼,没应声,只一门心思地继续护着自己的尸体猫。 大伯又对这孩子麻木成这样感到有点不满意,不过想想这趟的收获,他大度地原谅了小孩子的不懂事。 大伯:迟早让你知道什么叫讨好衣食父母。 抱着尸体猫的乐乐上车时为了尽量与大伯拉开距离,以尽量降低大伯发现猫已成尸体的可能性,他选择了坐在车的后排。 大伯对此说:“也好,中途困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吧。这路程挺远的。唉,要不是我只有你爸这一个亲弟弟、只有你这一个亲侄子,我哪至于一听说你们家出事便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第197章 0197 ☆、仅有的 大伯:“我这老胳膊老腿跑这一趟真是遭了大罪了。但为了亲情, 真是没办法啊。” 乐乐还理解不了大伯话语中的无耻和恶意,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大伯的语气,也本能地更加抱紧了尸体猫。 可又不敢抱得太紧。 因为乐乐已经意识到猫变成尸体后好像比活着时更容易坏掉, 之前还略微散发出过奇怪的气味, 好在很快那气味又没有了,才没有引起大人的注意。 因为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尸体猫身上,所以当小绒毛入场、替换掉了尸体猫后,乐乐立刻就发现了。 非常明显:猫又变得温热、柔软、有弹性, 还有了心跳和呼吸。 情绪场能混淆原住民的认知,让他们以为出借了壳子的原主本就长得与来做任务的负司员工一模一样、其名字也是负司员工的名字。这是情绪场与负司合同中的必有项目, 进行了充分的前置准备、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混淆效果几乎完美。 但情绪场一般不会把原住民的认知混淆到连生死都分不清的地步。 如果事先有准备, 这个混淆项目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遗物情绪场这一回出的是意外事故,所以在原住民的认知中便发生了死而复生状况。 好在只有一位原住民见证了这一点, 更好在这一位原住民对死者寄托了深厚的感情, 且是一个对死亡仅初有认知、相关认知还很容易被打破的小孩子。 乐乐的心跳因为猫的变化而加快了几分。不过, 经过两天的高强度掩饰训练,他已经不再是父母还活着时那个碰到丁点儿事情便大呼小叫的无忧孩子了。 乐乐低下头,藏住自己的表情, 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节奏, 没有让前排开车的大伯察觉分毫异样。 小绒毛这边,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十一场工作经验的负司老员工,它已开始习惯了在初入情绪场时维持原主的状态。 即, 原主本在走路, 它来后便继续以相近的步速走;原主本在睡觉,它来后便继续躺着不动;原主本已是尸体, 它来后…… 就先僵硬一段时间。 一边外显僵硬,一边内心因为遗物情绪场的唠叨而情绪起落。 直到对此情绪场有了初步理解后,小绒毛才睁开眼,动了动身体,看向乐乐。 然后小绒毛轻轻张嘴,发出一个细微的、不让大伯听见的“喵”。 紧紧盯着猫的乐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接着,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地落下了眼泪。 小绒毛:幼崽呀…… 小绒毛在乐乐身上爬动,用肉垫帮乐乐擦眼泪。 同时,小绒毛无声地对乐乐说:没事啦,人类幼崽。从今天起,猫会保护你哒。保护到你不再需要猫保护的那一天为止。 乐乐又哭又笑地冒出了鼻涕泡。 然后正对着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小绒毛:“……” 小绒毛甩了下爪子,换了个站位,保持住了心态稳定:没事,能量挡住了,我不嫌弃你脏。我能理解幼崽身体的经常不受控。 大伯听见后排的动静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 从大伯的位置看不见小绒毛,但把乐乐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大伯皱了下眉,想了想后,一边继续直视前方地开车,一边用貌似宽容的语气说:“想哭就趁着现在放肆地哭。在路上哭完了,就把以前的事情都抛开。等到了家后,就不要再哭了。你大伯娘最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哭啼啼的。” 乐乐此刻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不再沉默,而是出声回应了大伯:“哦。” 大伯教育小孩:“不要用‘哦’回答大人,要说‘是,我会的’。你爸那个人,自己就过得随随便便的,我也没指望他能教好你。” 大伯:“没事,以后我和你大伯娘会好好教你做人的基本道理,你也可以将你堂哥当作榜样学习。幸好你还小,还来得及纠正。” 乐乐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了,虽然他依然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 小绒毛拍拍乐乐的手臂,在心里对他说:没事,以后猫会好好教这些不做人的大人求生的基本道理。 小绒毛:谁能量多,谁才是老大。 由于没拿到原主的壳子,所以小绒毛丝毫没获得本场的前置记忆。 不过这基本算不上问题。 小绒毛:毕竟,任务介绍难得地详细。再说,即使拿到壳子,几个月大的小猫也提供不了我什么有效信息。 小绒毛钻进乐乐的小书包里,看到里面有一本童话书、一本作业本、一本识字教材,以及一个文具袋。文具袋里有铅笔、橡皮和一卷胶带。 小绒毛:这些东西,包括书包,都没有被任务说明提到,是不是意味着乐乐很快就会失去它们? 在作业本上,小绒毛看到了乐乐的全名,叫叶志乐。 作业本上还有家长的签名。 一个写得比较规整,很容易认出来是“桂舒”。应该是乐乐妈妈的名字。 另一个应该是乐乐爸爸的名字写得非常意识流。小绒毛好不容易才综合多个签名辨识出是“叶放识”,且最后是靠着应该是乐乐模仿的假签名才确认了这个名字。 作业本上还有老师的签名。但考虑到大伯说他家比较远,所以乐乐今后大概率不会继续读同一家幼儿园,于是小绒毛就不记忆那个名字了。 乐乐撑开书包口,看着小绒毛在书包里钻来翻去,有点怕小绒毛把作业本给他撕烂——他的猫有撕纸前科——但又觉得撕烂可能也没什么。 乐乐:大伯好像说过,到新家后我就不读幼儿园了,等到九月份直接去上小学。 乐乐以前经常——平均每周三五天——都不想去幼儿园,但突然发现可能以后自己都不用再去了,又有点难过。 小绒毛没有撕烂纸,只是在翻看所有东西的过程中,被书包的狭小空间所限制,踩皱了一些纸。 对于乐乐的小心疼眼神,小绒毛心说:过后你自己把纸压平就好了嘛,不要斤斤计较。宠猫意识要从小培养。 小绒毛:咦,这话跟大伯刚刚说的“趁着还小教做人”是不是很像? 邢异语气真挚:“不像。你比大伯可爱多了。” 有一点大伯倒不算骗乐乐,就是他家与乐乐家的距离,以自驾来说,确实比较远,开了快九个小时才到。 到了大伯家后,小绒毛很快知道了大伯叫叶放知,大伯娘叫狄甘。 这俩有一个比乐乐大一岁的儿子,也就是乐乐的堂哥,叫叶材宝。 家里还有一只狗,叫发发。 小绒毛一看到那只体型是它三倍有余的狗就露出了冷笑:很好,找到了第一个适合殴打及策反的对象。 如果说大伯叶放知在对待乐乐的态度上还带了一层虚伪,那么大伯娘狄甘面对乐乐时就是毫不掩藏的嫌弃,而堂哥叶材宝似乎是把乐乐当作了一个适合欺负、奴役的对象。 叶放知带着乐乐回到家时,狄甘刚把玩了一身泥的叶材宝从幼儿园接回来。 然后夫妻俩交换,叶放知带着叶材宝一起去洗澡换衣服,而乐乐被留在客厅听狄甘训话。 狄甘:“我们两家这么多年没有往来,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照理说直接把你放孤儿院就完了。但你大伯好心,非要把你带回来。也行吧,带回来就带回来,我们家也不是给不了你一口饭吃。” 狄甘:“但规矩先说清楚。你不能给我们家添麻烦,不准跟我儿子抢东西。只要让我发现你不老实,即使你大伯拦着,我也非要把你塞进孤儿院不可。” 狄甘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吧?” 乐乐抱着小绒毛,不吭声。 狄甘皱眉看向乐乐:“长辈在问你话呢,都不知道回答的吗?没规矩。” 乐乐还是不吭声。 之前叶放知就吓唬过乐乐孤儿院很可怕,但乐乐不觉得这位大伯的话非常可信,也不觉得这个“新家”一定比可怕的孤儿院好。 乐乐没顶嘴、没叫嚷“去孤儿院也无所谓”的关键因素只是,他听说孤儿院孩子不能养独属于自己的宠物。 虽然这个“听说”乐乐也没找到证据,但亲身经历告诉他幼儿园就不让带宠物去,最多只让大家一起养公共宠物。公共宠物还被限定了品种,且总是被关在笼子里。 乐乐:幼儿园、孤儿院都有“eryuan”的发音,可能有些规矩会很像吧。 狄甘:“你的这只猫……” 乐乐警惕地将小绒毛抱得更紧。 乐乐:如果这里也不让养宠物,我就完全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在车上,当叶放知说了“总算快到家”了之后,乐乐便很注意寻找派出所的位置。 乐乐确定自己现在独自跑出去一定能跑到派出所。 乐乐:然后警察叔叔就会帮我了。 狄甘提高了音量:“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一看就知道将来肯定会是个白眼狼。所以我就说不应该养你,有些基因里的东西根本是改不了的!” 狄甘:“我告诉你,叶志乐,这猫你要养就自己管好了。它的吃喝拉撒你都自己收拾着。如果它抓坏家里的东西或者抓伤人、乱撒尿,我马上把它和你一起扔出去!” 乐乐立刻放心了不少:一起扔、不分开就好。 然后乐乐说了走进这个家后的第一句话:“我会自己独立照顾好小绒毛的。” 他的声音及咬字中有着长时间没正常说话的生疏干涩。 第198章 0198 ☆、寄人篱下 狄甘冷笑一声, 显然并不相信。 狄甘:别说照顾猫了,这破孩子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 狄甘领着乐乐、拖着乐乐的行李箱走入一个房间,说:“喏,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 以后你就住这里。待会儿你自己把你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房间中的适当位置。放得整齐些,别乱七八糟的。” 狄甘:“以后,没事时你最好待在你的房间中别出来碍事, 而大人找你有事时,你别躲在里面装聋。” 狄甘:“这门没装锁。小孩子的房间不需要锁, 大人会经常查看小孩子有没有在房间内藏不该小孩子碰的东西。别让我逮到你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偷进你的房间。” 乐乐的这个新房间很狭小, 面积不到乐乐以前房间的一半。 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便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连张凳子都没有。且使用桌子时只能坐在床上。 幸好还有一个小窗户, 才显得这个房间不至于太憋闷。 狄甘:“别嫌小。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总共就这么大点地盘, 你这个房间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 本来是你堂哥的玩具房。” 乐乐:我本来也有玩具房。不知道那一房间的玩具现在在哪里…… 叶放知父子洗好澡后, 干干净净高高兴兴地坐到桌子的一侧等着开饭。 狄甘抛下乐乐,把做好的菜端到饭桌上。 乐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中午他只跟着大伯吃了一碗不合他口味的面条,一直为着可能与猫分开而担心时还不觉得, 现在稍一放松就感到很饿了。 乐乐抱着猫走进厨房, 想洗手,却被正在拿碗筷的狄甘瞪视:“突然冒出来干什么?想害我摔跤吗?” 乐乐张了张嘴,这一次是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叶放知:“唉, 这孩子被他爸养坏了, 以后得花点力气掰正。” 狄甘把盛满饭的碗放到饭桌上,同时说:“要掰你掰, 我可没那个闲心。照顾这个家我已经够累的了。” 叶放知:“放心,很快你就会轻松了。我们先雇个保姆,然后再找个好房子搬家。” 接着,那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笑容满面地展望未来。 发发在桌子下走来走去,也欢喜地摇着尾巴。 乐乐没找到以他的身高能开关的水龙头,只好走到饭桌旁。先把小绒毛放到椅子上,再自己努力地想要爬上对他来说太高了的椅子。 小绒毛从椅面跳到椅背顶端,确认了桌上的状况,然后跳回到椅面,推还没爬成功的乐乐、不让他继续爬。 乐乐反应了一下才领会到小绒毛的意思,然后乖乖地停止了动作,双手搭在椅面上,双脚在地上站好。 叶材宝:“猫。我要那只猫。” 桌子下的发发给小主人和声:“汪。” 狄甘:“脏死了,不准碰那个。” 叶材宝作势要哭。 发发在叶材宝椅子下面打转,很快吸引了叶材宝的注意力,让叶材宝忘了猫,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狗了。 乐乐没怎么受堂哥及其宠物吵闹声的影响,他只认真地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为难:在不说人话的前提下,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桌上没放你的碗筷、你坐上椅子也是白费力气呢? 小绒毛:虽然我可以领着你去厨房找碗筷,但放碗筷的高度你够不到啊。以你我现在的默契,如果我从高处把碗拨下来,你大概率接不住。 小绒毛:这家人,给乐乐留了座位,却不准备碗筷,是个什么逻辑?或者因为使用的是方桌,所以日常他们家就是摆四张椅子的?第四张椅子不是给乐乐特意准备的? 狄甘看了一会儿乐乐专注与猫对视的样子,略感不爽,于是装作突然想起似的惊呼:“啊呀,突然多了一个人,我还不适应,少拿了一副碗筷。” 叶放知满不在乎:“让他自己拿就是了。自己不知道动就让他饿着。饿几顿就知道自己主动做事了。我带他回来又不是要把他养成少爷。” 狄甘勾了勾唇,让乐乐跟着她去厨房。 乐乐跟上狄甘之前下意识想再把小绒毛抱进怀里,但猜到狄甘想干什么的小绒毛自己跳到了乐乐的脚边,示意自己会跟紧他、不用一直占据他的手。 乐乐有些不适应,但在狄甘不耐烦的催促下还是空着双手走进了厨房。 小绒毛跟得很紧,保证这孩子不会因为找不到猫而心慌 狄甘在厨房的碗柜里拿出一个塑料碗和一双塑料筷子塞给乐乐,说:“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碗筷了。每次用完之后自己洗干净、放你自己的房间里,吃饭时间自己拿出来。不要老是指望别人给你喂饭。” 乐乐看看紧贴着自己脚的猫,说:“小绒毛也需要一个碗……” 狄甘脸色冷淡:“刚刚才说了自己的猫自己照顾,你也答应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你立马便忘吗?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讲诚信。要么你用你自己的钱给你的猫买碗,要么你们俩就在同一个碗里吃吧。” 狄甘:“别让我发现你偷碗。在这个家里,只要是我没亲手拿给你并说了属于你的东西,你都没资格拿、没资格用,听懂了吗?” 乐乐:“……哦。” 狄甘想了想,又取出一个塑料碗,也塞给乐乐,说:“这个也给你。饭厅里没有适合你坐着吃饭的椅子,你装好饭菜拿到你房间里去吃吧。” 狄甘:“吃的时候干净点,不要把饭菜撒得到处都是。弄脏的地方你自己打扫干净。那个房间你必须自己保持整洁,我可没有时间天天追着你收拾。我有自己的儿子要照顾。” 乐乐抱着两个碗,不小心把筷子掉到了地上。 狄甘一边嘀咕“没用的东西”,一边拿过乐乐手上的一个碗,去给他盛饭。 乐乐趁着她盛饭时,一手抓着另一个碗,一手赶紧把筷子捡起来。 小绒毛张了张嘴,遗憾地确定自己的嘴巴叼不稳两支筷子——一支的话可以试试。 狄甘给乐乐盛了满满一碗饭。 小绒毛:往好的方面想,这至少证明了即使狄甘想虐待乐乐,虐待方式里也不包括让乐乐忍饥挨饿。 盛完饭后,狄甘从乐乐手上把另一个碗也拿过去,大步走向饭桌。 乐乐忙跟上她,小绒毛则继续紧贴在乐乐脚边。 狄甘给乐乐夹满一碗菜,转头看见乐乐局促的模样,她对叶放知抱怨:“我好像应该给他弄一个分格的餐盘?真麻烦。” 叶放知:“家里不是有个不常用的不锈钢面盆吗?你嫌小了的那个。把那给他,什么都够装了。饭菜有什么好分开的?反正最终都是吃进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狄甘赞赏地看了叶放知一眼:“你偶尔也能出点好主意。” 狄甘将乐乐的一碗饭及一碗菜都放在饭桌上,转身又走进厨房,很快翻出塞在碗柜角落的小面盆。 然后在乐乐不安的注视中,狄甘走回到饭桌旁,把乐乐的饭菜都倒进面盆里,再拿过乐乐捏在手中的筷子往里面一插,最后把小面盆交给乐乐,并非常满意地看到乐乐现在刚好能双手端稳小面盆。 狄甘:“行了,刚才那两个碗不给你了,以后你的餐具就是这个大碗。你使用时小心一点。虽然不锈钢摔不破,但有可能摔变形。变形了之后你可别指望我给你换新的,你只能将就继续用。要是你把这个大碗弄丢了,你就饿着吧。” 狄甘:“现在,端稳了,回你的房间去。路上别打翻了。如果打翻,你要么饿着,要么就从地上捡来吃。” 乐乐听懂了。 现在乐乐不需要担心猫的死亡被发现,也暂时不需要担心自己与猫分开,于是他的情绪明显比先前容易受到他人态度的影响。 乐乐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也理解了自己即使哭闹,也只会惹来更糟糕的对待。 乐乐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狄甘提高音量:“怎么,我让你吃饱,你还委屈上了是吧?” 乐乐:“……对不起。” 狄甘:“哼,还不算完全无药可救。我再说一次,端着你的晚餐、带着你的猫,回你的房间去。” 乐乐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不锈钢小面盆的边缘,往现在属于他的、陌生的房间走去。 乐乐努力行走、努力抓着今天的晚饭,也努力控制自己不哭。 但效果不好。 如果不是小绒毛用能量帮他,乐乐会手滑摔了饭碗,也会跌倒。 不过即使小绒毛不介意花费能量在乐乐身上,它也只能帮他保持身体平衡,却不能让他停止难过。 在走进自己房间时,乐乐的眼泪落进了他的长期饭碗里。 乐乐想擦眼泪,但没有空余的手;想把饭碗放桌子上,却意识到自己不够高。 连竖直靠墙的行李箱对乐乐都太高了,而且行李箱表面凹凸不平,碗放上去很容易滑落。 乐乐闷闷地说:“我好像只能坐在地上吃?” 不然就得把碗放在床上,他站着吃。但乐乐记得妈妈对他强调过“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小绒毛:先将就坐地上叭,把这一顿对付了再说。用餐姿势的重要度排在填饱肚子之后。再磨蹭下去饭菜冷了吃了闹肚子,即使那对夫妻及时送你去医院,受罪的也还是你。 小绒毛:虽然我可以用能量帮食物保温,但看样子在你成年之前我花能量的地方还多,你给我节省点。 乐乐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坐到了地上。 其实自从父母死后,乐乐已经习惯了坐地上、饭前不洗手、不天天洗澡换衣服。 即使乐乐有这么做不对的意识,但受限于客观条件,他实在没能力继续维持父母教他的生活习惯。 实际上,乐乐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记不清楚那些被爸爸妈妈反复强调、纠正的习惯。 第199章 0199 ☆、就是你的猫 乐乐已经学会了使用筷子, 但用得还不熟练。 尤其狄甘给他的筷子即使成年人使用也偏长,而且滑。 所以乐乐夹不起豆子,夹不起粉条, 也夹不起饭粒。 如果是父母还在时, 乐乐一定会闹着要换成勺子,但他知道现在他即使闹也不会有用。 乐乐呢喃着问小绒毛:“你活了,爸爸妈妈也会吗?” 乐乐被安排的小房间在角落。 当门完全敞开时,坐在这房间内只能看见客厅的一小条, 看不见饭厅。连饭厅内传来的声音都模模糊糊。 不过相对的,即使敞开着门, 饭厅里的人也看不见这房间内的乐乐、听不见他的小声说话。 小绒毛还是去把门给乐乐关上了, 并竖起耳朵时刻留意有没有人靠近。 小绒毛开口对乐乐说人话:“我本不想伤害你, 但有些客观事实我觉得你不应该逃避。反正你现在正难受着, 那就一次性难受到底叭,比伤好后再来撕裂一次强。” 乐乐吃惊地看着小绒毛。 在五岁生日那天刚收到猫时, 乐乐期待过猫会像动画片里的一样与他说话, 但很快他就失望地接受“猫只会说喵”的现实设定。 乐乐:现在小绒毛说出的话我能听懂了, 是不是说明我之前以为的、爸爸妈妈告诉我的现实……不对? 小绒毛看了看不锈钢盆里的食物,无奈于今天非得耗费能量给它们保温了。 小绒毛:说不定待会儿还得耗费能量开小空间存放它们。 不过口中,小绒毛继续不慌不忙地对乐乐解释:“人和猫, 死了之时就是死了, 不会复活、不存在复活。你没发现吗?我不是你原本的那只猫啦。” 乐乐瞪大了眼。小绒毛说出的内容比“猫能说人话”这件事更让他惊愕、难以接受。 小绒毛:“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给你的猫取名叫悦悦,和你的小名‘乐乐’相呼应,而不是我这个与你的名字毫无关联的‘小绒毛’称呼。” 乐乐不确定了。 和逐渐记不清父母教他的很多生活习惯一样, 父母死后乐乐密集地经历了太多事情, 以至于他对父母生前的很多事情都不确定了。 有时在半梦半醒中,乐乐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有过父母。 小绒毛:“你父母死后, 你被许多不怀好意的人包围。你在恐惧无措中将几乎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悦悦身上。” 小绒毛:“作为一只小猫,悦悦当时也非常害怕。它喜欢你、很想帮助你,但它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份能力,且它在惊吓中已经病了,随时可能死亡,所以它下定决心与世界意识做一个交易。” 小绒毛:“交易的内容是:以世界意识为中介,悦悦把它的身体与身份出租给我,让有能力的我代替它守护你,直至你成年或者死亡。世界意识同意了这笔交易。” 小绒毛:“交易的最初计划是,在悦悦病死之前我就进入它的身体。这样当世界意识将悦悦的身体调整为适合我使用的参数时,会顺便治好它身体上的病——毕竟本质上不是大病,主要是惊惧,而惊惧问题我来后自然消失。” 小绒毛:“接着,我使用悦悦的身体保护你,悦悦的灵魂则在康复的身体中睡觉、活下去。未来,当我的保护工作完成、离开悦悦的身体后,悦悦的灵魂还能在它的身体中苏醒过来,继续与你相处——如果那时你还活着。” 小绒毛:“但交易的实际进行出了差错。因为一个魂体进入其他生物的身体需要准备时间,而在准备完成之前,悦悦先一步死了。于是你就见证了悦悦的尸体模样,之后我的到来在你眼中便仿若复活。” 小绒毛:“其实没有复活。悦悦是真的死了,我只是接了悦悦的委托来工作的。” 乐乐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声音极轻地问道:“都死了?” 小绒毛:“为了让替换工作完美,世界意识混淆了见过悦悦的人——尤其是与悦悦最亲密的你——的认知。让你们以为悦悦长得与我一样、它原本的名字就是小绒毛。不过这份混淆只在替换初期强烈有效。时间过去越久,混淆效果越弱,直至归零。” 小绒毛:“本来,我可以在到来初期假扮悦悦、欺骗你,让你以为你的猫原就是我这模样、本就叫小绒毛,不断巩固世界意识的混淆,最终你便会坚信这就是事实。” 小绒毛:“但是,我想给你真实。也想让你记住,那只叫悦悦的小猫非常努力地、尽了它全部能力地在保护你。” 遗物情绪场唠叨了很多小绒毛嫌吵、懒得看的东西,但也夹杂了一些有关负司、情绪场、壳子原主的干货。 比如,小绒毛就知道了原主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借给负司员工用,不一定是因为没勇气继续活下去、想要逃避现实艰难等负面理由,还可能是因为爱。 小猫悦悦在病痛惊惧中虽然遗憾自己快要死了,但它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的生死无所谓。 小绒毛:悦悦不是因为无所谓、不敢自己活才借壳子给负司员工的,它是希望比它强大的负司员工能做到它做不到的保护。 小绒毛:不过悦悦到底是太弱了,所以它没能站好最后一班岗。明知道马上就可以交接班,却还是提前下线。 邢异:“对于小猫来说,带病撑五十个小时真的太困难了。它们还没有训练出老猫的那种耐力。” 小绒毛:也是。我自己成了披着幼猫皮的老猫,就开始遗忘了真幼猫的孱弱。这样不好。章销当初应该多给我几拐杖,加深我对自身弱小的记忆。 乐乐:“悦悦……死前是病了?病得很重?对,它那时候吃不下东西,会吐,还会发抖、掉毛。我以为它是因为和我一样被吓到了。我只会抱着它哭,不知道应该带它去看病……我是个坏主人……” 乐乐:“对,悦悦掉了好多毛。它死时身上已经秃了好多块。它没有你这么多、这么厚、这么漂亮的毛。也没有你这么干净……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我的猫。” 他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小绒毛:“错。我不是悦悦,但我现在是你的猫。一个人不是只能拥有一只猫,就像猫也不是只能拥有一个主人。” 小绒毛:“如果悦悦现在还活着,你能同时拥有两只猫——虽然这两只猫共用一个身体——可惜悦悦死了,所以你就只剩下了一只猫。” 小绒毛:“悦悦是你父母送给你的猫,我是悦悦送给你的猫。” 乐乐的泪水暂停,呆愣地问:“是这样吗?” 小绒毛理直气壮:“不然呢?你父母能送你猫,悦悦为什么不能?悦悦只是受限于表达能力,在送之前没能告诉你我是它准备送你的礼物,但只因为没贴上礼物标签,礼物就不是礼物了吗?” 乐乐被说服了:“对哦……” 小绒毛:“好啦,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小绒毛,现在是你的猫。我自带猫牌哦,在这里。” 小绒毛拨开颈部的毛,给乐乐看猫牌。 乐乐:“妈妈也给悦悦做了猫牌的,只是因为悦悦还小,所以准备过几个月再给它戴。不知道那个猫牌现在被扔在哪里了。” 小绒毛:“你要有心理准备,即使你成年后能向那些抢走你父母遗产的坏人要回遗产,很多你喜欢但常规价值不高的实物也必然会找不到或者彻底损坏了。不过只要钱够数,到时候我们可以做新哒。” 乐乐:“我以后能拿回爸爸妈妈的东西吗?” 小绒毛:“那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为了实现那个目标,首先,你得健康地活到成年,其次,你必须学会很多知识。如果能做好这两点,那么你的愿望便有几率实现。” 乐乐:“哦……我,我是健康的。悦悦病了我都没病。” 小绒毛:“现阶段你的身体素质确实很不错,但接下来要保持就比较麻烦了。狄甘他们应该不会直接饿死你,至少近几年不会,毕竟他们还需要通过养你来名正言顺地霸占、使用你父母的遗产。” 小绒毛:“根据叶放知他们的部分话语判断,叶放知应该是靠着你爸亲大哥的身份和收养你这两点,抢到了你父母遗产中的大头。你被他收养后如果很快出事,其他抢遗产抢得不过瘾的家伙多半会扑过来再抢,叶放知夫妻不会冒这个险。” 小绒毛:“但这对夫妻多半也不会很注意你的营养与清洁。病跟饿不一样,小孩子挨饿肯定是大人的错,这放到哪里说都是这个理,可病,五六岁的人类小孩,即使被精心照顾,也很容易突然病得厉害。” 小绒毛:“尤其你刚刚失去父母、彻底换了生活环境,哪怕直接病死了,哪怕外人怀疑你的生病有内涵,也拿不出切实证据,便比较容易被他们混过去。” 小绒毛:“你要是生病了,只要他们稍微狠心点,便很可能不会及时送你去医院,而先让你自己熬着。等见你实在熬不下去了,才一边将你送医,一边在外人面前假装自责‘疏忽了,没注意’,其实心里在想你最好是高烧把脑子烧傻掉。外人可能指责他们几句,但很难给他们造成实质影响。” 小绒毛:“当然,如果你刚到他们家一年内就病死,他们肯定还是会有点麻烦,至少需要频繁在质疑者、别有所图者面前飙演技。” 第200章 0200 ☆、增加相互了解 小绒毛:“总之, 他们肯定会苛待你,但至少近期苛待的做法会相对节制。我们要把握住这个他们有所顾忌的时间段,给我们自身争取到一些比较稳定的生存资源。” 乐乐扯着自己的衣角, 很努力地想要听懂小绒毛的话, 但依然半懂不懂。 小绒毛也不在意。它说以上内容的核心意思是:“在你自己想出与他们战斗的模式之前,你先按我说的做。” 这句话乐乐听懂了,他用力点头:“听你的。” 小绒毛:“你要相信,猫总是对的。” 乐乐:“对。” 小绒毛动了动耳朵, 说:“狄甘过来了。你要牢记‘你的猫能说人话’这件事情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这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如果别人知道了, 我可能无法继续留在你身边, 至少明面上肯定不能。” 经历了“猫死”“猫复活”“复活的不是自己的猫”“这是自己的新猫”等一系列情绪反复的乐乐, 在猫问题上极其坚定:“我不会让他们抓到拆开我们的借口。” 小绒毛将盆内饭菜收了九成到自己临时制造的小空间里, 然后将剩下的一成饭粒、汤汁撒在饭盆周围,还在乐乐的衣服上、自己的毛上也粘了些。 乐乐不解地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低声再次强调:“记住, 在外人面前, 我只是普通猫。不会说话、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乐乐也小小声:“你本来就不奇怪。” 狄甘推开乐乐的房间门, 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狼藉。 小绒毛辨识出来狄甘的表情中含着快意,不过她开口时用的却是嫌恶的语气:“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幸好没让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不然你这个样子别人还怎么吃得下去?” 小绒毛:得了吧, 你儿子有人喂也吃得波及全桌。 内心已经被属于自己的神奇猫填满的乐乐又不介意狄甘的坏态度了, 他问:“我可以要一根勺子吗?” 狄甘立刻表现得仿若被冒犯了似的,尖叫:“怎么这么多要求?你以为我是你的仆人吗?!” 乐乐被她过大的音量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狄甘。 叶放知抱着叶材宝跑过来, 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有蟑螂吗?” 狄甘音调依然尖利:“我看这个小杂种的房间里迟早会有蟑螂!以后我们买新房子时必须挑带院子的那种, 在院子里给他搭个狗窝住,免得他一个人养出来的蟑螂祸害我们全家!” 叶放知:“好的, 好的,都依你。” 乐乐定定地看向叶放知,之前相处时他一直觉得这位大伯长相陌生,但现在看到叶放知在狄甘面前的好态度,乐乐突然觉得这大伯有那么一点像自己的爸爸,有了这是“爸爸的哥哥”的实感。 乐乐:不过只有一点像。我爸爸比大伯好看多了。 狄甘又对着乐乐尖叫:“你在看什么?!” 正在回忆爸爸容貌的乐乐被惊得打了个嗝,看狄甘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童话里的坏巫婆。惹得狄甘更加愤怒。 在一番闹腾之后,乐乐最终还是得到了一根勺子,顺带还有一块抹布和一个水桶。 后两者除了用来让乐乐打扫房间卫生之外,还得用在洗脸、洗脚等所有需要用到布及装水工具的地方。 小绒毛叹为观止:狄甘与乐乐的父母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如此刁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现代社会,还真的要玩继母虐待灰姑娘那一套? 小绒毛:哎,好像还不到灰姑娘的程度?毕竟乐乐不用打扫全家的屋子,也不用给全家洗衣服…… 小绒毛:灰姑娘在家里要做哪些事情来着?原邢异的记忆不够详细,这次回负司后我可以买经典童话来看。说不定这个情绪场里就有这类童话,在这里看可以省一笔能量。 等到狄甘他们闹腾完了、回他们各自的房间休息之后,乐乐重新合上自己房间的门,带着咕咕叫的肚子看向小绒毛。 小绒毛:“没事,饭菜都在我这里保温着,我们可以慢慢吃。” 小绒毛:“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你要记住,保持身体健康的第一要义是:定时定量地吃饭。吃的营养程度都相对次要一些,吃得准时、适量是最核心哒。这一点如果保证不了,健康便无从谈起。” 乐乐点头:“我记住了。” 然后乐乐将自己已经洗干净了的饭盆推向小绒毛,准备重新装饭菜。 小绒毛摇头,把不锈钢饭盆拨到一旁,继续说:“在满足了定时定量的前提下,便可以追求营养与美味。饭菜乱七八糟地混到一起,营养与否另说,反正多半与美味无关。” 小绒毛瞬移了叶材宝的一套餐具,包括桌椅,到乐乐面前,然后将本已经混合了的饭菜重新分离放入不同的碗盘里。 小绒毛:“吃叭。有什么问题吃完再问。我与你要相处很长时间哒,在建立了基本的相互了解后,便不用急着说话啦。我们可以一天说一点、说上几十年。” 乐乐傻笑着开始进食。 小绒毛在一旁继续叮嘱乐乐:“不要吃得太快。你已经饿过头啦,如果过分快速地进食,会更加伤害健康。以孩童身体的脆弱程度,今天饿了一回,接下来起码得花一两周才能将你调理回正常水平。” 乐乐:“我前段时间吃饭也不规律。从爸妈……死后就一直不规律。经常饿着,有时也会吃得太饱。” 小绒毛:“吃饭时专心,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可以啦。” 同时小绒毛心里想:悦悦没留给我乐乐独自煎熬的记忆,遗物情绪场的唠叨也还没往那个方向说,不过我大概可以想象那些场景。 乐乐:“我再说最后一句?” 小绒毛点头批准。 乐乐:“你不一起吃吗?我们现在有足够多的碗盘了。食物的量也够,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小绒毛示意乐乐接着吃,同时解释道:“我这只猫与普通猫有很多不同。不同之一是: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也可以不吃、纯靠能量生存。” 小绒毛:“我一般是在有美食或者需要装样子时才吃。现在到手的这些饭菜不美味,我也不需要在你面前装样子,所以我就不吃啦。” 乐乐不说话,点头表示理解。 小绒毛:“我给你解释一下我说的‘能量’的含义。这个比较重要,且之后还需要你的一些相关配合。” 小绒毛说着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乐乐不出声应答、只它独自说的状态,与遗物情绪场单方面给它发信息似乎是一回事。 小绒毛:我选择与乐乐进行现在这样形式的交流,该不会也是受到遗物情绪场影响的结果叭? 小绒毛略感苦恼,反思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坏朋友的坏影响。 偏偏同一时间遗物情绪场还在发单向信息过来骚扰小绒毛:“其实一般不建议负司员工把你们借用情绪场原住民壳子的事情告诉情绪场的其他原住民,也不建议你们告诉他们情绪场意识的事情。” 遗物情绪场:“因为即使在告诉的当时这些原住民显得可靠、全心维护你们,等过几年后也难说他们会不会与你们反目,并拿这些信息做出疯狂的事情。” 遗物情绪场:“有些原住民觉得‘情绪场意识’‘世界意识’是神,然后他们便可能创建邪恶组织;有些原住民觉得‘借用壳子’等于夺舍,然后会想方设法地烧死负司员工。总之挺麻烦的。” 小绒毛对邢异说:这个啰嗦的情绪场意识在密切监视我,所以我直接开口说话它都能听见叭?我说话、它发文字,形成有来有往的交流,感觉就很顺畅啦。 邢异:“很惊讶,居然有如此具备谈性的情绪场意识。是所有负司员工来这个情绪场都会遭遇这样的聊天对待吗?” 小绒毛:如果这情绪场的话语只能传递到负司员工能量块通讯频道,以及与此相似的情绪能量类工具上,而这情绪场内的原住民都不懂情绪能量,那么这位情绪场意识平常是不容易找到聊天搭子叭。 小绒毛:一个话唠长期找不到聊天对象,还挺憋着哒。所以只要逮到一个能接收到它发言的生物,它就唠叨个没完没了。 继续强迫自己无视掉遗物情绪场,小绒毛对乐乐解释“能量”:“我所需要的能量叫情绪能量,它只能由生物制造。” 小绒毛:“其制造方式是,生物先出现比较剧烈的情绪,正面或负面的都行,我们称之为‘情绪值升高’,然后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将这种剧烈情绪控制下来、让情绪值的降低幅度大于十,降低幅度越大越好,这样完成一次循环就能制造一份能量。” 乐乐咬着勺子作思索状。 小绒毛:“不要咬餐具。听不懂也不用多想,以后我会教你具体做法。” 乐乐点头,继续吃。 小绒毛:“我愿意接悦悦的委托来当你的宠物猫,就是为了参与进你的生活、在你的生活中体验能引发我情绪起伏的事情,进而产能。” 小绒毛:“我自己的情绪起伏是我获得情绪能量的主要方式之一。此外,他人赠送、与其他生物签约等,也都能让我获得情绪能量。” 小绒毛:“你本身不懂情绪能量,所以你无法直接赠送情绪能量给我,但如果你与我签约,则你的情绪起伏也会成为我收集能量的一个渠道。” 200-220 第201章 0201 ☆、为未来做打算 小绒毛:“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要不要与我签情绪能量合同。不要急着回答我,这事不急。” 小绒毛:“因为悦悦出乎意料的提前死亡,所以我虽然借到了它的身份, 却没有借到它的身体, 于是为了安全我还得给自己额外造一个身体。在我的身体造好之前,我不适合实施签约活动,那很容易出危险。” 小绒毛:“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什么叫签约,我也很难给你解释清楚。现阶段我只能先向你保证, 这个签约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且当你想解除时, 随时可以解除。这份合同只是在你的情绪出现剧烈起伏时将产出的能量传递给我。” 小绒毛:“即使没有合同, 你情绪剧烈起伏时其实依然会产能, 但那时候能量是白白消散在空气中, 你自己用不了,别人也收集不到。我只是想要通过合同拿走你浪费掉的能量。” 乐乐吞下最后一口饭, 推开碗, 表示自己饱了, 然后开口:“那就签呀。” 小绒毛:“说了让你不用急,现在签不了。” 乐乐:“等能签时立刻就签嘛。” 小绒毛:“人类社会复杂,你最好时刻保持戒心。我刚刚说的那些可能是在骗你, 你轻易签你不懂的东西可能会吃大亏。” 乐乐:“人类社会复杂, 但你是猫猫呀。猫猫是可以信任的。” 虽然小绒毛内心觉得“这孩子真有眼光”,但本着监护猫的负责态度,口头上还是要继续敲打他的警惕心:“猫也有坏的。” 小绒毛:“有些猫为了一条小鱼干就能对人类撒娇卖萌, 等小鱼干到手后, 却可能立刻翻脸给人类几爪子。” 乐乐点头:“外面的猫不可信,我只信我自己的猫。” 小绒毛:这个警惕心应该就算到位了叭? 邢异:“只要你无意坑他, 确实应该就算到位了。” 小绒毛将餐具桌椅上的污迹都清除干净,然后把它们放回到原位,并确定整个使用过程都没有引起叶放知一家的注意。 小绒毛继续对乐乐解释:“我让东西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以及让你的衣服变干净等,都是使用了情绪能量。所以你与我签约、允许我收集你的情绪能量,其实是将我花在你身上的能量还给我。” 乐乐:“好的,我明白,我愿意。” 小绒毛:“我主要是将情绪能量转为空间力量来使用,但我做得还远不够好。比如我能构建出储物空间装饭菜,但这个空间稳定存在的时间无法太长,几十分钟就是极限了,如果勉强维持更长时间,你可能会看到天降饭菜。” 乐乐“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很期待看到小绒毛立刻给他表演一个“天降”。 小绒毛肉垫拍地:“严肃点。我没有在给你讲笑话,我是很认真地在告诉你我的短板。这可能会直接决定你未来的生活品质,至少会决定品质上限。” 乐乐停止笑出声,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地“嗯”了声。 小绒毛:“具体地说,靠着这个技能我能偷渡一些食物给你,也能暂时藏一些食物,但这主要只能临时应急,你还是需要看叶放知一家的脸色吃饭。” 乐乐的笑容完全消失,又“嗯”了声。 小绒毛:“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正如我之前说的,叶放知夫妇也有很多顾虑,在养你这件事上,他们必须考虑外界的眼光。” 小绒毛:“近期,你刚刚被叶放知收养,应该会有官方的相关人员来确认你的生活情况,叶放知夫妇必然不敢做得太过分。” 小绒毛:“而且你现在已经五岁多了,哪怕他们以你‘乍然失去父母,伤心过度’等理由不让你上幼儿园,你也很快该上小学了。这个国家也是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他们能不让你上幼儿园,却不敢剥夺你上小学和初中的权利。” 小绒毛:“记住,这是国家赋予你的权利。他们敢剥夺就是在与国家作对。到时候告他们肯定是你赢。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利。” 小绒毛:“上学之后,虽然你每天晚上、节假日依然得回到这个家里,但有在校时间的缓冲,应该不会太难熬。” 小绒毛:“如果你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再多参加些竞赛并获奖什么的,老师们会格外关注你,叶放知夫妇能动的手脚就更少了。而且有些竞赛前几名是有奖金哒,只要你拿到奖金后立刻花掉,叶放知夫妇总不可能剥你的皮逼你交钱叭?” 小绒毛:“虐待未成年也是犯法哒,同样有国家给你撑腰。虽然官方管这类事情总是束手束脚,但叶放知夫妇似乎很要面子,可能被警方找上门一次就会感到在邻居中抬不起头,所以同样不敢视官方为无物,你依然能利用法律逼得这对夫妇收敛。” 乐乐没太听懂,但他已经领会了主旨精神,语气坚定地说:“我听你的。” 小绒毛表示满意。 小绒毛:“我们最好能找到一个稳妥的藏东西地方,把你看重的物品,以后还包括钱,都放在那里,不带回这个家。” 小绒毛:“只要我给那个藏东西地方打好空间坐标,那么无论我们身处什么位置,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便都可以从那个藏东西地方取出物品给你。” 乐乐:“藏东西呀……以前我在幼儿园时藏过东西在树下,好像一直没有人发现。” 小绒毛:“往地下挖坑是一个方案,但这只适合藏少量东西,多的话工作量就……” 小绒毛:“哎,好像不用手动挖坑,我可以直接用空间力量在地下几十米的位置移走一部分土、形成一个全密封的仓库。只要把这个仓库周围的土都挤压坚固,且把仓库位置选在没什么人走动的地方,应该就不容易垮塌啦。” 小绒毛:“其实垮塌也没什么,东西放地下仓库里和直接埋土里,只要打好了空间坐标,对我来说的取放难度就差不多。” 小绒毛:“不过直接埋土里有些东西因为潮湿或重压容易损坏,比如纸币、玻璃杯,所以最好能搬个铁皮箱子什么的作为我们地下仓库的外层壳子。废弃的文件柜就不错,应该挺容易找到哒。” 小绒毛:“即使一时找不到,在垃圾箱里翻几个硬实些的小纸箱、塑料盒或者矿泉水瓶先将就用一两个月肯定简单。反正短期内你也没几件东西需要藏。” 等小绒毛说完后,乐乐看了小绒毛一会儿,问:“这是问题解决了的意思?” 小绒毛摇了一下尾巴,回答:“对,这一个解决啦。可以讨论下一个问题啦。” 乐乐:“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小绒毛:“按时睡觉。” 小绒毛:“健康的生活方式中,‘定时定量’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规则,也贯穿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吃饭、睡觉、背诵、思考,甚至大便等,如果能都做到定时定量,你的生活便会在规律中促成非常明显的效率。” 小绒毛:“虽然很多人类会说‘什么都定时定量束缚感太重了、很难受、无法坚持’,不过,比起寄人篱下、天天听讨厌的人叫骂来,这种程度的束缚感应该也就一般般叭?我会监督你哒。” 乐乐暂时还无法想象“猫的监督”是个什么含义,只“哦”了一声当作回答。 “哦”完之后又想起来狄甘对他的批评,于是乐乐问小绒毛:“用‘哦’来回答你是不是显得很不礼貌?” 小绒毛:“礼貌是个什么没用玩意?我们猫没有你们人类那么斤斤计较。猫只看实际效果,没兴趣研究话术。只要你乖乖做到了我的要求,你想‘哦’或者‘呵’‘哼’都随意。但如果你跟我对着干……” 小绒毛抬起右前掌,亮出了爪子。 乐乐笑了,积极回应:“我知道,这个叫萌。” 小绒毛想在地板上挠一爪子以示锋利,但想到挠出痕迹后它还得花费自己的能量进行修复,便放弃了,改为用能量在乐乐身上刷一遍、让他整个人达到认真洗澡完毕的清洁度。 乐乐摸摸自己的脸和手,惊奇地意识到自己干净了。 ——他上一次洗澡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而且当时洗得很马虎。 乐乐赞叹:“哇,好方便。” 小绒毛叹气:“虽然我将清洁技能的熟练度刷得很高,但清洁别人的身体比清洁我自己的身体消耗能量明显多很多。所以这个方式只能用来应急,平常你最好还是能定期水洗。” 乐乐:“我会还你能量的。等你把身体造好了我们立刻签约。” 小绒毛:“其实签约之后的能量提炼问题也是个麻烦。我自己造初级情绪能量已经很顺溜了,但在使用别人产的初级能量方面我还是新手,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偏偏找不到可靠的老师教我。” 在小绒毛已知的范围内,对能量最精通的当然是负司,但在教导能量制造、收集、使用等相关技巧方面,最不可靠的也是负司。 遗物情绪场:“这事确实不容易找到老师,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找到。因为初级情绪能量其实是很私人的东西,任意两个生物产出的初级情绪能量都有差异。哪怕同样都是从极度惊恐到心安而产出的能量,实际上也有本质不同。” 遗物情绪场:“负司的提纯手法抹掉了那份差异,但那是只适用于负司的提纯手法。” 第202章 0202 ☆、未来还模糊 遗物情绪场:“准确地说是, 负司,以及以前和负司一样经营情绪能量类公司的那些家伙,都是天生便具备剔除其他生物初级情绪能量中特殊性的能力。别的生物想对初级情绪能量进行提纯必须研究出别的手法。” 遗物情绪场:“比喻来说, 负司那类家伙在情绪能量方面天生拥有‘眼睛’, 它们能精准看到初级情绪能量中独属于产能者个人的特质,它们把那些特质抽出来、扔掉,只留下可以与其他人产的情绪能量混合的成分,这就是提纯。” 遗物情绪场:“而其他绝大多数生命体, 包括人类、猫,还有我们情绪场, 都是初级情绪能量方面的盲人。我们看不见那些特殊成分, 于是如果我们试图剔除掉那些成分, 我们采取的方法就肯定不会与负司它们相同。” 遗物情绪场:“很多由负司它们做起来很简单的工作, 我们做起来却必须非常迂回、复杂,甚至干脆做不到。” 小绒毛觉得遗物情绪场的啰嗦程度在不断上涨, 不过它说出的内容精炼之后干货还算多, 所以小绒毛只是觉得这情绪场有点烦, 还不至于完全无法忍耐。 邢异:“不幸的是,不管我们能不能忍、愿不愿意忍,对于遗物情绪场的啰嗦, 我们都说不定得忍全场。” 小绒毛:就是需要忍到乐乐成年, 甚至老死之时。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呀,好像感到了绝望。 监督乐乐入睡之后, 可以不睡的小绒毛开始尝试在地下建仓库。 选址就放在了叶放知他家小区的绿化带下方。 ——选址时不用非常谨慎。不仅试验时不用, 以后正式建也不用。因为觉得仓库要被人发现了或者不好用了,换地方就是。 小绒毛:长时间储物我不行, 但瞬移我已经练习得……只偶尔出一些落点偏差。 乐乐入睡之后不怎么安稳。 他有时会皱眉,有时会身体抽搐,有时会发出轻微的抽泣,有时还会流出眼泪。 小绒毛蹲坐在枕边看着乐乐,想到遗物情绪场说这孩子从他父母去世到现在,还没有大哭过,只有过几次时间不长、量不大的小哭。 但这不是因为乐乐不够难过,或者那些小哭已经足够宣泄他的难过,而是因为他的意识中还有很多茫然不解,和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且因为被不怀好意者环绕而神经紧绷。 遗物情绪场:“等乐乐的生活相对稳定之后——哪怕稳定的形式不太友好——只要他得到了一定的喘息时间,他应该会大哭一场,且那份大哭很可能还会伴随着大病一场。” 遗物情绪场:“小孩子在这样的剧变以及马虎照顾中没病,除了因为他本身足够健康、身体底子好之外,也因为他潜意识知道,如果自己在这当口病了,自己的处境会更糟。” 遗物情绪场:“乐乐现在是硬撑着一口气啊。当他稍微不用如此硬撑之时,病会爆发得很汹涌。如果不幸,他说不定会直接死在那场病中,但如果他熬过去了……之后需要他熬的事情还有很多。” 小绒毛用空间力量遮住乐乐的耳朵,开口说人话问遗物情绪场:“如果我没有来,乐乐原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遗物情绪场果然在能量块通讯中回答了小绒毛的提问。它说:“不存在‘原本’,针对未来我们只能说‘可能’。” 遗物情绪场:“可能乐乐能自己撑到成年,成为一个厉害的人,自己抢回父母的遗产;可能他会早早夭折,仅给叶放知夫妇带去一些不伤筋骨的坏名声;可能他是勉强活到了成年,但被养废,根本无法与叶放知等人对抗,甚至还对叶放知等人赔笑讨好……” 遗物情绪场:“一切的可能在你成为他的猫之后便模糊了。现在这条线上的未来只会由你与他一起创造。” 小绒毛:“但你不是习惯站在四维的层面看世界吗?当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这条时间线的远端情况你不就该立即看到了吗?” 遗物情绪场:“这个……我很难跟三维的你解释清楚。总之,四维的‘看见’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结果’可言。一切都是变化着的,有时降低自己的维度反而可以将事情看得更加清晰。” 小绒毛:“我在自己身上训练过很多次治伤,效果还行,但我没给别人治过伤,也没用能量治过病。如果乐乐病了,叶放知夫妇又不及时将他送医,我该怎么办呢?” 遗物情绪场:“你的任务,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遗物情绪场:“任何一个问题都有多种解决方法,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的解法、你照着我的方案做,那我为什么不直接自己上,还要与负司签合同、花能量委托你来呢?” 遗物情绪场:“你得带给我一些新鲜刺激,我这交易才能赚,我也才愿意与负司签下一份合同。” 小绒毛:“新鲜刺激也对应着情绪能量吗?” 遗物情绪场:“对。你应该发现了,你自己产的初级情绪能量比负司给你的工资能量难用,但比你从别人那里拿到的初级情绪能量好用。对情绪场来说也是这样。” 遗物情绪场:“不过情绪场比你们负司员工多活了很多年,且单个情绪场拥有的资源也远比你们单一一个员工多,所以,情绪场在使用我们自产的初级情绪能量方面已经颇有心得,用得也就很顺手。不必求着负司提纯。” 小绒毛:“你的自产能量包含你世界内部原住民的产能吗?” 遗物情绪场:“当然包含。多数时候,原住民都是情绪场给自己制造的口粮。” 小绒毛:“那我要是与乐乐签情绪能量合同,岂不是夺了你的食?” 遗物情绪场:“一个而已。如果你能把乐乐周围的人刺激得情绪跌宕起伏,那乐乐就送你吃了。” 小绒毛:“可惜我对这份食物的消化能力很不好。” 遗物情绪场:“如果你自制的合同条款设置得足够精妙,乐乐提供给你的能量便有几率直逼你自产能量的易吸收度。这个有成功前例。” 小绒毛:“我猜你也不知道怎么才算‘足够精妙’?” 遗物情绪场:“是的。这个‘精妙’的衡量标准与你自产的初级能量里的特殊点密切相关,只有你自己才有可能完全把握。” 小绒毛:“你拥有那么大一个世界,为什么把核心放在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活到成年的孤苦小孩身上呢?场名就是对应你们情绪场的核心叭?” 遗物情绪场:“其实不一定是核心,也可能是原点。” 遗物情绪场:“有些情绪场是由故事进化出来的。几乎所有故事都有主角,原故事直接描述的事情都与主角相关,当这样的故事进化为真实世界后,主角自然就成了这世界的初期核心。” 遗物情绪场:“不过完整世界里能放置的内容远多于一个故事,所以当世界成形久了后,原主角于世界就不重要了,但如果这世界恋旧,便可能继续保留原故事名字。” 小绒毛:“你为什么这么愿意与我说话?” 遗物情绪场:“哦,没什么特殊原因,我话唠,天生的。因为这个特质,很多情绪场都不喜欢我,好在同样话唠的负司愿意带我玩,才让我不至于脱离情绪场圈子。” 小绒毛:“你会跟你世界里的原住民说话吗?” 遗物情绪场:“不说。跟他们说话可不只是说话而已。他们诞生在我的世界,天然受我掌控,我的言语对他们自带控制效果。” 遗物情绪场:“比如我对你说‘原住民都是我的食物’,你能理解我是在形容他们可以给我生产情绪能量;但如果他们亲耳听见我这么说,或者亲眼看见我写下了这类文字,那么,哪怕我附带详细解释了内里的能量含义,他们也会以各种方式将自己献祭给我。” 遗物情绪场:“具体献祭方式与个人性格有关。有些人可能是跪在神像前没日没夜地祈祷,有些人会把自己切片装盘——字面意义的——有些人会成为邪恶组织的头领给我收集祭品……反正多数献祭方式的后果都很严重。但我其实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遗物情绪场:“凭什么他们人类可以天天说个不停,我们情绪场就应该永远淡然地俯视世界?情绪场也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兴趣爱好嘛。” 小绒毛:“如果你对其他情绪场的原住民说话,也会出现洗脑效果吗?” 遗物情绪场:“对应的情绪场会极其凶狠地殴打我。不打招呼口中夺食的仇很大。具体损失的能量倒是小事,反正原住民可以一茬茬地长,但对尊严的挑衅不可容忍。情绪场的地盘意识都很强。” 遗物情绪场:“以前情绪能量类公司还多时,我经常都能招待到你们这类员工,说话机会比较多。现在这类公司只剩下负司了。” 遗物情绪场:“负司虽然不嫌弃我话唠,但它嫌弃我对它的员工暴露太多有关它以及情绪场的秘密,所以派员工来我这里的频率比较低,尤其近些年,基本只派对自身情绪控制已小有心得、本就已知晓很多秘密的老员工来,让我感到非常惆怅。” 小绒毛:“我们来做个既有利于你大肆说话、又不妨碍我做正事的约定叭。” 遗物情绪场:“你先说说看。” 第203章 0203 ☆、相互适应 小绒毛:“在乐乐睡觉或者专心学习、我比较空闲、方便开口对你说话时, 我与你聊;而当我与乐乐交流,或者我身边有其他人在、我不方便说人话时,你不发信息骚扰我。” 遗物情绪场:“其实, 你与乐乐交流时, 我可以根据你们的交流内容给你补充世界背景知识呀。比如我及时告诉了你这国家实施九年义务教育,这是乐乐能好好活下去的重要依仗之一。” 遗物情绪场:“如果没有我的实时告知,你要确认这个信息便得先找书或者上网工具,反正需要花些时间。” 小绒毛:“你有没有办法解开我使用员工能量块通讯功能的限制?那样我就能与你在通讯中进行交流啦, 而不必考虑会不会被人类听见。” 遗物情绪场:“不行。我单向传信息给你还属于打擦边球的范围,算‘仗着这里是我的主场, 于是我将我想说的话转为能量, 通过我与负司的合同, 传递入同样与负司有合同的负司员工的能量端口’。是靠着负司及合同实现的跳跃。” 遗物情绪场:“但如果我解开你因与负司有隔离而出现的通讯模块失灵, 那么就算是把你扯入了我的管辖范围,算是破坏——至少是意图破坏——你与负司的合同。” 遗物情绪场:“你在你的员工能量块上能使用的功能只可以由负司及你自己处理。我往你的能量块里传信息是技术层面的事情, 我协助你让你做到你关于能量块本做不到的事情属于原则问题。” 小绒毛:“我的员工能量块现在大量功能失灵可以看作是因为负司能量传不进你这个情绪场, 如果我自己补上能量块需要的能量, 能量块功能就能部分恢复叭?怎么补?你能教我吗?” 遗物情绪场:“这个原理倒是不复杂。简单说来,你们负司员工的能量块都是从你们与负司所签的合同延伸出来的,所以本质上, 只要你对合同足够理解, 你就自然能明白能量块的运作模式,进而便能针对性地给特定功能充能了。” 遗物情绪场:“既然你已经摸索出了与其他生物签能量合同的方法,那么顺着这个思路研究下去, 你应该很快便能找到通讯模块的充能关键点。” 小绒毛若有所思地点头, 并夸奖遗物情绪场:“你很见多识广。我觉得多数情绪场即使与负司有合作,也不会太理解负司与员工们的合同具体情况, 毕竟这其实算是负司的隐私了叭?” 遗物情绪场:“我确实是有点太八卦了。对很多事情都好奇,偏又有那么点探听秘密的能力,所以才惹得那么多情绪场排斥我。幸好负司对‘秘密’不是太看重,才没有彻底与我断了往来。” 遗物情绪场:“负司属于靠天生本事吃饭的类型。负司会的东西其他生物即使能做到相似效果,做到的方法也必然与负司不同。也就是,其他生物无法从负司那里学到实际技术——最多能学些泛泛的、空洞的概念——于是负司就也无所谓长期保密了。” 遗物情绪场:“负司最多只暂时向不明所以的新手员工保密,以让新手们产生尽量多的负面情绪,也让抗压能力不够的新手早早被淘汰、减少培养不合格员工的支出。” 小绒毛问了遗物情绪场叶放知一家在工作日的一般起床时间,然后次日清晨提前半小时叫乐乐起床。 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没睡好的乐乐在迷迷糊糊中找到了被照顾、被保护的安全感,仿佛父母回到了他身边,让他感到了温暖与美好。 而乐乐潜意识其实又知道这种感觉不对,知道一旦自己清醒过来,那朦胧的美好便会立刻消失,于是在小绒毛的呼唤中,乐乐不肯清醒,比以前赖床时更加顽固地闭着眼。 小绒毛才不惯着他。 在用肉垫推了三下脸,并温柔地叫了一遍“起床”、又凶狠地叫了一遍后,见乐乐还不睁开眼,小绒毛便原地起跳,重重落到了乐乐的肚子上。 然后小绒毛在乐乐身上走了两步,又开始抬爪往乐乐脸上拍,并威胁:“放心,我不会给你抓出血痕,否则不小心感染了麻烦的还是我,但不出血地揍到你痛我还是能做到哒。” 被小绒毛猛地压住肚子时便咳了一声的乐乐连忙挣扎着回答:“我已经醒了,真的。现在就可以起来了。” 小绒毛从乐乐身上跳到床上,再跳到地上,说:“赶紧的。趁着那家人还没起来,你去洗漱,减少我的能量在清洁方面的消耗。顺便试试能不能把大便时间固定在这个点。” 小绒毛从乐乐有限的行李中找出一套干净衣服,瞬移到床上。 接着,乐乐一边在小绒毛的帮助下穿衣服,一边说:“我妈妈说,不要老是把屎尿屁挂嘴上。” 小绒毛:“人类经常都奇奇怪怪哒。天天都在做的事情,却羞于说。不过在与其他人类相处时,你还是照你妈妈的话做叭。你毕竟生活在人类社会,如果太表现出猫的逻辑,你容易遭遇排挤。” 乐乐:“但我在与你单独相处时,就可以采用猫的逻辑啦。” 小绒毛:“你想学我就学。不过有些事情属于天赋,你学不会也不用太沮丧。比如,你做不到像我这么可爱。” 乐乐点头:“你说得对。” 小绒毛对叶放知家里的布置很是看不上眼。 明明这个家中本就有个与乐乐年龄相仿的小孩,很多用品却完全没有考虑小孩的使用。 比如柜子的直角不包层防撞垫。又比如水龙头、淋浴喷头的高度小孩子根本够不到。 小绒毛:配个延长器或者在低处多安装一个支架很难吗?还是叶材宝的洗漱就完全由大人抱着进行,他丝毫没有独立的自我清洁需求? 乐乐拎着自己的、已经被小绒毛清洁过的水桶到卫生间。 小绒毛跳到洗漱台上,爪子拧开水龙头,将水温调节到乐乐摸着感觉温热舒适的程度,再用能量引导着让水落入桶中,装了大半桶。 然后小绒毛取了叶材宝的牙膏,再从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拿了一把没拆封的儿童牙刷和一个一次性纸杯,让乐乐刷牙。 乐乐刷好牙,小绒毛又从同一家便利店拿了一个独立包装的一次性洗脸巾,让乐乐洗脸。 等乐乐清洁完毕后,小绒毛把东西分别该放回原位的放回原位、该藏起来的弄干后藏入昨晚刚建好的临时小仓库里,还把乐乐洗漱过程弄到衣服上的水、牙膏等清除干净。 小绒毛:“比直接用能量给你清洁还费能。等我们签约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给我产能量、补偿我。” 乐乐:“好哒。” 小绒毛:“你也要尽快熟练掌握人类通常使用的自我清洁方法。毕竟可以预见,接下来很多年你都不会是独居生活,所以肯定会有洗漱时被别人看见的情况,那时候你得表现得像个人,而不是像猫。” 乐乐:“嗯嗯。” 接着小绒毛监督乐乐大便,乐乐很顺利地拉出来了。 小绒毛满意:“以后都这个时间点拉。拉完正好早饭多吃几口。” 乐乐基于自己浅薄的人生阅历略微思考,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立刻认为既然小绒毛是专门被委托来照顾自己的猫,肯定比他聪明,所以听它的应该没错。 小绒毛:肯定没错。遗物情绪场那么啰嗦的家伙都没有提出半句异议,所以我肯定带着乐乐走在正确的成长道路上。 邢异:“唯一的问题可能是:究竟是什么物种的正确成长道路。” 小绒毛:负司说在它旗下,猫员工与人类员工等同,于是猫与人等同,所以对猫正确的对人也就正确。逻辑满分。鼓掌。 邢异鼓掌:“嗯,满分。” 乐乐再次洗干净手,确认了自己已经达到了清晨的良好状态,然后提着被小绒毛弄干燥的桶回到自己房间,开着门,等待吃早饭。 等待时乐乐有点忐忑:“他们会做我的早饭吧?他们会不会说‘一天吃两顿也不会饿死’?我看到电视剧里这么说过。” 小绒毛:“少看低智电视剧,会傻。你这个年龄的身体,别说一天吃两顿,哪怕和成年人一样每天三顿,也很容易饿,所以通常上下午还得各加一餐点心。” 乐乐点头:“幼儿园里就是这么安排的。” 小绒毛:“叶放知夫妇可能会克扣你的点心,但不至于你来这个家里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不让你吃早餐。” 小绒毛已经向遗物情绪场确认过了,叶放知一家工作日习惯在家里吃早餐。小绒毛也在冰箱里看到了早餐食材,所以比较放心。 小绒毛:如果这家人是习惯在去幼儿园、单位的路上买早餐吃,说不得我还真得担心这家子会以“忘了家里突然多一个人”为理由饿乐乐一顿。 小绒毛:不过,即使那家子故意不给乐乐吃,我也有应对方案。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偷偷拿。乐乐的胃口不大,品种分散地拿一点店主不会发现。 只是…… 小绒毛郑重看着乐乐:“我有移动东西的技能,但没有凭空变出东西的本事。所以为了养你,我不得不从外人那里偷东西。” 小绒毛:“我现在从别人那里为你拿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记着的,你也要记着。以后等你成功活到成年、事业有成,你要还。加倍地还。” 第204章 0204 ☆、乖巧 小绒毛:“偷东西不好, 但事急从权,现阶段为了生存我们也只能如此。我们当前的物质条件太差,又不能让叶放知夫妇发现他们家丢了东西, 否则他们一定会越加刁难你。” 小绒毛:“我偷东西时会很小心, 尽量不让失主发现,也尽量保证失去那些东西对失主只是可以忽略的小问题。但即使失主一直没发现、没感觉自身受损,你也要牢记,这些失主相当于被动成为了养育你的恩人。当你有能力之后, 你要报恩。” 乐乐重重点头:“我会牢记。你和大家给我的帮助,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的, 我都会牢记, 会还, 会报恩。” 小绒毛:“压力不用太大, 暂时——大概是近二十年内——你先记着有这么个事就行。实际的偿还举动等你成年后或者机会特别合适时再说。” 小绒毛:“当然,还我的份额是从我给自己造好身体后就开始哒。毕竟情绪起伏的有无及多少, 都与年龄没有关系, 不像还其他人的属于经济问题。” 乐乐:“嗯, 猫猫最优先。” 狄甘起来给一家子做早餐时,看到乐乐乖乖巧巧干干净净地坐在他小房间里的床上。一愣之后,狄甘心头剧烈冒火。 狄甘冲着乐乐呵斥道:“大清早的, 傻坐在那里干什么?不会做事、只会等吃吗?” 乐乐跳下床, 向狄甘走去,越发显得乖巧地问:“需要我做什么事?” 狄甘尖叫:“坐回去!不准过来!” 乐乐吃惊地看着她。 狄甘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开口时语调平稳中带着僵硬。 她说:“我可不敢劳动你。你要是转头出去跟人说我虐待你, 我可丢不起那个脸。我的事情我来做, 你的事情你自己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很公平吧?” 乐乐:“可是,我不会做饭……” 狄甘的音量又高起来:“缺不了你一口吃食!” 小绒毛挂到乐乐的肩膀上,用空间力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只让乐乐听见地说:“跟她说你长高后还需要衣服。” 乐乐听话地对狄甘说:“我带来的衣服只现在合身,很快就会小了。爸爸说我这个年龄长得特别快、特别费衣服。” 狄甘瞪视乐乐的眼神几近恐怖,但这次最终她说出的话还算讲理:“你堂哥只比你大一岁,他穿不了的衣服你刚好可以拿去穿。” 狄甘:“别指望我给你买新衣服。我们家养一个孩子都费力了,养不起两个。这事你哪怕到外面去说,弟弟捡哥哥的衣服穿也是正常事情。” 小绒毛再次确认:这是一个要脸的人。 小绒毛:这类人即使做坏事,至少还有扯遮羞布的意识,于是乐乐这糟糕的处境不会糟糕到底。只不知道她,或者他们夫妇俩,与乐乐的父母究竟有什么仇怨。 小绒毛:反正肯定是有仇哒。等没人时我来问问遗物情绪场叭。 早餐上桌后,狄甘依然没有允许乐乐与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由于从饭厅能看到放餐具的碗柜,所以小绒毛不方便再拿叶材宝的餐具给乐乐用,怕自己不小心弄出点动静来不及补救、被狄甘他们发现。 小绒毛:只要有一次乐乐与怪异事件联系到一起,以后稍有风吹草动乐乐就会被这家人怀疑。于是保险起见,乐乐身边最好一直不要被看到任何不符合活人常识的现象。 好在狄甘今天允许乐乐吃的早饭只有粥和馒头。 粥装饭盆里、馒头用能量稍微隔一层放粥上,不会串味。 ——其实直接把白馒头放白粥里也不存在串味问题。 乐乐看看桌上的肉包子、鸡蛋羹、牛奶、苹果,没吭声,端着自己分到的食物回到了自己房间,把饭盆放地上。 小绒毛觉得自己已经掌握好了声音传播的控制技巧,不用关门了——这样能显得坦荡些,以防狄甘他们怀疑乐乐在房间里谋算坏事。 小绒毛对乐乐说:“这早餐没营养,当着他们的面拿走装个样子就好,你吃这一份。” 小绒毛把属于乐乐的白粥和馒头瞬移混入附近有同类东西的早餐摊中,然后照着叶材宝的今日早餐配置给乐乐偷来了蛋、奶、肉和水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绒毛在附近只找到了白煮蛋,没有适合被它偷走的蛋羹。 小绒毛拨动着还没剥壳的白煮蛋,有点愁:“听说小孩子吃这个比较艰难。倒不是咬不动,而是不喜欢这味道。做成蛋羹加一小点调料会好吃很多。” 乐乐:“没关系啦,猫猫给我的我都吃。我尽量不给猫猫增加太多负担。我知道猫猫在人类社会闯荡也难。” 小绒毛:“不用过分勉强自己。喜欢时说喜欢,不喜欢时说不喜欢,这不会影响我与你的交情。现在虽然基本是我单向照顾你,但等你长大些后,自然能反过来照顾我。” 小绒毛:“你不用因为一时的弱小而太过沮丧,没必要。所有人、所有猫,谁都有低谷的时候。我不会做亏本生意哒。我愿意让你当我一段的主人,就说明我看好你的未来。为未来提前做些投资是应该哒。” 乐乐努力让自己吃得饱饱的,小绒毛慢了一步发现不对,赶紧拦住他:“不要吃撑。进食的‘适量’不仅是指不饿着,也是指不撑着。” 乐乐:“可我上午应该没有点心加餐了。” 小绒毛:“我会给你偷。反正你的人情账已经欠定了,多一顿少一顿也差别不大。欠人情的量是与最终总金额相关,不是与偷盗次数相关。” 遗物情绪场给猫普法:“判刑时,总金额和次数都要考量。” 乐乐这边吃得专心,叶材宝的进食则闹腾很多,所以当乐乐吃完时,叶材宝还在继续吃。 乐乐端着猫让故意残留了一小点白粥的饭盆,走到狄甘面前,申请:“我够不到水龙头,能给我接一根管子吗?” 乐乐:“我以后得经常洗碗,还有打扫自己的房间,会经常用到水,不好每次都麻烦你帮我接水。” 狄甘瞪了乐乐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那还在乱甩食物的亲儿子,接着更加凶狠地瞪视乐乐,说:“晚点我给你找个大缸,每天往里面放满水,你只能用缸里的水,不准直接碰水龙头,不然谁知道你会浪费多少水。” 乐乐:“好。如果我需要热水呢?” 狄甘:“这个天气用冷水能冻死你?洗澡时可以让你用热水,每次只准洗五分钟。” 乐乐:“好……” 狄甘:“你真的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乐乐:“我会遵守的。” 狄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小绒毛能理解她对比之后的怀疑人生,并为此幸灾乐祸。 小绒毛: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猫的还大哟。 叶放知把筷子轻拍到桌上,以慈爱的推心置腹语气说:“乐乐啊,不是大伯娘故意为难你,而是我们家这条件真的不好。” 叶放知:“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房子比你们家的小多了,家具也旧多了。我们家没能力提供给你以前那样王子般的生活。” 乐乐抿起唇,想说自己比很多大人以为的聪明、懂法。 比如乐乐知道父母的遗产即使不全归自己,即使真有亲戚能分走一部分,自己也肯定应该占大头。因为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都已去世。乐乐不确定兄弟姐妹的继承权有多少,但反正作为独生子的自己不可能只占小比例。 现在自己一分钱没有拿到手,这意味着什么,乐乐有概念。 所以,大伯,请不要在被抢者面前哭穷,好吗? 最终,乐乐只对叶放知说:“我会听话。” 很快,听话的乐乐眼睁睁看着叶放知把他仅有的、里面多数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取出的行李箱拖走了。 理由是:“这么多新衣服你穿不过来,我给你拿些你堂哥的旧衣服,在家里穿更舒服些。” 一起被拿走的还有乐乐的书包。 因为叶材宝看上了那书包上的图案,闹着要。 这位堂哥还撕烂了里面的教科书、拿走了文具袋。 叶放知:“咦,我记得之前里面还放了一本作业本?” 乐乐:“嗯,有。” 叶放知怀疑地看着乐乐:“现在里面没有了。” 乐乐很坦然:“在车上时我还看到过。到这里后我还没打开过书包。” 叶放知看了乐乐几秒钟,又问:“还有一个挂坠呢?” 乐乐:“早上起来时也不见了。可能昨晚就不见了吧,我记不清了。昨晚睡觉前我没确认过它还在不在。” 叶放知思考片刻,将怀疑的眼神转向了叶材宝。 狄甘:“行了,一本本子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难道还找不到纸写字了吗?至于那什么挂坠,反正我们没拿过,丢了也是这小杂种自己的事情。你们该出门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叶放知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是没必要太警惕。 叶放知:即使作业本或挂坠里夹了有关财产的密码,难道一个五岁小孩就能破解并独占财产了吗?再说,叶放识夫妻俩确实是意外、突然身亡的。他俩年纪轻轻,应该想不到也来不及给他们的儿子留下抢遗产的秘籍。 叶放知:反正我把叶志乐带来的东西全部收走、平常尽量不在他面前提他父母,等过十年,这孩子对他父母的事情还能有记忆?一个五岁的小孩而已,想养废可太容易了。 第205章 0205 ☆、生气与快意 叶放知:五岁的小孩, 不必殴打、唾骂那么引人注目,也不用在吃穿上过分克扣、惹人非议。光是冷暴力持续十年,他整个人也不可能不废。 叶放知:哪怕有外人觉得这孩子被养得阴郁了、比不上我亲儿子活泼大方, 于是质疑我们家差别对待, 但失去父母、生活在亲戚家的孩子,不够热情不是很正常吗? 叶放知:再说,差别对待怎么了?谁要是觉得自己真能做到把亲戚家的孩子与自家孩子同等对待,我倒是想让其展示一下圣人风范。 叶放知带着叶材宝出门, 等送叶材宝到了幼儿园后,就去销假上班。 狄甘作为全职太太则会留在家里与乐乐相处。 出门前, 叶放知提醒狄甘:“昨晚我们说好的。” 狄甘有点生气的样子, 但还是点了下头, 回应:“知道了, 我有分寸。” 小绒毛悄悄地乐乐说:“我昨晚偷听到啦,他们说好的是‘态度上对你冷淡、刻薄, 但物质上不太过分’。” 小绒毛:“现在狄甘还在气头上, 所以会故意给你找事。等过一段时间, 她应该会对你采取无视态度。只要我们忍到那个时候,至少在食物份量上应该就能彻底放下心啦。” 小绒毛:“到时候,起码应该能实现‘他们吃什么、你吃什么’, 而不是‘明明桌上有多种菜、却只准你吃某一种’。” 小绒毛:“不过那些菜很可能主要满足的是大人的口味, 专给小孩做的只有一份,仅供叶材宝吃。因为小孩食物做起来比较麻烦,狄甘不会愿意额外多做一份, 应该只肯在做大人食物时为你加些份量。” 小绒毛:“所以,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们还是得偷食物来吃。或者对狄甘他们分给你的食物——比如口感过硬的米饭、糊满了辣椒的茄子——进行二次加工。” 小绒毛:“给叶材宝做但他没吃完的部分, 狄甘有可能给你,也可能宁愿倒掉。如果她选择倒掉,我可以在食物入垃圾桶之前用能量把食物包裹起来、让它们保持干净,等狄甘他们没注意时再移入你的碗中,你就可以吃啦。” 小绒毛:“你介意吃叶材宝剩下的食物吗?我保证会把里面的口水等脏东西都清理掉。或者在食物刚被做好时就用能量包裹住一部分,使这部分虽然能被叶材宝的勺子拨弄,却不会粘上他的口水等分泌物。” 小绒毛:“不过从健康的角度说,叶材宝的食物算不上好,甚至应该算不及格。这从叶材宝的体型就能看出来哒。他的糖、油、肥肉的摄入量太大啦。相对的,他蔬果吃得太少,奶、蛋的量也不达标。” 小绒毛:“虽然狄甘有意识地想要给叶材宝喂蛋奶等食物,但当叶材宝不配合、非要吃蛋糕、炸鸡等东西时,狄甘抱怨一下也总会答应。” 小绒毛:“且答应的次数多了后,她给叶材宝准备的蛋奶蔬果的量也不断减少,直至到了‘即使叶材宝某天突然愿意吃完,他当天的相关营养摄入量依然不够’的地步。” 小绒毛:“叶材宝特别喜欢吃红烧肉里的肥肉部分。这在小孩子的食物偏好中好像挺少见哒?狄甘昨晚答应了今天晚餐会给叶材宝做‘一点瘦肉都没有的红烧肉’。” 小绒毛:“这样其实挺好哒。狄甘给叶材宝准备了但叶材宝不吃的那些食物,你吃了有利于健康。哪怕量不够,但如果能从狄甘这里拿到一些,我们就能减少从外面偷的量、少欠点人情——前提是,狄甘愿意给。” 小绒毛:“希望她别‘宁愿拿去喂狗’。” 狄甘送完丈夫儿子,回身看到乐乐傻愣愣地站着不动,狄甘内心立刻生气与快意交织。 生气是因为嫌乐乐碍眼,快意则是因为…… 狄甘:“你嫉妒也没用。你那对爸妈死得那么突然,我们仓促把你接过来,即使愿意也来不及给你找幼儿园。宝宝读的是贵族幼儿园,对入园孩子的资质有严格要求,要提前审查半年以上,合格了才会批准孩子入园。” 狄甘:“这家幼儿园从来没收过孤儿,因为无父无母的孩子多少都存在性格问题。幼儿园得对其他孩子负责。” 停下来花了两秒钟观察乐乐此刻的表情,狄甘不太满意地继续说:“附近的其他幼儿园虽然没有这么严格,但这学期过半的,也不好突然加塞。所以你最好是等到下一学期再入园,或者干脆直接上小学,以免给别人添麻烦。” 站着不动完全是因为在专心听并思考猫的长篇大论、即使狄甘开口也没分给狄甘太多注意力的乐乐,察觉狄甘终于说完了,忙拿出自己的礼貌,应道:“好。” ——管他“好”的是什么呢,反正应声了就完事了。 小绒毛:对。总不会有哪个无耻的大人非要小孩子兑现承诺叭?尤其当小孩子是在大人的语言陷阱下才做出了小孩子自己根本不理解的承诺时。 狄甘还是觉得叶志乐带给她的生气远比快意多、把这小兔崽子放家里就是她吃亏。 狄甘:我倒要看看你能维持这种假模假样的虚伪精英姿态多久。总有一天我要你求着给我儿子提鞋! 小绒毛:真烦。遗物情绪场唠叨了那么多,连这一家三口的食物偏好、常规作息表都给我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直接告诉我狄甘夫妻俩与乐乐父母的过节呢?非要我自己查。 小绒毛:他们夫妻俩连关着门说悄悄话提到相关问题时都含糊得很,只用“以前那些事”“不堪回首的事”来描述。好像直接把“那些事”说出口对他们是非常痛苦的二次伤害。 小绒毛:当事人不愿意说,乐乐父母的遗产不知道被拆分成了什么样子、没残留记录让我看,我去哪儿查? 狄甘指向乐乐的房间:“只要家里有人在、没叫你出来,你就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喝拉撒,别出来碍眼。” 顿了一下,狄甘又说:“不对,应该是,无论家里有没有其他人,你都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你没事不要在这个家里乱走。如果我出门一趟回来发现家里的东西被你弄乱了,我就报警说你偷东西。” 乐乐:妈妈说,用警察来吓唬小孩、让小孩害怕警察,是傻透了的做法,会极大地降低小孩的安全指数。 乐乐:小孩子在外遇到麻烦时,如果找不到爸爸妈妈,就应该优先求助警察。这比找爸爸妈妈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可靠多了。熟人拐卖孩子的案例时有发生,警察可不会干那种事情。 乐乐问狄甘:“我待在房间中时,需要经常把门打开吗?” 狄甘:“打开做什么?我让你待在里面就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 乐乐:“可妈妈说……” 狄甘看着乐乐的眼神从嫌恶骤然变为仿佛要吃人,并发出尖叫:“别提你妈妈!你没有妈妈了!你妈妈还有你爸,以前说过的一切都不作数了!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在这个家里提那两个人,你就给我滚出去!” 狄甘来回踱步:“我刚开始、在听说你爸妈死的那一天,我就跟你大伯说了,我不想养你、不想养你、不想养你!他非要坚持,非说养你可以……” 狄甘停下来,深呼吸了两下,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冷藏的矿泉水。然后坐到沙发上,凶狠地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冷水,接着紧握住矿泉水瓶沉默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时,狄甘跳过前面的话题,命令乐乐:“滚回你的房间。关好房门。以后只要不是绝对必要的事情,都别出来让我看见你!” 说到最后,狄甘好不容易刚有缓和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让小绒毛忍不住琢磨了一下与狄甘签情绪能量合同的可行性。 小绒毛:情绪值能飙得很高,但下降速度太慢,应该不适合。 乐乐害怕地跑回到自己房间,关房间门时手都有些发抖。 小绒毛安抚小孩:“往解气的方面想,狄甘夫妻以前可能在你父母手上吃过大亏。这夫妻俩现在对待你的方式,说不定远不如你父母当年对待他们的残酷。” 乐乐:“我爸妈……以前对大伯和大伯娘很坏吗?” 小绒毛:“我什么相关的实在信息都没有找到、听见,所以我不知道。只是可以肯定,狄甘夫妻对你父母的感情中包含了厌恶、憎恨、嫉妒、恐惧……可能还有更多,但那暂时就不是我这只猫能解读出来的了。也许未来你能详细理解。” 乐乐:“我爸妈死后,那些来参与他们后事处理和遗产分割的……‘亲友’,好像都不喜欢我爸妈……他们好像都很高兴听说我爸妈死了。他们对我的态度也都很糟。” 乐乐:“只有将我爸妈和我的事情当工作的人,比如来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大伯生活的街道办阿姨、调查事故的警察叔叔,还有殡仪馆的姐姐,愿意照顾我一下。” 乐乐:“连我家的邻居们都一边对我指指点点,一边在笑。我爸妈还活着时,邻居们见到我和我爸妈时都很亲切热情的。” 乐乐:“我爸妈……是坏人吗?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他们?” 小绒毛:“你爸妈对你好吗?” 乐乐:“好呀。我喜欢他们。” 小绒毛:“那他们对你就是好人。他们对外人如何不关你的事。” 第206章 0206 ☆、怀疑 乐乐:“可是……” 小绒毛:“等你长大后, 你可以努力拿回你父母的遗产,也可以仔细探查他们曾经的为人,并做出评价。但那些都是你长大后才有能力做哒。现在, 你只用考虑健康地活到成年。” 小绒毛:“现代社会不流行连坐。哪怕你父母当真罪大恶极, 你也最多会被禁止从事某些职业,而不可能被剥夺生存权、学习权。” 小绒毛:“再说了,哪怕现阶段信息不足,也基本可以肯定你父母的财产不是用违法手段得到哒。” 小绒毛:“否则, 即使他们生前遮掩得漂亮,死后一群人争遗产争得那么轰轰烈烈, 调查他们的死亡是否纯属意外的警察又尽职尽责, 他们财产中不合法的部分早该被查出来, 然后被没收或者封存啦。哪轮得到一群人瓜分干净。” 小绒毛:关键是, 遗物情绪场权威盖章:乐乐长大后有资格从事任何职业。这个的潜台词就是乐乐的父母没案底。 遗物情绪场:“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他俩违法了, 但生前死后都没被其他人发现。” 遗物情绪场:“他俩死后去查案的警察查的是他俩的死亡是否真是意外, 最多旁听了一下争遗产的亲友们的说辞, 然后以自己的职业素养在脑中理了理前后逻辑。因为没发现明确疑点,所以这案子就此结束。查案者并不是专业的经济问题、刑事案件办案员。” 小绒毛:那不是一回事吗?如果那俩违法了,但没有任何人发现, 就意味着狄甘夫妇恨那俩的理由与法律无关, 否则狄甘夫妇在恨的同时怎么可能不将那俩违法之事宣传得人尽皆知呢? 小绒毛:退一步说,即使在那俩生前狄甘夫妇被威胁了于是不敢宣传,但在那俩已死的现在, 他们依然不说, 就等于没有可说的嘛。 小绒毛:不管乐乐的父母是真没违法,还是违法了但没被发现, 都说明狄甘夫妇等人对待乐乐的坏态度不是因为那些人厌恶违法之人。所以即便乐乐的父母真对那些人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还在法律的底线之内。 乐乐自己呆坐着想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希望我爸妈是通常意义上的好人。” 小绒毛:“这还是回到了‘你得健康长大’这个基础目标上。只有你成年了、有能力查很多事情了,你才有可能发掘出你父母生前的真相。现在出门连公交车都掏不出钱坐的你,想查什么都是做梦。” 乐乐:“查事情是不是警察的专长?我应该把我的学习目标定为考警校吗?” 小绒毛:“不要那么好高骛远。你先把九年义务教育读完。这九年是打基础,还选不了专业。” 小绒毛:“我以前当过警猫,对他们警察系统略有了解。查案能力先不提,警方的查案手段是有很多限制哒,不一定适合让你查私人事件。如果你私心太重,就不适合这个行业。你可以考虑私家侦探——不过得先确认这职业在本国合不合法。” 小绒毛:“或者当实为狗仔的记者也行。记者肯定是合法职业,如果底线放得足够低,记者能查出的事情不比警方少。” 小绒毛:“但记者好像很讲究人脉,也就是你得学会交朋友。不管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总之在需要时你得能快速与特定人物混熟,日常则需要维持与各行各业‘老朋友’的交情。” 乐乐呆呆地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我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我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懂。你才是人类,我不是,你自己慢慢摸索叭。” 乐乐:“成长好难呀……” 小绒毛故作深沉:“活着一向没有简单哒。” 乐乐的生日在五月,他父母的去世在六月,他被大伯叶放知带回家是七月。 正常来说,七月应该是快入或已入暑假,但叶材宝读的昂贵幼儿园有周末却没有暑假,叶材宝会一直在幼儿园读到八月底,然后九月开始念小学。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除了周末之外,乐乐每天早上都看着叶材宝被叶放知带着去上幼儿园,而隔三差五的晚上,乐乐又会听见叶材宝指着自己——或自己的房间门——冲叶放知和狄甘闹脾气:“凭什么他可以不去幼儿园?我也不要去!” 狄甘只能搜刮出一条又一条的理由安抚儿子: “幼儿园每天都有变着花样的点心,我们家却只有节假日会做点心。” “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可以陪你玩,在家里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 “幼儿园里可以玩沙子,家里没有沙坑。” 叶材宝还是不满:“家里的好多玩具幼儿园里没有!” 狄甘:“家里的玩具都是你的,叶志乐没资格玩。” 乐乐在叶材宝的玩具堆里看到了以前属于自己的玩具。 乐乐确定不是同款,而就是属于自己的。 因为乐乐在其中一件玩具上看到了自己和爸爸一起刻下的、被妈妈笑过丑的花纹。 可那原属于他的玩具,现在他却连稍微多看几秒钟都会被呵斥。 狄甘对乐乐说:“我们家给了你吃穿,难道你还想跟宝宝抢玩具?小小年纪,嫉妒心就那么重。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家里一天,你就没有偷东西的机会。我可不会让这个家里出现社会垃圾。” 叶材宝则对乐乐说:“我的。都是我的。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你不配玩玩具。” 乐乐没有争辩。 只要独一无二的猫还在他身边,其他的乐乐觉得自己都可以忍。 小绒毛:“与不讲道理的人类争口头上的胜负确实没有意义,尤其当你争不过时。” 一天晚上,小绒毛偷听到叶放知对狄甘说:“叶志乐肯定认出了他自己的玩具,但他完全没有提出来。在第一次因为多盯了那玩具一会儿而被骂后,他甚至连看不再看那玩具一眼。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跟我那个死掉的弟弟简直一模一样。” 狄甘:“说了不要在家里提那两个死人。叶志乐都能做到的事情,你反而做不到吗?” 叶放知:“他做到了才可怕吧?他还不到六岁。你看看他的自理能力。” 叶放知:“叶志乐来我们家快一个月了,你完全没帮他洗过澡、洗过衣服,但他居然经常看着比宝宝还干净。还有他的房间里也干干净净。他天天坐在地上吃饭地板上也没有污迹。你见过哪个六岁小孩能做到这样的?” 狄甘嘴硬:“穷人家里能做到这样的六岁小孩多了去了。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能把家务做好。” 叶放知:“但叶志乐不是穷人家出身。在他父母死之前,他家是有保姆全天候照料的。别说自己亲手洗衣服、扫地,我怀疑叶志乐都不知道在水龙头下可以洗碗。” 叶放知:“他家洗碗用的是洗碗机。洗衣服也是用那种清洗、甩干、烘干一体的洗衣机,扫地则有扫地机器人。结果他一来我们家,扫帚会用了、抹布会用了、肥皂也会用了,这合理吗?” 叶放知:“这根本不是聪明早熟能解释的,人不可能学会自己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狄甘回避了叶放知语句中的重点,转入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们家什么时候配置保姆、洗碗机、扫地机器人、新洗衣机?” 叶放知:“搬新家以后都会有的。老房子这边换一堆东西做什么?过不了多久搬家时那些新添置的东西是搬还是不搬?再说了,我们不能马上就花钱大手大脚,那不是把‘我们抢了叶放识家遗产’的事摆到台面上了吗?” 狄甘:“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不要提那两个死人的名字!” 叶放知:“我也不想提,但叶志乐这用常理无法解释的自理能力,让我怀疑他是不是……” 叶放知压低声音:“被附身了。而附身他的人是……” 狄甘打了个哆嗦,但很快镇定下来,有理有据地反驳:“不可能。那两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可能是那样的。叶志乐怕我。那两个人怎么可能怕我?” 叶放知觉得有道理,于是换一个怀疑对象:“叶志乐很宝贝的那只猫?” 狄甘想了一会儿,惊悚:“你说得对。那只猫的眼神是很怪,太人性化了。我经常觉得那猫在看我笑话,就像当年那两个死人对我的鄙夷。” 狄甘:“还有叶志乐对那只猫的重视程度也很怪异。衣服、书包、玩具被抢了,他都反应不大,唯独那么离不得那只猫,还经常像是在和猫说话,这其中……” 叶放知皱着眉说:“如果直接把猫抢了扔掉,或者当着叶志乐的面弄死,叶志乐可能会大闹。我们想办法找一只和那猫长得相似的猫,换掉。” 狄甘迟疑:“我听说在亲近猫的人眼中,任意两只猫都是长得不一样的。哪怕花纹非常相似,一近距离接触也能立刻识破。” 叶放知:“你没明白,我们需要关心的不是叶志乐能不能识破,而是当他闹起来时,周围邻居会不会觉得错在我们身上。” 叶放知:“他以前有一只猫,以后还是有一只猫,哪怕他叫嚷着两只猫不一样,很少见到那只猫的外人哪里能理解呢?” 叶放知:“或者说,即使我们直接对外承认了两只猫确实不是同一只,但只要我们解释一句‘以前那只猫跑不见了,怕孩子伤心,才特意找来一只与那只相似的猫’,大家也会认可我们对待叶志乐足够好了。” 第207章 0207 ☆、做好准备 叶放知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猫那种没心没肺的东西, 跑丢了难道能怪我们吗?我们找新猫时还注意了与旧猫的外表相似,这还不够体贴小孩吗?很多亲生父母都做不到这个。” 狄甘:“还是你聪明。我明天就去附近的宠物店、猫舍问问。小绒毛那个毛色倒不是多特别,不过那么小、活动时却显得那么有力的猫很少见……” 狄甘:“它多大了?我怎么觉得它来我们家后完全没长大过?” 叶放知迟疑:“叶放识刚死时, 我赶去他们家看到的猫好像就是现在这么大。听说那猫是叶志乐的五岁生日礼物, 叶志乐生日时猫应该是两三个月大,现在……” 狄甘脸色很差:“五六个月大的猫可不该还是这个体型。它果然有大问题。” 次日一早,乐乐在小绒毛的督促下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听到了这个噩耗:“用新猫取代你?!” 小绒毛:“不用慌。小场面。那俩加起来都不够我一爪子挠哒,不可能有能力把我扔远。即使我为了不与他们过分爆发冲突而暂时离开, 也随时可以瞬移回到你身边。” 小绒毛:“只要他们看不见我在你身边出没,他们就会以为他们的阴谋得逞。你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以后上学了他们也不可能跟踪你到学校, 他们哪里知道你房间中、书包中有没有多出猫呢?” 小绒毛:“我会不会离开你身边, 他们决定不了, 只取决于我想不想离开。区区人类强迫不了我。只要你对我好,我肯定会陪你到底哒。 乐乐放心了些, 再次郑重承诺:“我肯定会一直对你好。” 小绒毛:“我当然相信, 不然我早就自己走啦, 即使我接了委托,我也不可能保护一个不善待猫的坏人。我又不是没在委托中摆烂过。” 小绒毛:“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虽能控制自己不离开你, 却不能控制他们不捉来新猫。当他们把新猫——很可能还是幼猫——强塞给你后, 我们该怎么处理这只猫呢?” 小绒毛:“总结论是,我们不可能养它,必须把它送走。” 小绒毛:“因为, 首先是食物问题。普通猫与我不一样, 普通猫需要进食,且人类吃的很多食物它们都不能吃。我们现在连养你都得靠偷东西, 实在不适合多喂一只猫。” 小绒毛:“其次,普通幼猫和人类幼童一样,很容易生病。如果说食物问题还能靠偷解决,治病却必须花钱找医生。” 小绒毛:“当然我也可以偷钱。但先不说偷钱与偷基础生存物资之间的微妙区别,即使我把钱和病猫一起放入宠物医院,医生就一定会拿钱治病吗?” 小绒毛:“会不会因为找不到猫主人,所以怕惹事、不动手、把猫和钱一起移出医院?或者更黑心一些,仗着没猫主人监督,拿了钱却把猫扔垃圾桶?” 小绒毛:“你是不可能带着猫和钱一起去找医生哒。因为钱是偷来的,你不能粘上关系。所以为了保险,我就得花很多时间研究多位宠物医生的人品、选取其中最靠谱的一位来进行不露面的委托。这会严重分散我照顾你的精力,要是在这期间你也病了,我的压力可太大啦。” 小绒毛:“还有,在这附近偷钱比较难,因为大家都习惯了手机支付。我偷偷瞬移走实物还行,要我偷摸地拿别人的手机进行转账……转去哪儿呀?” 小绒毛:“就算不考虑实名认证、过后容易被找上门的问题,你也没有且办不了可以收钱的账户呀——作为你现任监护人的叶放知连零花钱都不打算给你,还能指望他给你这个未成年作担保、办账户?” 乐乐大致理解了这事的艰难,忐忑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处理那只猫?如果大伯他们把猫给了我,我又不养它,它……会死吧?” 小绒毛:“我的初步打算是,他们在哪里买到的猫,我们收到猫几天后就再把猫塞回那里。我就不信卖家看到多出一只猫能主动联系狄甘再把猫给她送过来。” 小绒毛:“‘偷偷换掉侄子的宠物’,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即使已经想好了被发现后的借口,以那两口子的胆子,他们也还是心虚。” 小绒毛:“所以狄甘买猫时不可能会找非常负责任、非常心疼猫的卖家,更不可能给卖家留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卖家知道自己住哪里。狄甘又没打算好好养猫,绝对不会愿意给自己弄出可能的外在监督者。” 小绒毛:“如果我们在塞回猫之前,给猫调整下造型,比如剪点毛、染点色,让只把猫当商品、对猫本身并不上心的卖家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自己之前卖出去过的猫,只当自己突然白捡了一只,就更妥了。” 乐乐点头:“听你的,就这么办。” 定下行动方案后,乐乐又心疼小绒毛:“跟踪大伯娘确认她买猫的地点,之后给猫换造型、送它回去都要花很多能量吧?你说过,瞬移除你自己之外的活物比瞬移死物难很多。” 乐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签约?我想与你一起承担能量消耗。不能一直让你独自养家。” 小绒毛:“快了。九月开学之前一定能成。” 狄甘夫妇已经决定要尽可能使乐乐和叶材宝一起上小学一年级。 哪怕乐乐的年龄有些不达标,但似乎他俩已经确认了附近有小学并不严格限制这个。近期他俩正在积极地疏通关系。 小绒毛:“其实开始做这个委托后,我学到了很多使用空间技能的新技巧。其中一部分技巧虽然我以前也用过,但使用的心情、范围不一样,感觉便有一些差别。” 小绒毛:“比如我曾经也隔着距离地偷听过他人说话,但那时候是非常紧张的感觉,动不动就攸关生死。” 小绒毛:“可现在狄甘夫妇对我威胁很小。他们的说话内容即使有一部分我漏听了,之后当他们实施阴谋时我应对起来也不会太难,所以偷听他俩说话时我很放松。放松之后我对能量的使用好像更容易、消耗量也更少啦。” 小绒毛:“瞬移东西也是。以前我在需要救命时瞬移过物品,错漏百出。而现在,因为知道哪怕我一次瞬移失败,也最多是让小面包、纸巾等掉在地上。摊主、商店的员工会一边感到有点奇怪,一边又不深入思考地把它们捡起来放回到架子上。” 小绒毛:“也就是,我出点错没关系。在有了这个认知后,我出错的频率反而降低啦。” 小绒毛:“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在养你的过程中我必然需要频繁使用瞬移技能,其中绝大多数瞬移不限制出错次数、出错方向、出错程度,所以我可以带着轻松的心情大量训练我的技能。” 小绒毛:“直至有一天,哪怕我面对非常紧张的场面,我也能在高度熟练中不出错。” 小绒毛:“以前我都没有想过可以用空间技能远程翻书店里的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读书的兴趣,但现在为了给你做个好榜样,我已经看完了好几本有关小孩教育、喂养方面的书。” 乐乐虽然不太理解“看教育小孩的书与当榜样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捧小绒毛的场:“辛苦猫猫啦。” 小绒毛:“远程看纸质书挺麻烦哒,老是担心翻书的动静会被人类发现。以后等你有了电子设备,我们来看电子版叭。” 小绒毛:“我有几本别人推荐给我的书我还没看,以后如果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类似的书,我们一起学习呀。推荐给我那些书的人说,完全理解那些书后,就具备了改造世界的思想基础。” 乐乐:“……哦,好。” 小绒毛翻书除了自己学习外,也搬运书中的知识教给乐乐。 比如让乐乐知道,小孩子的健康离不了运动,即使被关在小房间中,也要多动。 运动方式可以是爬床、爬桌子、爬墙。 乐乐:“墙我爬不了……” 小绒毛找了一个附近体育用品商店关门比较早的日子,给乐乐取来了爬墙吸盘。 乐乐玩得满头大汗,但又很高兴。 小绒毛及时给乐乐清理掉汗水,以防他感冒,又在乐乐的睡觉时间将到时,把吸盘上的灰弄干净、放回商店原位。 小绒毛:“除了生活必须消耗品之外,很多东西我们可以借来用。包括电子产品。最容易拿到的就是手机。” 小绒毛:“楼上有一个高中生,她的手机平常是和充电器一起锁在柜子里的,只周末时会定时取出来玩一会儿。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在她不用时借来用。” 小绒毛:“当然,你也不能用手机太久。好像有研究表明,小孩子用电子产品太多对眼睛和大脑的发育都不好。你最多一天拿来玩一个小时,且主要用来学习。” 小绒毛:“狄甘他们想让你和叶材宝同时上小学,让你成为叶材宝的对照组,以更全面地打压你的自信心。以过小的年龄进入小学,你可能会被大孩子欺负,可能跟不上学习进度,这二者还可能相互促进。” 小绒毛:“客观来说,人类的五岁半与七岁,其对知识的理解能力确实有差距。更直观的差距是,同等条件下,五岁半的手握起笔来,明显不如七岁的稳。所以,你得提前自学、训练,缩小年龄导致的种种客观差距。” 第208章 0208 ☆、强大自身 小绒毛:“在缩小之后, 最好还能实现反超。你要尽可能保证,从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开始,成绩就名列前茅。” 小绒毛:“上学是你人生的重要依仗, 而成绩、分数是你上学期间的重要依仗。有好的分数, 你在学校中的很多事情都会很顺利。在需要时,也更容易让大人相信你说的话。 这方面小绒毛不是信口开河,原邢异留给它的记忆中便强烈地体现了这一点。 原邢异之所以会被同家族的“亲人”下死手,就是因为但凡他进入的领域, 从学校考试,到投资项目, 甚至挑选合作者, 原邢异总能拿到漂亮的分数。 即使这最终给原邢异招来了杀身之祸, 但能让那么多人嫉妒他就说明这一套在人类社会吃得开、就该这么做。 小绒毛:再说, 乐乐现在有猫保护,区区车祸肯定不能让乐乐死亡。而法制社会, 太过激的谋杀手段并不容易用出来。狄甘夫妇看样子早就希望乐乐父母死, 最终还不是只能等他们自己意外死亡。所以即使乐乐表现得特别优秀、招人嫉恨, 安全系数也不会太低。 小绒毛:另外,以乐乐的情况,表现得平庸甚至吊车尾、惹外人叹气, 也未见得就安全, 那更容易让他被狄甘夫妇拿捏。 自从遗物情绪场提了后,小绒毛就一直准备着迎接乐乐的大病一场,并已经提前看好了几家喜欢管闲事邻居。 小绒毛打算, 如果情况过分不妙, 它就去那几家门口大吵大闹、把他们引到狄甘家门口,指望他们说两句“这猫是你们收养的那个叫乐乐的孩子的吧?那孩子是不是出事了?不然这猫怎么会叫得这么撕心裂肺?”逼狄甘送乐乐去医院。 结果, 小绒毛先等来了新猫。 狄甘提着新猫还在回家的路上,叶放知便在小绒毛的配合下把小绒毛抓进了笼子里,开车带到几十公里外扔掉。 在扔完猫的叶放知刚调转车头往家方向开时,小绒毛已经瞬移回到勉强克制自己不过分慌乱、但还是坐立难安的乐乐身边。 并在乐乐新奇的视线中调整自己的外表、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新猫。 新猫到家后,小绒毛给新猫换了造型,留了它一晚上以模仿它的习惯动作,第二天便把新猫送回给卖家,看着卖家大而化之、毫不深究地收下了。 之后小绒毛假扮自己是新猫。 乐乐则在狄甘夫妇面前表演“失去爱猫的痛苦”“接受现实的消沉”“一边流眼泪一边养新猫”,而一关上门,乐乐立刻便会高高兴兴地继续跟着小绒毛学习。 反正乐乐小幼崽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只越来越适应了与狄甘夫妇斗智斗勇。 小绒毛:可能乐乐的体质比遗物情绪场以为的更好?情绪场意识大概不会非常仔细地了解某一个人类的具体身体参数? 小绒毛对乐乐说:“你这个说流泪就流泪的技术有点强呀。表演得非常自然。” 乐乐有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完全是表演啦。如果你不是特殊猫,如果你是悦悦,那即使悦悦没有病死,我现在也肯定已经无法反抗地失去了我的猫。这么一想我就真的非常难过,自然就哭了。” 乐乐对小绒毛表决心:“你这么厉害,真棒。我也要变厉害。希望以后遇到任何阴谋强权我都能轻松应对。” 小绒毛觉得让小孩子过多接触电子产品可能真的不太行,乐乐这都学会“强权”了。 小绒毛:乐乐能做到让眼泪在合适的时机流出来可能是出于真情,但他能想到让狄甘他们看到他流泪,很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看的白莲花表演视频。 小绒毛:白莲花这个东西,在人类社会名声不好呀,最好不要往那方向发展叭?还是堂堂正正的才更受欢迎。 邢异:“但不可否认,白莲花在某些场合比堂堂正正的人更占便宜。乐乐毕竟还小、很弱势,适当地把这份弱势表现出来能提升他的生活指数。” 邢异:“只要注意引导他不过分依赖这份示弱、只将示弱当作一种可被替换的工具,以后等乐乐强大起来,他应该就能自然地抛开这种手段,变得堂堂正正。” 小绒毛:也是。堂堂正正是需要实力哒。弱小时期可以适当不要脸。 刚给乐乐换了猫之时,狄甘夫妇颇为安心,还就着乐乐的哭丧脸多吃了几碗饭。 但食欲大开不到一周,他们便感觉,新猫似乎越来越像原来那只。 寸步不离地跟着乐乐,动作矫健灵敏,不怕狗,不因为没有专门的猫粮吃而生病,看向他们时眼神极为人性化。 叶放知试着与好像重新恢复了精神的乐乐搭话,说:“你给新猫也取名叫小绒毛啊?” 已经与小绒毛商量好此事应对方案的乐乐认真看向叶放知,回答:“它就是小绒毛。就是我的猫。” 叶放知:“……” 乐乐越发认真也越发具体地说:“从我来到这个家后,陪着我的一直都是这一只。” 叶放知感到毛骨悚然,转头与狄甘探讨:“你说这孩子是受刺激过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还是……猫的壳子只是一个方便他们附身的工具?” 叶放知:“不管我们给叶志乐换多少只猫,他们都能附身在距离叶志乐最近的那一只身上?如果彻底没了猫,他们还会附身在其他东西上?甚至附身在我们……” 狄甘:“别说了!” 叶放知开始深切后悔自己把乐乐带回了家。 叶放知:也许我不该贪心地想刷出自己的好名声,也不该为了多抢到一部分遗产而非要拿到这个监护人身份,更不该想要把叶志乐掌控在手心、磋磨他、养废他、报以前他爸打压我的仇。 叶放知:这孩子太诡异了。现在想来,从听说他父母死后,他的表现就过分镇定。居然只是茫然、害怕、小声抽泣,完全没有哇哇大哭过。这哪里是个正常孩子。 之前一直很抗拒养乐乐的狄甘反过来安慰丈夫:“那些都是迷信,应该只是我们的心理作用。如果真有什么能附身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附身我们俩、重新作为父母正大光明地养叶志乐呢?” 叶放知把自己吓得心慌:“按照套路,是因为他们还虚弱?所以只能先附身在弱小的动物身上?等强大后才能附身人类?” 狄甘心烦意乱地瞪了叶放知一眼,继续说出自己的思路:“那为什么附身在猫身上后,他们除了陪着叶志乐外,什么都不做呢?” 狄甘:“看着我们这么对待叶志乐,如果真是他们,哪怕他们此时只是猫,他们难道不该冲上来挠花我们的脸?那只猫是打赢过发发的,挠我们几爪子对它毫无难度。” 话是这么说,狄甘的表情却还是很不好。毕竟,不做的理由可能是他们明白挠几爪子改变不了状况,还会给狄甘夫妇赶走猫、禁止家里养猫提供强力借口。 狄甘:那两口子可太懂得弱小时该如何蛰伏了。在情况不利于他们时,他们的忍耐力也极为惊人,且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都狠得下心。肯定不会做只有发泄情绪效果的无实际意义反抗。 即使心中慌得发抖,狄甘嘴上却继续安慰丈夫,也劝自己:“而且,既然已经开了头,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把叶志乐送到孤儿院,我们前期经营出的名声全毁不说,关键是,就真的能避开所有危险了吗?” 狄甘:“如果他们要记恨,在叶志乐来我们家的第一天,我们的做法就已经该被他们恨上了。” 叶放知:“不,是在我抢遗产时,就该被恨上了。” 狄甘:“所以,我们只能走到底。” 叶放知:“对。大不了以后我们就严格跟叶志乐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叶志乐的那只猫真有……那两个人的思维,那么他们还正好不屑于让叶志乐被我们教育,我们不管叶志乐他们正乐得轻松。” 狄甘头靠在丈夫肩膀上,疲惫地说:“你说这么些年,我们到底在干什么?一直被那两个人死死踩在脚下,连他们死了我们都……还是这样。还没有看到任何实际证据,我们就疑神疑鬼,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 叶放知也有点不甘心:“要不,我们找个大师来试试?……还是算了,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可能又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狄甘苦笑。 偷听完他们全部说话的小绒毛叹为观止地摇头:这一届的反派不行呀。战斗力真差。几乎是没抵抗地就投降啦。 在小绒毛与乐乐商量采用这个装神弄鬼的方案时,他俩——主要是小绒毛——就考虑过后续可能的发展。 比如,狄甘夫妇可能对外说乐乐精神出了问题,老以为自己的猫、自己的父母还活着。 又比如,这俩可能意识到乐乐是在故意装诡异吓唬他们,然后他们暴怒地一边叫嚷“小小年纪就这么阴损”,一边殴打乐乐。 再比如,他们相信了小绒毛甚至乐乐都被附身,然后他们抓住小绒毛在乐乐面前活生生弄死猫,来吓破乐乐的胆。 在弄死猫的同时,他们还可以进一步恐吓乐乐:“灵魂是人又怎么样?说出去谁会信?只要身体是猫的,我们弄死这生物就不犯法。在崇尚科学、反对迷信的社会,杀一只表现出了异常的猫,不犯法、没外人会管。” 第209章 0209 ☆、装神弄鬼的效果 以上方案还可以结合使用。 总之, 都是需要小绒毛和乐乐打起精神来战斗的情况。 结果现实却是,这俩根本没有与乐乐和小绒毛正面对抗,直接就降了? 小绒毛对乐乐说:“我推测你父母真不是什么非常恶劣的坏人, 因为抢遗产的最大胜利者, 也就是第一反派,太废材了。真正大恶人的对手不能这么废。” 小绒毛:“不过考虑到你父母死后,并没有强势友方来帮你对抗这种废材恶人,所以大概你父母的朋友水平还不如废材恶人, 或者根本没有交情到位的朋友。” 小绒毛:“基于物以类聚原理,结论是:你父母大概也是比较一般的类型。既无大奸大恶, 也无大智大善, 能攒下些家底大约主要靠走运。” 乐乐:“就是普通人、正常人?” 小绒毛:“嗯。” 乐乐笑得很开心。 小绒毛:“不是伟大的人哦。” 乐乐:“当我的父母已经足够啦。只要不是大坏蛋就足够啦。” 小绒毛:要求真低。你跟战五渣的叶放知看来确实有血缘关系。 八月下旬时, 乐乐经历了两件重大事情。 首先是和狄甘一家搬入了新房子。 乐乐被分配到了面积依然很小、但不是最小、比之前那个房间稍微好一些的房间。 对此乐乐有点惊讶。 乐乐刚走进这个新房子时, 以为自己会被安排住拐角的储物间——那才是新房子中面积最小的一间,窗户也小得像是摆设, 且因为角度问题, 阳光基本照不进去。 另一件大事是, 叶放知通知乐乐:“九月你就开始念小学吧,和你堂哥同校、同班。正好相互有个照应。” 虽然这个消息小绒毛已经提前告诉了乐乐,但亲耳听见叶放知这么说, 还拿到了一个书包、一套文具——明显是旧的——乐乐依然很是惊讶。 叶放知被乐乐看得有点不自在, 自顾自地说出早准备好的理由:“你非常聪明,继续读幼儿园是在浪费时间。我们相信你现在上小学能跟上进度。” 乐乐说出小绒毛评价此事时指出的最大障碍:“但我的年龄……” 乐乐在小绒毛的协助下也亲手查过,小学的入学年龄确实是有限制的。虽然也有说不同地区具体年龄线不同, 但仅五岁零几个月肯定是过于早了。 叶放知:“这个我们已经跟学校说好了。反正入校时会有一次分班考试, 只要你的考试成绩不是太离谱、及格了、不是倒数第一名,你就肯定能入校并与你堂哥同班。” 这是叶放知夫妇前段时间积极跑关系获得的成果。 其实夫妇俩现在对这个成果有点后悔, 怀疑这样可能打压不了乐乐的自信心,还会让他如鱼得水,甚至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反而被乐乐比下去。 但事情已经谈妥,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才提出反悔,被嘲笑还是小事,要是得罪人就糟了。于是叶放知夫妇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乐乐提前去读。 叶放知:“你能及格吧?听说你以前在幼儿园里成绩很好,你这也才只停止念幼儿园几个月而已,应该没有把知识忘光吧?” 叶放知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希望乐乐考好,还是考成最后一名、与倒数第二名分数差距巨大。 叶放知:前者证明了叶志乐真具备超越年龄的知识储备,意味着他可能成为我们家的威胁,但那些帮忙促成叶志乐提前入学之事的人,会相信我是真为了叶志乐好才积极活动这事。 叶放知:后者在被其他人说两句我太心急后,固然可以让叶志乐顺理成章地延后一年再上小学,但那也说明了叶志乐只是个没有威胁力的普通小孩,不正适合让他提前上学、成为我亲儿子的对比碾压对象吗? 总之,两种情况都不能让叶放知满意。叶放知内心很矛盾。 乐乐的表情则有点困惑。 因为顺着叶放知的提问思考,乐乐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来自己在幼儿园里究竟学过些什么了。 乐乐现在印象深刻的知识只有小绒毛教他,以及陪着他看视频学到的那些。 乐乐现在感觉,他的人生记忆仿佛是从他的猫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才开始显得清晰的,再往前的记忆都很朦胧。 叶放知有点紧张,也有点难以置信乐乐真有可能分班考不及格、考很差。 叶放知:怎么会呢?这可是叶放识的儿子。 叶放知:不不不,考差了确实是好事。这坐实了叶志乐本身没有被成年人的鬼魂附身,且大概率他的那只猫也是文盲,或者起码没能力教小孩子知识。证明了我和老婆真正只是自己吓自己、这个世界还是唯物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安心了。 叶放知矛盾的内心终于有了偏向:对。考差比较好。比起能被我们养废来,证明叶志乐没被附身比较优先。 乐乐:“我,我会努力考好的。” 在这么说了的当天晚上,乐乐发起了高烧。 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还一直喊着爸爸、妈妈、悦悦…… 小绒毛像进入情绪场的第一天晚上那样蹲坐在乐乐枕边,用能量给他降温。 同时问遗物情绪场:“这就是那场注定会有的大病吗?” 遗物情绪场:“也许吧。” 小绒毛也不在乎这答案的含糊,只继续说道:“小孩子高烧即使送医,医院在用药时也会非常谨慎,很可能还不如我的能量降温法效果好。所以不急着去医院,可以先观察观察情况。” 小绒毛:“不过最好能确定乐乐这突然的高烧是心理因素占大头,而不是身体方面出了大故障。” 遗物情绪场:“你不是天天监督他吃好喝好睡好锻炼好吗?他现在的健康程度肯定比你刚来时强。” 小绒毛:“把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事情都做了,并不意味着身体一定能健康。乐乐毕竟因为失去父母、寄人篱下、遭遇冷暴力、接触不到同龄朋友而心情压抑,压抑久了难免心理影响生理,导致身体出现病变。” 遗物情绪场:“反正即使你现在吵醒狄甘夫妇,他们肯定不会大半夜地送乐乐去医院,怎么也会拖到明天早上。理由正如你所说,‘小孩子发烧,去医院不一定比自家处理更有效,可以先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小绒毛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先这么继续由自己给乐乐降温,不直接把乐乐瞬移到医院。 小绒毛:如果瞬移,后续解释起来很麻烦。等哪天乐乐真生大病或者受重伤、不立刻就医便一定会死或残时,才采用这个终极手段叭。 早晨,距离小绒毛给乐乐定下的起床时间还差六十分钟时,不必小绒毛再消耗能量,乐乐的体温已经自然正常。 在距离起床还差三十分钟时,乐乐睡得很安稳。 在距离起床还差五分钟时,乐乐睁开眼、看向小绒毛,笑着说:“早安,我的猫。” 小绒毛指出:“你昨晚做恶梦啦。” 乐乐意识很清醒,回答道:“不是恶梦。” 他拉高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继续说:“我梦到爸爸妈妈和悦悦啦。所以不是恶梦。” 小绒毛好奇:“你梦到我了吗?” 乐乐:“也梦到啦。爸爸妈妈把我推向你,说你会照顾好我哒。” 小绒毛:“他们挺有眼光。” 乐乐:“是呀。不过悦悦显得有点傻,只会发呆和喵喵叫,好像不认识你。” 小绒毛:“普通小猫是那样的啦,跟我这种实际上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老猫不一样。悦悦也确实不认识我,它是向世界意识下的委托,并没有直接与我打过照面。” 这一天的整个白天乐乐似乎都足够健康,只是有点困、午睡时间比较长,可进入晚上睡觉时间段后,他又烧并哭了起来。 这样的反复持续了整整七天。 到分班考的前一天晚上,乐乐才终于安稳地睡了整晚、没再发烧。 连续七个晚上花能量给乐乐降温的小绒毛对遗物情绪场说:“他这病生的,好像太理智了?好像只在有空的时间才生病?当需要应对敌人时,他便能压下病症、用健康的姿态露面?” 遗物情绪场没有接这个话头。 在乐乐每晚发烧的这几天,重度话唠的遗物情绪场的说话欲好像在不断降低。 甚至出现了一整个下午一条信息都不发给小绒毛的奇景。 小绒毛:乐乐作为与遗物情绪场场名直接关联的人物,果然具有核心地位。当乐乐走过他人生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之时,遗物情绪场意识大概都会发生相应变化。 在每晚发烧的这几天,乐乐之所以白天必须强打起精神,主要是因为叶材宝。 在搬入新家之时,叶材宝已经结束了他的幼儿园学业,开始专专心心地准备上小学了。 叶材宝为此非常兴奋。 不过,不是期盼即将到来的新学习阶段,而是因为他获得了很多新的学习用品。 ——可能对叶材宝来说,叫玩具更合适。 当确定了堂弟会与自己一起上学后,叶材宝开始了与堂弟进行攀比。 比如闯进乐乐房间、抢走乐乐的书包和文具袋,与自己的进行对比后,哈哈大笑:“哎哟,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用的这些不是我扔进垃圾桶的吗?你捡回来了呀?” 又比如,还是突然闯进乐乐的房间,对乐乐说:“瞧,我妈妈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一件都没有。等开学后你一定会被嘲笑的。” 第210章 0210 ☆、纵容 叶材宝还强调说:“你看这个自动铅笔, 还有这个滑板车,是每一个一年级新生都应该拥有的哦。没有你就不配上学。” 再比如,依然是突然闯入乐乐的房间, 施恩地说:“等开学以后呢, 如果你乖乖当我的小弟,给我把作业都写了,我就稍微罩着你一点,还可以偶尔允许你使用我的东西。” 小绒毛感到颇为惊讶:叶放知和狄甘现在对待乐乐的态度都非常克制了, 为什么会放任他们的宝贝儿子如此挑衅乐乐?他们不怕儿子被猫挠吗? 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小绒毛才发现, 那对夫妻似乎没注意到叶材宝对乐乐的很多行为。 小绒毛:那俩好像以为, 他们的儿子只有在看到乐乐端着饭盆独自回房间吃、自己洗碗以及打扫房间时, 会嘲笑几句, 日常两个孩子则基本没有交流。 叶材宝还对狄甘说过:“这个堂弟太闷了,一点都不好玩。” 狄甘因此很放心:“不好玩就别理他。宝宝只玩好玩的就是。” 结果, 当家里没其他人时, 当叶放知还没下班而狄甘忙着做饭时, 叶材宝却屡屡冲到乐乐面前,嘲笑他、威胁他、捧高自己。 有时还会用“小贱种”“克死父母的灾星”“讨饭的狗”等词语辱骂乐乐。 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模仿狄甘气急时骂乐乐的用词,但还有一部分小绒毛没听到狄甘和叶放知说过。 小绒毛:那两个要面子的总不可能是在接送叶材宝的路上、在大街上特意给叶材宝灌输针对乐乐的辱骂词叭?教唆自己的亲儿子与疑似沾染了鬼怪附身问题的怪东西对上, 那俩没这胆子叭? 乐乐不喜欢这个堂哥, 没谁会喜欢被嘲笑辱骂。 但乐乐对这个堂哥也说不上非常讨厌,因为这个小胖墩只动口、不动手。 乐乐:再说,我私下里借用了他不少东西, 听他骂算是部分抵债了, 以后可以少还他点,或者干脆不还他。 至于叶材宝为什么不打乐乐…… 其实叶材宝有过这种企图, 可每次他靠近乐乐到一定程度后,他的狗发发就会叫个不停,叶材宝怕被爸妈发现他私下里老是找这个他们不喜欢的堂弟,就撤了。 撤了几次之后,叶材宝总结出规律: 当他距离叶志乐三米以上时,发发一定不会叫;当他与叶志乐之间的距离是一到三米时,发发有几率叫;当他靠近叶志乐到一米以下时,发发叫得像是要被做成狗肉了。 叶材宝:哇,我数学真好,居然可以算得这么清楚。 小绒毛:清楚个屁。 发发之所以会在叶材宝靠近乐乐时叫,是因为小绒毛在把发发打服后,对它下达了指令。 指令的具体内容是:当叶材宝的位置让他在想攻击乐乐时一秒便能打中乐乐,你就叫。 小绒毛:所以,如果叶材宝手上拿着弹弓、水枪什么的,也就是有远程攻击手段,而他又看向了乐乐、把手上的东西对准了乐乐,那么即使叶材宝与乐乐之间隔了五六米,蠢狗也会叫。 ——再远就不用了。因为叶材宝的远程攻击准头太差,隔六米能打中目标都要夸他一句瞎狗碰上了肉骨头。 好在以前叶材宝玩弹弓曾差点打到自己的眼睛,所以狄甘禁止他再碰。 另外,狄甘也不许叶材宝在家里玩水枪,因为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于是,只要乐乐待在家里,遭遇弹弓、水枪攻击的几率就很小。 不过,以后同校上学就不好说了。 因为很明显,叶材宝不是个会老实听妈妈话的孩子。 这小胖墩擅长的是装乖,而不是真乖。 装乖的目的则是避免被大人唠叨,也避免被收缴所有作案工具。 小绒毛提醒过乐乐:“叶材宝可能比他父母更难对付一些。虽然那对夫妻手段更多,面对你时还具有监护人优势,但容易脑补过度、畏首畏尾,而这个叶材宝胆子很大,且相当能把握在不同人面前的分寸。” 小绒毛:“比如,他知道他爸妈特别纵容他,他就会在家里为了一口零食撒泼。可当狄甘或叶放知真生气时,他又会立刻变成贴心小可爱、对父母嘘寒问暖。” 小绒毛:“又比如,他会适当地给老师送礼物。不是用钱买的礼物,而是‘亲手做的’礼物。保证老师收下时不会有任何顾虑遮掩,方便宣传得人尽皆知,刷他的好名声。” 小绒毛:“送出去的礼物甚至不是叶材宝自己做的。他拿了别人的手制礼物哄得老师喜笑颜开,且还能让被他拿走礼物的小孩觉得他干得漂亮、礼物如果由自己送出去肯定没这效果。几头占好处。” 小绒毛:“是个人精。虽然智商不算高,连个位数的加法都能算错,但情商也许称得上优秀。” 乐乐:“如果我有他那样讨好人的能力,大伯他们是不是会对我好很多?” 小绒毛:“也不一定。有些态度是原则问题,不是靠表层的讨好可以改善哒。” 分班考的当天早上,乐乐依然准时起床。 自从小绒毛给他定下了起床时间后,乐乐便极少赖床。 即使偶尔赖一下,只要小绒毛往他肚子上一跳,他也就起来了。 自律性高到惊悚。 小绒毛:尤其考虑到乐乐的年龄,也难怪狄甘夫妇会将“附身”的假设越来越当真。 小绒毛对乐乐说:“你昨晚没有发烧。但我不确定这是因为你这场病终于断断续续地生完了,还是因为你潜意识判定今天的分班考很重要、不能出闪失,于是命令身体暂停生病、让自己白天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乐乐:“生病是我下了命令就能暂停的吗?” 小绒毛:“一般来说,不是。就像一般而言,猫不会说人话。” 乐乐笑得很纯良。 小绒毛:“我的身体昨晚上造好啦。适合与你签的能量合同也准备好啦。” 乐乐:“那赶紧签了吧。怎么签?” 小绒毛:“虽然我对你说了这份合同在你真心想解约时随时可以解,但毕竟我们两个中知道如何使用能量的只有我,你在使用能量方面则完全没摸到门槛,所以,你真的不怕我骗你吗?” 乐乐:“如果连你都会伤害我,我就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 小绒毛:“‘拿回遗产’这个目标还不够强力?” 乐乐:“不够。那太遥远了,我难以相信自己能做到。对那个想得越多,我还会越难过。太难过了就会绝望、想放弃。” 小绒毛:“狄甘夫妇因为你的早熟而越来越深信你被附身,其实有一定的道理,不算完全的凭空胡想。你三五天的变化感觉比附近小孩两个月的变化都大。” 乐乐:“我知道我发烧时做了很多梦,虽然梦的大部分内容我都记不清了,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一场梦、一晚上就经历了好几年的时光吧?” 乐乐:“从我出生,到我爸妈死亡,那几年的事情我发烧一晚就重新经历一遍。发烧七晚我就在梦里过了三十多年了。” 小绒毛“喵”了一声,然后问:“听懂这声‘喵’的含义了吗?” 乐乐:“……啊?” 小绒毛睨着他:“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连门经常接触的外语的基础词汇都没有掌握?这么废材的吗?” 乐乐觉得小绒毛说的有哪里不对,又觉得好像颇有道理。 小绒毛又问:“如果现在让你去参加中考,你能及格吗?” 已经稍微看了小学部分教材并做了相应习题的乐乐:“不能吧,应该连小升初的考试都不能及格……不过,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卷我能写到九……能及格。” 小绒毛蔑视状:“活了三十多年,就达到了小学一年级的学力?” 乐乐陷入小绒毛的逻辑中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傻笑。 要说狄甘夫妇给叶材宝养成了什么好习惯,那么最显著的一条就是:不迟到。 这一家三口每天早上都留出了比较充裕的时间在家里吃早餐。 之所以特别强调“充裕”,是因为叶材宝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饭时格外闹腾。 ——如果在外面吃饭,或者家里来了客人,叶材宝就会明显乖巧很多。 对于这种差别,狄甘非常欣慰:“宝宝特别能分清亲疏。自己的真实面只会展现给最亲近的人看。” 叶放知同样欣慰:“是啊,给外人看的都是假面具,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会任性起来。” 二人都非常享受叶材宝的这份任性,叶材宝也因此更加窝里横。 分班考的当天早上,乐乐是按平常时间起床,而狄甘则比平常早起了十分钟,所以乐乐刚把自己打理完毕、还没来得及回他的房间,就撞上了狄甘。 本来满面笑容的狄甘瞬间阴下了脸。 乐乐连忙躲回自己房间,并掩上门。 狄甘反复劝自己:大好的日子,不要太介怀多余家伙,宝宝最重要。 乐乐对小绒毛说:“如果大伯娘足够狠心,她就该指使我来做早餐。早餐的难度不大,我又每天都起得很早。” 小绒毛:“她才没有那个胆量。既没胆量对你狠心,更没胆量对他们一家三口狠心。她可不敢确定你加工早餐时会不会放入有害物品。” 小绒毛:“即使不考虑吃下后会死人的毒,但万一你放点泥巴、头发、指甲屑、口水、虫进食物呢?这些东西容易获取,吃了不会有后遗症,一旦他们发现又会足够恶心。” 第211章 0211 ☆、签约 小绒毛:“且这份恶心即使外人听说了, 也只会劝‘不一定是故意的,应该只是小孩子不小心。大人洗菜做菜时没留神有时也会掉头发到菜里,或者叶子里裹的虫没洗掉。这么小的孩子愿意帮忙下厨已经很值得夸奖了’。” 小绒毛:“说起来, 狄甘还真担心过你给他们下毒。狄甘和叶放知是经过了一番严谨的分析, 才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小绒毛:“分析出的理由包括,一,你没有弄到那种药的途径;二,四个人一起吃饭, 如果三个人死了、你没事,那么即使你是个小孩, 你也不可能不被查。被查了就容易把你自己陷进去。” 小绒毛:“狄甘夫妇相信, 以你的聪明, 不会做这种容易赔上自己的事情。毕竟, 他们自觉收手及时,与你的矛盾还没有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小绒毛:“总之, 那夫妻俩认为, 食物是大事, 不能交到仇人手上。” 乐乐:“签约,赶紧签约。待会儿进学校后人多,我就不方便和你说话啦, 趁着现在没人赶紧签。” 小绒毛叹了口气:“我特意把话题带开, 你还上赶着绕回去,连等到晚上、再多花一个白天来思考都不肯。简直比猫还容易主动往坑里跳。” 小绒毛:“我以前与猫签约时,它们好歹还会畏畏缩缩的, 只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就不愿意配合我。你的警惕心是被留在梦里出不来了吗?” 乐乐:“我的日子就是你呀。你在我才过得下去,你不在我就没日子可过啦。” 小绒毛略微一昂头, 一颗小小的光球出现在乐乐面前。 这光球的体积比以前拿给猫签的要大好几倍,因为这份的内容更详细了很多。 ——毕竟如果顺利,这份合同可能需要持续运转十年以上;如果运气爆棚,甚至有可能需要运转百年。 基本上,这已经非常接近负司的合同版本,只剔除了涉及到负司、情绪场的内容,仅保留能量相关。 小绒毛:“吃下去就可以啦。或者你把它拿在手上,它也会很快融化渗入你的皮肤。” 乐乐双手伸向光球、笼住光球,说:“摸起来像羽毛。比羽毛还轻。” 就在乐乐点评完这一句时,光球便已经被他手心的皮肤吸收了一半、体积缩小至二分之一。 乐乐将剩下的一半放进嘴里,本习惯性地想要咀嚼一下,结果光球一入口便完全融化,乐乐只空空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乐乐:“哇,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入口即化。” 然后他自己感觉了一会儿,疑惑地问小绒毛:“有能量流向你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小绒毛:“吸收了光球后你的情绪有大幅度起伏过吗?没有当然就还没有产生能量,也就没有能量可流向我。” 乐乐担忧:“要是以后我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你这个合同是不是就签亏了?” 小绒毛:“外在表现不重要,情绪是内部的事情。你可以在表情淡定的同时,内心‘啊啊啊’‘嘻嘻嘻’‘呜呜呜’个不停。” 说着,小绒毛的一只耳朵往门方向转了一下。已经非常熟悉小绒毛的乐乐知道,这是有人即将进入可以听见他与猫说话区域的信号。 于是乐乐安静下来,等待着。 乐乐:厨房还有响动,所以过来的肯定不是大伯娘。应该是叶材宝吧。大伯不会故意压低脚步声。 房间门被缓慢推开,但在门缝被推开到一掌宽后,推门的动作停止,迟迟没有人进来。 就在乐乐心生疑惑、不由得专注看向门缝时,门突然被猛地完全推开,一张造型扭曲的面具快速冲向乐乐。 乐乐的心猛地一跳,但立刻意识到这是叶材宝的又一个恶作剧,所以惊吓刚升起便立即结束。 在情绪镇定下来的瞬间,乐乐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流向了小绒毛。 同时,本来被吓出来的小小冷汗似乎也随着那份流动而蒸发了,身上没有留下汗湿感。 乐乐:哇,这肯定就是能量了。我终于开始帮猫猫分担家用花销啦。 乐乐很高兴。喜形于色。 于是叶材宝很不高兴。 叶材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你没被吓到?你还是个正常人吗?” 乐乐笑眯眯地想:我是属于猫星哒。 因为知道父母很不喜欢自己与这个借住在他家的堂弟私下里走得太近,所以叶材宝听见叶放知的脚步声后,立刻便离开了。 走时还对乐乐扔下狠话:“开学后你等着。你可千万别考不及格、被拒绝入校、只能回去上幼儿园呀。” 乐乐还在笑:“堂哥你也加油,考出好成绩。” 叶材宝:啊,这堂弟疯了吗?难怪妈妈总说要在有其他人盯着的场合才能与他进行交流、没人时就别理他。 吓人不成反被吓的叶材宝逃走后,乐乐问小绒毛:“我这么高兴了,为什么没有能量再流向你呢?” 小绒毛:“所以我前面的介绍你真是听懂得不多。答应签约完全是蛮干。再说一遍,产能需要的是差值、是控制值。” 小绒毛:“你光高兴,情绪值是单向上涨,或小幅度波动,没有大幅下降,就不产能。如果想产能,你便需要在几秒钟之内将你的情绪从非常高兴控制为平淡。” 乐乐:“还挺难的。” 小绒毛:“是呀,所以以前我跟很多猫签约都亏了。亏得非常惨。签约者提供给我的能量,从来没有多过签约本身所耗费的能量。” 小绒毛:“我只能安慰自己说我是在刷签约熟练度、为将来遇到适合签约的生物时能快速签约打好基础。希望你能成为我转亏为盈的里程碑叭。” 乐乐握拳:“我一定会努力哒。” 乐乐:“哎,我发现,要让高兴的情绪快速低落下去很难,但当出现惊吓情绪时,只要理解了惊吓源头,立刻就能不怕啦。我刚刚被叶材宝吓时就是这样。” 小绒毛:可能负司也是这么认为哒,所以即使扩展了业务,也还是坚持以惊悚向为重头…… 小绒毛:不过这个遗物情绪场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看到惊悚的苗头,所以遗物情绪场与负司的关系很一般叭?负司比较少安排员工来这里,可能不是因为嫌弃遗物情绪场容易泄密,而是嫌弃这里不够吓人? 小绒毛:差别不大,反正都是嫌弃。 乐乐又问:“如果我在非常高兴时突然受到了严重惊吓,可以产能吗?” 小绒毛:这个好像是负司新员工常问的问题?我以前也问过。 小绒毛用负司论坛中老员工的常规答案回复乐乐:“不能。那是直接从一个能量高值跳到另一个能量高值,中间没有能量大幅下降的过程。” 乐乐追问:“真的没有吗?不是高兴的高值情绪先被打散、值降低后,再进入惊吓的高值情绪吗?” 小绒毛:“不是。丰富的实例证明,就是直接跳。过程中,情绪类型发生了属性突变,但情绪值没有骤降。你要让我解释其中的原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直观的产能效果就是这样哒。” 小绒毛:“不信你可以亲自试试。哪天你非常高兴时,我突然怼一张恐怖图片到你面前,你就能感受到自己有没有产能啦。” 顿了一下,小绒毛问:“你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起伏有没有生成能量吗?” 乐乐:“我觉得,是的,我感受到了。但因为我只成功产能了一次,所以也不敢肯定。等多来几次后,我再给你准确回答。” 乐乐:“不过我只能感觉到有没有能量流出,并不能分辨具体值。也许等感受次数非常多后,我能分辨吧。” 小绒毛:“有点神奇。我算是产能熟练工了,但我至今依然经常并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产能,需要参考外挂。” 小绒毛抬了抬自己的左前爪,介绍:“这里面有一个能量块,能拉出你看不见的屏幕,上面可以显示我当前的情绪值、一段时间内的产能值。” 乐乐:“我能安装这个外挂吗?” 小绒毛想了想,回答:“我可以试着研究看看,不过不确定能不能弄出来。我这个是比我更强大的生物给我哒。” 邢异:“如果能研究出破开通讯限制的方法,可能距离给乐乐造只具有显示情绪值、产能值功能的能量块就不远了。” 小绒毛:觉得自己真的好忙呀。要学习很多东西,要试验,还要理解人类、负司和情绪场。生活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劳累呢? 邢异:“这大概就是社畜吧。” 由于终于实现了帮助自家猫产能的愿望,又对能量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并相信随着实践的增多自己会越来越理解,终有一天到达与自家猫同等的理解力,所以乐乐去端自己的早餐时,脸上明显带着兴奋、喜悦与期待。 狄甘虽然对乐乐有所顾忌,但只要看到乐乐过得舒心,她心中升腾的怒火就会压过顾忌。 于是,狄甘斥道:“上个学而已,别表现得这么没见识。而且如果你今天考试不及格,尤其如果距离及格线太远,学校很可能不会收你。” 狄甘:“我告诉你,叶志乐,如果你考不及格,那你接下来一年就在家里自学。我们是不会花钱送你上幼儿园的。” 狄甘:“本来应该上小学,却因为没考上而去读幼儿园,说出去简直丢人。我们家可拉不下那个脸。” 第212章 0212 ☆、分班考 狄甘:“如果今年没考上, 你就老老实实花一年时间自己给自己补习学前知识,明年继续考。对你来说的好消息是,到了明年, 即使你又考差了, 也还是能读小学。” 狄甘:“义务教育嘛,学校哪怕面对傻子,只要不是完全不能自理的废物,也得捏着鼻子收。” 乐乐端好自己的早餐, 对狄甘点头:“我会努力的。争取不被堂哥抛下。” 乐乐:叶材宝有很多奇思妙想,与他同班也许能更容易遇到刺激情绪的事情。我要努力挖掘叶材宝的价值, 好好产能量、养小绒毛。 输出一通再一次像是打空的狄甘:“……” 正在咬煎饼的叶材宝:“……” 等乐乐回房间后, 叶放知才开口:“把叶志乐与宝宝安排在同一个班里……也许真的不太妥。” 狄甘用力捏着筷子:“可如果不盯着他, 如果他在学校期间完全脱离我们的视线……” 叶材宝不完全理解父母的担心, 但也能跟上话题:“没事啦,班上那么多人, 他没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做坏事的。他如果做了, 我会立刻揭穿他。” 一边说, 叶材宝一边趁机把他着实不喜欢喝的牛奶泼了一些到叶放知碗里,顺便也洒了部分到桌上。 狄甘顺手扯过纸巾擦桌子,同时另一只手摸摸儿子的头, 先夸了句“乖”, 然后说:“注意优先保护自己。主持正义时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叶材宝得意洋洋:“我才没那么傻。而且我幼儿园的朋友有好几个也会进一小。叶志乐又没有朋友。” “一小”全称“第一街小学”。 “第一街”是街道的名字。 本来这个小学的命名方式并不特别,但叫得久了后,经常就被简称为“第一小学”, 让部分人误以为它是本市最好的小学。 直至前几年它当真发展成了本市公认最好的小学。 幸好这所第一小学是公立学校, 不然狄甘夫妇还要苦恼该怎么向外人解释,他们为什么把自己亲儿子送入贵族小学、却让侄子读公立小学。 似乎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虚伪。 ——让他俩花大价钱送乐乐去念贵族小学,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而如果为了堵外人的口送自家儿子去读次一等的小学,他俩同样不能忍。 当“最好”还附带了“便宜”属性,一切便都完美了。 狄甘夫妇为此感觉,上天在帮他们。 叶放知赞同了儿子的说法:“多个朋友总是会多条路。叶志乐那种只会一个人待着的家伙,路必然会越走越窄。” 那语气,仿佛不是他们夫妻俩限制了乐乐出门交友。 叶材宝信心十足:“我会让堂弟看到我有多厉害。他在方方面面都会被我碾压。” 由于今天只是去参加分班考,所以理论上带着文具便行,但叶材宝和乐乐还是都背上了书包。 叶材宝是为了向朋友们炫耀他新书包的漂亮,而乐乐则是为了带上小绒毛。 当乐乐背着书包走出房间时,狄甘夫妇一看到乐乐脚边没有那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诡异猫,就知道乐乐背书包是什么意思了。 狄甘:“没哪个学校在上学、考试期间允许带宠物。你要是因为宠物而被剥夺考试资格,我们可不会帮你求情。” 乐乐:“到地方后,小绒毛会自己躲起来的,不会被发现。” 叶放知:“乐乐啊,不是大伯说你,你总得习惯没有猫陪伴的时间。除了学校之外,还有很多地方也都不让猫进,你不能总是偷偷摸摸的。养成偷偷摸摸的习惯不好。” 叶材宝:“小时候偷针,长大抢银行,最后就是枪毙。” 狄甘满脸都是对儿子发言的赞同。 乐乐不与他们争辩,也完全不提在很多学校里,虽然确实不允许学生携带自己的宠物进校,但并不阻止猫狗,尤其是比较干净的猫狗,在校园里逛。 甚至有的学校还将猫狗到教室里听课当作宣传广告。 叶放知和狄甘也不是真心想劝乐乐,他们只是逮着机会过“站在道德制高点批评叶志乐”的瘾。 实际上,夫妻俩很乐意看到这个被附身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的侄子被同样有附身嫌疑的宠物拖累,致使在考试问题上跌跤。 跌得越严重越好。 狄甘:今天很关键。如果叶志乐带着猫还考不及格,就说明他和他的猫都没有被那谁及那谁附身。我们全家就安全了。 夫妻俩带着宝贝儿子,并捎上乐乐,前往一小。 路上,叶放知对乐乐说:“今天我们带着你认认路。以后多数时间你可能需要自己上下学。” 叶放知:“毕竟早上你吃完早餐的时间比你堂哥早,也不好每次都让你等他,所以你吃好后就可以先走。下午放学时,你堂哥可能想要与朋友们一起玩一会儿,你也不用等他,可以先回家。” 狄甘:“喏,你在这里坐公交,三站路就到了一小门口。如果时间充裕,你还可以步行或跑步,当作锻炼身体。” 乐乐点点头:“三站路确实不远,跑步很快就到了。早晚各跑一次,是很适合的锻炼距离。” 狄甘:“……” 乐乐看看狄甘的脸色,没问叶材宝要不要和他一起跑。 ——答案当然是“不要”。他懂。 小绒毛:“如果书包太重的话,你这个年龄跑步反而伤身。但你不用担心,我会用能量给你的书包减重哒。” 乐乐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声音只被小绒毛听见,所以当着狄甘一家三口的面,他只好在心里承诺:我也会好好产能量哒。 说起来,乐乐对于“大伯”“大伯娘”“堂哥”这三个称呼很缺乏感情认知。他这么称呼时,与叫“保洁阿姨”“门卫叔叔”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如后者。 因为乐乐能够理解“叔叔”“阿姨”是对年长的、与自己没有亲戚关系的男女的称呼,但他对“大伯”等“亲戚”却始终没有形成实感。 即使乐乐已经明白了被他称呼大伯的人,就是他爸爸的哥哥。 乐乐懂什么是哥哥、能理清这个亲戚关系,但他始终觉得:我爸爸怎么会有哥哥呢?我爸爸怎么会被别人叫弟弟呢? 乐乐有点惶恐:我这算不算感情缺失的一种表现?会不会影响今后产能? 小绒毛安慰过乐乐:“只要有某一类情绪是健全的,就可以产能,缺失一两种情绪不是问题。哪怕你只能感受到恐惧、害怕,也有机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产能机器。我们不需要求全,而只需要在某一方面做到精深。” 虽然信任小绒毛,虽然因为小绒毛的安慰而放心了一些,但一直到第一次实际做到了产能之后,乐乐才真正安心下来。 也因为叶材宝是帮助他产能的第一人,所以乐乐明显察觉到自己对“堂哥”这个词有了实感。 可乐乐依然对“大伯”“大伯娘”仅有理论认知。 以至于在乐乐看来“叶放知夫妇”“狄甘夫妇”这两种称呼方式完全等同,并不因为叶放知与他有血缘关系、狄甘与他没有而需要优先采用“叶放知夫妇”“叶放知一家”这种说法。 甚至,因为“叶放知”这个名字与自己爸爸的名字太相似,导致乐乐还有些回避叫出来。 乐乐:总觉得,叫这名字像是让我爸爸粘上了某种最好不要粘上的东西。 对比之后,乐乐觉得从今天起,自己比较愿意优先选用“叶材宝一家”这样的称呼方式。 乐乐:堂哥好鲜活呀,不像大伯和大伯娘总是披着面具。堂哥刻意带上面具时也很真实。 当叶志乐和叶材宝的分班考结果出来时,狄甘和叶放知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松口气、没能完全放心、生气、解气、嘲弄、丢脸、心疼、骄傲等情绪混杂到一起。 最终,他们只能接受自家儿子与那个讨厌货即将同班的事实。 之所以心情会如此复杂,是因为叶材宝和乐乐的考试成绩都比较一般:中等偏上水平,分数相近。 如果只有叶材宝参加考试,夫妻俩一定会夸奖儿子“已经考得很棒了”;如果只有乐乐参加考试,两人一定会嘲讽乐乐“平时表现得挺聪明,到了关键时刻却这么掉链子,果然是个担不起事的”。 偏偏两人考的是完全相同的卷子,成绩又那么相近。 乐乐的成绩比叶材宝的高一分,但叶材宝有一道两分的题本来是写对了的——叶材宝说他写对了——却不小心被汗水弄糊了,导致老师看不清、没给分。 狄甘夫妇本想就这道题向老师解释一下,却被叶材宝拦住。 叶材宝:“别说多两分,就算多十分,也不影响分班结果,不用费事了。我又不是那种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弱者。” 狄甘特别感动:我家儿子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就是特别有气魄。与那些小家子气的“聪明人”完全不同。 相比叶材宝,乐乐的分数完全没有增减的余地,他没有任何“本该对,只是没写清楚”或者“本该错,判卷老师误解了”的答案。 乐乐的卷子写得特别清晰:空了很多没写,但写了的全对。 说实话,这种写卷子的方式比看到他拿满分更让狄甘夫妇苦恼,尤其乐乐还那么刚刚好地压了叶材宝一分。 这个分数,即使狄甘夫妇事先没以“培养兄弟感情”“兄弟俩相互照应”为理由向学校进行特别申请,这俩堂兄弟也大概率会同班。 第213章 0213 ☆、新环境 老师们也很好奇乐乐的答题模式。他们问乐乐:“你为什么空了那么多不写呀?” 乐乐:“因为我不会。会的我就写, 不会的我不能不懂装懂。” 老师:“你这个‘拒绝不懂装懂’这个态度是很对的,我们就是应该谦虚地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不断学习、提升自己。不过, 以写卷子的技巧来说, 你这个做法又并不完全对。” 老师:“比如这道题,可能后半部分你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但前半部分的解法与你前面答对了的这道题的思路完全一样,所以你可以答一半, 那样你就能获得这道题一半的分数了。” 老师:“考试的重点是尽量争取每一分。哪怕只写一半,或者写出来只有一半把握, 也比空着强。甚至哪怕没把握, 也可以把你对这道题的理解写出来。” 老师:“这不叫不懂装懂, 而是表达出你的观点、让老师知道你的观点。之后老师才能更有针对性地告诉你正确的解题思路, 最终你就能完全掌握这道题的知识点了。” 老师:“在日常考试中,答题错误与正确, 都有价值。我们追求正确, 也不能刻意回避、隐藏、畏惧错误。敢于将自己的错误与不确定表达出来, 也是一种勇气,同样值得夸奖。” 乐乐:“明白了。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学习,以后也会积极地将我的疑问表达出来。” 狄甘夫妇苦恼的是:这个小兔崽子真的只是因为不会才空着不写的吗?真的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分数控制得与宝宝一样而即使会写也故意不写? 在这一点上, 乐乐是真的无辜。 虽然小绒毛偷看到过叶材宝在家里写作业的情况, 也看到过叶材宝的考试试卷,还把那试卷偷出来让乐乐做过,可毕竟乐乐住入叶材宝家时间还短, 拿到的样本还太少, 不足以让乐乐准确预估出叶材宝的入学考分数。 最多只知道叶材宝成绩一般,所以乐乐也就往一般的考。 考出来刚好差一分真是意外。 乐乐考试时的算分参考对象是小绒毛偷听到的“一小近三年分班分数段”。 在不考虑狄甘夫妇额外申请的情况下, 乐乐想使自己的分数按正常分班标准能被分到普通班里的优秀班或平行班。 乐乐:不入尖子班,因为叶材宝肯定考不进去,过分碾压叶材宝会让我的生活难以平静;也不掉入普通班里的后进班,因为感觉我好像融不进那里的气氛。 一小每个年级有十个班,包括两个尖子班和八个普通班,普通班又分为两个优秀班、两个后进班和四个平行班。 尖子班最好,后进班最差,优秀班里的是努把力便有机会入尖子班的学生,平行班则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群学生。 另外,后进班的平均富裕度是最高的,因为里面包括了凭实力考不进一小或者根本不参加分班考、靠家长砸钱进来的学生。 乐乐和叶材宝的分数是挂在优秀班的吊车尾,所以即使叶材宝再加两分,也改变不了他要入的班级。 一小的规则是,入学时的分班考只决定了第一次分班。之后每学期结束便重新分班一次,分班依据是周考、月考、半期考和期末考分数的综合计算——期末考占比最大。 综合计算后,年级名次上升的,就有可能从后进班升入平行班、优秀班,甚至尖子班。如果太放松自己学习,则从尖子班跌到后进班也发生过。 反正,一切凭分数说话。 一小的这种唯分数论模式被多方批评过,但现实是,家长们就吃这一套、就认定一小是本市最好的小学。 一小的家长们:“竞争意识本来就应该从小培养。如果连分数都不敢比,那孩子们长大后敢比什么?总不能光比爹妈吧?” 于是在部分小学已经禁止公开念分数、抵制搞排名时,一小从来是把年级总排名挂在学校官网上。 一小的官网专门有一个板块用来放排名及分数。近十年每一个年级、每一场全年级统一考试的结果,都列在上面。 甚至还支持分数段检索、名字检索等。比如查某场考试平均九十分以上的一共多少人,或者查某一个学生自入校起所有考试的排名及分数。 ——因为有重名问题,所以查名字时最好加上学号。不加的话,所有同名学生的成绩都会被列出来。 最可怕的是,这个板块是对外公开的。也就是,谁都可以查。 ——这被外界多次探讨过是否违法。 其实最早时这板块是只让一小的在校师生及学生家长查,但后来随着一届届学生毕业,随着一小的名气不断扩大,在各种借账号、截图传播中这个内部模式逐渐名存实亡,后来校方便干脆将之公开了。 校方:“反正上面只列出了名字、分数、排名、年级和班级,没有考题及学生写的答案,不会暴露学生笔迹及答题习惯,没有电话、家庭住址等隐私信息,甚至连性别都没有,更没贴照片,所以应该不会带来危险?” ——这也是想告一小的人群始终没能把一小的这个模式告关闭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家长对一小的大力支持——其中有钱有权的着实不少。 一小的家长们纷纷表示:“能有什么危险?之前内部模式时就已经私下里算公开了、有兴趣看的人都有办法看到,现在只不过是把公开放到了台面上。没问题的。让更多人看到排名更有利于激发孩子的学习动力。” 小绒毛:动力如何并不清楚,反正压力绝对巨大。 正因为一小是这么个高压氛围,所以小绒毛对乐乐的学习要求降低了不少:“不用成为备受老师宠爱的尖子生、不用争前面名次,把知识点掌握牢固就可以了。小学阶段,不必太追求分数的绝对高和稳。” 小绒毛:“反正无论如何,你肯定能上初中,且只要叶材宝一家不搬家,你肯定只能上本市的初中,而我已经确认,本市公立中小学的教材是统一哒,你读哪一所学校差别不是很大。” 乐乐:“可一小这样好小学的学生,更容易进入升学率高的初中,而好初中的学生又更容易进入升学率高的高中,然后有更高的几率考入好大学。所以进入好小学里的好班级,等于提前抢到了考入好大学的门票。” 这是乐乐在参加分班考那天听到一些家长说的。 小绒毛:“这就看你的自学能力啦。你也听说了的,很多好学校都会抢优秀生源,这说明什么?说明一个学校的升学率高低,不仅要看这学校的教育水平,也要看学生本身的资质。” 小绒毛:“有的时候,不是老师成就了学生,而是学生成就了老师。” 小绒毛:“如果是在教育条件差别极大的两个地方,比如甲地一个班的学生只能凑合共用一套教材,且那教材还缺页,讲课的老师经常念错别字、对很多知识点理解错误,乙地则动不动就是多媒体、最新设备实验室、顶级专家现场示范,那前者想要赢过后者需要奇迹。” 小绒毛:“可同一个市里、使用同一套教材的条件下,只因为甲校比乙校食堂饭菜更丰富、教室更明亮、部分老师说话更幽默,便想甲碾压得乙完全无法翻身,那就是笑话啦。” 入了遗物情绪场后,小绒毛在偷听方面的能力突飞猛进。 现在的小绒毛能听得很远,也能同一时间听到很多位于不同坐标的内容,再加上遗物情绪场意识的唠叨,致使小绒毛对人类社会、对人性的理解似乎有了质变。 小绒毛:也可能是因为养孩子让我责任感飙升,开始愿意认真思考很多严肃的、以前我觉得与我无关所以懒得想的问题。我毕竟已经混迹人类社会几十年啦,不可能真还保持着幼猫思维。 小绒毛:身体可以被固化,思维是自由的呀。 在乐乐进行分班考时,小绒毛完整地将一小逛了一遍,并与这里的不少土著,包括耗子、蟑螂、野猫、野狗、保洁、保安、老师等,打了招呼。 就是对着他们软乎乎地“喵”一声,观察他们对它这样的小猫咪是什么态度。 动物们对小绒毛的态度分为三种:一是友好地与小绒毛交朋友;二是被吓得立刻逃跑;三是试图欺负小绒毛,被小绒毛打跑。 其中三的案例增加了二的数量。 人类的态度则基本统一:对小绒毛表现出喜爱。 差别只在于是热情式的,还是内敛式的。 小绒毛:果然还是动物才会深入探究我的本质,人类真是太容易被柔弱又可爱的表象迷惑啦。 小绒毛还见到了一小的现任校长。 这位校长女士外表看着颇为严肃高冷,年纪应该不轻,但保养得很好。 她遇到小绒毛后,先是盯了小绒毛几秒钟,然后装作随意地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暂时没人会突然走过来后,她从她的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小袋猫饼干,摊开在地上请小绒毛吃。 小绒毛赏脸地吃下一块后,校长说:“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校内老住户的新生子,还是跟着外地的猫妈妈一起刚搬来的?” 小绒毛不抬头地继续吃。 校长当然没指望小猫咪回答她的提问,她只慈爱地看着这只吃得香喷喷的小猫咪。 小绒毛是真的吃得香,不是装给校长看的。 小绒毛心中夸奖:校长的零食品味很好。 第214章 0214 ☆、新食物 小绒毛:虽然我确实可以不吃东西, 但乍一吃到正经美味,还是有点小感动。 仔细想想也是有点惨,自从进了遗物情绪场后, 小绒毛就基本没吃过东西。 小绒毛:有什么办法呢, 乐乐在叶材宝家分得的食物味道很一般,而偷来的食物用来满足乐乐的基本生存需求还好说,用来让可以不吃东西的猫满足零食兴趣却着实不太妥当。我既不好给乐乐增加非必须的债务,也不好背着乐乐加餐。 以小绒毛的萌, 和它对附近居民的观察,它当然可以去喜欢猫的人附近转悠, 接着自然便能收获美味食物——不美味的无视——可小绒毛在这个情绪场里太忙了。 要研究人类小孩养育方法。 要学习人类幼儿园及小学所教的知识, 然后教给乐乐。 要寻找适合乐乐又方便偷拿的吃穿用玩的东西。 要给自己造身体。 要提炼出适合与乐乐签的情绪能量合同。 要锻炼能量新技能, 及旧技能的新使用方向。 …… 还要应付遗物情绪场随时可能出现的骚扰。 所以零食问题便被无限延后啦。 小绒毛:毕竟我不是嘴馋猫, 真不是非吃不可。等碰巧遇到时再吃就可以啦。 同样是因为忙碌,小绒毛从入遗物情绪场直到把乐乐送入小学, 它完全没睡过觉。 虽然小绒毛喜欢懒洋洋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感觉, 但当有正事时, 享受问题也可以不断延后。 小绒毛:我真是一只特别有责任心的猫。哎嘿。 校长:“你看到那边那座小山了吗?如果你和你的妈妈饿了,可以到小山上去,那里定期会有人拿着食物去投喂动物们。主要就是投喂猫狗。” 校长:“等你长大些后, 我们还会免费给你做绝育。你妈妈可能现在就需要绝育。” 小绒毛:不劳费心, 我妈妈不在这里,而我长不大哟。没有繁殖风险。 饼干一共只有七块,每一块以小绒毛的嘴也只够咬两口, 所以小绒毛很快吃光。 吃光就跑。 校长毫不意外地目送小猫跑远, 然后捡起空袋子,扔进垃圾桶, 笑着自言自语:“胃口还挺好。看体型和精神状态不像是饿着了,所以,是单纯的能吃吗?” 当乐乐结束分班考、走出考场时,小绒毛已经跑回到了集中放置考生们各种包的地方,并钻进了乐乐的书包里,还从内拉上了拉链。 之前跑出去也是小绒毛自己拉开的拉链,乐乐只是按照小绒毛的吩咐,将装着猫的书包放到老师指定的区域。 ——老师说,家长最好不要帮学生们拿书包,要让学生们开始学着适应自己把随身物品放在合适的地方。 放包时小绒毛对乐乐说:“你随便放,被其他包压住了也没关系。别说被压几个包了,就算十几个大活人一起压着我,我也能轻松离开。一个瞬移的事儿。” 乐乐不担心小绒毛。他深信猫比他厉害,他还处于努力不让猫担心他的阶段。 乐乐:等我很厉害很厉害以后,我才有资格担心猫。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早上,乐乐取早餐时叶放知再次对乐乐说:“不用等你堂哥,你吃完就可以先去学校了。” 乐乐:“好。” 狄甘破天荒地给了乐乐一块包装完好的面包——还带夹心——说:“第一天上学,你早上可能紧张得不怎么能吃下东西,这个给你上午饿了吃。” 相应的,狄甘今天分配给乐乐的早餐份额只有平常的三分之一。 乐乐理解了狄甘的意思是:吃两口就快走吧,别磨磨蹭蹭地指望你大伯顺便送你。没有顺便的事儿。 乐乐端着饭盆回到房间,吃了几口狄甘做的白粥——不管营养如何,这玩意热腾腾的,早上吃一些很舒服——再吃下小绒毛偷来的白煮蛋、面包和苹果泥,然后洗干净饭盆并在房间里放好。 完成以上的早餐全套活动后,乐乐背起只装了文具袋、小绒毛和狄甘那块面包的书包,便准备出发了。 ——今天到校后才能领课本。 叶材宝一家没有给乐乐家里钥匙。 狄甘对此的解释是:“宝宝也不带钥匙,因为小孩子容易把钥匙弄丢。反正你们放学的时间我基本都在家,偶尔不在时你们等我一小下就可以了。” 话中说的是“你们”,但实际上叶材宝上下学有叶放知或狄甘接送,不存在被关在门外的可能,只有乐乐才有这个危险。 不过乐乐并不在意。 乐乐:被关在门外我就在门外写会儿作业好了。听说一小的作业量很大,好像不可能在学校里写完。叶材宝他们家的作息挺健康的,最迟晚饭前一家人就都该到家了,我不会被关在门外整夜——除非他们一家出门旅游却故意忘了通知我。 乐乐:如果真出现旅游情况……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有猫在就肯定会有办法的。 第一天上小学、提早结束早餐的乐乐背着书包在经过饭厅时向狄甘申请:“从明天开始,我的早餐能全部换成方便携带的吗?刚吃完饭就跑步好像容易肚子痛,我想跑步到学校后再吃。” 狄甘:“在教室内吃气味大的东西很失礼。即使学校里没规定不让吃,你也最好不要那么做,否则你的同学们可能会讨厌你。连这点人际交往常识都不懂吗?你比宝宝真的差太多了。” 此时此刻,叶材宝又在找各种机会把他不喜欢吃的东西洒到父母碗里、桌子上、地上、衣服上。 乐乐:“我会在教室外找背风、没什么人的地方吃。一小里有小树林,我可以去那里。” 狄甘:“那话要说清楚,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可不是我们逼你的。” 乐乐:“当然是我自愿的。我早点去还能自己早读一会儿。一小好像是建议养成早读习惯的。” 叶材宝:“这好像是个容易讨好老师的习惯。” 狄甘:“实际成绩提不起来,就只能在这种歪门邪道的方向用力吗?果然是你这种人干得出来的事情。行吧,以后每天晚餐时我会做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直接给你装饭盒里,早上你自己拿走。” 狄甘:“正好你起得比我早。那你就在我起床之前,拿着你的饭盒、带着你的猫,出门去。早上我见不到你的面,就不会一大早被你惹生气。” 乐乐:“我早上可以用微波炉加热一下食物再拿走吗?” 狄甘:“我还得专门给你买可以微波炉使用的饭盒?” 乐乐为难:虽然一小有食堂,但不知道食堂愿不愿意一大早帮学生加热外带的食物。如果不行,就又只能小绒毛耗费能量加热了。我产能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我的消耗啊。 叶放知:“给他买,买个最大号的。早上中午的食物都装里面。一小食堂里有微波炉,他中午也可以吃盒饭里的食物,就不用另给他充校园卡了,以免他用校园卡里的钱买其他东西。” 乐乐双眼微亮:食堂里的微波炉是可以随便用的吗?只要食堂开门就可以进去用?不用经过食堂员工批准? 狄甘对乐乐说:“你先去上学。跑过去还是要花些时间的,你可别第一天就迟到了,给宝宝丢人。饭盒的事情,你晚上回来就知道结果了。” 乐乐:“好的。谢谢大伯娘。” 乐乐干净利落地跑走,小绒毛则继续远程偷听那一家子的说话。 狄甘问叶放知:“宝宝吃食堂、那小杂种吃自带盒饭,会不会招人议论?如果让宝宝也带午饭,菜色不一样会不会也惹人非议?” 叶材宝:“我不带饭。小女生才带饭。我这样粗犷的爷们,就应该潇洒地吃食堂。” 叶放知:“喏,宝宝这不是已经说出理由了吗?叶志乐吃不惯一小的食堂,所以非要带饭,娇气;宝宝大气、能适应各种环境、不挑剔,于是吃食堂。” 狄甘:“哼,那就得给那个小杂种单独做一份,菜色还不能差了。” 叶放知:“把头天晚上的菜分一些到他饭盒里就行了,哪有必要单独做,我们每天吃的又不差。” 狄甘:“你懂什么。很多菜现做现吃看着很漂亮,一旦放过夜,再重复加热,那色泽就跟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似的。让别人看到我拿那种东西给那小杂种吃,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叶放知:“那就统一做包子。别人不容易看清里面装了什么馅儿。还可以对外人说叶志乐沉迷包子、其他什么菜都不喜欢吃、你只能换着花样地给包子里放不同的馅。” 狄甘:“这样一说,其实他在家里吃时,我也可以给他做包子,做好后每天到时间了塞一个给他就行,不用费事给他盛饭盛菜了。一次做一大笼放冷冻层,够他吃大半个月的。” 小绒毛把新信息转述给乐乐,并说:“恭喜,我们以后处理食物的难度下降啦。” 小绒毛:“以前汤汤水水的,想送给吃不饱饭的人吃,还得先看那人附近有没有可以盛放食物的工具。多数时候只能拆分开,放入做了同样菜色的人的碗盘里。” 小绒毛:“以后统一发包子,直接放饿肚子的人附近的桌上就行。甚至可以直接塞到对方手上。哪怕对方没拿稳、包子掉地上了,捡起来撕掉脏了的皮也还能吃大部分。” 乐乐惊讶:“直接把完整的包子塞到人手上?对方肯定会探究包子是从哪里来的呀。” 第215章 0215 ☆、不是谁的所有物 小绒毛:“把包子瞬移到隔壁城, 探究不到我们身上。虽然只有一城之隔,但隔壁城的经济水平比这个城低一大截,甚至边上还有一个全国知名的贫困县。” 小绒毛:“我之前就在考虑把分给你、不适合你吃的食物移过去, 但可惜我的瞬移技能时不时就会出现落点偏差。移动距离越远偏差越大。” 小绒毛:“要是移过去时饭菜落到地上了, 被我送饭菜的人还要为难‘捡起来吃太脏,把食物扫进垃圾堆里又心疼’,那就属于好心办坏事。如果在远距离瞬移的同时还要求落点精准,我们的能量就不够养你到成年啦。” 乐乐:“我知道了, 把食物送到需要它们的地方,这个叫做好事、积德。” 小绒毛:“只是避免浪费。如果我有能力低耗能地长期存储食物, 我倒是更愿意把现在不适合你吃的那些先存起来, 等你长大后饿了时吃、尽量减少偷的次数与量。” 小绒毛:“遗憾的是, 我造不出那么稳定的存储空间, 连短期存储都耗能过大。总之是不如等需要时再来偷。” 乐乐:“如果我们持续靠偷东西生活好几年,之后我们会不会把偷视为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们会不会成为惯偷?直至……当真犯下大案?” 小绒毛:“我不知道。我没有试过长期靠偷东西为生。不过我倒是很习惯被人类包养。” 小绒毛:“我能非常坦然地接受别人定期转给我能量, 而我对他们付出的仅仅只是允许他们将我这可爱形象画入、写入、拍摄入他们的作品中。” 跑步的乐乐:“……‘他们’?转给你能量的人有很多吗?” 小绒毛:“光说转给过我能量的人, 那是相当多, 成千上万。不过长期转大量能量给我的人就只有个位数啦。” 乐乐:“我排多少名?” 小绒毛:“你?我都不太清楚你产的初级能量提纯后究竟能等价为多少纯净能量……反正现在肯定是排名倒数。即使我们相处几十年,累加下来,你转给我的能量也还是排不到前面的名次。尤其第一名, 你想都不用想。” 乐乐感到了伤心。 小绒毛严肃:“你该不会以为我独属于你、对我产生了独占欲叭?一开始我就说啦, 我来是因为接了任务,而且我在做这类任务方面是老手啦,你只是我的任务对象之一罢了。” 小绒毛:“在任务期间, 我会认真且真诚地对待你;但当任务结束之后, 我与你就会分道扬镳。我跟普通猫不一样,我不需要依附人类生活, 也不会被某一个‘主人’限制住活动范围。” 小绒毛:现在能限制我的只有负司,但负司不是主人,它是老板、公司。 乐乐揉了揉眼睛,说:“我记得你的自我介绍,只是以前好像不够理解。可能现在依然没有理解到位。” 小绒毛:“重点就是不要把我当你的所有物,要把我当合作者。” 乐乐:“当家人可以吗?” 小绒毛想了想:“应该也可以?家人也是在成年之后便会逐渐各自独立生活哒。” 小绒毛:“其实你不用难过。你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很离不开我、无法想象失去我的生活,但当你进入青春期,你可能会像无数中二少年一样,嫌家人烦、觉得家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恨不得独居。” 小绒毛:“而那个时间点,只要你还没死,我就肯定会继续遵守任务要求、有职业道德地陪在你身边。我预定离开你的时间是你成年之后,就大概是你上了大学之后。还早得很呢,你都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乐乐的理性认为小绒毛说的都很客观,但感性上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当乐乐正式以一小新生的身份第一天走入一小校门时,他给欢迎新同学的老师、学长学姐,以及送孩子上学的家长留下的印象便是: 忧郁美小孩。 一个老师弯下腰问乐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家长呢?” 乐乐今天出门的时间算是比较早,不过路上与猫说话耽误了一会儿,所以他到达学校的时间正撞上了学生入校的高峰期。 二到六年级的学生都穿着校服,校服上还别着校牌。 不穿校服、没校牌的都是一年级新生。而绝大多数新生来的时候都有家长陪同。 其实一小建议只要不是住家太远,那么新生最好从入校第一天起就自己来上学,家长不要陪同。即使陪同了,也最多只能把学生送到校门口。 日常时,只要没有诸如某学生生病受伤等特殊事情,一小一般都不允许家长进入学校。家长们通常只能在家长会、家长参观日等特定时间进来。 一小一向比较注重培养学生的独立意识。 但建议归建议,实际上,后面的上学日不提,至少在孩子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几乎所有家长都会来送这么一趟。 老师们也习惯了这种送,以至于自己都有点忘了校方还有那么个建议。 不过乐乐没忘。 小绒毛专门给乐乐逐条解读过一小的所有校规。包括必须遵守的,也包括不强制的建议。 小绒毛教乐乐:“校规就像我与你签的能量合同,你可能因为它们内容太多了,以及想着‘反正都要签’,所以懒得看、打算等实际遇到时才来仔细理解,但其实它们中的每一条都很重要,是你今后行事的依据和依仗。你越早完全理解,你后面的行事才会越顺利。” 小绒毛:“虽然入校这事你没有选择权,你只能选入校,入校了便只能遵守学校的规则,这事上学校对你有绝对的掌控权,好像你研不研究校规都差不多,但事实正相反,就因为校方之于你如此强势,所以你更得熟读规则,以防冒犯了学校、导致你自己过得十分辛苦。” 小绒毛:“遵守强势方的规矩,不是为了讨好强势方,而是为了给自己保住底线生存权。” 乐乐:即使猫有时候有点残忍,但它真的对我很好啦。比口头上会说漂亮话、但所有实际行为都在刁难我的大伯好太多啦。 按照与小绒毛提前商量好的,乐乐认真看着老师,回答道:“一小是建议我们从第一天起就尽量自己上学呀。要从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 老师:……哦,对,是有这么个建议。 觉得自己好像反过来被新生上了一课的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强行挽尊:“回答正确。快进去吧。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乐乐乖巧点头:“我在一年五班。” 老师:“真巧。我是你的数学老师,姓刘,你下午第一节课就会又看到我了。” 乐乐:“刘老师好。” 说话间,叶放知带着叶材宝到校门口了。 其实叶放知开车送叶材宝过来并不方便。 因为一小校门口很大一片区域都不允许停车,紧邻这个区域的有几块地方可以临时停车供人上下,但每次最多只能停一分钟,肯定不够叶放知也下车送叶材宝到校门口。 于是,如果叶放知想把宝贝儿子像今天这样送到位,他就必须把车停到一公里之外的停车场,然后带着儿子走到校门口,再自己走回停车场。 陪儿子来参加分班考的那天因为挂心考试难度,留出的走路时间又比较充裕,且当天只有参加考试的学生及其家长与叶材宝一家是差不多时间到校,老师则都是提前了很多到校,所以叶放知还不觉得这段路有多远、多挤、不好走。 但今天,六个年级的大部分学生加上大部分老师都差不多是这个点来,即使禁止停车,校门口也挤得让人头疼。 再加上新生的哭闹,以及少数新生家长试图向老师求情、争取能亲手把孩子送进教室…… 哪怕爱儿子如叶放知,在试了今天这一次后也退缩了。 ——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地请了半天假,他今天上班就得迟到。 叶放知跟儿子商量:“宝宝啊,明天爸爸把你送到那边那个临时停车区好不好?你自己走过来?” 叶材宝已经看到了在校门口与老师说话的乐乐,他心情甚好地觉得傻瓜堂弟这是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了,于是大方地答应叶放知:“没问题。本来就该那样。我看很多学生都是自己上学的,我要是天天让家长送到校门口才丢脸。” 叶放知略受打击:丢脸吗?我儿子这么早就开始不喜欢在同龄人面前提自己的父母了吗? 叶放知有点恍惚地目送儿子入校,根本没注意到乐乐的存在。 乐乐这边,他在看到叶材宝父子来了后,就向刘老师道别,往一年五班走。 上次来参加分班考时,乐乐就已经看到五班的位置了。他的分班考座位就在五班隔壁的三班。 今天由于时间太紧,且很多人走来走去显得杂乱,乐乐来不及去小树林吃补充早餐,也难以找到避人的地方把小绒毛放下。 小绒毛:“你不用操心我,我已经熟悉了这个学校内的地形,随时可以瞬移到我需要的地方。倒是你,上课时看不到我了不要太心慌。我会一直看着你,整个学校都在我的注视之中。” 小绒毛:“另外,你可以感受你的情绪。在我俩合同的牵引下,由你的情绪转化出的能量会始终指向我。” 小绒毛:“进入人类社会后,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间。你要开始学着相信并习惯,当你看不见我时,我依然陪伴着你。” 第216章 0216 ☆、第一天 乐乐低声:“心慌也是一种值较高的情绪。只要我想到我将这个高值情绪控制下来, 它就会转化成能量、传递给你,我便会心安。这也就是我将这个高值情绪控制下来的窍门。” 小绒毛:“通过幻想控制下来之后的结果来进行控制吗?今天你就试试能否顺利叭。” 说完,小绒毛从乐乐的书包中消失。 感受到书包的变轻, 乐乐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被追上来的叶材宝看见并嘲笑:“上个学就吓成这样。胆小鬼。” 叶材宝的一个朋友见状好奇地问叶材宝:“你认识他?” 叶材宝:“这就是我那个堂弟,现在借住在我家,由我爸妈养。” 那位朋友:“他自己的爸妈呢?” 叶材宝很干脆:“死了。” 那位朋友面露嫌弃:“哦,我想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克父克母的堂弟啊……” 自从被叶放知收养后便极少与外人交流的乐乐:“?” 乐乐其实已经并不太在意被人当面说死了父母。 因为这类话在父母死后、一群人抢他父母遗产的那段时间里,乐乐已经听麻木了。在高烧中反复做梦时, 乐乐更像是反复经历了那段时光好几遍, 似乎已经产生了坚实的抗体。 不过, 随便一个他不认识的、与他父母的遗产没有牵连的人突然说起这个, 并一副很懂的样子,还是让乐乐感到了一些好奇。 好奇的核心点是:叶材宝一家到底是怎么对外描述他的? 通过小绒毛的教导, 乐乐知道, 为了他们一家人的形象, 叶材宝他们三人对外时肯定会抹黑他和他的父母,以抬高他们的收养行为。 乐乐没有证据可用来揭穿叶材宝一家,也不急于与他们正面刚, 甚至愿意配合他们的一些说辞——比如如果外人问起, 乐乐会说是自己想要每天跑步、故意不蹭大伯的车上学。 不过乐乐还是想知道,叶材宝一家编出来的对外说法真的有很多人信吗? 小绒毛没有仔细探究这个,小绒毛只说:“反正叶材宝一家与外人说到相关事情时, 外人当面好像都挺相信他们一家的善良。” 乐乐想不明白做了坏事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对他们的看法。 有时乐乐又会觉得, 也许在叶材宝一家看来,他们自己没做坏事, 坏的从来只有乐乐一家,他们则只是在坏人死后捡点便宜。 适应看不见小绒毛的生活比乐乐预想的要容易。 乐乐一心慌就想要产能,而他很快找到了平静情绪、效率产能的窍门:听课。 不管前一秒心里有多难受,只要他沉浸入知识的海洋里,乐乐便必然能很快感知到能量在他体内出现、流出。 有时朝左流,有时朝上流,有时朝右下,有时一边流还一边换向…… 证明了小绒毛自由奔放的活动范围。 唯一可惜的是,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讲的知识点都非常简单,乐乐全都会,所以课本知识点本身对乐乐的吸引力不是太强。 倒是老师讲课的方式,让乐乐感觉扩展了见识,也算是一种纸面之外的知识。 乐乐:一小的老师比幼儿园老师和网上的教学视频更严肃,单位时间说出的信息量也更大。同一个知识点,由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讲出来,好像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乐乐:现在的我认真思考时,情绪是低值状态,所以当我感觉到自己情绪值过高、达到了产能的前置条件时,就应该立刻进行严肃思考,能量便生产出来了。我进入思考状态的速度越快,造出的能量应该就越纯、越多,对小绒毛越有用。 断断续续接收到乐乐传来能量的小绒毛很想问负司:乐乐的这个产能效率,在负司员工中是个什么水平?肯定不如尤海汇,但好像比新手时期的猫出色? 小绒毛:今天才只是乐乐开工的第一天呀。 暂时问不了负司,小绒毛便将该问题抛给了遗物情绪场。 遗物情绪场回复了一串乱码到小绒毛的能量块通讯频道里,然后一整天都没再发新信息过来。 小绒毛:乐乐的产能干扰到遗物情绪场的发信频段了吗? 思考中的小绒毛又遇到了一小的校长。 校长再次向小绒毛投喂美味小饼干,并说:“仔细看你这毛色,你该不会是家养宠物吧?你的主人是老师还是学生?我是在分班考那天第一次见到你,所以……你属于某个一年级新生?” 小绒毛:再问我就回答你了哟。说人话的那种回答。 小绒毛再次把饼干吃光就跑走。 校长决定去查查监控,看能不能找出这只猫的来历。 上午课间时,乐乐吃掉了狄甘给他的面包,中午时他则拿出象征性充了少量钱的校园卡去一小的食堂就餐。 ——乐乐对于这大概率吃不了几顿的食堂餐还是有点期待,也有点珍惜的。 叶材宝走到乐乐旁边,一手搭上乐乐的肩膀,桀桀怪笑着低声问:“不能把所有饭菜堆到一个大饭盆里吃,你会不会吃不下呀?” 乐乐以同样低的音量回应:“堂哥,你这样很像蹦跶不了多久就要领盒饭的小反派。” 叶材宝一脸惊讶地与乐乐拉开距离:“你居然还会骂人?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傻了呢。” 叶材宝的朋友:“怎么了?他骂你?” 这朋友一边问一边对着乐乐撸袖子:“他住你家居然还敢骂你?” 乐乐语气温和地解释:“没有,我只是与堂哥讨论一下动画片里的常见、经典人设。” 叶材宝嗤之以鼻:“你上次看动画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叶材宝眼珠一转,继续说:“我妈说,小孩子应该少使用电子产品。我会背着她看,所以我跟得上流行。你敢违逆她吗?” 乐乐:先不说你这拙劣的挖坑技巧,首先,大伯娘知道你在外用“违逆”来形容我与她之间的相处吗? 一个女生突然挡在了乐乐面前,叉腰瞪视叶材宝几人:“你们欺负叶志乐一上午了,有完没完?你们是来上学还是来拉帮结派的?” 叶材宝一伙全是男生,对着那女生起哄道: “班长你还懂‘拉帮结派’呢?” “我们欺负叶志乐是因为我们讨厌他,班长你护着叶志乐是因为什么呀?” “当然是因为喜欢他啦。” “哟哟哟。” 因为分班考成绩在五班里排第一名、所以暂时被安排为五班班长的女生被起哄弄得涨红了脸,但寸步不让地喊道:“我是班长!保护班里同学是我的责任!你们再这样我要告诉老师了!” 乐乐俯身,从地上抱起了刚走过来的小绒毛。 叶材宝指着乐乐,对周围的伙伴们说:“你们都看到了吧,叶志乐真的把宠物带进学校了。那只猫是叶志乐的宠物,在我们家时那猫就与叶志乐形影不离。它叫小绒毛。” 乐乐承认得很干脆:“对,小绒毛是我的宠物。它很厉害,会认路、认人,还跑得快、跳得高、力气大。” 班长被小绒毛萌住了,与叶材宝立场统一的男生们面对小绒毛也不太能说出重话来。 其实叶材宝也不太能对小绒毛下手。 即使叶材宝更喜欢狗,并声称小绒毛那样子弱兮兮的、一点也不威武霸气、不是爷们该养的宠物,但如果小绒毛肯对他撒娇,叶材宝也并不是不愿意给小绒毛准备好吃东西。 所以叶材宝刚刚指责时针对的也是乐乐。 叶材宝以亲身经验提醒伙伴们不要掉入小绒毛的外表陷阱中:“那猫确实特别认人。除了叶志乐之外,它根本不让任何人抱,别人喂它东西它也不吃。” 乐乐不由地露出笑容。 小绒毛:宝宝呀,校长证明你是错哒。我不吃你递到我面前的东西是因为,你抓东西给我前从来不洗手,还经常试图把你咬了一半的东西塞给我。 一个老师注意到乐乐他们这边的聚集对峙,走过来,问:“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去打饭?” 这位老师的语气很是和蔼,似乎已经非常习惯面对新生们弄出的各种状况。 叶材宝的一个朋友指着小绒毛,告状:“叶志乐带宠物来上学。” 班长连忙说:“猫是自己跟来的。这猫很擅长认路、认人。” 即使只听了一遍,班长也把叶志乐对小绒毛的介绍记得很清楚。 乐乐:“小绒毛不会进教室。我看到学校里还有其他猫,小绒毛会与那些猫玩。” 老师:“它好小呀,我们学校里的长住猫基本都成年了,它可能会被它们欺负。” 乐乐笑起来:“不会,小绒毛特别厉害。” 小绒毛:嗯嗯,那些猫全加起来,再与狗联合,也打不过我哒。 老师问乐乐:“小绒毛已经在学校里待了一上午了吗?你上课时,它就一直在学校里玩?” 乐乐:“我不知道。我在教室里时不知道小绒毛具体去了哪里,刚刚也是它突然找到我的。” 乐乐是真的不确定小绒毛上午时是不是一直在校内。因为在乐乐的感知中,能量流动比较容易判断方向,但很难判断距离。 老师:“那么,叶志乐同学,能把小绒毛先交给老师吗?我带它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还有,它该打的疫苗都打了吗?” 乐乐:“……什么疫苗?” 这是乐乐的知识盲区。主要是因为小绒毛完全没对乐乐提过相关事情,就像小绒毛也完全没告诉乐乐家养猫一般都需要绝育。 小绒毛:不需要提呀,普通猫的待遇跟魂体猫有什么关系? 第217章 0217 ☆、处理 老师:“也许你的班主任需要联系你的家长问问。” 乐乐紧张。 叶材宝幸灾乐祸。 乐乐有点结巴地问:“一定要通知家长吗?小绒毛很健康, 它没伤,也没病。” 老师:“这个你说了不算哦,要交给医生诊断。你们是哪个班的?” 叶材宝大声:“五班!” 小绒毛传音给乐乐:“不用怕。无论怎么检查, 我都是正常、健康的猫。” 乐乐很想问小绒毛:虽然你不需要, 但你究竟有没有打过那什么疫苗? 然后乐乐自己反应过来:不对,小绒毛肯定没打过。我没钱送小绒毛去打针,叶材宝一家不会管这事,小绒毛自己更不会主动打针。所以如果打过针, 那只可能是悦悦打的。 乐乐绞尽脑汁地回忆,但还是想不起来父母送悦悦给他时提没提过疫苗的事情。 乐乐:虽然打在悦悦身上的疫苗与小绒毛的身体无关, 但如果悦悦打过, 这笔记录就是落在小绒毛名下的。猫有没有打疫苗可以跨医院查到记录吗?我没有悦悦的病历本。悦悦好像本来就没有病历本。 小绒毛听不见乐乐内心的焦急, 如果听见了它就会安慰乐乐:以悦悦死前的年龄, 它顶天了只打过一针,肯定没打完全。所以不用费神思考啦, 继承了悦悦就医记录的我肯定是要补打针哒——如果能查到记录的话。 小绒毛:但大概率查不到。所以猫主人说打过就是打过。乐乐因为年龄太小, 说的话大人不会采信, 所以得看乐乐的监护人,即狄甘夫妇怎么说。 小绒毛:那对夫妇为了避免被外人指责“对亲儿子的宠物狗照顾精心,怎么对收养的侄子的宠物猫就这么不上心呢”, 可能会说给我打全了叭。当然, 如果他俩小心眼地想看我挨针,也可能说忙忘了、还没带我去打。 如果听到小绒毛的这种安慰,乐乐毫无疑问会更加焦虑。 乐乐眼睁睁看着老师把小绒毛抱走, 即使小绒毛体贴地告诉乐乐“没事, 我不会受伤哒。你下午上课前我肯定会跑来再探望你一下”,乐乐也还是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乐乐:不想吃也必须吃。必须定时定量地吃饭, 不能把小绒毛辛苦给我养出来的健康习惯破坏掉。尤其不能被明显可解决的事情破坏。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要强,不能拖小绒毛的后腿。 叶材宝看着乐乐失魂落魄的表情简直乐不可支,大度地决定暂时不进一步找乐乐的麻烦了。 班长易葫努力安慰乐乐:“一小有养小动物的传统,不会伤害小绒毛的。” 叶材宝:“但养的宠物耽误学习、导致第一天就被请家长,我爸妈会生气。我也养了宠物,我的宠物可是乖乖待在家里、不会乱跑到学校里来。叶志乐那只宠物太不乖了,就应该给他换一只。” 易葫凶巴巴地瞪向叶材宝。 叶材宝才不怕她:“现在做错事情的人是叶志乐,不是我,你瞪我做什么?这么是非不分,你果然是……” 叶材宝的朋友们配合默契地起哄:“喜欢叶志乐吧?” 易葫跺脚,跑进食堂。 但没跑几步,她又冲回来,把乐乐也拉进食堂。 ——她拉的时候很注意只拉乐乐的袖子,不碰手,绝不坐实“喜欢”之类的谣言。 易葫:我只是很有责任心! 进入食堂开始打菜时,乐乐已经成功将自己的心情调整得稍微好了一些。 还是叶材宝给了乐乐提醒:他们一家最多就是以这事为借口,又试图把小绒毛扔掉或换掉,而小绒毛肯定是会再回来的。 乐乐:所以没关系,我就是需要再面对他们一家阴阳怪气的骂而已。我能承受。肯定能,必须能。 另一边,被老师抱着的小绒毛又遇到了校长。 在校长的询问下,老师向校长解释了情况。 老师:“我是无法相信这么小一只猫能自己从家里跟到学校来的。我猜应该是被学生藏在书包里带进来的吧。时不时就有学生这么干。” 校长:“这次不一定。” 老师:“嗯?” 校长:“我之前已经见过这只猫几次,它的活动能力相当不错,反正看起来独自跑几条街、逛遍全校一点问题都没有。把它给我吧,这事我来处理。” 在一小师生们眼中,他们的这位名叫师隋的校长做事一向妥贴,也一向说一不二。 师隋作为校长,名声呈现两个极端: 崇拜她的人觉得她特别有能力、有魄力,一定能带领一小走到不可思议的高峰,成为教育界的经典学习案例。 但厌恶她的人觉得她冷心冷肺、完全把小孩子当机器对待。只看分数,不考虑小孩子柔嫩的心。并认为在她的祸害下,一小迟早要出大问题,会成为教育界的典型反面案例。 而两方都承认,一小能成为本市名副其实的第一小学,师隋校长功不可没。 对于那些评价,师隋的回应是:一小学生们的分数、奖项,越拿越高、越拿越多。 早已习惯自家校长风格的老师立刻把小绒毛转交到师隋手上,并说:“它挺乖的。不吵不闹,也不挠人。” 师隋:“一只聪明的小猫。” 师隋抱住小绒毛后,没有按照那位老师的计划去给小绒毛做身体检查、联系家长,而是回到了她的校长办公室、调出一年五班叶志乐的相关信息,进行分析。 除了分班考试卷外,师隋能找到的学生主要信息是报名时由学生家长自己填写的内容。 有些家长会写很多。从家长的职业、收入,到孩子曾获得的荣誉,包括几岁便能背诗、算数学题都写。 但有些家长只写最基本的必填项,比如联系电话等。且写得极其简略,家庭住址只写到街道,不写门牌号。 ——跟网购时留快递地址似的,生怕暴露了精确住家位置。 师隋看到,叶志乐家长的填表风格就属于简略类。 其实师隋对叶志乐这名新生的家庭情况有印象,甚至还知道叶志乐家长对于这种简略填写的解释:“我们刚收养这孩子不久,其实也不是非常了解他。而我们家的家庭情况,还来不及对他的性格、学习能力造成深入影响。”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夫妻俩在填写亲生儿子叶材宝的表时详细到啰嗦,表现出了浓浓的自豪。 乐乐的情况在这一届新生中无疑是比较特殊的。 首先就是他的年龄,太小了,原本不应该让他今年入学,是他的监护人坚持说他能跟上小学进度,而且与堂哥关系好、不愿意在堂哥上小学后自己还留在幼儿园,所以才破例给了乐乐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 而考试结果证明,确实还行。 考试结果出来后,还是师隋最终拍板说:“既然考试合格了,排名还在前半截,那么号称唯分数论的一小当然便可以收他。” 因为有过特殊讨论,所以师隋自然对乐乐及其监护人都有印象。 师隋也还记得叶志乐的监护人来给叶志乐申请提前入校时提过,叶志乐的亲生父母刚去世不久,现在的监护人其实是叶志乐大伯一家。 师隋: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宠物于他就不仅仅是宠物了。请家长也不仅仅是“校方有责任通知家长其孩子在校内的不妥表现”的问题。 师隋翻看乐乐和叶材宝的相关资料期间,小绒毛就待在她的办公桌上,一会儿看师隋,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还去拨弄一个小箱子上的锁。 小绒毛:我闻到这里面装了我吃过两次的饼干。 师隋听到锁晃动敲击箱子的声音,看向小绒毛,说:“你应该只有两三个月大,也就是,叶志乐的父母去世后你才出生。那么,是叶志乐现在的监护人,也就是叶放知或狄甘将你送给叶志乐的?” 师隋:“能想得起来给收养的亲戚家孩子送宠物,并把宠物养得这么漂亮、有活力,叶志乐在新家的待遇应该还不错?叶志乐的气色确实也很健康,且从分班考的卷子看,很有自己的想法。” 小绒毛:那是我养得好,才不是叶材宝一家的功劳。可惜,外人不会想到猫能养活人类小孩,于是这功劳还真只能让叶材宝一家领啦。 小绒毛:也行叭。希望听多了外人的夸奖后,叶材宝一家能更看重面子、能飘飘然地真对乐乐好一些。 小绒毛:这天气眼看着要冷下来啦,希望他们家不会克扣乐乐的冬衣叭。不然即使我能偷,乐乐又怎么好穿出门呢?光保证房间内暖和肯定不够呀。 小绒毛:不过衣服是要穿出门见人哒,他们应该不好意思过分克扣。至少外套会好好给乐乐买。哪怕又拿叶材宝的旧衣服给乐乐,也应该会是成色相对较好哒。而里面的,尤其是贴身的衣服,即使他们克扣,我也有动手脚的余地。 小绒毛:用同色系的、更保暖舒适的替换就好啦。 师隋拿起一支笔,先敲了敲桌子,然后笔头指向小绒毛,问:“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师隋:“如果回答得漂亮,我就请你吃饼干;如果回答得太糟,我就把饼干从箱子里全倒出来,把你锁进箱子里。” 小绒毛歪头:“喵呜。” 师隋摸出手机,打开拍视频功能,说:“再叫一声。” 小绒毛:“喵喵呜。” 师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拍摄效果,表示:“嗯……” 小绒毛再接再厉:“嗷嗷。” 第218章 0218 ☆、优先自我管理 师隋继续斟酌:“唔……” 小绒毛换个姿势:“咪呀。” 师隋结束拍摄, 把手机放到一旁,笑起来:“你可真是个小宝贝。如果我不要脸一些,我就直接对叶志乐的家长说‘学生带猫进学校大错特错, 如果管不好猫, 便建议将猫送人’。” 师隋:“然后我紧盯着他们、看他们把猫送给了谁,我再雇人去把你买下来,我就可以私藏你了。” 小绒毛:想得还挺美。 师隋:“不过,既然实际上我是个要脸的人, 那么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你可以在学校里逛,但上课时间不能进教室、不能靠近在上体育课的班级。” 师隋:“补充说明:下课时间允许你在教室里逛一逛。还有, 你与学生们玩时, 不能让他们过分激动, 不可以引发踩踏事故。” 师隋:“如果你违反了, 只要违反一次,无论有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你都会被彻底驱逐出校、再也不允许进来。” 小绒毛后仰:你没病吧?连知道我能说人话的乐乐都不会对我提那么些要求, 你在对一只傻傻的小猫咪说什么玩意? 师隋眯眼看着小绒毛:“你听懂了?” 小绒毛:“……” 师隋:“真奇怪, 虽然常识告诉我不可能,但我怎么看却都觉得你像是听懂了我刚才的要求。我作为老师跟小学生打交道快三十年了,光校长就当了快十年, 我自认我解读小学生们的小表情还是比较准的。” 师隋:“我通过看小学生们的面部表情就能区分他们对于我的话是哪种态度。听懂了并会遵守、没听懂但假装听懂、听懂了但假装没听懂、没听懂但坚定地想要遵守……” 师隋:“你的表情属于听懂了、假装没听懂、之后选择性遵守。” 小绒毛:说谁小学生呢?我实际经历的年岁可是比你还……是要少一些的。但也差得不是很多。 师隋:“无所谓, 你听懂也好,没听懂也罢,我只是拿你当观众演练一下而已。实际上需要遵守这些的是叶志乐。如果说叶志乐身上有什么特质能证明他在新家过得不好, 那么大概就是他的早熟了。” 师隋:“在真正幸福、舒适的家庭环境中, 小孩子是基本不可能早熟的。这与智商、情商或者责任心无关,只是身边有没有可依靠对象的问题。” 算着学生们应该都吃完午餐了, 师隋从饼干箱子里取出三袋饼干放进包里。 在师隋开箱子时,小绒毛跳起来看清了箱子内的饼干量。 ——虽然隔着箱子小绒毛也能用空间力量直接“看见”,但那不是要花能量嘛。 小绒毛:我的能量是要用来养人类幼崽哒,暂时不能用来玩耍。 看清后小绒毛疑惑:这么大半箱的饼干,只作为零食偶尔喂猫,得喂多久?这像是自制手工饼干,保质期应该很短叭?还是说这位校长喂猫的频率格外高?但如果频率真的很高,为什么一小校内的野猫数量并不多呢? 师隋装好饼干、抱起小绒毛,然后出门找到叶志乐,并把他带到了小动物比较多、此刻没什么人的小山坡上。 站定之后,师隋先对乐乐说:“即使是在校内、即使对方是老师,当对方把你单独带到一个比较偏僻或比较封闭的地方时,你也应该想办法不去,或者找其他人陪你一起去。” 乐乐看着师隋怀中的小绒毛,问:“即使对方还绑架了猫质?” 师隋笑道:“它逃跑比你容易。” 乐乐:“您说得对。我不应该自以为是地给猫增加太多负担。” 师隋:“你看起来不太高兴?除了因为可能被请家长而紧张之外,好像还有其他导致了你不高兴的因素?” 乐乐:“之前我以为小绒毛不会同意被除我之外的人抱着。但现在看来,那好像只是因为以前小绒毛身边除我之外,没有它觉得适合抱它的人。” 师隋:“哦,是吃醋呀。” 乐乐:“……嗯。” 小绒毛从师隋怀中起跳,控制自己下落力道地钻进乐乐怀里,同时只让乐乐听见地说:“我可以稍微纵容你的独占欲,但你不可以太过分哟。我是自由哒。我不属于任何人类,我属于我自己。” 乐乐回答小绒毛,也回答师隋:“我确实希望小绒毛能独属于我,但我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小绒毛自身的意愿很重要。我不会让我的不正确情绪伤害到小绒毛。负面情绪需要及时控制,我也在不断学习控制我自己的情绪。” 乐乐:“产生负面情绪不可怕,只要及时控制住,负面也可以成为正面。” 师隋:“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也很有道理。你在你大伯家住得好吗?” 乐乐不太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这里,但还是回答:“比不上我自己的家,但也没有很糟。因为有小绒毛一直陪着我。” 师隋:“生活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多少,我主要只能建议你努力学习。无论如何,你学进脑子里的知识肯定不会抛弃你。且在学校这个环境中、当你的身份是学生时,你的分数就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师隋:“还有,虽然如果你在你大伯家受到一些小委屈,比如叶材宝有新玩具、你没有,你大伯隔三差五骂你几句,这类事情学校插不上手,甚至插手可能还会造成反效果,但如果你大伯他们虐待你,你可以告诉我,或者告诉你的班主任,我们会帮你的。” 师隋:“你能明白哪些情况属于‘虐待’吗?” 乐乐:“殴打、不给我饭吃。” 师隋:“不让你上学、冬天时不给你厚衣服穿、天天骂你骂得滔滔不绝等也是。” 师隋:“总之,只要是威胁到了你的基本人生权利,你找学校、派出所或者街道办,肯定会有人管。虽然管的效果未必完美,但至少可以让糟糕状态得到一定的控制。” 师隋:“你的年龄让你在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但同时,这份弱势也可以成为你的武器。不要害怕求助,也不要因为一两次的求助结果不够让你满意而放弃。在你需要时,找你身边的大人,最好是找官方机构,尽可能给你自己争取到你应有的权利。” 乐乐记得小绒毛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同样这么说的校长应该可以信任吧? 乐乐:“最差的情况我也只是与大伯他们彻底闹翻,我失去这个监护人、被送去孤儿院……孤儿院其实也没有太可怕吧?” 师隋:“据我所知,我们市内及周边的孤儿院条件都还行,反正让孩子们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但玩具就别想了。有时孩子们之间还会发生不太好的争斗。院方因为嫌麻烦或者人手不足,对不少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师隋:“虽然我觉得几率不大,但如果你不幸真被送去孤儿院,我对你的建议依然是,好好学习。想要改变命运,这不是唯一一条路,但这是你最容易走稳的路。” 师隋:“好了,下午第一节课快要开始了,你回教室吧。这三袋饼干给你。是猫饼干,小绒毛喜欢吃这个——其实人也可以吃,我每做出一批都亲口尝过。” 乐乐迟疑地接过饼干,然后更迟疑地问:“您还没说要怎么处理小绒毛的事情。会叫家长吗?小绒毛以后还能在学校内活动吗?” 师隋:“这个我已经与小绒毛商量好了,剩下的就看它的表现了。” 小绒毛:你刚刚对我不是这么说哒。 乐乐先是困惑地重复师隋的话:“跟……小绒毛商量?” 然后面露震惊:“小绒毛与你说话了?!它对你说人话了?!” 说到最后甚至有点破音。 小绒毛:傻孩子哟,你这样能保住啥秘密?稍微一诈你就把老底露出来啦。 小绒毛和乐乐都知道,乐乐震惊是因为他以为小绒毛将原本只有小绒毛和他知道的秘密暴露给了师隋,但从师隋的角度看,她以为乐乐震惊的是猫会说人话。 小绒毛也是因为猜到师隋的误解方向,所以才没有立刻对乐乐解释实情。 小绒毛:日常过分沉静的小孩子,偶尔激动一下也挺好哒。 师隋笑起来,说:“还好,你虽然略有点早熟,但还没有彻底变成大人思维。你还保留了孩子特有的丰富幻想,相信童话故事中猫说人话之事可以发生在现实里。” 乐乐听出自己误解了,放下了心,并略带骄傲地想:它就是发生了呀。 然后又有点苦恼:不过这只童话猫有时有点坏心眼。比如故意看我震惊焦急。 师隋:“不要气鼓鼓的嘛,其实我觉得小绒毛好像真的能听懂我说的部分话。” 乐乐:小绒毛当然能。 师隋:“看来你有同感。” 乐乐想了想,对着师隋点头,说:“小绒毛真的很神奇。” 师隋:“基于小绒毛的神奇,对此事的处理结果就是:不会叫家长,不会把小绒毛赶出学校,但前提是,小绒毛不影响你们上课。” 师隋:“只要小绒毛一直不影响学生们学习,它就可以一直在校内玩;而如果它影响了,只要发生一次,它就再也没有机会进校。我校在防止野猫野狗偷偷潜入方面,很有一套。能进来的都是经过了批准的。” 乐乐:“谢谢校长。” 师隋:“不用客气。在学生能自己管好自己时,我一般都倾向于不叫家长。” 第219章 0219 ☆、偏见与否 师隋:“虽然你们还是小孩, 家长有管你们的责任,而‘管’的前提条件就是家长详细知道你们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不过, 长时间待在校内的毕竟是你们, 身处校外的家长们对校内的细节情况、前后逻辑经常并不完全清楚。” 师隋:“哪怕老师详细告诉家长们,他们依然可能会误解,然后做出错误的判断、执行不妥的管教方式。所以我一向认为,由学生自己来处理自己的事情, 是最好的。” 师隋:“你有自信管理好你自己吗?” 乐乐:“我……在有猫帮助时就可以。” 师隋笑了笑,说:“记住, 有些事情只有一次机会, 没有改正错误、再来一次的可能。只要错了, 你的相关权利便会被彻底剥夺。” 师隋:“我这已经事先提醒过了, 所以等发生之时,你可别觉得我太苛刻无情——当然, 到时候即使你痛骂我, 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是不会只因为被骂就妥协的。” 师隋:“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乐乐:“有点抽象,但我知道这里主要对应的是小绒毛不能扰乱课堂秩序。” 师隋:“暂时理解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下午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响起。 师隋:“看,你刚刚没有听我的建议及时返回教室, 现在迟到了。今天是你第一天正式上学, 且才只上了半天,你就已经犯了两件大事,好像开局不太好?” 乐乐:“万事开头难。今天把难关集中渡过了, 接下来就会越来越好、越来越轻松。” 师隋:“加油, 小伙子。” 乐乐:“校长,如果我成绩非常好, 稳坐第一名的那种好,是不是养宠物、迟到这种事情就不会被太计较?” 师隋:“基本上……是的。如果你第一名的位置稳得无可撼动、如果你与第二名之间长期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可以说,只要你不犯法,校规是都可以给你大开绿灯的。” 师隋:“不过现实情况是,从我读书到成为老师到当上校长,这样的学霸学神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且他们全部都没兴趣频繁挑衅校规。” 师隋:“叶志乐同学,你现在好像完全不慌啊?迟到是会被老师批评的,你不害怕吗?入校第一天就不怕老师,你这……很有潜力啊。” 乐乐:“没有不怕,但‘被校长找去谈话’这种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吧?比起来,‘因为与校长谈话而某节课迟到一小会儿’好像就不算什么了?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舆论了。” 师隋:“你这是在给我甩锅啊。快去上课,小同学。你这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这个东西,对于部分学渣而言,一旦缺了一节课,可能这辈子都跟不上趟了。” 乐乐略感困惑:其实我是真的有认真考虑成为学霸的,但为什么猫和校长都虽然鼓励、却好像并不太信呢? 困惑的乐乐将小绒毛留在小山坡上,然后跑到了五班教室门口,接着回忆了一下上午班主任教的“如果上课迟到了,该怎么做”,对老师喊“报告”。 数学课刘老师看向乐乐,点了下头,没有批评,只说:“进来吧。” 乐乐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听到有同学在小声议论: “就是他,被校长叫去了。” “可能要被开除。” “应该只是会被爸妈打吧?” …… 刘老师:“安静。我们继续刚才的内容。” 叶材宝的座位被安排在乐乐的正后方。 乐乐坐下后,叶材宝踢了乐乐的椅子一下,然后身体向前,对乐乐说:“我还没见过我爸妈打人。我是不是今晚就要长见识了?” 乐乐不应声,叶材宝又要再开口,刘老师却点名他:“叶材宝,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题。”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主任又找到乐乐,对他说:“校长跟我说了她的处理安排,所以,这次呢,我先不联系你的家长。我会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你和你的猫的表现。” 乐乐:“谢谢楚老师。” 不过校长及老师的这份善意作用有限,因为叶材宝非常积极地、添油加醋地把当天的事情告诉了叶放知和狄甘。 狄甘:“我就知道。哗众取宠的小贱种。宝宝不要跟他学哦。”语气中很有些高兴。 叶材宝:“我才不会。好多同学都在笑话他呢。我才不可能把自己的人缘弄得那么糟。这才第一天。” 叶放知问儿子:“大家笑他时有连带笑你吗?” 叶材宝:“怎么可能。我是带头笑的那个,早早与叶志乐划清了界线,才不会被他连累。” 狄甘:“宝宝真聪明。就是应该这么果断。” 转过头,狄甘拉着脸对乐乐说:“你这事太离谱,老师可能还没商量好怎么处罚你合适,所以还没有通知我们那些事情。我们呢,也可以暂时装不知道。不过当老师通知我们时,我们不会给你说好话,老师说该怎么处罚你,我们统统都会认可。” 乐乐考虑了一下,没提老师说这事不通知家长。 小绒毛:“对,就让他们期待接到来自老师的通知叭。期待一两周,等得心焦。最好还在心焦中疑神疑鬼,进而发展到相互埋怨。” 可惜狄甘夫妇没有小绒毛期待的那么被动。在第二天还没接到老师的通知后,狄甘主动联系了老师。 ——狄甘当然知道自家宝贝儿子班主任的电话。要是乐乐与叶材宝不同班,狄甘就未必会记住乐乐的班主任是谁。 班主任楚老师:“啊,是有这么个事,不过因为问题不大,贸然请家长又容易激起小孩子的逆反心理,所以我们打算再观察看看。如果没有重复犯错,这事就可以算过去了。” 狄甘:“听说校长都出面了,这还问题不大吗?” 楚老师:“校长只是正好遇到,所以就跟叶志乐同学聊了两句,真正处理这个事情还是我的工作。小孩子们觉得‘校长’这个身份听起来特别厉害,所以越传越离谱,连‘一小要开除叶志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狄甘脱口而出:“所以肯定不会开除?” 楚老师保持温柔的态度:“当然不会。这本来就不是大事。” 狄甘感到了失望,但开口时的语气仿若欣慰:“那就好。我担心两天了。” 楚老师耐心解释:“你看,一小有明文规定,上课日不准带手机进校,可即使有学生偷偷带了手机、被发现了,我们也最多只是没收手机、交给家长、口头批评学生,不会有实质处罚。” 楚老师:“而一小没有成文规定说不准带宠物进校,那么带了宠物被发现的后果最多也就只是比照手机的那个处理方式,不可能更严重的。” 狄甘:“原来如此。叶志乐这孩子父母刚去世没几个月,心思比较古怪,我们经常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多数时间都只能尽量顺着他。” 狄甘:“比如他想一个人待着,我们就极少进他的房间、尽量不碰他的私人物品;比如他非常离不得他的宠物猫,他把猫藏书包里带进学校,我们知道后也不敢太拦着他。” 楚老师表示理解:“当家长都不容易。” 狄甘吐苦水:“管别人家的孩子尤其难。管轻了怕他走歪路,管重了他可能哭闹着要爸妈,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虐待了他。” 楚老师觉得校长可能多虑了。 楚老师:听得出来,叶志乐与他大伯一家确实不亲,与堂哥叶材宝的关系似乎也真的不太好,但这位大伯娘至少是个讲理的人,而且她的忧愁也不无道理。 楚老师:这收养亲戚家的孩子是不好管,轻不得重不得的。甚至什么都没实际做呢,只因为身份问题便引起了诸如校长那样的人的怀疑。 师隋听了楚老师的转述后,笑了一下,说:“家庭环境好是好事。叶志乐这孩子心思是稍微重了些,但可能是因为有猫在、有精神寄托,所以并不算压抑。把他当正常孩子对待就行,不必特殊照顾。” 师隋:“如果小绒毛闯祸了,该骂叶志乐就骂,不必太担心他承受不起。他应该很乐意承担照顾小绒毛的责任。” 楚老师指出:“宠物闯祸我们正常主要是批评家长。” 师隋:“狄甘不是说了吗?他们只是亲戚关系,即使办了正经收养手续,他们对待叶志乐也只拿得出对待临时住家里的亲戚的态度。对于叶志乐,那夫妻俩管不了,也不想管。” 楚老师:“校长,我觉得你对叶志乐的监护人有偏见。他们收养叶志乐才几个月,自己本来也有个与叶志乐年龄差不多大的儿子,他们在照顾养子时一碗水没端平、还没找着对待叶志乐的最合适态度,也是人之常情。” 楚老师:“叶材宝一看就是从小被溺爱的,可以想象突然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他会是什么激烈反应。这甚至不像二胎,好歹还有怀孕期的心理准备时间,这是真的非常突然地多了一个弟弟。” 楚老师:“那两口子更在乎亲儿子的感受、忽视养子一些,甚至刻意与养子保持距离、加倍宠爱心中不痛快的亲儿子,算不上很需要指责的错误。” 师隋:“我也没有指责他们。我只是建议你,以后叶志乐的事情,除了必须家长出面的原则问题外,其他都可以不用通知那两位亲戚。” 楚老师:“我这次本来就没打算通知,是叶志乐监护人……唉,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叶材宝回家肯定会说,而且会说得很夸大。” 第220章 0220 ☆、陪伴成长 楚老师反思:“其实这次我应该主动通知狄甘, 尤其应该先叶材宝一步联系狄甘。我还没适应这种关系不好的兄弟同班的情况。一方想对家里隐瞒的事情,另一方却迫不及待地在家里宣传……” 楚老师:“唉,以后我处理叶志乐的事情会更细致的。” 师隋:“倒也不用那么小心。你觉得没必要、不适合通知的事, 依然可以不通知, 叶材宝想说就说。” 师隋:“叶材宝能知道、能说的主要是琐事。等他说得多了、他的父母却始终没得到来自学校的印证后,那对夫妻自然会将叶志乐在校内发生的一切都当作无需重视的琐事。并习惯儿子在说这类事情时的夸张、习惯只将那些当乐子听听,不会再紧张地主动联系你询问叶志乐的事情。” 师隋:“你每次通知他俩叶材宝的事情时,顺便花那么十分之一或者二三十分之一的时间提一下叶志乐, 你信不信他们就会满意了?” 楚老师:“我还是觉得你对他们有偏见。他们对于叶志乐确实不能算优秀家长,但也不是没有底线。” 师隋:“我的职业道德要求我对学生不能有偏见, 但没要求我不能对家长有偏见。我毕竟不是个完人, 当我尽心尽力、压力巨大地在职业之内做到合格之后, 你不能指望我在职业之外的事情上依然公平公正。我到底还是需要放松的。” 楚老师:靠恶意揣测家长的心思来放松? 为了自己的饭碗, 为了不被上司穿小鞋,楚老师只能礼貌地保持微笑。 开学第一天乐乐引发了大量议论, 但没过多久他就显得不起眼了。 大家普遍觉得, 叶志乐这个人, 成绩平平常常、说话方式平平常常、运动表现平平常常。 他不会大声喧哗,不会拿出新颖的玩具,不会解高难度的竞赛题, 不会与一群人一起踢球或者打游戏, 不会与大家一起在食堂里吃饭却老是自己带饭。 “是一个过分安静的怪人。” 但又没有安静到无法交流,也不会为了保证自己身边的安静而要求附近的人都闭嘴。 总之,同学们觉得叶志乐不是太好相处, 但又不至于很不好相处。 “但他的猫是真的可爱呀。” 小绒毛基本算是在一小内过了明路。 在它逛熟了校园之后, 上课时间如果天气好,它就找一棵树趴着晒太阳;如果天气不好, 它就在教学楼内找个没人的地方趴着。 它有时睡觉,有时听听校内的各种八卦,有时还会在窗外或门外听高年级的课堂教学。 小绒毛对乐乐分享它的听课感受:“系统地上课,与自己看视频、看教材学好像差别挺大的。” 乐乐:“是呀。有些知识点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但听老师仔细讲解后才发现我以前的理解很片面。而且有些知识点是关联的,老师会梳理那些关联,我自己学就发现不了。” 小绒毛:“所以上学很重要。虽然人人都具备自学能力,但自学能力也有强有弱,且自学能力同样需要通过学习来培养强化。先跟着老师按照被优化过很多代的成熟教材学几年、想通一些窍门,自学起来才会有条理、得心应手。” 乐乐:“嗯,义务教育就是打基础、建立条理的阶段。” 由于乐乐是一边听老师教学,一边回顾自己以前自学的内容、纠正自己曾经的部分错误认知,所以他前几次周考月考的成绩都不太好。 和他的分班考成绩相似,吊在五班末尾。到期中考时才终于考到了班级前半段的名次。 然后到期末时,冲到了班级前十。 综合他整学期的成绩后,乐乐下一学期依然是在五班。 这让叶材宝的压力有点大。 叶材宝倒是下学期也依然在五班,不过他所有考试的排名都在五班的后半段。有一次月考的成绩甚至排到了年级的后半段,也就是平行班的水平。 狄甘安慰儿子:“没事没事,一次两次的失误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叶志乐不断进步是因为他没朋友、只能学习,他就是个书呆子而已。” 其实叶材宝自己对学习成绩倒不怎么计较。 差一点也是学,好一点也是学。甚至叶材宝觉得去后进班也不错。 叶材宝:后进班里有很多豪爽的同学。现在他们不太愿意搭理我,如果能与他们同班,应该比较容易成为朋友吧?后进班有点排外,但对自己人非常照顾。 可因为与叶志乐有相同的监护人,且叶材宝自己老是高调宣称叶志乐是借住在他家、必须求着他赏饭吃的小可怜,所以他俩经常会被比较。 比朋友数量,比衣服款式,比旅游见闻,比零花钱多少…… 基本上,都是叶材宝赢。 部分项目叶材宝还赢得很碾压。 可惜,一小的风气决定了,其他再多的比较项目都只是娱乐,唯有分数、排名才会真正让大家严肃对待。 而比成绩的结果是叶材宝输了。 输得不算很多,但确实是输了。且差距好像还在继续扩大。 叶材宝不在乎自己分数低,但他受不了别人说他输给了叶志乐。 于是叶材宝在家里警告乐乐:“你不准再考得比我分高。” 乐乐:“我想进尖子班。希望在四年级之前能进。进了之后就不再被刷出来。” 因为一二年级的学习内容没什么难度,分数上拉不开多大差距,多数时候只是比谁更细心。后三年优质教学资源的影响会更明显。 乐乐: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我能选择的初中。 刚入校时,在分数差异不大的情况下,分班会参考家长的申请,但随着年级的升高、分数开始出现明显的档位差距,分班就完全看数据了。 叶材宝闹着让狄甘两人命令叶志乐不准考好。 狄甘不觉得下命令有用。 狄甘:如果叶志乐是个听话的,我早就让他扔了那只大半年体型一点没长的猫。 狄甘思来想去,决定克扣叶志乐的食物,以作警告。 给他一个电蒸锅,定期提供他原材料,让他自己做。 狄甘假笑着对乐乐说:“早就该这样了。我做菜时会优先照顾宝宝和孩子他爸的口味,难免忽略你。你自己做就可以想吃什么口味吃什么口味。” 但狄甘给乐乐的食材只有米管够,菜方面经常是老得嚼不动的菜叶子、仅有骨头的排骨、发芽了的土豆、鱼尾巴…… 不过狄甘还是胆小,所以她一边用发芽土豆恶心乐乐,一边又会提醒:“发芽部分是有毒的,要挖掉,这个常识你有吧?” 乐乐和小绒毛对狄甘的小心眼习以为常,完全不生气,反而还感到了被开启新世界大门的惊喜: 啊,对,是可以自己做饭的呀。食材比成品的价格低很多,偷食材比偷成品有利于减慢欠债增加速度。 小绒毛兴致勃勃:“我们甚至可以直接从狄甘买好的菜里偷。当她把土豆切成片之后,我们取走三五片,她难道能发现吗?当她泡了一把粉条时,我们取走三五根也毫不起眼。就像以前我们从叶材宝没开封的零食中每袋取走一点,积少成多,也可以省不少啦。” 小绒毛:“狄甘养你是应该的,偷她的不算欠债。唯一可惜的是,这个锅只能蒸,做不了炒菜。狄甘选择给你这个可能是不愿意送你油。” 乐乐:“已经足够了。据说蒸的东西比炒的健康。我能自己蒸包子吗?” 小绒毛:“包子皮是不是需要特定品种的面粉?狄甘前天蒸包子时刚好把面粉用光,之后还没有再补充。包装已经扔了,我之前也没注意她买的是哪种。你可以试试向狄甘申请要面粉。” 乐乐:“那还是算了。包包子也挺麻烦的,需要练习,我还是先专注于学习吧。” 乐乐不挑食。他每顿就把小绒毛偷来的新鲜适量食材放到蒸格上,弄熟便吃,最多就是加点酱油、盐等调味。 小绒毛:“只计算营养,你这个吃法好像没问题,但每顿都这么吃,你的味觉撑得住吗?” 乐乐:“还行吧,没有吃不下、不想吃的感觉。反正食物的重点就是保持身体健康嘛。要是我能和你一样不用吃东西,就省事太多了。” 小绒毛:“你想吃炸鸡腿吗?” 这是叶材宝的最爱之一。 乐乐:“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 小绒毛:“火锅呢?” 乐乐:“气味太大了,不好隐藏,不吃。” 小绒毛:“你能分辨出酸甜苦辣叭?” 乐乐:“我的味觉没问题,我也能区别食物的好吃与难吃。不过食物本身好不好吃对我不是很重要。” 乐乐:“只要你陪着我,我吃馒头也香;如果你不在,我吃大伯他们给叶材宝准备的生日大餐也咽不下去。心情也是食物的重要调味剂。” 小绒毛:小小年纪,这活得是不是太……没有烟火气啦? 邢异:“无论他是什么性子,你现在暂时也只能陪着他继续往前走。不断累积知识,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找到更多的人生乐趣?” 邢异:“乐乐现在并不是看不到很多东西的好,只不过他主要是把那些当作了产能辅助工具。用它们来刺激情绪,又很快控制住情绪,并不对那些东西本身付出太多感情。” 邢异:“以后,当生活不再拮据时,也许乐乐便能想开些,去享受东西本身?” 小绒毛:好叭,那我就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220-240 第221章 0221 ☆、种种困惑 小绒毛陪着乐乐一年又一年, 看着他从中上等成绩变为优等成绩。 到五年级时,乐乐的名次基本定在了年级前十,稳稳待在尖子班内。 而这时, 叶材宝已如愿与后进班的几个有钱学生混成了朋友。 不过叶材宝的成绩还吊在平行班里, 没有垮得太离谱。 排名差距大了、不再同班的附带影响是,乐乐与叶材宝的班主任也不同了。 乐乐的班主任与狄甘几乎没有单对单联系。 连家长会,狄甘也找各种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细究起来不太能站住脚的借口,只参加叶材宝的、总是缺席乐乐的。 其借口包括而不限于: “家里两个孩子同校同年级不同班, 开家长会不在一个教室、时间却老是撞在一起,我当然只能参加一边。虽然对乐乐有点愧疚, 但我肯定是优先选择我的亲儿子。” “孩子他爸工作忙, 早上提前一些顺路送孩子上学就是极限了, 不好经常请假。跟老师当面沟通的事情都是我在做。” “咦, 这次两个班开家长会的时间错开了呀?哎哟,照顾两个孩子实在太忙, 我给弄混了。幸好乐乐这孩子自我管理能力强, 不像宝宝特别让我操心。” …… 乐乐的班主任了解乐乐的情况, 对狄甘的态度意见不大。 乐乐的班主任:有一点狄甘说得很对,乐乐本身确实是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并能实际做到的、完全不需要老师家长约束敲打的学生类型。 叶材宝的班主任倒是经常联系狄甘,劝她让叶材宝收收心, 小孩子还是应该多学习。 狄甘当面答应得好好的, 背地里却和叶放知一起鼓励叶材宝继续自己的交友节奏。 叶放知:“小时候的友情是最真挚的,如果能有几个铁哥们儿,比几十分重要多了。” 叶材宝:“学校里教的那点知识超级简单啦。我六年级下半学期复习一下, 分数一下子就能提起来。” 狄甘:“对嘛, 做事就是应该分清轻重缓急。” 在乐乐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市里下了硬性规定:初中只能就近入学, 禁止看分数挑学生、禁止花钱择校。 于是,即使乐乐的毕业成绩比叶材宝高了一百多分——总分五百——他们俩还是被分到了同一所初中,然后在随机的分班中,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分班结果确定后,叶材宝得意地乐乐说:“我早说过分数高点没什么了不起的,人脉才重要。现在你信了吧?现在这个结果我去年就预见到了,当时你还在吭哧吭哧地埋首课本。” 这几年,叶材宝能给乐乐刺激出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少,乐乐对此颇为遗憾。 乐乐:但也没办法,毕竟这位堂哥越大越少动手,就只会口头嚷嚷。嚷嚷的音量、内容还越来越缺乏变化。严重缺乏新鲜感。 既然已经失去了辅助产能的价值,乐乐自然便习惯了和无视狄甘夫妇一样无视叶材宝的动静。 刚入初中的乐乐主要思考的是:这种硬性规定对一小的冲击有多大? 乐乐:这不仅毁了一小分数至上的逻辑,一小好像还直接接到了文件,要求取消尖子、后进等班级的区别,所有班一律平等。一小官网的排名版块已经被封了。 不久后,乐乐还听说一小换校长了。 乐乐:这些变化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小绒毛:“这不仅是教育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或者说,很多时候,教育本就是政治框架下的一个问题。是现在的你我很难理解的。想理解你就还需要继续努力学习。” 小绒毛:“别管外界怎么说分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对你来说,分数、排名,依然是你最大的依仗。” 小绒毛:“初中可以被强行要求就近入学,但高中不可能,大学更不可能。迟早还是要拼名次哒,你不要放松。现在放松了,以后想补未必补得回来。” 乐乐郑重承诺:“请猫放心。我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学习是我最容易抓稳的上升途径。好好学习肯定比心怀鬼胎地交友更稳妥。无论如何,知识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人可能背叛,知识不会。” 小绒毛:“这句后面好像应该接个梗?‘不会就是不会’那个?” 乐乐:“严肃点。不要轻率地把严肃事情娱乐化。” 小绒毛:人类崽子,你开始狂了呀?都教育起养大你的猫来啦? 三年后,乐乐顺利考入重点高中。 而叶材宝靠着叶放知的托关系、花钱,也勉强进入了同一所高中。不过这一次他就不再能与乐乐同班了。 ——纯以叶材宝自己的成绩,他本来该是读升学率不太好的一所高中。 狄甘终于意识到不对,问叶材宝:“你的那些朋友都不帮你吗?” 叶材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回答:“他们……要么出国,要么去有好大学的省份,没有留在本市的。” 乐乐小时候就觉得难以理解叶材宝一家的逻辑,长大后他依然很难理解。 比如,乐乐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进入叶材宝家的第一天,狄甘就说要请个保姆来减轻她的家务负担,叶放知也表达了赞同。但狄甘至今没请,只每个月请一次保洁做大扫除。 房子、家具、电器倒是都换了新的,但也就只是搬家时一次性换了那么一批。之后十年了,没再换。 去年那台临近建议使用年限的冰箱坏了,也是选择修理,而不是更换。 刚上高中的乐乐最困惑的一件事是:我父母的遗产总共究竟是多少? 乐乐:虽然叶放知是在抢到我父母遗产后买了比他旧房子更大的新房子,但他也卖掉了旧房子。前后两套房子都是学区房,买新房子需要补的差价可能并不很高。 乐乐:已知叶放知当时抢到的是我父母遗产中的大头,所以,这份大头就只相当于这么点差价?可能再加上些装修钱。那么,我到底有没有必要把“夺回父母的全部遗产”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这个终极目标会不会太小了点? 带着这份困惑,乐乐对社会、工作岗位、平均收入等特意做了一些研究,然后大概了解了叶放知的职业和他的收入层次: 算不上有多富贵,但在普通标准中,勉勉强强也称得上是有钱人。 即使往前推十年,也就是乐乐父母刚去世的那一年,叶放知在这一行里的位置还不算太稳,但也称得上前途光明。 乐乐:反正,生活条件挺不错。不像是一个需要撕破脸抢关系不好的弟弟那不算非常多的遗产的人,更不需要为了抢遗产而对弟弟唯一的儿子下黑手。 当然,实际上那一家子叫嚷的“下黑手”主要就只是叫嚷而已。 虽然让几岁的小孩子自己吃饭、洗碗、打扫个人房间显得极其过分,可乐乐相信,如果当时自己做得很糟,比如天天脏兮兮、饿病了,狄甘还是会一边骂一边照料他。 小绒毛:“现在想来,那对夫妇当时可能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逼你承认自己无能、求他们,不料你居然还真能自力更生。” 小绒毛:“那时我偷听到他们说‘天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连鸡蛋牛奶都没半点,他居然还能那么健康?比宝宝都更少生病?’我只顾着得意自己把你养得好、以为他们是在表达阴谋没得逞的愤怒,但实际上他们表达的可能是单纯的震惊,还有对育儿常识的怀疑。” 说到生病,在叶材宝一家子眼中,乐乐住入他们家中这些年一次也没有病过,连点小咳嗽都没有。 有时候换季叶材宝一家三口全感冒了,乐乐愣是半点不被传染到。 狄甘语气微妙:“分餐制在防止疾病传染方面是挺有用的啊。” 一直以来与乐乐即便不同班也同校的叶材宝:“才不是,他们班即使感冒了一半以上,他也屁事没有。” 叶放知:“他爸妈的体质也没这么好啊。叶放识智商是比我高,但身体从小就不如我,只有他感冒我不感冒,从来没有我感冒他不感冒的。” 狄甘:“难道每天只吃蒸的食物确实格外有利于健康?” 小绒毛:这一家子傻帽,明明是他们为了找麻烦而故意给乐乐划定了生活方式,现在却反过来怀疑乐乐的生活方式是最佳。甚至还有点模仿的冲动。 乐乐其实每年都有生病,只是他的生病时间、生病方式都特别固定:次次都是晚上睡觉时间发烧。 只要发烧了就起码会连续烧三五个晚上,最长的一次是连续烧了十五个晚上。 但不管晚上怎么烧,到了早上起床时间前半小时他就会退烧。 发烧的日子里,乐乐白天虽然会因为晚上没睡好而略显没精神,但比起那些通宵赶作业、打游戏、追剧的来,他又不至于在课堂上直接睡着。 ——顶多是课间时、午休时稍微眯五分钟十分钟,其他时间依然可以高效率地学习。 乐乐对着小绒毛猜测:“这是能量调整的效果吧?虽然我不能直接使用情绪能量,但你说过,我们对自己产的能量有本能的控制力,且最容易将这份控制力发挥在改善我们身体的基础生存参数方面。比如治伤、缓解疲劳。也可能包含了治病?” 乐乐:“直接把病治好大概我能力薄弱还做不到——毕竟连比我多使用了能量很多年的你都不会这个——但如果只是略微改变发病时间,并将短时重症分散为长时间轻症,可能,就成了?” 第222章 0222 ☆、也许没那么坏 小绒毛:“可你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生病时, 我们还没签约,你也还对情绪能量没实际概念呀。” 乐乐:“可那时你在我身边呀。而且当时你用能量帮我缓解了不适感,后来当我能自己产情绪能量后, 我大概不自觉地模仿了你那种缓解方式?” 小绒毛觉得好像说得通, 于是便不深究了。 乐乐一进入高中就靠着成绩拿到了学费全免待遇,还得到了奖学金,再加上参加竞赛以及打工的钱,他已经完全在明面上实现了自己养活自己, 不用小绒毛再偷偷摸摸地帮他瞬移来基础生存物资。 叶材宝一家在知道了乐乐的奖学金金额后,立刻对他表示养他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 他该学会自力更生了。 乐乐对此毫无意见, 直接将学校宿舍当作了自己的家, 与叶材宝一家逐渐断了往来。 ——幸好他们学校只要申请, 寒暑假也可以住校。不然在外租房虽然也不是租不起,但还是有点心疼。 乐乐:毕竟, 我才刚刚靠自己赚的钱满足了基础温饱。 其实断往来后, 乐乐没感觉到生活有多大变化。 因为他们学校的住宿条件还可以, 且由于住校的人不太多,再加上乐乐成绩足够好,所以校方给他开了点小后门, 让他一个人住了个四人间。 宿舍里包括了阳台和卫生间, 并有热水,倒是比住叶材宝家时更方便了。 同样没感觉有多大变化的还有认识叶材宝一家的人。 在外人眼中,叶志乐这个人在叶材宝家的存在感从来就低, 叶家出门的集体活动参与者向来只有一家三口, 极少有四口。于是外人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养子在能住校后很快选择了住校。 虽然大家还不知道乐乐与叶材宝一家除了一层法律收养关系外已算无瓜葛,但他们还是安慰狄甘两口子: “叶志乐这孩子, 从小就冷情,现在这样也不意外。” “也不好说他白眼狼。重点高中课程本来就紧,压力大,他那成绩肯定是要花大量时间维持的,节假日不回来看你们也说得过去。” “往好的方面想,他帮你们省了一大笔学费呀。也算是帮你们减轻负担了。” “对,不是白眼狼,是一直都没把你们家当他的家。宁可打工也不想继续欠你们的。大概是自尊心太强了吧。” “可不要小看青少年的自尊心,我亲儿子有时候还会对我吼‘不要你养,我自己能养自己’,更何况养子呢?” “叶志乐到你们家时毕竟已经记事了,觉得融不进你们家、是你们这个家的外人,也正常。也许等他长大了、工作几年后,能想通。” 狄甘做出又伤心又坚强的模样,回应外人们或真或假的关怀:“没什么,本来养叶志乐也不是为了他记情,只是我老公放不下他弟这唯一的儿子罢了。” 狄甘:“再说,收养叶志乐时,我们家也拿了叶志乐父母的一部分遗产,后来养叶志乐就是花的遗产。我们家没额外给叶志乐花钱,除开这么些年的感情不算,叶志乐可以说不欠我们什么。” 狄甘:“我和我老公打算过两年,等叶志乐成年了,就把他父母遗产没花完的那部分都还给他,正好他上大学用。我们还会把这些年使用遗产的详细清单给他,证明遗产的钱都是花在他身上的,我们家没占他家便宜。” 顿了一下,狄甘面露羞愧:“其实,还是稍微占了一点。当年搬新家时手头实在有些紧,便挪用了一小下,不过旧房子卖了后就填回去了。” 外人们纷纷安慰狄甘: “你们这样已经非常有良心了。” “小孩子又不是拿着钱就能长大的。你们这么些年照顾叶志乐所耗费的精力,如果换成金钱也不少。这年头雇保姆照顾小孩的费用可高得很。” 听了小绒毛转述的乐乐问:“你觉得大伯娘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打算把一部分遗产还给我?” 小绒毛:“她确实有记账,你花的每一笔她都有记。不过我还是没看到他们到底拿了你父母多少遗产。” 乐乐:“她记账有可能是为了清清白白地将遗产还给我,也可能是准备等我成年后向我讨回他们养我的费用。” 小绒毛:“其实他们养你的费用没多少,她摆出来向你讨要才丢人,对外解释在大城市养个孩子为什么花费这么低更丢人。” 乐乐:“所以还我遗产的几率更大?这就……有点颠覆我的认知了。我以为他们是大坏蛋,结果他们是刀子嘴豆腐心吗?” 小绒毛:“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以现有信息推测,即使没有我,当他们看到小时候的你无法自己照顾好自己时,大概也不会克扣你的基础生存物资,但在他们长年累月的言语打压下,你很容易丧失自信,甚至可能失去学习的勇气。” 小绒毛:“没有顶尖好成绩、拿不到奖学金、上学不能免学费,那样的情况,即使他们施舍般地给你出了高中学费,他们还会出非必须、但老师建议买的资料费吗?还有名义上可以不参加、但同学们都参加的集体活动费用呢?” 小绒毛:“被各种费用困扰的你难以全心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然后一辈子可能就庸庸碌碌了。在成长中,物质很重要,但不是唯一重要的。” 小绒毛:“说不定狄甘夫妇现在对外说要还你遗产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将来可能成为厉害人物,他们在努力挽救与你的情谊,并制造‘虽然他们对你没有非常好,但也情有可原,且双方相处不好你也有责任’的舆论风向。” 小绒毛:“这些年他们对待你的糟糕态度可以用花言巧语骗过外人,但骗不过你这个亲历者,这事已经无法改变了,那么在遗产上做文章起码能让你不至于厌恶他们到底。” 乐乐戳了一下小绒毛的鼻子,说:“好阴谋论的猫猫。” 由于小绒毛体型一直不变,所以自从乐乐小学毕业,它便不在外人面前出现了。 在外人眼中,小绒毛是用它那长不大的外表陪伴了乐乐整个小学生涯。 这在一小还成了一个传奇故事。 尤其当一小因为各种与分数、排名相关的禁令而地位明显下滑之后,这类逸闻倒是挽救了一小的一点形象,证明一小也不是完全的死读书、没有丝毫娱乐。 当乐乐还在一小内读书时,“叶志乐的猫为什么长不大”是一个让学生老师家长都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有小报记者专门跑来采访。 小报记者当然想直接采访乐乐,可一小拒绝了他,理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要拿这种不相干的事情打扰学生”。 小报记者不死心地又去叶材宝家蹲守,狄甘生气又心虚地赶走了他。 生气是因为见不得乐乐比她的亲儿子更受关注,心虚则是因为怕乐乐面对记者时多说几句、暴露了乐乐在他们家的真实处境。 因为过分心虚,那段时间乐乐还暂时获得了和叶材宝一样被家长接送上下学的待遇。 ——这一举动还让狄甘夫妇被夸奖:平时注意训练孩子的独立性,遇到事情时则对孩子严密保护,真是智慧又尽责的家长。 蹲守几天无果之后,小报记者不乐意继续为这个其实流量也不大的新闻浪费时间,就随便问了问一小附近的人,然后自己编:“据有关专家分析,这种长不大可能是一种疾病……” 这篇报道出来后的那周,小绒毛在一小内的热度达到巅峰,之后热度下降、趋于平缓,它成了一小人人皆知、但不会再引起激动讨论的吉祥物。 而在乐乐从一小毕业的当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长不大的猫在和平常一样跑向它的主人乐乐时,动作显得格外缓慢。 突然,在距离乐乐还有十来米远的位置,猫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眼。 距离小绒毛比乐乐更近的几人被这一幕惊吓到,忙碰了碰小绒毛,慌张地发现这猫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些人无措地看向跑向猫的乐乐,给乐乐让开位置,口中还说着: “是不是应该叫救护车?不是,是打车去宠物医院?” “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儿?” “我知道,我认路,我妈今天开了车来的。妈!你快把车开过来。” …… 事先与小绒毛商量好剧本的乐乐流着泪跑到倒地的猫面前,从地上抱起猫,低着头说:“谢谢大家,不过应该不用去医院了。前几天小绒毛的状态就不太对,像是老猫那种告别的感觉……” 乐乐没有说得太细,但在场众人结合之前流传的“疾病”说法,已经脑补出了“疾病导致猫长不大,也导致它寿命比正常猫短”等结论,真心实意地安慰乐乐。 这么些年的相处,在大家心中小绒毛已经不仅是乐乐个人的宠物,它也是一小所有人的朋友,这突然就……唉。 因为不少人还怀着一丝对奇迹的期盼,于是乐乐在这些人的陪同中还是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确认了小绒毛的死亡。 ——用能量暂时压制住身体与活相关的一切体征,对现在的小绒毛不算难,毕竟这次使用的是小绒毛亲自造出来的壳子。且在猫主人明确说了猫已死、陪同者实际也基本不抱希望的情况下,医生在检查时并不会太仔细。 得到确认的众人又带着小绒毛回到一小,一起把小绒毛埋进了一小校园内最大的一棵树下。 此事让这年毕业的离别时光显得格外伤感。 参与者事后回忆,觉得这仿佛还预示了一小后续的衰落。 第223章 0223 ☆、还是这么粘糊 那一天, 等到为猫送丧的人群散开之后,大树下装尸体的小绒毛准确无误地瞬移回到了乐乐正背着的、拉好拉链的书包里。 那时,感觉到书包微微一沉的乐乐面上维持着难过的表情, 心情指数瞬间上涨。 然后, 为了防止上涨过度、影响表情控制、引起身边的人怀疑,乐乐又快速把好心情按下去,传给小绒毛一份情绪能量。 当天晚上,等到一人一猫独处时, 刚刚小学毕业的乐乐对小绒毛说:“以后如果我们缺钱,我们可以往娱乐圈方向发展。我觉得我们很有天赋。” 小绒毛:“你老实说, 你现在这么开心, 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新天赋, 还是因为想到我以后不方便见外人、于是算变相独属于你了?” 乐乐:“哪里有独属呢?你只是不方便在我身边时被外人看见而已。如果你瞬移到离我比较远的地方, 便依然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与你遇到的任何人相处。” 乐乐:“你也可以略微改变自己的外表后,出现在我身边, 假装我又新养了一只猫。甚至不改变外表也没关系, 可以假装我特意找了一只与前一只一模一样的猫来养。不过……” 乐乐笑道, “如果我养的第二只猫也是长期长不大的,大家肯定会怀疑我故意给猫下药了。当然,叶材宝一家不会这么怀疑, 他们只会更加坚定地相信我养的不是猫, 而是附身物。” 乐乐:“你说,如果我当真拿出能抑制猫体型生长的药物,会好卖吗?算犯法吗?应该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款限制这个吧?可能道德上会受到批评, 但肯定会有觉得猫长大后没小时候萌的人偷偷买。” 乐乐:“说不定卖这个会比我混娱乐圈还赚钱哦。毕竟娱乐圈竞争激烈, 如果始终十八线,收入也不怎么样, 而这个药物也许只有我卖。经济学告诉我们,垄断往往伴随着暴利。” 乐乐说完后,以为小绒毛会鄙视他、批评这个想法很恶劣,但小绒毛想了想后,居然说: “如果你真能研制出这种药物,一定要把配方给我。我以后很可能用得上。” 乐乐:“啊?” 小绒毛:“我这长不大的体型在做任务时真的是个麻烦。无论是我自己造身体,还是穿原住民的壳子,外表都会和我的魂体统一,不长大。做任务时间一长就会惹来很多人的关注。” 小绒毛:“经常导致,本来不涉及灵异元素的任务,比如你这个,我也自己成了灵异元素。狄甘夫妇就差直接对着我喊‘鬼’了。” 小绒毛长长叹气。 乐乐觉得“灵异猫猫”这个元素挺好的嘛,和“叹气猫猫”一样可爱。 在外人眼中,自从小绒毛“死后”,乐乐便再也没有养过猫,只全心扑在了学习上。 但在叶材宝一家眼中,虽然是没有直接看到猫了,但有时乐乐打开房间门、书包,他们却好像看到了小小的猫影快速闪过——小绒毛那个毛色挺显眼的。 闪现的次数多了后,本来不知道父母怀疑猫被……人类灵魂附身的叶材宝也知道了父母的恐惧,然后…… 叶材宝也怂了。 叶材宝:猫这玩意,真的有点阴森呀…… 叶材宝悄悄问过自家狗发发:“你看到那只影子猫了吗?” 发发无辜地看着小主人。 叶材宝揉狗头:“没用玩意。说起来,自从你被那只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过一次,你见到它就总是夹着尾巴,有时还叼东西去讨好那猫——虽然那猫从不领情——其实你早就看出了那猫的异常,也怕它吧?” 发发:“汪呜。” 上了高中后,生活方面乐乐已经完全不再需要小绒毛花费能量帮助他,且他已能非常熟练地通过控制自己的情绪来生产能量。 乐乐问小绒毛:“如果按照我现在的产能速度,要花多少时间我才能把你花在我身上的能量都还给你呢?” 小绒毛:“如果把初级能量与提纯后能量按十比一计算,应该得花十年叭。” 乐乐:“那你回本之前肯定不会离开我吧?” 小绒毛:“这个其实不是由我定哒,任务结束与否有专门的判定机制。如果离开通道不打开,我想走也走不了;而当离开通道打开后,我最多只能拖延一小段时间,便必须离开。” 乐乐继续追问:“只要你的团队任务没完成,通道就不可能打开吧?” 小绒毛:“不一定。我们公司其实比较随便。毕竟是着眼于情绪的公司,老板也很情绪化,所以任务有没有做完、做好,与是否结束本次任务,有时并不相关。” 乐乐有点不满:“太没谱了。” 小绒毛:“嗯,大家都是这么抱怨哒。” 随着乐乐对情绪能量的不断熟悉,小绒毛越来越觉得与乐乐交流像是与负司同事交流。 小绒毛:所以说,负司到底会不会从情绪场挖员工呢?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的遗物情绪场回答了小绒毛的这个问题:“偶尔会,但极少。就像负司偶尔也会从其他星球、其他国家挑员工,可主场始终是那个星球的那片地域。” 小绒毛:“但乐乐已经算产能熟练工啦。如果乐乐死后负司签了他,乐乐上岗后立刻就能达到老员工的产能效率。或者起码也能达到菜鸟级。总之肯定能跳过新手的不稳定期,这能节省不少培养能量。” 遗物情绪场又不回答了。 由于高中宿舍里的安全度还可以,所以小绒毛将它藏在地下的、属于乐乐的物品都转移到了宿舍内。 除了纸币之外,主要包括挂坠和一本幼儿园作业本。 乐乐翻了那本作业本很多次,最显著的翻阅成果是:现在的乐乐已能熟练地、相似度极高地模仿出他爸妈的签名。拿去吓唬狄甘夫妇绝对好使。 但除此之外就谈不上收获了。 乐乐已确定,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幼儿园作业本,里面没有藏着密码。挂坠也只是普通的挂坠,没有暗藏玄机。 乐乐:“所以,死亡大概率也就是普通的意外死亡。不存在谋杀,自然也就不存在提前留下暗手。” 高中三年顺利结束,乐乐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去了其他城市。 叶材宝高中时倒是努力了一把,考入了本省第二好的大学——能在小学初中大量荒废时间的前提下,还把成绩挽救到这个程度,证明狄甘夫妇对儿子的信心并非单纯是亲妈眼作祟。 乐乐对叶材宝道了恭喜,叶材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一直想把你踩在脚下、逼你承认你是我的小弟吗?” 乐乐:“知道,可你压根儿就没把脚伸出来,只站在安全地方重复念叨,让我觉得与不知道没多大区别。” 叶材宝:“……” 大学毕业后,乐乐终于查清楚了他父母死时的遗产总数、分到遗产者的名单,以及他们每一个人分到的金额。 狄甘在乐乐高中时说他成年后会把遗产还给他,也确实还了一些,还附上了一份花在乐乐身上的钱的清单。二者相加与乐乐查到的叶放知分到的遗产金额基本一致。 不过清单金额有造假,是外人看了不会觉得狄甘夫妇虐待乐乐的程度。 所以实际上狄甘夫妇还给乐乐的遗产少了。 小绒毛:“诚实,但不完全诚实。” 乐乐:“这之间的差额当作租房费、户口费,还是我占便宜了。” 乐乐真心觉得狄甘夫妇的还账态度算是不错,毕竟其他抢到遗产的人,根本就没在乐乐面前出现过。 乐乐感叹:“一个一个找过去,还有的忙呀。得想个更有效率的法子。” 小绒毛:“你要不要账与我会不会离开,我觉得真的应该是没有关系哒。” 乐乐:“你拿不出证据。” 小绒毛问邢异:我养孩子的方法是不是不对?这孩子成年后怎么还这么粘我呢?不是说小孩子长大后都会嫌弃长辈吗?为什么他青春期粘我,进入社会依然粘? 邢异:“如果你是人,我大概就要怀疑乐乐对你产生了不轨企图。但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他真有特别小众的……那类情趣,也不能实质对你做什么,所以,就当他没有吧。” 大学毕业之后的乐乐开了一家公司,从员工仅几人的小作坊,逐渐发展为大企业。十几年后登上了国内富豪排行榜。 某一天,乐乐在被采访时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很想拿回他们生前的东西。最好是实物。如果没有实物,那么真实数额的钱也可以。” 然后不到三个月,乐乐父母的遗产就全部被送到了乐乐手上。 绝大多数是折算成钱——还算上了通货膨胀——实物极少,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乐乐爸爸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遗物中相对能保存较久的是乐乐妈妈的首饰,但还能找到的几件也都因为款式过时或色泽老旧黯淡而被重新加工过。 经过仔细评估,乐乐判定这些抢遗产者与他之间的账已结清。 然后乐乐紧张地观察了小绒毛一段时间,确认小绒毛依然没有离开,负司通道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乐乐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又连续发烧了几晚上。 ——他这个拆分发烧的习惯始终没有变化。 遗物情绪场:“友情提醒一下,我的名字是‘遗物’,而不是‘遗产’。钱与我的核心主线没有关系。” 小绒毛:“你上一次发信息给我也是在乐乐发烧期间。他清醒时会对你形成压制吗?” 遗物情绪场的不应声仿佛在回答小绒毛:发烧时也有压制。 第224章 0224 ☆、最后一个生日 小绒毛觉得乐乐继续进步下去, 真的有可能打动负司、成为负司员工、成为它长久的同事。 于是小绒毛开始烦恼:如果真成了同事,乐乐这粘糊劲儿还挺让我为难哒。乐乐看起来可比侯卞执着多啦。 但渐渐的,小绒毛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用为难, 因为乐乐步入了老年, 而负司极少收老年人员工。 小绒毛之前接触到的几个老年人负司员工基本属于起码还能跳广场舞的层次,都是死于意外或者疾病,没有寿终正寝的,乐乐却已经老到了出行必须靠轮椅的阶段。 乐乐出行时有保镖陪同, 很难发生意外;身体一直健康,没有重大疾病。他只是很平缓地老了、衰弱了、越来越靠近自然死亡了。 小绒毛:生产能量没有对他的成长、衰老造成干扰, 没有固化他的身体, 应该算好事叭? 在九十五岁生日当天, 乐乐的精神突然极好, 他对身边的人,也对小绒毛说:“我还清晰地记得我收到我的第一只猫那天的场景。九十年前的事情, 我觉得今天可以重温一遍。” 小绒毛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小绒毛:或者该叫“这一天终于来了”的预感? 乐乐坐着轮椅亲自去买了一个小号的生日蛋糕, 挑了一个猫包, 还买了一个可以放照片的挂坠,然后告诉所有雇来照料他的人:“今天接下来的时间让我独自待着。你们明早再来。” 家庭医生有点不放心:“您睡前我来看一眼吧?” 乐乐:“不用。都明早来。” 乐乐当了半辈子说一不二的公司大领导,积威甚重, 家里也都是拿他工资的人, 大家略劝了几句最终只能顺他的意。 乐乐笑着对小绒毛说:“可以使唤的人都走了,我的腿脚又不好使,所以又得辛苦你花费能量来帮我了。就像我小时候那般。” 小绒毛:“你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像什么吗?” 乐乐:“回光返照。所以我让他们明天早上来给我收尸。我不需要外人看到我的死亡过程。” 小绒毛:“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做错了, 我不该与你签长期能量合同的。熟练产能之后, 你把所有的情绪都计算成了能量、收益。” 小绒毛:“除了在你学会产能之前就被你当作自己人的我,你难以再对其他人付出很多感情。以至于不结婚, 也没有很亲密的朋友。” 乐乐:“但我一直有你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小绒毛:“如果我早点结束任务回负司、离开你,对你可能会更好。那样你可能会在短暂的痛苦后,活得像个正常人。” 乐乐:“一定要恋爱结婚交朋友才算正常人吗?我觉得我的一生目标明确,也实际达成了我定下的各项目标,很圆满、很充实。” 小绒毛:“你要是死后再接触情绪能量就好了。如果你成为我的同事,负司能让你拥有无限长的寿命,那样即使你钻了牛角尖,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有机会钻出来。” 小绒毛:“可现在,你没有时间了。能量本身看来并不能直接延长生物的寿命,我也没有技能可延长活人的寿命。其实负司也没有这个能力,但负司能让死人灵魂不散。” 乐乐:“小绒毛啊,如果说我几岁时可能将你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只看得见你,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你身上,那么当我几十岁、已经完全经济独立之后,我对你怎么可能依然只是依赖呢?” 乐乐:“你也曾不止一次提过,父母与儿女之间、亲兄弟姐妹之间,无论曾经多么亲密,当各自有了事业之后,渐行渐远、反目成仇的不计其数。你见过谁因为过于依赖父母或者过于依赖兄弟姐妹而不交朋友的?” 小绒毛:“所以你为什么不交呢?” 乐乐:“严格说来,我是有朋友的。那些商业伙伴、公司下属,包括雇来的医生、厨师、保洁,都可以算我的朋友。当然我与他们肯定不能算挚友,不过全世界拥有过命挚友的人真的多吗?” 乐乐:“多数人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能一起吃饭、逛街、看球、聊八卦的关系而已,只要谈一下借钱,交情便能立刻崩。那比起我与我朋友之间主要谈钱的交情有更高贵吗?” 小绒毛:“不平等的朋友能算朋友吗?” 乐乐:“没有不平等。我向我的员工支付金钱,我的员工向我支付劳动力,这就是平等交易。” 乐乐:“当我不满意我的员工的劳动效果时,我固然可以解雇他们、换人,但当我的员工不满意我给出的工资数额,或者受不了我的待人方式,他们同样可以辞职、换老板。这没有不平等。” 乐乐:“你看今天我让他们离开、留我独自待着时,好些人就面露担心。朱医生还特别提出想晚上再来看我一眼。他们这些情绪流露难道单纯是因为怕我死后他们就没工作了吗?” 乐乐:“我当初雇朱医生的过程你也看到了,那简直是在竞拍啊。他的实力得到了公认,抢手得很,我死后他另找雇主也容易得很——很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人联系朱医生了,只等着我一死他便马上去新岗位——但朱医生还是会担心我,这就是在关心朋友了。” 小绒毛:“也可能是朱医生职业道德高。” 乐乐:“他弄出竞拍时,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多少善良。” 小绒毛钻进猫包里,然后用能量让猫包漂浮起来,轻轻落到乐乐怀中。像是有一个透明人抱起猫包送给乐乐作为礼物。 ——将移动过程控制得如此缓慢轻柔,对小绒毛可不容易,比瞬移难多了。 乐乐打开猫包,小绒毛从里面钻出来,趴到乐乐的腿上。 同时,小绒毛让猫包飘到沙发旁边的地上。仿佛透明人把这个礼物盒子拿开、方便乐乐与他新收到的礼物玩耍,透明人则坐在沙发上欣慰地看着孩子与猫相处融洽。 乐乐看着小绒毛,目光有些放空。 乐乐觉得,自己好像清晰地看见了另一只猫。 一只比小绒毛更瘦弱、娇气、胆小、无力,但会和小绒毛一样尽最大努力保护他的猫。 乐乐:“在得到过最诚挚的帮助之后,在已经有了彼此坦荡的朋友之后,哪里还可能对各怀心思的来往掏心掏肺呢?人的一生,能有一两个挚友便是莫大的幸运,我很幸运,有两位猫挚友。” 小绒毛:“我并没有对你掏心掏肺。” 乐乐:“我还记得那一天,你计算出我传给你的初级情绪能量总值除以十超过你花在我身上的纯净能量总值时,眼睛睁得特别圆。极其震惊你与我的这笔交易你居然赚了。” 乐乐:“可见,你对回本本来是不抱希望的。你本想着,能赚固然很好,但即使亏了,你也不会埋怨我、苛待我。” 小绒毛:“都是训练嘛。训练正常就是支出大于收益哒。” 小绒毛将生日蛋糕切成小块,然后将四分之一朵奶油花送进乐乐嘴里。 今天之前,乐乐已经很久没吃奶油了。 其实乐乐对这玩意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对乐乐来说,奶油蛋糕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味道,除了生日当天,他基本都不吃,但当朱医生明确说了他生日时也最好只吃一两口意思一下后,乐乐倒是在非生日时也偶尔会特别想吃。 当然,今天是乐乐生日,他本来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吃两口。 乐乐:不过,看到我买了这个蛋糕,朱医生却没有例行公事地劝我少吃、别一个人把整个蛋糕全吃了,可见他是真的有心理准备换雇主了吧? 小绒毛给它和乐乐拍好照片,立刻截取、缩小打印成一张椭圆形小纸片,刚好能放入新买的挂坠中。再将新挂坠与乐乐保存了九十年的旧挂坠放在一起。 旧挂坠里装的是乐乐一家三口和悦悦的照片,拍摄于乐乐五岁生日当天。不过照片上的悦悦早已被遗物情绪场力量改成了小绒毛的外表。 同样保存了九十年的还有幼儿园作业本,不过里面的字已经完全糊了,纸张也变色严重。 乐乐:“我总觉得这一本是多出来的。我本来好像只应该有猫和挂坠。” 小绒毛:“这作业本好说也陪了你九十年,你就用‘多出来的’形容它?” 乐乐配合接口:“真是无情无义的人类。” 重温完五岁生日那天发生的重要场景后,乐乐开始梳理自己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漏做了。 乐乐:“我爸妈的遗产全部收回。我小时候偷的、借用的东西都多倍还回去了。即使被我拿了物资的当事人已去世,我也还给了其子女或父母或挚友。” 乐乐:“说到这里,小绒毛你眼光真好,被你拿物资的人基本都是品性与能力兼具的类型,其子女亲朋多数也是。我运营公司时直接从这些人里挑合作伙伴,在还他们人情的同时,也意外避开了很多风险。与他们算是实现了互惠互利。” 乐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总感谢我给了他们巨大的机会,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能直说我小时候偷过他们家的东西、这是在还债。” 乐乐:“只能装得好像我在与他们合作初期,甚至在他们还陷于困境时,就看出了他们的未来发展潜力。装得太过头,导致无数人深信我有一双精准识人的慧眼。” 乐乐:“他们哪里能想到,有慧眼的从来都是猫,我只是沾了猫的光。” 第225章 0225 ☆、送别 乐乐:“啊, 歪楼了,说回正题。我刚说到哪儿来着?嗯……” 乐乐:“哦,想起来了。我的遗产已经分配完毕, 我死后会有可靠的机构监督有序执行。两个挂坠和作业本给我陪葬……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你, 小绒毛。” 乐乐:“提问,我死等于你任务彻底完成吗?你会在我死的同时回你公司吗?” 小绒毛坐在乐乐腿上,尾巴在轮椅扶手上扫来扫去,说:“不知道呀, 应该是叭。那不重要,反正肯定会回去哒。” 小绒毛:“这场我自己加你产了那么多能量, 我老板肯定会回收, 不可能放任我这个能量携带者一直在外面跑。” 乐乐:“感觉好像悖论了。我不死, 你不回;但你不回, 我就不放心死。” 小绒毛:“傻瓜人类呀,生物必然都会死。无论你放不放心, 到了死的时候就得死。这是自然规律, 请接受现实。另外, 傻蛋,我还需要你操心?” 乐乐:“猫,基本上, 从我上高中开始, 就是我照顾你了。” 小绒毛:“那是你应该做哒。你养你小,你当然应该养我老。” 乐乐笑着用自己枯瘦的手摸摸小绒毛近百年不变的软乎乎的毛,说:“嗯, 养你, 应该的。” 聊着聊着,乐乐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 直至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声。 小绒毛将乐乐从轮椅上漂浮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然后自己坐在他枕边看着他。 消声了整整三十五年的遗物情绪场突然发信息给小绒毛:“你想知道最初的剧情是怎样的吗?” 小绒毛:“我刚来时,你不是说不存在‘原本的’未来吗?” 遗物情绪场:“我现在说的是‘剧情’,不是‘未来’。” 小绒毛:“强词夺理?” 遗物情绪场:“这其实是比较复杂的概念区分。和三维的你很难理解四维一样,剧情之外的你也很难理解剧情的存在形式。总之,你要听剧情吗?” 小绒毛不答反问:“我的到来让乐乐过得比初始剧情高兴了吗?” 遗物情绪场:“是。高兴很多。初始剧情中,叶志乐几乎一生都在痛苦、在仇恨。极偶尔的高兴都像是为了给迎接下一份更浓重的恨与苦做铺垫。他的一生过得像他小名的反义词。” 小绒毛:“我真棒。” 遗物情绪场:“不过,在初始剧情中,叶志乐的事业发展得比现在这个大很多。是能直接影响世界格局的大,而不是现在这种低调的地方富豪。” 小绒毛:“反正最终都会死,死后事业、财富就都不属于他啦,所以那些不重要。” 遗物情绪场:“初始剧情里,叶志乐儿孙满堂,死时是被一群后辈环绕着的。” 小绒毛:“但他却痛苦?” 遗物情绪场:“那个最后时刻叶志乐倒是不痛苦了,他是冷漠。看着这群儿孙为了遗产而争斗,他有些好奇当这群人得知他把所有遗产要么捐赠、要么分给外人,一分钱都没留给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时,会如何。” 遗物情绪场:“他死时的心情大概是自他父母去世后最好的一刻。” 小绒毛歪头思考,突然看到乐乐眼皮动了动。 接着,乐乐睁开眼,看向了小绒毛……的左侧。 遗物情绪场:“啊啊啊!!!他看到我了!!!好可怕!!!坏东西!!!” 然后又没新信息了。 小绒毛关掉通讯界面,好奇地问乐乐:“你看到了什么?” 乐乐视线转向小绒毛。 他此刻的眼神有些奇异,与小绒毛所熟悉的并不相同,但也不能说全然陌生。 乐乐保持着让小绒毛感到半生不熟的眼神,回答小绒毛:“通道。” 在小绒毛与乐乐视线对上时,回负司的通道在小绒毛身后打开,小绒毛也感觉到了。 小绒毛:“对,这个就是我回公司的路。不过现在我不是必须立刻走,我应该可以看着你死。这样好像就解决你提出的悖论了:你死之前,便确定我能回公司,但我实际回公司,是在你死之后。你可以放心死啦。” 乐乐笑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说:“谢谢。” 乐乐这时的眼神又回到了小绒毛最熟悉的状态。 小绒毛回身对着通道喊:“负司,乐乐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的新员工?他产能真的很厉害啦,你跟他签约不亏哒。” 负司没有回应,但乐乐说:“不签,不适合。除非老板是你,否则我不会当任何东西的员工。” 小绒毛看着乐乐:“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我能自己建公司,但现在的我肯定还做不到。你死后我凝固不了你的魂体、不能阻断你魂体的消散。” 乐乐:“没关系。我可以成为你第一次尝试凝固魂体的试验品。所有新技能都需要练习不是吗?我来成为你这个新技能的第一个练习对象吧。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试验失败也没关系,就随便试试,累积一小点经验。” 小绒毛在枕头上来回走了几步,又正对着乐乐的脸坐下,问:“你是不是想起了初始剧情中你的经历?” 乐乐:“你知道‘初始剧情’‘原始剧情’这类东西,是什么含义吗?” 小绒毛:“你所在的这个情绪场意识认为我理解不了。你觉得它们是什么?说说看?也许你的解释我能听懂。” 乐乐:“由书写者设定,角色没有自我掌控权。我可能经历了,但其中的情绪并非属于我。” 小绒毛好像懂又好像没懂地“喵”了声。 乐乐:“通道变大了。” 小绒毛告诉乐乐自己对此的经验:“它会越来越大,吸力也会不断增加,直至即使我想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可能的程度。” 乐乐笑着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轻声说:“很高兴能遇见你,小绒毛,很高兴我养过悦悦。猫真棒。” 然后他再没有开口。 当清晨距离由猫制定、他遵守一生的起床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时,乐乐没了呼吸、心跳。 就在乐乐死亡的同时,小绒毛最后又收到了来自乐乐的一份情绪能量。 这一份的纯度特别高,小绒毛觉得几乎与负司发放的工资能量一样纯。 这份能量传递完毕后,小绒毛与乐乐的能量合同结束、消散。 小绒毛看到了有能量从乐乐的身体中飘出来,那应该就是灵魂。但小绒毛无法碰实在那些能量,更无法将它们聚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消散,觉得它们消散之后的落点似乎是…… 小绒毛:遗物情绪场意识? 小绒毛:乐乐的意识会成为遗物情绪场意识的伙伴吗?他俩会一起玩吗?他俩如果打架一定会是乐乐赢。遗物情绪场意识面对乐乐时好像从骨子里就透出气弱。 在乐乐的灵魂即将消散完毕之时,小绒毛一边对着它能看见的最后一点灵魂挥爪子,一边进入了负司通道,同时还听到了乐乐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小绒毛最后一次对遗物情绪场内的空间使用能量进行查看,确认了开门的是朱医生等来处理乐乐后事的人。 小绒毛彻底脱离遗物情绪场、落到负司总结区后,第一句话是质问负司:“通道开启后我问你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辛辛苦苦耗费九十年给你培养好了一个员工,你居然不接手?占便宜都不会吗?” 负司:“边儿去,我的员工都是我亲自培养,别人培养的我才用不了。” 小绒毛:“我培养得不好吗?乐乐产能可多啦。总量虽然不如我,但纯度很高。尤其是最后一团能量,特别纯。” 小绒毛:“应该是特别纯叭?你给鉴定一下?” 负司:“嗯,最后那一团的纯度是很高,不过我建议你把它单独存放。那一团是连接着死亡的,如果你真有心将来建能量公司,那么那一团能带给你很大的启发。不过如果你不建公司,那就无所谓了,随便用吧。” 小绒毛:“乐乐产的其他能量呢?我没用出去的那些可以统一交给你提纯吗?” 负司:“其实比较麻烦。我提纯我的员工们产的初级能量时是借助了我与你们的合同连线,但我没与叶志乐建立直接连线,于是提纯流程与平常不一样,会更费事,提纯出来的比例也会偏低。我不太想要。” 负司:“如果你不是很缺能量,我建议你自己留着、自己用它们练习提纯。也算是给将来你自己开公司做准备吧。” 小绒毛:“我一直都缺能量,赚了再多能量都很容易花光。你让我留着,也许下一场我就全给花出去啦。” 负司:“反正我不收,你自己看着办。” 小绒毛:“破老板。” 负司:“这次还要买后续剧情吗?” 小绒毛:“乐乐已经死了,还有后续剧情吗?是乐乐与遗物情绪场意识打架的剧情吗?” 负司:“我怎么可能直接让你们看情绪场意识的状态?虽然你们自己是生物死后未散的魂体,但你们的任务重点都在活人身上。哪怕是明确的灵异类场次,解题关键也依然是活物。” 小绒毛:“那我不买了。我不关心乐乐身边的人怎么处理他的遗产,反正乐乐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啦,还安排了多重相互牵制。他的遗产会顺他的意分配完哒。” 负司:“遗产?谁跟你说这次后续剧情的重点是这个?这次的是惊吓。你能不能有点自己又扮演了灵异元素的自知之明?” 第226章 0226 ☆、灵异元素 小绒毛:“喵?” 负司:“买不买?” 小绒毛:“买。” 这一次的后续剧情是从小绒毛离开遗物情绪场的那一刻开始的。 朱医生等人开门进入叶志乐家后, 很快在卧室床上找到了叶志乐的尸体。 已有心理准备的他们略微叹息,但并不算难过。 在他们看来,叶志乐这年纪, 去得又安详, 算是喜丧了。 众人随即按部就班地开始处理叶志乐的后事。 不过大家很快发现了一些疑点。 疑点一:叶志乐的轮椅在客厅里,尸体则在卧室,而卧室内没有拐杖。 另外,朱医生还确定, 以叶志乐昨天的身体情况,即使有拐杖他也无法独立从客厅走到卧室。 朱医生:“更何况叶老爷子好好的轮椅不用, 为什么非要用拐杖呢?我们的这位雇主可没有自我折磨的嗜好。实际上,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叶老爷子一向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疑点二:挂坠中的照片。 在叶志乐的枕边找到了一新一旧两个带照片的挂坠。 挂坠本身并不让人疑惑, 这是叶志乐早就说了要放入他墓里的东西。新挂坠还是叶志乐的管家按叶志乐的要求定制的。 有问题是照片上的内容。 旧挂坠里是三人一猫,新挂坠里是一人一猫。两只猫神情动作气质不同, 但毛色体型一模一样。 一群人在叶志乐的手机相册里找到了新挂坠照片的原版。 挂坠照片只截取了人和猫, 而原版照片中能看到完整的背景, 可确认照片拍摄于客厅,即叶志乐轮椅此刻所在的位置。拍摄时间是昨晚。 原版照片里能看到沙发旁的猫包、桌上切开吃了少许的奶油蛋糕、墙上显示了年月日时分秒星期及温湿度的挂钟。 那么问题来了,谁给叶志乐拍的照? 如果说照片中的猫是比照旧照片通过技术处理得到的, 那么为什么要把拍照场景选在客厅, 而不是叶志乐最后所在的卧室?这张反应了客厅昨晚现实场景的照片又是如何拍出来的? 叶志乐自己拍、自己处理的? 就他那双近几个月连叉子都拿不稳的手? 还有,蛋糕是谁切开的?朱医生和管家都确定自己昨天走之前蛋糕还是完整的,连包装都没拆, 也确定叶志乐的手切不出这么平滑的奶油截面。 别说叶志乐了, 朱医生自己拿着桌上的塑料刀也不敢保证能把奶油花平整地切成四块。 ——塑料刀那么钝的玩意,按压时肯定会导致奶油变形。 管家紧急从叶志乐公司找了一个技术大牛来。 技术大牛拿着一堆工具反复检查了好一会儿, 最终说:“这张照片就是用叶老的这个手机拍的,不是从其他地方传进手机的。拍摄时间与照片上挂钟显示的时间一致,昨晚七点十二分五十五秒。” 技术大牛:“还有照片上的猫。不管它是真猫还是做得特别真的玩偶,总之它不是后期添加的,是直接拍的实物——我觉得它像是真猫。” 技术大牛一边说一边比划:“我的意思是,昨晚七点十二分五十五秒,在这个客厅里,叶老坐在轮椅上,有一只猫坐在叶老的腿上,然后这个手机从这个位置、以这个角度,给一人一猫拍了个合照。” 一群人:“……” 朱医生:“所以,无论真假,那只猫呢?还有拍照的支架呢?或者带猫来、给叶老拍照、又带猫走的人呢?” 技术大牛:“这我就不知道了。门窗各处可进人位置的监控记录都显示,从昨天你们走后,到今早你们进来,这个时间段里没其他人进出过这房子。监控记录没有修改、屏蔽的痕迹,叶老又一直不肯在这房子内装监控。” 技术大牛最后给出建议:“要不,报个警?” 原本大家觉得叶志乐的死亡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这些事先已经拿到一笔酬劳、完事后还会再拿到更大一笔的人,只需要按预定流程扫尾便好,结果突然发现这事好像不太对。 要么它灵异了,要么它就是披着灵异皮的人为阴谋。 由于叶志乐留下的遗产数额实在巨大,着实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谋杀,于是报了警。 警方来进行了详细调查,当然也做了尸检。 而调查结果显示:人确实是正常死亡,没有人为谋害痕迹。 至于房间内的异状…… 按常理是解释不通,可如果只因为解释不通就认定有谋杀,也站不住脚。 毕竟,“叶志乐近期会寿终正寝”这是叶志乐的体检结果早就判定了事情。叶志乐在自己九十五岁生日当天的一系列安排,也证明他预感到了自己即将死亡。 所以,即使真有谁急着要分遗产,也不至于连等待叶志乐正常死亡都等不了吧?非要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让一个本就快死的老人只提前几天甚至几小时死亡? ——叶志乐上一次调整遗产分配方案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那一份方案也就是即将执行的最终方案。如果有谁在叶志乐九十五岁生日当天杀了他,却没有改变遗产分配方案,那凶手图什么呢? 叶材宝的儿子叶望,是现今活着的人里与叶志乐亲戚关系最近的人。 虽然叶望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一家与他这位堂叔的关系非常冷淡、能处得像陌生人而不是仇人全靠他们家跪得果决,但在听闻叶志乐死后,叶望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因为心中怀有一丝侥幸: 万一堂叔临死之前突然糊涂了、异常心软了、分给他们家一点残渣呢?他老人家指缝中漏出来一点就够他们全家改头换面的了。 叶望现年已经六十好几,他是在女儿的陪同下来的。 来了之后,与此地气场格格不入的父女俩不敢插话、只敢竖起耳朵听,指望能听见叶志乐的遗产分配方案里究竟有没有他们。 可惜,大家还忙着研究叶志乐的死有无问题,并不怎么提及遗产。偶尔提一两句也说的是“公司整体的移交方式”“最主要的捐赠方向”这类大头,不提碎末。 不过叶望听见了他们说“怪事”“猫”,然后想起来他小时候听父母以及爷奶私下里嘀咕的恐怖故事,忍不住跟女儿说:“堂叔一直都有猫灵保护的。” 叶望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吸引了几道注视。 本就因为见到这里大人物太多而腿软的女儿僵笑着扯了扯叶望的袖子,低声:“爸,别说那些迷信的事情。” 叶望也觉得关注叶志乐死亡的大人物太多,自己这个小人物与他们不是一条道的,面对他们时自己会下意识感觉低人一等,但此刻叶望暂时顾不上这类现实差距,而陷入了回忆。 叶望:“真的。虽然外人以为堂叔只养过一只叫小绒毛的猫,且那只猫在堂叔小学毕业的当天就死了,但家里人都知道,那之后堂叔身边依然经常出现与猫相关的东西。” 叶望:“那些东西有一部分当然是堂叔自己买、做或者别人送他的猫图片、猫玩偶等,但还有活动的猫影、夜晚时若有似无的猫叫、猫的抓痕等。我还亲耳听堂叔说过,除了小绒毛之外,他曾养过一只叫‘悦悦’的猫。” 叶望:“可谁也没见过悦悦长什么样。” 叶志乐公司的老人说:“叶老在多个场合都解释过,我们公司的图标之所以用猫形态,不是为了纪念过去,而是为了守护现在。在今年年初的年会上他依然是这么说的。” 管家:“叶老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对猫的偏爱,在公司里、家里以及所有他待的时间比较长的地方,都给猫布置了豪华游乐场,还大张旗鼓地给本市的猫交易市场立过规矩。但叶老自己名下并没有活猫,所以时不时便有人想要送猫给叶老。” 叶志乐公司的现任董事之一:“照着公司图标以及叶老被采访时提到的猫进行挑选、送到叶老面前。叶老一般只是拒收,但偶尔也会说一下拒收理由。” 朱医生:“理由就是:已经有猫了,不会再养新猫。” 管家:“以前大家都觉得这理由包含的意思是,叶老对那只在他父母死后陪伴了他整个小学阶段的猫难以忘怀,更何况那只传说中长不大又充满了活力的猫听起来确实很特殊,找不到第二只,但现在想来……” 叶望:“堂叔可能一直是真的有猫。” 朱医生:“叶老爷子倒真一直是这么表达的没错。他总说他有猫、他的猫一直陪着他。他还经常形容他的猫可爱、娇气、霸道、冷酷、无所不能……” 管家:“大家以为这是叶老对那只死去的猫思念过度的表现,甚至私下里议论,如果不是叶老事业太过成功,他这神神叨叨的模样肯定经常会有人建议他去看看精神科。” 朱医生:“因为我在心理学方面也有一定的成就,所以我成为叶老的家庭医生后,好些人都期待着我会盖章叶老是个精神病。” 朱医生:“这就太小看我的职业道德了。别说叶老不是,即使叶老真是,我也没有到处宣传自己雇主病情的兴趣。” 叶望的女儿突然惊愕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和她爸已经不是处在议论人群的外围,而是进入了堂叔公心腹们的小圈子,与那些大人物、以及查案的警察们一起待在了堂叔公的房子里。 而之前那些与他们父女俩同在外围的人们,还继续被拦在门外。 第227章 0227 ☆、遗产分配 从“猫灵”话题中回神的叶望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被一群他们家日常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包围的父女俩瑟瑟发抖。 管家和蔼可亲:“我们认识叶老时, 他的事业已经铺开,或者干脆已经走到了巅峰,所以我们并不清楚他小时候的生活细节。这方面还是作为亲戚的你们最了解。” 叶望连连摇头:“不了解, 真的并不了解。我出生时, 我堂叔也已经事业有成。” 叶望的女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记事时,我们家与堂叔公已经完全没了往来。我头一次听说我们家与叶志乐先生有亲戚关系,还是那么近的亲戚时, 还以为我爷爷在说胡话。” 女儿:“你们知道的,有些老人家就喜欢吹自己有多厉害、认识多少大人物。” 叶望用拐杖敲了一下女儿的小腿, 让她意识到她爷爷已经去世, 在场唯一的老人只有她亲爸, 而她亲爸被很多人说过和她爷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在和善的威胁之中, 叶望还是将自己从父母、爷奶那里听说的叶志乐与猫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朱医生:“你爷奶给叶老换过猫?新换的猫后来与被扔掉的那只越长越像、直至干脆完全一样?” 叶望:“他们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说起这事时的语气,和讲狼外婆什么的恐怖床前故事差不多, 因此, 我觉得可信度不高。我跟堂叔真没什么实际接触, 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不如你们,我爷奶父母又都已经去世,所以……” 叶望:我和我闺女可不可以走了?我们不指望分遗产了行吗?其实我们家也不是很缺钱。再说堂叔八成也不会分给我们。 负责处理叶志乐遗产的律师之一开口:“叶老有留一些遗产给你们。比较少, 但很有纪念意义。稍后会有人与你们联系具体说明。” 叶望父女惊喜, 并因此觉得自己愿意被继续审问。起码还能撑一整天。 他们倒是无所谓“少”,反正只要有就是白赚。 叶望父女:但那个“纪念意义”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与这位叶老之间还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吗? 最终警方到底没能查清楚叶志乐死亡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从知晓新挂坠照片上的猫是什么来历, 只能当作半个悬案来记录。 好在这个悬案看起来完全不影响众人最关心的、叶志乐庞大遗产的分配。 哪些人能分到遗产, 其实在叶志乐生前很多人便已心中有数,现在律师只是拿出了完整细节。 ——叶志乐并不是一个喜欢搞神秘的人, 很多事情他都愿意早早地对相关者说清楚讲明白。虽然相关者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志乐的管家在拿到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后,依然对猫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为什么一直不相信叶老真养了猫?因为除开外人刻意带猫来接近叶老时外,家里、叶老的衣服上,从来没有猫毛啊。” 管家:“这真养猫怎么可能不到处飘毛呢对吧?尤其是照片上这猫的毛蓬松度,它怎么可能不掉毛?” 朱医生:“啊,现在看来,叶老爷子这猫不仅长不大、能在外人面前隐身,还不掉毛。真是非常特别。难怪叶老爷子对它痴迷一生。” 叶望一家分到的叶志乐遗产全是实物,而且非常零碎。 有不锈钢小盆、塑料桶、电蒸锅、被子、窗帘、零食、面粉等。都不是全新,但多数可能就只用过一两次。基本都是今年买的。 叶望的女儿确认全是大众款、没一件值钱货后,失落中带着茫然,问:“什么意思?” 陪同送东西来的律师其实也感到不解,但求知不是他的工作,他只管拿钱办事:“就,分一分旧东西?能用得上你们便用,用不上就扔了吧。” 见多了有钱人怪癖的律师拿出文件递向叶望等人:“来,请在这里签个名,然后东西就完全属于你们、你们可以任意处理了。这一份遗产的接收人是你们全家,最好你们都能签名,包括未成年。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签放弃。” 隐约回想起父母爷奶一些对话的叶望做主:“签吧。虽然不怎么值钱,但都是实用的东西。拿着就拿着吧。” 小绒毛买到的后续剧情截至叶志乐的遗产被彻底分配完毕的那一天。 其中最核心、最有价值的遗产是叶志乐的公司,由叶志乐选定的继承人平稳接手。 实际上这项交接工作从继承人初露锋芒算起,是从近三十年前便开始进行了。 叶志乐有钱后,资助了大量孩子上学。 其中一部分孩子成年后进入了叶志乐的公司工作,这之中又有一部分走到了公司高位,最后有三人进入了核心管理层,叶志乐从中挑了一个成为继承人。 挑是从核心管理层中挑,但注意到这个人却是在其刚入公司后不久。之后其经手的项目、担任的职位都是筛选继承人的考核题目。 当然,与其一起被考核的还有很多人,但他们被逐一淘汰,只有这人以大比例的高分留到了最后——中途这人也有考砸的时候,不过补考救回来了。 说起来,这位继承人与叶志乐还有更深的缘分。叶志乐小时候曾吃过不少他们家的新鲜蔬菜。 那时,别说这继承人,连这继承人的妈妈都还没出生。是一对年轻夫妻,也就是这继承人的外公外婆,经营着一个蔬菜小店。 后来,那对夫妻生下了一个女儿,再后来这女儿生下了叶志乐所选的继承人。 但不幸的是,在继承人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出门旅游遭遇一场惨烈车祸,继承人的父母及外公外婆都在那场车祸中丧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的继承人最终被送去了孤儿院。 叶志乐有能力还债后,辗转找到了这个孩子,尽力资助了她,并欣慰地看到这孩子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继承人定下后,叶志乐便逐渐淡出了公司。 在死前几年,实际上叶志乐已经完全不参与公司决策,只作为一个吉祥物式的老家伙每年露几次面,证明自己好好的、还没被谋杀。 叶志乐曾对继承人说过:“严格说来,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证明了你自己。你有野心,也有能力,我如果跟你斗起来,我底子比你厚、赢面比你大,但那最多只是我个人赢,对公司没有好处。” 叶志乐:“我们合作,才最有利于公司的发展。我手上的股权会逐渐过渡给你。不一次性全给你,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还舍不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现在还压不住部分人。我来继续压着他们,直至你真正站稳。” 叶志乐:“如果我死时还没过渡完,那剩下的我也就只能作为遗产一次性全交给你了。届时可能会有一些动荡,但应该不大,你能处理好。毕竟现阶段我身体颇为健康,还能再活那么几年,争取实现真正的平稳交接。” 有些人说叶志乐傻。自己攒下那么庞大的家业,最后居然交给了不相关的外人。 叶志乐生前便听到过这样的评价。 叶志乐:“我倒是想把遗产全给猫,但除了小绒毛之外,哪还有能经营公司的猫呢?” 小绒毛:“谢谢,但我也不会经营公司。我追求的能量公司与你这种公司不是一回事。” 叶志乐:“所以说,我选定的这个继承人有哪里不好呢?她也喜欢猫呀。她很愿意接手我为猫打下的江山,继续让更多猫过得高高兴兴、天天傻乐。” 外人以为继承人的爱猫表现只是为了讨好叶志乐,或者刚好幸运地与叶志乐有相同爱好,为其上位增添了助力,却不料,爱不爱猫、是不是真的爱猫,是叶志乐选继承人最关键的考题之一。 这一题如果考不过,那其他题答得再漂亮也是白费。 至于一个人是不是真爱猫…… 小绒毛住在哪里就混成了那一片区域的猫老大,它当然不会被伪装出来的爱猫表现欺骗。 有小绒毛的辅助,叶志乐选出来的继承人那必然是真猫奴。 真猫奴继承人苗端在叶志乐死后经历了一番小波折。 在警方调查叶志乐死因的那几天,苗端甚至被公司里的一些老人拦着,不让她进入叶志乐家。仿佛怀疑她一去就会销毁某些指向她的罪证。 苗端当时简直被气乐了。干脆马力全开地对叶志乐去世后的公司进行整顿,接着彻底掌了公司大权——这个过程中,叶志乐的遗嘱给了苗端不小的支持。 一切尘埃落定后,苗端抽出时间问叶志乐生前的最后一任管家:“除了这些,真的找不到小绒毛的其他照片了吗?它既然一度成为小学里的传奇猫,应该有很多人给它拍过照吧?” 管家:“那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苗端:“百年老照片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看后续剧情的小绒毛代管家回答:真可惜呀,叶志乐小学时我虽然正大光明地让大家看到我,但拍摄的话我还是会躲一下哒。因为照片、视频容易进行跨时间的比对。 小绒毛:很多人“觉得”我体型一直没变,与有照片视频“证明”我一直没变,不大一样。 小绒毛:不过我也没有太躲,因为躲得太刻意了同样会让人感到奇怪。我稍微动一动,让多数照片视频都拍糊就好啦。拍猫本来就是很需要技术的事情嘛。拍不好只证明了人类笨。 第228章 0228 ☆、记住了 小绒毛:在乐乐小学、中学时, 确实能在不少人的手机里找到我的照片,但后来,有一部分照片因为手机、电脑损坏而自然消失, 另有一部分则被我偷偷故意删除。到乐乐死时, 应该是真的很难找到啦。 小绒毛:为了破坏照片等证据,我学会了在电子设备中使用空间技能哦。我能让特定资料在电子设备中彻底消失、无法恢复,顺便也学会了恢复电子设备中被删除的部分资料。 小绒毛关掉后续剧情播放完毕的能量块屏幕,开口对负司说:“我这些年好像已经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乐乐。一有想法便惯性地想要对他说。现在突然没有了乐乐, 我好像觉得有点过分安静了。” 负司:“邢异不是一直在你的魂体里吗?” 小绒毛趴在地上,说:“不一样哒。” 负司:“你终于清醒地接受了‘邢异就是你’这一现实?” 小绒毛:“我早就接受了邢异是我的一个猫格, 但‘不一样’是指, 这个朋友与那个朋友不一样。” 小绒毛:“邢异是永远温和地陪着我,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乐乐会为了独占我而打一些小算盘, 可谋算时又不会真正触到我的底线。” 小绒毛:“邢异让我能完全放心地依靠,对乐乐我则有时候需要防备一点。” 负司:“这一场除了后续剧情外, 还有一个原剧情可以买, 你要买吗?” 小绒毛:“如果我对那个有兴趣, 我就直接听遗物情绪场说啦,听它话唠是免费哒。你售卖的版本也是来自遗物情绪场意识的阐述叭?” 小绒毛:“我们做的情绪场任务很少有原剧情吗?但如果都有核心人物,那就都该有原剧情叭?为什么论坛里很少有员工提这个呢?” 负司:“不买拉倒。你自己继续总结吧。” 负司不陪聊后, 小绒毛独自在总结区里打滚, 遗物情绪场里的种种片段在它脑中或快或慢地闪过。 全部都有乐乐的影子。 即使在遗物情绪场中时,小绒毛与乐乐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小绒毛会独自逛校园、与其他猫玩、观察其他人类, 但给它留下深刻印象的片段却都与乐乐密切相关。 小绒毛:乐乐死时, 我其实并不感到悲伤,因为我觉得他化为了与遗物情绪场意识相似的存在, 会以另一种生命形式继续“活着”。但现在,我好像开始想他啦。可能依然不到难过的程度,但多少有些失落、惆怅。 邢异:“你知道他会过得好,但你遗憾他未来的美好生活你不再能参与。” 小绒毛:所以,他一定会过得好吗?情绪场意识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邢异:“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得用力逼问负司才有可能略知一二。或者期待我们能遇到另一个容易交流的情绪场意识。” 邢异:“但员工论坛里总结的‘负司名言’中有这么一条:‘世间的一切都在循环,往很多个方向循环,无穷无尽地循环。从人,到动植物,到非生命,到灵异神怪。不必害怕这一辈子的终结,那不过是下一辈子的开始。’” 小绒毛:员工论坛里还说负司曾提过,它与我们签约看似好像变相延长了我们的生命,但其实只是暂停了我们的循环之路,并没有施恩,也不需要我们回报。 小绒毛:我也听负司亲口说过,“作为人活着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对于非人存在物,救人性命也算不上恩情。人早早地死掉,快速地循环成一块石头或一只耗子,未见得不是好事”。 邢异:“负司的另一条名言是‘存于世间,只需不断向前;不必回头,所有别离终有重聚’。” 小绒毛:这么精炼的话真的是负司说的吗?员工论坛里有很多编段子。 邢异:“负司存在了那么多年,与那么多世界都接触过,偶尔说几句不符合它风格的也不奇怪。” 总结时间结束后,小绒毛赶紧去找了只剩几分钟就要进入下一个情绪场的李斯兮,说:“你下次回来帮我剪辑我英明神武养孩子的视频叭。我分成给你。” 李斯兮不明所以,但还是干脆答应:“好啊。” 小绒毛把自己新到手的影像记录发给他,强调:“一定要英明神武。” 李斯兮来不及看影像记录,但合理猜测:“可能很有挑战性,比上一次的难,但正适合我索取更多分成酬劳。放心,颠倒黑白我是专业的。” 说完李斯兮就进入了他下一场的准备区,留下小绒毛和听到这一人一猫对话的路过者分别嘀咕。 小绒毛嘀咕的是:“并不需要颠倒黑白,只是需要进行一点点修饰。” 过路者嘀咕的则是:“出自李斯兮手的视频,果然只能当电影而不是纪录片看。” 小绒毛已经收到了李斯兮帮它剪辑的猫贩子情绪场视频。它快进着看了部分,觉得自己在里面真的很威风,一点都看不出无力感,所以小绒毛才会积极地向李斯兮约新合作项目。 小绒毛:可是我的原版记录片段已经放出去售卖啦,这剪辑版与原版相比,除了出场演员相同外,画风好像差很多呀。简直不像同一场。这就是后期的魅力吗?给两个版本都付了能量的买家看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邢异:“希望他们因被骗而情绪剧烈起伏、多有收益,然后他们就不好意思来找你和李斯兮索赔了。” 小绒毛:嘻嘻。 小绒毛又去找也是刚从情绪场回负司的席祥毅,向他报喜:“我在我上一个情绪场里找到了与你送给我的电子书内容很相近的书。我在情绪场里和我养的孩子一起看了好多本呢。” 小绒毛:“我和我的养子都从中得到了一些感悟。我养子还说,那些书让他在经营公司时避开了一些本可能爆发得很严重的雷点,因此他特意请我向你道谢。” 小绒毛:“谢谢。” 席祥毅先是笑着夸奖了小绒毛的努力,并表示那是好书自身的价值与魅力,并不需要特意向也是学习者、受益者的他道谢,他很高兴看到有更多人成为同好。 然后席祥毅表达疑惑:“养子?你上一场的任务是养什么?” 小绒毛:“养孩子呀。养人类孩子。把他从五岁养到九十五岁。我给他送完终才回来哒。” 一时间,席祥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小绒毛:“相伴了九十年的朋友刚死,我就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心没肺?” 席祥毅又笑了起来,回应:“不,你会这么问就证明你并不好受,也证明你认为你的养子在死后会有新的机遇,如同我们这般。我们比很多生物都清楚,死亡不是终点,可以为其暂时悲伤,但不需要因此沉溺悲痛。” 小绒毛:“啊,我这次在总结区里又忘了写总结。因为在情绪场里员工能量块的绝大多数功能都无法使用,所以我已经有点忘了它的存在,基本只记得用它看通讯以及能量数据,包括看转账。” 席祥毅:“没关系。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刚开始时经常遗忘也是常态。” 小绒毛:“我看了书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改变世界。虽然觉得我好像更理解了一点人类,但又觉得只是旁观式的理解。” 席祥毅:“我们现在进入的情绪场都与我们的原生世界有大比例的相似。就包括看起来很奇幻的斑点情绪场,把那点奇幻元素去掉后,剩下的依然是我们原生世界的那一套逻辑。尤其人性,可以说一模一样。” 席祥毅:“所以我们原生世界讲述社会、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书,放到这些情绪场中一样适用,但是,又需要因地制宜地调整一些理解方向,毕竟奇幻元素的存在感浓烈。” 席祥毅:“你现在主要是通过学习遗物情绪场的书籍理解了遗物情绪场,之后你需要对比遗物情绪场与我们原生世界的书籍,来总结出两个世界的相同与不同,再在其他情绪场中看它们的书籍,进一步抽象出很多世界的共性与差异。” 席祥毅:“同时,还要脱离书本,进行实践。这一步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小绒毛:“好难。活人一辈子只有几十年,为什么有人可以精通这种学问?” 席祥毅:“不得不说,有些事情是要讲天赋的。有天赋者,几年的成就能抵别人一辈子,但我们这些无天赋者,花数倍、数十倍的时间也总能累积出些成效。” 席祥毅:“好在我们现在的时间格外多,有充足的机会来实现以勤补拙。” 小绒毛:“除了军训那一套外,你能不能教我一点简单的身体训练方法?以后我再养孩子也许能用上。” 小绒毛:“我在遗物情绪场里只会让小时候的乐乐跑步、做俯卧撑什么的,还很怕他训练过量,必须随时准备用能量来帮他治疗小损伤。后来是乐乐自己长大、有钱了,才雇专业的健身教练给他安排训练。” 席祥毅:“小孩子本来也不适合做太专业的训练。如果只是为了身体健康,那跟着体育课上教的那些来就差不多了。每天做两三次广播体操也行。” 席祥毅:“真正的专业训练,包括军警以及运动员的项目,实际上对身体都是有损伤的。那些可以让我们在特定方向的战斗力更强,但单说是否有益于健康,其实未必。” 第229章 0229 ☆、新方向 席祥毅:“健康讲究的是平衡, 但很多专业训练项目为了追求极致数据,实际上是破坏了平衡。” 席祥毅:“不过,如果结合能量治疗来考虑, 那么就可以放开很多。做一些过量训练, 只要及时治好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也许还能突破人类的正常上限。” 小绒毛严肃:“那我不能让我养出来的孩子去参加体育比赛,对其他人不公平。” 席祥毅:“是的,老员工的任务经验中已有实例证明, 对活人使用能量治疗甚至有可能让其身体变得像钢铁一样坚实。这去参加比灵活的项目不好说,但去比举重什么的, 优势可太大了。” 小绒毛:“拒绝不公平竞争。” 席祥毅:“嗯。来, 我推荐你把这套广播体操的动作背下来。以后再养小孩, 如果他学校里不做操或者干脆不上学, 你就教他这个。” 席祥毅:“这个是练得不到位也能起一点锻炼效果,且很难受伤, 练好了则很有益处。可以说兼顾了下限与上限。” 小绒毛:“嗯……能量块里存的影像、图片都不能在情绪场里播放, 我的身体又与人类的差别太大, 我即使背下了动作,在情绪场里怎么给人类示范?教这个光靠口说不行叭?” 席祥毅:“你说你已经将空间技能开发出了多种使用方向,那么‘制造影像’‘控制人偶活动’你觉得可不可以也算入其中呢?” 席祥毅:“‘控制人偶’很好理解, 就是找一个关节灵活度高的人偶, 你控制它做出你希望的动作。” 席祥毅:“当然,要找到这样的人偶也是一个难题,不过普通的布娃娃大概就能糊弄出囫囵动作, 用来教广播体操差不多够用了。因为只要对方先学会了囫囵动作, 你便可以口头进行纠正,最终他便能做出准确动作。” 席祥毅:“‘制造影像’则是指, 你拿些颜料或者尘土,在空旷的地方勾勒出人形,然后让那个人形动起来。这个肯定比先有一个实体人偶更费力,但灵活度方面肯定更高,隐蔽性也更好。” 小绒毛把脑袋歪成了九十度,觉得席祥毅说得好像很有可行性,就是新技能锻炼起来又很耗能。 邢异:“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要收获肯定得先把成本花出去。乐乐应该很愿意让你将他产的能量用在练习这样的教孩子技能上。因为这样当你养新孩子时,也会经常想起乐乐。” 小绒毛:唉,始终是个粘猫的小孩。 与席祥毅告别前,小绒毛问他:“我经常来找你会让你嫌烦吗?” 席祥毅笑:“谁会嫌小猫咪烦呢?” 小绒毛肉垫拍地面:“我在说正经哒,请你好好回答。你对自己的时间很有规划,想做的事情也很多,我知道我每次来找你其实都是扰乱了你的时间表。” 席祥毅:“正经地说,我的时间表没有那么紧凑。” 席祥毅:“我确实是会给自己打算做的事情列出详细计划。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也确实习惯了在相对固定的时间做日常事情。比如定时起床、定时吃饭、定时反省。但并不是说不定时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失去自我总结的能力了。” 席祥毅:“哪怕在我还是活人时,我的日常时间安排也经常会被各种突发状况打乱。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打乱。进入负司后,我们可以不吃不睡了,很多定时项目自然无从谈起。” 席祥毅:“我做计划不是非要按照计划行事,而主要是为了整理思路。只要思路顺了,那么一份计划被打乱后,下一份计划也能很快做出来。这就是个常规流程,没什么烦不烦的。” 席祥毅:“如果你去问木柔,那么她会告诉你,他们写小说的,开文之前或详或简都会有个大纲,但没几个写手能真正按照大纲写到底。写大纲的意义经常好像只是为了见证脱纲。” 席祥毅:“连木柔那种全基于自己亲身经历去写恐怖故事,甚至在经历过程中会写下大量片段,且那些片段都用在了最终成品故事中,她的成品故事与大纲依然是脱离的。” 席祥毅:“木柔的队友说,木柔的恐怖故事与他们的情绪场经历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东西。木柔自己则说,她的成品故事与她在情绪场中最初想写的,以及刚出情绪场时列出的大纲,是三个不同的东西。” 小绒毛并不意外地很快在木柔的新近作品里找到了她与席祥毅同队的那一场,买下准备看。 木柔的恐怖故事对小绒毛没多大吸引力,因为那以心理上的气氛感染为主,读者要沉浸入那种恐怖气氛中情绪才能剧烈起伏。 对于多数人类而言,木柔故事的感染力很强,所以她堪称大手。但小绒毛即使学会了很多人类知识,在心理方面身为猫的它却依然与人类有很多不同,所以它很难进入木柔营造出的气氛里。 比较起来,小绒毛还是更喜欢木柔以它为主角写的童话故事,因为那能给它带来分成能量。 小绒毛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在员工论坛里发帖:“我学会养孩子啦。” 然后第一层回复便立刻歪了楼:“什么?你这个小身板生孩子了?你们猫这么犯罪的吗?” 后面的楼自然越来越歪: “犯不犯罪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能生吗?我怎么记得小绒毛是公的?” “哪怕它是母的它的身体也还没发育到能生小猫的地步吧?” “我记得猫最早也得半岁以上才具有生育能力,一般是一岁以上才建议怀。” “而小绒毛是永恒的两个月大。” “你们是不是傻?哪个负司员工也没有生育能力啊,这与性别、种族、年龄统统没有关系,从我们与负司签约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能量团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身体了。” “我们体内所谓的各种器官,只是能量拟态,并不具备现实功能。” “我们连饥饿感都没有,还想生孩子?” “饥饿与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我们明明有性冲动。” “这件事你们得听我的,我有经验,有证据,有对比。我负责任地说,我们部分员工所谓的性冲动,其实是非常单纯的心理作用。” “我这么说的证据是,我在有一场里没察觉地喝了催情类药物——据说还是那个世界最顶级的——你们猜怎么着,啥反应都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后来我在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以为这玩意是对负司员工或者对魂体都无效,所以非常乐观地又喝了一次,却心理带动生理,反应很强烈。” “不过后来那次不重要,虽然有点狼狈,但还算可控。关键是不知情的第一次,因为我毫无反应,于是之后我那场的任务线就全乱套了。” “我好好一个风流贵公子言情男二人设、男主最大的劲敌,成了女主的闺蜜。” “男主不仅不吃我醋,还谨慎地与我保持距离,说女主可以与我单独相处、他不能,因为他觉得我暗恋他。” “老子特么钢铁直啊!——不过那一场的女主也不是我喜欢的型。” “我最烦那种恋爱流的情绪场了,还不如惊险恐怖类。” “那是你没见过在惊险恐怖中一门心思谈恋爱的。” “在和平或者宏大背景中遇到恋爱脑,你还可以远离他们。在全部场景只有不到一百平的房子中遇到恋爱脑,呵呵,你试一次就知道了。” “这边闹鬼几个人鬼哭狼嚎,那边恋爱几个人哭天抢地。要不是那场的设定是人死立刻原地变鬼,我特么……” “淡定,即使没那设定也建议你不要随便杀原住民,很容易出事。” “原住民有主场优势,我们是外来的。原住民犯浑情绪场会给他们底线保护,我们过界情绪场那是弄死我们没商量。” “负司把我们往情绪场一扔,我们在里面的生死它就不会强求而只管接受结果了。” “用你说。” 小绒毛生气地看着这帮同事不仅曲解它的帖子标题,还讨论着讨论着就完全抛开了它。 小绒毛再次发言试图正楼:“我养的是人类孩子。我把他从五岁养到了九十五岁。” 有人比较给猫面子,立刻顺着小绒毛的话题接: “提问,那个人类孩子二十岁之后,依然是小绒毛你养他吗?那么大个人还靠小猫咪养?鄙视他。” “如果那孩子身边没有其他能固定照顾他的大人,那么他应该早早便开始学着打工了。在无债务的前提下,十五六岁差不多就该能让打工收入与自己的日常开销持平。” 小绒毛:“我才没有让我的养子早早靠打工生存。他学生时代只在空闲时间打工,主业还是好好上学,一直上到了大学毕业。他从高中起就靠着成绩拿到奖学金,实现收支平衡啦。” “所以说,高中以后他就不靠你养了?你只养了他初中和小学?可能再算上幼儿园?然后反过来被他养了几十年?” “让我算算,初中毕业一般是十五六岁,往大了算,算十七吧。十七减五等于十二,这是猫养人的时长。九十五减十七等于……” 小绒毛关掉帖子,不回也不看了。 小绒毛:我把一个孩子养成才,难道不应该夸我吗?很多研究都说,一个人的童年时光会决定这个人的一生呀。我勤勤恳恳给孩子打下了好基础,才有他成年后的荣光嘛。 第230章 0230 ☆、放肆 小绒毛开始上架遗物情绪场中的片段, 证明自己的养孩子功劳。 但很快收到反馈: “猫啊,听说你委托李斯兮帮你剪辑遗物情绪场的记录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放出原影像, 而会等李斯兮剪辑好后直接放剪辑版。” “你看看你猫贩子情绪场的原版与剪辑版的差距。放原版只证明了李斯兮的鬼斧神工, 根本没人觉得你厉害。” 小绒毛:我就放、就放、就要放!喵嗷!你们是嫉妒我一份记录赚双倍能量! 邢异倒是笑得很高兴:“你觉不觉回到负司后,你幼稚了很多?” 邢异:“在遗物情绪场里,即使你表现出任性,也是收着的, 始终带着一些警惕,会讲道理。但在负司内, 你是放松到放肆, 会直接要求大家夸你可爱, 得不到夸奖就发脾气。” 邢异:“面对乐乐时你没有这样任性过。你最多只会残忍地告诉乐乐你不可能独属于他, 但如果有某个负司员工试图独占你,你会立刻糊其一脸能量攻击, 不屑对其说理。” 小绒毛:不一样嘛, 我对乐乐有责任, 对同事又没有。 邢异:“你对乐乐一定要负责任吗?必然吗?情绪场任务是可以不做的。” 小绒毛原地扭了一会儿,回应邢异:做了就做了叭。想做时任务也可以做。不必太追求逻辑通顺、前后一致。 负司突然幽幽地开口:“少想点好。我的员工应该注重使用感情,而不是理性。席祥毅那颗老鼠屎, 这段时间拐了多少人养成事先列计划、事后写总结的习惯。” 负司:“所以说我讨厌军人。职业光环太烦了。尤其这个带有职业光环的人, 脸还长得不错,又懂几分说话技巧,简直烦透了。同样的话由席祥毅说出来, 其他员工总是会更认真几分地对待。” 小绒毛瞪大眼:“准备区、总结区不是你一直都有的安排吗?席祥毅明明是在顺你的意。他很认真地揣摩并遵从你的意愿, 努力当一个满足老板要求的优秀员工。” 负司:“呸!” 小绒毛:“所以那两个区到底是什么用意嘛?” 负司:“当然就是希望看到你们在该做计划时不做,在该做总结时也不做。等到被我督促时, 才一边抱怨,一边假惺惺地做一点,然后再很快放弃。这样的矛盾、纠结、反复,才有利于产能啊。” 负司:“谁要你们规规矩矩真好好前期做准备、后期做反省了?!如果老板摆出了一个要求,却没有对应设置不做的处罚,那明显就是容许甚至期待你们偷奸耍滑的呀!” 负司:“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们人类明明是最应该懂这些的。这本来就是你们人类发明的处事逻辑!” 小绒毛立刻撇清:“我不是人类。猫才没有那么多迂回暗示。” 负司:“我说的是席祥毅那个搅屎棍!” 负司:“当然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普通人类最适合我的公司。” 小绒毛:“哪些算‘普通人类’?” 负司:“就比较傻、比较容易情绪上头、比较容易被欺骗、很容易受环境影响、会有明显的自私、但又不会坏到底的那种人。叶志乐不算。所有能成为一方大佬的都不算。” 小绒毛:“呵。胆小老板。只敢折腾弱者。” 小绒毛琢磨起自己还有没有可以开源的途径,最后决定分享自己使用空间技能的心得。 分享后,大家反馈:“如果你只能写出‘大胆地想,凭本能引导能量走向’这类技术指点,你还是专心卖你的影像片段吧。后者我们起码还能看个萌。” 小绒毛:唉,其实我也觉得我写得太意识流啦,但能量使用好像真的就是一件很本能的事情呀。列不出公式,也画不出力的传递图。 小绒毛翻看其他员工公开出来的技能使用心得,有刻意遮遮掩掩的,也有貌似很想说清楚、但就是说不清楚的。 小绒毛跑到新手宿舍楼,随便挑了一个新手,与她打商量:“你浏览员工论坛时,能开公放模式给我看吗?我就看一小会儿。” 刚结束了第一个情绪场的新手刘凤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啊,你是小绒毛。” 小绒毛:“对哒。可以吗?” 刘凤:“有没有老员工能变成猫的模样?” 小绒毛:“理论上好像有,不过我没实际见过。而且我觉得人类老员工即使变成猫,也达不到我的可爱度。” 刘凤:“你稍等,我询问一下。” 一分钟后,刘凤高兴地邀请小绒毛进了自己的宿舍,并把自己所浏览的员工论坛调成公放模式。 小绒毛:“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相信了我是正品?” 刘凤:“我问了主神,他肯定了你的身份。” 小绒毛:主神? 小绒毛觉得这个称呼放在负司内显得非常奇异。 小绒毛问:“你指的是哪个?是真正的老板负司,还是老板的人类代言人古任?” 小绒毛:负司内应该没有第三个家伙够得上这个怪异称呼了叭? 刘凤“啊”了一声,然后给小绒毛看她的通讯界面。 界面上显示,刚刚与刘凤互发信息的对象名为“主神”。 这位“主神”排在刘凤的通讯录第一位。她通讯录中的其他人后缀都是“第一场队友”。 小绒毛:咦……? 小绒毛对刘凤说:“你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刘凤笑得有点傻,好像是已经被小绒毛的美色给迷住了,回答:“好呀。” 小绒毛联系了席祥毅、木柔、尤海汇、皮春花等人,问他们新手期时通讯录有没有名为“主神”的置顶好友。 席祥毅:“没有‘主神’,也没有置顶。不过‘古任’有单独一栏,开始时备注了是‘管理员’,后来这个备注自动消失了。” 木柔:“我新手期的置顶位是‘恐怖之神’,后来那变成了‘负司’,也不置顶了。” 尤海汇:“没有置顶。我得到员工能量块后、在入第一个情绪场之前,通讯录里有一个默认好友,名为‘老板’,后来变成了‘负司’。” 皮春花:“一直有置顶,到现在都有。最开始叫‘主脑’,后来改名为了‘古任’。” 小绒毛惊讶:居然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吗? 在小绒毛忙碌时,刘凤继续浏览员工论坛。 刘凤不知道小绒毛想看什么,就随便翻页,看到自己有点兴趣的题目便点进去看看。 当刘凤被第十页一个名为“十个经典救命应对方式”的帖子吸引时,小绒毛点开自己能量块的论坛页面,翻到第十页,确认自己的这一页上没有这个帖子。 小绒毛用标题搜索在论坛中找到了这个帖子。点进去后,却又看到前十层楼只有一层的内容与刘凤打开的帖子相同,且两个相同内容所在的楼层还不同。 刘凤的帖子整体透出的是紧张、危险的气氛,像是“不照着做便必死无疑”的干货帖;但小绒毛的帖子更像是灌水闲聊,满是“做不做随意,就说个乐子”的戏谑感。 可两个帖子题目一样、发帖人一样、发帖时间也一样。 确实应该是同一个帖子。 刘凤把十个方式认真看完后,揉了揉眉心,接着突然重新想起来自己有位猫客人,忙回头,看到小绒毛正端正地坐在自己旁边,凝神看着自己刚看的、还没关的帖子。 刘凤:哇,严肃脸的猫咪。想养。 严肃喵咪说:“你再多看几个帖子叭。” 刘凤:“好的,没问题。” 刘凤一边浏览,小绒毛就一边对照着看自己能量块屏幕上显示的论坛内容。 差别非常明显。 过了一会儿后,刘凤终于忍不住好奇:“我能问问你在研究什么吗?” 刘凤已经看出来小绒毛也在它自己的能量块上翻看信息,且猜到它翻看的多半也是论坛。但由于小绒毛没开公放,所以刘凤不知道小绒毛对比出了什么。 小绒毛:“看看我们俩能看的内容差别有多大。” 刘凤:“肯定不小。员工论坛里明确说了存在权限差异。越是资深的老员工,能看到的内容越多,而新手、菜鸟员工能看到的就很局限。” 刘凤:“我这种才只熬过了一场的新手,能看到的大概都只是底层边角料吧。” 小绒毛:不,你看到的是负司和后勤精挑细选出的内容,反而老员工才多是看到乱七八糟的闲谈。 小绒毛:负司放弃了控制老员工的信息获取,因为性价比太低。关键是负司比较笨、控制能力不够,能骗员工十场就已经很尽力了。当不幸遇到席祥毅那种脑子好使又战斗经验丰富的,三场都骗不满。 小绒毛:负司给新手和菜鸟划出特定的宿舍区域,是因为这两拨员工它还管得住,于是格外用心。而负司允许老员工随便选住宿地点、房屋风格,可能是因为它自知管不住,便干脆采取放养态度。 小绒毛问刘凤:“你进入负司之前,对无限流的文看得多吗?” 刘凤:“挺多的。我还经常挑剔这个副本不够惊悚、那个副本不够智慧。但自己亲身经历后才发现,哪怕是最智障的副本,我过起来也艰难。” 刘凤:“以前我看恐怖电影经常嫌弃主角不够沉稳、老是一惊一乍、连很明显的圈套都会上钩,编剧简直智障、全是套路剧情,可我自己进入恐怖现场后……” 刘凤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有些发红。 第231章 0231 ☆、权限差异 刘凤揉了揉眼睛, 笑着看向小绒毛:“不过负司里的居住条件比我签约时想象的好很多。” 刘凤:“我以为这里会像一些无限流故事那样,中间一个大光球,周围环形分布着房间, 大家相互防备、各过各的、不得不组队时就勾心斗角。但实际上这里却是精装版大学宿舍的感觉。” 刘凤:“组队入情绪场时, 老员工虽然懒得对新手多说,可也不会拿新手当炮灰使。最多就是各走各的,且在分开行动之前老员工还会给新手一点建议。” 小绒毛:“加油,撑过的场数越多, 你会越能感到轻松。暂时就把这当作一份随时可能会死的工作叭。” 刘凤点头:“是啊,我就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反正我本来就应该已经死了, 签约后多活的每一天都算是我赚。即使哪天我突然死在了情绪场里, 也只是回归到我的人生正轨。” 小绒毛:“负司内严禁员工相互伤害。” 小绒毛:“这条款当我们在情绪场内做任务时还有模糊区间, 因为负司不能实时监控情绪场内的所有事情, 而且有些伤害行为确实能带来正面效果,所以部分员工会打擦边球。但在负司地盘内、在休息时间, 负司对这一条执行得很严。” 小绒毛:“诸如偷盗、抢劫以及人身伤害等, 一旦出现, 都会第一时间被负司控制住,严重情况负司还会当场开除犯罪员工。” 小绒毛:“不过,即使是这样, 你也不能太忘记保护自己。因为你在负司地盘内养成的习惯可能会不小心带到情绪场里, 导致你疏忽大意。在情绪场中与你相处的可不只有负司同事。” 小绒毛:“我是说,你允许我这个老员工进入你的宿舍、与你单独相处,不太妥当。我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但你怎么肯定呢?你根本不了解我, 也不懂我在能量技能运用方面比你强多少。” 刘凤看着小绒毛发了会儿呆,然后说:“但我同意你进我宿舍不是因为你是我同事, 也没有考虑你是不是老员工,我单纯是因为你是猫……我活人时看到可爱猫咪也会轻易放它进我家的。” 小绒毛摇头:“但你现在已经不是活人了,你在情绪场里的敌方也不局限为人形生物。猫也可能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说着,小绒毛呲牙,并露出爪子。 刘凤捧脸。 虽然刘凤很想给猫面子地表现出点警惕、害怕,但…… 刘凤:做不到呀……奶凶的猫猫好可爱。真的不可以养吗? 小绒毛收起故意而无用的威胁姿态,跳回到地上,让刘凤给它开门,它要去找其他新手继续研究论坛帖的显示问题。 刘凤送别小绒毛时,不舍地问:“以后你会经常来找我玩吗?” 小绒毛高冷:“我很忙,没空玩。” 想了一下,小绒毛又说:“我赚到的能量总是不够用,所以如果你能想出我与你合作赚能量的项目,那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啦。” 刘凤:“哦,懂了,我会赚能量养你的。” 小绒毛不屑:“我需要的是合作。你单独赚再多能量对我有什么用?” 小绒毛:“别人直接转给我的能量虽然我也可以用,但比不上我自己产以及因我而生成的能量交给负司提纯后的好用。能量是有属性哒,即使经过了提纯,其产能原点也会影响后续使用。” 刘凤:听不懂。猫好高深。 小绒毛:“你加油叭,有缘再见。” 刘凤抬手挥了挥,然后看见小绒毛按了距离她宿舍不远的同层一位邻居的门铃。 邻居很快开门,惊讶地看着小绒毛:“猫哥你找我?” 小绒毛:“听你的语气,你应该喜欢猫叭?那么你愿意配合猫做一些事情吗?当然所做的事情肯定不会伤害你。” 邻居:“没问题呀。能为猫服务是我的荣幸。我活着时可是资深猫奴。” 然后小绒毛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这位邻居的房间。 刘凤捧心:呜,猫太博爱了,不会为平庸之人多停留。 伤心了一小下后,刘凤兴致勃勃地上员工论坛发帖。 之前刘凤一直只敢看帖,连回帖提问都不敢,怕被老员工斥责“没规矩”,更怕被老员工记一笔后在情绪场里遇到时她会遭遇嫌弃排挤,但现在,刘凤觉得自己可以主动与新世界的网友们说点什么了。 ——刘凤活人时见过一些论坛有“新人起码应该潜水三个月以上才能发言”“善用搜索,别动不动就又提论坛里已经回答过八百遍的问题”等规矩,不守规矩的就会被骂“爷新”“伸手党”之类的,有时管理员还会以“违规”为理由直接封新人的号。 刘凤见证过,对此有心理阴影。 即使刘凤并没有在负司员工论坛中看到这类规则,但她还是担心存在不成文的潜规则。 刘凤:初来乍到,多谨慎都不为过。活人世界中玩耍性质的论坛,封号就封号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玩,或者开小号。但在会死人的公司的工作论坛里被骂、被封号,会直接影响生存率吧? 刘凤:不过,如果将负司当作我们这些员工的新世界,那么小绒毛就是全世界唯一一只猫,于是围绕小绒毛的话题自带熊猫感,应该会得到包容? 刘凤郑重发出她进入负司后的第一个帖子,题目是:我是一个新手,小绒毛说有机会可以与我合作。请问小绒毛需要的合作是什么样的呢? 很快有人在回帖中发了几条链接,分别指向尤海汇、木柔等人的作品专栏。并解释: “那猫花能量大手大脚,不思节流,总想开源,而且想的还都是别人出作品、它当个模特或者提供点影像素材就分成。” “所以说想跟那猫合作就意味着,你得有能力以猫为元素创作出作品。” “而且还得是热度比较高的作品,不然在尤海汇那几个大神的光芒笼罩下,点点碎末能量猫收下后不一定会回馈小合作者眼神。” “虽然我觉得与那猫合作便是吃亏,但架不住有些人偏就喜欢白花钱养猫,还觉得自己从中赚到了心理上的满足感。所以,小新人,如果你真有此爱好,你就加油吧。”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有能力创作出大热作品,即使分一部分拿去养猫了,剩下的也能让你生活得更舒适。” “起码不至于因为在情绪场里表现得太烂,而连七天休息日的基础能量都存不下来。” 刘凤:“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谢谢前辈指点。” 与网友们聊过之后,刘凤觉得,负司里的生存条件果然还行。 刘凤:只有出任务时特别危险,但回来后是真休息。而且新手三场之后便不一定会遇到灵异场,也就没那么危险了。加油,这份工作可以做、有前途。 刘凤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她发的帖子里有很多回复她看不到,其中详细分析了以猫为主体到底能产生哪些作品。 基本是把活人世界已有的相关产品都列了一遍。 最终老员工们总结: “还别说,猫真的是渗透到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狗也是啊。” “人家狗可比猫矜持多了,哪里会大大咧咧以分成为目的要求与人合作。” “以前大黑沉默如山,只会稳重地守护队友。哪像那只猫,天天乱蹦跶。” “也不能拿两个个体的情况就推导出整个群体的特色吧?” “大黑死时是在役的成年军犬,小绒毛是不到两个月大的奶猫。你看看席祥毅,如果你没脸拿自己跟席祥毅比,就也不应该拿大黑的优秀来踩小绒毛。” “负司里要是来一只哈士奇,反宠阵营都能立刻为小绒毛的可爱而感动。” “而且小绒毛虽然费能量,但它的能量技能领悟力真的很厉害。” “你们看看小绒毛发出来的记录,那瞬移、偷听、开锁、偷袭玩得多漂亮。” “原版影像就出色,李斯兮的剪辑版更是强得震撼。猫贩子才只是小绒毛的第十一场。” “李斯兮的剪辑技术是真强。怪不得即使他把剪辑价码开到匪夷所思,拍电影的那帮人也时不时会犹豫要不要狠下心倾家荡产雇用他。” “李斯兮给小绒毛做的这个剪辑是分成模式吧?最终收益说不定比他平时向电影人的要价更高。” “等我有钱或者影像卖得起价了,我也要请李斯兮帮我剪辑宣传片。连小绒毛他都可以剪辑得这么威武,我的记录影像被他精修后得多霸气?” “呃,小绒毛奶归奶,但能量技能是实打实的,李斯兮也没无中生有。” …… 由于能看到的内容量差距较大,导致刘凤发的这个帖子带给小绒毛的启发倒是比带给刘凤本人的更多。 小绒毛一边继续观察新手们可见的论坛帖,一边在自己的作品专栏里发公告: 诚挚期待与各位同事进行全方向的合作。从图画、小说、电影、音乐,到毛毡、抱枕、起床呼唤、猫形座驾、猫影整蛊……只要你能做出来,只要合作过程不大量占据我的休息时间,我们都可以谈合作。 有人点评:“无耻的猫。” 也有人真的有了合作灵感。 作品主要是歌曲的乌馨对小绒毛说:“我的新歌添上一些猫叫会非常可爱。来,小绒毛,你腾出一天时间和我一起录一首歌,之后你就可以分成这首歌的收入了。” 小绒毛:“好哒。” 第232章 0232 ☆、各有各的卖法 在录歌之前, 小绒毛还发现,新手菜鸟连专用于售卖的员工作品也有很多看不到,或看得不完整。 甚至有好几个新手打开小绒毛的专栏后看不见小绒毛新发出来的公告。 还有一个菜鸟是能看见公告, 却居然只看到了半句话:期待与各位同事合作。 小绒毛:竟然还能把一句话删减后显示出来?那是不是也可能肢解拼凑我发出的文字, 让新手看到非我本意的内容? 负司:“理论上是可以,但那个工作量就有点大了,我很少那么干,除非让某员工被误解后能带给我巨大的能量。起码得有尤海汇一场产的那么多吧。” 小绒毛:“你转职去当营销号看来也会是一把好手。” 负司:“如果我自己的公司垮了, 我是可以考虑潜入人类社会的网络,当个专门煽风点火、引导大众情绪的托。” 小绒毛:“我看到的论坛帖是完整、无歪曲的吗?” 负司:“这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自己慢慢猜去吧。” 小绒毛:“等我哪天懒得猜时, 我就自然会看到真实吗?” 负司:“别想套我话。” 小绒毛:“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不傻、不任性、不幼稚、不会闹脾气?后勤知道你的真实面吗?” 负司:“后勤都是我骗一线的助手。” 小绒毛:“这句话是真的吗?” 负司:“你猜呀。” 小绒毛:“如果有太多的猜疑, 我们在你内部的休息时间就也不能完全放松啦。” 负司:“好吧,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确定无疑的事实:我与你们是公平交易。” 小绒毛:“但这句话本身是真实可信的吗?” 负司:“那你就在怀疑中痛苦辗转吧。” 小绒毛:“只要我还能产能量, 就说明我对你在猜疑中还保留了信任。我确实怀疑了你公司的休息区有问题,但我觉得这里的问题没那么大。” 忙碌日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即使小绒毛已经放弃了睡觉——或者叫放弃了无所事事地懒散趴着——它与乌馨约定的一天录歌时间也排到了乌馨即将入情绪场的前一天。 这也是小绒毛本次七天假期的第五天。 小绒毛走进乌馨的宿舍时有点忐忑:“如果今天录歌不顺利, 我们就只能约在下次情绪场结束之后啦。要是下次我们的休息时间不重叠, 那就只能继续延期。” 乌馨看了小绒毛一会儿, 说:“可能最好延期,因为你现在的状态不够放松。你心中有困惑之事,这样子录歌你无法流露出完整的轻快感。如果你的声音不够萌, 我就没必要与你合作了。合作应该是双赢, 而不是某一方做慈善。” 小绒毛大惊:“我的萌度居然有不够的时候?” 乌馨“哈哈”笑起来,说:“是我用词不当。其实你困惑忐忑时还是萌的,不过萌的方向与我这首歌不一样。这首歌需要你表现无忧无虑式的萌。以后我可以写困惑方向的歌来与你的困惑式萌搭配。” 乌馨:“来, 你先听听我这次的歌, 找找感觉。” 乌馨将自己事先录下的歌曲播出来给小绒毛听。 小绒毛对歌曲其实没什么理解能力。它基本只能听懂什么歌很吵、什么歌适合催眠。所以即使乌馨的歌曲在负司中卖得不错,小绒毛之前也没有买过。 小绒毛下意识觉得歌曲难以引动自己的情绪。 不过, 这一回,当第一次亲耳听见乌馨的歌后,小绒毛一下子便好像有所感悟:“草地、阳光、打滚。” 这些是歌词中直接表达了的,但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在曲调中也听出了打滚的轻快感。 小绒毛晃了晃尾巴,出声:“喵,喵喵,喵。” 乌馨拍手:“对,就是这种感觉。不过还需要更加轻快一些。” 小绒毛虚心请教:“我叫的时间对吗?踩中了节拍吗?” 乌馨:“那个不重要,稍微不那么精准会显得更加自然。” 放了两遍带歌词的版本后,乌馨又开始放纯音乐版。 小绒毛:“咦?这个版本我好像更能想像出阳光洒满草地的气味。” 乌馨:“哦?你确定是直接根据纯音乐想象出来的?不是受到前面所听歌词的影响?” 小绒毛想了想,老实回答:“不确定。应该是有受影响的叭。” 乌馨:“你先前完全没买过我的作品,我还以为你对我的歌没有丝毫兴趣。” 小绒毛不好意思:“我确实对歌兴趣不大。同意与你合作完全是为了能量。特别功利。” 乌馨:“那个没关系。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我喜欢的你不喜欢很正常。只是,不感兴趣是不感兴趣的合作方式,而如果你有点兴趣、有点天赋,就是另一种合作方式了。这回的时间可能真来不及。” 乌馨:“不过,我们可以先放出一个粗糙版本赚着能量,等精致版出来后再收割第二波。” 小绒毛:“买家不会不满吗?” 乌馨:“不满也是一种情绪、一份能量。” 乌馨:“负司里的商品与外界最大的不同在于,负司员工们看重的并不只是商品本身的质量及价格。尤其花得起钱的老员工,生活用品他们已经制备齐全,于是他们最看重的永远是所买的东西能不能让自己产出能量、能产多少能量。” 乌馨:“比如与你合作的木柔,她的恐怖小说如果放到活人世界,算不算是精彩的作品呢?也算。但能不能引发全民追捧呢?便大概率不能。” 乌馨:“因为恐怖小说本就是比较偏小众的类别,木柔的作品又侧重于气氛渲染,其剧情主线比较模糊,甚至好几部根本谈不上主线,有时前后还存在逻辑矛盾,所以很可能属于那种喜欢的人把她捧上神坛、不喜欢的人觉得她不知所谓的类型。” 乌馨:“同理,尤海汇除了猫系列漫画外,多数作品也太意识流了,并不是大众会欣赏的类别。” 乌馨:“但在负司里,大家不会很在意作品有没有清晰的叙事。只要在看一个作品时,自己情绪起伏了、产能了,负司员工便觉得这是个值得购买的好作品。” 乌馨:“所以即使我把一首歌拆成多种版本来卖,只要每一个版本能引起一部分人的情绪起伏,我这就不算欺骗消费者。我卖的不是歌,而是情绪刺激器。” 小绒毛:原来如此,受教啦。 乌馨对上小绒毛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笑道:“你把你猫贩子情绪场的原始记录片段和李斯兮剪辑过的版本都放出来,效果与我刚刚说的就差不多。不过你还可以做得更彻底一些。” 乌馨:“一份好素材卖几十上百个版本是应该的。你看外界经常都有翻拍作品,这种老酒装新瓶的做法,只要酒本身好,就是可以长期吃、翻来覆去吃。” 乌馨:“甚至即使酒本身不好,但只要噱头足够,也能卖得出花样。商品这玩意,有时卖的是质量、实用,有时卖的是身价、面子,有时卖的是热闹、气氛。” 乌馨:“当大家对不同版本评头论足时,当大家为了不同版本争论孰优孰劣时,当大家比较不同演员饰演同一个角色的还原度高低时,那争吵的热闹度,显然比只讨论单一一个版本节奏合不合适、画面精美度分数更激烈。” 小绒毛:“为什么你奸商得这么熟练?” 乌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活着时特别地纯良,一点都不奸商,只会傻傻地写歌。我是来了负司后才被带坏的。” 小绒毛:“你活着时也是很有名的歌手吗?” 乌馨笑着:“不,我活着时,我名下一首歌也没有。即使我写了很多、唱了很多,但在大众的印象里,我……” 想了想,乌馨纠正:“根本就没有大众印象。我死前几年还记得我这么个存在的人总共应该就只有五个……也许只有三个。” 小绒毛:“懂啦,你被人抢走了作品。” 乌馨:“是啊,被抢走了。不过等我死后,抢劫者们会发现一个恐怖故事。” 小绒毛:“是什么?对人类来说,比木柔写的恐怖故事更恐怖吗?” 乌馨:“方向不一样。木柔的恐怖是奇幻向的,我给他们留下的恐怖是现实向。” 小绒毛好奇:“到底是什么?” 问完之后小绒毛又自我反省:“我这么问是不是太冒犯啦?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缺乏分寸感’?” 乌馨:“如果你是人类,那么确实有些冒犯;但你是猫,那就要采用另一种衡量标准了。” 小绒毛:“可我有人类的思维呀。我可以被看作是披着猫皮的人。” 乌馨:“你本来是猫,后来拥有了人类的知识,再然后才是养出了人类思维。这个过程与人直接披上猫皮或者变成猫,我觉得不一样。” 小绒毛刨根究底:“哪里不一样?” 乌馨:“感觉不一样。相应产生的感情也不一样。” 小绒毛:“不懂。” 乌馨:“反正,在负司里,情绪是第一位的。只要你能引动我的情绪、有助于我产能,我就会对你有好感。” 乌馨:“在实际相处时,经常还是先有了好感,接着才去理性分析为什么你能引动我的情绪。且当分析不出所以然时,会放弃分析——只要赚到能量了就行。” 小绒毛:“这种思路不断蔓延下去,我们迟早还会感谢负司把我们扔进高危险度、高死亡率的恐怖类情绪场?” 第233章 0233 ☆、一狠心 小绒毛:“哦, 对,我接触过的队友里已经有人这么想啦:宁可死亡,也不要充满了琐碎的平淡。” 乌馨:“其实比起有着激烈冲突的恐怖片来, 有时日常向的温水煮青蛙真的更加可怕。因为前者还能拼死搏一把, 后者,甚至可能找不到拼搏的方向。” 在小绒毛说它对乌馨的新歌有了一定的耳熟感后,乌馨便与小绒毛一起录了两个粗糙版本,并都立刻上传入她的作品专栏。 同时, 小绒毛也买了乌馨销售量最高的一首歌,和乌馨推荐说它听了应该会觉得有意思的两首歌。 小绒毛:“我听歌的感觉和看尤海汇的画有点像, 就是, 虽然我的情绪因为它们而出现了波动, 但不深刻、很虚浮。当我的注意力从它们上面转开后, 那虚浮的波动很快就会散开。” 小绒毛:“相比起来,虽然我看木柔的故事不太容易沉浸、不沉浸就没有情绪起伏, 可只要沉浸了, 那么即使注意力移开, 情绪也会停留一段时间。甚至在隔了一段日子、自己以为已经忘了故事情节时,突然想起来,还会又沉浸一小会儿。” 乌馨:“这说明比起声音、图像来, 你对‘文字’这个载体更容易付出感情。这可能是因为你最初掌握的人类技能就是语言文字。” 小绒毛回忆了一会儿, 点头:“对,那个时候,我刚收到了原邢异送给我的记忆, 紧接着又因为与负司签合同而被灌入了负司语。文字不仅是我最先相对系统、完整掌握的人类技能, 同时也是我最先用于实践的人类技能。” 乌馨:“‘实践’是指看合同?” 小绒毛:“是呀。负司合同里其实有很多细节信息,我也是在摘抄负司合同条款制作我自己与别的生物签的合同时才意识到这点哒。光看合同, 负司好像应该是个很严谨、很严肃、很冷酷的东西。” 乌馨:“可能那种感觉不是错误,反而,与我们聊天的那个负司也许才是伪装态。” 在乌馨此次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之时,乌馨邀请小绒毛:“你要不要试试提前结束休息时间、与我同时进准备区?” 乌馨:“如果我们再一起向负司打个申请,说不定我们能被分入同一个情绪场,然后我们便能在情绪场里继续磨合。这样下次休息日时,我们便已建立起了充分的默契,还拥有连续的七天制作时间,足以合作出一首精彩、大赚的歌曲。” 小绒毛犹豫:“好像有点浪费?先不说老员工的组队申请很可能不被批准,即使批准了,我也失去了一个多休息日,之后不会补。” 小绒毛:“休息日很珍贵哒。我在前一个情绪场里待了快九十年才拿到了七天假期。虽然说那九十年的多数时间,尤其是后半段,我过得非常悠闲,比在负司内还闲,可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小绒毛:“可能是因为在负司里我可以与同事们交流各个世界的见闻,而在情绪场里我只能与原住民交流单一情绪场内的事情?” 乌馨:“也是。无论在情绪场中是忙是闲,回到负司的放松感都难以取代。这里……是我们的家啊。虽然这个家经常会安排我们做要命的事情……” 最终小绒毛还是一狠心,放弃了剩余假期,申请与乌馨进同一个情绪场。 小绒毛:为了赚能量而牺牲! 但申请之时、入准备区之前,小绒毛附加了耍懒:“负司,如果你不批准我与乌馨进同一场,可不可以当我没申请过?让我过完我这次的剩余假期?” 回复小绒毛的是后勤:“不行哦猫,你们是收假进入情绪场分配区之后才能确定能否同场,而进了分配区后下一步只能是入准备区,不能退回负司。‘负司→分配区→准备区→情绪场→总结区→负司’这条线是单向的。” 后勤:“不过你现在还来得及撤销申请,撤销后你就可以继续安心休假了。” 乌馨也说:“如果你实在舍不得假期,就撤销申请吧。我俩的磨合也不急在这一两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自然同队了呢?如果看得足够长远,任选两个老员工,同队一次的几率还是比较高的。” 小绒毛:“放弃这次的休假我会舍不得,但如果放弃这次与你同队的机会,我也会有点挂心。我很期待大赚能量哒。” 乌馨:“你这两头都想要的心态倒真是非常人类。” 最终小绒毛也没有撤销申请,不过它纠结得并不是太久,因为递申请时距离乌馨本次休假结束只剩下了一刻钟。 即是说,小绒毛最长也就只能左右为难一刻钟。 当乌馨假期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小绒毛也提前结束休假。 一人一猫都进入了情绪场准备区,再不能反悔了。 小绒毛:所以,“分配区”是在哪里呢?从负司到准备区不是瞬间的事情吗?分配区会不会是后勤搞出来的糊弄概念?后勤跟着负司不学好,都成了欺骗一线员工的好手? 好消息是,小绒毛这次没有白白牺牲假期,它与乌馨确实被分配入了同一个情绪场,且这场全队只有他们两个。 乌馨:“好像是非常适合我们磨合的状态。如果这情绪场紧迫度不高,说不定我们在情绪场内就能录好精品歌,这样回去后便不用把休息时间花在这上面了。算是变相腾出了一些休假时间。如果精益求精,录制一首歌其实是很花时间的。” 小绒毛又被开拓了思路:“如果能把工作都放在情绪场里做,那回负司后就可以纯玩啦。以后当我需要与谁合作项目时,都可以考虑与他组队进情绪场、在情绪场内完成项目、不占七天假期。” 乌馨:“想法很美好,可惜变数很大。” 乌馨:“首先,负司和后勤批不批准你与你的合作者同队就是问题。偶尔像我们这次这样突然想到了申请一次,还有被满足的几率,如果每次都申请,你与你的合作者即使本来能同队的,负司也会故意把你们拆开。” 乌馨:“其次,即使同队了,如果情绪场玩大逃杀剧情,你们便没时间打磨你们的合作项目。” 乌馨:“不过,在情绪场内制作自己的作品、回负司时把作品带回去,确实是比较常见的做法,但单人项目才比较能稳定实施。合作者越多的项目越难做到。” 小绒毛:“木柔、尤海汇都是这么干哒 。” 乌馨:“广义地说,我们从负司那里买的我们在情绪场内的活动记录影像,也是我们的单人作品。有些的销量不比歌曲、图画等低。” 小绒毛:“以你的经验,这一次的情绪场能让我们有时间做我们自己的项目吗?” 此次情绪场名为:高压 背景介绍:有一个掌控欲过强的监护人是种什么体验呢?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谢邀,刚出魔窟…… 乌馨的是:我简单说两句…… 无团队任务。 乌馨:“单从场名和背景介绍来看,应该是比较高强度的情绪场,难以找到分心时间、必须专注地应对情绪场内的密集变故。” 乌馨:“可两个个人任务却都玩梗得太不正经了。好像可以悠闲地坐下来一边吃零食,一边敲键盘。甚至敲到一半还能先给网友们发个‘未完待续’,然后做一会儿自己的琐事,等做尽兴后再来接着编故事调戏网友。” 乌馨:“也可能是前半段艰难、后半段轻松。还可能是全场都轻松,所谓的‘高压’只是我们需要调查出来、公之于众、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的过往事件。” 乌馨:“虽然说调查类情绪场工作量也比较大,但挤时间唱唱歌还是有希望的。” 思考了一下,乌馨又说:“其实即使是生死逃亡类的情绪场,也一样可以唱歌。猫的叫声可以萌,也可以惨。我创作过惨叫类的歌曲,那首稍微修改一下就能加入你声嘶力竭的哀嚎。” 小绒毛:你才哀嚎。或者你想试试被猫挠到哀嚎? 小绒毛觉得这个合作者好像不太靠谱。 乌馨:“你的表情真挺人性化的。如果持续发展下去,可能未来某一天你猫的萌气会完全消失,那时候大家就不会再给你猫的优待了。” 小绒毛:“那个时候我一定已经非常强大啦,没有优待我也能自产很多能量。” 乌馨:“也许相对于现在的你,那一天的你的每日产能确实堪称庞大,可你猜那时候的你每日耗能是多少呢?那时你总共已开发出了多少技能?每个技能每天耗能多少?每天你又继续新开发多少新技能?” 小绒毛:难道我的缺钱状态是永久哒?无论我赚多少,都会花得更多?听起来简直像诅咒。 邢异:“换一个角度想,这可能也算是强大的一种标志。等闲员工,让他们把能量耗在自己的技能而不是买买买上,他们不一定知道该从何下手。” 小绒毛:“也许我应该考虑开发可出租的技能,这样就有希望把我开发技能的成本转嫁出去。” 乌馨:“这个主意不错。你的瞬移、窃听等技能都很实用,如果收费合理,愿意租的人肯定不少。不过以前做类似生意的一般都是技能可以化出实物,比如武器,然后出租实物,极少听说出租非实物的。主要是非实物不易存放携带,使用时的稳定性也很难保证。” 第234章 0234 ☆、第十三场——高压 乌馨:“我所知的最接近出租非实物技能的例子是储物空间, 但依然需要一个实物载体,比如衣服口袋,然后拥有空间技能的人把他的空间力量附在口袋上, 租用者就可以在情绪场里用了。” 乌馨:“这与直接卖储物盒的区别大概只在于买方可自选载体形态。” 小绒毛摇头:“我的空间储物技能连自用都稳定性不好, 卖给别人属于欺诈。我是一只讲诚信的猫。” 小绒毛:“我觉得我可以制作负司卖给我们的那种按次收费的传送。由于不同情绪场内状况差别很大,所以卖出去的技能要实现定坐标传送大概很难,但我可以卖固定传送一千米的技能。” 小绒毛:“就是使用者无论身处情绪场内的哪个位置,启动该技能后, 他就往他脸或食指正对的方向传送一千米。可以用来逃命。” 乌馨:“如果一千米外是一个深坑呢?或者是一个刚灌入水泥的工地呢?你的技能可以自动绕过那些危险地带吗?” 小绒毛:“不能。所以如果遇到了,希望他能反应迅速再次使用传送自己避开。如果他反应不够快, 或者没有技能可用了, 那就承认自己命不好叭。节哀。” 小绒毛:“反正是用在逃命的时候嘛。危急关头, 不用这个技能会被鬼杀死, 用了这个技能可能落点很糟,也可能逃出生天, 还是用了的生存率高一点。买技能不亏。” 乌馨:“只要事先把弊端说清楚了, 剩下的就让买家自己权衡吧。作为不得已时的赌运气手段还是可行的。” 小绒毛:“我还可以开发瞬移一百米的售卖技能。一百米外的情况基本可以看清, 瞬移时就不需要赌运气啦。只是一百米距离太短,可能不够逃离危险区。” 乌馨:“都卖。让买家自己组合使用。有些老员工又富又惜命,每次进情绪场都喜欢带上一堆疑似能保命的东西, 如果你把你的售卖技能做得方便携带, 肯定会有人买。” 小绒毛:“用什么做存放技能的载体呢?每次都让买家指定太麻烦啦,还是由我决定比较方便批量生产。做成串珠手链怎么样?一颗珠子存放一个技能?” 乌馨:“我看行。” 小绒毛:“赚钱的事情果然需要集思广益,自己独个儿闷头想很难想出这么多招数。” 小绒毛:“我不像你、尤海汇等人那般有一个非常强的、他人很难复制的专业技术, 我就只有先天的、能找到很多替代品的萌而已。你们可以靠着将一个技术钻研到极致来获得源源不断的大笔收入, 做不到极致的我就只好多点开花、在各处都寻摸点收入。” 乌馨:“我看你像是要把‘开发能量技能’钻研到极致,那可比我们这些唱歌、画画的更符合负司的主旨。唯一的问题是, 你的技能是想开发就一定能开发出来的吗?” 小绒毛:“如果是非常真心实意地想,就可以。如果是空间存储那种有点想、但又觉得没有也影响不大,就开发不出来,或者开发出来了也不好用。” 乌馨:“有具体一点的开发过程吗?” 小绒毛:“我的所有经验都放在我的作品专栏里售卖分享啦,我没有藏私。” 乌馨:“好的,知道了,你没有过程,是纯天赋型选手。和尤海汇一样,旁人再眼馋、当事人再愿意教,也无法模仿。” 正式进入高压情绪场后,小绒毛首先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拥挤的房间中,房间内只有它一只活物。 小绒毛用空间力量听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找到乌馨。 小绒毛大感不妙。 要知道,在遗物情绪场里,小绒毛已经把偷听技能玩得炉火纯青。帮乐乐找到过拥有特定技能的人才,替丢失孩子的父母找到过被卖到几个城市之外的孩子,鉴别出过间谍,抓住过乔装打扮的通缉犯…… 而现在,它居然找不着自己的同事了? 小绒毛又试了试,确认自己的寻找技能没故障。 小绒毛在脑中列出想要找的东西特征后,很快便能在附近找到对应的猫、食物、玩具…… 小绒毛:所以说,乌馨此刻所在的位置超出了我能“听见”的范围?那起码得是在国外啦。 小绒毛正琢磨着呢,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极力压低声音地打开了小绒毛房间的门锁,然后放了半块馒头进来,用气音说:“快吃,只剩半小时了。藏好痕迹,不要被发现。” 然后她又紧张且尽量无声地锁好门。 小绒毛:喵? 小绒毛身处的这个房间是一个一百多平方房子的一部分。 应该是储物间,比乐乐刚进叶材宝家时住的房间还要小。 这整个房子内除了小绒毛外,还有两个住户,一男一女。 女的就是鬼鬼祟祟给小绒毛送馒头的这位。男的则正在主卧室里,手中拿着一根教鞭,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现阶段,小绒毛使用空间技能远距离“看见”的清晰度没有“听见”好。 小绒毛可以轻松听清几个城市之外的声音,但直接看几条街之外的景色就比较模糊。只有当先用“听”定位了特定坐标后,再集中精神时才可以将那坐标附近的画面看得相对清晰一些。 不过对于百米之内的画面,即使隔着墙,小绒毛也能看清。 小绒毛:在本次情绪场里,我可以继续训练远距离“看”的技能。未来即使断网,我也必然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却全知天下。 小绒毛膨胀地走到馒头旁边,用爪子拨弄了两下,确定这就是半块普通的冷馒头,应该还是隔夜的。 小绒毛:哼,我养乐乐时,如果狄甘把这种馒头塞给乐乐,我肯定会把这东西送给饿得吃不起饭的人,然后另给乐乐偷刚出炉的馒头。 也不是说这种隔夜冷馒头不能吃,但在可选择的条件下,它确实不好吃——是的,能偷也是一种选择。 小绒毛:偷窃行为虽然不好,但后来乐乐有钱了,我的空间技能也提升了后,我们帮被我们偷过馒头的那家的侄女儿,找回了被人贩子偷走的小孩,也算是超额报答了嘛。 此刻,不需要吃东西的小绒毛熟练地在这城市里找了一个正饿着肚子的脏兮兮小孩,把半块冷馒头给了她,然后开始更仔细地研究自己身处的这个小房间。 这一细看可不得了。 之前小绒毛以为这房间是用来放杂物的,那个男人则可能与猫贩子情绪场里的不少人一样,有虐猫的兴趣,而那女人是心里不赞同男人的做法,但不敢反抗的被动帮凶。 可仔细辨认这个小房间里的东西后,小绒毛发现…… 虽然堆得很乱,但好像都是学习用品? 包括教材、习题集、笔、替换笔芯、电子阅读器、用了一小点的草稿纸、倒计时牌子、打印机、A4打印纸…… 还有写着“奋斗”“拼搏”等的布条。 小绒毛刚来时是落在一个类似婴儿用餐椅的东西上,但结合小绒毛的体型,那东西好像也可以看作是……书桌? 电子阅读器端端正正地摆在这“书桌”的正中心、放在一个呈六十度展开的支架上。 另外,整个房间以人类的体型来说,确实很狭小,但如果以小绒毛的体型为标尺,其实已经可以算大房间了。 小绒毛愣了一会儿,跳回电子阅读器面前,肉垫在各按键及显示屏上轻轻碰了碰,当碰到显示屏下半部分居中的位置时,显示屏亮起。 小绒毛:嗯……我的肉垫纹好像就是解锁这玩意的指纹。 亮起的显示屏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大量图标,除了“设置”“时钟”等少数基本功能外,其他全部是学习类。 从数理化,到史地政,再到音体美,还包括多门外语。 小绒毛逐渐惊恐:这是个啥呀?前置记忆呢?我这次是落在原住民壳子里的呀,没有又裸奔。壳子原主的记忆呢?喵喵喵? 在小绒毛的呆滞中,门锁被稀里哗啦地打开,那个拿教鞭的男人沉着脸走进了这房间。 男人一进门便直直看向小绒毛,然后拧眉、脸色更沉,接着两步走到小绒毛面前,呵斥:“怎么又坐到桌子上了?你这样子在正式考试时必然会被当作作弊处理。椅子上是有针吗?让你这么坐不下去?!” 说到最后,男人还拿教鞭在桌上敲了敲,让整个婴儿餐椅都震动了两下。 小绒毛一惊,连滚带爬地缩进婴儿餐椅的座位部分。 爬到位后,小绒毛才有空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怕这个男人?他一看就打不过我呀。再说就算他打得过我,我也可以传送跑走呀,他总不至于能追踪到我嘛。 在小绒毛思考出答案之前,它又被新发现转开了思路。 之前小绒毛就奇怪过这婴儿餐椅的座位高度与前面的小桌怎么设置得几乎快要平齐了。 ——小绒毛刚来时之所以会误以为这房间是用来堆放不常用杂物的,这种对人类来说不合理的高度差设置也是重要误导因素之一。 但此刻,当小绒毛端正在座位上坐好、平视前方时,小绒毛发现,自己的视线刚好落在六十度放置的电子阅读器的中心。 小绒毛:所以,座位与小桌之间略微的高度区别不是随意设置,不是被人类弃用后胡乱摆放,而是精心规划?是专给我这个体型的猫调整的? 第235章 0235 ☆、满是疑问 男人语气和缓了一些, 接着对小绒毛说:“我知道,你手短,坐在座位上操作界面、写字都不太方便, 最适合你活动的位置是你坐到需操作东西的上方。可是!” 男人的语气又重了起来:“你要参加的是人类的课程与考试, 你是要加入进人类的群体中。人类没有单给你开设上升渠道,你只能选择适应人类的工具与规则。等你走入高位后,你才有希望制定你自己的规则,甚至反过来给人类制定规则!” 男人吼道:“听明白了吗?!” 小绒毛目瞪口呆:……不, 我不明白。 男人双眼发红,更大声地对小绒毛吼道:“回答!” 小绒毛被惊得下意识应道:“喵嗷!” 男人的双眼回复了正常, 点头:“很好。” 小绒毛:喵呜…… 小绒毛眼泪汪汪地仰视着男人。 虽然小绒毛觉得自己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疑似受到了壳子情绪的影响, 但只从小绒毛本身的经历来说, 从出生到现在, 小绒毛确实还从未遭遇过这样……好像带着善意的严厉训斥。 哪怕是殴打过小绒毛的章销、刀哥等人,对小绒毛说话也只是流露出嘲讽、不屑, 不像这个男人这般……好像对小绒毛有天经地义的管束权。 真正当过小绒毛主人的邢异, 对小绒毛一直只有温柔。 用合同掌握着小绒毛生死大权的负司, 对小绒毛有生气、有唠叨、有嫌弃,但依然没有这样的……紧迫督促。 总之,即使撇开原主情绪不算, 这场面也真的让小绒毛感到了一些无措。 同时, 小绒毛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偷偷给它送过隔夜馒头的女人站在房间门口,正不安地往房间内看。 女人有时候看男人, 有时候看小绒毛, 有时候看地面。看地面的时候最多。 小绒毛猜:她可能是担心会有馒头屑残留在地上被这男人发现? 男人注意到了小绒毛的分心。他转头,看, 或者该说,瞪向了女人。 女人明显一惊,在男人的瞪视中畏缩地往后退了半步,又立刻硬生生止住动作,并勉强对着男人挤出一个笑容。 小绒毛现在特别理解她的反应。 真的。 男人带着明显不满地对女人说:“你该不是又想说得给它食补吧?还有那什么,‘高强度学习时营养跟不上,身体会垮’?” 女人不安地揉搓衣角。 男人又吼起来:“愚蠢!那是普通人类才会有的问题!我们的猫儿子是超脱了凡俗的存在!它不用吃喝、不用睡觉,天生就适合学习!更适合搞事业!它迟早会立于世界之巅!它会成为神迹!” 小绒毛:……我需要前置记忆!这情绪场到底给我设置了个什么背景?!得到负司同意了吗?!“不用吃喝睡”这么灵异的身体状况,为什么到这里却好像只被联想成了“天生适合007”? 小绒毛:该不会在这男人的认知中,我说人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场已经脱离了常规世界观设定了吗?属于全面奇幻的场? 小绒毛: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上一场明明还是完全正常的世界。上一场里的奇幻元素明明还只有我! 慌了一会儿后,小绒毛突然又意识到不对。 之前为了找乌馨,小绒毛大范围地听到了很多声音,顺便还看到了不少模糊画面。 虽然过程中小绒毛的注意力放在乌馨的特质上、完全没想过还需要研究此情绪场里的猫是否能参加人类考试,但这类信息对小绒毛来说非常奇异,且切身相关,所以如果存在、如果它听见了,哪怕只有一条,小绒毛相信自己也会注意到,然后在惊讶中进行重点关注。 但实际是,小绒毛确信自己没有听到。 一条都没有。 在那一小会儿中,小绒毛听见的内容与它在上一场内听见的大同小异,并没有明显的奇幻元素。 小绒毛:不,准确地说也有奇幻类言论。出现于写手们的自言自语、奇幻类故事读者们的激情交流、广告策划者们的脑洞表达……还有精神病人的呓语。 小绒毛带着全新的思路再次打量男人,判断他对它说话不是在模拟场景、创作作品,而是真情实感地督促教育,所以…… 小绒毛:这是个精神病? 产生了这个想法后,小绒毛终于收到了前置记忆,而且是非常详细的: 某天雨夜,一个男孩在家附近捡到了一只猫。 男孩偷偷把猫带回家里,不敢告诉父母,因为他的父亲对他的学习极为看重,决不允许他做有碍学习的事情,养宠物更是明令禁止的项目。但猫很小、很弱,淋雨之后病了,男孩焦急地带猫去看医生,却被母亲发现。 母亲在儿子的哀求中同意帮他隐瞒。 遗憾的是,由于父亲在涉及到儿子学习的事情上极为敏感,甚至可以说有严重的疑心病,于是在猫痊愈之前,母子俩到底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震怒,与母子俩在大街上发生争执。 儿子恳求:“等它病好后我立刻把它送走,它病得不重,医生说最多再两三天就能养好。” 母亲也说:“我来照顾,不会耽误儿子的时间。我来养这猫,三天后一定把它送走。” 父亲高声:“你们已经养它两三天了,还要再养两三天?不会耽误时间?” 然后在母子俩的惶惑无措中,父亲抓起猫甩了出去。 儿子大惊,不过脑地就扑出去想接住猫,然后…… 死在了车祸中。 猫倒是因为掉在街边的一个还剩一半气的气球上缓解了下落的冲力,落地后完好无损。 儿子在自己面前惨死,且死亡原因还是自己无视环境地扔东西,父亲的精神当场就崩溃了。 一贯懦弱的母亲深深自责自己没有在发现猫的第一时间把事情处理好,才导致事情变成这样,也悲痛欲绝。 当两人恢复了些神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儿子的丧事已经由亲友处理完毕。 这对夫妻在恍惚中被亲友扶着见了儿子最后一面,但他们恢复神智后却想不起来那最后一面的具体情景。 只觉得一个晃神,儿子就从尸体变成了墓碑。因此再次心灵受创。 亲友们其实对这两人教育儿子的方式很有些不赞同,并觉得那孩子几乎算是被这俩给逼死的,现在这俩这么失魂落魄也算是自作自受,就是可怜那孩子,那么听话懂事,短短的一生却没几天真正开心过…… 但事已至此,亲友们也只能安慰两人说: “坚强些。” “往前看。今后的人生还长。” “你们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夫妻俩一边面上仿若初步恢复正常地应付亲友们苍白的安慰,一边决定回到那个充满了他们一家三口记忆的家中自杀。 却不料打开家门后,两人看到那只被两人认为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猫正端坐在门后。 猫见到两人后,开口说出人话:“很抱歉害你们失去了儿子,我愿意代替你们的儿子为你们养老。” 父亲粗暴拒绝:“我从来没想过靠儿子养老,我自己养得活我自己。我希望看到的是我儿子功成名就。” 母亲默默流泪。 猫为难了一会儿,说:“也行吧。那我就代替你们儿子,让你们看到功成名就。” 父亲冷笑:“你?一只猫?” 猫:“你们的儿子是因为想要救我才死的,他死之时既放不下我,也放不下你们,所以他将他的知识及学习能力给了我,让我可以接替他继续学习、继续在这个社会中生活。” 父亲:“……如果放不下,他为什么不自己活过来?让猫拥有人类的智慧比直接自己活过来更难吗?” 猫:“是的,更难。只有当我实现了你的愿望,且有一天你真心实意地觉得我与你儿子等同,他才可以活过来。” 母亲声音颤抖地问:“真的吗?” 猫:“猫都能说人话了,复活当然也是真的。” 父亲名叫余鹤,母亲名叫刘蕊,儿子名叫余京凉,猫被余京凉取名为雨点。 小绒毛来时,雨点已经与余鹤刘蕊磨合了快三个月。 雨点已向两人证明了自己的神奇。包括不用吃喝睡、可以说人话、会写字做题、身体不会长大等。 余鹤两人也已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转为了拿雨点当儿子培养。也如对待儿子那般严厉要求。 夫妻俩开始深信,只要雨点功成名就,他们的亲儿子就能活过来。 哦,对了,余鹤给雨点换了个名字,叫余京回。 余鹤大概从未记住过儿子给猫取的那个名字,而当小绒毛来了之后,刘蕊也忘了“雨点”这名字,以为她儿子给这猫取的名字是“小绒毛”。 没接收记忆时,小绒毛很慌张,但等接收到了如此详细的记忆,小绒毛又很怀疑。 小绒毛:一只普通猫有可能因为一场小病和一场没伤到它身体的事故,便既不离开原世界又拥有负司员工的体质吗? 小绒毛:即使这个高压情绪场为了试验新技能等原因,真参考负司模板给这猫设置了类人参数,为什么我收到的记忆是上帝视角? 小绒毛:为什么我看到了余鹤两人在医院中仿若行尸走肉?为什么我听到了其亲友背着余鹤二人说“就知道他们夫妻俩那样逼孩子迟早要出问题”“现在干脆利落地死在车祸中,说不定比在那种家庭环境里继续苦熬强”?那些场景中可都没有猫雨点的身影。 第236章 0236 ☆、讲道理 小绒毛:关键是, 从余京凉出车祸,到余鹤二人回到家看见猫雨点,这之中的一个月我根本不知道雨点在哪里、做了什么、何时拥有了说人话等技能。 小绒毛:我所继承的记忆与其说来自猫雨点, 不如说来自余京凉。余京凉死后可能灵魂还在父母附近飘了一段时间, 然后他把这部分记忆也塞给了猫雨点,猫雨点再把这些记忆给了我。 小绒毛:但这又产生了其他问题。余京凉为什么能做到“塞记忆”这个动作?而且是死后一个月再塞。为什么他的灵魂能在死后凝聚一个月不散?他自己变鬼了?还是有其他力量帮了他? 邢异:“还有一个问题,余鹤和刘蕊见到的猫,真实存在吗?已知他俩的精神是肯定已经出了问题的, 于是你来之前他们家中的猫是否只是他们的幻想?” 小绒毛:可我确实是进入了一个猫壳子里呀。我在遗物情绪场里经历过无壳子、壳子已死的场面,这次的感觉与那次肯定不一样。可惜这次没有情绪场直接给我们解答疑惑。 邢异:“上一场中, 你用情绪能量给自己造出了皮, 即, 说到底, 壳子就是能量的一种凝聚形态。那么,余鹤和刘蕊的强烈悔恨感情是否也能凝聚出一个猫壳子呢?” 小绒毛:如果那对夫妻潜意识试图凝聚出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为什么他们不是直接凝聚出余京凉模样的壳子, 而是选择凝聚他们憎恨的猫? 小绒毛:在他们的意识中, 应该觉得如果猫不出现,他们儿子就不会死。也就是,他们应该会推卸责任地认为儿子是被猫, 而不是被他们害死的。 小绒毛:这种推卸责任倒不一定是出于恶意或者认不清现实, 可能只是因为太痛苦了。 小绒毛:如果让他们承认“儿子的死是他们夫妻的错,猫只是一个碰巧的意外”“即使猫不出现,也迟早会有其他因素来点爆他们错误家庭教育的隐患”, 他们可能会痛苦得一刻也无法多活。 小绒毛:推卸责任有时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自然心理机制。 邢异:“你果然是越来越人类思维了呀。” 小绒毛忧郁:我就担心自己的萌度会因此不断降低, 这会严重妨碍我赚取能量。 邢异:“但你不可能永远靠傻、无知、不理解来萌。你必然会不断成长,必然会越来越强大、博知。你不会永远留在原点, 你一定会不断前行。” 小绒毛:呜…… 邢异:“但强大也有强大的萌方式。当你与人类极为相似时,人类可能会觉得你不萌了;可当你比人类强大很多、比能掌控人类生死的负司更加强大时,也许人类又会被你萌得跪地磕头。” 邢异:“比如人类神话中有很多以猫为原型的神,人类对那些神有畏惧,也有倾心。” 小绒毛:强大式的萌呀…… 邢异:“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哪一种强大方式最能突显你的萌气,不过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寻找、试探。总有一天必然能够找到。” 小绒毛:我执着于当人类眼中的萌物会不会太狭隘啦? 邢异:“在想当时可以一直当,在觉得人类眼光完全无所谓时可以不当。只要自己的情绪在正常的起伏范围内就行。” 小绒毛:啊嗯。 关于自己在这个高压情绪场中的记忆以及身份定位,小绒毛还有很多疑惑,但该怎么与余鹤夫妇相处,小绒毛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也就是,小绒毛心中已有了底气。 小绒毛自信,它不会再因为余鹤的大声呵斥而受惊。 小绒毛:我已经能从容面对那种小场面啦。壳子残留的情绪只会供我参考,无法再影响我本身的情绪啦。 余京凉死时是初中刚毕业——是的,余京凉捡到猫时正值暑假,余鹤却依然不肯给他半点休闲时间。 小绒毛接手猫雨点和余京凉的人生后,需要继续读高中、大学,然后工作,并做出一番事业。 这与遗物情绪场里乐乐做过的事情相同,小绒毛已近距离旁观过一次,这次似乎可以照抄答案。 不过,受限于猫的身体,小绒毛实际上抄不了。 不管余鹤夫妇再怎么把小绒毛当人类对待,也不管小绒毛是否真实掌握了人类知识,猫皮人脑的它在人类社会中始终只可能是异类。 想短时出名很容易,爆红也不算太难,但要成为能影响社会发展方向的举足轻重大佬,基本不可能。 尤其余鹤对儿子的职业期待是从政。 小绒毛:要说人类社会的正经职业,我顶天了也就能当当警猫而已。基层公务员不知道能不能算打了从政的擦边球。完全没有上升空间的话,应该不能算叭…… 余鹤给了猫儿子余京回一年时间,用来消化它从余京凉那里继承到的小学初中知识,准备明年九月把它送入高中,正式与人类一起上学。 小绒毛接收消化分析记忆花了一点时间,期间它在余鹤面前的表现主要是沉默,但余鹤并不在意。 此时的余鹤正忙着滔滔不绝地教育猫儿子,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输出中。 余鹤:“校方已经同意了。只要你学习跟得上进度——最直观的衡量标准是考试成绩一直及格——那么就会让你一直当学生。也可以参加高考。” 余鹤:“你继承了你哥哥的记忆,书本知识已经在你的脑中了。这一年你需要做的就是学会运用这些知识、能熟练地做对题目。” 余鹤:“你哥哥通过一年又一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掌握了这么多知识。他把这些全部无私地分享给了你,你不要辜负了你哥哥的这份珍贵礼物。你应该、必须充分发挥出这份礼物的价值。不要让你哥哥丢脸。” 余鹤:“由于你的近期目标是每场考试都及格,所以首先你就得适应考试的做题流程。” 余鹤:“你的爪子要能抓稳笔,你要能清晰地写出字,涂考试卡时不能错位,写卷子时要习惯长时间低头。不能写着写着便左右张望,那容易被视为作弊。” 余鹤:“校方特批了你能入校读书,但由于你的特殊情况,校方在管理你时肯定会比对待一般学生严格。比如一般学生偶尔考试不及格,校方会鼓励说下次努力;但如果你某一次考试不及格,校方说不定会立刻劝你退学。” 自认已足够理解本次前置记忆,尤其已理解余鹤和刘蕊人设的小绒毛酝酿了一下,开始尝试挑战余鹤的权威: “我觉得不用强行要求我坐在椅子上考试、听课。” 余鹤瞪眼。 小绒毛赶在余鹤又骂出来之前大声解释:“我站在桌子上视线高度也低于坐椅子上的学生的,比他们肩膀的高度更低。如果监考老师不认为以其他考生的视线高度能轻松作弊,那么只要我不东张西望,监考老师就不可能只因为我站在桌上就判我作弊。” 小绒毛:“相反,如果我坐在椅子上,因为我爪子不够长,那么在我填写、检查每页卷子的上半部分时,卷子的下半部分就必然会垂落到桌面之下。如果我爪子没按稳卷子,还可能让半垂落的卷子整张都飘落到地上。” 小绒毛:“只要你参加过考试你就应该知道,这么做只会比把卷子完全平铺在桌面上更容易被后排的考生看见。” 余鹤迟疑,因为小绒毛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余鹤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虽严格但讲理的家长,他自信他对儿子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是有道理的、正确的。 小绒毛越说越觉得自己更占理:“我是特殊的。在学校里我需要尽量减弱我的特殊性,以不给其他学生及老师添麻烦、争取公平竞争的资格,但我又做不到也不应该完全回避我的特殊性。” 小绒毛:“比如,我这个样子难道能去打篮球吗?——足球倒是可以考虑——还有,我体检时,我的身高、体重难道能按人类的标准评价健康与否吗?” 小绒毛:“忽略我固有的特殊性,一味要求我的外在表现与人类一模一样,反而更可能突显我的不一样。” 小绒毛:“如果非要我坐在椅子上考试,那就意味着每次考试都得给我准备椅面高度与桌面差不多的特殊椅子,而我自己难以长距离搬动椅子,于是这工作量就加到了别人身上。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小绒毛:“综上所述,我认为我就应该坦然地告诉大家,我更适合在桌面上学习、考试。只要一开始便沟通好,同学老师们能接受哒。” 小绒毛看了那堆记忆后最庆幸的是,余鹤夫妻认知中的猫儿子并没有空间技能,不会瞬移、不能远距离偷听。 小绒毛:除了不能吃喝睡、不能长大、能说人话外,他们认为他们的猫儿子没有其他超能力,认为“我”虽然是猫群中的异类,但在人群中肯定是弱者,必须付出非常多的努力才能在普通人类中有点竞争力。 小绒毛:要是他们知道我有空间技能、可以清晰看到同一栋教学楼内成绩最好的那个学生正在写的卷子,那他们就不用琢磨矫正坐姿之类的小问题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洗不去作弊的嫌疑。 小绒毛:那么,在此情绪场中不为人知拥有空间技能的我,考试时会偷偷作弊吗?嘻嘻,我对此不做保证呀。 第237章 0237 ☆、争吵 小绒毛:不过, 即使我真要作弊,我也不需要抄好学生的劳动成果,我可以直接翻老师的上锁抽屉或者保险柜看标准答案嘛。 心里虽然已经飘了, 但面上小绒毛还是认真对余鹤据理力争:“在我正式入学前的这一年, 不仅我需要适应我记忆中的知识和人类社会的生活逻辑,你也需要思考出适合我这样特殊的猫的生活条件。” 小绒毛:“等我进入学校后,你需要将你的思考结论告诉校方,让校方也一定程度地适应我。” 小绒毛:“不能是猫单方面适应人, 人也得反过来适应猫,然后猫与人才能共同拥有舒适的生活环境。单方面的长期妥协一定会出问题, 双向的配合才有广阔的发展前途。” 刘蕊突然全身发抖, 面上表情极为惊恐, 就像是…… 重复看到了余京凉死亡的那一幕。 小绒毛奇怪地看向刘蕊, 不理解她这是怎么被刺激到了。 本因为小绒毛滔滔不绝的话语而有些愣神的余鹤却在刘蕊的惊恐中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余鹤再次大声呵斥小绒毛:“余京回!你住入人类社会才几个月,就如此自以为是、提出想当然的要求, 你以为你能比我更理解人类社会吗?” 余鹤:“你以为你那些天真的幻想能被其他人无条件满足吗?作为异类你就是应该低声下气!那是你赖在人类社会里不被赶走的唯一希望!” 余鹤:“学校是严格、严肃的地方。你以为学校会像我一样有耐心听你表达幻想?你达不到学校要求就只能滚!” 余鹤:“你的学籍是你哥哥考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中考成绩惊艳, 校方根本不会给你这个异类学习机会。这唯一一次机会, 你必须谨小慎微地珍惜,不能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弄丢了它!你绝对不能辜负你哥哥!你没有那个资格!” 余鹤:“我告诉你余京回,如果你被校方劝退、如果你失去了上学的资格, 我们全家就一起去陪你哥哥!” 余鹤:“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 余鹤气势汹汹地走出房间。 站在门口的刘蕊躲避不及,被余鹤撞得踉跄了一下,却还低低地对他说“抱歉”。 余鹤瞪了低头道歉的刘蕊一眼, 又呵斥:“你已经把一个儿子惯得天真幼稚了, 这一个你少掺合!” 刘蕊神情恍惚地呢喃:“我……” 余鹤没有听,只要求:“把门锁好!没正经事就不要随便跟它说话!还有, 你必须尽快习惯叫它的大名余京回,别再叫那个不像样的猫名字。你以为自己还在养幼儿园孩子吗?高中生必须开始有点成年人的样子了!” 小绒毛:……什么玩意嘛。呸。呸呸。呸呸呸。 刘蕊双手颤抖着来锁小绒毛的房间门。 在门合拢之前一瞬,一人一猫对上了视线。 小绒毛眼中是满满的不服气与战斗打算,刘蕊眼中则尽是混乱、空洞、痛苦…… 门锁上后,邢异说:“总觉得刘蕊的神情太散了。简直不像是活人。” 小绒毛:可她的心跳、呼吸是正常的呀。虽然稍微有点急促。 邢异:“也是。她大概只是始终没有从儿子的死亡中醒过来吧。” 知道自己当前面对的状况后,小绒毛看房间里的东西就更加心里有数了,能从杂乱中看出规律。 小绒毛毕竟陪着乐乐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哪怕乐乐苦学时小绒毛通常都是在玩,但大的学习板块,比如数学里的多项式、辅助线,物理中的速度、力、光,语文中的现代文、文言文等,小绒毛还是知道的。 其实小绒毛对小学知识掌握得最系统,因为那时候它陪读得最认真,还会自己亲自做题以确定一本课外习题集值不值得买。 乐乐上初中之后自学能力已经很强,用不着小绒毛陪他冥思苦想,也用不着小绒毛帮他挑课外辅助资料,小绒毛就懈怠了。 小绒毛:唉,学习还是应该用心呀,即使一时用不上,从长远来看迟早也是会用上哒。 小绒毛:不同世界中,语文外语篇目差别一般挺大;地理生物知识一半一半,涉及行政区域划分及特产物种的差别比较大,但地形地貌气象及形体形成原理相关的就通用;数理化知识则是各世界都基本一致,只是部分命名可能不太一样。 小绒毛:还有,既然余鹤认为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稳固初中小学知识、准备读高中,为什么阅读器里有那么多小语种资料?这里的中小学要学这么多外语吗? 小绒毛:可恶,全是离线资料,不给联网,不能询问网友。 如果说这整个房间里有什么能让小绒毛感到稍微满意点,那大概就是笔了。 余鹤给小绒毛定制了两种能套在爪子上的笔。一种用于写字,另一种用于点击阅读器等电子屏幕。 后者可以伸缩,让小绒毛能坐在座位上点击放置得较远的电子产品。 小绒毛:即使以后我被批准上桌学习了,这个伸缩工具也适合继续用。如果不考虑空间技能,我的爪子确实太短了些。 过了两天,小绒毛听见余鹤出门了。 半小时后,刘蕊打开了小绒毛房间门,小声对它说:“出来玩一会儿,吃点东西吧。你爸这趟出门至少得两小时才能回来。” 小绒毛:“你这音量,我还以为他没离开家。” 刘蕊无奈地笑了笑:“你爸他是比较严厉,但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我们好。他今天出门也是为了给你几个月后的高中生涯争取到更多合适待遇。他嘴上虽然不承认,但你上次说的话他是听进心里了的。” 小绒毛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说:“刀子嘴豆腐心在某些故事中可能算萌点,但在另一些故事中可能成为悲剧的源头。人与人是用言语交流哒,你不能指望别人能读懂你的所有心思。” 刘蕊:“他……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思的。他觉得那是示弱,是耻辱。” 小绒毛:“让他承认自己的失败比让他死更难?” 刘蕊语气哀求:“别说那个字。” 小绒毛安静下来。 虽然小绒毛并不赞同刘蕊的逃避心态,但它也知道,如果它非强调“余京凉已死”的现实,刘蕊可能会立刻撑不下去。 小绒毛:猫儿子的存在,以及“猫功成名就后余京凉可能会复活”这个妄想,也许是支撑刘蕊活下去的最后一口气。至于余鹤,他可能外强中干,心态与刘蕊一样一直踩在崩溃边缘。 小绒毛为难地尝试委婉的表达方式:“我上学后可能拿不到好成绩,毕业后也可能找不到好工作。我清楚作为猫如何在人类社会生活,但让猫模仿人生活,就太强猫所难了,必然会事倍功半。” 刘蕊闻言表情倒是正常了不少,还露出一小点笑容:“对我来说,你成绩是否优秀都没关系。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宝贝。” 说这话时,刘蕊看着小绒毛,面露慈爱,但很快,那份慈爱往空洞的方向变化。 刘蕊的双眼仿佛穿过小绒毛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可能是看到了某条街,还可能是看到了街上即将或正在或已经发生的车祸。 小绒毛:“嗷!” 刘蕊身体抖了一下,回神,然后似乎立刻便遗忘了刚刚的思绪,神色恢复正常。 接着,刘蕊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钟,问小绒毛:“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马上给你做。” 小绒毛:与刘蕊相处好像比与余鹤相处更费力。因为不管余鹤内心是否脆弱,反正外在他确实表现出了很有条理的强势,而刘蕊却似乎随时都可能陷入混乱。 小绒毛现在没什么兴趣吃东西,但也不敢与刘蕊多聊,怕聊着聊着她就又出故障,于是还是决定给她找点事情做,便说:“现在出去买菜应该来不及啦,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叭,我不算挑嘴。” 刘蕊笑出声,好像带上了欢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用进食后其实挑嘴得厉害吧?我偷偷给你的馒头、压缩饼干你没吃,扔掉了是不是?但膨化零食你就吃了。” 小绒毛不可思议:“知道你还屡次给我塞馒头?” 同时小绒毛心里想: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脑子出问题太严重,所以时常忘记我有不用吃喝睡的设定。 刘蕊:“因为那个最隐蔽嘛。你爸非常讨厌膨化零食,应该说他讨厌所有零食,只要他发现家里有零食包装袋,他就会大发雷霆。他认为那些都是垃圾食品,成长中的孩子一口都不应该吃。” 小绒毛:“虽然很多零食是谈不上健康,但少吃一点完全在人体可以正常代谢掉的范围内,所以也算不上危害。” 刘蕊:“嘘,面对你爸时,不要分析道理,哪怕他说他愿意讲道理,实际上也真会口是心非地听进去一些,但你依然最好只是听从。这是最轻松的应对方式。” 小绒毛:“但那样……距离他回来的时间真的不多啦,你还不赶紧给我做好吃的吗?” 刘蕊:“哎,好,妈妈马上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在你爸回来前,一定让你吃好。” 看着刘蕊去厨房忙碌,小绒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承受了小猫咪不该承受的重压与烦忧。 刚刚小绒毛本来想说“那样不能形成沟通,双方的心理隔阂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会彻底撕裂”,但开了个头小绒毛就意识到,这种内容一说出来指定得出事。 第238章 0238 ☆、背地里培养感情 小绒毛:这个说法太容易让刘蕊回忆起余京凉死前一家人爆发的争执, 然后她便又会陷入眼睁睁看着儿子死亡的痛苦回忆中。 小绒毛:唉,这个家里有好多一触即爆的雷点呀。比较之下,我被独自关在小房间中倒还算轻松哒。 刘蕊花了半小时做出一盘油炸类的、包含了多种食物的拼盘。 小绒毛:咦, 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好吃? 刘蕊:“儿子快来, 我们赶在你爸回来之前吃完、收拾干净。可不能让他看到这种垃圾食品出现在我们家的餐桌上。” 小绒毛跳到桌上,一边吃,一边问:“在他的定义中,什么才不算垃圾食品?” 刘蕊:“少油、少盐, 最大限度地保留食物的原始味道。蒸的、炖的就很好。” 小绒毛嗤之以鼻:蒸的、炖的当然有好味道的菜,但把其他烹饪方式一竿子全打死就扯淡啦。 小绒毛突然想到:“在他的定义中, 馒头好像算健康主食, 但压缩饼干也算健康吗?” 刘蕊:“当然不算, 尤其我买的不是军用款, 而本就是偏零食的类型。在你爸看来,零食都等于不健康, 吃起来既有害身体, 还浪费时间, 都是不应该吃的东西。” 刘蕊:“再说即使是军用款,压缩饼干的定位好像也是野外应急,是不得已情况下的妥协。日常时家里明明能做新鲜饭菜, 如果还去吃压缩饼干, 你爸肯定会反感。” 刘蕊:“不过相对来说,压缩饼干毕竟有易储存、饱腹感强等优点。当遇到暴雨暴风天长时间难以出门时,它能成为我们不挨饿的底线, 所以你爸允许家里出现这个。同理还有罐头。” 刘蕊:“要不, 藏几个罐头在你房间里吧?有些罐头其实味道挺好的。” 小绒毛:“那我藏几个叭,我觉得我起码能藏好十个。你要挑味道很好的哦。你知道哒, 不用吃东西但可以吃东西的我只愿意吃美食。” 刘蕊高兴地点头:“一定给你挑公认美味的。啊,还没有问你,你对味道有特殊偏好吗?比如特别喜欢甜食、特别喜欢辣味、讨厌吃香菜这类的?” 小绒毛:“没有。基本上,我什么都可以吃,多数人喜欢的我一般都喜欢。” 刘蕊:“那太好了,不挑剔能享用的范围格外广。” 吃完食物后,刘蕊仔仔细细地给小绒毛擦干净脸、爪子等她认为粘上了食物残渣的部位,并问小绒毛:“需要给你全身洗一洗吗?你……之后就一直没洗过澡。” 在“你”与“之后”的那个停顿中,刘蕊的神情又恍惚了一下,但这次她很快自己跳出了那个恍惚。 仿佛是在发现自己思维跑向痛苦区域后立刻强迫自己遗忘、自行远离了可能发生的心理崩溃。似乎她是本能地进行了自救。 \" 小绒毛:呀,这样的本能如果不断强化,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不用在面对她时费力斟酌话题了叭 ?\" 带着这样的期待,小绒毛回答刘蕊:“不用特意洗哒,我有自清洁的能力。” 刘蕊立刻相信,且毫不吝惜夸奖:“真厉害。” 小绒毛:“但这事你知道就好啦,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可能被进一步压缩休息时间。” 刘蕊:“嗯,我谁也不告诉,这是我们母子俩的小秘密。” 小绒毛仔细观察,发现刘蕊在说“秘密”时好像没有联想到当初她答应帮余京凉养猫之事保密的场景。 小绒毛:也许是因为那时余京凉和刘蕊心里都很慌,现场气氛近乎绝望,但此刻我与刘蕊的气氛却很轻松,所以带给刘蕊的感觉很不一样? 小绒毛:或者是因为余京凉当然请求的内容是“不要告诉爸”?我对余鹤可叫不出爸。而我不叫爸,刘蕊大概便不会将我与余京凉真正重叠? 跨种族的母子俩享用了一顿美好的下午零食,并聊了一小会儿天,然后小绒毛便遗憾地通知刘蕊:“余鹤到楼下啦。” 从余鹤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小绒毛便一直用空间技能跟踪他。 小绒毛知道余鹤此次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当然也知道他什么时候返程、什么时候进入小区。 小绒毛提前了足够多的时间通知刘蕊她丈夫的回归。 保证在余鹤走进家门之前,小绒毛自己能慢悠悠地回到房间并上锁,刘蕊还可以再确认一遍整个房子内没有残留会导致余鹤暴怒的痕迹。 ——吃完零食后刘蕊已经仔细清扫了一遍,其实余鹤任何时间开门都不会看到明显错漏,不过有小绒毛在,刘蕊可以应对得更从容一些。 刘蕊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绒毛:“我耳朵很灵。” 刘蕊满脸笑容,再次夸奖:“真棒。特别厉害。” 小绒毛强调:“非常非常灵。我被锁在房间里时能听见你和余鹤在卧室内说的悄悄话哦。” 刘蕊面露茫然:“我和你爸说过悄悄话吗?” 小绒毛不等刘蕊回忆完毕,便跑回到自己房间。 刘蕊从外给小绒毛把房间门锁好,接着便听见了余鹤开大门的声音。 刘蕊收好小绒毛的房间钥匙,再快速看了一遍家里,接着迎向走进门的余鹤。 余鹤看到刘蕊后便皱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该不是又趁着我不在去给儿子施舍小恩小惠、让它更亲近你吧?它现在是不是手忙脚乱地刚冲回房间假装自己一直在学习?你让开,别在这里挡路。” 刘蕊这次没有听从余鹤的指示,她声音很弱地问:“京回上学的事情出变化了吗?辛校长突然找你是为了什么?” 余鹤一把拨开刘蕊,大步走到小绒毛房间前,打开门锁,用力推开门。 紧接着,已经一肚子训斥话语冲到嘴边的余鹤愣住,因为他看到,小绒毛正在桌上倒立着看阅读器上显示的一道数学题。 ——阅读器被小绒毛摆放成屏幕正对着门的姿势,小绒毛自己则是背对着门。 小绒毛保持倒立姿势地只脑袋转了半圈,与余鹤对视,说:“你开门时能不能不要老是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明明有钥匙,却每次都搞得跟砸门似的。” 小绒毛:“你悄悄地、尽可能无声地开锁,说不定还有希望逮住我不用心学习的现行。但如果你的开锁动静永远这么大,你开门后看见的就肯定始终都是我提前准备好、专演给你看的姿态。” 余鹤气笑了:“‘提前准备好、专演给我看的姿态’就是这样的?” 小绒毛翻身,自脚着地在桌面上站好,正面朝向余鹤,继续说:“学生上自习课时晃晃脑袋,伸个懒腰多正常的事情。你问十个老师十个老师都不会管。” 小绒毛:“你不可能要求我时时刻刻都保持考试状态,没有那么漫长的考试。你也不可能要求我不间断地保持听课状态,正经老师不可能不给学生留出下课、午休、放学时间。” 小绒毛:“适当地放松之后,能前进得更快更稳;一味地加压迟早会崩断、毁灭。” 余鹤:“你现在倒是很能说。果然刚来时低调的愧疚赎罪模样只是假装吗?” 小绒毛张了张嘴,有些话已到嘴边,但因为怕刺激出人命,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绒毛想说的是,在整个事件里,猫都没有罪,更不需要赎罪。 小绒毛:错的是余鹤的高压教育方式,是刘蕊的软弱,甚至可以指责余京凉想反抗又不敢坚定反抗的矛盾。唯独猫,还没断奶又生了病,没有行动的能力,没有选择的权利,始终是被动接受人类的摆布,它没有错。 小绒毛:一只幼崽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弱小而愧疚,错的是没有保护好幼崽的成年生物。对猫雨点、对余京凉,都是如此。 最终,小绒毛能说出声的只有嘟囔:“讲不过道理就只会大声骂猫吗?幸好你没有殴打孩子的习惯。” 余鹤抽出教鞭在小绒毛所站位置的旁边用力敲了一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小绒毛看着桌面上的浅浅鞭痕,忍了一会儿,说:“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我直接站在桌子上学习,那么这个婴儿椅就请换掉吧。它太不结实了,轻轻一鞭子就能让它摇摇晃晃。请给我换一张标准课桌,最好直接从学校里搬一张来。旧的也行。” 小绒毛:学校用的桌椅,外观可能不怎么好看,但绝对结实耐折腾。区区鞭子抽算什么,即使几个人一起踩在桌上蹦,桌子也能稳稳当当。 小绒毛:毕竟校方在制备桌椅时会考虑真有学生爬到桌子上闹腾,校方得保证层出不穷的胡闹学生不会轻易摔伤。 余鹤愤怒地瞪着小绒毛,刘蕊站在房间门口满脸焦虑地看着他俩,似乎想要阻止,又似乎没有勇气阻止,或者觉得自己不该阻止。 如果此刻在这里的是余鹤的亲儿子余京凉,由于从小便遭受着父亲的高压管教,在他的心里“父亲生气”与“自己做错事”已经成为了牢固的等式,那么只要一看到父亲发怒,余京凉便会惶恐、反省、认错、求饶。 可小绒毛没有被灌输入那样的条件反射。 余鹤再怎么愤怒,最多只会让小绒毛担心他联想到亲儿子死的那一幕,进而担心他可能会出现崩溃自残的倾向。 总之只是担心余鹤出问题,然后小绒毛会因此略微退让,但不可能退让到直接苛待自己的地步。 更不可能因为余鹤说它错,小绒毛就真认为自己错。 第239章 0239 ☆、相看两厌 小绒毛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在别的情绪场里的表现先不提, 至少在这个高压情绪场里、截至目前,我完全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一直都对极啦。 小绒毛:我只是让着你们两个精神病。 小绒毛:还有, 这里的“精神病”不是骂人词,是在客观形容你俩的心理问题。建议你们积极治疗。 小绒毛理直气壮地与余鹤对视,惹得余鹤越发愤怒,握着教鞭的手青筋明显。 一时间, 虽然接收到的记忆告诉小绒毛余鹤从没有打过孩子,但小绒毛还是开始担心自己会因为挑衅程度远胜过余京凉而导致余鹤爆发出不曾有过的暴力。 小绒毛:当然, 即使他使用暴力, 也是不可能伤到我哒。 余鹤双眼赤红, 喘起了粗气。 刘蕊见状慌乱地走进房间, 对余鹤伸出手。 余鹤听见脚步声,猛地扭头瞪向刘蕊, 仿佛找到了发泄口, 吼道:“滚出去!我说过, 我教训孩子时,你少插手!每次都只会拖后腿。滚!” 刘蕊在被余鹤瞪时便僵住了,当余鹤命令她滚时, 她全身抖了一下, 慢慢退出了房间。 小绒毛:唉,当妈的这个表现,只会强化余鹤在余京凉心中的权威地位。 小绒毛:背地里, 刘蕊带着余京凉找到了一些放松的方法, 可那所有的方法都是“背地里”的行为,全部不敢在余鹤面前提, 每一次做了后还都会小心翼翼地扫去所有痕迹。于是余京凉一边在那些行为中感到放松,一边又自责自己错了、违背了父亲的期待。 小绒毛:如果余京凉能继续长大,当他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或者遇到了合适的朋友、老师,也许他能蓄积出与余鹤正面对抗的勇气。如果在余京凉刚捡到雨点时我就来了,也许我能作为余京凉的宠物带给他勇气。 小绒毛:可惜,余京凉没有走到那一天。他提前在还内心弱小时便离开了人世。 小绒毛:幼崽没能长到成年,肯定是成年生物的错! 吼退刘蕊后,余鹤继续瞪向小绒毛。 但余鹤已经意识到,如果小绒毛不愿意配合,他根本拿它毫无办法。他只能管住愿意被他管的……生物。 想到此,余鹤的怒气淡了,面上显露出了一些与刘蕊相仿的茫然。 小绒毛打断他的思路,问:“你会因为我不听话而打我吗?” 余鹤仿佛被羞辱了般,注意力重新完全集中到小绒毛身上,怒气值又开始上涨:“我不打孩子,也不打女人。” 小绒毛:“你认为言语暴力算暴力吗?” 余鹤:“我骂你们是为你们好!” 小绒毛:“那请你仔细阐述一下‘好’在哪里。请不要用‘我比你见多识广,你听我的肯定没错’这样的‘理由’来糊弄。那‘理由’不成立,因为被后浪拍死的‘见多识广’的前浪实在太多啦。” 余鹤:“那你说,你究竟想不想功成名就?” 小绒毛:“如果我功成名就真能让余京凉复活,那么我很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即使不谈感情,光是这么个神奇的现象,我也愿意努力去看见。” 小绒毛:理论上,情绪场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像是可以创造死而复活的奇迹?这也许可以算是单纯的能量运用问题? 余鹤:“那你认为,功成名就的第一步是不是学习成绩好?” 小绒毛:“这不能算必须的、完全不能丢掉的选项,但应该是相对最能稳定通向成功的选项。这条路的上升渠道最为丰富、系统、体面。” 余鹤:“所以?” 小绒毛:“所以我愿意用‘好好学习’的方式来努力呀,这一点我与你没有分歧。我俩的分歧在于,我要采取最适合我的学习节奏,而不是按照你的节奏走。” 余鹤又有要暴怒的趋势。 小绒毛也因为反复的、见不到成效的讲道理而开始有点生气:“不管你承不承认,每一个生物的学习节奏就是不一样哒。” 小绒毛:“有的人更适合大量做题,有的人更偏重多角度梳理教材知识点,有的人看一次例题便能举一反三,有的人需要把一类题的所有变化模式全亲手做一遍才能深刻记住。” 小绒毛:“老祖宗讲‘因材施教’,你连我是个什么材料都不明白,你往我身上强加教育模式只会事倍功半,甚至导致我寸步难行。” 小绒毛:“我不会让你耽误我的学习进度哒。我会尽我所能复活余京凉,不会让你拖我进度的后腿。” 余鹤匪夷所思:“我拖后腿?” 小绒毛昂首冷笑:“就是你!” \" 小绒毛:虽然我暂时不方便直接说“你拖后腿的能力之强已经拖死一个儿子了”,但骂你蠢还是行哒 。你就是蠢。大蠢货。\" 余鹤咬牙切齿:“好。你很好。” 小绒毛:“我当然很好。哪里都很好。” 在余鹤又一次骂猫之前,小绒毛紧接着又说:“我们来打个赌叭,我赌入校后的第一场考试,我能名列前茅。” 余鹤:“什么叫‘前茅’?只要拿不到第一名,便都是失败者。” 小绒毛:呃……虽然高中知识我已经陪读学过一遍,但非常走马观花,现在再学一遍我有把握混个优等生成绩,可要说第一名……即使是真学霸也有失手的时候,我这个混子实在不敢打包票呀。 余鹤看出了小绒毛的心虚,冷笑一声:“做不到是吧?所以你自以为的学习节奏就是错误的!” 余鹤:“我给你定的学习节奏可能是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想要做出任何能稳定屹立于巅峰的成就,都不可能全程舒服。想要获得远超常人的成就,便必然得抛开常人贪恋的那些小恩惠。” 余鹤:“学习的要义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小绒毛:“……也许我的特长方向不在考试上?” 余鹤:“那你说说是在什么方向。” 小绒毛:空间技能呀。很多同事都说我在这方面的领悟力特别天才。负司也夸过我。 见小绒毛欲言又止的模样,余鹤将它当作了找不出特长、没有特长,于是余鹤高傲地对小绒毛说:“也许将来有一天你真能比我更厉害、找到真正适合你的工作节奏,但现在,你还太嫩。” 余鹤:“你把自己的异想天开当作是能震动世界的奇迹,但其实那些不过是空中楼阁。你还需要很多学习。而我会先领着你走一段正确的路作为示范。” 余鹤:“你以为叛逆期呐喊的自由真的是自由吗?那只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叛逆、与众不同,实际上根本不会创造出任何价值。” 小绒毛的尾巴在桌面上扫来扫去,还是不认同余鹤的说法。 但正如余鹤无法说服小绒毛,小绒毛其实也无法说服余鹤。他俩所有的交流都像是在无效地浪费时间。 他们双方明明相看两厌,却偏偏被逼无奈地必须与对方继续相处下去。 小绒毛让话题回到现实层面:“你给我换课桌吗?” 余鹤皱眉,不满意小绒毛的转话题,但还是回答:“可以换。你提前适应学校课桌的形态也是好事。” 小绒毛:“那就先换。其他的以后再说。今天的交谈到此为止,你先退下叭。” 余鹤吸气。 小绒毛:“你骂我只会让我更不想照着你说的做。我在家里时你能一发现我的行为不合你意便大声骂我,但我去学校后你难道还能时时刻刻盯着我?” 小绒毛:“老师向你转述我的在校表现时肯定只会选取重点,比如我考试不及格了,老师肯定会通知你,但如果我写随堂考时写到一半黑笔没墨了,换成了蓝色笔,难道老师也会特意跟你提?” 余鹤:“连笔都准备不充分,你也算是个学生?” 小绒毛:“我还有笔可用,不算完全的不充分。” 余鹤:“你怎么不干脆用红笔答卷呢?” 小绒毛:“说得就好像没学生这么干过似的。” 眼看着余鹤又要吼起来,刘蕊在门口以极轻的、还没有余鹤呼吸声重的音量说:“京回对学生的小细节很熟悉呀。” 余鹤:“不抓主干,光去关注细枝末节的无聊事。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应该参与对儿子的教育,再好的孩子也会被你养废!” 小绒毛:好像有点奇怪,刘蕊说那句话的声音真的特别小,余鹤那时又正对着我生气,为什么余鹤第一时间就听清了刘蕊的话,并做出了反应?难道我对人类听力及注意力的认知有误? 邢异:“或者,面前这两位都不是活人,你身处的也不是活人世界?也许这里是余鹤或者刘蕊的……梦境世界?像秃情绪场那般?” 不管这里是不是活人世界,反正肯定是小绒毛此次的情绪场世界,所以小绒毛还是专心地学起了人类知识。 不是为了去争取好分数,或者当真指望靠功成名就复活余京凉,而只是作为一只需要长期与人类共处的猫,在条件到位时,尽量了解自己的生活伙伴。 小绒毛:说起来,这情绪场给我的记忆与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有不少相似之处呀。 小绒毛:记忆中的猫雨点自称接收了余京凉的记忆,而我是真实接收了原邢异的记忆。余京凉是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记忆中的内容主要就是家和学校这两块,而原邢异也还年少,对学校课堂知识的记忆也还鲜活。 小绒毛:这情绪场果然是负司特意挑来刺激我情绪的呀。有代入感时最容易出现情绪波动啦。 第240章 0240 ☆、考试 小绒毛:不过, 我接收了一个人的学校知识记忆,又陪着另一个人走完了他的整个学校教育阶段,且那两个世界的中小学知识内容与这个世界的都有大量重合, 但我依然不觉得自己能考出顶尖的分数, 我是不是太笨啦? 邢异:“在部分方向上笨一点可能是为了把聪明劲儿集中到关键地方去。作为负司员工,最核心的还是掌握能量。你的重点把握对了的。” 小绒毛:对,我是一只重点明确的猫。喵。 在亲自刻苦攻读了几个月后,小绒毛终于迎来了它正式上学的日子。 一想到自己总算又能正大光明走入人群、与余鹤及刘蕊之外的人互动, 小绒毛略微有点小激动 这几个月中,小绒毛已经靠着空间技能大量观察了这个世界, 并根据这个世界的丰富程度判断这里不太可能是单人或双人的梦境世界。 ——否则余鹤刘蕊的幻想能力比起秃情绪场的桂威来, 简直像另一个物种。 小绒毛:从明天开始, 我拥有了一个正经的学生身份。有学籍的那种。说不定将来我还能办理公民身份证、能使用此情绪场内各种需要实名认证的软硬件。 小绒毛:咦, 我在负司就是这个待遇呀。我的负司员工权限及权限扩展方式、上限,与负司里的人类员工完全一样, 但负司可比余鹤……也没有更好, 各有各的烂。哼。 余鹤对即将第一次去学校的小绒毛说:“因为你的特殊情况, 你今天得先参加一次考试。只有你一个考生的考试。考试及格之后你才能真正成为高中生。考试内容是初中知识,就相当于让你补一次中考。” 余鹤:“你哥哥虽然留了学籍给你,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你哥哥, 所以你需要表现出你自己的学力, 才能真正握住这个学籍。你努力了这么大半年,区区中考,我不要求你满分, 但及格你总应该能做到吧?” 小绒毛生气:“你怎么不早说?考试居然不提前通知的吗?” 余鹤在与校方交流时肯定提过这事, 但小绒毛并没有细听他们的每一场谈话。 实际上绝大多数时候小绒毛只要知道余鹤是在与它的未来学校的相关人员谈话,它觉得就足够了, 小绒毛不耐烦听谈话的具体内容。 因为首先,那些内容多数都很无聊。 其次,偷听耗能,越远距离、长时间、清晰的偷听,越耗能,尤其当小绒毛对所偷听的内容没兴趣时,耗能还会翻倍、翻十倍、翻百倍,熟练度刷得再高也压不下去。 第三…… 小绒毛:在能不听余鹤说话时,我才不要听。每次听我都会生气。瞧,我这就又生气啦。 余鹤振振有词:“只要平时积累到位了,什么时候考试不都一样?高中三年,考试的时候多了去了,你难道每一场都要惊讶一遍?” 小绒毛:“这是我第一次作为学生参加学校考试。第一次!我凭什么不能紧张?” 余鹤:“你想紧张就紧张,我也管不了你内心的想法,反正我这次就是故意瞒着你了。再过……” 余鹤再核对了一次时间,继续教育:“再过不到两小时你就得参加考试。希望你的第一次考试像个样子,不然会显得你对我教育方式的反抗很可笑。” 小绒毛:哼。 小绒毛:“如果我这第一场考得很好,你能承认你的教育理念错误吗?” 余鹤:“先不说你能不能考好,即使考好了,也才区区一次考试。‘一次’能证明什么?” 余鹤:“如果你能以你的学习模式在高中三年里都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我可以向你承认我错了。你敢与我来这么一场打赌吗?” 小绒毛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们还不出发吗?考试一般都需要提前一些到场叭?” 余鹤冷酷指出:“你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全对,你只是无脑反抗我罢了。你把我放在了敌对方的位置,然后反对我所提出、所支持的一切。” 小绒毛扭头:“没有,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啦。猫才没有那么在意人类的态度。” 余鹤冷笑着带着小绒毛和刘蕊上了车。 这几个月来,余鹤的顽固竟也发生了一些松动。 面对长期不听话的猫儿子,余鹤从频繁暴怒慢慢变得能语调平缓地与小绒毛吵。 用余鹤的话解释是:“我得把它养大,不能让它提前气死我。我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让自己有命与它长期拉锯。” 小绒毛:听起来还怪忍辱负重哒。他真是擅于自我感动。 在去学校的路上,刘蕊摸了摸小绒毛的脑袋,好像想安慰它些什么,但因为余鹤就在一旁,所以最终刘蕊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对小绒毛露出安抚的笑容。 ……安抚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卑微讨好。 小绒毛觉得,虽然余鹤更惹猫讨厌,但刘蕊好像更引猫怀疑。 在小绒毛看来,刘蕊的不少表现都显得很矛盾。 比如刘蕊似乎很怕余鹤生气,但她偏又经常背着余鹤做肯定会惹他生气的事情。 而且所谓的“背着”,并不是真将余鹤瞒得滴水不漏。很多时候,余鹤明显有所察觉,也会骂几句,但刘蕊一边因为被骂而畏缩,一边又下次还敢。 小绒毛:余鹤与刘蕊的关系,看起来似乎是余鹤占据绝对上风,刘蕊仿若一个受气包,但细究起来,经常生气、屡屡气得要厥过去的人是余鹤呀。 小绒毛:即使余鹤的生气好像总表现为怒骂他人,可当被骂者根本把他的骂词当耳旁风时,他的“怒骂”也就只剩下了作用于余鹤自己的“怒”。 小绒毛:频繁生气,且怒气值还经常极高,可不是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余鹤动怒的频率之高,仿佛随时可能英年早逝。如果余鹤死了,又没有提前立遗嘱——好像他是没有立——遗产应该是全归刘蕊叭? 小绒毛:因为余鹤的父母、儿子都已经去世,除了妻子之外,最近的亲戚是堂哥。在妻子活着的情况下,堂亲是没多大竞争遗产的资格哒。 小绒毛:说起来,我与余鹤夫妻到底有没有法律意义上的收养关系?如果有,我还能靠气死余鹤来分遗产。虽然正常来说人应该不会正经收养猫,但我这都马上要正经当高中生了,出点更离谱的操作好像也不奇怪? 余鹤突然开口:“你现在有在脑中快速回顾初中的所有知识点吗?我没到了考场之后才告诉你有考试的事情,已经给你留了复习时间了。希望你珍惜地抓住我这份难得的心软。” 小绒毛不屑:“临时抱什么佛脚?一切随缘就行。既然你觉得我考好一次说明不了问题,那么我考砸一次也是同理叭?你不能太双标对不对?” 小绒毛:珍惜个猫猫球,滚蛋叭你这个自说自话的人类。 余鹤:“不及格你就直接被开除了。如果你浪费了你哥的入学名额……” 小绒毛不耐烦地打断:“知道啦,知道啦。及格还是没什么悬念哒。” 余鹤:“最好如此。” 小绒毛到了考场后,直接考了一整天,九门课:语数外理化生史地政。 一门接一门被考懵住了的小绒毛:不要驴我,哪个世界的中考考这么多哒?不过好像又确实都是初中毕业前需要笔试的科目?并没有把音乐美术之类的也混进来考。 对小绒毛的监考由此校的辛姓校长亲自负责。 在小绒毛考完第七门之后,辛校长和善地对小绒毛说:“本来还安排了体考,但今天天气不作美,现在雨下成这样,我校又没有室内运动场,所以就算了。反正体考分数占比不高,应该不会成为你总分及格与否的决定因素。” 小绒毛以防万一地问:“如果我笔试的九门加起来没及格,可以申请改天补上体考吗?” 辛校长:“如果补上后有希望及格,可以。” 小绒毛:“这些卷子每一张的满分都是一百,是不是九门加起来五百四十分就算及格?即使其中某几门低于六十也行?” 辛校长:“其实最好还是能每一门都高于六十分。不过第一次嘛,我们稍微包容一些,总分及格就行。但希望你在第一次月考中能做到每门及格。” 辛校长:“实际上,‘及格’这个要求有点低,你觉得呢?我们一般给学生定目标都起码是考到卷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分数,也就是百分制下的八十分,如果卷面总分一百五,就需要考到一百二。” 辛校长:“余京回同学,你有信心达到这个常规目标吗?” 小绒毛回答得比较严谨:“有些科目没问题。” 在小绒毛考试的同时,判卷也在进行,小绒毛考完一科后十来分钟后这科的成绩就出来了。 当小绒毛第七科考完时,前六科的成绩都已经到了辛校长手上。 辛校长鼓励猫同学:“你的知识掌握度很不错,就是外语稍微弱了点,历史学得也不是很扎实,好像有些把野史与正史弄混了。没事,都是小问题,只要跟着老师系统地梳理知识点,这些便都能解决。” 小绒毛:你能如此乐观,可能是因为你还没看到我的政治卷面。 政治被安排在第九门,也就是最后一门考。 小绒毛才初步对人类社会的生活逻辑有所感悟,且主要是站在旁观视角的感悟,它对于更深一层的政治课题还满头雾水,觉得自己对着题目很容易答偏。 240-260 第241章 0241 ☆、分班 即使中学的政治考试以死记硬背的内容居多、并不需要考生具备多么高的政治思维, 但小绒毛还是觉得这门比同样主要靠背的历史难考好、没把握、答题基本靠蒙。 果然,当政治考完时,小绒毛拿到了它今天的最低分。 但居然也及格了。 小绒毛很高兴:不愧是我, 即使是最不擅长的科目也达到了保底水平。 辛校长也表现得很高兴:“恭喜我校迎来了一位非常、非常特别的新同学。希望接下来的三年余京回同学能在我校大有收获。” 小绒毛:“一定能哒。我在哪里都会努力提升自己, 让自己不断变强。” 辛校长鼓掌。 站在考场门口等着接猫儿子回家的余鹤:“……” 余鹤旁边的刘蕊看向小绒毛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骄傲。 因为这次只有小绒毛这唯一一个学生参加考试,所以它的考场没有被安排在因即将开学而频繁有人进出的教学楼,而是放在了校长室。 多数学生的考试问题一般不需要校长特别关心,都是走规范流程的事, 不过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学生因为种种原因而不那么适合完全放入规范框架中,比如小绒毛, 也比如把第二名远远甩下的学神, 这时候就需要校长出面斟酌其中的分寸。 辛校长对小绒毛说:“好了, 余同学,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学力,那么我们便必须更认真地面对现实问题。” 辛校长:“之前我也与你父亲说了, 同意你入校我校是承担了不少压力的。光是其他学生家长的态度这块就有很多变数。尤其是即将与你同班的那些同学的家长。” 辛校长:“有些家长觉得, 教室里有一只猫会影响学生上课的注意力集中度、导致他们成绩下滑。” 辛校长:“这种担心不能说它很有道理, 但也不能说全然荒唐,所以你入学后的第一个月很关键。你需要尽快向怀有那些担心的家长证明,你的存在对同学们的学习影响方向是正面而不是负面的。” 辛校长:“最直接的证明方法就是,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 辛校长:“高一分班是按中考成绩来的, 你们班的平均分排第三名。如果第一次月考你们班的平均分能达到第二名、第一名,或者起码保持在第三名,那么针对你的反对声就会淡很多。可如果名次退步了, 你的处境可能就会有点不友好。” 小绒毛:“如果入校的是余京凉, 他会被分到哪个班?” 辛校长:“第一名的那个。毫无疑问。” 小绒毛:“我的分班是刚刚、我考试分数全出来后才定下的吗?” 辛校长:“是的。如果你总分压着及格线,你就只能去最后一名的班级了。当然, 我校怎么说也是重点高中,所以即使是最后一名的班级、最后一名的同学,也不能不及格,于是如果你总分不及格,我就只好遗憾地拒绝你入校。” 辛校长:“一两门不及格、其他科目分数足够高,那还有补上来的希望,但总分不及格是真不适合我校。” 小绒毛:“哪些科目被算入分班标准中?不是全部叭?历史、政治这些是不是只管有没有及格、不看具体分数?” 辛校长:“你觉得呢?首先我们可以肯定,你的政治、历史分数是拖后腿的存在,那么你觉得你被排入第三名的班级,是被拖了后腿后的结果,还是你相对强势的主科目分数在我校就只能达到这个排名?” 小绒毛两只前爪互踩了几下,反省:“我主科里面外语也拖后腿啦,语文……只算马马虎虎。” 辛校长:“不过你的数理化分数真是赏心悦目。全满分,漂亮。” 小绒毛:因为这三科的知识比较跨世界通用嘛,我以前的积累可以拿来直接用,前几个月学习这些科目时也更有动力。 辛校长:“这么跟你说吧,这个难度的考卷,我校头名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都有拿除语文之外全满分的能力。头名班的同学都不存在对教材知识点没掌握的情况,他们的争斗点在压轴题、拓展题、超纲题。” 小绒毛震惊后仰:“你是说,这次用于分班的分数,其他同学所做的考卷是基础、略难、超难题目呈七二一分布,我的考卷却是七三零分布?我占了个大便宜?” 辛校长:“哦,那倒不是。去年本市的中考本来就没有超难题目。我们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你开后门。因为如果靠开后门把你放入前面名次的班级,第一次月考时你又考得太糟,我校的舆论压力会很大。实际上你这个考卷比去年的中考还要难一点。” 小绒毛:我就说我没有那么差嘛。 与猫的交流告一段落后,辛校长又对余鹤夫妻说:“你们的这个猫儿子很有潜力。” 余鹤:“接下来三年,劳烦各位老师费心了。” 辛校长:“只要不出原则性的事故,我相信老师们会很乐意接受余京回同学身边偶尔发生的一点小闹腾。毕竟,它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学生,教它能成为一件很值得说道的经历。” 余鹤的表情不太愉快:“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它被过分特殊对待,我希望它能与它的同学得到完全相同的待遇。” 辛校长:“从一个教育工作者的角度说,任意两个学生都是不同的,每一个学生都有其特殊之处。用心的老师会在面对不同的学生时采用不同的态度,这样才能够实现良好的沟通效果。” 小绒毛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头,觉得在这个情绪场内,自己的学校生活果然会比家庭生活舒适一些。 余鹤:“我尊重您的教育理念,不过我只有一个需要教育的孩子,我只需要保证我的教育方式对它好用就行,不用太研究该如何区别对待其他孩子。” 辛校长:“我的意思并不是……” 辛校长顿住,笑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只再次对小绒毛表达了欢迎。 并说,“明天就是你第一天上课了,你的同班同学们在看到教室中的你时肯定多少会表现出惊讶,希望你不会因他们的惊讶而过分紧张。你重点需要稳住你自己。只要你足够稳了,他们的惊讶应该便能慢慢消下去。” 辛校长:“毕竟,猫当学生虽然稀奇,可猫本身是很常见的动物。” 小绒毛:“无论闯了什么祸,只要我不显露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啦。” 辛校长:“这个类比不是太妥当,不过主体意思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余鹤张了下嘴,好像很不认同辛校长对小绒毛的说话方式。 余鹤似乎觉得辛校长应该毫不留情地指出小绒毛的错误,而不是在轻描淡写地点评“不妥”后,又重点夸奖它对的地方。 小绒毛注意到了余鹤的欲言又止,心中暗爽:原来你也会因为场合及谈话对象而收敛脾气嘛。你是不是只会窝里横呀? 辛校长可能也注意到了余鹤的不认同,但他装作没发现,有礼地将这一家三口送出办公室。 并在道别前说:“哦,对了,余先生,我校一般并不建议家长频繁亲自入校来检查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教室内虽安装有摄像头,但除了考试时之外,一般并不会开启。” 辛校长:“这些学生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临近成年,需要一些独立空间。而且我校也希望家长能信任我校老师对学生校内事务的处理能力。” 辛校长:“家长将孩子交给了我们,我们便会保证学生在校内好好学习、健康成长。” 辛校长:“如果某学生认为部分老师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老师认为某学生行为有不妥之处,学生或老师会联系家长,那时候才有必要进行三方的面对面交流。” 辛校长:“当然,我不是说家长应该完全不管孩子的校内情况,只是,建议不要那么紧盯。基础情况老师会定期告知家长,每个月也会有至少一次家长会用以相互交流,其他时间,不妨略微放手。” 以小绒毛对余鹤的了解,它觉得他对这番话已经非常火大了,但他依然忍住了怒气,再次对辛校长说:“我尊重您的教育理念。” 辛校长听见这句话后笑了。 笑得非常礼节,像一张假面。小绒毛没有辨识出其中有没有无奈或嘲讽的成分。 回到家后,小绒毛问余鹤:“你不喜欢辛校长叭?” 余鹤:“你入校后日常没什么机会与校长相处,你主要接触的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师。” 小绒毛:“我的分班是才定下哒,你之前也不确定我的班主任是哪位叭?” 余鹤的笑容让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 余鹤:“我连续这么几个月紧盯你学习,你以为我对你的考试成绩没有预估?还是你以为我看不懂中考级别的题目?” 小绒毛回忆了片刻自己监视外出的余鹤时看到的与他接触的老师,不太能分辨出究竟哪一个最与余鹤理念相似。 小绒毛:有好几个相似哒。显得辛校长表达出的观点才像个异类。 余鹤:“我早就估计到你不可能入头名班级,也不至于掉入末位班级,二三四位是概率最大的。而这三个班的班主任,都是认真负责的严厉老师。” 小绒毛:认真负责不一定需要严厉。 小绒毛的空间力量蠢蠢欲动,想要立刻潜入学校看看分班资料。 但在实际行动之前,小绒毛又觉得没必要浪费能量,反正明天就知道啦。 第242章 0242 ☆、同学 小绒毛:这个情绪场里可没有乐乐产能养我, 我花能量不能太大手大脚。关键是,即使提前一晚上知道,也改变不了状况。 小绒毛对余鹤动不动就怒气冲天的情绪很有点眼馋, 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提出与他签能量合同。 可惜每次产生这个念头后, 小绒毛紧接着又会意识到余鹤绝不是个好合作对象。 不仅因为余鹤的情绪值上涨迅速下降缓慢、产能效果不佳,更因为余鹤没可能配合小绒毛,而小绒毛的能量合同在对方不乐意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生效。 负司原版合同要求的配合度极其强势, 只有愿意把命交托给负司随意处置的生物才能签约成功。 小绒毛的简化版合同相对宽松很多,越简化的越宽松。 比如在猫贩子情绪场里与猫签的那种, 有时只生效几分钟, 于是只要在那几分钟内猫愿意把小绒毛当老大, 合同便成立。 而与乐乐签的那款约束力要强一档。不过那一款即使解约, 也就是双方各过各的而已,不会有哪一方因解约而受到伤害, 更不会解约即死。 哦, 对了, 其实准确说来,负司的合同在解约后也仅是双方各过各的、互不相关而已,解约动作本身并没有附带谋杀手段。 只不过因为负司员工原本都是死人, 能保留意识、保持魂体凝聚全是负司力量的功劳, 于是当解约之后、负司不继续提供员工力量了,员工便会回归死亡状态。 解约只意味着负司不继续救某人,而不是负司杀了谁。 同理, 员工死在情绪场里, 也只是负司觉得此员工不合格,于是放弃继续培养他, 并不是刻意谋杀。 负司不欠任何员工的命。 小绒毛:怎么会这样呢?越理解负司,好像就越无法恨它。不是说员工对老板的不满是无法消除的吗? 邢异:“没有恨不影响保持不满。你依然可以抱怨负司抠门吝啬斤斤计较谎话连篇。” 小绒毛:可负司只是对它自己的合理劳动所得看护得特别紧,这好像是它个人的喜好问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就像我花能量大手大脚、入不敷出,也是我的事,旁人对此指手画脚我才不会理他。 邢异:“对呀,你抱怨是你的事、负司无视抱怨是负司的事,两件事情互不影响。” 邢异:“有时,员工吐槽老板不是真觉得老板错,只是因为员工的利益点与老板的有差异,所以部分有利于老板的事情员工觉得损害了自己,这是立场问题。基于立场的矛盾往往是难以调和的。” 邢异:“你不是负司,就不用太代入负司的立场,不用体谅它经营公司的难处,你只用表达你觉得不合心意之处——反正不管你是夸负司还是骂负司,都不影响它支付给你的工资量。” 小绒毛:我愿意偶尔夸奖负司的公平公正。 第二天,小绒毛早早地到了学校、进了班级,一路上引发了大量关注。 小绒毛走得昂首挺胸:嘻,我就是全校最靓的崽。 有知情的学生对不知情的同学说:“喏,我们的猫同学。会正经和我们一同上课、一同考试的那种哦。如果顺利,它甚至还会参加高考。有学籍的。” 不知情同学震惊:“可以这样的吗?相关部门真的同意给它安排正经学生身份吗?与我们等同的学生身份?” 知情同学:“只要它考试合格了,就与我们等同。昨天它经历了一场单独的考试,如果不及格,它今天就进不来学校。反过来说,既然它今天进来了,那么它就是考及格了。” 另一位知情的同学:“你们看分班榜了吗?那只猫叫余京回,它在高一七班,是中考平均分排第三名的班级。换句话说,那只猫的中考成绩优于本校这一届约百分之七十的高一新生。” 不知情同学:“扯的吧?我不信。” 知情同学:“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也是高一七班的,可以好好观察猫同学。每天的作业、不定期的随堂考,还有定生死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观察起来很有意思哦。” 不知情同学:“月考也定生死?” 知情同学:“余京回没有实际参加中考,只是私下里考了一套据说难度不低于中考的卷子,所以它的成绩具体该在这一届高一中排多少名,还有争议。但月考是全年级一起做同一套卷子,那时候就见真章了。” 知情同学:“余京回要是第一次月考考砸了,换到低名次班级里都算小事,关键是,有些觉得我校批准猫当学生太荒唐的人会抓住此证据强烈要求赶走它。” 知情同学:“其实我不太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跟一只猫过不去。哪怕它写不了卷子、就只是喜欢每天来教室听课甚至睡觉,又能妨碍什么呢?它那么小,根本谈不上攻击力,怎么看都很无害嘛。” 今天之前不知情、但今早入校后已经迅速对猫同学产生了好感与期待的学生七嘴八舌: “可能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这里是高中吧?是各阶段学校中学习最紧张、压力最大的一类。” “成年人看不得高中内出现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别说真猫了,连猫图案的贴纸他们看到了都要念叨几句‘不要影响学习’。” “如果这猫……如果余京回同学是去大学里当学生,可能校内外对待它的态度会友好很多。” 如果问小绒毛,它会说:猫在大学中面对的舆论虽然是会更友好,但就不符合“高压”这个情绪场名啦。高中才是最符合场名的环境。 小绒毛进入高一七班的教室后,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跳到了靠门边的桌子上。 现在大家才刚来,还没有安排座位,都是随便坐的。 选择坐在门边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同学转身看向小绒毛,试探着搭话:“你这位置不太好,一般是专用来发配差生或特别调皮学生的。” 在这位同学开口之时,教室里明显安静了下来。 当然,安静不是因为向猫搭话的这位同学,而是因为被搭话的猫。 知情的学生看向小绒毛,期待着;不知情的学生受到知情者情绪的感染,也屏息凝神地将视线落在小绒毛身上。 小绒毛开口说出它在同班同学面前的第一句人话:“我们班人多,别人坐这里会妨碍其他同学进出,我坐这里能最大限度地减小妨碍度。” 教室内在极静了数秒后,骤然爆发出掀房顶般的喧闹。 其中说的人最多、音量也最大的一句是:“猫会说话啊啊啊!” 小绒毛甩着尾巴等待他们冷静下来。 小绒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啦。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容易大惊小怪的生物。闹叭,闹叭,争取在老师来之前闹完,给老师稍微留一个好印象。 一个坐在靠近讲桌位置的女生突然猛拍桌子站起来,吼道:“安静!” 全班当真立刻安静了,不少人分别以受惊、略畏惧、评估、不屑等眼神看向大吼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转身正面看向小绒毛,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铿锵有力:“余同学请继续说。” 小绒毛:……啊,我还需要说什么来着? 一人疑惑:“‘鱼’同学?” 大吼的那女生以凌厉的眼风扫向表达疑惑的人:“在猫说话时打断它,你不觉得痛心吗?这样的奇迹每听一次都是赚,我们应该鼓励它多说,而不是用无意义的吼叫盖过它的声音。” 一人附和:“对,我们要听猫说话,不要听人瞎吼。” 好些人鼓掌赞同。 小绒毛几个跳跃落到了讲台上,动了动耳朵,确认几分钟内老师还不会来,然后开口:“既然同学们强烈邀请,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叭。” 小绒毛:咦,我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乌馨的任务台词? 同学们议论纷纷: “你们看清它是怎么跳上去的了吗?” “就踩了一下这张桌子、那张桌子,好像还有那张椅子,然后就上去了?” “这弹跳力,不愧是猫。” “一般猫的弹跳力也没有这么好吧?尤其这么小的猫……” “噗,长相和声音都奶兮兮的,一开口却是老干部台词。” “好油腻的台词,跟我爸似的,太损形象了……” 小绒毛:“我大名余京回,小名小绒毛,其实我更喜欢被称呼小名。我之前一直主要是自学,偶尔会到正在上课的教室外旁听,但没正经写过作业,正经考试也只经历了昨天那一回。” 小绒毛:“我是说,入校正式成为学生之后,我肯定会有部分表现不太合群,因为我还并不适应学生身份。我会努力跟上你们的节奏,但也请你们允许我跟得不那么迅速、不那么完美。” “猫,你的用词不要那么谨慎嘛。大胆一点、任性一点,你可是独一无二的猫学生。” 小绒毛:“我并不打算以我的种族为借口索取特权,在大方向上,我准备与你们保持步调一致。” “那多无聊。” 小绒毛:“大方向不一致那叫敌对方,就不是有聊无聊的问题了。” “猫啊,你说话的格调真的不太对。” “你中二一点嘛。” 小绒毛:“语气属于细节问题,每一个人类的语气都会不同,我也不必在语气方面讨你们欢心。我已经观察了人类很长时间,其实我对人类的很多事情都知晓。你们休想轻易拐骗我。” 第243章 0243 ☆、适应 小绒毛:“也许我亲身做人类行为时会显露出生疏, 但我不至于被人类诓得以为人类普遍不做的某行为是人类常做哒。” “这句话有点绕。” 小绒毛:“你们的语文水平这么差吗?连这种句子都需要多思考几秒才能领悟?由于我的数理化是满分,所以我以为我的语文成绩应该在本班里排中下游——外语垫底——不然我的平均分怎么能与你们差不多?” “不要说那么现实的话题吧?你说点童话类的呢?” 小绒毛:“我是你们的同学,不是你们的玩具。我会努力不拖班级的后腿, 但我不负责给你们逗乐子, 请你们对我保持尊重。” 之前大吼过的女生:“是的,同学之间应该彼此尊重。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孔佑,喜欢猫, 讨厌吵闹,反感笨蛋。如果不是中考时发高烧, 我本该在一班。” 一班就是中考平均分最高的那个班级。 好些人一起嘘孔佑。 孔佑淡定:“最迟在第一次月考之时, 我会证明我的实力。” 小绒毛:“我也会在第一次月考之时证明我自己。” 孔佑向小绒毛伸出右手:“小绒毛同学, 让我们一起努力, 踩扁笨蛋。” 小绒毛右前爪搭在孔佑的右手上,回应:“喵。” 一人一猫握手完毕后, 孔佑表达惊讶:“你的爪垫好干净呀。你是自己赤脚走进来的吧?没有穿鞋对吧?” 其他同学: “……孔佑是不是不知道猫身上的常用词?‘爪垫’‘赤脚’是什么表达方式?” “但如果用‘肉垫’来称呼自己同学的……手, 好像也……不太尊重?” “那就直接说‘手掌’嘛。” “哎, 确实需要很多适应啊。” 小绒毛不理会其他人的东拉西扯,专心回答孔佑:“当然不可能穿鞋呀,鞋子会严重拉低猫的运动能力。至于我为什么能保持脚掌的干净……” 小绒毛单眨了一下右眼, 说:“这是秘密哟。我要保护我的秘密, 神秘感是猫的必有标签。” 有人做捧心状:“我真是太幸运了,能有这么一位特殊的可爱同学,希望我能与猫同学同班三年整。” 小绒毛看向捧心的那位, 说:“那你可能得加油, 因为我的目标是进入一班,且我觉得我能实现这个目标。” 捧心同学:“真巧, 那也是我的目标。” 好些同学附和道:“我也是。”“还有我。”“谁不是呢。”…… 当高一七班的班主任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班上的同学们相互之间似乎已经非常熟悉。 当然,班里有一部分同学是从本校初中部升上来的,确实早已相互认识,但还有一些初中来自其他学校,尤其是来自教育条件比较差的学校的同学,班主任原以为他们与其他同学之间会相对显露出一些疏离感,不料居然如此地融成一片。 连那只最特殊的猫同学都在似模似样地与隔壁桌的同学讨论一道几何题。 班主任站在门口疑惑并欣慰了一小会儿。 教室内的同学们逐渐发现了门口的班主任,并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于是大家纷纷坐好、停止说话、等待老师发言。 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开口:“很高兴与大家在这里相遇,也很高兴看到大家表现出来的状态。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罗维溪。” 小绒毛:嗯……这位罗老师是与余鹤接触过的严肃老师之一,但他又是严肃之中相对不非常严肃的类型。虽然他多数时候都板着脸,但我看到过他喂麻雀。一边撒小米粒,一边笑得慈祥。 小绒毛:……等等,喜欢麻雀的人,会不会对猫有偏见呢?有些人觉得猫会频繁猎杀小动物,且很多猎杀行为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训练自己或者干脆是为了玩。他们觉得这样的猫很残忍、完全不可爱、更适合弄死了事。 小绒毛:哎呀……所以罗老师会为了替麻雀报仇而给我穿小鞋吗? 多数科目,尤其是主科,开学的第一节课都主要是相互认识,并不实际上课。 这期间有的老师会特别点名小绒毛,并多花点时间与它互动。有的老师对待小绒毛的态度则与对其他学生的差不多,就叫下名字、看两眼、把名字和同学对上号。 小绒毛:也没什么,名字比较特殊以及长相格外有特点的人类学生也有类似的待遇。 出于身高考虑,罗班主任想把小绒毛调到第一排来坐,但小绒毛有理有据地表达了拒绝。 小绒毛:“如果我坐第一排,后面的同学上课容易走神盯着我看,我坐后排比较不容易影响大家。” 小绒毛:“不过可能需要再帮我搭个架子,让我能比坐着的同学们高一点。现在这张桌子即使升到最高档位,我站上面也比坐着的同学们的头低。” 小绒毛:“我在购物网站上搜索过伸缩支架,但手动的不方便,电动的又太大,大家能帮我找找吗?或者能不能在教室后面的墙上给我挂一个小篮子?” 小绒毛:“我在篮子里听课,需要记笔记时再跳回到桌上?我保证我来回跳时不会发出声音。” 罗维溪:“不合适。你跳来跳去再安静也会被与你同排的同学注意到、让他们分心。” 小绒毛:“我的桌子可以更后移、直接贴着墙。” 罗维溪:“那感觉像是你被全班排挤了。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坐到第一排来,便不存在被其他同学挡视线的问题。” 罗维溪:“且只要你不频繁做出奇怪的造型,我相信班上其他同学上课时即使有时多看你几眼,也不至于太过分心。我们不妨先试一周看看效果。” 罗维溪说完自己的理由后,无视小绒毛的再次拒绝,统一按照身高给全班调了座位。 罗维溪:“暂时就这样吧。除了余京回之外,我看其他同学的身高差距都还不到会影响听课的地步,所以以后其他同学的座位每周做一次轮换。余京回的座位暂时就固定在现在这个位置不动。” 被固定在讲台左侧的小绒毛:……生气。 有同学举手:“但余京回坐那位置会被讲桌挡住右侧黑板,好像还是需要给它加一个支架。” 罗维溪:“先不加支架,那个如果没安装好容易伤到同学。余京回需要看右侧黑板时可以跳到讲桌上来。这事我会跟其他老师说。” 小绒毛不服:“那不还是得跳来跳去,且被全班都看到了吗?还不如我自己悄悄在教室最后面跳。” 罗维溪:“同学们习惯之后就不会过分分心了。另外,上课时适当地出现一些调剂,有助于缓解困意。” 虽然由于罗维溪的独断独行、固执己见,导致小绒毛在学校内的开局有一点小闹心,但整体来说,小绒毛还是快速融进了这个班级、这个学校。 一周后,一年七班的所有同学、每一科的老师基本都已经适应了猫的存在,校内其他师生也习惯了在操场、食堂等区域经常看见这位猫同学。 小绒毛上课被抽问时回答的正确率不输给班里其他同学,每天的作业也完成得不错。 几次随堂小测试虽没有仔细排名,但至少可以肯定小绒毛做得不差。老师在课堂上重点强调过的易错题小绒毛从没在考试时答错过。 一年七班的同学们:“除了长相之外,余京回就是很正常的一个优秀高中生嘛。和我们一样正常且优秀。” 然后,在全校瞩目的月考中,小绒毛考入了前百的名次。 在按中考成绩分班的排名中,这本是被前两名班级霸占的领域。 当然,过去的成绩不能代表现在,这次月考中后面名次班级的同学考入前百名的还有好些。 比如与小绒毛同班的孔佑。 小绒毛拿到自己第一次与人类同台考试的排名,喜滋滋的,连余鹤的严厉批评它都宽容地当没听见、懒得又跟他吵。 余鹤的批评理由是:“八十九名?即使按这个成绩重新分班,你也只能入三班。” 三班是本校这一届高一平均分排第二名的班级。 余鹤:“你没正经上过小学初中,纯靠自学掌握不好答题节奏、考试时吃力还可以理解。但高一月考,只考这一个月学的知识,与你参加同一场考试的竞争者都和你接受的是完全相同的教育,连作业都基本是写的同一套,而你只考了八十多名?” 余鹤:“别说这是七班的师资力量不如前两名班级的原因。与你同班的孔佑可是考到了十二名,你却连前五十都进不了。废物!” 小绒毛继续对余鹤保持不屑:随便你怎么跳脚,反正我在学校里的行为你管不着。 小绒毛:你最多要求老师们对我更严格,但你真以为忙碌的老师们会理你吗?他们更可能会私下里吐槽你太过激。说不定还会鼓励我坚定自我、不要太把你的喊话当回事。老师可比你更怕自己班里的学生出心理问题。 余鹤原地走了两步,决定:“我给你请两个家教,你周日补课。月考知识的掌握度就被别的学生甩开近百名,这要是不及时补救,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必须防微杜渐。” 小绒毛懒懒地看着余鹤。 其实小绒毛并不反感补习,毕竟它才刚开始系统、亲身经历学校教育,正处于看什么都新鲜、想亲自试试的状态,补习算是此种教育模式的配套产品,一起经历了也不错,但小绒毛很看不上余鹤的大惊小怪。 第244章 0244 ☆、也许并不能实现 小绒毛:把名次看得太重、为了一分半分的差距便呼吸困难, 这么端不住,要是遇到凶恶厉鬼,岂不是会立刻崩溃? 小绒毛:虽然厉鬼与分数好像没有必然联系, 但既然都可以触动情绪, 那么在负司任务中出现的几率便可以等同。说不定明天我走进学校后的主要工作就不是学习啦,也许会变成和同学们一起与厉鬼搏斗? 让小绒毛略感遗憾的,第二天的学校生活还是上课,没有突变成大逃杀。 之后的日子也不断在上课、考试、补习、挨骂中反复。 仅有的娱乐大概就是与同学笑闹。 说说这个老师的八卦, 聊聊那个同学的发型,给教科书上的某张图编段子…… 似乎很忙碌充实, 又似乎有些空虚。 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了在电梯惊魂情绪场中, 同事萧笑溪为什么会说宁可在灵异场里玩命, 也不想进入貌似安全度极高的日常流。 小绒毛:学习知识肯定不是错误, 用分数来检验对知识的掌握度好像也正确。拿排名来对学生进行筛选、以让有限的教育资源倾斜到更有学习能力的学生身上,似乎同样没有问题, 至少问题不大。 小绒毛:但是, 如果有很多学生为了学习而感到痛苦, 那么这其中就应该有哪一环不太对叭?是应该把这个问题放在更大的环境中来思考吗?学生为上学而痛苦,与员工为上班而痛苦,有相似之处? 小绒毛:席祥毅推荐给我的书里说, 人通过劳动创造价值, 人本该因为这些创造活动而感到满足、愉快。可资源掌控者拿走了多数人所创造的多数价值,然后只返还给了创造者们少少的生存底线资源。 小绒毛:创造者得不到足量的回馈,逐渐的也就不认为自己是在创造, 而以为自己只是为了得到那些微的生存底线资源勉强挣扎, 以为自己的劳动就只值那么点价值。 小绒毛:是回馈机制的问题吗?学生们拼命提高自己的分数。分数越高,提升难度越大, 可学生们还是得为了成为那唯一一个第一名继续提升。过程中,把一个知识点可能有的出题方向挖掘得不仅越来越深,还可能越来越偏。 小绒毛:整个学生群体都在不断变强,但优秀教育资源的总量却没有同幅度提升,于是淘汰的标准线也越来越高。从淘汰极差,到淘汰不及格,到淘汰良好,再到淘汰部分优秀。 小绒毛:人类所谓的内卷啊。幸好负司里虽然死亡率高,但同事竞争并不残酷,负司员工都是与外界战斗。 小绒毛:如果我持续发掘负司的优点,未来有一天负司会不会被我夸得不好意思? 邢异:“这可能太低估负司了。” 小绒毛:也是。负司是无形哒、不定型哒,脸皮厚度也可以无限。 无论余鹤怎么怒骂、找补习老师,小绒毛的排名始终在百名左右晃荡,且小绒毛完全不因为自己的不进步而表现出惭愧。 余鹤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能考好却故意不考好?” 小绒毛:“想什么呢?考试时放水未免太不遵守努力的其他同学啦。我就是对语文和外语不开窍而已。” 语文分数上不去是因为小绒毛很难理解文章中包含的情感。 一写阅读理解就只管保证把空都填满——除非之前做过完全相同的题,并看过参考答案。 写作文更是干巴巴到让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罗维溪表示:“看得我眼睛疼。” 疼的原因中还包括了小绒毛的字难看,就,货真价实猫爬体。 不过罗维溪也安慰过小绒毛:“语文这门课,比起课堂学习来,课下积累更重要。尤其作文这玩意,我最多告诉你议论文更容易比较稳定地拿高分,但具体怎么写,你只能多看、多写。” 罗维溪:“不用急,这是个长期工作。反正看样子你考及格问题不大,这就算是有个保底了,意味着语文不至于把你的平均分拖得太离谱。所以不用太有压力,慢慢来吧。” 罗维溪:“保持输入,积累到高考时,怎么也能涨个二三十分的。” 小绒毛的外语分数难以提高则是因为它对“语言”的认知完全来自于外部强灌入。 先后被原邢异记忆及负司合同灌输。 进入情绪场时遇到方言、外语,也都是靠负司合同的条款生效,让小绒毛自然能理解那些语言的意思。但是,小绒毛理解的直接是这些语言文字表达出的含义,却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组合就能表达出那含义。 即,小绒毛根本没有从零学习语言的经验。 死记硬背语法只让小绒毛觉得莫名其妙。 小绒毛认为语法这玩意的逻辑性比数学差得太远了,让它根本提不起兴趣研究分析。 “约定俗成”“习惯用法”“语感”都是些什么玩意? 实际上,如果外语和语文试卷的出题方式相同,小绒毛的两份试卷大致便会考出极为相似的分数。 ——即使小绒毛因为原邢异的记忆而将中文视为母语,但在负司语的搅和下,小绒毛对负司语能覆盖的其他语言的熟悉度其实与对中文的等同,只是感情上小绒毛觉得自己对它们不那么熟。 可惜,外语试卷的出题方式与语文试卷差太多,而且本校的外语试卷还特别喜欢出语法题,尤其喜欢出常规语法之外的特例题。导致小绒毛每次做题都做得很暴躁。 小绒毛:凭什么这里只能这么用呀?那个词放进来意思明明也成立呀。负司语翻译出来的含义就是两种都通顺! 邢异:“试试做题时不带上那么多情绪?你冷淡一点,抛开负司语的干扰,只照着老师上课时讲的内容写,也许就成了?” 小绒毛:可完全抛开负司语的话,我记不住单词呀!如果是面对中文,即使抛开负司语,也有原邢异留给我的记忆辅助,但原邢异熟悉的外语是英语和德语,不是这情绪场的这个欧语。 邢异:“都是字母类语言,还算有共通性。” 小绒毛:掌握不了。找不到感觉。不想学它啦。嗷。你帮我学。 邢异:“很遗憾,我只能学会你学得会的知识,你掌握不了的内容我便也掌握不了。” 小绒毛:啊嗷呜。 比起学习本身带给小绒毛的困扰来,余鹤的无能狂怒真的不值一提。 在完全熟悉高中生活节奏后,面对暴怒的余鹤时,小绒毛只好奇一个问题:“你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殴打我吗?即使你快气死了也不会?” 小绒毛这就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并不真的关心答案。 反正即使余鹤真动手,小绒毛凭着空间技能也不会让他打中它。 小绒毛:与仅仅一个没受过专业战斗训练的人类单挑,我当然很有赢的自信啦。 余鹤:“不知悔改!毫无廉耻之心!” 小绒毛:“是啦是啦,所以你的生气极限表现到底会是什么呢?” 小绒毛:“你已经从‘动不动就大吼大叫’,发展到‘貌似克制地开嘲讽’,再发展到‘一言不合就脑袋上蹦青筋’,还经常在各种生气形式中反复横跳。你怎么这么能生气呢?” 小绒毛:气得如此频繁,偏偏不能成为我收集能量的签约者,好浪费。 余鹤:“你还记得你的命、你的身份都是你哥哥余京凉换来的吗?你还记得你肩负着复活你哥哥的责任吗?” 小绒毛心平气和地看着余鹤,评估着现在是不是到了能说真实想法的时候。 评估结果是:依然不能。 小绒毛:虽然我的记忆中确实有复活余京凉的相关语句,但也就只有猫雨点对余鹤夫妻说的那寥寥几句罢了,我对这事并不比余鹤夫妻知道得更多。 小绒毛:我至今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复活的实操方案,也没有从情绪场意识那里得到与此相关的丝毫肯定,所以,我现在怀疑,猫雨点当时对余鹤夫妻说的只是飘渺的安慰,并不能真正实现。 小绒毛:“真心实意地觉得”这类描述,即使最终没做到,也太容易撇清,一句“心不够诚”就完事了。 小绒毛:看到我学习不够全力以赴时,余鹤生气的动静虽大,但还在表层;可如果告诉他‘余京凉的死大概率不可逆’,他可能会崩溃到无法组织出语言、只能瘫在地上彻底废了吧? 小绒毛:还能有精神大吼大叫,对他也许算是足够健康的状态。 小绒毛入校之前的那个新年,余鹤和刘蕊的亲戚都分别组织过亲友聚会,两人都以“忙着带孩子适应新生活”为理由拒绝参加。 小绒毛能感觉到那些亲戚在电话中听见两人的拒绝时,欲言又止。 当时小绒毛只以为亲戚们是受不了余鹤夫妻不敢正视亲儿子死亡、自欺欺人拿猫当儿子养的行为,可…… 小绒毛:如果亲戚们不赞同的不仅是这个呢? 小绒毛还不能直接顺着手机信号找到通话另一头的人,只有当小绒毛亲眼见过对方,或者它跟踪某人时那个某人与对方面对面接触了,小绒毛才能锁定对方、记住对方。 记住之后则当想起来找那人时,只要那人没有脱离小绒毛空间技能能到达的范围,小绒毛就能很快找到对方,不需要再附加其他媒介。 即是说,除开收到的记忆不算,在小绒毛还没有实际接触过亲戚们的现在,小绒毛很难锁定亲戚们的位置。 第245章 0245 ☆、努力便会有回报 由于不知道亲戚们住哪儿, 小绒毛也就难以知道亲戚们在背着余鹤夫妻的地方是如何议论他们一家的。 小绒毛:以前我觉得亲戚的议论不重要,但现在想来,他们的议论中可能包含了很多信息。虽然这些信息里可能, 或者说必然, 存在对事实的歪曲,不过它也许表达了此事在外人眼中的一种形象。 小绒毛:在人类社会里,有时候事实不非常重要,重要的是大众如何理解事实。 小绒毛对着席祥毅给它的书单一一找到了这个情绪场中的对应版本。 和遗物情绪场中一样, 对应版本的作者名有的与书单上的相同、有的不同,书中的遣词造句和举出的事例大同小异。 重点是, 这些书在它们各自世界中的地位极其相仿。 似乎有一股力量推动着人类社会往相似的方向发展。 即使发展的过程中有各种曲折, 但最终人们也依然会向往着走入那似乎遥远, 又似乎必然会到来的理想阶段。 小绒毛的同班同学对小绒毛说:“你这几天好像格外深沉, 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吗?” 小绒毛:“不,我在思索人类、社会以及多个世界。” 同学立刻理解:“哦, 中二病犯了。来来来, 我给你推荐这个新番, 专讲中二病的,很好看,画风非常沙雕。” 小绒毛不屑:“我看过这个。前半部分有点意思, 后半部分谈恋爱去了, 结局后宫,特别烂。” 同学:“什么?现在不是才播了三集吗?你怎么知道结局?” 小绒毛:“这个是有漫画原作的呀,你不知道吗?原作被很多人骂。” 同学:“啊, 不用管原作, 这个公司出品的番从来都会把原作改得面目全非。” 同学:“此习惯虽然经常会惹怒原作读者,不过他家也经常会在改动中颠覆原作中让读者耿耿于怀的桥段, 比如让高人气的、死了的配角不死,或者让错过的恋人重逢。反正当同人看吧,可以弥补原作中的遗憾。” 小绒毛:“哇,原作者同意他们这么改吗?” 同学:“他们给钱多。” 小绒毛:“嗯,有道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方向。”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成绩出来后,罗维溪夸奖小绒毛:“你这个政治考得大有进步啊,历史和地理成绩也比入校考时好很多。这三门课平时的考试机会不多,突然总结考一下,分数很惊喜。” 小绒毛:“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 罗维溪:“但你的语文和外语成绩……及格只是保底,我们在定目标时需要比保底高一些,你觉得呢?” 相处久了后,小绒毛发现罗维溪远不像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出的那么严厉、不留情面。罗维溪其实是一个挺絮叨婆妈的人,并不在意学生对他开玩笑,也能接受学生们对他提出的合理要求。 尤其在确认了小绒毛当真不会扰乱课堂秩序后,罗维溪对待小绒毛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温柔。 ——大概与他对待麻雀的温柔度差不多。 是的,开始时罗维溪之所以会对小绒毛格外严厉,主要是因为他不信任小绒毛真能当个正常学生。 罗维溪忧虑过小绒毛会给他所带的这一届班级的学习氛围造成难以挽救的恶劣影响。 好在小绒毛最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正经向学,还带动了全班的良性竞争——因为人类学生们普遍觉得“输给一只猫”是一件不太好意思的事情。 然后罗维溪与小绒毛便转入了和平、友好的相处模式。 小绒毛:“我觉得老罗你说得对,但,我该怎么建立自己对语文、外语的学习兴趣呢?我知道光看课本肯定学不好这两门,可其他书……” 小绒毛:“推荐书单里的我一边看一边打瞌睡,根本不能投入感情,也不会对它们进行仔细思考。看了跟没看差不多。” 罗维溪:“从你这次的作文看得出来,你最近看了不少政治相关的书,并进行了不少相对深入的思考,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阅读方向。” 罗维溪:“但要注意,写作文不是答政治题目,你不能光一二三点地堆砌,你要在表达时柔化一下,让前后句子产生关联。” 小绒毛:“还是需要看优秀作文大全吗?” 罗维溪:“那是一个可选项,但我个人还是推荐看名著。不过你得选择你有兴趣看的名著。” 罗维溪:“有些名著内容深刻、写法精妙,从多种角度说都很值得学习研究,可你看不进去、看时完全不用脑,那就白搭。你要选择你阅读时能沉浸入里面的类型。” 罗维溪:“不同于数学,语文是比较感性的科目,与之相关的学习及应用,很多时候讲究的都是感觉。如果阅读时无法投入感情、没有情绪波动,那么这份阅读便意义有限。” 小绒毛想了想负司里文字类作品的购买排行榜,问:“网文?爽文?” 罗维溪:“假期时也可以适当看看这类——上课时不准看——无论如何,作为商品、拥有较高销售量的网文,虽然主旨内容不一定积极、正向,但起码语句通顺,也能通过语句把故事表达清楚,这还是值得学习的。” 罗维溪:“不过依然是那句话,你得选择你能沉浸入其中的文章来看。” 罗维溪:“一部作品,即使大家都说好,但假如如你所说,你一看就打瞌睡,或者一拿起书就想干别的事情,致使一页书你看三天都看不完,那就建议你不要,至少暂时不要,在这本书上花时间。” 罗维溪:“教材例外,教材你想不想看都必须死磕。” 小绒毛:“哦,教材是考哪套学哪套,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磕,但课外书的选择范围很广,我可以找寻既对我有益,又让我喜欢的书。” 罗维溪:“是的。语文的学习其实是很日常的事情。你们每一天聊八卦、为新番中某句精妙台词兴奋、给老师取绰号、为不想写作业而编借口,这些其实都是语文的一部分。” 罗维溪:“去喜欢这些日常,你便自然会喜欢语文。你可以试着把语文当作你的娱乐工具,而不是难题。” 小绒毛:“喵。” 罗维溪:“哎,我想问一下,你们猫在说‘喵’时,是怎么表达出不同含义的?” 罗维溪:“只靠音调和长短吗?就像我们人类说‘啊’这个语气词,可能是在表疑问、强调、愤怒、惊恐等,但表达得比较模糊,并不精准。” 小绒毛:“其实我对猫语掌握得不太好,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接触人比接触猫更多。我发‘喵’音时多数只是表达‘嗯’‘哦’‘知道了’等简单意思。确实和你们人类使用语气词能表达的模糊语意差不多。” 小绒毛:“我与其他猫交流时,虽然喵来喵去,但我感觉猫之间的意思交流是藏在‘喵’音之下哒。并不是直接用‘喵’表达。喵的发音组合,并不像人类语言的字词组合那样,一种组合就对应一种固定含义。” 小绒毛:“不过事实上,猫交流时需要表达的内容一般也很少。通常就只有‘滚开’‘想吃’‘冷’等意思,用肢体动作就能表达出来啦,根本不需要出声。” 小绒毛:“偶尔想表达比较复杂的意思,比如‘那个人曾经残忍地杀害过一只黑色的猫’,嗯……我很难跟你形容那种感觉,反正不是直接用‘喵’说出来哒,而更像是意念传递。” 罗维溪感受到了被触及知识盲区的迷惑:“意念?” 小绒毛: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是猫语本就如此,还是我受到负司语影响,才以为猫语是如此。但反正你肯定不懂也学不会猫语,那你就当我这只猫对猫语的解读是真理叭。嘻。 小绒毛继续不打算负责地扯淡:“我还能跟麻雀交流哦。我能区分麻雀什么时候是想吃小米,什么时候是想吃玉米,什么时候是吃饱了只想看人类热闹。” 罗维溪:“……啊,你看到了?” 小绒毛:“是哒,我看到你喂麻雀啦。看到了好多次。需要我帮你保密吗?” 罗维溪:“倒也不用。并不是丢人的事情。” 小绒毛:“太好啦,我本来也懒得保密。” 罗维溪:“……” 小绒毛:“喵喵喵。下学期见老罗。如果我在寒假里找到了让我读得废寝忘食的书,我一定给你分享书名。” 罗维溪:“无脑爽文偶尔看一两本可以,看得时候代入感十足也没问题,但放下书后一定要记住那不是现实。千万不要把书中的逻辑搬到现实中来用。” 小绒毛:“啊嗯,我知道每一个世界的运转逻辑都是不一样哒。负司那套不能搬入高压。” 罗维溪没听懂后一句,但只当是小孩子顺口说出了哪部热门冷门作品中的人物台词。 作为经验丰富的班主任,罗维溪已经习惯了在学生口中听见他听不懂的语句,一般直接略过并不会影响交流。 有时罗维溪也会暗自记下那些话,过后在网上搜索、了解一下学生近期的课外兴趣点。 ——当然偶尔也会发生搜索不出来的情况。可能是因为他记岔了句子,也可能是那句子过分小众,需要在他不熟悉或不知道的特定论坛中才能找到。 罗维溪继续对小绒毛强调:“还有,我作为语文老师鼓励你们多看课外书,但你们不要以此为借口不做或敷衍做其他科目的作业。” 第246章 0246 ☆、只要方向没问题 罗维溪:“要把所有作业都做完后, 才能看其他扩展读物。” 小绒毛:“知道啦。啦啦啦。” 罗维溪感慨:这猫能一直这么活泼也不容易。尤其在有那样一位监护人的条件下。 正式放寒假之前,照例有一场家长会。 余鹤来给小绒毛开家长会时,看着小绒毛那始终进不了前五十的排名, 满脸肃杀。 偏偏小绒毛的位置始终不动地固定在第一排, 站在讲台上给家长们总结本学期情况、下学期预期的罗维溪一低头就与余鹤那张脸对上。 亲自安排了这个位置、堪称自作自受的罗维溪:……必须承认,习惯了这个位置是只多动症欢乐小猫,乍然换成一看就不好相处的老男人,还真是心理落差严重。 家长会结束后, 余鹤与罗维溪单独聊。 按照小绒毛的看法,罗维溪在面对余鹤、面对全班学生、单独面对某个学生和面对麻雀时, 表情差别比较大, 柔和度依次提升。 ——面对麻雀时罗维溪怎么看都像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现在在小绒毛不犯错的情况下, 罗维溪给它的单独待遇介于最后两种之间。 可余鹤没有见识过后三种场景下的罗维溪, 所以在余鹤的认知中,罗维溪应该和自己一样是个时时刻刻都严肃严厉的人。 余鹤询问罗维溪:“余京回的偏科非常明显, 怎么才能挽救它的语文和外语成绩?” 罗维溪:“首先, 我们需要看到, 余京回同学这两科的成绩一直在提升。尤其是外语,从一开始的及格都不能保证,到现在的基本达到平均线。这个进步很明显。” 罗维溪:“至于语文, 它最大的问题是阅读理解和作文。阅读理解它开始有点感觉了。或者说, 因为相似的题做得足够多,它已经开始学会依葫芦画瓢了。” 罗维溪:“而作文,这个只能多读多写、慢慢累积, 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余鹤:“大量背诵优秀范文呢?仿照范文写呢?” 罗维溪:“我不建议这么做。” 罗维溪:“虽然短期内这好像确实能拼凑出一篇过得去的作文, 如果遇到没看过范文的老师,也许还能混个高分, 可如果遇到看过范文又很介意照抄、仿写的老师,这个分数就会相当难看。” 罗维溪:“现在距离高考的时间还长,学习时间还很充足,我们没必要现在就冒险去赌高考阅卷老师的阅读范围和偏好。还是自己累积、自己写最稳妥。” 罗维溪:“一篇作文里摘一两句他人文章里的句子问题不大,可如果通篇都没有自己的东西,这不是高考考察的本意,也不应该成为学生的学习目标。” 余鹤皱着眉,看向罗维溪的眼神中有质疑。 罗维溪:“我认为余京回同学目前的学习状态很不错。它稳住了自己擅长的科目,也积极地为它不擅长的科目找寻改善方法。关键是,它对学习很有兴趣。我认为……” 余鹤打断道:“罗老师,你喜欢猫吗?” 罗维溪:“什么?” 余鹤:“你现在看余京回时,是将它当作学生,还是当作宠物?如果它是一个人类学生,你还能对着它的排名说它的学习状态很不错吗?” 罗维溪冷着脸:“我班本次排名二百出头的学生,我也对他的家长说他的学习态度很端正。” 罗维溪:“现在才刚结束了高一上学期,整个高中阶段还剩下五个学期。这一次的排名只能作为学生反省本学期学习情况的参考,并不能作为否定某学生半年努力的铁锤。更不能只因为此次排名略差,便认为那学生高考必然糟糕。” 罗维溪:“两年半的时间一个高中生的变化可以极大。只要努力方向没有问题,一时的名次进退并不需要过分看重。” 余鹤没有与罗维溪争辩,他转头去找辛校长申请换班。 余鹤决定把小绒毛换到讨厌猫的那个老师的班级。 余鹤:我之前就是对余京回太温柔了,还专门请求分班时让余京回避开那位老师。现在看来,它就应该被狠狠敲打! 小绒毛还不知道自己有换班危机。 小绒毛最近已经几乎不远程监视余鹤了,因为觉得他已手段用尽、再掀不起特别的风浪,便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能量。 小绒毛听刘蕊说这次过年时会带它去参加亲戚聚会,小绒毛因此摩拳擦掌地准备套一波与余鹤夫妻相关的信息。 回到家后,余鹤也没提换班申请,只对开启了寒假模式的小绒毛说:“每天的学习不能放松,作业不能糊弄了事。这是你高中三年最轻松的一个寒假,也正是你赶上优秀同学的机会。好好查漏补缺,下学期打个翻身仗。” 小绒毛:虽然还是不喜欢你说话的内容,但只要你不吼叫,我就勉强听一听叭。 亲戚聚会时,小绒毛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 大人小孩都喜欢围着它转。 小绒毛很有当家做主的气势,吩咐道:“不要挤成一团。可以排队来和我握手。只准握手,不准抱。” 对于不听它要求的熊孩子熊家长,小绒毛灵活走位,始终与他们保持安全距离。 ——对他们来说的安全。毕竟小绒毛自信它一只猫能打趴下他们这样的百八十个。 有孩子因为想抱猫却不成功而哭闹,其家长对余鹤夫妻抱怨:“你们这猫儿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兄弟姐妹之间抱一抱怎么了?” 也有人帮小绒毛呛声:“未成年确实应该注意别随便什么人都给抱。谁知道抱小孩的人怀的是什么心思。熟人作案可不是小比例。” “嘿,怎么说话呢?什么意思你?” “我就泛泛地说一下社会现象。拥抱这个事儿不能强买强卖,否则就显得很……那啥。” “‘那啥’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 小绒毛:好吵呀。 在小绒毛这么心里嘀咕的同时,距离它略远的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孩也一边玩手机,一边如此嘀咕出声。 因此产生了点亲切感的小绒毛轻盈地跳到这女孩旁边。 女孩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小绒毛的举动,还是在旁边人的声音与视线中,她才转头往自己的左边看去。 女孩:“嚯!” 在发出声音的同时,她还侧身朝远离小绒毛的方向仰了仰。 小绒毛睨着她:这是啥反应?我刚来时你明明想要靠近我,只是因为我身边一直人多才放弃并反而远离我哒。现在我主动靠近你了,你不该感恩吗? 女孩愣了一会儿,重新坐直,并把手机递向小绒毛,邀请:“一起玩吗?” 她正在玩的是一款画面精美的抽卡游戏。 小绒毛姿态骄傲:“这你可问对猫啦。来,打开抽卡界面,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欧皇。” 女孩来了精神,周围好些小辈也围了上来。 小绒毛矜持地在调出来的抽卡键上一点。 一群人:“哇!” 账号所有者女孩:“啊!” 小绒毛两只前爪并拢,坐得一派端庄:“我帮我班里好多人抽过卡、抽过奖。不敢说百发百中,但结果很少有太差哒——起码也能得个末尾小奖。” 小绒毛:“不过仅限于抽物品——包括虚拟物品和实物——彩票那类中了能直接得钱的奖我从来没中过,自己买和帮别人买都没中过。” 好几个人同时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各种与“抽”相关的软件,排队递到小绒毛面前。 余鹤看到那一群不务正业的小孩,关键是成为这群小孩中心焦点的猫儿子,只能反复提醒自己:大过年的…… 余鹤:回去再收拾你! 没有辜负小绒毛的期待,亲戚们聚集多了后果然三三两两聊起了八卦。 有人在面对着余鹤夫妻时说:“你们这猫儿子养得真漂亮,又乖巧。要是我家那个臭小子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在余鹤夫妻听不见的地方却说:“那俩居然还在把猫当儿子养?他们的病还能不能好了?” 小绒毛忙碌地监听所有亲戚,收集到了好些值得分析的话语: “养猫也好,养尸体也好,只要能把命吊住,没有疯疯癫癫,就值了。” “比起带着尸体到处走来,带只活猫已经很像个样子了。起码那猫表面看起来足够真实鲜活。” “我还真怕他们今年来参加聚会时抬着尸体。” “如果去年他们露面,可能就真会了。” “这猫……能活多久?” “只要……应该能一直活吧?” “但……” “嘘,这里不是详说这个的地方。” “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呢?余京凉那孩子打小看着老实,居然也是个能惹事的。” “如果不是那两口子把孩子逼得太紧,本来不至于。” 小绒毛: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邢异:“似乎有从日常流转向阴谋流的趋势?” 聚会结束、各回各家后,小绒毛又继续监听了几个说出过疑似很有内涵话语的亲戚。 但他们好像忘了这事,只专注地过自己的日常生活,没有找个避人地方再仔细聊聊此事的意思。 小绒毛:唉,大概是在去年就已经聊尽兴了叭。或者去年在聊时遇到了什么诡异之事,导致他们被惊吓得过分谨慎?大意了,我错过了最佳情报收集时段。 邢异:“可能不需要为此遗憾?因为大概在你进入此情绪场时,情报展露时段便已经结束了?本场需要你做的可能只是在尘埃落定后挣扎,而不是毁掉源头。” 第247章 0247 ☆、合适的签约对象 亲戚聚会结束后、寒假结束前, 小绒毛发现余鹤又进入了情绪克制状态。 虽然余鹤每天依然会对小绒毛强调“不能放松学习”,还每天都把小绒毛关在断网的小房间中强迫它学,不过吼叫的时候比较少。 偶尔刘蕊给小绒毛做些好吃的, 余鹤也只当没看见。 小绒毛:假如不是放弃了, 就是在憋大招。以他那旺盛的精神头,应该是后者叭。 小绒毛又想与余鹤签情绪合同了,且越来越觉得如果自己对余鹤提出此事,并说“只要你签, 我就更认真地学习”,说不定余鹤会答应。 现在唯一能阻止小绒毛将此想法付诸实践的理由只剩下:余鹤的情绪值应该是长期处在高位、难下降, 其实产能不会很多。 小绒毛:说不定还不如刘蕊。 小绒毛:咦?对呀, 刘蕊前脚被余鹤吼得严重惊吓, 过不了几秒却就能跟没事人似的, 这个情绪起伏模式好像更适合产能呀。 把主意打到刘蕊身上后,因为不怎么担心刘蕊不配合自己, 或者与自己讨价还价, 所以小绒毛立刻趁余鹤不在时向刘蕊提出此事。 刘蕊:“情绪……合同?” 小绒毛:“我的超能力之一。可以把你的情绪转化为我的能量, 让我变得更厉害。” 刘蕊还是不懂,但她笑着同意了:“好啊。怎么签?” 小绒毛弄出一个小光球飘向刘蕊:“握在手上,它很快会被你吸收。吸收完了就签成啦。之后当你强烈排斥这份合同时, 它会自动失效。对你、对我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哒。” 刘蕊两手捧住小光球:“好漂亮。” 小绒毛:“嗯嗯, 纯净的能量可以引动生物最本质的亲近感。” 刘蕊有点叹息:“你正式上学之后,说话越来越高深了。以前京凉也是,有时会让我觉得我对他很不熟悉。我常常会想, 如果你们不离开我去上学就好了, 如果你们能一直寸步不离我身边就更好了。” 小绒毛认真教育她:“那是不可能哒。生物与生物之间,一定会有分离。要学会在合适的时间放手。” 刘蕊笑了笑, 这时她手中的能量球被吸收干净了。 刘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小绒毛,问:“然后呢?” 小绒毛:“然后就是合同已经生效啦。以后你再有强烈的情绪起伏时,你便会自动生产出能量传递给我。” 小绒毛:“据以前与我签过这个合同的人说,每次传递了情绪能量之后,他对引动他剧烈情绪的事情会看淡一点。看淡对他可能不完全算好事,但对你应该算。” 刘蕊:“以前?京凉也与你签过这个合同吗?” 小绒毛:“不是他。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与我签约的缘分哒。啊,对了,签约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余鹤。” 小绒毛:“因为余鹤不适合与我签约,所以你告诉他的话,他又会很生气啦。虽然现在我觉得余鹤的生气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最好还是能让听觉少受点罪。” 刘蕊此刻完全不关心她的丈夫,她继续抓着上一个话题不放:“以前与你签约过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小绒毛陈述事实:“他在九十五岁生日那天寿终正寝啦。” 刘蕊愣住:“九十五岁……” 她突然笑了一下:“好遥不可及的年龄。好像完全不可能与我们家有关。” 同时,小绒毛接收到了刘蕊传递给它的第一份能量。 小绒毛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刘蕊,一边说:“以现代的生活条件,活到九十多岁其实概率不算太小。如果年轻时注意给自己减压、不过劳猝死,便更有希望啦。” 刘蕊:“你现在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吗?” 小绒毛:如果我说没有,这情绪场会不会觉得我碍眼、不符合它地盘的画风,然后给我额外增压? 小绒毛委婉回答:“可以承受。” 刘蕊摸摸小绒毛的背,正要再开口,却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余鹤回来了。 小绒毛接收到了刘蕊传递给它的第二份能量,可惜它分辨不出这能量是源于恐惧、憎恨还是欢喜。 能量内虽含有能量制造者的特色或者叫烙印,但完全不体现情绪的具体属性。 在能量的意义上,只要数值相同,那么喜与悲便完全等同。 由于今天余鹤在出门前已经同意了小绒毛可以出它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所以听到余鹤回来,小绒毛也没有急着躲回房间。 不过余鹤看到小绒毛当前的状态时,依然表露出了不满:“你休息时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就只会趴在桌上无所事事地发呆?你哪怕在客厅里跑动跑动、锻炼锻炼身体呢。” 小绒毛又收到了刘蕊的能量。 这产能速度,让小绒毛深感懊恼自己怎么不早想到与刘蕊签约。 小绒毛:我被余鹤频繁的吼叫、日常高位的情绪值给蒙蔽了思路呀。 懊恼之下,小绒毛心情恶劣,怼妨碍了它思考的余鹤:“‘哪怕’是什么意思?把锻炼身体形容得那么勉强。那你说休息时最应该做什么?什么才真正算是‘有意义的事情’?” 余鹤:“当然是看点外文节目,听点名著朗读。尽快把你的短板补上。” 小绒毛:“呸。” 余鹤瞪眼。 小绒毛跑回房间了。 余鹤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到小绒毛房间门前,给它从外上锁。 小绒毛:哼,随便你锁。反正在你以为我被锁在房间内时,我其实可以随时瞬移到很多地方玩,也可以身体不移动但视觉、听觉等感知到很大范围内的信息,并不会产生被囚禁感。 小绒毛觉得自己现在与其在客厅里和余鹤相看两厌,不如独自待着研究一下刘蕊的产能。 刘蕊产出的能量,单次量不大,基本是卡在刚好可以产能的临界。 即,每次情绪值的下落幅度都在十出头,十二就算非常高了。 可非常地纯。 也就是,情绪值下落速度足够快,下落期间几乎没有其他情绪来得及形成干扰。 小绒毛:这是不是与负司后勤员工的产能模式有点像啊?能够很效率地产能,但只懒洋洋地产出差不多够用的能量,绝不费力多产? 研究了一会儿后,小绒毛又发现:哎,刘蕊产的这能量,好像比乐乐产的更容易被我使用?这是不是说明刘蕊产出的能量包含的她的个人特质更少?甚至可以说她本身整个人的特质便过分薄弱? 小绒毛:薄弱到……不太像个活人了? 高一下学期开学后,小绒毛被转入了三班,也就是平均分排名第二的班级。 虽然以小绒毛上学期期末、期中以及月考的分数综合评价,它是有资格进入三班,但本校正常是一年分班一次,并不会在上下学期之间来调整学生所在的班级。 因为虽然本校班与班之间的教学资源是有差距,但差距没大到几个月不换班就耽误学习的地步。 换班之后还需要时间适应,未必就比让学生稳定地待在其更熟悉的原来班级中更有利于成绩提升。 反正最优班的卷子,最差班一样可以拿去做,也同样可以交给老师批改。 考试会考到的知识点可能不同班讲的深度不同,但肯定每个班都会讲。 最差班的学生课间时去问最优班任课老师题目,也会得到解答。 不同班之间最大的差异其实是学生自己形成的学习气氛。 最优班的气氛更专注,最差班则明显有些散。 但这个是可以靠学生个人自律解决的。 于是当小绒毛被突然转班后,不仅小绒毛疑惑,其他很多老师、学生也同样疑惑。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在学年中途让小绒毛从第三名班级转到第二名。 如果是转入第一名班级还稍微可以理解一些,但二三名之间的教学资源真谈不上明显差距,着实看不出破例的理由。 最清楚情况的就是辛校长和小绒毛的前后两任班主任了。 前班主任罗维溪对小绒毛说:“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就算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了,我也还是你的语文老师。三班的语文课也是我教。” 现班主任、三班的外语老师严衍则告诉小绒毛:“我承认,我确实不太喜欢猫这种生物,但我不可能因此便刻意刁难我的学生。我也许不会特别亲近、照顾你,但我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负你。” 小绒毛懂了:“余鹤来跟你们吵过是吧?你们不满足他的申请他就闹个没完?不用理他,他那个人就只会口头嚷嚷,其实是行动上的矮子。” 辛校长:“也不算太矮。总之,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好。学习是最好用的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 小绒毛:“好哒。我会努力哒。” 三人中与小绒毛相处时间最多的罗维溪最放心。 罗维溪觉得,这只猫的抗压能力是真的好,原生家庭可能成为它一时的拖累,但绝不至于摧毁它。 罗维溪:余鹤虽然有些偏激,但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至少比起那些把孩子送到电击学校去的家长,已经不算太糟了。只要余京回自己稳住,它便基本可以维持正常态的学习生活节奏。 进入新班级后,小绒毛的学习成绩继续稳中有小升。 到高一下学期期末时,小绒毛终于险险迈入了年级前五十名的大关——刚好第五十名。 同时,小绒毛也在整个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 这时在本校师生看来,小绒毛具体属于哪个班级已经不重要了。 第248章 0248 ☆、魅力 全校师生表示:“重要的是, 小绒毛是我校的猫。独一无二的学生猫。而且还是优等生。” 之后即使余鹤再强硬地非要给小绒毛换班,它也能在入新班级的第一天便与同班同学们混成一片。 小绒毛:来呀来呀,我的应对方案已经摆出来啦, 看你还有什么手段破局。现在全校都是我的地盘, 有能耐你就给我转校。 余鹤暂时也不打算使用其他手段。 虽然余鹤依然觉得小绒毛的成绩提升速度过于缓慢,并为此屡屡呵斥小绒毛,不过本校在升入高二时本来就会有一次文理科分班,分好文理科后, 还会顺便根据学生名次进行班级调整,以小绒毛现在的排名, 不必额外施压也差不多应该能进入一班。 余鹤:还有两年。它这进步速度勉强来得及。 小绒毛要求住校。 小绒毛告诉余鹤的理由是:“高二开始有晚自习, 我省去上下学的路上时间, 能更效率地学习。周末我会回来哒。” 刘蕊为此面露伤感, 余鹤却同意得还算干脆。 余鹤只警告道:“别以为我不天天盯着你你就可以放松了。周末的补习还是继续。” 小绒毛:“我一直都是自觉学习哒。你所谓的‘盯’才是妨碍我进度,因为我得抽出时间反驳你。” 小绒毛:“补习随便你安排, 我都可以上, 虽然我觉得那些补习对我的成绩提升没有必然影响, 但如果你非要花钱才能安心,那你就花叭。” 余鹤已经给小绒毛换过好几次补习老师,但每一次更换后小绒毛都能很快与补习老师成为朋友。 哪怕余鹤特意找厌恶猫、害怕猫的补习老师, 他们也依然被小绒毛所折服, 不仅没有因为他们原本对猫的反感而恶劣对待小绒毛,反而还被小绒毛治好了猫咪厌恶或恐惧症。 补习老师们: “啊,原来我讨厌的不是猫, 而是掉毛。” “啊, 原来我害怕的不是猫,而只是猫撕心裂肺的叫嚷。” “我还是不愿意靠近大猫, 但小猫就没问题了。小猫真可爱。” …… 小绒毛:这就叫魅力。我能靠我的魅力把地狱模式换成简单模式。 邢异:“这么多人都被你的魅力征服了,余鹤对待你的态度却始终如一,这其实很值得夸奖啊。” 小绒毛:好叭,那我就用少骂余鹤两句来当作对他的夸奖叭。 越来越适应学校节奏的小绒毛作为一班的理科生,顺利地渡过了高二学年。 然后便该作为高三生准备高考了。 此时小绒毛的年级排名已经稳在了前二十左右,语文和外语已经不再是它的显著短板。 不过小绒毛开始觉得数学的部分大题有点棘手。 小绒毛:哟,以前我经常能考满分原来只是因为题目不够难呀?当真正的难题摆出来时,我就有点跟不上啦。 也正因为似乎摸到了自己的解题上限,于是小绒毛拒绝了参加竞赛,决定一心应对高考模式。 一班的班主任:“这样也好。定下目标后专注努力,哪条路都能走通。不过你可以参加一下初赛试试感觉。有时高考压轴题会略采用竞赛题风格,你有余力的话,不妨尝试一下、略学一些,也算是开拓一下思路,以防遇到时懵住。” 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建议,小绒毛一般都会认真考虑一二。 所以小绒毛在不改变常规学习节奏的前提下,尝试了竞赛一轮游。 然后觉得,自己在应对日常考试中的部分难题时好像确实更顺手啦。 小绒毛:这个情绪场除了余鹤之外,其他人都很好,很值得我学习。 学校这边一切顺利,但在自己的负司员工本职工作,也就是研究能量方面,小绒毛略感苦恼。 ——啊?在情绪场里负司员工的本职工作是做任务?小绒毛着实无法真正感受到高压,已经决定放弃啦。 反正负司又不会挑剔员工们的任务完成情况。 小绒毛苦恼的是,当它不在家里时,刘蕊几乎不产能。 哪怕期间刘蕊与余鹤待在同一个房间中,她的情绪也似乎毫无起伏。 实际上当这对夫妻单独相处时,气氛相当冷漠。 余鹤面无表情地思考如何实现自己的目标,刘蕊则一脸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个不会动不动便狂怒,另一个也不会因为对方的狂怒而一惊一乍。 似乎只有当小绒毛出现在他俩的视线范围内时,他俩的情绪才会鲜活起来。 小绒毛:唉,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高三生每周只有一天假了呀,有时甚至只有半天,还附带大量作业,你们却非得让我一边完成作业一边给你们活跃气氛、刺激情绪。 小绒毛:幸好我可以不用睡觉。 是的,因为小绒毛可以不吃不睡,所以对普通高中生而言非常紧凑的课程安排,对小绒毛来说只是略显忙碌,远不至于让它感到呼吸困难,也用不着上课时与困意搏斗。 知道这一点的学生很多都很羡慕小绒毛,有的简直是嫉妒。 余鹤也正是因为清楚小绒毛的这项特质,所以才格外不满小绒毛拿不到第一名,甚至连前十都进不了。 余鹤:“比别的学生多出起码三分之一的时间,却还是只能混到中游排名,简直废物!” “中游”是放在现在的一班内说的。 小绒毛:“虽然我是不需要吃喝睡,但我还是需要休息的呀。一直高强度用脑效率只会越来越低,必须定期停下来放空一段时间。‘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这是常识。” 高考结束时,小绒毛发挥稳定地考入了重点大学,全国轰动。 如果说之前小绒毛只能算是一则趣闻,那么随着它踏踏实实完成了整个高中学业,并凭分数公平竞争考入大学后,很多事情便似乎需要更严肃地对待了。 比如:这只猫是不是挤走了一个人类的入校名额? “首先我声明,我绝没有任何暗示有人权势滔天操控高考成绩给猫作秀的意思。我完全相信高考的公正性,尤其相信当余京回踏入高考考场时,它便被高度监视、不会有任何作弊机会。” “我的意思是,我完全相信余京回的分数是它自己考出来的。在这个前提下,我想说的只是,大学是用来培养有益于社会的人才的地方,猫被培养出来能做什么呢?” “那可太多了。比如它可以当宠物医生呀。它能直接听懂猫的话,当猫医生有天然优势。” “也可以成为小孩陪护员,还可以当老师、当明星。” “总之,任何不需要严格规范身高体型等参数的行业,猫都可以进入。” “厨师可能不行,猫估计使用不了锅铲。” “司机大概也不行,除非有土豪愿意为猫量身定制驾驶系统。” “但余京回考的是警校啊!” “有什么问题吗?警校收了它,就说明它达到了入校标准。” “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简单分析,猫那个体型、灵活度、嗅觉等,在部分场合比人更有优势吧?” “对啊,警犬还必须有人指引着才能工作,但如果余京回自己成功从人类的警校毕业,它就足够指引它自己了。” “以后,余京回能独立搜索危险物品,能大声招呼群众疏散,还能自己写行动报告。” 小绒毛:其实我更想考军校,仔细研究学习军人的心态、作风。回负司后就能以非人和特定职业的双重buff把负司气得炸毛。但填志愿之前我问了军校招生办,他们对于适不适合收猫好像很犹豫。 小绒毛:相对来说,警校招生办就很爽快地表示“分数够了你便来。不过如果分数不够我们不会给你开后门的,哪怕我们其实很有兴趣招你。” 小绒毛考入的大学与余鹤夫妻的住处隔了两个省。 这就意味着,别说周末了,一般的小假期小绒毛也不可能回来。 大概只有寒暑假和国庆能回家挑动一下两人的情绪。 对此,小绒毛是有点遗憾的,毕竟这意味着刘蕊与它签的合同起不了什么效果了。 小绒毛:吸取教训,这种必须我贴身跟着才能效率产能的生物,也不适合签约。 小绒毛:越来越能体会到负司找员工的困难度啦。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大学开学前的暑假,余鹤与小绒毛促膝长谈:“你现在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你不顾我的反对选择了这个职业,我到现在依然很生气,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也不再多说了。希望你在校期间能好好学习,毕业后能步步高升。” 别看余鹤现在好像态度平和,但在小绒毛填志愿那会儿,他是手段尽出地想要改掉小绒毛的第一志愿,让它去学金融。 因为余鹤相信,金融圈子是最容易后来居上的,也就是最容易出成功者。当资产足够庞大后,转入政界也相对容易。 当警察什么的,一听就没前途。 当军人就更别提了,死了都不一定能有人知道。 可全校都知道猫同学与它的监护人关系有点别扭,那养父掌控欲强,而猫同学很有主见,于是在填报志愿期间,师生们各种通风报信、严防死守,最终,小绒毛牢牢护住了它亲爪填的志愿。 小绒毛:嘿嘿嘿,这就是人缘好的好处。你这种招人嫌的家伙是体会不到哒。 之后,小绒毛的高考分数、志愿被全国人民知道了,余鹤更无法再动手脚。 在指望小绒毛考砸必须复读,以及警校因其他原因不收小绒毛的期待都落空之后,余鹤只能与之前每一次失败一样,捏着鼻子逼自己接受。 第249章 0249 ☆、暗示 现在录取通知书到手, 一切尘埃落定,小绒毛跳到沙发椅背上俯视余鹤:“目光短浅。搞金融来钱快怎么啦?这个国家终究是政治说了算。” 小绒毛:“资产如果过度累积,在能涉政之前, 国家也许就出手干预啦。” 余鹤冷哼:“当警察和从政……你最好真能做到。” 小绒毛当他是在酸。 余鹤:“有件事情我本来想等你大学毕业后、开始创业时再告诉你, 但既然你选择了这个极其不适合自己创业的专业,那么我就现在告诉你吧。” 小绒毛怜悯施恩:“说叭。” 余鹤:“你仔细思考过自己为什么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吗?” 小绒毛听懂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后,高傲俯视的神态瞬间有点崩,变成了吃惊。 小绒毛:我知道我接收到的记忆大概率有问题, 但问题的根源难道在余鹤身上?是余鹤伪造哒?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这么能耐?真没看出来呀。 余鹤:“你想过全国人民在知道有一只猫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不长大后,为什么基本不提解剖你、研究你的事情吗?哪怕偶尔有少量网友提了, 他们的发言也很快会被淹没甚至被删。你觉得这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善良吗?” 余鹤:“你觉得没有谁人肉你、堵住我们家的门绑架你, 是你运气好?是我们家运气好?” 小绒毛对这部分运气说有点异议, 因为它亲身经历过很相仿的对比例子。 小绒毛:我在这一场里才公开露面了三年, 不需要太觉得我异常叭?遗物情绪场里我公开玩耍了六年才觉得再不死遁要出事哒。 小绒毛:哪怕我这一场玩耍的幅度是比在遗物情绪场中大,但周遭人的态度我感觉差别不是很大。我肯定他们目前还留给了我充足的活动空间。 邢异:“余鹤好像在暗示这里是楚门的世界?你就是楚门?” 小绒毛仰头, 脑袋转了一圈, 没有找到疑似摄像头的东西。 小绒毛:不过如果这里是楚门的世界, 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我的队友乌馨,以及为什么乌馨也一直没来找我。我现在可是已经出名得全国皆知,连在国外社交网络中也被频繁提到。 小绒毛:乌馨如果不是受到极大限制, 她想联系到我并不会太困难。比如, 即使她还不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她也完全可以写信寄到学校。我经常都能收到来自国内外的、陌生人的信以及小礼物,其中却没有乌馨。 小绒毛:原来如此。我在被拍摄的世界内, 而乌馨可能在世界之外作为观众。我俩被强势隔开了。 说到收信, 小绒毛高中时由于信件太多,被学校官方建议开了社交账号, 让大众把想对小绒毛说的内容通过网络发,尽量别寄纸质信件及其他实物。 忙着学习的小绒毛懒得打理那账号,也不愿意委托别人帮忙打理,于是只管每周发一张照片上去糊弄。 发的有时是小绒毛自己的生活照,更多的则是教材的某页、某道小绒毛做错或做对的作业题,然后请关注它的网友把当周想说的话发到最新照片下面。 现在那账号基本已经成了树洞以及聊天交友区了,网友发言内容以小绒毛为主题的比例并不大。 但关注此账号的人数着实很多,且持续增多。 所以不少人都觉得小绒毛选择考警校有点浪费,它明明已经完成了当明星或者起码当网红的初始积累。 小绒毛: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单一世界的名气对我有什么意义?还是学到手的知识更有价值。 自己有了一番猜测后,小绒毛看着余鹤,问:“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控制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舆论走向?关键是,为什么要围绕着我进行控制?” 余鹤:“你不是心想事成考入了警校吗?你入校后就好好学习,努力用你的专业知识来破解此案吧。” 小绒毛:“咦,你这语气中好像包含了很重的解气成分?你对我已经无可奈何到只能靠这种话说一半的方式来出气了吗?” 最终,直到小绒毛登上去学校的飞机,它还是没能从余鹤口中挖出答案。 小绒毛试过向刘蕊打听,但刘蕊似乎与小绒毛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刘蕊说:“其他都不重要,只要‘你是我儿子’这一点真实存在便足够了。” 小绒毛:是吗?如果你也是不知情的被拍摄者,你真的能不在乎你的丧子之痛只是别人眼中的戏?但假如你是蒙蔽我的演员之一,那为什么我一提与余京凉死亡沾边的内容你就像是要发疯呢?我甚至没有直接说余京凉死。 小绒毛:即使外在表现可以演,但情绪能量总是实实在在哒。产能证明,你确实对余京凉、我以及余鹤,有很浓重的感情。除非,你的产能不是源于悲伤痛苦,而是因为憋笑? 小绒毛乘坐飞机的过程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波折,因为它差点被当作宠物要求办理托运。 小绒毛:“你们是让我把我自己托运了吗?” 提出要求的机场工作人员看着说人话的小绒毛,先是面露震惊,然后回神:“啊!你是余京回!” 然后连忙道歉,允许了小绒毛登机——小绒毛是有正经身份证的猫,事先便网购了机票。 在飞机上,坐小绒毛隔壁的乘客神秘兮兮地问小绒毛:“你真的完全不会掉毛吗?怎么才能和你一样拥有如此省心的毛发?” 小绒毛:死一次就行啦。 当然,口头上小绒毛的回答更委婉很多:“定期掉毛是生物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不掉毛是因为我异常。” 说着,小绒毛长叹一声,让提问者立刻愧疚了,以为自己问到了猫的痛处。 提问者:“对不起。我是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之所以会在某方面显得不常规,一定是因为你在另一方面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小绒毛:“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事业顺利。” 小绒毛还协助空姐维持了飞机上的秩序:“请大家不要一窝蜂地围在我附近。请排队一个一个地来与我见面。我可以给你们每一个人都签名哒。” 其他乘客:“还要合照。” 小绒毛:“也行叭。只要你们有序地来,这些小要求都是可以满足哒。” 一路上,小绒毛都在观察它接触到的每一个人类,觉得他们的表现得都很正常。 有的因看到特殊猫而兴奋,有的对猫不感兴趣,还有的虽然对特殊猫有兴趣但讨厌热闹…… 总之,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小绒毛:总不可能人人都是影帝。 在入大学之初,小绒毛受到了非常热烈的关注。 不过随着课业的进行,和高中时一样,同校师生们渐渐都只将小绒毛当作很有意思的同学,碰巧见面时会积极主动地与它多聊两句,但并不会再过分围观它。 一位老教授在第一学期期末时评价小绒毛本学期的表现是这么说的:“在过分的喧嚣之中冷静自持,以自己长期不变的定力淡化异常的波澜,最终看着一切归入平静。” 然后这位老教授给小绒毛的期末成绩堪堪打了六十分。 并嫌弃:“这个字啊,不留神我还以为收到的是废纸。连草稿纸都不如。” 老教授:“虽然让你们交手写稿时,我就没指望习惯用键盘的你们能写出好字来,但烂成这样,着实也有点太离谱。好好练练。不要求漂亮,起码得容易辨识吧?” 这位老教授教的是应用写作。 小绒毛气鼓鼓:现在推崇电子化办公。我敲键盘可顺溜啦。 老教授的给分其实算仁慈的。 擒敌那门课的老师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放水,最终还是给了小绒毛不及格。 小绒毛抗议:“我明明打赢啦!” 老师:“这是赢不赢的问题吗?考试内容是让你制服对手,不是让你打死对手!” 小绒毛纠正:“只是打晕。” 老师:“少看低智连续剧。我上课时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后脑勺是能随便敲的吗?只敲晕算你运气,敲死了你就摊上大事了。要是敲个半死不活,那更好,你就去照顾人一辈子吧。” 小绒毛:……哼! 气归气,过后小绒毛还是只能乖乖补考。 同学们感慨:“猫同学小只归小只,但战斗力是真强啊。” 更让师生们感慨的是,向来以随心所欲、无视管教、任性妄为等著称的猫居然严格遵守了警校的纪律。 要知道很多人类学生入警校的第一年,即使不犯错也会对严格的纪律叫苦不迭。好些人还会或多或少地后悔自己报考了警校,有的甚至干脆选择了退学。 但小绒毛从来没抱怨过。 这只猫每天都显得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还能自己加练。 小绒毛昂首:“我既然敢报考警校,当然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如果想轻松,我直接走已大有基础的网红路线不就好啦。” 这份清醒的、积极的、进退有度的态度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称赞。 同学们表示:“我们不能不如一只猫。而且还是奶猫。” 然后行为上也更加积极且克制。 小绒毛:外表奶猫的我其实比你们爷爷的岁数还大了哟。不过,被假象激发出来的动力也是动力嘛,你们加油。让我们未来一起除暴安良。 老师:“哎哎哎,那猫,精神头十足很好,但不要过分精力旺盛。这份职业很多时候需要你们冷静,而不是闷头乱冲。” 第250章 0250 ☆、出乎意料的简单 同学们:“对, 猫同学,你得反过来向我们学习克制。包括学习偶尔的沮丧。” 小绒毛挥爪:“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同学们齐声喝彩。 老师们:“……” 在小绒毛大学毕业、已签好工作合同的那一天, 余鹤终于又与小绒毛谈起了它的异常以及大众对它的包容。 余鹤:“你找出原因了吗?” 小绒毛:“无所谓什么原因。总之我相信多数人对我都是善意哒, 那么我就会用好好工作的方式来回应这份善意。” 余鹤:“冥顽不灵。” 小绒毛:“那是你。” 小绒毛:重点是,我在情绪场内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必然会被情绪场意识实时看到,过后也会被负司看到全程记录, 我还会自己把记录拆解后卖给我的同事们看。也就是,我已经习惯了被看。 小绒毛:所以, 即使此场有更多观众, 对我又算得上多大的压力呢?我于此世界终究只是过客, 这里的很多事情我用不着太较真。 小绒毛:我是有靠山、有脱身手段的猫, 不用太在乎你们活人的小小手段。 正式成为工作猫后,小绒毛首先面对的工作内容全是琐碎类。 没有惊心动魄, 没有生死搏斗, 每天就是家长里短。 还有人因为它小、因为它不是人, 而不把它当回事、欺负它。 带小绒毛的老警察:“猫啊,我们不能随便打人的。哪怕你快气死了,还是不能随便动手。当然, 如果对方攻击你, 你可以适度反抗,但如果对方只是不听你说话……你只能想办法请他听。” 老警察:“只要穿上了这身制服,我们就必须讲道理。不管对方听不听道理, 我们都得讲。” 小绒毛:我偷偷地用空间力量打。你们找不到证据就不算我违纪。 虽然心里已经想好了备用小手段, 但基本上小绒毛并没有动用。 小绒毛尽量与其他初出茅庐的同行一样,在各种条条框框中做好自己想做的、该做的。 然后有一天, 小绒毛看到一个孩子追着猫跑入了车辆往来的大街上,小绒毛反应迅速地靠着空间技能辅助救了猫和孩子,小绒毛自己也没受伤。但在救的过程中,小绒毛从壳子接收到了新的记忆。 是当年余京凉救猫雨点的、更为清晰详细的场面。 小绒毛从中发现,猫雨点当时其实是和余京凉一起死了,掉在街边的是一个与猫雨点外表很相似的毛绒玩偶。 那是刘蕊亲手做来哄儿子的玩偶。 刘蕊当时希望余京凉能送走真猫,只留下玩偶,这样当被余鹤发现时状况才不会太糟。 小绒毛进入高压情绪场后穿上的壳子,是余鹤以那个毛绒玩偶为壳制作的机器。 其他人不为小绒毛的不吃不喝不睡惊讶,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只猫是机器,而机器当然不具备那些功能。即使机器偶尔稍微进食,其实也只是把食物倒入了内置在机器中的存储箱里。 小绒毛并不认为若事实如此,网上与它相关的话题、余鹤家中的物品、它监视到的余鹤在外时的言行等,会一直不让它发现自己被赋予了机器身份,也不认为这种解释说得通所有人面对它时的所有反应。 ——当猫这么多年,小绒毛真不觉得自己会分辨不出人类看它时是不是在看猫。 但…… 小绒毛:如果只将这当作一个逻辑不严密的故事设定,也不是不能接受。确实有部分情绪场并不能算是严谨的真实世界。 小绒毛回到家中,问刘蕊:“这些年,你是怎么想我的?一只能够活动的机器猫?如果这机器中有灵魂,你认为那灵魂是谁的?猫雨点?还是你亲儿子余京凉?” 小绒毛:“你是否以为我就是余京凉?以为我只是因为受刺激过重,于是记忆出现了缺失、错乱,将自己当作了神奇的猫?” 刘蕊在传递给了小绒毛好几份能量之后才开口:“你知道了多少?知道自己是国家的一项重大计划吗?” 小绒毛:……你们这个世界的国家计划实施方式是不是太儿戏啦?放任试验核心对象到处乱跑?话说,听你的意思,我是那计划的核心对象叭? 刘蕊看着小绒毛的反应,“啊”了一声,说:“你还不知道这个?我泄密了……” 小绒毛:“等等,让我从头理一下。首先,余京凉到底死没死?” 刘蕊一边给小绒毛传能量,一边回答:“死了,但能复活。” 说后半句时,刘蕊的语气极为肯定。 小绒毛:“这里的‘复活’是客观描述一个很可能实现的计划,而不是精神病的臆想?” 刘蕊:“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理解这事的啊……” 刘蕊笑了一下,给出明确答案:“不,不是臆想。虽然我和余鹤确实曾经臆想过、近乎疯狂过,但从你在这个身体中苏醒、开口说话的那一天起,幻想便落到了现实。” 小绒毛:……猫有点慌。 小绒毛突然问了刘蕊一个自它来到高压情绪场后一直只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寻找、从来没想过要问别人的问题:“你听过‘乌馨’这个名字吗?” 刘蕊的能量和表情都告诉小绒毛这个问题让她非常诧异。 刘蕊:“你知道此项目的负责人?她……亲自与你接触了吗?” 小绒毛:“……没有,但我想见见她。” 刘蕊:“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我们与那边的联系一直都是单向的。我和余鹤只能被动等待他们联系我们。” 小绒毛:“乌馨上一次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 刘蕊:“我只见过乌研究员一次。在你苏醒之前,她亲自来对我和余鹤强调行动准则。她的强调中最核心的一条是:不能用暴力或任何违法手段逼你做任何事情。” 刘蕊:“无论我们以及研究组想让你做什么,都只能对你进行说服或诱惑。最多能骂,但绝对不能打。其实即使乌研究员不强调,我们也不可能打你,万一打坏了哪个零件怎么办?” 刘蕊:“余鹤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个零件选对了,或者哪一个组装步骤做对了,才让你拥有鲜活的意识。如果把你打坏了,他不可能造得出第二个你,这个项目便废了,京凉也失去了复活的希望。” 刘蕊:“余鹤之所以那么反对你考警校,最关键的理由也在于此:他怕你坏掉。但当你坚持不换志愿后,研究组通知我们顺你的意。” 刘蕊:“当时我和余鹤都担心极了,生怕哪天听说你散架。好在,你顺利毕业,好像比正常人类还结实。研究似乎也由此进入了更广阔的阶段。” 余鹤开门冲了进来,还有点气喘,他质问刘蕊:“谁让你告诉它那些的?” 刘蕊:“研究组说过,当京回自己发现端倪之后,我们便可以告诉它详情。京回都直接说出负责人名字了,我们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刘蕊:“而且我说话时手机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研究组如果觉得我说的内容不妥,他们随时可以通知我停下来。他们没有动静、没有反对,便是默许了。” 小绒毛:“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夫妻吗?” 刘蕊:“本来是,京凉也确实是我和余鹤的亲儿子。不过京凉死后,我跟余鹤就最多算是合作者了。” 小绒毛:“你恨余鹤吗?” 刘蕊:“我不知道。可能我更恨我自己吧。等京凉复活之后,我希望我与余鹤再也不会见面。” 余鹤没什么表情。 小绒毛看向余鹤,问:“你真心希望余京凉复活吗?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你最高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余鹤:“我不需要对你剖析我自己。” 小绒毛:“你的身体中有大量的金属结构。我以前以为你这是曾经受过重伤或生过大病,但现在想来,你在制造我的身体之前是在你自己身上做了一些试验吗?” 小绒毛:“你的工作是研发智能宠物,在我能观察到的范围内,你在你们公司的研发团队中似乎只是一个小角色,那么曾经,你非常闪亮过吗?” 余鹤:“你还挺对得起你的专业的。” 小绒毛:“学校确实教得好。” 余鹤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浓重:“现在让你天天处理家长里短,真是浪费你的才能啊。” 小绒毛:“总要从基层做起嘛。再大的案子,犯事者也离不开衣食住行、也有亲戚朋友、也会做很多日常琐事。当我深刻地理解了家长里短后,我便能见微知著、根据日常细节锁定犯罪嫌疑人。我迟早能破大案。” 小绒毛:即使在这个情绪场里没机会,以后也有无数的情绪场可以给我机会。我需要做的是磨利爪子、静候时机。 小绒毛与余鹤夫妻说开了之后,又在家里住了一整天,还是没等到研究组的人联系它。 小绒毛费解:“我都已经看穿阴谋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值得他们出个声吗?” 余鹤:“什么阴谋?这是能改变历史的伟大研究!” 小绒毛:“我要是把我听你们说的,以及我自己猜测到的,全发到网上,不知大众会如何反应。” 余鹤:“拿不出证据,有什么好反应的?网上比这离奇的故事可太多了。” 小绒毛:等等。找到乌馨的方法出乎意料的简单直接,那么完成任务的方法呢? 小绒毛在手机上打开浏览器,直接把任务背景整句输入搜索框中。 第251章 0251 ☆、各有各的压力 接着小绒毛看到, 在八年多前,也就是它来到这个情绪场的那年,准确地说是它来的当天上午, 便有网友一字不差地在某流量不小的论坛中提出了此问题, 且断断续续直至昨天还在收获回答。 有一个掌控欲过强的监护人是什么体验呢? 小绒毛在这个论坛中玩耍过,有账号。它直接登录,在该问题下输入自己的答案:“虽然没人邀我,但还是假装谢邀。本猫刚上班不久、初步拥有了独立经济能力……” 当小绒毛提交了答案之后, 回负司的通道在它身边打开。 小绒毛:所以这场我本可以非常效率地回负司吗?在来的当天、一小时内就回去?编个故事就行?或者拿原邢异的经历应付也行? 邢异:“不过这八年多过得很有意义。” 小绒毛:而且如果想要破解谜题,我似乎还应该继续待下去? 邢异:“可能没必要?因为乌馨那边也许握着你需要的全部答案。回总结区后, 你的疑惑大概能立刻得到完整解答?” 小绒毛想了想, 决定:为了保险, 最好还是等乌馨联系了我之后再走叭。正好, 这次开启的回去通道初始吸力特别小,吸力增加速度也格外慢, 好像就是在建议我再多逗留一段时间。 小绒毛:而且, 我也有点遗憾我离开后, 我这个机器壳子会无法再动、我辛苦学出来的猫警察身份会立刻作废。 小绒毛:也许我应该想办法在不得不离开之前,参与一场极其危险的行动,最好能用我的命来换一场大胜。当然, 在我真死之前, 我会及时钻进负司通道,只给这个情绪场留下猫英雄的传说。 也许是情绪场意识配合,小绒毛想要的机会当真很快来了。 小绒毛被调去参加一场人质解救行动。 ——据说此次调猫的理由是, 负责该行动的队长亲眼看到了小绒毛救差点被车撞到的猫和小孩时的表现, 并为之感到惊艳。 人质解救过程非常顺利,仅一人受了轻伤。但在一片欢喜之中, 小绒毛突然发现一个东西即将爆炸。 小绒毛飞身抱住了那个东西,用自己的壳子以及空间力量严密限制了爆炸范围,保下了附近所有人,小绒毛自己则魂体精准脱身,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落地后,小绒毛首先看到整场没见过面的队友乌馨朝它笑:“猫英雄哦。” 小绒毛骄傲:“喵。” 乌馨:“不过你为什么没有在刚到那里时便发现那个危险物品的存在呢?” 小绒毛:这个问题就有点诛心了。 乌馨还继续表达疑惑:“你的空间技能应该能很快检测完全场所有角落吧?受过专业训练的你也不可能认不出那危险物品吧?” 小绒毛沮丧:“我很想甩锅说是高压情绪场干扰了我的检测,在这场里情绪场意识也确实严重干扰、隐瞒过我,将所有与机器猫相关的信息都从我的探查范围内屏蔽掉,给我制造出了很大的探查盲区,但这个危险物品,可能真不怪情绪场,而是因为我的能量又快花光啦。” 小绒毛:“我不是没探查出来,而是根本没有探查。我到现场时只剩下了一点点能量专留着用来对抗要命场面,所以就没有自己探查,而是相信了队里配置的专业仪器。” 乌馨:“本来这个信任没有问题。绑架案的那伙犯罪分子虽然心狠手辣,但并没有多了不得的武器,可惜,你们刚好和另一伙更低调但更危险的犯罪分子撞上了。” 小绒毛:“你知道很多呀。你们那个研究组权限非常高吗?” 这次好像换成乌馨被诛心了。 乌馨:“我去的第一天就被发现灵魂换了,然后我特么就被当研究对象监控起来了。” 小绒毛:“哇……” 乌馨:“使用这种专业技术大佬的壳子难度是最大的,因为我们能得到的前置记忆九成九以上都是生活方面的,极少涉及专业知识,尤其不可能得到很系统的专业技能。” 乌馨:“再说专业知识这种东西,即使得到了,我们短时间内也完全不可能灵活运用。知识可不是光靠记忆、靠知道就能自动生效的。” 乌馨:“而情绪场对周围人记忆的混淆仅限外貌、声音这类的外在基本参数,不可能让别人把一个学霸记错成学渣。所以我们基本上没可能伪装技术大佬成功。在这种条件下,我们被发现冒名顶替是必然,问题只在于原主身边的人想不想揭穿我们而已。” 乌馨:“我这回是碰上了想揭穿的人,而且揭穿得非常干脆。” 乌馨:“太不幸了。简直想不通我怎么会这么背运。” 乌馨:“一般来说,正如负司选员工基本不找大佬,情绪场给负司员工挑壳子也基本挑不到大佬头上。因为那些大佬往往热爱他们的工作,只觉得时间不够用,根本不会产生‘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别人使用’的念头。” 小绒毛:“等一下,你穿帮了,我呢?当你表现出对我的特别关注时,我外来者的身份还是秘密吗?去当面对余鹤两人提要求的‘乌馨’是你还是原主?” 乌馨微笑:“你猜。” 小绒毛:……坑货队友。 乌馨挠了挠脸颊,努力挽回队友情:“这八年来,我创作了不少歌曲。除了一首之外,其他全部都适合你参与进来。我们合作把歌录好、发布,然后你就能有更多能量可用了。” 小绒毛:“被严密监控你还有心情创作歌曲啊?” 乌馨:“还行。虽然被限制了人生自由,也被禁止了联系你,但如果我只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写写画画,他们不会拦着我,还会主动给我提供无上限的纸笔。只不过我写出来的东西他们都会检查。” 乌馨:“没事,检查就检查吧,他们要是愿意把那些歌帮我在高压情绪场里发布出去,并告诉我听众反馈,就更好了。反正不会影响我在负司里赚能量。” 小绒毛:“我的‘高压’是家长管教,你的‘高压’是囚徒待遇。” 乌馨:“其实差不多。自由方面你比我多一些,但生活条件方面我比你好一些。关我的那个房间比你在余鹤家里的房间、你高中大学的宿舍以及你毕业后的租房,都大多了。家具也丰富且好用多了。” 乌馨:“他们对我的研究主要是观察。物质上并没有克扣我。当然,如果我索取奢侈品,他们是肯定不会理我的。” 小绒毛:“他们的观察结论是什么?” 乌馨:“他们推测,当我魂体离开之后,原来那位学霸大佬的灵魂会在我借用过的那个身体中苏醒;当你魂体离开之后,你使用过的机器身体会散架——实际上是已经被炸毁了,不过这个没影响——引导你进入机器身体的余京凉的灵魂会在他自己的身体中苏醒。” 小绒毛:“咦?” 乌馨:“是的,余京凉的尸体一直被妥善保存在研究组里。从保存完好度的角度说,确实具备复活的可能。” 乌馨:“在研究组成员看来,你的魂体本应该进入余京凉身体、作为一个人活动起来,但出了岔子,才导致你进入了机器身体中。同时,正如我的存在导致了原大佬灵魂的沉睡,余京凉的无法苏醒也是因为你的存在。” 小绒毛:“你虽然暴露了我是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外来者,但没有暴露我是猫?” 乌馨:“其实我说出来了的,我还告诉他们你原本的落点应该是猫雨点,但他们以为我是故意混淆视听。” 乌馨:“他们在灵魂方面已经有了些研究成果,但却似乎完全不相信猫能学会人类知识,所以坚定认为能掌握人类知识的你一定是人。” 小绒毛:“倒也不能说他们这是完全意义上的偏见,因为我的思维确实被人类想法改造过。” 小绒毛:“如果不是我的原主人把他的记忆给了我,如果我在接收原主人记忆时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奶猫,而是已经有着成熟猫思维的大猫,我可能确实学不会人类知识。” 小绒毛:“准确地说,那样我应该根本成不了负司员工。负司当时想要的员工本来就不是我。” 乌馨:“那种假设意义不大。发生了的便是真实,没发生的仅在脑中假设,谁能说得清有没有缺失关键条件呢?最起码你之前的那位动物员工大黑,它肯定没有被灌入人类记忆,而它也确实学会了人类知识,学得还比很多人类都好。” 小绒毛:“没有前置灌输,大黑学得一定比我困难叭?” 乌馨:“不知道,大黑不会抱怨,它只会坚定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大黑比席祥毅更符合我对‘军人’的印象,就是那种沉默、可靠、坚毅的感觉。” 乌馨:“我不是说席祥毅作为军人有哪里不合格,而是席祥毅相对显得更圆滑一些,有点领导层的感觉,大黑更基层。” 乌馨:“要是席祥毅早一些进入负司,说不定大黑到现在都还没解约。其他员工老是需要大黑照顾、是大黑的负担,席祥毅的话,大概能成为大黑的依靠,然后大黑也许就能对负司更留恋一些。” 小绒毛:“可能大黑没有把照顾你们当负担叭。看到你们过得好、过得轻松,它应该会感到欣慰。保护普通民众是我们应该做哒。” 乌馨笑出声:“嗯嗯,是的警猫,谢谢警猫。” 第252章 0252 ☆、有个总结样子 乌馨清了清嗓子, 以更正经的语气夸奖:“警猫小绒毛,虽然你在高压情绪场里入职的时间不长,但也表现得很有责任感了。下次再有相似的机会, 你一定会表现得更棒。” 小绒毛“嘿嘿”笑了两声, 然后召唤负司:“我要买后续剧情。” 乌馨:“我也要。” 负司一边卖货,一边表达欣慰:“你们这次在总结区里的表现就很有‘总结’的气质。以后继续保持。” 小绒毛:“你以后会经常把同队员工在情绪场里全拆开吗?名义上是组队行动,实际上却成了单人戏。” 负司:“这只是任务形式之一。你们遇到时就老实受着,反正即使抗议了我也不会改。再说, 这回乌馨那边还是有组队感的,只有你觉得是单人戏。” 负司:“因为你被情绪场的主场力量蒙蔽了, 情绪场不想你知道的信息, 你一个字都不会知道, 而你却长时间傻兮兮地以为自己能轻易探查到你想探查的一切。你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不仅取决于你自己,还取决于环境条件, 吃了这次的亏, 希望你以后好好记住这一点, 傻猫。” 乌馨:“其实我这回也没多少组队感。” 乌馨:“因为,虽然研究组的人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把小绒毛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包括小绒毛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的那部分内容——但我只能听,没有发言权, 更改变不了研究组有关小绒毛的计划。” 乌馨:“幸好他们对小绒毛只是颇为友好地观察, 还安排人潜伏到小绒毛附近帮它引导周遭舆论气氛。如果他们对小绒毛实施激烈的刺激手段,我大概也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哦, 对了, 小绒毛,你大一那年的室友之一是研究组的人。” 小绒毛:“就是大二转专业的那个朱页?” 乌馨:“是啊, 少年天才哦。” 小绒毛:“我当时就觉得他有点问题,还耗费能量跟踪过他一段时间。但,可能是情绪场又妨碍了我,或者是单纯的时间不凑巧,总之我没偷听到什么。后来为了省能量我就没再跟踪了。” 乌馨:“朱页接到的任务是保护你,尤其是在运动量很大的课程上特别注意你的安全。” 乌馨:“由于你一直健健康康,所以他的保护工作很顺利,于是只在学期结束时向研究组总结汇报了一次。不用情绪场额外干扰你也很难逮住他的实质破绽。” 小绒毛:“我是在与他同宿舍的第一个月跟踪他哒。” 乌馨:“研究组专门提醒过朱页,出现在你面前的头一个月必须格外谨慎。‘猫有超越人类的五感,所以在以为猫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也要注意言行,不要松懈露出任何破绽’。” 负司:“是的,我公司员工去做任务时,情绪场意识虽然经常动手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插一手。很多事情,让原住民自己处理,你们这些无能员工自然就会麻爪了。” 小绒毛:“我还是经验不够呀。以后有机会了我要当卧底猫,好好刷一把偷窥经验。” 乌馨:“……你这个职业理解好像不太对?” 小绒毛:“因为只要时机掌握得好,我当卧底是不会有危险哒,所以心情可以很放松。” 负司:“你们呐,不要看到回我地盘的通道开启后就千方百计地非要作死一把才肯回来。好像回来前不玩把大的,你们就白去了一趟情绪场似的。” 小绒毛:“我们在情绪场内谨小慎微了大半的时间,最后稍微放纵一点怎么了嘛?” 负司:“不怎么,就是提醒你们小心作死自己,因为通道是可能受到突然干扰的。” 负司:“通道开启后、吸力还不够强时,你们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可以跳入通道,就老喜欢掐着这个时间点去靠近爆炸、去与厉鬼正面打、去跳崖、去放任别人把你们装袋沉海等,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进通道,享受心跳加速的感觉,顺便产一笔漂亮的能量。” 负司:“多数时候,确实是可以这么操作,也确实对你们对我都算赚。但极偶尔时,通道可能刚好被路过的强大力量撞了一下,临时没了信号,让你们暂时进不了通道,你们就完蛋了,我也就损失了一个或几个员工。” 小绒毛:“哪些强大力量可以影响通道?” 负司:“很多。比如相对温和些的有,你们身处的那个情绪场变更名字。改名瞬间整个情绪场的能量频率都会混乱,一般的原住民感受不到,但专与能量打交道的我们就有可能在那瞬间出事故。” 负司:“激烈些的有,通道连接的情绪场附近的其他情绪场发生爆炸、毁灭。你们知道星球是会爆炸的吧?情绪场的自然生长过程中也有那种毁灭步骤。实际上我也可能爆炸,只是时间格外遥远。” 负司:“还有更麻烦的情况是,我遭遇了攻击。” 负司:“以前情绪能量类公司还多时,我们相互之间时不时就会爆发斗殴,有时情绪场与我谈合作时谈崩了,也可能会打我。那种场面我就顾不上维持通道,有时断开通道的时间还会比较长,断好几年的都发生过。” 负司:“虽然近些年因为情绪能量类公司只剩下了我,导致别无选择的情绪场们对我忍让了很多,但偶尔还是有可能会突然冒出个暴脾气。就算不至于让我断通道好几年,但断几分钟也可能打你们个措手不及、枉送性命。” 负司:“即使在断开通道的前一秒我会尽量加大吸力、把能收回来的员工都收回来,可如果冲突爆发得太突然呢?所以你们行动时一定要给自己留后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全把生存希望寄托在我的通道上。” 乌馨:“良心忠告。我记下了。” 小绒毛:“我以后会更谨慎哒。” 负司表示满意,让这俩继续总结。 小绒毛打开后续剧情,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遗照,还有葬礼现场。 然后小绒毛在这葬礼上看见了活着的余京凉及其父母,它的同事、同学、老师,还有它在离开高压情绪场前救下的人们,以及不少它不认识的人。 余京凉看着小绒毛的照片,说:“虽然我与你从未实际见过面,但我们却分享了彼此的记忆。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以后我会努力像你一样坚定并坚强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余鹤也看着小绒毛的照片,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刘蕊一直捂着自己的心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好像终于发现那份情绪合同的痕迹了,在我失去了它之后。结束了。但我现在明明还有情绪能量可以传递给你……” 看剧情的小绒毛叹气:即使合同还在你现在也产不了能呀,悲伤值一直居高不下,转不出能量呀。签约时我的讲解你果然根本没听叭? 小绒毛逐渐发现,葬礼上那些它不认识的人主要是网友,这些网友们和实际接触过小绒毛的人一样,表达着对小绒毛的不舍与认同: “你是一只优秀的警猫。” 比起小绒毛这边的无数人怀念来,乌馨的离去就显得静悄悄。 因为乌馨使用的身体不涉及死亡,只是灵魂切换回了原主。 在小绒毛于爆炸中脱身的同时,乌馨也脱离了高压情绪场。 一个眨眼之间,同一双眼睛,眼神却截然不同,让监视乌馨的研究组成员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 原主名叫佘节,她的年龄比乌馨大,容貌自带着一份严肃、智慧以及锐利。不过在情绪场的干扰下,佘节周围的人并不会意识到容貌上的切换,他们只能从眼神、表情上推测芯子不同了。 乌馨指着佘节那张脸对小绒毛抱怨:“瞧瞧,让我扮演她。我,扮演,她。负司以为我有整容式的演技吗?有能耐它派个影后去。” 小绒毛:“所以这场一开始就不是让你成功扮演,而是让你被囚禁监视。不然怎么体现‘高压’呢?” 一个研究员带着兴奋表情地打开关着佘节的房间门,刚开口时他的口型明显是准备发出“乌”音,但在声音出口之前,他茫然了一瞬,最终喊出来的称呼是:“佘组长。” 佘节一丝不漏地看完了这位研究员的面部变化,点头,说:“把这段时间……啊,是把这八年的记录都拿给我。” 研究员:“是。我已经让人在整理了。这八年发生的事情您还有印象吗?” 佘节:“我认为我知道得非常详细,你们让‘她’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不过因为有强势的混淆力量,所以还需要多方资料综合确认。那只叫……雨点?那只猫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的回归应该与它密切相关。” 研究员:“雨……余京回同志牺牲了,就在刚刚,应该就是您回来的那个时间。” 佘节:“尽快确认余京凉的身体情况。他此次的体检规格与我等同。” 研究员:“是。” 从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说,佘节的这段发生在小绒毛葬礼之前。 ——余京凉是在做了彻底的身体检查后才被允许出门参加小绒毛的葬礼。 但在负司卖出的后续剧情中,却是先展示小绒毛的后续,再展示乌馨的。 乌馨扶着额头回忆了一会儿,确认:“对,我离开高压情绪场与你被炸,应该是同时发生的。” 第253章 0253 ☆、留下去过的痕迹 乌馨:“在我离开高压情绪场前, 并没有人告诉我你‘死亡’的消息,更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死因’。佘节灵魂苏醒后,其他研究员才告诉了她你的牺牲。” 乌馨:“所以, 为什么我在刚回到总结区时, 甚至便已经知道那危险物品来自什么人了呢?这明明是需要后续调查才能揭开的谜题,在你死、我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肯定不应该知道。” 小绒毛不觉得这值得奇怪,因为它已经确定:“高压情绪场对我们认知的干扰就是特别地强呀。一个控制狂情绪场意识。” 乌馨抱头:“这种认知被混淆、自己却一无所觉的感受, 有点可怕呀。有一种怀疑‘我是不是我自己’的恍惚。难怪那些研究人员那么提防我。他们排斥的不是我,而是失控、错乱。” 不过毕竟是已经离开了的情绪场, 乌馨自己消化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小小恐惧, 便抬起头, 似乎恢复了正常情绪。 她还笑着对小绒毛说:“感觉上, 这一场里我像是专给你做配的。” 说这话时,乌馨绝没有半点抱怨不满的意思, 因为负司员工的工资又不按主配角发, 配角可能工资更高且过得更滋润。 小绒毛倒是真想抱怨:“明明你知晓全局, 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乌馨:“不是知道多少的问题。我知道的是多,但我只能被动收听,做不了任何与该情绪场相关的事情, 只能靠专注于我本身的兴趣爱好来打发时间。” 乌馨:“我的行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了, 而你却能自己决定你的行动方向。甚至能决定自己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何种方式死亡。” 乌馨:“在绝大多数剧目里,主角都不是知道最多的那个,而是最能推动剧情的那个。这场中, 我属于给你提供信息的NPC, 而且还是一切结束后才上场开总结会的可有可无类型。” 小绒毛:“死亡不完全是我决定哒。虽然我确实是想来一场英勇的牺牲,但如果没遇到, 我也不会故意制造那种场面。让那么多人那么难过,我觉得有些抱歉。” 小绒毛:“尤其是调我参加解救人质行动的那位队长,愧疚得被上头看不下去、强制要求他休假啦。在后续剧情里看到他偷偷抹眼泪,让我怪不好意思哒,真担心这会给他留下太大的心理阴影。” 小绒毛:“他也才刚升到队长职位不久呀,也还算是个新人。希望这事不会影响他的前途。如果可以选,我希望我能死亡得更欢快很多。” 小绒毛怀疑负司选后续剧情时是故意的,专挑因它而难过不舍的人展示给它看。 小绒毛:瞧瞧乌馨相关的后续剧情多积极向上呀。那研究组继续加大力度下去,迟早能挑战到高压情绪场的意识,说不定还能锁定负司的存在。然后自建通道来找负司、乌馨以及我理论。 小绒毛:“说到底还是这次情绪场挑的壳子有问题。你的壳子让你无法伪装,我的壳子让我只能死遁。” 小绒毛:“既然现在看来,我的魂体来去是与余京凉的灵魂状态绑在一起哒,那我与余京凉就应该共用同一个壳子。即,要么我应该落入余京凉的身体,要么我离开后,余京凉灵魂应该在机器猫身体中苏醒……” 小绒毛:“是不是如果我没炸毁壳子,余京凉就会当猫啦?成为真正的猫身人心?” 乌馨:“这我可猜不透。负司售卖的后续剧情里也不会包含假设场景。” 小绒毛:“余京凉要是真在猫壳子中苏醒,之后要重新回到人身体中很难叭?所以我选择的死遁方式算救了他一次?” 乌馨:“这可能取决于佘节那边的研究进度。不过即使余京凉真先在猫身体中复活,要把他的灵魂移回到人身体内,应该也不会花费另一个八年。因为研究组已经有底子了……” 乌馨:“可能有吧。我反正是不懂光靠观察能研究出什么核心信息,他们告诉我的情报中不包含他们的研究成果。而且汗颜地说,即使他们愿意告诉我,我怀疑以我的智商也听不懂。” 乌馨:“算了,略过那个已经任务结束了的情绪场吧,我们来说点我擅长的。” 乌馨把她在高压情绪场里录制好的歌都发给小绒毛,并说:“你先听两天,熟悉一下,我们后天来录合作版。” 小绒毛:“好哒。” 乌馨说她在高压情绪场中的生活条件比小绒毛好不是勉强之词。 研究组确实是在禁止乌馨出房间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了她的各种需求。 包括给她隔出一间录歌专用房间,并配置了全套设备,就差再给她找个助手了。 当乌馨离开高压情绪场后,她的容貌、姓名会在原住民的记忆中迅速模糊;之前记录文件里写下的“乌馨”之名、给乌馨拍的照片,也会被情绪场用“佘节”及其照片替代;研究组成员与乌馨交谈时录下的交流内容,同样会被情绪场用佘节的声音覆盖。 唯独乌馨创作并全程自己独立录制下来的歌,依然是她的原声,与她带回负司的那份完全一样。 乌馨对小绒毛说:“你之前与木柔、尤海汇都同队过,所以你应该知道,在负司和情绪场里,‘创造’有着特殊的意义。” 乌馨:“负司产的东西我们极难带入情绪场,情绪场产的东西我们也极难带回负司,但我们自己产的东西,包括能量、能量技能,也包括无形及有形的作品,会随着我们在情绪场与负司之间的来去,而也比较轻易地进入负司和情绪场。” 小绒毛:“谁产的、谁创造的,就属于谁。这并不是负司和情绪场商量制定的物品携带规则,而是比它们更高位的、它们也不能违反的……自然法则?” 乌馨:“我是这么认为的。情绪场创造的原住民、生活物资、事件主线等构成了情绪场的世界,负司雇佣的员工、编写的合同、造出的宿舍商店等构成了负司的公司世界,而我们这些魂体员工对能量的理解、上架的可供同事购买的商品等构成了我们的世界。” 乌馨:“我们世界内现在的东西相对于负司和情绪场的来非常少,所以我们也比负司和情绪场弱很多,但当很久以后,如果我们创造的东西足够多,也许,我们便可以成为负司那样的公司,或者情绪场那样的世界。” 小绒毛:“除了数量之外,对种类可能也有要求叭?如果光写歌、写无数歌,可以形成世界吗?” 乌馨:“谁知道呢。即使再乐观估计,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能验证的事情了。更大的可能是没有验证的机会。” 回到自己宿舍后,小绒毛先把李斯兮剪辑好的遗物情绪场视频发布到自己的作品专栏里,并设置好与李斯兮的分成。 接着花了几小时把乌馨发给它的歌全听了一遍。 再之后开始切割自己的高压情绪场影像记录,拆分成适合出售的长度。 拆分完毕后,小绒毛没有立刻发布,而是问乌馨:“我这次售卖我记录影像的时间是不是应该放在我们的合作歌曲发布之后?为歌曲保留神秘感?” 乌馨:“各有各的好处。你先发布可以给我们的歌引流,你后发布则可以借到歌曲热度。不过从长远来看,先发后发最终销售总份数、我们分别收获的能量应该没什么区别。” 乌馨:“毕竟我们面对的客户群就只有那么大的范围,而且想法相当统一。外界靠营销来增加销量的做法在负司里不好使。” 小绒毛表示了明白,然后把自己拆分出来的记录影像都发了。 小绒毛:在购买群体相对固定、一个作品最终总收入也相对固定的情况下,越早发我便能越早收到能量,让能量越早在我这里派上实际作用。 小绒毛:每晚一天发都意味着在这一天里结束休假、入情绪场的人只能等下次休假时才会提供我能量,便可能导致我下一场少一份能量可用。 小绒毛:休息日要多攒能量呀。我养自己怎么老是这么拮据? 现在小绒毛的记录影像片段已经有了比较忠实的买家。 买下小绒毛所有记录的资深猫奴很少,但很多人对小绒毛的每一场都会挑一两段来买。 有人是买最萌的段落,有人偏好最惊险的场面,有人喜欢临近结束前的紧张或反转。 这些买家对小绒毛的统一要求是:“给每一个售卖片段写清楚简介。不要出现简介欺诈。记住,你做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千万不要挂羊头卖狗肉、做自砸招牌的事情。” 小绒毛:“行行行,看在你们实实在在付了能量的份儿上,满足你们。但有些片段我觉得惊险,你们觉得我在搞笑,这不能算我骗人叭?” 买家:“我们不傻,我们能分辨你与我们是有客观的认知差距,还是你在故意骗我们。” 小绒毛:“是吗?真的能分辨吗?” 买家:“再不济负司总能给我们判定。反正负司知晓所有员工的心思,而除了尤海汇那种大佬外,负司不会偏帮任何员工。” 尤海汇:“不,负司也没有偏帮过我……” 其他员工:“不,负司是真的会因为你而撒谎。哪怕负司的谎言别有所图、不全是为了让你过得舒坦,也算是一种偏帮了。” 第254章 0254 ☆、似乎更有条理了 对于小绒毛的高压情绪场记录片段, 买家里还出现了新类型。 比如:“猫大量手写作业可真难啊。这个特制笔不够贴心,让我看看应该怎么改进。” 又比如:“觉得小绒毛专心看电脑屏幕时应该配上一副眼镜。但非装饰性、能起到实际作用的猫眼镜应该怎么设计呢?让我想想。” 还比如:“让我看看警校的详细课程。哇,真的详细, 好像可以跟着自学哎。猫, 你快把每一节课都拆出来卖。高中课程也拆几节出来我看看。” …… 就,挺学术的。 小绒毛找了找其他同事以前放出来的学校经历,发现,它放出来的高中、大学经历好像真的颇为特殊。 最特殊之处甚至不在于记录主角的物种, 而是,小绒毛是真规规矩矩地上课、考试, 以取得优秀成绩、高分毕业为目标。 其他同事则基本都是拿学校当背景, 同时还进行着他们更关注的任务, 比如抓凶手、保命、救人等。 哪怕是直接以“成为高考状元”为任务的情绪场, 那队员工因为太清楚自身的学渣属性,于是全体放弃任务得过分干脆, 还是谈不上学习气氛。 小绒毛:余鹤真该感到欣慰了。但凡换一个负司员工扮演他儿子, 包括换成与我同队的乌馨, 他都要更加愤怒。我在高压情绪场里的表现虽然算不上学霸,但肯定算得上优秀啦。我是真有努力学,而没有直接躺平。 小绒毛:不过, 如果余京凉的复活与否只看研究组的成果, 那我考试分数如何、有没有出人头地都没关系叭?余鹤是单纯的嗜好鞭策儿子,还是,我的成绩好坏、社会地位, 真会影响到研究组的成果? 小绒毛:唉, 又一个大概率不会有答案的谜题。 小绒毛问席祥毅:“什么情况下军校有可能收猫学生?我是说,通过和人类一样的考试进去的那种猫学生。” 席祥毅:“这个课题有点深奥, 严重欠缺现实的判断依据。以后我遇到可以进入军校的情绪场一定帮你仔细试探。” 小绒毛:“反正,光战斗力非常非常强不一定会被军校看上是吗?” 席祥毅:“对,不一定。成为军人的首要条件并不是战斗力,能给予学生系统有效训练、把学生的战斗力拔高数个档次的军校,在招生阶段更不可能以战斗力为第一筛选标准。” 席祥毅:“战斗力是可以培养的,团队意识、服从性等思想上的东西才更重要。当然,团队意识等也可以培养,但首先,所招对象需要愿意接受相关培养与严格训练。” 小绒毛:“也得开始训练了之后才能确定我愿不愿意接受那类培养叭?我分数到位了军校都不肯给我个机会。” 席祥毅:“我没参与过招生,不太确定,但我猜,他们可能是怕你在团队中过分特殊,无法与其他人配合,进而会打乱整个团队的节奏吧。” 席祥毅:“如果是为了求稳,确实不太会考虑你。不过,如果社会环境比较紧张,便有可能把你当作一张奇牌。” 小绒毛:“我觉得读完警校后,我的思路有条理了很多,做事更有效率了。总结、计划也写得更像样啦。” 席祥毅:“恭喜。这证明了好好学习的价值。” 小绒毛:“但这样的我好像太严肃啦,损伤了萌气?” 席祥毅:“你这场记录影像的买家反馈评论不是这么说的。” 小绒毛打开自己的评论区,看到了最新的几条评论: “哈哈哈,真猫拳。好像打人还挺痛。” “说起来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为了看猫解竞赛题的萌态反复看了影像十几遍,然后我看懂那道题了。” “我居然看懂且自己能照着解题了?我高三脑袋最好用的时期都解不出那种题,给我标准答案我都很可能会抄错。” “别人睡觉,它做题;别人吃饭,它做题;别人偷偷摸摸在树下谈恋爱,它在树上做题。啊啊啊,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款猫猫警服设计得很一般啊,我有更好的点子,我想做一套送给小绒毛。小绒毛你愿意穿给我看吗?” 小绒毛回复这位要送它衣服的易依:“不要送,我们合作。你出衣服,我出身体,拍照、拍视频,发布收能量。” 易依:“好。先来一套制服诱惑。其他类型的衣服你也愿意穿吗?其实之前我就给你做了好几套了,但因为记得动物都嫌弃穿衣服难受,所以一直没跟你提。” 小绒毛:“这次可以一并试试。只穿够拍视频的时长,当是为工作牺牲,便无所谓舒不舒服啦。工作就没有舒服哒。” “瞧瞧这牺牲精神。” “应该是瞧瞧这赚钱劲头。” 小绒毛还发现了一件事,关于同事之间交流容易度的。 新手员工基本只能与和自己同队过的同事私聊。 在公开论坛帖中新手虽然能发言,但不能随便逮住某层楼的发言者进行私聊,只有当对方是老员工且有与新手私聊的兴趣时,才有可能由老员工主动建立起临时或长久的私聊渠道。 能量交易是新手菜鸟增加通讯好友的重要方式之一,但与同一人交易过的两位顾客相互之间如果没有其他交集,则这两位顾客便不能直接通讯私聊。 其他还有很多零零碎碎、部分看起来不清不楚且好像不必要的限制。 可当成为了老员工,当与其他同事发生过足够多的交流后,各种通讯限制便好像全部消失了。 卖出了商品便与顾客成为了通讯好友。 在别人的商品评论区问一下其他购买者的使用感受,便与该评论区所有发过言的顾客都成为通讯好友。 一栋高楼帖只是打开了一下,连主楼都没细看,便与该楼的所有发言者成为通讯好友。 …… 直至有一天发现,自己与所有同事都能在通讯中无障碍交流,而自己的通讯录因为名单太长,已经失去了翻看的必要,除了少量至交之外,找其他人通讯都是靠往搜索栏里输名字的方式。 嗯?忘了想找那人的名字怎么办?可以在论坛中发寻人启事。内容可以这么写: 符合以下特征的同事请尽快联系我,急。 然后罗列出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此人的所有特征。 ——不过不排除有记岔了的情况,剩下的就看那人及其熟人的悟性了。 当然,以这种方式即使联系到了人,也得为自己糟糕的记忆给人赔礼道歉,不然不管想与对方合作什么都多半要崩。 当员工们初入负司之时,负司制造了种种限制、假象,让一个个新员工有被束缚、孤立、折磨的感觉。 而当撑过了那段时期后,虽然限制与假象依然存在,但似乎已经微不足道,负司内的一切仿佛显得开阔、随意、舒适。 甚至连死亡都可以显得温柔。 也许负司没有变过,变的只是员工们的心态。 小绒毛合理规划时间,与乌馨合作录好了歌曲,发布,然后与易依合作拍了照片、发布。 期间还拒绝了李斯兮的第三次影像剪辑合作邀请。 小绒毛:“我现在多少产生了一点隐私意识,觉得不能再把我的完整行动随便给别人看啦。能换能量也不太行。” 小绒毛:主要是换到的能量没有特别多。 李斯兮:“这种心态变化也挺好的。那么,我在购买了你自己放出来卖的影像记录后,可以进行二次加工,并把加工成品作为我的商品出售吗?当然,分成肯定会按规矩来,我就赚个同人钱。” 小绒毛:“这个可以,只要你不丑化我。” 李斯兮:“可爱的猫猫没有丑化的余地。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小绒毛:人类在愿意夸猫时口才真的不错。 李斯兮很快从小绒毛的专栏里买了一份仅五分钟的短记录,然后给剪辑成了十分钟的小视频。 小绒毛卖的原版本是努力手写作文,写时尽量让字规整、不要太难辨认。 李斯兮的剪辑版本是小绒毛对着一份手写稿嫌弃字太烂。 小绒毛:……说好的不丑化猫呢?!人类,哼! 买家帮李斯兮说话:“哈哈哈,真的没有丑化啊,只是从另一个角度表达了事实。” 即使李斯兮有点坑,但能量还是帮小绒毛赚到了。 看着来自各种渠道的一笔笔能量到账,小绒毛略感欣慰:如果下一场持续时间不长且不特别危险,这些能量就应该足够我挥霍啦。 小绒毛:说起来,我已经连续做了两场长时间任务,在倒数第三场的猫贩子情绪场内也待了约一年,该轮到一次只几天或者几小时的任务了叭? 小绒毛:如果待在情绪场内的时间老是比待在负司内休息的时间长太多,可能会损害我对负司的归属感哟。 邢异:“只要你必须回负司才能补充好用的纯净能量,你对负司的感情就会持续深厚。离开越久,越是想念。” 小绒毛:哼,原来负司是在拿我当脑残粉虐。 小绒毛此次休息的第六天,古任在员工论坛中置顶、标红地发了一个招募帖: “有一个会赠送金手指的情绪场,此金手指功能不完善,且仅限该情绪场内使用。愿意做这个任务的在此帖中报名。不报名的不准在此帖里发言。” 既然不让在这个帖子中随意发言,员工们便另开了一个帖子来表达自己对这个招募的态度: “呸。” 第255章 0255 ☆、招募自愿者 队形整齐地连“呸”百多层。 小绒毛发现在呸帖子里发言的全是经历场数比它更多的老员工。 小绒毛:估计能看到这招募帖的都是比我更资深的老员工。看不见这帖子的员工自然就拿不到报名资格。 小绒毛:我在老员工里算是资历很浅的。不过我能量技能练得不错, 所以很多限制区域早早对我开放了。 老员工们“呸”得告一段落后,开始聊点实际内容,也是向小绒毛这类懵懂者解释为什么他们如此不屑这招募。 “金手指, 呵。自从签了负司合同我就知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所有获得都至少得等价付出,经常还需要超额付出。” “‘功能不完善’?不完善到什么程度?不完善的那部分是坑,已完善的另一部分更坑是吧?” “真要是个像样的金手指古任发什么招募帖?直接随机选一队往里送不就完了?说得好像平常我们这些一线有选情绪场的权利似的。” “平常有一部分情绪场也会给金手指啊,有点坑以及非常坑的金手指我都遇到过。” “不给选择机会的情绪场及金手指都坑得厉害, 这给了选择机会的得是个什么德性?” “负司招募帖表达的意思一般是,‘这次是你们自己主动报名的, 所以不管被坑成什么样都是你们自找的、活该, 老实忍着吧’。” “特么让我挨打, 还要让我承认自己活该?” “来来来, 我们来猜一猜这个坑货金手指是怎么坑的。” “字面意义的点石成金肯定得算一个吧?我们应该都知道那个故事:拥有点石成金金手指的人因为碰哪样东西,那东西就变成金子, 吃不到食物, 所以饿死了。” “还有些金手指乍看之下像模像样, 比如能够预知彩票号码。结果每一次预知都会消耗自己的部分寿命、健康,预知几次后发现自己中的奖全送给医院了,且自己马上就要老死了。” “有良心提前发招募帖、而不直接随机挑人, 古任你倒是把金手指的具体内容和使用金手指的代价说清楚啊。” 大量员工在其他帖子里闹腾了几个小时后, 招募帖里依然空空荡荡。 古任被负司催着不得不另开了一个答疑帖,说:“反正,这次这个金手指本身及其索取的代价不致命、不致残。不管它在情绪场里多坑你们, 当你们回到负司时, 这金手指不会给你们留下后遗症——心理阴影不算。” 答疑帖里允许不报名的员工发问,于是有员工便质问:“如果因使用那金手指而造成身体伤害, 回负司时负司给免费治好吗?” 古任:“正常使用那金手指不会造成身体伤害。你受伤了是你蠢,自己掏能量治。” 一群员工表示:“什么额外好处都不想给?我们倒要看看你能招到哪些傻蛋。” 古任:“来一个报名的就够了。金手指只有一份,更多员工进去也只会有一名队员拿到金手指,其他队员只能看着。” “咦?意思是,假如组个十人队,没拿到金手指的九人可以近距离围观金手指有多坑?十分之九的几率坑货金手指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而如果只有一个员工进去,假如他出来后觉得在那情绪场里的经历太黑历史、不愿对其他人细说,那除了负司之外,公司里就没人能知道内里详情了?” “就像李斯兮成为心理医生的那一场,随便他编?” 有人继续向古任发问:“如果组出多人队伍,怎么决定金手指落到谁身上?” 古任:“由情绪场选出它认为最适合的那个队员。” “选择标准是什么?” 古任:“感觉。眼缘。” 古任:“其实你们意见也不用那么大。因为会不会提前发布招募不是看任务具体有多坑,而主要是看情绪场是否倾向于与‘自愿报名者’合作。有这种倾向的情绪场一般更有沟通意愿一些,不会太蛮横。” “呵。假惺惺的请君入瓮。指不定就是个伪君子情绪场,说不定会特别阴损。”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负司、情绪场都喜欢情绪能量,所以能被它们称为金手指的东西一般也是由情绪能量构造的。于是,这些金手指使用起来至少外显酷炫度不会输给我们自己研发出的能量技能?” “我的能量技能是‘让自己的握力增大’,现在最高能增大五倍,酷炫吗?” “其实挺酷炫的。这意味着把你身无分文且是黑户地放生到城市里,你起码能很快找到卖力气的活养自己。” “更换世界后,知识可能无法通用,证书更是废纸,但力气肯定走到哪里都有生存空间。” “光靠卖力气会活得很底层。” “先活下去再说吧。” “虽然我们在多数情绪场里都不用吃喝睡,好像随便往哪里一窝便能苟很久,但有些情绪场却偏偏专门设定了这个,让我们必须定期进食,而且食物还很贵。这种情况如果能拥有个通用的生存技能,就能轻松很多了。” 古任又等了几小时,对着依然无人回复的招募帖开始考虑:玩什么自愿?傻不傻?有些情绪场真是没事找事,偏偏负司还要陪着瞎闹。还是随机挑人往那情绪场里塞吧,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帮一线以及多事的情绪场都会抱怨。 正当古任准备安排其他后勤去随时挑人时,终于,招募帖里出现了一个跟帖的傻……咳,自愿报名者。 是侯卞。 小绒毛:咦? 立刻有一群老员工查了侯卞的底子,并恍然:“才只经历了十几场,难怪还保有好奇心。” 有老员工痛心疾首:“年轻人啊,好奇心只会招来麻烦、祸端和压榨。我们应该不见兔子不撒鹰。看不到好处你报什么名?” 古任:“感谢他吧,我差点就要随机抽人了。” “全公司这么多员工,只抽一个抽到我的几率不大,所以我觉得我对侯卞的感谢不需要太多。” “对,感谢一点点就好。” “哎,我发现这个侯卞和小绒毛是同一天进负司的喂,基本是同时签约,且当过不短时间的邻居,还同队过两次。” “真有缘分,要不这场把小绒毛也算上吧?” “对对对,把猫捎带上。猫经常卖自己在情绪场里的影像记录,可以帮我们传递真实坑过程。” 小绒毛:喵?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吆喝:“小绒毛,你要和你的熟人一起去吗?可以玩金手指哟。说不定你的金手指是能随时随地制造出毛线团呢。” 小绒毛:“就算你们以为我智商不高,但首页飘着这么多分析‘金手指’坑的高楼帖,难道你们也觉得我瞎到一帖都看不见吗?” “就随便问问,万一你累得又傻又瞎呢?” “你这几天又是录歌又是拍照,工作量太大,脑袋容易坏掉。” “你上一场不是去当警猫了吗?最后还为了救人而早早牺牲,这一次你正应该继续发挥人民公仆的精神,陪同无辜公民深入险境、保护他。” 侯卞:“哎,我报名是我自愿的。我看小说太多,对‘金手指’非常想要亲身体会一二,为此不惜主动跳坑,但我可没打算拖其他同事陪我遭罪。” 侯卞:“我愿意为了我的好奇心而付出代价,但猫不需要为了我的自残行动买单。你们不要拿我当借口对猫进行道德绑架啊。” “真要道德绑架我们就召唤席祥毅了,扯上猫明显只是在玩啊。” “猫那种天生缺德的玩意,能有几毫克道德供我们绑架?” “席祥毅能看到招募及相关帖子吗?” “不能吧?席祥毅经历的还不到十场,按照常规标准他还是个菜。虽然这个菜强得有点过头。” “我估计即使席祥毅成了老员工,这种招募也会对他屏蔽,负司怕他坏事。” “对,这种招募肯定是要面向傻子的。” “但傻子可以把招募帖在自己的能量块屏幕上打开后,调成公放模式给席祥毅看呀。” “席祥毅在别人的屏幕上看清帖子后,他在自己的员工论坛中就也能比较容易地搜到这帖子了。” “负司的权限屏蔽设置跟纸糊的似的,就只能骗过新手一小段时间。聪明人稍微掌握一点技巧便能绕开限制。” 古任在帖子里发问:“猫,你要参加这个金手指情绪场吗?” 侯卞急了:“说好的纯自愿、不强迫呢?你说这场只需要一个员工便够了的。” 古任:“我现在就是在询问猫是否自愿。它不愿意拒绝就完事了。谁强迫了?” 小绒毛:“侯卞这次的休息时间什么时候结束?” 古任:“明天。比你晚一小时结束。” 小绒毛:“真巧。那我能不能明天再决定要不要去?” 古任:“可以。不准找席祥毅入队。找了也没用,负司这次肯定不会让席祥毅进金手指情绪场的。” 小绒毛:“你们越是表现得忌惮席祥毅,他在负司里的地位只会越高。如果你们平常心地对待他,他可能就只是像个普通员工而已。” 小绒毛:“负司的环境、生活工作逻辑与外界毕竟差别很大,席祥毅的很多能力在负司及情绪场里其实不太能发挥。” 古任:“这你去劝负司。我无所谓席祥毅在负司里的地位,也不觉得他算得上威胁。” 小绒毛:“这个金手指情绪场危险度高吗?” 古任:“能提前知道情绪场名字你就知足吧,不会有更多预告给你了。” 第256章 0256 ☆、总会长大的 小绒毛:什么, “金手指”就是这情绪场的名字吗?真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呀。说明了这情绪场对金手指的执着。 古任不肯在论坛帖里透露金手指的具体属性,以及金手指情绪场的具体背景,于是员工们只能继续自己猜。 猜着猜着大家便失去了热情, 只打算等入场者出来后给他们解惑, 并承诺他们愿意为答案支付能量。 小绒毛心动:已经有这么多人预定了要买答案呀。我馋这些能量,所以真值得一去。 侯卞很焦虑,直接冲到小绒毛宿舍当面劝它别参加。 小绒毛:“可我也好奇金手指呀,还想要赚额外能量呀。” 侯卞:“我出来后会详细告诉大家这金手指的内容……什么额外能量?” 小绒毛:“就是卖答案的能量。” 侯卞连忙再看了看招募相关的热帖, 才意识到这一场的信息售卖看起来很有市场。 侯卞一直以来没什么很需要花能量的地方,工资能量完全够他生活了, 所以他对赚能量的事不敏感。 侯卞:“这些嚷嚷的家伙很多就是凑个热闹, 之后未必真的会买。” 小绒毛:“那也比连事先热度都没有信息更容易卖一些。” 侯卞:“我愿意把卖这场信息的能量分一部分给你。” 小绒毛:“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啦, 现在的我不会白拿同事的能量。我已经拒收喂猫阵营礼物好些时候啦, 你没发现吗?” 侯卞不死心地继续劝:“但你现在的赚能量途径已经有好几条了,而且都是能持续大赚的途径, 不用太在意这条一次性途径吧?” 小绒毛:“说出来你可能难以置信, 但我花能量的速度稳定快过我赚能量的速度。我是一只特别难养的猫, 我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地赚能量养自己。你别产生养我的念头,你养不起。” 小绒毛:“本来我还想将收过的礼物都折算成能量还给同事们,但此计划暂时无法实施, 因为每一场我都剩不下能量。而且还的话可能会让你们感到伤心, 误以为我在与你们划清界线。” 小绒毛:“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地硬还你们不想收、不急用的能量。我以后再另想办法报答你们叭。” 小绒毛:“其实如果我能与所有送过我实物以及能量的同事都建立合作关系、一起赚能量,也就自然算是报恩啦。感谢你们在我最穷的时期无偿给了我丰厚的生活费。” 侯卞:“你现在独立得让人伤感。” 小绒毛:“猫终究是会长大的嘛。我已经长大到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啦。” 侯卞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想我被你说服了。” 侯卞:“我相信, 你愿意与我一起前往那个注定有坑的金手指情绪场, 不是被旁人道德绑架,也不是一时冲动, 而是仔细权衡后的自愿决定。和我自愿在招募帖里报名一样发自内心。” 小绒毛:“并愿意承担如此选择的一切后果。包括死亡。” 侯卞:“……最好还是能都活下来。” 小绒毛:“我经历过队友死亡,不过我与你同队时,我们的队友都没死过。” 侯卞:“好兆头。希望这次能继续保持。” 小绒毛定下后,古任见还有时间,便在招募帖里又吆喝了一遍,问还有没有人要来拉低中奖率。 古任:“金手指确定只有一个,所以队员人数越多,单人中奖的几率便越低。这可是难得地能提前知道场名及队友的情绪场。” 老员工对忽悠的抗性极佳: “光知道场名和队友有屁用。你把背景介绍和个人团队任务都报一遍啊。” “得了吧,背景介绍那些,经常也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已知,队伍上限人数只有十,十分之一的中奖率,如果放在彩票届,其实不算低了,甚至还可以算高。” “我们的目标是不中奖。不参加才是百分百的合心意几率。” “不报名也不能说百分百不会中招,谁知道临到头了负司会不会突然决定挑几个无辜者当添头。” 席祥毅当真被好事者拉入了招募相关的帖子,不过为了不碍负司的眼,他只看、不发言。 其他员工也没有过分给席祥毅拉仇恨。 部分人虽然私下里问了问席祥毅对此事的看法,但没有将席祥毅的答案放到论坛帖里。 不过他们建议席祥毅:“要不你跟小绒毛还有侯卞谈谈吧?他们俩可以退出一个,没必要都进去冒险。” 有特别老资历的员工说:“负司发自愿报名类招募帖的次数很少,但真的每一次都很坑。这些招募本质上招的其实是试验品。” 老资历员工:“要么是情绪场本身还不稳定,可能发生各种突变;要么是负司还没找到与那情绪场合作的最佳方案,可能产出的能量莫名减少、带不回负司。” 老资历员工:“总之里面变数很大。运气好的话,可能特别简单就通关了,但一点能量没赚到;如果运气不好,也可能一去不回。正常通关、正常回归的几率当然也有,但比起其他情绪场,几率总要小那么一大截。” 席祥毅:“这不好劝。实际上我们进每一个情绪场都可能一去不回,赚到能量的多寡也多有运气的成分。” 席祥毅:“侯卞和小绒毛都是老员工了,即使不清楚以前招募试验的结果,但不可能不懂情绪场的危险上限和收入下限。” 其他员工: “也是。下一场他们进试验情绪场、我们进成熟情绪场,也许不久后他们带着大笔能量安全回到负司,我们却被埋葬在情绪场内。” “生死之事,难以预料,只能随缘。” “在负司里,生死确实没必要多聊,接受即可。但黑历史就很值得说道了。” “不稳定的试验类情绪场还有个副作用,就是容易给进入者弄出奇奇怪怪的造型。” “希望他俩出来后能有足够厚的脸皮展示内里详情,而不是为了掩盖黑历史装聋作哑。” 小绒毛:我这么天然萌,再奇怪的造型也能驾驭得住。 邢异犹豫片刻,决定遗忘自己突如其来的不祥被打脸预感。 小绒毛:对,忘了叭,那都是错觉。 在小绒毛的休息时间结束前一小时,古任再次在招募帖中问:“其他人确定都不想报名了吗?再次强调卖点:这场肯定有金手指哦。非常显眼、绝对当得起‘金手指’之名的金手指哦。” 心如磐石的老员工们:“呵。” 还有老员工反问古任:“你吆喝就吆喝,‘哦’啥?那情绪场给了你多少能量?让你这个狗腿子老大这么殷勤卖力?” 乌馨告诉小绒毛:“按往常经验,如果之前没人报名,那这最后时刻多半会冒出报名者。” 乌馨:“因为最终负司肯定会挑人进去,没报名的就随机抓。有些人觉得与其被随机抓到、显得自己背运,还不如主动报名、多少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气。” 乌馨:“反正光从死亡率来说,这种八成是新建交或新诞生不久的试验类情绪场,未必比我们日常经历的成熟情绪场更糟。” 乌馨:“试验类情绪场里可能出现任何变故,唯独回负司的通道会比连接成熟情绪场的更坚固、更不容易受干扰——这种时候负司抠门、求稳、尽量避免损失的心态就很让员工安心。” 乌馨:“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主动背锅的,那其他人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等待你们带出那新情绪场的情报。” 乌馨:“收集情报不是为了给将来‘万一自己进去’做准备,毕竟进去的几率太小,主要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看看生嫩的情绪场或者生嫩的合作形式是什么模样。” 小绒毛明白:“感受云通关的气氛。” 不过小绒毛最关心的是:“他们真的会花能量购买我和侯卞这场的记录影像叭?不会现在显得热闹、到了掏钱时就瞬间全体冷淡叭?” 乌馨:“会买的。负司里几乎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是靠我们这些员工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兼职挤出来的,总量、质量都受限,所以只要出现新鲜产品,大家便容易买账。‘金手指’其实真挺有噱头的,算是一个长盛不衰的热点了。” 小绒毛:那么,接下来就看这金手指究竟是什么啦。希望它有充分的卖点。 进入准备区后,这个疑问依然没有得到解答。 情绪场名:金手指 背景介绍:主角必有光环,所以,你相信自己是主角吗? 小绒毛和侯卞的个人任务以及团队任务都是:配合试验金手指是否好用。 小绒毛:“这个任务的重要度强调真是特别用力。跟刷屏似的。好容易引发逆反心理呀。” 侯卞:“这次在准备区里好像没什么需要分析的东西?从古任发布这个招募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分析金手指和此次情绪场。分析了快两天。许许多多远比我们有经验的老员工一起帮忙分析。” 侯卞:“我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哪场能留出这么长的前置时间让我们分析,也没有哪场的前置分析能有这么多人参与。参加一场试验真长见识。” 小绒毛:“这次准备区里新增的信息真是太少啦。得正式进入情绪场后再看情况。” 侯卞盯了小绒毛好几秒,突然笑了起来。 小绒毛:“严肃点。干嘛呢?” 侯卞:“就是突然想起来,曾经我非常希望与你用人话交流,但你非要说‘喵’让我猜。” 第257章 0257 ☆、第十四场——金手指 侯卞:“现在你好像不太‘喵’了? 小绒毛:“喵。” 侯卞笑得更厉害了。 小绒毛:古古怪怪的人类呀。 侯卞:“你猜在负司统计的全面真实数据中, 情绪场里的死亡率究竟有多高?我估计比很多人,尤其比新手以为的低很多。” 侯卞:“也许只有百分之一二?且意外死亡的以新手菜鸟居多,老员工除非自己没兴趣继续活了, 否则很难死?” 侯卞:“据说有些老员工会在一个又一个情绪场中挑选合自己心意的墓地, 选中之后便死在那里,死前还梦想着自己转世投胎后能成为那情绪场的原住民。” 小绒毛:“据说生物死后灵魂的飘散范围可以无穷大,不会局限在一个情绪场里,而会随着能量流动到达世界的任何角落。” 小绒毛:“而且死后灵魂会散开成无数份, 即使真的投胎,也是分散投。说不清楚哪一个新生命能算原灵魂的转世, 因为任何一个新生命都最多只包含了原灵魂的很小一部分而已。” 侯卞:“所以死亡对于这辈子就是结束, 死亡之后便不必再挂心自己这辈子生前的事情了。” 侯卞:“哪怕真得到回到过去的机会, 事情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没有纠正过往遗憾的可能, 最多只能刷相似的副本。” 小绒毛: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跳话题啦? 虽然没什么可分析的,但这一次的准备区持续时间却偏偏格外长。 侯卞:“这时长也许是体现了此情绪场的不稳定程度?负司可能还在加固与此情绪场之间的通道?在负司对通道稳定度满意之前, 可能不会让我们正式进场, 以免白白损失员工。” 小绒毛:“要是通道一直稳不下来, 这次的情绪场之行会不会作废?准备区直接连接总结区,我们就回家啦。回家后立刻和同事们一起嘲笑负司这次的失败。” 想得太美。 准备区到底还是没有意外地结束了。 正式进入情绪场后,侯卞立刻感觉自己此次使用的壳子哪儿都不对。 首先, 全身几乎无一处能使上力。 其次, 呼吸很困难。 第三,好像很饿,好像已经饿过了头, 又好像因为侯卞的魂体不需要进食才使得饥饿感消退。 第四, 侯卞用力撑开眼皮后,看不清东西, 只能分辨出少许光亮证明这壳子应该不瞎。 第五,侯卞试图出声,但在艰苦努力后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啊”音…… 侯卞:要是我在收到金手指之前就挂了,这事怎么算? 侯卞有点慌。 侯卞想过进场后自己可能会立刻遭遇危险,但他没料到自己会是如此毫无行动能力的任人宰割状态。 而这么严重限制他的壳子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提供给他,导致他对当前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让侯卞更慌的是,不久后有什么东西把他抱了起来…… 侯卞:啊,要被吃掉了吗?还是要被摔死了?哎,等等,抱我的好像是……人手? 数天之后,侯卞才终于搞清楚自己的状态以及落入的环境。 侯卞这次的壳子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所以无行动能力算是正常,没提供侯卞记忆也算正常。 不那么正常的是,这婴儿的家庭条件非常恶劣。 其母亲在怀孕时别说保证营养了,甚至不能做到顿顿吃饱,导致侯卞这壳子非常虚弱,刚出生时甚至差点被认为已经死了。 侯卞:也可能如果我不来,这孩子就真死了。 侯卞将这家的条件形容为“非常恶劣”,不仅是因为物质上的穷,连孕妇都吃不饱,还因为家里的掌权人严重偏心眼。 这位掌权人喜欢小儿子、看不上大儿子,喜欢孙子、把孙女当赔钱货。 而侯卞壳子的身份是大儿子的女儿,毫无疑问的食物链最底层。 呃,对,侯卞这次穿的壳子是女性。 侯卞自我安慰:往好的方面想,这壳子的年龄足够小,所以如果任务速度足够快,我应该可以在身体发育出显著性别特征之前便回到负司。小孩子的男女差异没那么大、我应该能适应…… 侯卞:但鬼知道金手指需要怎么、花多长时间试验,我根本没找到金手指。看来任务速度得由小绒毛决定了。 侯卞:但问题是小绒毛在哪儿?我现在的壳子与我的真实长相完全不同,名字根本还没取。如果小绒毛也是这种换脸且难以自我表达的情况,我俩即使面对面也很难相认啊。 侯卞:还有,我以后即使被取名,也大概率不会叫侯卞,因为这家人不姓侯。这情绪场的姓名混淆工作好像根本没做,不愧是试验性质的场,生嫩得更抓瞎了似的。 另一边,小绒毛面对的综合难度与侯卞相仿。 小绒毛得到的壳子估计比小绒毛的真身体死亡时还要年幼,只是堪堪能走动的程度,而且严重营养不良。 因为小绒毛自从有意识起就没挨过饿,所以它不知道长期饥饿对小猫身体发育的影响能到什么程度。 也就是,小绒毛根本无法从壳子的状态判断壳子究竟多大。 反正要是说这壳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小绒毛是能信的。 当然,具体年龄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绒毛现在走路颤颤巍巍、全身无力,说不好哪一次倒下便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小绒毛从这个壳子中睁开眼之时,在距离它很近的地方看到了一只瘦脱形的母猫的尸体。 小绒毛猜测这可能是壳子的妈妈。 周围没有其他活着或死了的猫崽,有可能母猫这一胎只生了小绒毛壳子一个。 可能生下孩子并艰难拉扯了一小段时间后,母猫撑不下去,死了。 如果小绒毛不来,这壳子猫崽肯定会在今天之内去跟它的妈妈黄泉作伴。 小绒毛壳子比侯卞壳子强的地方在于,小绒毛壳子勉强算是可以活动、能自己搏一搏生机,侯卞壳子则基本是瘫的、遭遇什么都只能受着。 而侯卞壳子比小绒毛壳子强的地方在于,侯卞壳子的爷奶虽然不把这个孙女当人,但壳子父母还是对这个女儿、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有感情的,他们会喂他……她食物。 虽然侯卞觉得被喂的食物难以下咽而且吃不饱,可好歹即使不动也能吊住命,小绒毛则必须自力更生找食物。 小绒毛艰难地挪出原本所在的小角落,举目四望,心中悲凉:这他人类的是个什么荒凉环境?连根草都没有?难道要我啃石头吗? 从没有为基础生存物资烦心过、已经把眼光放在学习研究人类社会发展大方向的小绒毛要哭了。 小绒毛:怎么回事呀?进入情绪场之后一般不都是原住民壳子适应负司员工的魂体参数吗?怎么这次成了负司员工适应原住民壳子参数啦?试验类情绪场就可以这么无视常规、颠倒黑白吗? 小绒毛:我明明有很多存款能量却使用不出能量技能,连能量块屏幕都打不开。身体弱得不像话,居然还感到了饥饿、还必须吃东西! 邢异:“你先冷静,反正慌也不解饿。” 小绒毛趴到地上,它不确定在它能看见的区域之外是否存在可吃的食物,但它确定自己根本没有体力走到自己现在看不见的地方。 小绒毛:我第一次经历挨饿,就马上要被饿死啦……呜…… 邢异:“来,小绒毛,深呼吸,先压制住所有的慌张、悲痛,专心地去感受你的魂体。” 邢异:“即使你的魂体被壳子限制了能在这个情绪场内发挥出的力量,但情绪场应该没有伤到你的魂体本身分毫。因为负司不可能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邢异:“负司放我们进情绪场的目的是,让我们在与情绪场原住民的互动中生产情绪能量,而不是与情绪场本身战斗。我们与情绪场的级别差异太大了,对上属于无意义折损,对负司不划算。” 邢异:“哪怕负司突发奇想给员工布置殴打情绪场的任务,也肯定会铺出大量前置训练,并给员工安排好退路,不可能让员工一入场就与情绪场正面打。” 邢异:“基于上述分析,只要负司没有出现重大失误,那么与负司做交易的这个金手指情绪场,应该便最多只能限制你的力量对情绪场地盘的影响,而绝不可能限制你掌控你自己的魂体。” 邢异:“以长长的准备区时间为证,负司这次花了大力气在稳定上,一正式开场便出现失误的几率极低、可忽略不计。” 在邢异的话语中,小绒毛渐渐集中注意力,抛开饥饿、发抖、无力等的身体感觉影响,去寻找、感知真正属于自己的魂体。 因为有过在遗物情绪场里给自己造壳子的经验,所以小绒毛缓慢但还算顺利地确认了自己的魂体。 小绒毛:完整哒,健康哒,有力哒。 小绒毛还非常意外地在自己不靠谱的、随时可能崩的随身储物小空间里找到了一个酸奶盒子。 那是小绒毛离开负司前吃的零食,已经吸空了。 本来这空盒子应该被扔进小绒毛宿舍的垃圾桶里,但小绒毛以瞬移方式扔盒子时可能又出了错,盖子应该被扔成功了,但盒子却被误放入了小绒毛的随身储物小空间里,并被带入了此情绪场。 小绒毛:呀,准备区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我都没发现这盒子呢。哇,盒子内壁上还残留有好多酸奶哎。 第258章 0258 ☆、吃 小绒毛反省了一秒钟自己日常吃零食习惯的浪费。 然后喜滋滋地觉得浪费偶尔也有正面意义, 所以不用太批评自己。 小绒毛买的是一千克的大盒或者叫大桶装。 是一个方形的桶。去掉盖子后,别说小绒毛现在用的这个瘦巴巴小崽壳子了,就算直接用小绒毛自己的魂体, 把蓬松的毛也算上, 它依然可以在桶里轻松翻滚。 小绒毛在自己宿舍吃酸奶时为了避免弄脏毛,所以是用吸管吸。吸到不太好吸时它就扔掉,于是桶壁上残留的酸奶量真的不少。 以小绒毛现在的壳子体型,这些残留足够它吃好几顿了。 至于说这弱爆了的小崽壳子大量吃酸奶会不会出现消化故障的问题…… 小绒毛不知道, 但小绒毛觉得可以冒险一试。 小绒毛:反正比饿死强。而且我能感觉到,我的魂体在对壳子进行改造。消化系统也会得到优化哒。 小绒毛回到猫妈妈尸体所在的隐蔽角落, 把酸奶桶成功从随身小空间弄了出来, 可以开吃了, 并因此重燃自信:我的能量技能可以使用出来啦, 所以即使待会儿吃出急性问题,我大概也能治疗? 小绒毛:呀, 酸奶的气味闻起来好香, 比我在负司里吃时感觉更香很多。这就是饥饿的调味效果吗? 小绒毛再看了一眼猫妈妈的尸体, 有点遗憾自己没有更早一点来,不然…… 哎,等一下, 那具“尸体”的鼻子动了动, 然后……活过来了…… 小绒毛震惊极了:我已经弱到连生死都判断不清了吗?这壳子对我的限制简直突破了我的想象力。 邢异:“说起来,你对尸体确实也不算很熟。你刚刚与它有点距离,它枯瘦到变形, 又的确听不到呼吸声, 即使没死也是重度昏迷,你则饿得头昏眼花, 心理上还极为惶惑,所以判断错了也不奇怪?” 小绒毛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将酸奶桶往猫妈妈那边推了推。 小绒毛:嗷,推起来感觉好重。在宿舍里时即使是满桶的我也能轻松推动哒。这壳子真的太弱啦。 小绒毛现在大概能确定,即使壳子的孱弱让它非常难受,但这好像并不能直接伤到它的魂体,也就是再难受也不会导致它死亡。 而且小绒毛对自己魂体的掌控力度在不断上升。 乐观估计,也许不久之后小绒毛就能使用能量探查远一些的环境,并瞬移本地食物回来喂它自己啦。 所以,小绒毛虽然很想吃面前的酸奶,但并不是必须立刻吃,可以让更有生命危险的猫妈妈先吃。 猫妈妈身体努力动了动,但没能起身;它张了张嘴,但似乎已经叫不出声音。 其实这位猫妈妈距离成为尸体真的已经非常近了。 小绒毛一边懊恼自己把酸奶桶弄出来时没有在更靠近猫妈妈的位置,一边在尝试短距离瞬移酸奶桶失败后,努力把它能调用的能量都往四肢堆、强化力量、推动酸奶桶。 小绒毛:要命,我好像是头一次做这种纯粹的重体力活,太不适应啦。这与反复训练能量技能的困难方向不太一样。 猫妈妈看着小绒毛的举动,又挣扎起来。 虽然它到底还是没能站起身,但总算挪动了身体,一点一点地朝酸奶桶方向挪。 终于,一大一小两只同样瘦得已无猫样的猫在酸奶桶的开口位置相聚。 小绒毛:幸好我从随身小空间里拿出酸奶桶时记得让它横置,而不是口朝上,不然我跟猫妈大概是没能力把这玩意弄翻哒。一个空桶居然有这么大、这么重吗? 平时让小绒毛觉得小小的、未必能吃尽兴的一个零食桶,此刻却让小绒毛感觉需要仰视。 不过,取出时直接横置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在挪动过程中,有一些酸奶流到了地上。 ——小绒毛平时吃零食是真的只吃最好吃、最容易吃的部分,会浪费不少边角料。 此时的小绒毛看看地上的那些酸奶,想了想,还是把没渗进土里的部分舔掉了。 小绒毛:真好吃。 这款酸奶非常粘稠,所以即使落到土上也还有挽救的机会。 虽然小绒毛自己没在吃食上穷过,所以通常是非美食不吃,但它毕竟也长期养过受困于食物问题的人类孩子,还见过野猫为了一点点食物而穷凶极恶,于是在糟糕的条件下,小绒毛也不会太端着自己的进食标准。 猫妈也选择先去舔流到地上的酸奶。 已经用少许酸奶缓解了点身体不适的小绒毛恢复了些力气,对猫妈说:“不要把泥土吃进去啦,我们现在要是吃坏肚子可就真没法活啦。” 猫妈看了小绒毛一小下。眼神之下也许藏着很多想法,但因为身体过分虚弱,所以能透出的眼神非常呆滞。 接着,猫妈轻微点了下头,听话地没有继续去舔与泥沙混得太厉害的酸奶,转而开始舔酸奶桶口的干净酸奶。 小绒毛:“还有,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正常猫适不适合,或者说能不能吃酸奶,尤其是像我们这样虚弱到濒临死亡的猫,说不定吃着吃着就暴毙啦。” 小绒毛:“不过我现在只能找到这个食物,也只好将就啦。反正不吃肯定会饿死,吃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吃慢一点,给身体多一些适应时间。” 小绒毛:“我刚刚出去看了一下,附近光秃秃哒,我们藏身的这个位置更是又隐蔽又防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突然冒出抢食者。我们有时间慢慢吃。” 猫妈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绒毛:啊?什么意思? 猫妈终于发出一个轻微的声音:“你吃。” 小绒毛:“嗯,都吃。现在吃饱最重要。” 吃着吃着,两只猫都钻进了酸奶桶——竟然还不显拥挤。 小绒毛:“哎,这样好像稍微暖和一些?我们吃完后可以把这个桶当作我们的窝。要是我能找到棉花什么铺在这里面就更好啦。” 猫妈:“棉花?那是什么?” 小绒毛:“就是人类放在衣服、被子夹层里的用来保暖的东西呀。人类给猫做窝也经常用到。” 猫妈好像很困惑:“人类给猫做窝?能给几个破布片就不错了。” 小绒毛:……好叭,至少确定了这附近有人类。虽然此地人类的生活条件大概率也很糟。 吃了一小会儿后,小绒毛觉得自己不太饿了,便停止了进食,只看着猫妈继续吃。 又过了一会儿后,小绒毛有点犹豫,但还是对猫妈说:“我不是吝啬食物呀,这剩下的我愿意全让给你吃,但是,饿了很久之后最好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吃到堪堪不饿的程度最好便稍微停一停……” 猫妈很接受小绒毛的建议。 虽然看得出来它非常不舍,但它还是不再继续吃了,只频繁地舔着自己嘴巴附近的毛。 哪怕那些毛上沾过的少许酸奶早已被舔得干干净净。 小绒毛趴在酸奶桶里被舔干净的位置,问猫妈:“你看出来我不对劲了叭?” 猫妈:“嗯,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很傻,而你懂很多。另外,我确定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它死了之后我才撑不住昏过去的——我失去意识时以为自己会直接死掉。” 小绒毛:“其实我刚在这身体里苏醒时,也以为昏迷的你是已经死啦。你的孩子可能也是相似的情况。你们都陷入了短暂的假死。” 猫妈:“不,我死过好几个孩子了,知道死掉和昏迷的区别。你用的这个身体、我的孩子,就是死了。” 小绒毛:“不可能。我确定我进这个壳子时它还有最后一口气,它要真成尸体了我反而不会那么难受。它当时虽然很可能是正常医疗条件绝对救不回来的濒死,但肯定还没有真死。” 猫妈并不与小绒毛争辩,它开始珍惜地舔着爪缝里的酸奶。 小绒毛看着猫妈那一身的脏,再看看自己壳子的脏,难受,决定继续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自我介绍一下叭。我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猫。” 小绒毛:“我和我的同事穿梭在各个世界做任务。穿梭方式通常是在每一个落点世界找自愿交易给我们身体使用权的原住民,暂时套上他们的身体行动。我们经常将借到的身体称为‘壳子’。” 小绒毛:“我在此世界期间,原主的灵魂会在我们共用的身体中沉睡。我离开时会把身体还给原主,然后原主的灵魂就会在它的身体中苏醒、继续它的生活。” 猫妈停下动作:“我听得不是太懂,但意思是不是,我的孩子会活过来?” 小绒毛:“对,但可能是很久以后。” 小绒毛:“我的单次任务,少则几小时,多则几十上百年。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即使我在借用壳子期间把壳子参数调整得远超普通猫寿命,但当我离开、原主灵魂苏醒后,由于没有我花能量继续维持壳子参数,所以壳子会迅速衰败,原主的自由活动时间说不定只有几天甚至几小时。” 猫妈:“你要是待几十年才归还我孩子的身体,我可等不到那一天。” 小绒毛:“抱歉,但我没法中途还一下让它与你聊一小会儿。至少现在我还不具备这个技能。” 猫妈:“没有那个必要。它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死亡线附近打转,其实痛苦居多。它虽然依赖我,但那都是无意识的新生幼崽反应。如果它能思考,大概会恨我把它带来这个糟糕的世界吧。” 第259章 0259 ☆、糟糕的生存环境 小绒毛:“愿意做壳子交易的原住民通常都对自己的生活有比较重的负面情绪, 要么绝望,要么想逃避。” 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出现乌馨所遭遇的佘节那种人。 佘节大概属于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不惜拿自己当试验品的类型。 小绒毛:“我接手壳子后,有时会收到原主的部分记忆。这一次, 原主分享给我的我只有浓烈的饿。包括身体实际的饿, 还有记忆中的饿。” 两相交织,所以才让小绒毛自己也差点崩溃了。 猫妈:“饿啊……其实我已经不太知道什么叫‘饿的感觉’了。因为好像时时刻刻都在饿,于是觉得这好像就是正常的身体反应。” 猫妈:“我的孩子死前可能也是这样的心理状态吧。它从出生开始,根本就没有哪一刻不饿, 它根本不懂什么是饱。我们对此都已经麻木了。” 小绒毛:我只接手身体壳子,不会接手情绪麻木呀。要是麻木了, 负司立刻就能跳脚地开除我。 小绒毛问猫妈:“你还记得你这个孩子的名字吗?” 猫妈:“名字?我没给它取。我这次只生了这一个孩子, 不需要靠名字区分, 再说……反正很快就会死了。” 小绒毛:“我有名字。我叫小绒毛。” 说着, 小绒毛习惯性地碰了下自己的脖子,想拨弄猫牌展示给猫妈看。 爪子落空后小绒毛才反应过来, 这次是魂体适应壳子, 不是壳子适应魂体, 小绒毛魂体自带的配件没显出来。 小绒毛:再次生气! 小绒毛平复怒火顺便产一波能后,再问猫妈:“你有名字吗?” 猫妈:“我啊……” 它回忆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好像就是叫猫吧。” 小绒毛:“……” 猫妈看不太出来地笑了一下, 说:“在我小的时候, 生活条件还可以。那时候好像天天都能吃饱,人们也有闲心逗一逗野猫。那时我好像是有个更像名字的名字,但太久远了, 我不记得了。” 猫妈:“后来, 气候变糟、粮食减产,很多人都吃不饱了, 猫也跟着挨饿。再后来,人看到什么都想吃。蛇、老鼠、兔子……” 猫妈:“各种东西都成了人的加餐,猫也不例外。我躲着人,见不到其他猫,连老鼠都见不到,我的名字也就没有存在必要了。” 小绒毛感到了难过。 猫妈:“但现在有你了。要不你帮我取一个?” 小绒毛又高兴起来:“我上一次任务被取了一个人类名字,叫余京回。那不是壳子名字,是专属于我的名字,我送你用。” 猫妈拒绝:“太正经了,能不能简单点?” 小绒毛:“哦……” 小绒毛思考了一会儿,又提议:“那为了纪念我们侥幸获得的这个救命酸奶,叫桶余叭?桶上余留了很多酸奶的意思。” 猫妈这次满意了:“好,就叫这个。听着就喜庆。” 小绒毛:嘻嘻,如果余鹤知道自己的姓被用作了猫名,肯定又要无能狂怒。 悄悄与邢异分享了这份愉快一会儿后,小绒毛问猫妈桶余:“你以前生活条件还好时,学过人类文化吗?” 小绒毛:“我是系统学过哒。我觉得你说话的条理比我见过的很多猫都强。很多用词普通猫说不出来。” 桶余愣了一下,然后一边回忆一边开口,语速很慢,好像回忆得非常吃力:“我小时候,这村里有一个老秀才,我把他家里当作我的常去休息地。” 桶余:“那老秀才脾气很好,有时候我不小心弄坏了东西他也不会生气,还会仔仔细细地对我讲道理。他给我念了很多书,虽然我几乎都听不懂,好像其他很多人类也听不懂。他甚至还想教我写字。” 小绒毛:……别提写字,谢谢。 桶余:“那时,村里的其他人多数都尊敬他,但也有一些人私下里嘲笑他。尊敬是因为他有真材实料的学问,并愿意教大家;嘲笑是因为……” 桶余顿住,回忆得更加费力,简直像是在挖掘上辈子的记忆。 好一会儿后桶余才说:“因为没皇帝了,秀才也不比老百姓高贵了……” 刚听到“秀才”这个词,小绒毛还以为这次的情绪场是古代背景,而听到“没皇帝”以及这饿得要吃猫的环境,小绒毛开始担心这情绪场的背景是战乱年代。 小绒毛:以前无论灵异流、日常流,大背景都是和平年代,只存在局部的小危险。这突然进入战乱副本……不,先别慌,还有一种可能。 小绒毛仔细回忆自己的历史课本,觉得还有一个虽然同样非常艰难但充满了希望的时期,也可以和桶余所说的对上。 小绒毛:只不知道这个情绪场的历史轨迹是否依然是我最熟悉的那一套。 小绒毛问桶余:“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桶余再次努力思考:“我记得我听人类提过,应该是一九……” 看桶余“九”了快半分钟实在想不出下一个数字,小绒毛安慰:“算啦,以后有机会自然能知道哒。歇得差不多啦,我们继续吃叭。” 小绒毛:“好像酸奶没有带给我们不良反应,说明猫应该可以吃这个,真幸运。” 桶余连忙去舔酸奶,吃了一分多钟后才有空回应小绒毛的感慨:“有什么可不可以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我甚至喂过你……喂过我孩子吃土,也没立刻吃死。” 小绒毛:……这两只猫的消化系统接受能力,也许确实比现代社会精细喂养出来的宠物猫强大? 邢异:“桶余说的年份虽然只有前两位数,但也确定了这里肯定不是古代,而起码是近代。” 邢异:“你和侯卞在老员工中属于经验还不够丰富的类型。古代、未来背景的情绪场你们都还没去过,负司应该不至于突然把你俩单独送到年代算法与你们原生世界完全不同体系的地方。” 邢异:“如果这金手指情绪场真是那种地方,负司应该会无视‘自愿报名’原则,随机再挑一个资深老员工与你们组队。最多作弊保证那资深老员工不是被坑货金手指砸中的那一个。” 小绒毛:其实具体落到哪个年代,对猫的影响不是很大。我对现代生活设备的依赖度并不高。我可以不刷手机、不上网、不使用空调、不乘车、不叫外卖,在一个落后小地方窝到任务结束也不会感到很难受。 小绒毛:当然,在能感到饥饿寒冷的情况下,挨饿受冻肯定不行,但这种基础生存需求要满足应该不很难? 邢异:“你还记得你背过的一篇课文叫《卖炭翁》吗?” 小绒毛:“……” 邢异:“落后时代所忧虑的本就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它威胁到的从来就是最基础的生存。” 小绒毛:唉……总之,先把这桶挂壁酸奶舔干净叭。早知道要用这个来救命,我就应该在离开负司前装一桶完整哒,或者起码剩下半桶不吃…… 小绒毛:也不行,以我的随身空间稳定度,如果我故意携带很可能在到达情绪场之前便弄丢啦,也许连准备区都带不进去。 桶余轻推了一下小绒毛,说:“不要老是发呆,你也快吃。虽然这里位置隐蔽,但说不好会不会有饿得难受的家伙突然路过。” 桶余:“这个酸奶很香,外来者稍微靠近就能闻到。你可能不清楚饿到极致的家伙对食物香味能有多敏感。” 小绒毛:“嗯,对,吃饭是大事。我必须改掉我的一些习惯啦,不然饿着肚子会很影响思考。” 桶余笑了一下:“还能想思考的事情,就说明还不够饿。饿到极致时会只剩下本能。” 小绒毛:“你多吃点,不用特意给我留。” 小绒毛:“我自己的魂体不需要进食便能长期生存,而这个属于你孩子的壳子,在我魂体住进来期间,被锁定了部分状态,只要我魂体不死,壳子也就不会死。” 小绒毛:“所以,虽然我可能被饿得很难受,但我应该很难、几乎不可能被饿死。能导致我死亡的因素应该是外部攻击,比如砍脑袋那类。” 桶余:“好,我不过分谦让你。但你也要尽量多吃,吃到能好好思考的程度。” 桶余:“我实在找不到食物了,这顿吃完后下一顿该怎么办可能还是得靠你。为了你不会饿得难以思考,为了我不饿死,你一定要吃饱。” 桶余有点为难的样子:“你近期找到食物后能都分一些给我吗?等我稍微强壮一点,我就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找东西吃了,不会一直赖着你养的。” 小绒毛:“不用那么客气。我这壳子是你生哒,我帮它尽孝也是应该哒。只要我能弄到食物,就肯定有你一份。糟糕的是,我对在这里找到食物并没有把握。” 小绒毛:“在我最熟悉的社会中,无偿喂猫吃东西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还觉得能被猫赖着讨食是幸运。在这个食物匮乏、人类拿猫当食物的地方,我还需要你指点我在哪里有几率找到食物。” 小绒毛:“这一桶是从我原来世界意外带来哒,没有第二份啦。接下来的食物我们只能在本地找。” 桶余:“本地找啊……这可太难了……” 小绒毛继续尝试使用自己的空间技能,觉得,确实太他人类的难了。 小绒毛即使用出痛骂负司的劲儿,最多也只能把能量堆到壳子中,让壳子强壮得像只正常奶猫,却完全无法远距离收集信息。 第260章 0260 ☆、金手指 小绒毛的能量根本无法释放到壳子之外, 于是小绒毛不能听见远处的声音,不能隔空搜索食物位置,也不能对东西实施瞬移。 小绒毛回忆自己还活着时的模样, 思索:一般奶猫的力气究竟能做什么呢?偷偷摸摸进入人类厨房好像都爬不上米缸叭?不, 应该是,连门槛都不一定能翻过去。 小绒毛:所以桶余绝对不能走,我还得尽量把它养强壮,然后我才能让它帮我执行行动方案——假如我能想出方案的话。 将整个酸奶桶舔得干干净净后, 两只猫依偎在桶里休息——吃东西也是体力活。 桶余:“我们不能休息太久,得趁着刚吃饱有力气时赶紧去找到下一顿。” 桶余给小绒毛介绍周围环境, 小绒毛仔细记下, 突然, 小绒毛听见“叮”的一声, 然后是一段刻板的机械语音:“您的金手指已发放到位。使用过程中如有任何想法,都请在意见簿中留言。祝您使用愉快。” 小绒毛:“……” 小绒毛:啊! 桶余看着突然过分精神的小绒毛, 惊讶:“怎么了?” 小绒毛:“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桶余:“什么?” 小绒毛:“说给我发了金手指的那个。” 桶余:“金手指……是什么?” 小绒毛:看来桶余没听见, 那这应该就是负司和这金手指情绪场的联合试验项目啦。 小绒毛:“稍等, 我先研究一下,也许我们的食物问题解决啦。” 桶余闻言虽然不解但也相当高兴,期待又安静地等待着。 桶余的强烈期待让小绒毛感到了压力。 桶余不懂金手指, 但看过人类所写的不少故事的小绒毛知道, 在现代小说中,“金手指”的设定早就烂大街啦。 小绒毛:什么玩意都敢冠上这个名字,更何况这次还是事先明确警告过的坑。所以, 这个金手指不一定能直接提供食物, 也不一定能帮助我们找到及获取食物。 小绒毛:但这状况了,有总比没有好。哪怕只给我按百分比加力气, 我偷食物的成功率也能高一点点。 小绒毛找了一会儿,才靠着能量感知和能量打砸,暴力弄开了这个金手指。 小绒毛呼出口气:幸好这个金手指的核心是位于我壳子内,可能是附着在我的魂体上,不然我的能量可能还碰不到它。 不过金手指开启之后,小绒毛看到一行温馨提示飘过,告诉了它有更简单的开法: 直接在心里默念“我要购物”,便可开启本金手指。如需使用其他开启口令或方式,请在“设置”中更改。 看样子这个金手指是一个购物渠道。 小绒毛对此有点满意,基本愿意忽略掉这玩意不把进入说明放在外面的愚蠢操作。 小绒毛:待会儿在意见簿里骂一骂它的这份蠢就好啦。现在,先来看看能买到什么,以及我的购物资金有多少,还有如何增加资金。 让小绒毛有点忐忑的是,这个好像是用于购物的界面很简……约,与各个发展了网购的世界里的成熟购物网站比起来,显得单调很多。似乎非常地小作坊。 打开金手指后,小绒毛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只有它能看见的矩形屏幕,和负司能量块默认打开的屏幕大小差不多。 当首次开启的温馨提示语消失后,最显眼的便是居中位置的搜索框。 搜索框上方是这玩意的大名“金手指购物网”。 靠近屏幕下边缘的位置用小字排列了六个功能,包括:首页、我的店铺、购买记录、资金、设置、意见薄。 小绒毛先点开“设置”,看到里面可以调字体、字号、背景颜色等琐碎东西,也像温馨提示里说的可以更改金手指打开方式。 比如设置其他的开启口令,或者不用口令模式,改为动作模式,也就是比划出特定动作便开启。 小绒毛又点了下“首页”,发现这对应的就是那个空得不像购物网站的搜索界面。 接着小绒毛点进意见薄,写下自己的第一条使用意见:开启方式说明应该和金手指发放到位声明一起告诉使用者,而不是等用户靠蛮力或运气自行摸索开启后才能看到。除非这购物网存在的意义不是辅助用户,而是看用户乐子。 然后小绒毛深呼吸两下,来到关键位置:资金。 点开后,一个大大“0”刺痛了小绒毛的眼睛。 小绒毛按捺住自己的暴躁,点开“0”旁边的“充值”,看到这玩意的充值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输入能量。 小绒毛:哦,所以,最初的暴力开启其实可以算是测试?如果使用者没有使用能量的能力或者没有能量,就无法充值,也即是开启这个购物网也白搭? 但即使想到了这种解释方式,小绒毛也不打算修改自己在意见薄里的留言。 因为小绒毛认为:判断使用者有没有能量、会不会使用能量,难道不该是发放金手指之前做的事情吗?哪有发了之后才来检测的?浪费双方的时间。 充值界面和首页一样简洁。居中位置是一个圆圈,其下方有一行说明文字: 请向圆圈中输入能量。 小绒毛试着控制自己来到此情绪场后产出的初级情绪能量流向圆圈。 当小绒毛停止输入之后,下方说明文字变为:是否确认充值10?确认充值后无法退回。 这行文字的下方还出现了“是”与“否”两个按钮。 小绒毛按下“是”,显示“充值成功”,然后自动跳转回到“资金”界面,之前的“0”变为了“10”。 小绒毛:好,准备工作就绪。让我来看看在你这里究竟能买到什么。 小绒毛点入“首页”,输入“猫粮”、点击“搜索”,然后欣慰地看到搜索出来的商品很多,显示的是“搜索结果大于一万条”。 小绒毛:这才终于有点正常购物网站的样子嘛。不过……这价格是不是太便宜啦? 小绒毛:虽然我是希望我充值的资金购买力强,但我只试验性质地充了一点点呀。扔一次酸奶盒差不多也要这么多能量。 资金里的金额单位是“元”,可正经猫粮一斤能只卖一两块钱? 当然也有贵的,一斤几十上百的都有,不过这些商品这么排列在一起,所有品牌小绒毛都没见过,且不显示销量、不显示买家评论,还不能联系卖家追问细节,只能凭卖家展示的图片及文字说明判断,让小绒毛难以确定信息真假,有点不敢下手。 小绒毛:买贵的不甘心当冤大头,买便宜的又怕毒死桶余。 常规购物网站会有的“按销量排序”“按价格排序”“综合排序”等方式都没有,只有一个“筛选”功能,可以设置“价格区间”或“发货地”来进行筛选。 发货地里的很多名字终于是小绒毛看着眼熟的了。 小绒毛琢磨片刻,干脆问桶余:“你想吃什么?” 桶余:“肉。” 小绒毛:有道理,加工越少的食物越容易分辨品质。 于是小绒毛搜索“鸡胸肉”,然后选择五块钱的试吃装,确认付款。 付款完毕后自动跳转到“购买记录”页面,这条商品记录的下方接连出现“付款成功”“您的商品正在打包”“你的商品已发货,请准备接收”。 然后一小袋鸡胸肉从屏幕上冒出来,落到小绒毛面前,同时“购买记录”页面上又更新道“交易已完成,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从付款到交易完成,全过程差不多一分钟。 小绒毛:速度很不错。 小绒毛买的这款鸡胸肉是真空透明包装,从外面闻不到肉的气味,但可以清楚看见肉的色泽、形状。 桶余咽口水。 小绒毛:这色泽究竟算不算新鲜呀?我的基本生活常识好烂。应该属于那种去菜市场会被严重坑的傻蛋叭。 小绒毛对桶余说:“我这身体现在大概率消化不了这肉,所以它都是你的,你不用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桶余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肉,一边点头。 小绒毛:“我不确定它的新鲜度,不过鸡肉本身就便宜,这又只有这么一小块,所以卖家应该不至于拿其他肉或者干脆不是肉来作假。也就是说,这应该就是真正的鸡肉,只是有可能不新鲜。” 桶余:“腐烂的肉我也吃过,吃不死。你不用那么小心。这年头,只要是食物便珍贵,新不新鲜根本不需要考虑。” 小绒毛:……行叭。 小绒毛给桶余讲解:“喏,你看,这类包装一般在这个位置会有个缺口,我们配合一下,就可以把袋子从这里撕开,然后就能吃到肉啦。” 顿了顿,小绒毛还是没忍住,说:“撕开之后,你先闻一闻,确认一下它的新鲜度。我们现在有金手指啦,可以挑好的吃,不用再将就拿腐肉当食物。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善待自己哒。” 桶余迟疑:“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肉算是足够新鲜。我已经太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甚至,连食物与非食物现在的我有时都不太能分清。” 小绒毛:我根本就没吃过生肉,也不知道新鲜生肉是什么气味、尝起来该是什么味道。而我习惯吃的那些人类食物,什么水煮鱼、火锅、油炸丸子,根本就不适合正经猫吃。 撕开包装袋后,桶余努力忍耐自己的食欲、闻了闻肉,然后先小小地尝了一丝,说:“这个好像不是生肉,是煮熟了的。” 260-280 第261章 0261 ☆、购物 小绒毛:咦? 小绒毛连忙在购买记录里重新点开该商品的介绍页面, 看到确实写的是“猫零食水煮鸡肉”。 小绒毛:我之前以为是“适合水煮的鸡肉”,原来是已经煮好的吗?介绍里写的好不明确呀。 小绒毛:这个购物网真是哪里都简陋。这种网站要是放在现代网络社会,肯定开不了多久就得赔钱倒闭。 虽然对网站生气, 但这点小生气小绒毛不会带入进与桶余交谈的态度中。 小绒毛好声好气地问桶余:“你觉得它是真鸡肉吗?” 很想放开了吃、忍得有点难受、但还是听小绒毛话继续忍着的桶余也好声好气地回答小绒毛:“反正肯定是肉。能吃的肉、好吃的肉。” 小绒毛:“那你就吃叭。” 得到许可后的桶余倒是犹豫起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吃吗?” 小绒毛:“既然你盛情邀请, 那我就尝一小丝叭。” 小绒毛咬下一小点肉,剩下的桶余便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光。 即使过程中小绒毛唠叨让它“慢一点,尽量嚼碎一些”,桶余也只稍稍顿了一下, 基本算没减速。 桶余把属于它的那块全部吞光后,小绒毛才咽下自己咬走的一小点肉。 小绒毛:这味道叭……好像还行?算不上好吃, 但反正没吃出来怪味。 给初次购物体验打了及格分后, 小绒毛也找出了这购物网值得夸奖的一个点:图片与实物, 起码它此次购买的这款商品, 二者高度一致。 小绒毛又点开了几款鸡胸肉商品,发现全都有实拍图, 而且实拍图全都放在商品介绍页面靠前的位置。 小绒毛:看来这就是最像样的购买参考依据啦。 小绒毛往资金里再充入价值100的能量, 接着开始给自己这具不健康的虚弱壳子挑幼猫可吃的食物。 小绒毛:人类在给幼猫挑食物时, 到底是怎么选择的呢?哪些属于看着好吃但其实对幼猫有害的食物呀?好麻烦。 邢异:“好像很多人类认为养猫是非常费钱的一件事。食物尤其得往贵的、大品牌的选。” 小绒毛:别闹。就我们现在面对的这种破环境,谁知道花钱的地方有多少,不能一开场便全在食物上消耗光啦。 小绒毛:再说我真不觉得我需要那么精贵地养。就算这次是以壳子参数为主导, 但我的魂体对壳子还是有强化效果哒, 没那么容易吃死。 小绒毛看中一款奶糕罐头,刚要下单,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好像没有足够的力气开罐头。 小绒毛:桶余大概也不行。同理, 奶粉之类的哪怕卖家赠送奶瓶, 猫好像也很难自己冲泡。 小绒毛:我可能需要一个人类帮手。这购物网及里面的卖家默认顾客都是人类,哪怕是猫用物品, 也需要人类处理好了后拿给猫用,而并没有设计成方便猫直接使用哒。 小绒毛:所以,侯卞在哪儿? 在强烈的需求之下,小绒毛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人类队友。 小绒毛:可千万别像上次一样全程找不着队友。 小绒毛思索侯卞有可能进入什么样的壳子里。 小绒毛:首先,侯卞那边有可能和我一样,也是以壳子参数为主导,也就是,侯卞的长相可能不是“侯卞”,而是这里的原住民,所以我不能靠长相找他。 小绒毛:其次,我来这里时,壳子几乎死了,侯卞的壳子可能也是。 小绒毛:再次…… 小绒毛:还有什么大致靠谱的线索? 想不出来的小绒毛下单了一款羊奶粉。 小绒毛:不泡水、直接吃,也可以叭? 小绒毛再下单了一小瓶矿泉水,准备让桶余试试能不能弄开盖子。 然后,反正都是试,小绒毛便把奶糕罐头也买了。 小绒毛:另外,桶余表达了满意的水煮鸡胸肉再来几袋。还要加上方便喝水的碗。 小绒毛又找到了这购物网的一个优点:一次可以买很少的量。比如40g的鸡胸肉一袋,50g的羊奶粉一袋,100ml的矿泉水一瓶。 这样小绒毛每次就可以只买够一顿吃的量,不用担心储存不便的问题,而且感觉上花很少的能量就可以买到很多品种的东西。 不过稍微算一下就会发现:如果同等份量比较,那么迷你装比大包装贵很多。而且即使是迷你装,一次买很多包会有折扣,比只买一包单价低。 小绒毛:但我的随身空间不靠谱,根本不可能多买然后长时间存放。 桶余看着一件又一件东西凭空出现、落到地上,不由地高高竖起耳朵,生怕突然有外来者经过。 小绒毛:“来,你先吃肉,吃到七八成饱,然后试试帮我开罐头和水。如果实在开不了,我就只能干吃奶粉啦。” 桶余的视线在各种东西上来回扫过,最后还是照着小绒毛的吩咐,把注意力集中到它相对最熟悉的鸡胸肉上。 这一回,桶余已经很清楚该怎么撕开包装袋了。不用小绒毛配合,桶余独立很快撕开,一包接一包地吃起来。 小绒毛:“我不清楚像你这样饿了很长时间的成年猫要吃多少东西才够,所以你自己估量着。如果这几袋吃完后你还饿,就找我要,但千万别明明吃饱了还继续吃。” 小绒毛:“这些都是你哒。如果它们丢失或者被其他家伙抢走了,我还可以弄来更多,所以你不用急着一顿吃得过撑。虽然说撑死好过饿死,但我们现在明明不用死、可以好好活着啦。” 小绒毛:“你要好好活着。我虽然有了金手指,但身体力量实在太小,你得活着保护我。” 桶余:“嗯,我会的。” 桶余吃得还剩一袋时,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对比它枯瘦变形的身体,是真的明显鼓。 在小绒毛犹豫着要不要强行阻止桶余继续进食时,桶余自己停下来,没有去开最后一袋。 桶余:“我吃饱了。我想这个就是吃饱的感觉。可能是十分饱,或者十一二分饱,不是七八分。我会记住这次的感觉,下次就能控制住只吃七八分饱了。或者,最多九分饱,一定不超过九分半。” 小绒毛:“嗯,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饿着。我会努力给你养出挑食的习惯。” 桶余:“这是很了不起的承诺啊。” 小绒毛:“以后,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类都能不挨饿,他们会将猫当宠物养,把家猫也都喂得饱饱哒。不过野猫还是得自力更生,但那时候猫能偷食物的地方很多。” 桶余笑着去拧矿泉水瓶盖。 小绒毛指点:“顺时针拧,就是朝这个方向转。” 桶余:“不太好使力……” 桶余身体抱住矿泉水瓶,用牙咬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想了想,直接把瓶子横放到碗上,用牙咬破了瓶身。 小绒毛恍然大悟:“对哦,管它从哪里开口,只要能让水流出来就好了嘛。” 桶余有点小骄傲地扶着瓶子、让里面的水都流入碗中,并说:“如果瓶身再软点,或者我力气再恢复些,我直接用爪子就可以挠破了。” 小绒毛:瓶身更软是不是对应着材料更差?那我下次找价格更便宜的瓶装水试试。顶天了里面灌的是自来水嘛,喝不死猫哒。当然最好是能找到帮忙开瓶盖的人类。 倒完水后,桶余和小绒毛都喝了一些,然后开始攻关罐头。 小绒毛:“这个罐身是肯定咬不破哒,必须从它设计的开口位置下手。你看,这上面有图示说明,先把这个拉环立起来……” 桶余严格按照图示步骤,当真成功打开了罐头。 小绒毛:“哇,好厉害。也很幸运。我见过有不幸的人类开罐头时第一步就把拉环扯断,然后便是螺丝刀、锤子、剪刀什么的齐上阵。不仅把罐头开得惨不忍睹,还把自己划伤啦。” 桶余没听清小绒毛说了什么,只催促:“好香。你快吃。” 桶余的神情中明显露出了馋,但就像刚刚强行自我控制不去开最后一袋鸡胸肉一样,桶余此刻也强迫自己不舔这个罐头、不与小绒毛抢食。 小绒毛趁机教育:“你看,如果你刚刚只吃到七八分饱,你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分享这罐啦。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个香味这么重,吃不完不好保存,不仅很浪费,还可能会给我们招来危险。” 桶余面露浓烈的矛盾。 小绒毛:“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一定不能吃到十分饱甚至以上,必须留出一点肚子迎接随时可能降临的其他美食。” 桶余并不太认同小绒毛的这个指点,但结合当前场面,它又着实不能指责小绒毛说的不对。 小绒毛舔了一口罐头里的糊糊。 小绒毛:噫……就那样叭,好像没什么添加剂,可以吃。 邢异:“光从制作工艺来说,罐头用不着加防腐剂,所以只要容器本身质量过关、原材料品质及格,罐头食品的安全性就基本可以放心。” 小绒毛吃了三分之一就不想吃了,它看向眼巴巴盯着罐头的桶余,建议:“要不你活动活动、加速消化?然后帮我解决掉剩下的一半?” 长期靠减少活动来减少消耗的桶余:“……这要求听着真是奇妙。” 小绒毛:“时代是会变化哒,我们要跟上时代发展,不能总用同一套思维思考事情。” 小绒毛下单了又一个塑料小碗,盖在罐头上面,象征性地减少点气味扩散。 第262章 0262 ☆、互相找 桶余努力去为加速消化而活动了, 小绒毛则点开金手指购物网里最后一个它还没看的功能:我的店铺。 并不让小绒毛意外的,这是用来让小绒毛上架东西售卖的区域。 售卖所得的钱会直接充入“资金”,可以减少小绒毛自己的能量消耗——不过即使资金累积出庞大的数额, 也依然不能反向提取成能量。 当然, 小绒毛现在一穷二白,没有可卖的货、不可能靠卖货发财,也就完全不用抨击这个单向转账制度的坑,不过…… 小绒毛:也许可以试试这么用。 小绒毛点击店铺中的“上架商品”按钮, 然后进入了一个与资金充值相仿的界面:中间一个圆圈,下面是说明文字“请将需上架物品放入圆圈”。 小绒毛叼起一个鸡胸肉被吃光后的塑料袋往圆圈里放。 塑料袋完全消失在圆圈内后, 下方说明文字变为“破烂的鸡胸肉包装袋一个。是否上架?” 小绒毛点击“是”, 显示“上架成功”。 接着小绒毛便在“我的店铺”中看到了这件商品。它处于未命名、未定价、未填写商品说明的三无状态, 不会向买家展示。 也就是, 哪怕存在什么货都愿意收的、善良的冤大头买家,这件商品也不可能被买家看到、不可能被实际卖出、不可能给小绒毛换回资金。 小绒毛:但这可以当储物空间用。比我自己造的空间稳定多啦。 可惜因为小绒毛的店铺现在只是零级, 一共只有十个商品位置, 所以大概储存不了太多东西。 小绒毛:等等, 不一定。 小绒毛上传第二个鸡胸肉破烂包装袋,与前一个合并放入同一个商品位置,该位置出现了一个“数量”, 显示2。 接着小绒毛又上传了水流干净了的破塑料瓶, 同样合并入包装袋那个位置,“数量”变为了3。 这个“数量”还可以改为“质量”“体积”等。其中,质量的单位最大是千克。各种单位前方数字的上限都是9999。 也就是说, 小绒毛完全可以在一个商品位里放将近一吨的“垃圾”。 不过暂时看来默认的“数量”和“件”就够小绒毛塞垃圾了。 一天哪怕制造一百件垃圾, 9999也够填三个多月的,十个商品位加起来就是近三年了。 小绒毛:三年之后, 我的能量技能应该已经重新恢复到可以顺畅使用的状态,这个世界也许也变得适合生存啦。 小绒毛:好,垃圾问题解决,那么下一步是试试看能不能把放入我店铺里的商品再取出来,如果可以…… 小绒毛点开被它命名为“垃圾”的商品位置,选中一个鸡胸肉破烂包装袋,在弹出的选择按钮中选择“下架”。 屏幕上又出现了圆圈,但相应说明文字是:此次下架商品费用为1,是否确认支付并下架? 小绒毛:打扰了。 小绒毛点击“取消”,并惆怅:看来这玩意不能用来储存多余食物及餐具等物品,还是随用随买更划算。可能只有非常贵重的东西才值得花能量到这里保存。但一个小塑料袋就要花一块钱取,大件、贵重件的取出费用会不会等比例提高? 邢异:“幸好上传垃圾不耗能。 小绒毛:可能这金手指也担心各种带有日期、产地、生产公司名称等信息的包装到处乱扔会扰乱历史叭?它允许我上传可能不是为了给我开后门,而只是为了保护它诞生的这个世界? 桶余走回来:“我觉得我可以再吃点了。” 小绒毛:“请。但一定不要让自己撑到哦。那是伤身体哒。” 桶余:“嗯,我有分寸了。” 桶余果然说到做到,只吃了罐内剩余糊糊的一半就停了下来,重新把塑料碗盖上,继续等待消化。 小绒毛:“跟我一起来的有一个人类同事,如果我们能找到他,开罐头等事情会方便很多。但麻烦的是,我不知道他落进了哪个壳子里。” 小绒毛:“只能大概猜测他进入壳子的时间点应该与我差不多,且进的应该也是濒死的壳子。” 桶余:“这个范围太大了。我觉得这个村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随时有可能突然倒下、死亡。” 小绒毛:“如果实在不行,可能就只好使用终极手段了:我带块写着我名字的牌子满村逛,我同事看见或听说之后就能知道我是我啦。” 桶余:“不能满村逛。被人类看见的话,你有可能会被当成肉捕捉、宰掉。” 小绒毛:“不先怀疑一下我是一只灵异猫,并因此对我略感恐惧、与我拉开距离吗?” 桶余:“灵异?恐惧?” 桶余斩钉截铁:“饿死最可怕。” 在小绒毛为了寻找队友的问题一筹莫展的同时,侯卞也同样在苦思此事。 侯卞一边听家中的争吵,一边忍饥挨饿,一边在昏昏欲睡中抓住所有的清醒小空档苦思。 侯卞:原来婴儿真的需要特别多的睡眠啊。或者我是因为营养严重不良所以才会频繁陷入昏睡? 侯卞家中的争吵是这么回事。 侯卞壳子所在的这个家庭共有三代人。 侯卞属于最小的一代,也就是第三代。侯卞的父母是第二代。第一代则是侯卞的爷爷奶奶。 家中拥有最高话语权是第一代。爷爷是个平常不太出声的人,日常都是奶奶对着家中所有人发号司令。 侯卞壳子的父亲廖大柱是第二代中的大哥,他之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在一般家庭中,长子可能不很受宠,但应该比较受重视,但可惜廖大柱是个瘸子,而且脸上有一道很显眼的疤痕,所以他亲妈嫌他丢人。 自从堪称村里最英俊的小儿子出生后,侯卞壳子的这位奶奶就越来越不待见她那脑子比较慢、长得丑、还干不了多少重活的大儿子。 唯一有可能阻拦奶奶田芳将不待见付诸行动的只有爷爷廖胡,可廖胡也觉得这个大儿子是家里的负担,所以对于老伴的偏心长期都当没看见。 廖大柱的两个妹妹廖大妞、廖二妞因为性别问题也一直被亲妈田芳各种嫌弃,这两姐妹在压力之下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廖大妞更亲近同属被嫌弃阵营的廖大柱,廖二妞则选择巴结家里最受宠的小弟廖二柱。 然后,廖大妞嫁给了刚住入廖家村没几年的、瞎了一只眼的顾辉。 作为交换,顾辉的妹妹顾晴嫁给了廖大柱。 顾晴嫁入廖家后,其实就接替了廖大妞的日常工作,和廖大柱一起,承担了家里的大量劳动。 由于过分劳累,也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顾晴的第一胎在她意识到自己怀了之前便流产了,并因此遭受了田芳的大量辱骂。 侯卞壳子是顾晴的第二胎,如果不是侯卞及时到来,很可能生出来便是个死婴。 不过即使侯卞来得及时,母女俩的情况也相当不好。 侯卞自己靠着魂体力量还能勉强吊住婴儿壳子的命,但顾晴在侯卞看来很可能得了产后抑郁症,再加上她身体极度虚弱…… 侯卞:喂,廖大柱啊,你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马上就要死妻丧女了。 廖大柱不懂什么产后抑郁症,但他也看得清顾晴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的状况都极其糟糕、濒临死亡。 廖大柱沉默了近一周后,提出了分家。 廖大柱清晰地看到,当他说出“分家”一词后,顾晴死气沉沉的眼中突然绽放出了一点光芒,仿佛还有希望回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为了保住那也许是最后的一点光,即使田芳痛斥他不孝,廖大柱这一次也没有退缩。 虽然田芳长久的积威依然让他感到恐惧,但廖大柱终于没有再退。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商量的,廖大柱的想法与侯卞的隔空重合:不能退了。再退老婆孩子全要没了。 在一番吵闹与坚决的对立之后,在村长的协调之下,分家成功。 廖大柱、顾晴以及依然没被取名字的侯卞,除了两个大人身上各自穿的一套勉强能蔽体的衣服外,几乎一无所有地离开了田芳掌权的“家”。 ——嗯,对,侯卞没能从“家”中带走任何财物,赤条条地被廖大柱抱在怀中。 侯卞自问:我到底冷不冷呢?这个问题和“我到底饿不饿”一样,仿佛已经不再是生理问题,而成了哲学问题。至于羞耻问题?呵,此情此景,那已不配成为问题。 田芳家的大门被“砰”地关上,门外的村长叹着气拍拍廖大柱的肩膀,最终只能对他说:“那个半塌的破屋子勉强还能避个风。你们先去那落个脚吧。” 现在已经是深秋,之后的天气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冷,村长基本已经不指望明年开春时还能见到这一家三口依然活着了。 但村长又能如何呢?现在村里谁家也没有余力多养活三个人啊,每一家都是在拼命苦熬,谁都不敢保证这个冬天家里不死人。 村长:哪怕是廖胡一家,即使如此难看地、不留丝毫余地地赶走了这三口,家里剩下的东西也未必够他们熬过这个冬天。 其实廖大柱自己也没指望自己能活到明年,但继续留在那个家中,说不定他的妻女明天就死了。 廖大柱:出来后至少……也许……我们一家三口能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多活几天?然后好好地死在一起、不分开。 村长所说的半塌破屋子位于村子的边缘,基本是在半山坡上。 屋子的原住户早就死了,因为屋子太破加位置太偏,所以被放任继续破败,一直没有搬入新住户。 第263章 0263 ☆、会合 这破屋子一度成为村民上山时临时落脚的公用设施, 但逐渐的,由于山里也几乎找不到食物,且破屋子塌得难以挤进去人, 这个公用功能也没了。 廖大柱一手抱着小鸡崽似的女儿, 一手牵着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妻子,一步一步往那破屋子走去。 顾晴:“其实你可以留下的……” 廖大柱:“说什么呢?难道你们死了我妈就能给我好脸色了?她是因为不待见我,所以才从来不给你们好脸色,又不是反过来。反正都会死, 我们还不如清清静静地一起死。” 侯卞:我们能不能稍微积极一点、有斗志一点?脱离恶劣的原生家庭后,下一个剧情难道不该是发愤图强、建功立业, 最终狠狠打脸极品家人吗? 幻想了几秒钟, 侯卞丧气:算了, 想什么呢, 一颗米都找不到吃,哪还有发愤图强的力气。小绒毛, 如果今天还找不到你, 我可能就永远也没机会再见到你了。 侯卞理性上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绝望。 自己所用的这个壳子当前完全是靠着自己的魂体才吊住最后一丝命, 如果廖大柱和顾晴真燃不起斗志,选择什么也不做地静静死去,他的魂体又能吊着一个动弹不得的婴儿壳子命多久呢? 总不可能吊着吊着, 婴儿就成长到能走路了吧? 可感性上, 侯卞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恐惧。 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恐惧死亡本身,还是莫名相信自己不会死亡。 侯卞:说不定只是困倦到难以产生感情波动了而已。 侯卞:也不对啊,离开“家”前在被田芳那个老太婆抢走我身上的蔽体破布时, 我还愤怒地生产了一笔能量的, 听着这对被推入绝路的夫妻慢慢行走,我也感到了心酸, 说明我的情绪没故障。 在侯卞昏昏沉沉还没想明白时,廖大柱突然停了下来。 侯卞:到地方了吗? 确实是到地方了,不过廖大柱会停下来却主要是因为看到了蹲坐在破屋子前面的…… 廖大柱:“耗子?” 被廖大柱盯着的小绒毛:“……” 小绒毛心平气和:虽然我已经努力好好养了这壳子几天,但因为之前这壳子被伤到了根本,所以调养效果不佳。良心地说,比起猫来,我现在确实依然更像是小耗子。 小绒毛:毛稀疏得完全对不起我的名字,尾巴上更是一点毛都没有啦。丑得我根本不想看自己。还脏。 小绒毛:我倒是想给自己洗洗,但能量技能用不出来。这大冷天的,又找不到热水,洗着洗着说不定命就没啦。比起干净来,果然还是命更重要一点。 听到“耗子”时,顾晴有些涣散的双眼稍微聚焦了些,不过在看清小绒毛的模样后,她又并不意外地感到了失望:“没有肉啊。也是一只皮包骨。” 廖大柱叹息:“是啊,人身上都没肉了,更何况耗子。看来它会是我们的新家人。” 小绒毛静静地看着这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类思维已经在自己的思考模式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缘故,小绒毛觉得看到这两个人类的惨况时,比看到桶余和自己壳子的骷髅样还要让它更明白这里的生存环境有多糟。 小绒毛:可能是因为即使在生活富裕的城市里,我也见过混得极其惨的野猫,所以我不会将猫的惨对应社会资源的贫瘠。 小绒毛:但富裕城市里的人类,除非重病,否则再穷困也不至于……哦,不对,应该说,即使是身患重病,也极难出现枯瘦成这样却还能走路甚至爬山的人。 小绒毛:而且脏得跟我的壳子不分高下。 小绒毛是因为听见有生物靠近才从避风处出来的。 小绒毛和桶余都认为有必要确认靠过来的生物是纯路过,还是有可能入侵它们的藏身地。 出来前,小绒毛已经将避风处的食物包装全部收进了“我的店铺”,只剩下它从负司带来的酸奶桶还留在外面。那是小绒毛和桶余的临时小窝。 负司的商品包装与情绪场里的最大不同在于,负司包装没有生产日期、厂家等信息——因为没必要——最多给个配料表、原材料表什么的,所以即使包装材料与时代脱节,但只要不进行专业检测,便不会轻易透露不合适的信息。 也就是说,那个酸奶桶即使被人类捡到,小绒毛也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把酸奶桶偷回来或销毁。捡到那酸奶桶的人不会很快把这东西联想到“异世界”“未来”等。 虽然是出于警惕才出来的,但在面对这两个人类后,小绒毛的警惕心不受控制地急剧下降,因为这两个人类看起来真的太弱了。 小绒毛:啊,不对,是三个人。走前面的那个男人怀里还有一个婴儿……好像是活的叭? 即使理性上小绒毛知道自己现在的壳子也极弱、比面前的人类更弱,但小绒毛的战斗思维到底还是惯性地以自己的魂体战力为参考。 小绒毛:哪怕不使用空间技能,我的魂体也能一爪子抽翻他们全部。 桶余也从破屋子中探出半个脑袋,与小绒毛一起警戒。 同样是几天的吃好喝好,桶余的调养效果比小绒毛壳子的好很多,现在已经有比较正常的猫样了。 所以桶余探出的脑袋让廖大柱有点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觉得站在屋子前与他们对视的这只可能不是耗子,而是小猫。 当然那个并不重要,反正确实都是没肉可吃的皮包骨动物而已。 也正因为都是皮包骨,所以猫与耗子同居也有可能——反正猫即使咬死这样的耗子也啃不到肉。 不过,廖大柱与小绒毛对视了一会儿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只不确定是耗子还是猫的动物有点可怕,带给了他和他妈田芳相似的压迫感。 小绒毛敏锐察觉了廖大柱的退缩之意,虽不解原因,但心中略喜。 小绒毛:也许恐吓一下,这两个人类就能给我打工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侯卞,可以考虑先抓几个帮手。要胆子小、容易欺压的类型。 想到此,小绒毛退回到屋内,招呼桶余先藏起来,准备看看这两个带着婴儿的人类上山来想干什么。 两只猫藏到了酸奶桶后面。 桶余小声问小绒毛:“这个真的不收起来吗?他们一进来就会看到。” 小绒毛:“没关系,就是要让他们看,然后我们观察他们看到没见过物品时的反应。这个东西不能吃,他们大概不会抢叭?” 桶余:“抢倒是不可能抢。我知道这两个人,他俩都没什么攻击性。男的叫廖大柱,女的叫顾晴,家庭环境非常糟糕。” 桶余:“虽然这村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不糟的家庭环境,但他俩的生存格外艰难。” 桶余:“因为其他人的家里再糟,起码家人之间会相互扶持,可他们家,如果不是这两人早早地瘦得太过头,他们家里人甚至有可能宰了他们吃肉。” 小绒毛:“……” 那种场面小绒毛只在历史书中看过。 对于死人死猫,小绒毛现在都能比较平静地接受,但人吃人还是有点超出小绒毛的承受范围了。 小绒毛:猫吃人的话,会好一点。 桶余还在继续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顾晴和我一样怀着孕。我以为顾晴又会流产,她怀第一个孩子时就流产了,结果看来她这次好像把孩子生下来了。不过刚刚我没看出来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小绒毛:在这个情绪场里,要区分活与死,似乎格外困难? 廖大柱在屋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冷风中决定进屋。 廖大柱:反正都要死了,还怕两只耗子或者猫? 廖大柱带着妻子女儿,从半塌屋子的缝隙中挤进屋子,几乎没有考虑“过一会儿屋子全塌了怎么办”。 反正,冷死、饿死、被砸死,也没多大区别。 小绒毛:但凡这两个成年人是正常体型,就不可能挤进屋子里。 进入屋子后,一家三口立刻都来了精神,因为他们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顾晴:“这是不是……奶香味?有没有可以给女儿吃的东西?” 廖大柱颤抖着将女儿交给顾晴抱,说:“我找找。” 侯卞:确实是奶香味,而且是酸奶…… 屋子中残留的酸奶气味不是小绒毛意外从负司带来的那一盒留下的,而是在这一家三口来之前半小时,小绒毛刚从金手指购物网买了一小盒酸奶与桶余分享吃完。 小绒毛:味道没有负司卖的好吃。但折算成能量后,这款的单克价格比负司酸奶高!被坑啦。嘁,果然在这个金手指里还是适合买底线生存物资。 小绒毛:比如桶余吃了又吃的水煮鸡胸肉,便宜管饱且大量食用也没有不适反应。大米、玉米粒等粮食好像也不错?可惜生吃有点费力,直接买煮熟的又不划算。 屋内疑似藏了食物的位置非常显眼,就是挡在两只动物前面的酸奶桶。 在满屋的灰扑扑中,那酸奶桶白得仿佛在发光。 小绒毛和桶余半小时前也确实就是在这个酸奶桶里吃完不划算酸奶的。 廖大柱紧张地靠近了酸奶桶,小绒毛带着桶余给他让开位置。 廖大柱不敢直接用手碰酸奶桶,而是跪下来,脑袋凑近桶口往里看。 廖大柱:“空的……” 小绒毛:当然是空哒。所有掉落的奶粉、酸奶、奶糕汁、鸡肉汁水等,桶余都舔得干干净净。如果它不舔干净,我在收拾垃圾时也会把它们打包全塞进我的店铺里。 廖大柱:“但这里面奶香味确实特别浓。来,小晴,你让女儿也来闻闻。” 侯卞:……倒也不必。 侯卞现在毫无选择能力,只能被动地到达酸奶桶口,闻味儿。 侯卞:好的,谢谢,我现在确定了饥饿是生理问题,不是哲学问题。但闻到吃不到,这不是更饿了吗?啊,这壳子竟然还能“更”饿?人类真是一种潜力无穷的生物…… 第264章 0264 ☆、不应该被责怪 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了点像样的食物气味的刺激, 侯卞的魂体动了动,带动一些能量在壳子中也流动了一下,让他略微强壮了一点, 有了睁开眼、看见东西的力量, 然后…… 侯卞:……虽然以我现在的视觉看,大小好像不太对,颜色也有些漂亮过头,但这个与酸奶相关的塑料桶……我是不是见过?而且是在进此情绪场之前刚见过?小绒毛吃的那款? 侯卞张开嘴, 想呼唤他亲爱的同事、亲密的队友小绒毛,但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侯卞:我恨。 廖大柱和顾晴高兴极了。 廖大柱:“果然, 闻点好东西就能精神些。小晴, 你也快来闻。” 顾晴:“不, 让女儿多闻些。” 廖大柱:“没关系, 这个口足够大,我们可以一起闻的。” 小绒毛觉得这对瘦得不像人的夫妻的对话简直匪夷所思, 但它的历史知识又告诉它, 这样的场面并没有那么丧失逻辑。 小绒毛思考了一会儿, 让桶余再往更角落的位置躲一躲,小绒毛自己则走到了廖大柱的视线范围内。 这次,在与小绒毛视线对上的瞬间, 廖大柱惊得跌坐到地上, 连带顾晴的身体也剧烈颤抖了一下——差点把侯卞摔着。 小绒毛:……不是,刚才见面时还好好的,只是略有点退缩, 你们现在怕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在你们眼中, 我不就是只耗子吗? 小绒毛:这么大两个人,被只小耗子吓成这样?像话吗?你来逮我啃骨头呀, 说不定还能啃出点肉味呢。或者你们好歹注意到我身上的酸奶味……这可能是没有。我身上主要是酸臭味,真的是太脏了。 侯卞费力地看向这只“耗子”,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了,但那种神态,那种骄傲、自信、自然萌的姿态,让侯卞很感动、很激动。 在数值大涨的情绪刺激下,侯卞的存款能量再次活跃起来,致使侯卞总算成功活动右手,画出一个“小”字。 侯卞倒是更想完整写出他自己或小绒毛的名字,那样更有辨识度,但哪怕有能量刺激,侯卞现在的力气也着实不够。于是侯卞只能指望小绒毛与他心有灵犀——看到“小”就能猜到他完整想写的是“小绒毛”。 没有辜负侯卞的期待,小绒毛看懂了。 一个长时间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婴儿,突然手活动了好几下,自然很容易引起关注。 廖大柱完全不识字。 顾晴略学过包括“小”在内的一些简单字,但很少用,所以对字并不敏感,当看到别人比划动作时,她几乎不可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文字那边去。 桶余既不认识字,又因为角度问题根本没看到侯卞的手部动作。 在场唯独只有小绒毛,不仅继承了一个人类完整的上学记忆,自己也亲自正正经经上了七年学,还被手写字长时间折磨过,于是小绒毛看到了,也看懂了,并觉得婴儿脸上的神情与侯卞那张脸上的相似度其实挺高。 然后小绒毛心想:哦,队友这次的壳子是这样的呀,几年之内连个工具人都当不了,还得我照顾他。散伙叭。 与小绒毛对视的侯卞:……好像读懂了猫的嫌弃……和抛弃。 侯卞:喂,猫,不要这么绝情,你的队友要哭了。 发现队友彻底不可能派上用场的小绒毛严肃思考起找原住民当工具人使唤的事。 小绒毛:这个事情非常迫切。因为首先,为了提升生活质量,我真的需要至少一个人类帮手。起码要能给我冲泡奶粉、洗澡、布置小窝。 小绒毛:其次,即使不考虑享受,只从安全来说,除非我这场完全不踏入人类社会,否则,一旦我孤身走入人类聚集的区域,很难说会不会遇到饥不择食的人类看上我身上的这点肉、袭击我——毕竟,现在天天好吃好喝,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壳子养出肉来。 小绒毛:多数人类绝没有面前这两个成年人这么怂,能莫名其妙突然对耗子产生恐惧感,所以在靠近其他人类时,我最好能携带人类保镖。至少能向其他人类证明,我这口肉是有主哒。 小绒毛:最后…… 小绒毛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这两个成年人,觉得,不管他俩是为什么突然如此害怕它,但他俩此刻表现出的怂似乎是发自内心、根深蒂固。 小绒毛:那就冒险试试叭。不成功我大不了跑到其他村子去生活,他们饿成这样都不搬家,看来是没有远行能力哒,不会追着我不放。 小绒毛面向廖大柱开口说出人话:“要不要跟我合作?” 侯卞本就很有把握的猜想得到了确认:能说人话的猫——虽然长得不怎么像猫,说不定真是耗子——确实就是小绒毛没错了。虽然现在的声音没有魂体的好听,但语气还是那个味道。 廖大柱和顾晴则在一愣过后,骇然,似乎立刻便要抱起女儿拼命逃跑。 小绒毛跳到侯卞的身上,爪子搭到侯卞的脖子处,细小的、几乎分辨不出来的爪尖伸出,拿婴儿当人质的态度明白无疑。 侯卞:“……” 廖大柱夫妻去抱女儿的手僵住,然后惶惑地给小绒毛跪下了。 还磕头。 小绒毛:“……” 侯卞:倒并不是很意外他俩会这么做。他俩这辈子做得最硬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分家。可即使是那份难得的强硬,暗藏的心态却是找个安静地方等死。 侯卞:他俩是那种最逆来顺受的底层类型。很容易被欺负,其生活能不能过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俩身边最亲近的人。亲近之人有能力并愿意对他俩好,他俩就能好,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 侯卞:这种性子不能全怪他俩自己不争气,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应该责怪他俩,因为他俩主要是被他俩的成长环境压迫出来的。 侯卞:两个从记事起便被天然应该保护他们的父母唾弃、打压、无视的人,附近的村民也并不觉得那些对待有什么大问题,有时还会劝被打压的孩子“那是你妈/你爸/你哥,你顺着他/她点就是了,不要倔。家里人肯定是为你好,总不会害你”,被打压的孩子完全没有机会接触村外的世界,他们必然只会渐渐觉得“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可能生活都是这样的吧”。 侯卞:他们一天又一天地在这样的环境中苦熬着。如果熬不下去,自然便是死。如果熬下去了、如果活成了长辈,他们有一天也许会像他们的长辈对待他们那般,也理所当然地去劝他们的后辈“生活就是如此”。 侯卞:从受害者不自觉地变为加害者。如果没有外力打破,那么一代一代,会就这么没有希望地不断循环。 廖大柱牙齿打颤地请求小绒毛:“大仙,请不要伤害她,她还小,没几两肉。你……要吃就吃我。我肉多,我是我们家肉最多的。” 顾晴也慌忙道:“不,吃我,我的肉软。” 小绒毛:……别闹了,就你们身上那点脏兮兮的肉,我还不如再下单一次鸡胸肉,卖家还给洗干净煮熟呢。 小绒毛不耐烦:“安静。” 廖大柱和顾晴立刻消音,只绝望地看着小绒毛。 侯卞有点想笑。 当然,侯卞不是因为他此次壳子的父母绝望而想笑,而是他知道,这绝望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侯卞:小绒毛虽然经常有一些小任性,但它是很善良、很有责任感的猫。在小绒毛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它会保护人类。 侯卞:是一只优秀的警猫。 在不愁吃喝后,小绒毛做了一个试验,关于能量合同的,试验结果很成功,桶余已经与小绒毛签了能量合同。 而现在,小绒毛准备与面前的这两个怂人类也签。 小绒毛:可惜完全不可能与侯卞签。 因为小绒毛的能量合同是从负司合同简化来的,天然比负司合同层次低。 小绒毛制作的这份合同如果与负司员工签,即使勉强签成功了,结果也只会是被负司合同全面碾压,所有能量都走负司合同的流动通道,丁点儿都不分给小绒毛。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有负司合同挡着,小绒毛合同无法签成功,甚至还有几率被负司合同揍一顿。 由于截至目前在此情绪场里小绒毛的能量都无法外放,所以与选中对象签能量合同时就比以前那些情绪场麻烦一些:签约者需要与小绒毛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且持续接触时长必须大于一刻钟。 小绒毛:如果我继续优化合同,接触时长也许能压低到十分钟之内。不过“接触”这一条,在这个以及其他限制了能量外放的情绪场里,大概都无法避免。好在我现在走精挑细选路线,一场签那么三五个合作者就差不多啦。 小绒毛制止了因为不敢出声于是又开始磕头的廖大柱夫妻的动作,态度强硬地说:“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与我签约,当我的……手下;二,拒绝与我签约,之后……与我各不相干。” 侯卞:就只有“给你们两个选择”这句足够有气场,之后越说越飘忽。尤其“各不相干”是什么选项?他俩要是扭头就把“这里有一只能说人话的耗子”嚷嚷得全村皆知呢? 侯卞:好吧,确实完全不用担心他俩那么嚷嚷。他俩甚至不会对其他村民抱怨田芳对他俩有多刻薄。哪怕村民已经亲眼看到了田芳的很多刻薄,但他俩却不为人知地咽下了更大比例的苦水。 第265章 0265 ☆、生机 廖大柱与顾晴对视一眼, 然后廖大柱战战兢兢地问小绒毛:“我们该选什么?” 小绒毛生气:什么问题?我是让你们选呀!我替你们选好那还能叫“你们的选择”吗?! 侯卞心里叹气:他俩要是懂“选择”,也不至于被逼到绝境了。 侯卞努力移动手,握住了小绒毛的秃尾巴。 小绒毛扭头看向这个连工具人都没资格当的废材队友。 廖大柱夫妻又高度紧张起来, 可能还是怕女儿被这只耗子仙或者猫仙给吃了。 小绒毛没有将尾巴从废材队友那无法长时间保持握力的手中抽出来, 而是领会到了侯卞的意思,转头重新看向廖大柱夫妻,说:“你们的儿子好像想替你们做出选择。” 顾晴忍不住小声纠正:“是女儿……” 小绒毛一愣,然后猛地扭头再看向侯卞的脸:喵? 已经彻底接受自己此场人设的侯卞心如止水:嗯。 侯卞:话说, 我现在身上一片破布都没有,队友你居然没发现重点? 小绒毛:我对人类的身体特征不敏感呀, 默认应该是男穿男, 根本没考虑过这事还需要额外判断。再说你这一把骨头的样子, 即使有重点地仔细看…… 小绒毛看向侯卞的腿间…… 小绒毛:哦, 真是女孩子呀。 被这么一打岔,小绒毛的气势又垮掉。 小绒毛酝酿了一会儿, 才重启之前的话题, 对廖大柱夫妻继续说:“你们的女儿好像想选跟我混。” 小绒毛:废话, 因为金手指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只有一个,废材队友来到此情绪场后这么些天都没拿到金手指,他自然会推测我拿到了, 于是他知道跟着我混才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继续让你俩带着,他就只能走绝路啦。 廖大柱夫妻完全没有怀疑小绒毛的说法,他俩连忙点头:“那我们就当你的仆人。” 顾晴:“不对不对, 新社会了, 人人平等,没有仆人, 是……” 她想不起来耗子仙刚刚的用词是什么了。 小绒毛:“是手下。” 廖大柱夫妻:“对对对,是手下。” 小绒毛倒是没有生气预定签约者这次的脑子不灵光,因为它从顾晴的话中提取出了关键词“新社会”“人人平等”,这让小绒毛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当前所在的时代。 小绒毛:人类社会的事情果然还是人类最清楚。哪怕是又傻又怂的人类,也被潜移默化地灌输了些基本常识。而再聪明的猫也很难关注到那些细微处。 小绒毛:“虽然你们可能听了也听不懂,不过基于公平公正公开原则,我还是要稍微给你们说一说签的是什么约。” 小绒毛:“简单说来,当你们情绪大起大落时,情绪会转化为能量,这叫作‘情绪能量’。而通过签约,我可以收集你们产出的这些情绪能量,然后我可以拿这些能量去交换到食物、日用品等很多东西。” 小绒毛:“当我使用你们生产的能量交换来东西后,我会拿走一部分,那是我提供交易渠道的劳动费,我也会分成一部分给你们,那是你们的劳动工资。” 小绒毛:“总结来说就是,你们产能给我,我给你们物资。你们产能越多,能拿到的物资就越多。如果你们产能足够多,应该是什么物资都有机会拿到。” 侯卞大松一口气,他从小绒毛的叙述中大致猜到了金手指的方向。 侯卞:很好,是能换物资类的,且肯定能换食物和日用品。现在这条件,食物和保暖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了这两样,活下去的概率就大了。 廖大柱夫妻也抓住了“食物”这个重点。 顾晴:“有可以给婴儿吃的食物吗?” 小绒毛歪头:“签约前确实应该先给你们看点实在东西,以证明跟着我混有前途。” 可能是因为提心吊胆了一周后终于开始心安,侯卞有点走神,想:以这幅外表歪头不萌呀。还有点鬼气森森的。 小绒毛这次没注意到侯卞的脑补,它继续认真对廖大柱夫妻说:“我给你们一点试吃品。且在你们吃完之后再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与我签长期合同,你们或我离开这个世界之时,合同才作废;二,签短约,把试吃品的能量翻倍还给我,然后我们便一拍两散。” 廖大柱夫妻:“……” 侯卞:说了别给他们选择嘛。你直接替他们选,你省心,他们也轻松。算了,还是我来选吧,当人子女总得担些责任。 侯卞手指比出了“一”。 小绒毛看看侯卞的手,又看向廖大柱夫妻:“你们女儿又替你们选啦。” 廖大柱果断:“听她的。” 甚至没有花时间思考一下婴儿有没有选择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在进行选择。 无话可说的小绒毛开始给预备手下买试吃品:一公斤装的冲泡米饭,一升装的水,自热饭盒发热包及能用这玩意的饭盒,婴儿奶粉,奶瓶…… 在之前的尝试中,小绒毛还找到了一个使用“我的店铺”的技巧。 小绒毛可以在付款完毕、东西还没落地的那个约一分钟的时间差里,到“我的店铺”中输入“鸡胸肉包装袋”“矿泉水瓶”等词语,然后对应物品落地时就是拆了包装之后的,也就是只有鸡胸肉、只有水。 ——当然,后者必须事先把碗放在准确位置,不然水会洒一地、没得喝。 这操作省了两只猫艰难拆包装、破坏瓶子的事。 甚至还有更加精确的操作,比如一大袋奶粉中有十来个小袋,可以只让“我的店铺”取走“奶粉的最外层包装”,然后就可以得到只有内部小包装的奶粉。 还可以在东西已经落地后让“我的店铺”取走“这一袋奶粉的包装”,然后包装被取走,奶粉留下。 反正只要描述准确,“我的店铺”就能帮忙拆包装。 此刻,小绒毛也是一边买一边尽量不让包装离开金手指购物网,至少不让有字的东西出来。 比如瓶装水,因为没有准备足够的容器,所以只能让瓶子被廖大柱夫妻看见,但瓶装水的带字标签是贴在瓶身上的塑料纸,可以单独拆下来,于是小绒毛便让“我的店铺”快速收走。 一边忙碌,小绒毛一边问:“你们俩识字吗?” 廖大柱:“不……” 顾晴:“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认识一些简单字。” 小绒毛:“阿拉伯数字认识吗?” 顾晴:“认识,十个数字我都认识,也会写。” 廖大柱:“我也大概认识,小晴教过我。不过我不太会写。” 小绒毛:那包装上的日期就得更小心地回避你们,因为你们这里是“19XX”年,但我买的东西全标注的是“20”打头的年份。 小绒毛:不过问题也不大,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利用能量连通的购物渠道就是面向几十年之后哒。不过那是签了约、相处一些时日后才方便说哒,现在嘛,你们还不够格接触核心机密。 廖大柱夫妻看着不断出现的东西,虽然很多都看不明白,但他们至少看懂了白生生的米粒。 一小袋一小袋包装起来的、一看就很好吃的大米。 桶余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坐到侯卞身边,在小绒毛忙碌时替小绒毛看守人质。 侯卞这时候才第一次看见了桶余,琢磨:这只应该确实是猫。还是很不健康,但已经比较有猫样了,不会被错认成耗子。 小绒毛:“介绍一下,这只猫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位签约者。如果你俩之后也与我签约,就是它的后辈,你们应该尊敬它。 廖大柱夫妻艰难地从白米上移开视线,看向桶余,回答:“好的,猫大哥。” 桶余:“……” 小绒毛:“它是母猫。” 廖大柱夫妻连忙改口:“猫大姐。” 小绒毛:“它叫桶余。” 廖大柱夫妻:“桶姐。” 小绒毛:……这个称呼……怎么莫名有点带感呢? 小绒毛:“唔,暂时就这么叫叭。” 侯卞:“……” 小绒毛:“桶余不会说人话,不过大致听得懂,你们与它简单交流应该没问题。如果有比较复杂的交流,可以找我给你们当翻译。” 夫妻俩讷讷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小绒毛:反正这俩现在的注意力肯定不在桶余身上。 小绒毛:“来叭,我来教你们怎么使用这些东西。希望我只用教一次。希望以后同类东西你们都能自己使用。” 夫妻俩紧张,全神贯注地准备听课。 小绒毛先一一介绍了所有东西的名字,毫不意外夫妻俩对“米饭”和“奶粉”反应最大。 小绒毛:“这个发热包与水接触后会产生大量热量,使用时要小心烫伤。它可以用来少量加热水、蒸易熟的食物。” 小绒毛:“注意不要让发热包直接接触食物,它本身是不能吃哒,吃了对身体有害。” 小绒毛:“一包大概能加热十分钟左右,具体时间肯定多少有些波动,反正在食物煮好之前如果觉得它不够热了,可以换一包继续煮。不过我现在拿出来的这些食物肯定一次一包就够用。” 小绒毛:“这个双层饭盒是专配合发热包使用哒。加热时食物放在这个上层内胆里,发热包放下面,这样食物和发热包就不会接触到啦。” 小绒毛:“奶粉需要用热水冲泡,可以用发热包先煮热水,然后冲泡奶粉。注意,一定只能用上层内胆里的水冲奶粉,不能用泡发热包的水,有毒。” 第266章 0266 ☆、教 小绒毛再次强调:“有毒!” 夫妻俩连连点头:“是, 记住了,一定不让泡……发热包的水碰到食物。” 小绒毛不放心地继续强调:“食物不小心掉到泡着发热包的水里也不准捡起来吃。” 夫妻俩:“……” 一看就是可能违反的样子。 小绒毛:“只要让我发现你们那么吃了一次,我们就解约, 你们就滚蛋。” 夫妻俩慌忙道:“我们一定遵守, 绝对不会违反。” 侯卞:……这就开始拿“解约”当威胁了?好像还没签约? 小绒毛:“冲泡奶粉时用这个奶瓶。先放入一小包奶粉,然后倒入热水到这个刻度线这里,盖好,摇一摇, 等不烫之后就可以给婴儿喝啦。” 小绒毛:“米饭是这样哒,因为这个饭盒容量有限, 所以一次最多煮两包。先放进去两包米, 然后加水, 冷水就可以, 到这个刻度。” 小绒毛:“接着下层放好发热包和水,再把内胆放上去, 盖好盖子, 过大概十分钟, 就是等这个孔里冒出的蒸汽不那么汹涌、发热包快失效时,就可以吃啦。” 小绒毛:“这个瓶子里的水本身可以直接喝,也可以用来泡发热包, 但再次强调, 泡过发热包之后就不能喝。” 在小绒毛再次用力强调的“不能喝”中,夫妻俩努力点头:“不喝。一定不喝。” 小绒毛:“好啦,说明完毕, 你们开始操作叭。” 小绒毛:“第一次操作允许你们犯些小错误,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纠正你们哒。你们动作慢一点,给改正错误留下时间。” 因为小绒毛只准备了一个饭盒, 所以夫妻俩决定先烧水、冲奶粉。 廖大柱用力擦了擦手——其实没有效果,擦了后依然那么脏,只能说态度表达到位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发热包外层的塑料包装撕开、把发热包本体放入饭盒下层。 然后廖大柱拧开瓶装水,先往放在一旁的上层内胆中倒入水,水量准确达到内胆上标出的最大刻度线处。接着再往放了发热包的下层中倒水,直至没过发热包。 小绒毛:“很好。趁着发热包还没开始全效工作,把内胆放上去。” 顾晴端起内胆放到发热包上方,然后盖上盖子,最后与丈夫一起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看着饭盒的透气小孔很快冒出蒸汽。 因为刚煮好的水比较烫,小绒毛又买了一个小碗,方便夫妻俩加些冷水把开水调到适合冲泡奶粉的温度。 当侯卞抱住奶瓶开始喝时,他才终于完整感觉到自己有多饿。 如果不是小绒毛提醒他“不要喝得太急、一次不要喝到撑”,侯卞觉得他可能真恨不得撑死自己算了。 侯卞不得不用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的食欲: “民以食为天啊。” “即使我真喝得快把壳子撑死,我的魂体应该也能吊住壳子的命,慢慢等我变得不撑吧?” “虽说做个饱死鬼没什么不好,但饱死的原因是喝奶,说出去是不是显得我太没见识?” “哪怕只是为了食物,也应该好好活。小绒毛那里能换到很多好吃的。回到负司后食物更是无穷无尽,还都便宜。” …… 顾晴帮侯卞扶着奶瓶,欣喜地看着女儿从吞咽费力到能顺畅进食,而且明显越吃越香,好像身体也有力起来。 甚至当奶瓶里的奶只剩下四分之一时,女儿已经能自己扶稳奶瓶了。 小绒毛:“好啦,可以让他自己吃啦。中途即使他没扶稳奶瓶,我和桶余也会帮他哒,你们开始做你们的饭叭。” 廖大柱紧张地捧起一袋米。 小绒毛再次耐心提醒:“一次可以泡两袋。” 廖大柱:“不,我们先用一袋试试,不然如果出错了……” 小绒毛脸一板——其实别人看不出来——说:“你们这就要开始违抗命令了吗?” 顾晴惊吓地忙也拿起一袋,说:“两袋,一人一袋。” 廖大柱也忙改正错误:“我们一定听耗子仙你的。” 小绒毛:“……哦,之前没顾得上纠正,虽然我承认长得是不像,但我其实是猫。” 廖大柱夫妻俩齐声:“……猫仙。” 小绒毛:哎,就这样叭。 之前为了冲奶粉而烧水时,因为舍不得浪费发热包,所以廖大柱是烧了饭盒所能装的最大份量的水,冲完奶粉后还剩下很多。 小绒毛试了试水温,说:“第一次为了求稳,所以有些步骤刻意拆开啦,下回你们把泡奶粉用的水装出来后,可以立刻把米倒入剩下的开水里。” 小绒毛:“这个米用九十度以上的水泡十分钟也能熟,不一定非要煮。现在这水温度不太够啦,把米放进去后还是用发热包再煮一下叭。” 廖大柱:“这水现在也挺热的,可以将就吧?不浪费另一个发热包了……” 顾晴拍了一下丈夫的手,廖大柱连忙改口:“猫仙说了算。我们听猫仙的。” 小绒毛:“允许适当地提建议。避免浪费也确实是一种美德。我再来买一个最小号的发热包,这样就能减少浪费啦。” 廖大柱觉得,猫仙虽然偶尔气势像他妈田芳,但多数时间都比田芳好相处多了。 小绒毛把新买的最小号发热包交给廖大柱,然后将饭盒里用完的发热包尸体存入店铺。 顾晴把两小袋共两百克米放入水中,廖大柱放好发热包,开始加热。 米香很快飘出来,夫妻俩用力吸着香味。 等从气孔中冒出的蒸汽开始减少时,小绒毛点头:“可以吃啦。小心烫。” 然后小绒毛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夫妻俩准备餐具,于是买筷子、碗,顺便还买了包榨菜。 小绒毛:以后如果你们作为工具人表现出色,我再请你们吃肉。 揭开饭盒盖子,即使之前已经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但夫妻俩此刻依然惊喜到几乎手足无措:“这……也太好了……” 小绒毛:“废什么话?吃!” 夫妻俩不敢再继续感慨,忙就着榨菜把煮出来的近一斤饭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 小绒毛:我想知道,如果他俩敞开了吃,只吃饭,在不撑的前提下,一顿究竟能吃多少?算了,反正米又不贵。 小绒毛:以后如果他们能自己建灶台、生火,省了买发热包的能量,也不用冲泡米饭而直接买散装生大米,就更便宜啦。 已经喝完奶的侯卞看着那夫妻俩的吃相,很开心。 侯卞:能吃饱,终于满足了生物的第一层需求。接下来,在猫的保佑下,会越来越好的。 吃完饭后,廖大柱夫妻靠坐在一起,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来没这么饱过。 在山穷水尽之后,他们意外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幸福,也彻彻底底地将猫仙当作了恩人、愿意为猫仙做任何事情。 顾晴:“猫仙,我们现在签约吧?” 廖大柱夫妻:签约之后才是真正成为了猫仙的手下。 小绒毛:“再等半小时。刚吃完饭时身体机能侧重在消化,脑子不好使。等消化一会儿、脑子重新转起来后,再决定要不要签。” 顾晴没怎么听懂,但“等”字她理解了,于是她重新与廖大柱靠坐在一起,忐忑地等待着。 侯卞:顾晴的产后抑郁好像自然痊愈了?或者其实我判断错了,那根本不是抑郁,只是绝望?绝望是因为找不到生路,而当发现生活有了希望后,自然便能振作起来? 小绒毛:“等消化期间,我们再来聊聊天叭。我的名字是小绒毛,你们可以继续叫我猫仙。你们的名字是什么?” “廖大柱。” “顾晴。” 小绒毛等了两秒,见没下文了,拍拍侯卞的手臂,问:“这只呢?” 廖大柱:“啊……还没取……”因为之前以为女儿活不下来,而且家里一团糟,没顾上。 小绒毛:“那现在取一个呗。以后总需要称呼他的嘛。” 顾晴有些高兴地说:“是啊,以后有很多叫她的机会的。” 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后,顾晴试探着问小绒毛:“猫仙觉得她叫什么好呢?” 小绒毛:“侯卞。” 侯卞精神一振:还有叫本名的机会?小绒毛真够意思。哪怕同音字再加个廖姓也行啊,比大妞二妞什么的好多了。主要是熟悉。用其他名字叫我我可能反应不及时。 廖大柱夫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奇怪。 小绒毛尝试结合现状进行解释:“意思是‘从猴子般的骨头架子变为健康大活人’。” 侯卞:“……” 小绒毛自言自语:“这样一解释好像特别奇怪?” 侯卞:那是相当的怪。感谢你还残留了一点审美能力…… 小绒毛:“我不会取人类名字啦,你们自己取。” 顾晴:“那叫廖康吧?健康的康。希望我们的女儿从今往后能一直健康。” 侯卞:挺好,就这个了。对比之后,我愿意暂不用本名。 顾晴抱起女儿,欢喜:“康康也喜欢这个名字。 侯卞:嗯嗯。 小绒毛:好叭,你的名字,你喜欢就行。 小绒毛从廖大柱夫妻那里了解到,这个破屋子与其他村民住的区域间的距离比较远,反正顾晴确定煮饭的香味绝对飘不过去。 廖大柱:“如果是夏天,村里人会经常上山去找些吃的,容易路过这里、闻到气味。” 廖大柱:“但现在差不多已经入冬了,他们最多也就偶尔上山捡些柴,多数时间都不会往这边走。我们只要注意在他们路过时遮住气味就行。冬天是最难熬的,躲在家里多少能暖和些。” 第267章 0267 ☆、猫仙和康康 一边说着, 廖大柱一边有些发抖,因为冷。 这破屋子到处都漏风,猫还能靠着体型小而缩在角落里勉强躲开风, 人却无论待在哪个位置都难免吹到风。 小绒毛:“好了, 来签约。” 夫妻俩满脸期待。 小绒毛:“你俩谁先签?只能一个一个来。签完一个后我还得稍微休息一下才能集中精神签第二个。” 夫妻俩相互谦让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是顾晴先。 小绒毛:“其实两个签约之间的时间差也就一小时左右叭。今天之内肯定都能签完哒。” 顾晴:“康康也能签吗?” 小绒毛一口否决:“他不行。”即使不提负司合同的限制,“我签约是为了找可以帮我工作的手下,他能做什么?” 侯卞:猫啊, 有件事情你是不是没发现?你这么嫌弃我是完全不准备与我互通情报了吗? 小绒毛让顾晴伸出手,手心朝上、手背贴地, 然后小绒毛爪子放在了顾晴的手心处。 合同能量从一人一猫相接触的位置慢慢传递过去。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一刻钟后, 整份合同传递完毕。 小绒毛点头:“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 顾晴欣喜。 小绒毛:“说一下制造能量的重点:情绪起伏。” 小绒毛:“就是情绪升高之后要快速降下来, 才可以产能。比如你非常悲痛, 一秒后心平气和,这就产能啦。但如果你一直悲痛、越来越悲痛、情绪只涨不降, 就不产能。高兴等情绪也是同理。” 小绒毛:“我知道刚开始你们肯定不明白, 我最初也不明白, 多实践就懂啦。慢慢来,不用急,反正如果只吃米, 那要产够让你们吃饱的能量很容易。” 顾晴:“都是我们刚刚吃的那种米吗?” 小绒毛:“你们想吃那种也可以。还有更便宜的米。” 顾晴:“我们吃最便宜的那种就行了。” 小绒毛:“我还真不能保证买到最便宜的款, 只能说尽量往便宜的挑叭。” 小绒毛:这破金手指又没有按价格排序的功能,在意见薄里提出也不见回复。都不知道我提意见有没有意义。 歇了一会儿后,小绒毛与廖大柱也签约完毕。 半天之后, 说了“不用急”的小绒毛开始对廖大柱夫妻的产能工作挑三拣四。 小绒毛:“你们这情绪为什么老在高值呢?即使下降也降得非常缓慢。反正七秒之内肯定降不到十点, 也就是不产能。桶余在与我签约的第一个小时就成功产能啦,你们这都半天了, 竟然还一点能量没产?” 小绒毛:“我还以为起码晚餐这顿可以用你们产的能量买食物,至少你们出一半的能量叭,结果我又要全自掏腰包地再贴一顿饭钱?还得给你们买被子。” 廖大柱连连摆手:“不用被子的,我们抗得住冻。” 顾晴看了一眼女儿,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小绒毛:……啊,对,起码该给废材队友一个小毯子遮羞。 侯卞:我谢谢你终于想起来了。真难以相信你还亲自养大过人类小孩。 小绒毛:但我养乐乐时他已经有一定的自理能力了呀,没你这么废。 小绒毛买了一个婴儿睡袋,让顾晴把侯卞塞里面。 即使小绒毛已经挑了最小号的,但侯卞待在里面还是显得空。 小绒毛:“桶余也进去叭。正好你们靠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你俩都脏,谁也不用嫌弃谁。” 桶余没有推脱,立刻进去了。 侯卞:来此情绪场后,我对脏的忍耐力已经大幅提升,倒是不嫌弃桶余这方面。不过,我怕它身上有跳蚤。不,应该说,肯定有跳蚤…… 侯卞:算了,有就有吧,我身上大概本来就有。等活得像样后解决起来也不难。” 小绒毛又买了两套成人保暖衣给廖大柱夫妻。 小绒毛:“你们这瘦的呀,实在很难找到合适衣服,先将就裹着叭。” 夫妻俩很珍惜地抚摸衣服,舍不得穿。 小绒毛:“磨蹭什么呢?穿!” 夫妻俩连忙穿上。 侯卞:是的,对他俩还是命令最好使。 几分钟后,廖大柱说:“有,有点热……” 小绒毛其实不太确认现在这气温人类究竟该穿多厚。 小绒毛的魂体能量已经在壳子内流动得比较顺畅了。虽然饥饿感依然会定期骚扰它,不过小绒毛已经不会再感到寒冷,似乎能量便是它的衣服。 小绒毛:好像有些人类大冬天也会穿短袖,而有些人类刚入秋就能套上羽绒服。这事的个体差异似乎是比较大。人类受热和受冷都可能生病,所以不能强迫他们多穿,得以他们自己的感觉为准。 小绒毛:“真热的话就脱下来叭。不过我看你没冒汗,脸色……又黑又脏,看不出来。希望你是真热,而不是因为冷过头突然穿暖和点就以为自己热。” 廖大柱自己也不确定:“那我再穿一会儿,等确定了再脱?” 顾晴:“我觉得这套衣裤的保暖效果刚刚好。” 小绒毛:那可能对廖大柱是稍微热了点?因为顾晴好像比廖大柱体虚。 小绒毛再给了廖大柱一件长款的加大号厚睡袍,可以披,也可以当被子盖。 小绒毛:反正这些东西也就在这破屋子里用用,不方便穿出去被别人看见,也就不用考虑是否适合外出啦。 小绒毛开口:“现在最麻烦的一件事情是,我买来的东西没有妥善的保存地方。吃的东西还好,吃了就没啦,但用的东西,如何存放很头疼。” 小绒毛:“如果被其他人发现这些东西,他们有可能和你们一样把我当猫仙、敬着我,但也有可能他们会试图囚禁我、拷打我、奴役我,逼我不断地拿出东西。” 小绒毛:“到时候我自己要逃掉不难,但你们能不能逃掉、逃不掉的后果是什么,可就不好说啦。” 顾晴:“我们一定不会出卖猫仙你。” 廖大柱:“我去找些石头、木头,把这屋子修好,再挖个地窖,就可以藏些东西了。” 小绒毛:“藏得了一时,但不可能无限期地藏下去。最好的办法是,你们能找到其他理由解释这些东西的来路。比如,黑市交易?” 廖大柱一惊:“那,那是不……” 廖大柱顿了一会儿,一咬牙,说:“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没遇到猫仙你,我们应该就会走上那条路了。趁着现在还没有真正入冬,还没下雪,我明天就去黑市看看。” 顾晴惊愕:“你知道黑市在哪儿吗?” 廖大柱小声:“知道。村里很多人看不起我,也不会防着我,我偷听到了。有一次我去镇上时还看到了他们去的那个方向,我知道那边就是黑市,只是我自己从没进去过。” 顾晴很犹豫,她不希望廖大柱冒险,但又希望能帮猫仙解决问题。 再说,这其实也直接影响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生存。 小绒毛:“明天不去。近期都还不用去。反正冬天极少有人会靠近这边,所以我们可以歇歇,等明年春天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小绒毛:“趁着冬天,把你们,以及我和桶余的身体全都养养。这样去了黑市如果遇到麻烦,起码还能跑得快。” 廖大柱咧嘴笑起来:“我瘸的,身体再好也跑不快。” 小绒毛:“胡说,一个吃饱了的瘸子和一个快饿晕的瘸子,哪个跑得快不是很明显吗?” 顾晴:“明年春天我去黑市。” 廖大柱:“小晴!” 顾晴:“听我说。首先,我腿脚比你利索,需要逃跑时能更快。其次,‘瘸子’这个特点太打眼了,别人容易想到是你。” 顾晴:“我一冬天不见人又天天吃饱,到春天时再伪装一下,别人完全认不出我,我们会更安全。” 廖大柱承认妻子说的很有道理,但…… 小绒毛:“春天时你们可以打一架,打赢的人拥有话语权。” 廖大柱夫妻:“……” 侯卞:这点子其实还不错。如果廖大柱舍不得动手,顾晴就赢定了;如果廖大柱动手,就让顾晴警惕家暴、休了他,然后恢复单身的顾晴当然不再需要考虑前夫的同意与否。 侯卞:总结:不管打输打赢,顾晴都可以去黑市。 晚上,吃过晚饭,三人两猫各怀心思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廖大柱和顾晴脱下保暖衣,穿回他们自己的破衣服——如果那能算衣服的话——准备进山里看看有没有能带回来修整屋子的东西。 顾晴:“我们出去时,康康就麻烦猫仙你了。” 小绒毛:“小问题,放心交给我叭。桶余和你们一起去。如果遇到危险,桶余能快速跑回来求救。” 小绒毛:“你们出去后不要往危险的地方走。你们始终要记住,你们需要的生活物资我这里都有,你们只用思考怎么把这些东西过明路,而不是冒生命危险从其他渠道弄东西。” 小绒毛:“可以弄其他东西,但不要太冒险。” 廖大柱夫妻:“是。” 夫妻俩出门后不久,小绒毛收到了他们生产的能量。 这是小绒毛与他们签约后收到的最大两笔。 昨晚睡前,那对夫妻终于先后第一次产能成功,之后在睡梦中产了几次,今早吃饭时又产了少许。 但比较所有产能的量来看,好像离开小绒毛的视线后他俩才真正放松下来。 小绒毛:而且这两个人类开工虽然较慢,但开工后,产能效率明显比桶余强。负司选员工时的种族限制还是很有道理哒。 第268章 0268 ☆、共享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绒毛, 聊聊?” 小绒毛顺着声音望去:“康康?你能说话?” 侯卞:“……吃饱了后,我有了力气调动能量辅助我发声……那个,既然‘侯卞’这个名字算是在廖大柱他俩那里过了明路,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本名, 谢谢。” 小绒毛:“我不。我要入乡随俗。” 侯卞:“行吧,名字都是小事……哎,不对,好像名字挺重要的。据说这是我们长时间身处情绪场内时不迷失自我的一条提醒。” 小绒毛:“对, 好像是有这么个意义。啊,这个情绪场没有把你的名字安排好, 它肯定违背了与负司的合同, 等我们回去后一定要让负司帮你索赔。” 侯卞:“变相地也可以算安排好了。因为只要你坚持叫我侯卞, 那对夫妻多半会慢慢也跟着你叫。可以把‘侯卞’当作我在此情绪场里的小名、绰号, ‘廖康’是正式场合才用的大名。” 小绒毛:“这是我们负司员工自己努力坚持后达成的名字效果,不是情绪场的‘安排’。” 侯卞:“可能作为老员工, 我们已经到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阶段, 不需要情绪场的精致安排?” 小绒毛:“你都没收到金手指, 为什么要帮这个情绪场说话?你是没收到叭?还是说,连这个预告也是假哒?” 侯卞:“应该不能算假,但也不能算全真。本来我以为这场的金手指我是只能蹭着你的用了, 但昨天和今早你在使用金手指买东西时, 我觉得,我好像与这金手指有点联系。” 侯卞:“你感觉到那种联系了吗?能量方面的。像是能量在我与这金手指之间牵出了一条连接线。” 小绒毛摇头,靠在侯卞脑袋旁边, 打开金手指购物网, 搜索“猫窝”,然后看着各式各样的猫窝商品图, 问侯卞:“能看到吗?” 侯卞:“看不见。我一直没能直接看见,所以那金手指肯定不属于我,但我觉得,如果能将我感知到的那条能量连接线扩大,说不定我能看见,甚至使用此金手指。” 小绒毛:“只要我打开购物网你就能感知到能量连接线?” 侯卞:“果然是购物网啊。对,只要你盯着一处不断操作,那条能量连接线在我的感知中就很清晰。” 侯卞:“但如果你把购物网保持打开状态,但注意力主要放在其他地方,比如现在这样,那能量线就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感知到。” 小绒毛:“所以你可能不是直接与这金手指相连,而连接的是我?我的注意力放在哪里,你的能量线就跟着指向哪里?” 小绒毛:“如果指向金手指购物网,因为得到了此情绪场的辅助,能量线就强韧。如果指向其他位置,能量线就因为落点不稳而虚弱?” 侯卞:“我猜是,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感知到。你在能量使用方面比我优秀很多,你应该能比我察觉出更多东西。” 小绒毛:“但这次我确实没有感知到。” 一边说着,小绒毛一个接一个地点购物网上的版块,问侯卞它点开哪个时能量线最强。 侯卞感受了一会儿,在小绒毛重复顺序点击动作第三遍时,突然开口:“就是这个。” 小绒毛当前点开的是“我的店铺”。 小绒毛:“也许它能扩展成‘我们的店铺’?” 小绒毛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爪子按到侯卞的脸上,开始传输一份合同。 这合同的作用不是让其他生物把产出能量传给小绒毛,而是把小绒毛能解读出的有关金手指购物网的信息尽量转化为能量形态,分享给侯卞。 并邀请侯卞与小绒毛共享金手指购物网。 尤其共享店铺。 这份合同不独立于负司合同之外,而是建立在负司合同的基础之上,不会挑衅负司合同的权威。 类似于小绒毛与尤海汇等人的合作商品分利模式。 “我的店铺”中放的东西便可以看作小绒毛与侯卞合作制造的商品。 虽然小绒毛努力这样类比,但并不知道是不是真可以如此等同,所以在这么做时,小绒毛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只确认了一下这么做不会伤到它自己及侯卞,便尝试了,然后…… 侯卞:“啊,我看到了,也能碰到。垃圾?” 那是小绒毛给“我的店铺”第一格商品位的命名。而在侯卞看到垃圾位的同时,“我的店铺”果然变了名字,成了“用户店铺”。 小绒毛:“快,试试你能不能充值。” 侯卞:这薅羊毛的语气…… 侯卞点入充值界面,充值成功。 小绒毛一边因为“总算不靠我独自养家啦”而觉得身心舒畅,一边假意抱怨:“干嘛一次充值那么多?我单次最多充一两百,怕这金手指突然消失、浪费我能量。” 侯卞一次充了5950。 侯卞:“我试着让能量往圆圈里流,一下子我入这场后产出的所有初级能量就全灌进去了,我没拦住。在这里想控制能量,尤其是初级能量,比在负司里难很多。工资能量倒还大致控制得住。” 小绒毛:“你控制力太弱啦,我甚至能控制住一次只充价值一块钱的初级能量。” 侯卞:“猫真棒。” 小绒毛:觉得你这夸奖不怎么真诚。像是逗猫玩。 侯卞点开每一个界面都看了看,最后落回用户店铺界面。 虽然现在有了两名使用者,但店铺还是零级,依然只有十个商品位。 小绒毛将第一位定义为垃圾位,直接命名为“垃圾”。 第二位也用上了,用来装“其实可以继续用、但为了不让人发现而只好塞进店铺藏起来、将来必要时可以考虑花能量赎回”的东西,命名为“可赎回”。 现在“可赎回”内装了一个碗、一袋鸡胸肉、半袋羊奶粉、一张小毯子。 都是小绒毛发现廖大柱夫妻靠近后以防万一藏进去的。赎回价全都比购买价更高。 侯卞点开可赎回位看了看这些东西,然后戳了戳小毯子,接着在弹出框“是否取出”上点击了“是”,再然后毯子落到了他和小绒毛面前。 小绒毛:“……” 小绒毛疑惑地点入资金界面,确认在侯卞刚刚那番操作中,这金手指没有偷偷扣他们钱。 侯卞不明所以,还在夸奖:“这个功能用来装东西很方便啊。变相的随身储物空间了。” 小绒毛:增加了使用者后的新优待? 小绒毛去取羊奶粉,结果却还是遇到了“取出需花费10元,是否确定取出?”障碍。 侯卞:“咦?” 小绒毛:“你把这个毯子放进店铺。” 这次冒出来的提示是“上架此货物需支付50元,是否确定上架?” 小绒毛让侯卞选择“否”,然后猫来上架,免费。 一人一猫经过多番尝试,终于在廖大柱他们回来之前基本弄清楚了他俩在这个金手指上分别的权限。 此金手指以小绒毛为绝对主导者。 只有当小绒毛开启了金手指屏幕,且身处侯卞旁边时,侯卞才能沾光进行操作。 一旦小绒毛远离了侯卞,则金手指必然会跟着小绒毛走,侯卞就失去使用机会。 当小绒毛和侯卞同时在金手指上进行操作时,以小绒毛的操作为优先。 比如同一时间,小绒毛点击“首页”、侯卞点击“用户店铺”,则页面肯定会跳转到首页。 同理,如果小绒毛和侯卞同时在搜索框中输入他们各自想要的不同商品,只会搜出小绒毛的。 侯卞最受限的一点的是,他买东西时,付款那一步,在他点了“同意付款”后,还必须小绒毛再点一次“同意”才能付款成功、完成下单。 且从下单完毕至东西到位的一分钟,如果小绒毛远离了侯卞,东西是会掉在小绒毛面前,而不是侯卞面前。 侯卞:“行,我完全领会了精神:此金手指属于猫,我只是附带沾光的。” 侯卞唯一比小绒毛有优势的是,他能从用户店铺商品位免费取东西出来,而小绒毛要取出则必须花钱。 不过小绒毛可以给商品加锁。 上锁后,如果侯卞还想取东西,就会弹出只能由小绒毛操作的确认界面:是否同意该取出操作? 小绒毛:“金手指给了我一个不抛弃队友的强力理由。只要你还有免费取东西的价值,你就是我的好队友。” 侯卞:“谢谢。我一定听猫的指示只取正确的东西。” 小绒毛:“不用那么委屈,反正买东西也要花你的能量,你想取就取,我不会加锁哒。” 一边大方表态,小绒毛一边开始购买它之前就想买、但碍于不好收拾而忍住没买的东西。 比如洗澡盆、沐浴液、暖宝宝、大袋划算装的奶粉、牛肉干、脱水蔬菜、毛线球…… 侯卞:“……我真的很不想打断你的购物热情,不过,东西砸着我了。我这小身板非常脆皮,需要多一点保护。” 所购物品一定是掉在小绒毛的“面前”。 也就是,小绒毛面朝着哪里,东西就往哪里掉。 肯定不会砸着小绒毛,但不会避让小绒毛面前的其他东西。 小绒毛“喵”了一声,转身改为背对着侯卞,继续买。 顺带询问侯卞:“冬天如果想烧水洗澡,有哪些不用电的方式?买个发电机怎么样?好像有点贵,后续还要不断买油。” 侯卞:“发电机对我们来说性价比不高。少量的食用热水,包括洗脸洗手,发热包足够用。至于洗澡,我因为体弱,肯定最好别洗。桶余和你的壳子的健康状态看着也不好,同样最好不洗。” 第269章 0269 ☆、有用 侯卞:“廖大柱他们同样不健康, 且没有经常洗澡的习惯,也不必在这个冬天、在保暖措施不容易到位的条件下给他们培养出这个习惯。” 侯卞:“至于电力还可以用来照明什么的,好像我们暂时没有夜间保持明亮的需求?你们猫的视力又不受黑暗限制。我是根本没法独立活动, 廖大柱他俩夜间最好老实休息, 争取能尽量修复一点身体亏损。” 侯卞:“即使偶尔非要夜间动一动,蜡烛加火柴或打火机也够用了。” 小绒毛:“那我们暂时还是用发热包叭。等以后要做的事情多了,初级能量也多了,再考虑这个。” 侯卞:“坚决不把存款能量花在这金手指上?” 小绒毛:“那太浪费啦, 存款能量还是用在自我技能提升上更有价值。” 小绒毛调整自己的姿势,让屏幕靠近侯卞:“来, 看看你想买什么。只要钱够, 不管你下单什么我都会同意付款哒。” 侯卞先再看了看小绒毛买的东西, 发现食物、保暖物品以及小玩具已经足够多了。 侯卞:“暂时不需要补充了。其实我想买个游戏机打发时间, 但我这身体还不能持续操作游戏机,连多点一下购物网都累。” 侯卞:“应该是连说话都累。因为以这壳子的发育程度, 我起码得好几个月之后才能说话, 现在靠着能量强行提前……” 侯卞喘了口气:“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 侯卞的声音格外低,说完之后,他很快睡了过去。 小绒毛一算时间:哇, 连续研究了快八个小时, 这劳动强度哪是婴儿身体撑得住哒。不过,我的壳子好像也算婴儿,所以说我对能量掌握的层次就是比侯卞高很多。 小绒毛:等等, 八小时?廖大柱他们完全不考虑回来吃个午饭吗?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吃晚饭啦。 正当小绒毛琢磨出去的那三个到底有没有可能自行找到了食物时, 他们终于回来了,带着一些石块、枯枝, 还有一只……兔子? 从耳朵长度判断应该是兔子,不过很瘦,连桶余都喂不饱。 把石块留在屋外,枯枝、兔子则塞入屋子,廖大柱和顾晴进入屋子后就想给猫仙报喜,但还没开口却先被一屋子的东西惊呆了。 先他们一步进屋的桶余则接受度良好地围着食物袋打转。 小绒毛:“在你们忙碌时,我当然也不会闲着。” 顾晴呢喃:“但这忙碌结果差得也太多了……” 小绒毛:“这个呢,就是平台优势啦。当有好的平台,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而如果平台太烂,可能付出无数努力也颗粒无收。” 小绒毛:“希望你们今天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没有特别冒险、特别痛苦便获得了哒,不然就显得不值得。” 廖大柱:“我们听了猫仙你的话,没有冒险,都是……那个力……行动。” 顾晴:“是量力而行。” 廖大柱:“对对对,我们没逞能。” 小绒毛看向顾晴:“你说你识字不多,但听你的遣词造句,你好像也算是读过书的?” 顾晴:“以前我哥上课时,我去偷听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后来受了灾,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 小绒毛指着它特意没去掉外包装的一袋压缩饼干,指着保质期,问顾晴:“认识这几个字吗?” 顾晴:“36……个……月?” 小绒毛:“前面这几个呢?” 顾晴羞愧摇头。 小绒毛大致理解了顾晴的文化程度。 生产日期是纯数字,顾晴要认出来肯定没问题,不过很多商品放置生产日期的位置有点怪,有的是在袋口,有的是在瓶底,有的虽然与保质期那堆东西放一起,但字体颜色差别很大,且就只是年月日一串数字排列,前后没有相同字体的附加说明。 现代社会大家习惯了生产日期这么标识,很容易找到,但顾晴这种看到塑料包装满脸稀奇的人,在没其他人告诉她那串数字含义的前提下,她自己能猜出来吗?那可能得脑洞非常大才行。 小绒毛:等等,现在这个年代商品是怎么标生产日期哒?不会已经开始八位数表年月日了叭? 对人类近代史只有囫囵理解,并不懂生活细节的小绒毛有点惆怅。 实际上小绒毛对现代社会的生活细节也不是很懂。 比如侯卞对小绒毛挑食物的方向就有点无语:给饿久了的人补充营养、调理身体,你买压缩饼干?就算是为了顺便当储备粮,你买肉罐头不好吗? 小绒毛:什么补充营养?自作多情,我就是看什么有趣买什么。 小绒毛抛开困惑,对廖大柱夫妻说:“来,吃东西,吃完之后我们再说说明天的安排。” 经过几次训练,夫妻俩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烧水、冲奶粉、泡米饭。 今天小绒毛还给他们准备了两个鸡蛋、两个苹果和一个鱼罐头。 ——对,小绒毛还是买了罐头,且买了好几种。 夫妻俩一眼就认出了罐头是食物,和他们认出米一样快。 廖大柱抚摸罐头:“好东西啊。” 小绒毛对桶余说:“这种罐头有点咸,不适合猫吃。我们吃专门的猫罐头,我也买了哒,就是这个。顾晴帮我们开一罐。” 正在疑惑并有些担心女儿怎么睡得这么熟的顾晴忙放下奶瓶,帮猫开罐头。 打开之后顾晴偷偷咽了口唾沫。 小绒毛大方:“如果你好奇,也可以尝一点。不过这不怎么适合人类的味觉,好像你们人类觉得有点腥。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想吃就吃,我买了好几罐呢。” 顾晴看向桶余。 桶余点头,不拒绝分享食物。 于是顾晴用筷子夹了一小点放进自己嘴里。 她完全没觉得腥,只觉得好吃。 小绒毛看出了顾晴的想法,说:“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等你多吃些人类美食就会知道猫罐头还是更适合猫吃。” 顾晴又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去喂女儿喝奶,但又不太忍心把女儿摇醒。想问猫仙今天女儿乖吗,又怕猫仙误会她不信任它。 小绒毛迟一步地领会到顾晴的矛盾,主动解释:“白天时,我与侯卞交流了一会儿,发现他能看见我的购物渠道,然后我们一起试验。期间他一直硬撑着没睡,以婴儿的体能,他现在应该特别累。” 顾晴先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猴变”是猫仙给自家女儿取的名字。如果猫仙喜欢叫这个奇怪的名字,她也不会反对,不过“交流”“试验”“硬撑着没睡”都是什么? 同样听见小绒毛话语的廖大柱也深感困惑,不过饭和蛋的香味唤醒了他,他对顾晴说:“先吃。” 顾晴:哎,对,先吃饱最重要。反正猫仙不会害康康。 正这么想着,侯卞醒了过来,向奶瓶伸手。 早上顾晴喂了侯卞之后、出门之前,还留了一瓶奶请小绒毛在女儿饿了时喂一喂,侯卞也确实喝了那瓶奶,不过喝的时候奶已经凉了。 即使侯卞觉得自己的能量应该能强化壳子的消化系统,让他不至于被温度不完美的食物干趴下,但总归没有喝热奶舒适,所以现在又有了喝热奶的机会,侯卞愿意忍住困意,先吃。 顾晴抱起女儿,坐到摆好了饭菜的丈夫身边,一边喂女儿喝奶,一边自己也吃饭。 他们吃得很珍惜。咀嚼每一口米、每一口蛋、每一口鱼,都像是在咀嚼幸福。 ——他们暂时还没舍得对苹果下口。 今天小绒毛还买了桌椅,比昨天以及今早坐地上吃的感觉更好。 桶余吃完了罐头后,对小绒毛说:“再加一袋鸡胸肉我才达到七分饱。” 小绒毛指着今天买的食物堆:“里面有,你自己拆。” 看着桶余开开心心地吃鸡胸肉,小绒毛好奇:“你觉得鸡胸肉比罐头更好吃吗?” 桶余:“不一样。即使以后我吃了很多好吃的,我想鸡胸肉,尤其是这种包装的鸡胸肉,在我心里也会有特殊地位。这是新生的味道。” 小绒毛感到愧疚:早知道这第一口肉在桶余心里会如此特殊,我应该挑贵的买,或者起码给桶余一只活鸡。而不是买这种包装简陋、不知道新不新鲜、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全鸡肉的商品。 小绒毛看着把拇指长的一条罐头鱼分了近二十筷才夹完的廖大柱夫妻,抛了一袋鸡胸肉给他们,说:“尝尝,然后点评一下。” 夫妻俩受宠若惊:今天的晚饭过分丰盛了。 夫妻俩品尝鸡胸肉后的点评是:“好吃。” 小绒毛:“你们觉得这肉新鲜吗?” 廖大柱:“新鲜的吧……吃得出是鸡肉。” 顾晴:“我们上一次吃鸡肉是在……我们结婚的那天。” 小绒毛:要找一个味觉正常的生物怎么这么难? 小绒毛看向把奶喝完后又睡着了的侯卞,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他。 吃饱后,廖大柱夫妻和桶余在小绒毛的允许下仔细查看它究竟买了些什么,然后按照小绒毛的吩咐把他们今晚能用上的挑出来放到一旁,剩下的东西小绒毛则全部存进了用户店铺。 相对最了解情况的桶余惊讶:“不是说东西放进那个地方后要重新取出来会很浪费吗?” 小绒毛先用猫语回答桶余:“这就是我今天的收获啦。” 然后小绒毛换用人类语解释给两人一猫听:“我自己从那个渠道中取会很费能量,但他,”小绒毛指向侯卞,“可以免能量取。” 第270章 0270 ☆、先要养好身体 夫妻俩惊讶:“怎么会?” 小绒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试验了一天的结果就是这样哒。所以说,侯卞必须跟着我,就算你们要离开, 也不准带走他。” 小绒毛:“他归我啦。” 说完之后, 小绒毛就等着看这夫妻俩脸色变化,还期待着他们会生气、强忍生气、产能。 但结果却是,他俩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顾晴:“康康也是猫仙你的手下了?太好了。” 廖大柱:“太好了。” 小绒毛:……算了,将来等他们与侯卞感情更深之后, 我再突然告诉他们,其实他们的女儿壳子内装了外来的、男性灵魂。到时候他们就会…… 小绒毛:恐惧吧, 颤抖吧……嘻嘻, 我好像大反派。 邢异:“这个反派……现在的样貌好像不能说迷人?” 小绒毛:……是哒, 太丑啦, 得好好养。身体长度方面大概不会长,但直径和毛应该还有挽救的希望。 小绒毛宣布:“这个冬天, 我们的重点任务是:养好身体。要养到像奶粉包装图上那么漂亮。” 幼猫羊奶粉的包装上有猫图, 婴儿奶粉的包装上有婴儿图, 都是肉乎乎的。 顾晴第一次看到婴儿奶粉上的婴儿图就露出了羡慕、期待的表情,她立刻支持小绒毛:“对,要好好养。” 小绒毛强调:“是我们五个都要好好养。你们可别想着‘勒紧裤腰带把好东西都让给小孩子吃’。不需要你们这么牺牲, 我们食物充足。” 小绒毛:“我已经收到你们的产能了, 足够你们日常的物资消耗。侯卞不仅给了我能量,还能帮我拿东西,我更不会克扣他的吃穿。” 小绒毛:“这个冬天, 大家都放开了吃, 等到明年之时,我们干一票大的!” ——虽然小绒毛还不知道那时候究竟要干什么。 廖大柱:“好!” 小绒毛:“睡觉叭。明天别出去啦, 我们来洗澡。” 廖大柱他们洗不洗、什么时候洗另说,反正小绒毛是实在忍不了自己身上的脏了,也对自己壳子当前的强壮度有自信。 小绒毛:如果我洗了后确实没问题,他们也就可以试着洗。至少擦一擦嘛。能干净一点算一点。现在的气温总比正式进入冬天后强。脏一整个冬天也太糟糕啦。 廖大柱夫妻无条件听从猫仙的一切指挥。 不过廖大柱还是请示了一点:“我们带回来了一只兔子,要怎么处理?” 小绒毛:“哦,我看看。” 小绒毛走到奄奄一息、无力动弹但还没死的兔子面前,给它买了一斤草。 直接把兔子埋在了草下。 侯卞如果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对兔子产生感同身受的怜惜。不过廖大柱夫妻就只是试图领会猫仙的深意。 小绒毛蹲坐在小草堆边听了一会儿,听见了兔子的咀嚼声,便走回到自己新买的猫窝旁,说:“如果它能活下来、长胖,就是我们的储备粮啦。如果活不下来,等它死的那一天我们就加个小餐叭。” 廖大柱:“要不要把它捆一下?它吃饱有力气后可能会跑掉。” 小绒毛:“除了我这里,它跑去哪儿能找到这么多草?” 夫妻俩觉得很有道理。但第二天醒来,他们发现,草没了,兔子也没了。 假如夫妻俩能听懂猫语,桶余就会告诉他们:“那兔子半夜吃完草后,变得很有活力,然后就跑了。” 可惜夫妻俩听不懂猫语,于是他们只能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们辨识不出表情含义的猫仙。忐忑于猫仙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迁怒他们一家。 小绒毛靠着能量可以长时间不睡、即使睡也稍有动静便会警觉醒来,所以昨晚小绒毛是和同样警觉的桶余一起看着兔子吃完最后几口并跑掉的。 那兔子临走前还与小绒毛对视了一眼。 小绒毛当时没有拦下兔子,现在自然也不会在廖大柱夫妻面前因为自己昨天的判断出错而感到丢脸。 小绒毛:“跑了就跑了叭,反正要把它喂肥和把我们自己养健康一样困难。它跑了我还能省点买草的能量。” 小绒毛:“来,准备洗澡。保持个人清洁是保证健康的重要步骤。我先来给你们示范。” 既然猫仙说兔子的事情翻篇了,廖大柱夫妻自然不会非抓着不放。 连吃几顿饱饭的夫妻俩已经不馋一口兔子肉了…… 其实还是馋,只是没那么迫切。 侯卞在睡了长长的一觉后醒来,看到小绒毛正指挥着廖大柱夫妻用发热包给它烧洗澡水。 没及时跟上小绒毛脑回路的侯卞先是困惑:不是说好了在身体健康前不急着洗吗? 接着侯卞反应过来:好像那只是我单方面说,小绒毛并没有答应?也就是没有“说好”。 然后侯卞脸色微变:糟糕,昨天困过头脑子打结,说了巨傻的话。什么发电机、发热包,要大量烧生活用水、经常烹饪食物的话,性价比高的方案是煤气罐啊!都是被小绒毛带歪了思路。 侯卞给小绒毛使眼色:猫,过来!……请务必给一时大脑短路的我一个挽救人类形象的机会。 小绒毛很快注意到了队友的眼部抽筋,纡尊降贵地靠近了他。 侯卞小小声、坚决不让廖大柱夫妻听见地开口:“开金手指屏幕。” 小绒毛打开购物网首页,侯卞在搜索框中输入“煤气罐”。 小绒毛看到搜索结果后眼前一亮,在搜索框中又加了三个字“小吃车”,高兴道:“买这个!” 侯卞:……看来你其实也知道什么东西好使,只是一时没联想起来。所以不能说完全没有生活常识,只能说因为欠缺亲自上手的经历,所以对一些东西仅限于“知道”。 小绒毛的声音让另外的两人一猫都看向它。 小绒毛:“你们继续忙你们哒,我只是被侯卞启发了灵感,找到了好东西。” 顾晴不明白女儿能启发猫仙什么,不过因为感觉不是坏事,所以她便只是高兴地笑。 顾晴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放松、如此高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她觉得、她希望,未来她能经常这么高兴。 侯卞等两个大人不再看向这边后,点击金手指购物网屏幕进入用户店铺界面,在商品详情编辑区里输入文字与小绒毛交流:“以后你距离我近时都默认把金手指打开,调到这个界面,我就可以不出声地与你交流了。” 侯卞:“起码在半岁以前,我肯定不能当着廖大柱他们的面表现出我能说话。即使是半岁以后,我也不方便说得太有条理。哪怕我扮演一个天才,可能至少也得等到两三岁才适合正经说话。” 小绒毛在编辑区里回复:“好。你现在有什么特别要跟我说哒?” 侯卞想了想,输了句“多向他们强调使用煤气罐时的安全注意事项”,接着侯卞进入充值界面,把自己新产的初级能量也都全转成购物资金。 小绒毛很满意队友的识相。 侯卞的能量加上小绒毛三个签约者的能量,小绒毛自己不用额外添加能量也够买小吃车加煤气罐,还有全套烹饪工具了。 小绒毛:不过猫当然不会白占你们便宜。你们的能量买了这些,我的能量也会用来买石头、木材、床等改善生活的东西。让我们一起来把我们的生活过好叭。 小绒毛一边高高兴兴地想着,一边各种东西一一落地。 等看着小绒毛买完后,侯卞在改作聊天区的商品详情编辑区里闲聊:“稍微放点东西这屋子就显得过分狭小了。” 小绒毛:“建筑工地里常有的那种临时小屋子叫什么?” 侯卞帮小绒毛搜索“集装箱房”。 小绒毛:“这个好像比买石头木头等来修补这个破屋子更划算?” 侯卞怕又犯昨天的“建议使用发热包”错误,过了两遍脑才说:“应该是比修补这屋子更适合。” 侯卞:“价格问题都是其次,关键在于我们没有修正经房子的劳动力。廖大柱和顾晴的身体亏损都太厉害了,干不了重体力活,尤其廖大柱的腿还有问题。” 侯卞:“甚至这种拼装式的板房,靠他俩组装起来也是项大工程。要是卖家肯组装完毕再发货就好了,我愿意多付钱。” 小绒毛:“没法提要求,根本没有与卖家交流的渠道。” 侯卞:“这个购物网上的东西,价格有高有低,质量基本与价格匹配。暂时好像没有看到骗钱的黑心卖家,也没有商品破损等需要退换货的情况。整体用着挺省心的。” 小绒毛:“但我一直不确定那款鸡胸肉到底是不是真的新鲜鸡胸肉。你能尝出来吗?要不你尝一点试试?” 侯卞:“大概率尝不出来。除非不新鲜到已经馊了、腐烂了的程度,否则我吃不出来。以前我活着时我妈从来不让我买菜,嫌弃我不会挑、老是被卖家糊弄买回不新鲜、不好吃的东西。” 给小绒毛烧好足够泡澡的水后,廖大柱夫妻又好奇又不敢靠得太近地看了小吃车和煤气罐好一会儿。 等他俩初步满足好奇心之后,小绒毛才把这两个大件和危险物品收进用户店铺,锅碗瓢盆则继续扔在地上。 小绒毛把金手指屏幕也关了,离开侯卞身边,指挥两个成年人:“先洗澡。刚刚那两件东西以后就是交给你们用哒,你们有的是机会熟悉它们,现在不用急。” 为了这次洗澡活动,小绒毛给自己、桶余和侯卞各买了一个浴盆,而给廖大柱夫妻只买了一个浴桶。 倒不是因为担心那夫妻俩不愿意洗于是舍不得多买一个成人浴桶,主要是之前想的是发热包烧水,烧起来比较麻烦。 第271章 0271 ☆、洗干净 小绒毛:以后用煤气罐烧水就可以更豪迈很多啦。 当然也不能太豪迈, 因为他们现在用的全是瓶装水、桶装水,用来洗猫、洗婴儿还好,用来洗成年人就显得有点奢侈。 ——不是成年人不配用好水, 这纯粹是个体积问题。 廖大柱:“我们这里缺粮食, 不过今年从夏末开始,就不算太缺水。村子那头有条小河,夏天时直接跳进去洗很方便。” 小绒毛:“小孩子也跳进河里洗吗?” 廖大柱:“大人小孩都有进去的,当然女人们不方便去。” 小绒毛:“小孩子有在河里淹死的吗?” 廖大柱:“也是有的。” 顾晴:“别说小孩了, 大人也有在那河里淹死的。虽然那河不深,但除了干透了的那年外, 其他每年都有淹死人。” 小绒毛:所以说, 等学校教育正规化、普及化之后, 每年暑假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反复叮嘱学生“不要下河游泳”, 并反复提醒学生家长盯住自己的孩子别让他们下河。 小绒毛:但在当前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和地区,人命似乎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一个人人都知道每年出人命的地方, 大家依然会毫无心理阴影地去那里进行那些死者死前正进行着的活动。 小绒毛:“夏天时廖大柱如果想去河里洗澡我不管, 但侯卞不能去。不准带侯卞去。侯卞对我非常重要, 直接关系着我的生活幸福指数,我不允许他去无谓冒险。” 侯卞:有点感动,但仅限于“有点”。 廖大柱:“猫仙放心, 我一定不带康康下河。其实我自己去河里洗的次数也不多, 因为,其他人会嘲笑我腿难看。” 小绒毛趴在猫浴盆里,一边自己给自己洗爪子、脑袋、腹部以及尾巴, 一边让顾晴给它洗背, 并鼓励桶余:“这真的不难受。” 桶余还是不太想碰水。 小绒毛让桶余继续做心理准备,同时问廖大柱:“村里很多人欺负你吗?” 廖大柱:“村里多数人对我是同情。虽然同情中也夹了一些看不起, 但谈不上欺负。只有少数人会直接当面嘲笑我。可是,那少数人特别活跃,我经常会遇到,就显得我被嘲笑的次数不少。” 廖大柱:“其实比起同情我来,村里人更多是觉得我妈太过分了。不过,现在家家都过得困难,即使不认同我妈的做法,他们也无力管闲事。” 廖大柱:“毕竟,他们总不能因为看不惯我妈不给我饭吃,就把他们家的饭分给我吧?” 小绒毛又问顾晴:“你的原生家庭呢?” 顾晴没听懂:“什么家庭?” 小绒毛:“我是说,你娘家的情况呢?” 顾晴:“我娘家……我们家是从外地逃难来的,来廖家村后不久我父母就去世了,只剩下了我和我哥。后来,我嫁给了大柱、大柱的大妹廖大妞嫁给了我哥……就没什么往来了。” 小绒毛:“为什么没往来?为什么你们一穷二白被廖大柱父母赶出家门后,没有去你哥那里?” 顾晴:“因为去了也只会被再赶一次,要是被赶时浪费太多力气,我们可能就走不到这里来了。” 顾晴:“我哥他……不算坏人,但自从瞎了一只眼,就越来越偏激。我哥觉得是我害他瞎了眼,也是我克死了爸妈。在把我嫁出去的那天他就说了,他不会再管我,我即使死在大柱家也与他无关。” 小绒毛:“所以,他的瞎眼和你们父母的死亡,你觉得与你有关吗?” 顾晴:“我觉得是有的。那天下大雨,我没有及时回家,我妈出来找我……一个脚滑,摔倒时脑袋刚好磕在了石头上,就那么没了命。那时我爸本就病着,这下子病情加重,不到半个月也去了。” 顾晴:“我哥为此恨我得厉害。在我爸去世后第三天,我哥大骂了我一顿,跑出去,再回来时就瞎了一只眼。还因为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发了高烧。我几乎以为他也要死了……” 顾晴顿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他活了下来,也沉默了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不与我说话。直到那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要娶媳妇了,所以把你卖了’。” 顾晴:“说实话,当我知道我哥是把我卖给大柱时,我很欢喜。因为我原以为,他会把我卖给死过妻子但比较有钱的那类恶棍。” 顾晴:“大柱虽然腿脚有点问题,但是个好人。以我在村里的丧门星名声,能嫁给大柱是对我是最好的结果了。” 廖大柱:“但这个好人娶了你不到三年就几乎害死了你。这算什么最好的结果?” 顾晴:“那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我们家现在不是真的好起来了吗?” 小绒毛让顾晴把洗脏了的水倒掉,换成干净水继续清洗。 可能是小绒毛淡然的表情说服了桶余,它终于也愿意走入装着温水的盆中,让廖大柱帮它洗。 小绒毛看着桶余和廖大柱都如临大敌的模样,问廖大柱:“廖大妞现在过得怎么样?” 廖大柱:“好像还不错。我偷偷去见过大妞,觉得她比在家里时好多了。身体、心情都好多了。” 廖大柱:“顾晴在嫁给我之前也是健康的。虽然有时候可能会心情不好,但肯定不会绝望。顾辉作为哥哥、丈夫都比我好很多。” 桶余“喵”了一声,向小绒毛表达:“我已经洗得够干净了。” 小绒毛“喵”回去:“你下水才几秒钟?泡沫都还没有擦起来。泡澡不舒服吗?” 桶余:“当然不舒服。” 廖大柱:“我是不是弄痛桶姐了?” 小绒毛:“不,它只是不喜欢水。你继续洗。你给猫洗澡的手法比我原猜测的优秀很多。” 廖大柱:“我弟还有二妹小时候都是我洗的。我不方便在外面到处跑,承担不了重活,所以家里的轻活我都会做。” 小绒毛:“活的轻重与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没关系叭?” 廖大柱:“当然有关系。在外面可以从别人手里赚东西,但在家里,来来去去都是自己家的东西。只待在家里,就是全靠家里养的。” 小绒毛看到,廖大柱说最后一句时,表情没有不满,而只是无奈。好像他也真的接受这种观点。 又洗了一会儿,再换盆水清了一遍,廖大柱将桶余捞出浴盆,用干发巾给它尽量吸干净毛上的水。 然后桶余哆哆嗦嗦地钻进猫窝,顾晴照着小绒毛的吩咐给桶余撕开一张暖宝宝放入猫窝。 小绒毛再次嘱咐桶余:“可以在暖宝宝上打滚,也可以爪子交替着踩在上面,但不要一块皮肤长时间贴着它,要不断换位置。” 桶余:“知道了,一直贴着会造成‘低温烫伤’,我记得的。” 小绒毛:“安全问题,听到烦比忘干净强。” 小绒毛把自己清洗干净后,在干发巾上打滚,并加上能量运转,毛很快变得干燥蓬松起来,显得好看了不少。 脏的时候,小绒毛这壳子看起来像灰老鼠,洗干净之后则…… 像是干净了的灰老鼠。 这壳子的毛本身就是偏灰褐色,还有一些黑色的条纹。 小绒毛用桌面款梳妆镜照自己,对毛的颜色、长短、浓密度都不满意。 小绒毛:还是我本身的模样最可爱。我从来没见过比我自己更可爱的奶猫。 小绒毛对这壳子最不满意的是尾巴:太秃啦。 小绒毛钻进桶余的猫窝,辅助已经不发抖、还舒服地眯起眼的桶余取暖,并一脚踩住自己的尾巴,然后盯着尾巴语带威胁:“究竟能不能治好、重新长毛呀?” 桶余:“你是小猫,只要吃得好,毛应该是能养出来的。大猫秃了才有可能完全没救。” 小绒毛:对,我现在还时不时会有饥饿感,准确地说是壳子有饥饿感。会饿就说明壳子有吸收营养的需求。有需求就能消化利用,利用好了就能治病。 在廖大柱夫妻谨慎地给侯卞进行擦洗时,小绒毛看了看确定侯卞能运转能量保住他自己的体温,于是开始埋头给它的壳子挑号称能美毛的食品。 等到侯卞被洗干净放入新婴儿睡袋后,小绒毛跑到侯卞旁边,给他看它准备下单的东西,并用文字问他这是不是智商税。 侯卞:“我没亲手养过猫,对这些不了解。不过我猜应该没有能量管用吧?” 小绒毛:“能量我当然也会用,不过多管齐下,也许能提升变美速度?” 侯卞:你高兴就好。反正我们的能量还够用。 小绒毛琢磨:截至目前在这购物网上买到的东西,品质不一定很好,但也没有严重虚假。说能保暖,就是真能保暖,说能加热约十分钟,就起码能加热九分钟以上。所以这个说能美毛的,至少不会让毛更难看叭? 小绒毛决定先买一瓶试试看。 廖大柱夫妻轮流在成人浴桶里洗完澡,并一狠心,把头发都剃了。 因为实在是脏得很难洗干净,关键是长了虱子。 小绒毛看着他俩的举动,略感心动,但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心给自己剃毛。 在小绒毛纠结时,顾晴将没派上用场的洗发水交还给小绒毛,小绒毛顺手扔进用户店铺,并继续纠结。 小绒毛:我已经把我身上的虱子都赶走啦,不需要再靠剃毛清理虱子。虽然把壳子不漂亮的毛都剃掉后,有可能会长出我自己的漂亮毛,但,万一和尾巴一样迟迟不长呢? 第272章 0272 ☆、搬家 侯卞点开“可赎回”位, 调整里面东西的排序,并打算对可赎回的物品进一步分类。 侯卞:还有九格可用。留下一个维持空白用来应急,剩下八格都可以装可赎回的东西。食物肯定得单放一格, 衣服一格, 房屋等大件也单放。 侯卞:对了,等房屋组装好并摆放家具后,可以试试能不能将房屋带家具一起放入用户店铺,再试试取出时, 家具在房屋中的位置与放入前是否有差别。 侯卞:假如屋中家具,以及家具中的物品位置能完全不变, 就非常方便了。那样可以考虑修个大房子……可能不行, 没地基的房子太大了不稳当, 而且要找合适的大块平地放出来也不方便。 顾晴看着女儿的脸, 问小绒毛:“猫仙,康康在看什么?看得好认真。” 小绒毛实话实说:“他在看我们拥有的家当。对每一个都戳一戳、动一动, 调整它们的顺序。” 小绒毛:“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排列它们, 不过反正这些东西不拿出来就只是虚拟图片, 没有重量,移动着玩不费力,所以就让他玩叭, 顺便训练识图能力。” 侯卞:“……” 顾晴不太能想像出实物怎么变成图片, 还有“虚拟”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用手指移动“好像不真实存在的图片”是什么感觉,但她莫名觉得那应该很有意思, 然后有点遗憾不能与女儿看见相同的景色。 顾晴抱起女儿, 蹭蹭女儿的脸,心想:从小有猫仙陪伴的康康, 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突然被蹭的侯卞:“……” 顺利且安全地完成了“洗澡”这个大项目,下一个大项目就是洗衣服。 廖大柱:“我们不方便抱着这些东西穿过村子去河那边,但山上有一条小溪,虽然比较细,但洗衣服应该够用了。” 桶余:“不过有点远。” 小绒毛:“那条小溪有断流的危险吗?” 廖大柱:“特别干旱的时候才会,只要稍微有点雨水那条小溪就在。我小时候就听说那条小溪在了。” 小绒毛:“小溪附近有比较平坦的空地吗?” 廖大柱:“有。只需要清理一下碎石块什么的就行。” 小绒毛:“那我们搬家。生活还是得靠近有水源的地方才方便。” 大家都没意见,甚至没谁问“搬家之后住哪里”。 小绒毛把能放用户店铺的东西都放进去,然后三个人类及桶余套上保暖衣服,接着廖大柱抱起侯卞,小绒毛窝进顾晴怀里,桶余自己走,便准备踏上搬家之途。 结果刚走出破屋子,就见到五只兔子向他们跑来。 桶余:“领头的是昨天吃了我们草的那只。” 兔子们在距离三人两猫几米远的位置停下来,注视着他们,尤其重点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想问它们来干嘛的,但发现自己不会说兔语。 负司合同赠送的语言包基本可以全面覆盖人类语,小绒毛的猫语有点蹩脚,但大致也能让它与各地的猫交流,但兔语就彻底超出小绒毛的能力范围了。 顾晴猜:“它们是不是还想向猫仙讨草吃?” 廖大柱:“山里靠外些的位置几乎什么都被啃光了,再往里走,可能还有吃的,但也危险,这些兔子大概也很久没吃顿好的了。” 小绒毛与侯卞现在的距离不远,小绒毛在金手指屏幕上输入文字,再把字号调大些,侯卞能看清。于是小绒毛问侯卞:“我们把它们当宠物兼储备粮养叭?” 虽然能看见屏幕上文字、但手够不到屏幕、无法输入文字、因为廖大柱夫妻就在旁边也不能开口说话的侯卞:……猫,你是真心询问我的意见吗? 小绒毛又写:“不回答等于默认,就这么办啦。” 侯卞决定再睡一会儿。 侯卞:等到地方后还有的折腾,现在先养精蓄锐吧。 不管兔子能不能听懂,小绒毛用人类语对兔子说:“还想吃草就跟着我们走叭。只要你们愿意与我签能量合同并兼职储备粮,我就可以提供给你们充足的草。” 小绒毛:让我来试试兔子这种比猫更笨的生物能产多少情绪能量。 侯卞:你会亏本。还不如把它们纯当宠物、自己花能量白养着,那样起码可以少亏些。 兔子们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它们原地不动地看着小绒毛一行走过去,好一会儿后,才跟了上来,一直跟到了小溪边。 这条小溪看着又浅又细,里面还有诸如动物骨头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能让猫放心饮用,只胜在是流动水,洗衣服大概确实够了。 廖大柱:“顺着这条小溪往上走一段,水会更大,也更干净,但是可能会遇到野猪、狼,甚至老虎。这个位置夏天时经常有人来,冬天时又没有吃的,只有兔子等小动物会在这里出没,还算安全。” 小绒毛也不懂怎么在野外选合适的居住地,但想着房屋是可移动的,于是觉得可以先随便找个地方拼装起来,如果以后发现这里住不下去,随时可以再搬家,便让廖大柱和顾晴去清理空地。 小绒毛:“清出那个破屋子那么大的地方就够啦。” 夫妻俩去执行猫仙指令时,将侯卞放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由桶余看护。 小绒毛也更靠近侯卞些,问侯卞对这个新暂住地的看法。 同样没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侯卞:……觉得猫很不靠谱,但自己这个人类也没啥用。 侯卞:“要不我们考虑一下,如果有野猪袭击,我们能用什么挡?板房的防御力肯定不够。而足够结实的房屋我们短期内没可能造出来。” 小绒毛:“下单一堆石头砸野猪身上呢?” 侯卞:“如果能砸准,可能行?”这应对野猪的方案真不是一般人能实施的。 小绒毛:“下菜刀雨呢?” 侯卞:“那不行,一个错手容易误伤同伴。” 侯卞可不敢信任小绒毛的全局思考能力,就怕它打野猪打得兴奋过头,彻底忘了自己还有柔弱同伴需要照料。 小绒毛搜索到了带声音的报警灯,据说可以吓走野兽;又搜到了地刺,也许野兽踩到后会吃痛离开,但也有可能激怒野兽、导致野兽更凶猛地攻击他们。 小绒毛:“咦,为什么还有专门的防猫刺钉?” 侯卞:你对猫的破坏力心里没数吗? 五只兔子躲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后,绕过认真干活的廖大柱夫妻,貌似很谨慎地靠近了小绒毛。 小绒毛撒出去一斤草。 五只兔子谨慎全无地扑进了草里。 桶余伏下身体,似乎是忍不住想要扑兔子。 小绒毛紧急给了桶余两袋鸡胸肉,桶余暂时放弃兔子,先吃明显更美味、更肉多的鸡胸肉。 五只兔子很快把草吃完,齐刷刷地蹦到了小绒毛面前。 小绒毛为难:不好交流的生物。现在签约过程时间那么长,过程中一旦出现中断,便得重头开始,且中断前花出去的签约能量无法收回,简直可能成为无底洞的浪费。不好办呀。 小绒毛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好奇心,于是决定:只试一次。一次失败就再也不打兔子的主意啦。 小绒毛围着五只兔子走了两圈,最后伸出爪子按在了吃了它最多草的那只领头兔子的后腿上。 领头兔子身体颤了一下,但没躲,任由小绒毛继续按着。 八分钟后,签约完成。 小绒毛:……咦?虽然我是一直在改进合同,但优化效果应该还没有这么显著呀。签约时间现在最多应该缩短到十二三分钟,不可能才八分钟呀。 小绒毛困惑了一会儿,开始与第二只兔子签合同,然后是第三只,直至五只全部。 小绒毛:哇,与兔子签约真的比与人类还有猫签约容易很多哎。 第五只只花了五分钟就签约完成,且小绒毛预估这个签约时间还有很大的压缩空间。 小绒毛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玩具,于是愉快地又给了五只兔子三斤草。在草出现的瞬间五只兔子齐齐给小绒毛产了能量。 小绒毛告诉侯卞这个喜讯。 从来没有作为主导者与其他生物签过能量契约的侯卞不懂这事,只好空泛地对小绒毛说“恭喜”。 小绒毛不吝于给同事分享它的能量使用经验:“感觉上,好像是因为兔子的思维很简单,所以原能量合同版本中的很多条款对它们没有意义。” 小绒毛:“当合同与它们发生交互时,那些无意义条款会自动消失,只剩下最基础的少量条款。且仅剩的条款不是以成形的语言存在哒,而是……好像是退回到了能量态。” 侯卞:“你与其他生物签约时,本来就是把合同文字条款转为能量形态的吧?” 小绒毛:“不一样。虽然每次我都进行了转换,但与人类及猫签约时,能量表达的还是文字或者语言,可与兔子签时,能量就是能量,形态更散。” 小绒毛:“可能是因为其他签约者都能用语言与我交流,于是签约时,语言从我体内化为能量流出,当流入签约者体内后,又再次化为语言;而兔子与我语言不通,于是能量流入它们体内后没有二次变化。” 侯卞:“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但此刻它的现实价值是什么?” 小绒毛:“好玩呀。” 侯卞:好的,祝你一直玩得开心。 五只兔子吃完草后,又传递给小绒毛一些能量。 小绒毛:“它们虽然智商不高,但产能挺快的嘛。只是不知道这种产能效率能保持多久。” 第273章 0273 ☆、持续学习 侯卞并不太看好兔子的持续产能潜力, 不过小绒毛花它自己的能量做试验,还愿意把试验结果免费分享给他,他也不可能拦着。 侯卞:我算是知道这猫为什么总说自己能量不够用了。它虽然会因为能量不够用而苦恼, 但在遇到想花能量的地方, 它很难产生节能意识。 侯卞:也不对,它买东西时还是会比价,与其他生物签能量合同时也会算一算是否亏本。可比归比、算归算,即使比价、计算的结果不让它满意, 为了它的好奇心,它却依然会把能量花出去。 侯卞:计算结果好仅仅只是让它花能量时更理直气壮, 并不是它花不花能量的决定因素。 廖大柱夫妻清理了一小时后便被小绒毛喊停, 开始准备做晚饭。 小绒毛:“从这一顿开始, 我们要使用新东西, ” 侯卞从用户店铺里拿出小吃车和煤气罐,顺便还有两样东西的使用说明书——里面包括了安装方法。 在取放小件东西时, 感觉屏幕圆圈是门、东西直接从圆圈位置进出, 可当物品大于圆圈直径后就会发现, 圆圈更像是一个按钮。 此按钮只有商品才能触发,只要商品碰到了圆圈按钮,应该就会有一道无形的门出现在小绒毛面前, 东西其实是从那个他们无法感知到、上限直径未知的门里出来的。 且取放东西时也不需要小绒毛或侯卞用力, 他们只要让圆圈按钮碰到他们的目标物品,或者保证小绒毛面前有放下大件物品的空间便行。 更进一步的,如果抓准时机, 还能在所购物品没完全落地、刚出现个影子时, 便把它放入用户店铺。 廖大柱夫妻看不懂说明书上的字,但对照着图和小绒毛的讲解, 他们仔仔细细将煤气罐安装在了小吃车上。 安装好后,小绒毛又检查了两遍,还叫廖大柱把侯卞抱到小吃车前让人类队友也仔细看看。 没自己使用过小吃车的两位负司员工严格按着说明书上的安全提示逐项仔细核对,最后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吧?” 小绒毛:“那就开火试试叭。你们都站远点,我来。” 被小绒毛反复强调了“此物危险”的廖大柱夫妻抱着女儿,并带着桶余和五只兔子一起退远,全身紧绷地看着小绒毛操作。 按下旋钮,转,火烧起来啦。 小绒毛闻了闻,又听了听,等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的安装很到位、东西质量也没问题、没有安全隐患,便招呼两个成年人类来使用。 小绒毛:“使用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前期使用时我会一直守着,后期等你们足够熟练了,我有时可能会跑远玩,那时如果你们听见它发出奇怪的声音,或者闻到奇怪的气味,就立刻关火,并叫我。” 廖大柱夫妻点头。 小绒毛:“也不用太害怕。它确实危险,但用好了也是非常棒的工具。” 小绒毛:“就像我们都知道火灾很可怕,但生活中不可能不使用火。我们要做的不是害怕火,而是学习避免火灾的正确方法,以及应对火灾的知识。” 顾晴:“我们……可以向你学习文字吗?” 小绒毛歪了下头,看到说明书上的地址,点头:“可以呀。” 小绒毛:有些秘密我不直接告诉你们,我还会做一些不太严密的掩饰,看你们自己什么时候能发现叭。解谜是训练思维的一种有效方法。嘻。 在小吃车上摆好了锅、锅铲、菜板、油、盐、酱油、醋、姜、葱、蒜等基础东西,小绒毛大方问廖大柱夫妻:“你们晚上想吃什么菜?你们点,我买。” 廖大柱看着那瓶色泽金亮的油,突然心生豪气,说:“吃炒白菜吧。” 小绒毛:“……” 顾晴比丈夫要更豪气一点,说:“里面加一点肉丝。” 小绒毛:行叭。 小绒毛买了一颗白菜和半斤猪肉。 廖大柱夫妻盯着那半斤猪肉眼睛发直:“太多了……” 小绒毛生气:“我找了好几家才找到可以买这么少生猪肉哒。很多店家是五斤起卖!” 廖大柱夫妻不敢吭声了,连忙用瓶装水把白菜和肉都洗了洗,然后切好、下锅。 其实小绒毛不是对他们生气,而是在气购物网,也可能是在气自己没找到正确的搜索方式。 小绒毛:鸡胸肉能有四十克一包的,生猪肉为什么动不动就得买几斤? 侯卞:“可能是因为你买的那个鸡胸肉是做好的宠物食品,而猪肉是生肉吧。” 小绒毛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生肉就不卖试吃装?” 侯卞:“我不知道啊,我没在网上买过生肉。不过问题不大,其实你一次买五斤他们也吃得了。不过他们可能更喜欢吃肥肉。” 小绒毛顺手搜索了一下“肥肉”,然后表达了开心:“还是人类了解人类的店铺,肥肉很容易就找到了半斤体验装。但看样子这类商品半斤确实是极限少量了。” 侯卞:“可能是因为几十克的肉吃不出感觉吧。不过居然还真有专门卖肥膘的啊。他俩应该会喜欢的。” 小绒毛:“等你适合在他们面前开口说话后,你会叫他们爸爸妈妈吗?” 侯卞:“问题不大。他们毕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我,我认他们当干爸干妈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小绒毛:“可他们的年龄好像没你大?” 虽然廖大柱夫妻俩显得比较苍老,但考虑到越是穷困越早结婚的普遍规律,估计他俩实际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侯卞即使不考虑入负司后经历的时间,他死亡时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侯卞:“但如果比较出生年份,他俩应该比我早很多。” 小绒毛:“这里是情绪场,与我们的原生世界不是同一个。” 侯卞:“平行世界会有很多相似甚至相同的人。如果我们在这个情绪场里待的时间足够久,说不定将来我能找到我的父母。如果更奇妙一些,也许我还能看见另一个“我”出生。” 当廖大柱夫妻炒好菜并煮好饭时,小绒毛也买好了新桌椅。 新桌子是一款方桌,够八个人坐的,廖大柱夫妻两人用显得过大了些,不过因为小绒毛和桶余会坐在桌上吃东西,且小绒毛吃着吃着会不定时地突然想起来加菜,所以也不至于太空荡。 小绒毛:至于之前那张两人用刚刚好的小桌,就先收着叭。以后也许可以拿来给夫妻俩练字。 廖大柱和顾晴局促地坐在新桌子的同一边,一人端着一碗热饭,对着那一盆他俩亲手做出来的白菜炒肉,谁都舍不得先下筷子。 吃着奶的小绒毛看不下去,说:“盯什么呢?这里还有第三个生物吃那盆菜吗?” 被顾晴抱在怀里的侯卞一边抱着奶瓶吸一边偷笑:猫说话的不留情面有时候显得特别有意思。 顾晴对猫的声音已经建立了一些条件反射,闻言立刻夹起一块肉,放到廖大柱的碗里。 廖大柱“哎”了一声,马上也给顾晴夹了一块。 小绒毛看得莫名其妙:就一盆菜,就两个人,都是你们哒,夹来夹去干嘛呢?奇奇怪怪的人类。 和小绒毛一样待在桌上的桶余专心致志地吃肉。 桌下五只兔子专心致志地吃草。 廖大柱夫妻让来让去,最终还是把一盆菜吃完了,不过饭居然还剩了小半碗。 其实本来可以不剩的,不过小绒毛在发现他俩已经吃饱却还想把最后半碗也塞进肚子时,严厉制止了他们:“最多只准吃到八分饱!你们自己说你们几分饱啦?” 顾晴心虚:“可能,九分?” 小绒毛:“所以?” 夫妻俩齐声:“对不起。” 小绒毛:“本来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但既然你们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今天就不说啦,明天我看心情再决定说不说叭。” 廖大柱夫妻惭愧于自己没有严格执行猫仙的命令,不过对于暂时听不到好消息倒没有太多在意。 ——长久重压且单调的生活让他俩并没有很浓烈的好奇心,不会因为遇到了小谜题便抓心挠肝地一晚上睡不着。 小绒毛买了两个热水瓶、一个保温杯,夫妻俩烧了开水倒进去,这样就随时可以有热水用。 啊,再加上一个热水袋,人、猫都可以用——兔子那种储备粮不列入考虑。 小绒毛:“即使天天洗澡不太方便,也要每天用热水擦一擦身体。” 侯卞叹气:猫对干净与否为什么这么执着? 顾晴:“是,我们一定会注意个人清洁。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早上把空地清理完,下午我就把脏衣服都洗了。” 小绒毛:“没事,脏衣服已经单独放置啦,晚几天洗也差别不大,明天我们要安装房子。” 廖大柱:“好,明天我去破屋子那里把之前拣的石头都搬过来。破屋子也能拆下些石头。” 小绒毛:“不,我们不用那个。那个要建出足够挡风保暖的屋子太难,我们买新的、半成品。” 小绒毛靠近侯卞,买下板房,并在板房落地之前便放入用户店铺,只留下组装示意图给夫妻俩看。 小绒毛:“这是板材形状,组装出来的最终效果是这样。要花些力气和时间,但比用石块、木头简单很多。” 夫妻俩没看懂。 小吃车和煤气罐的使用说明图以实景照片加圈、指示线为主,只要小绒毛把指示线对应的文字念出来,夫妻俩对照着实物便大概能理解,可这个房子的说明图…… 第274章 0274 ☆、生活中总会遇到很多小问题 小绒毛:“这个立体图画得是有点扭曲, 它这个说明书没给实物图,反正拼出来就是方方正正的房子样啦。” 购物网的板房商品说明页面倒是有很多实景照片,但那个并不在小绒毛能买到的范围内, 它也没法把网上图片展示给夫妻俩看。 小绒毛:买都买了, 这破网站又没有退货选项,不方便换一家说明书更像样的买。再说卖这类拼装房屋的卖家也没哪个在商品介绍页面提及自家说明书的情况。 夫妻俩觉得,猫仙虽然对他们很大方、很爱护,但每天都会给他们提出高要求, 让他们经常担心自己做不到。 顾晴:在大柱家时,田芳提出的不少要求我和大柱做起来也困难、完不成, 但那种完不成, 和完不成猫仙的要求好像不一样。 顾晴:田芳的要求是让我和大柱身体非常累, 而猫仙的要求, 好像主要是让我们脑袋累? 顾晴摸了摸自己剃得只剩下发茬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猫仙给他们带来的脑袋累让她感到有点高兴。 像是小时候偷偷学会了字的那种高兴。 在空地收拾出来之前都不方便拼装房子, 所以小绒毛先买了一个双人帐篷, 里面配上各种保暖装备, 外面围上两圈刺绳,也算舒适又安全。 晚上,等廖大柱夫妻都睡着之后, 小绒毛和侯卞查看他们当前已拥有的东西。 小绒毛:“哇, 不知不觉已经买了好多呀。” 侯卞:这能算“不知不觉”吗? 侯卞:“我们把初级能量几乎全灌进了金手指里,负司会不会有意见?” 侯卞:“平常我在情绪场里初级能量很难花出去,再怎么也会留大半, 起码八成以上, 带回负司,但这次这金手指对初级能量很有吸力, 能直接吸空我所有的初级能量。” 侯卞:“如果我这次回负司时一点初级能量都不带回去……好像负司也不可能只因为这个就开除我?毕竟我还有纯净能量,满足七日休息花费没问题。” 小绒毛:“没关系哒,我好几次都是把能花的能量全花干净了才回负司。要不是一回去就能收到各种独立及合作项目的分成,我连休息日开销都没剩下。” 小绒毛:“负司从来没因此批评过我什么,最多就是嘲笑一下我‘初级能量不好用’‘应该学习提纯能量的方法’。” 小绒毛:“我在初级能量方面的使用能力比你强一些,经常能用出去一半。” 小绒毛:“负司不批评我可能是因为剩下那一半初级能量即使我想花也花不出去、总会给负司剩点,但我感觉,更可能是因为负司其实并不太在意我们有没有实际把能量带回去,它更在意我们是否做到了高效产能。” 侯卞:“因为负司与情绪场的合同中有能量分成的内容?我们在情绪场内花的能量,情绪场收到后需要分成一部分给负司?” 小绒毛:“其他情绪场不一定,但这个金手指情绪场很可能就是如此。” 小绒毛:“在我们配合、不坚决抵抗的情况下,这金手指能把我们在此情绪场内产的初级能量吸得干干净净。这种干净程度以前只有负司能做到,我们自己花自己产的初级能量都不可能如此干净,更别提其他第三方力量了。” 小绒毛:“所以,合理推断,这种‘吸收’一定得到了负司的技术支持。既然负司提供了劳动,那么它便肯定会向金手指情绪场索取报酬。负司那个抠门货绝不会干白工。” 侯卞:“负司从金手指情绪场分成的比例能达到一半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这个分成比例越高越好,最好此金手指情绪场干脆成为负司的附属产业。” 侯卞:“比起我们花能量与一个来路不明的购物网交易来,我更希望我们是从负司商城买东西。前者的服务可能会更贴心,但后者让我觉得踏实。” 小绒毛:“这个金手指购物网哪里贴心了?” 侯卞:“起码同种类商品有很多家店铺,可以进行价格、包装等多方面的对比。” 小绒毛嫌弃:“连个客服都没有,意见簿毫无反应像纯摆设,其他买家的评价也看不到,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其他买家’。” 小绒毛:“在负司商城里买东西,虽然同一品种没多少挑选余地,但好歹能与很多同事交流购买心得、找到不同品种的替代品,有时负司及后勤也会冒出来进行官方解说。” 侯卞:“看来我们都更偏心负司。” 小绒毛:“如果有机会,我们就把这个金手指购物网拆回去卖给负司玩。” 侯卞:“说起来,这个金手指的货物落地方式与负司商城的有一些相似之处。” 小绒毛:“但负司送货不必借助圆圈,也没有一分钟的等待。” 侯卞:“所以这金手指可能是想模仿负司,但能力有限,模仿不到位。” 小绒毛和侯卞同时想到:越说越觉得这金手指有拆解带走的可能了。 清晨,廖大柱夫妻起床,按照小绒毛的要求洗漱完毕后,小绒毛开始点菜:“我要吃蒸蛋。” 并买了一盒十二枚鸡蛋放到顾晴脚边。 顾晴看着大个、干净并在盒子里排列整齐的鸡蛋,吃惊:“全,全部做成蒸蛋吗?” 小绒毛:“我吃一个就够啦,桶余吃两个,剩下的你们随意处理。反正尽快吃掉就行。” 小绒毛:“我的储物空间可以存放东西,但没有保鲜功能,食物放久了味道和营养都会变差。我和桶余吃的蒸蛋不要额外放调料。” 小绒毛用半碗热饭试过,用户店铺没有温湿度调控功能,更没有时间静止功能。半碗热饭放在用户店铺中的冷却速度与放在外界基本一致。 小绒毛昨天还放了半盒打开的牛奶在店铺中,准备过两天再看看牛奶馊掉的速度,估计肯定是会馊的。 这事就存在一个麻烦:被小绒毛拿来当垃圾桶的那个商品位,里面放有带着食物残渣的包装袋、包装盒,如果放置久了,里面会发生什么呢? 小绒毛:会有难闻的气味飘出来吗?如果长虫了,虫子算是我的所有物吗?我可以把它们逮出来、随便对它们干什么吗? 侯卞不太愿意想象那个场面。 侯卞决定自己以后绝不从垃圾位拿东西出来,并一定会把用于储存需拿出来物品的八格仔细规划好,绝不把食物与日用品放一起,也不把易变质食物与可长期存放的食物放一起,脏衣服与干净衣服也会严格隔离。 小绒毛:但这十个格子的区分会不会类似同一个仓库里的十个货架呢?那样的话,一个货架上的食物变质了,飞蚊什么的也会骚扰到其他货架叭? 侯卞觉得他们必须郑重思考该如何处理垃圾了,一股脑全往垃圾位扔真不行,一直逃避问题也不行。 侯卞:趁着现在垃圾还不多,且天气冷、腐烂速度慢,必须赶紧想出处理方案来。 顾晴不知道两个外表幼小的家伙的烦恼,她此时仅想对猫仙说:只吃三个就不要买这么多啊。剩下九个他们一家三口虽然也不是吃不了,但吃着心疼。 幸好顾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小绒毛又要生气:不要老是让我翻找试吃装。又花时间、性价比又低,网购就是要多买才能拉低单价。 不过小绒毛听不见顾晴心里的想法,所以它还对着新入账的、顾晴产的初级能量高兴。 小绒毛:这夫妻俩和兔子有点像,只要给食物就会产能。 小绒毛:不过人类还是比兔子产能更厉害,兔子基本只在“刚见到食物”和“食物吃完”这两个时间点才产能,中间吃食物时就是无波无澜地吃,而人类在吃的过程中也会频繁产能。 小绒毛:但这么简单刺激出产能的情况必然只是暂时哒。随着大家都吃饱、开始会挑食后,食物能引动的情绪起伏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便得找其他方法啦。 小绒毛: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这个冬天应该能一直维持简单模式叭? 顾晴早上用了六个蛋做蒸蛋,还用两个蛋做煎蛋,剩下四个蛋她实在下不了手了,决定留着中午及晚上吃。 顾晴忐忑:从早上放到晚上,应该不算放太久吧?猫仙应该不会生气吧? 顾晴:以前村里的鸡蛋冬天放一两个月也都好好的,但猫仙好像格外在意食物的新鲜程度。我们想头天晚上多做一点饭当作第二天的早饭它都不同意,总说应该现做现吃,还说吃剩饭剩菜是很糟糕的习惯。 顾晴做早饭时,廖大柱在收拾帐篷,并不知道猫仙今早提供的食材以及妻子因此产生的烦恼。 当廖大柱坐到饭桌前看到蒸蛋、煎蛋后,他愣了一下,然后看看各围着一碗热腾腾蒸蛋打转的两只猫,又再看向煎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说:“小晴,你这放的油……” 顾晴踩了廖大柱一脚。 廖大柱不吭声了,埋头开吃。 对两个成年人类,蛋只是菜,主食依然是米饭。 现在小绒毛给他们买的都是普通、便宜散装大米了,冲泡米饭只留了几袋备用。 廖大柱曾提过他们不用吃那么好的大米。 小绒毛回复:“你们想吃粗粮省钱?但粗粮更贵。” 廖大柱没明白为什么粗粮会比白花花的大米更贵,但现在只有猫仙知道购买价格,所以廖大柱也只能信猫仙的。 第275章 0275 ☆、有错误就坦率地承认并改正 虽然廖大柱听猫仙说他女儿康康也能看到, 但廖大柱显然觉得康康那样的小婴儿最多也就是看看,然后在猫仙的指挥下用手抓东西,根本不可能知道价格, 更不可能告诉他们价格。 廖大柱:猫仙虽然花钱大手大脚, 但好像不屑说假话。也应该不会为了让我们安心而把贵东西说成便宜。所以……这么好的大米怎么会比粗粮更便宜呢? 廖大柱还是想不通。 就像此刻,廖大柱也想不通自家妻子煎蛋怎么会放这么多油? 顾晴心里苦啊。 本来顾晴准备煎蛋时是滴了一大滴油到锅里,用锅铲在锅底抹匀了,还觉得自己这顿真大气、真奢侈, 结果猫仙跳到小吃车上,瞪大眼看着她, 命令:“在吃上省什么呢?拿起油瓶, 用力倒!” 然后顾晴就只能硬着头皮, 一直倒了大半瓶, 才取得了猫仙的满意。 于是这煎蛋就成油泡的了。 顾晴捞进盘子里的只是蛋,和被吸入蛋中的油, 虽然已经看着油多, 但其实锅里还有一堆油。 顾晴愁得吃饭都不香了:锅里剩下的油可怎么用啊?猫仙不会让我把这些油全倒掉、每顿都用新油吧?那油只煎了两个蛋, 跟新油其实真差不多啊。还比新油更香、更有营养。 顾晴做早饭时在睡觉的侯卞此刻醒来看着那油泡蛋,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小绒毛搅和的成果。 侯卞:猫啊,虽然我完全理解并支持你纠正这夫妻俩过分节俭这一不良习惯的决心, 但你也不能瞎指挥啊。会做饭吗你?有生以来进过几次厨房?谁跟你说做菜是油越多越好? 其实煎蛋做好之后小绒毛也意识到自己指挥出错。 小绒毛虽然没亲爪做过煎蛋, 但它吃过不少呀,所以小绒毛知道好吃的煎蛋应该是什么样的。 小绒毛:顾晴做出来的这个……确实是油多了……太多了。 小绒毛等了一会儿,见自己份的蒸蛋还没凉到位, 觉得自己还是坦率点先承认错误叭。 小绒毛:错了就是错了, 不能怂到敢做不敢认。我可不是一只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固执猫。 小绒毛走到油泡蛋前端正坐好,说:“我承认我不会做菜, 又过分着急纠正你们的抠门习惯,所以这次确实瞎指挥了。” 小绒毛:“我以后不会再在你们做菜时乱下命令啦。我会等你们菜做好后,如果吃起来不对,再骂你们。我不会做菜,但擅长吃,我吃过很多美食。” 顾晴也连忙配合反省:“我们也会尽快改掉我们过分抠门的习惯。尤其不会再在吃上面亏着自己。” 小绒毛:“只要吃的需求被充分满足了,多数生物的身体就自然会健康强壮起来,思维也会更加活跃。” 小绒毛:“强壮的身体、活跃的思维能多做很多事情,能创造出更多价值、更多能量,很容易就能把花在吃上面的钱赚回来。这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夫妻俩都点头表示明白。 小绒毛:“以后你们每顿都提前告诉我你们想吃的东西,我买给你们。我尽量不硬塞食物给你们啦。一天吃十二个蛋好像是有点过分。” 廖大柱小声表达自己的生活经验:“鸡蛋放三五天也还很新鲜……应该算新鲜吧?” 顾晴也小声补充:“尤其这个天气。” 小绒毛想想现代社会多数家庭冰箱里的鸡蛋,好像经常都会放一周以上。 小绒毛:毕竟工作日上班忙碌,一般都是周末才集中采购相对耐放的食材。上班族们都不一定有时间天天买不耐放的新鲜蔬菜,哪可能天天买新鲜鸡蛋。 小绒毛:“这个气温,鸡蛋放三五天应该是完全不影响营养与口感。” 夫妻俩松口气,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找到了猫仙的尺度。 顾晴:“那刚刚炸蛋的油,可以再次利用吗?我会尽快用完。” 小绒毛:炸蛋是什么?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小绒毛偷偷看向侯卞,虽然也不是生活达人、但好歹比小绒毛多点做菜经验的侯卞微微点头。 获得答案的小绒毛也点头:“可以哒。” 并新买一个油瓶推给顾晴让她装用过的油。 顾晴觉得自己又多了一点拿主意的自信。 一顿饭吃完后,顾晴问小绒毛:“除了蛋羹之外,还有什么家常菜是我能做、你能吃的吗?” 顾晴:康康只能喝奶,桶姐不能吃调料,只有猫仙好像有可能和我们夫妻一起吃菜。 顾晴觉得,小吃车那么好用的做菜功能如果做出的菜只有他们夫妻俩吃、其他三位都只用点热水,她会很不好意思。 顾晴猜测她和廖大柱产给猫仙的能量肯定还买不起这么好的车,这是猫仙自掏腰包买的物品,可能桶姐也有贡献。 ——顾晴完全没猜到其实她女儿才是出大头的那个。 顾晴已经看出来了,诸如米饭、罐头鱼、榨菜等,猫仙都能吃,它只是觉得不好吃而已。 小绒毛估摸了一下自己壳子的情况,判断现有强度吃点重口味的人类食物应该已经不会受伤了,所以回答:“好吃的我都能吃。如果你厨艺不好就只用给你自己和廖大柱做。” 顾晴:“我的厨艺……其实可以的,我做了好多年菜了,家常菜都能做。” 顾晴说着,自己也没有自信,毕竟她就是在家里做而已,她妈活着时教过她,但都只是很基本的家常菜。总体原则只有“熟了”和“没糊”这两条。 至于好不好吃……反正就能吃吧。 小绒毛不抱希望。它其实很想给顾晴一本家常菜菜谱,让她知道“家常菜”有多么广博与深奥。但那是教会她识字后的下一步。 小绒毛:在顾晴识字量足够之前,我最多只能给她念菜谱。 小绒毛:等等,菜谱上有图,提前让顾晴看看也许有助于她明悟自己的真实水平? 夫妻俩又花了约一小时清理地面,然后小绒毛判断清出来的面积够大也够平整了,便拿出材料、准备盖房。 经过一夜思考,且看到了实际东西,昨天那份说明书好像变得不那么难了。廖大柱仔细琢磨之后,觉得自己能行。 而且廖大柱还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一些,脑子也更好使了一些。 小绒毛:“吃饱、睡好,很基础,也很重要。” 廖大柱:“对,很重要。” 中午时,顾晴思考应该做什么菜,最后找小绒毛要了蘑菇。 小绒毛一边随便买了款蘑菇,一边还买了个菌包准备看顾晴种着玩。 然后小绒毛对顾晴说:“有一个问题,即使你放开了点菜,但很多我能买到的东西你根本不认识、不知道它们存在,你就无论如何也不会点到它们。” 顾晴:“是呀,所以经常还需要猫仙你给我们一点惊喜。” 小绒毛:“那么,今日份的惊喜是这个。” 小绒毛让两斤肥膘落到干净的锅里。 顾晴:“……哇。” 小绒毛:“这是侯卞指定哒。”猫不占人类的功劳。 顾晴以为是猫仙展开物品图片后,女儿碰巧指到了这一张图。 顾晴语气自豪:“康康打小就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正在睡觉的侯卞在冷飕飕的空气中更往睡袋里缩了些。 天黑之前,廖大柱夫妻将房子搭建完毕,还摆上了桌椅等简单家具。 小绒毛试了试,发现真的可以把完整房子连着家具一起收入用户店铺,拿出来时连桌上的盘子都没有半点移位。 小绒毛:“太好啦,这样我们就可以再搭几间、连在一起,把所有日常用得上的东西都摆在房间里,不用天天收捡取出。这种房子是可以拼接出一长排哒。” 已经对这种房屋比较熟悉了的廖大柱:“不过这个位置最多只能排三间。” 小绒毛:“应该暂时够我们用了叭?” 廖大柱:“我觉得非常够了。” 拼装式板房的保暖效果其实不算好,但肯定比到处是洞的半塌石头房子强,再加上小绒毛花能量不手软地添置了各种取暖设备,整个冬天三人两猫外加二十七只兔子过得还算舒坦。 嗯?为什么兔子多了二十二只?因为大兔子生了小兔子呀。 除了最初的五只外,小绒毛没有再与其他兔子签能量合同,因为小绒毛发现这玩意能反馈给它的能量实在太少啦。 除开最初的一小段时间外,后来无论是吃草还是生小兔子,它们居然都不产能量。 小绒毛很不明白地问侯卞:“为什么会这样?桶余的情绪起伏是比廖大柱他俩少,可每天多多少少总能产点,兔子怎么会完全不产能了呢?” 小绒毛:“是五只兔子、连续二十天一点都不产能,彻底废了。同为哺乳动物,兔子与猫差这么多吗?” 侯卞:“可能就是因为差得很多,所以在猫成为人类社会中地位稳固的宠物的同时,兔子才始终只是盘中餐地位吧。” 小绒毛:“也有宠物兔子嘛。且不算很小众。” 侯卞:“对,只是一般小众。反正提到兔子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吃。但如果让人用‘猫’与‘吃’造句,多数人的反应都是‘猫喜欢吃的食物’之类的。很少有人会想到杀猫吃肉。” 小绒毛:“我觉得你这解释不对。狗在人类社会的宠物地位和猫一样稳固,狗还能拿到公务员身份,可一样有不少人类会拿狗当食物。人类不怎么吃猫主要应该是因为猫不好吃。” 第276章 0276 ☆、发电 侯卞:“五只兔子浪费了你多少能量?” 小绒毛:“训练技能的必要损耗可以接受。” 既然兔子这么多了, 且每只都肥肥的,当然就被廖大柱夫妻俩逮来当了菜。 杀兔子之前,夫妻俩请示过小绒毛:“可以杀吗?” 小绒毛:“这五只不能, 我准备把这五只养到自然老死, 其他你们随意。” 所以夫妻俩就随意挑了五只之外最肥的一只尝个新鲜。 真的只是尝鲜,因为之前小绒毛已经买过活的肉兔来吃了,比他们养出来的这二十多只更肥,他们只是想尝尝从小吃猫仙草料长大的兔子会不会味道更鲜美。 当只有五只兔子时, 小绒毛允许它们随意来去,但当五只兔子吃着小绒毛给的草不断繁衍后代后, 顾晴便把它们圈了起来, 正经当作储备粮养。 小绒毛:“开春之后, 用它们来赚你们在正常人类社会生活的启动资金叭。我们还可以再买一些活肉兔来养, 应该会更好卖。” 顾晴有些惆怅:是啊,跟着猫仙的生活很轻松, 但我们不能一辈子赖着猫仙养。我们得自己立起来、活下去, 最好还能反过来养猫仙。 因为吃穿不愁, 整个冬天除了做饭洗衣服等少量事情外,廖大柱夫妻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学字。 小绒毛买了一套幼儿识字卡、一本字典给两人打基础,然后拿菜谱给他们当实践教材。 小绒毛:“识字这事真的不难。你们不要畏惧文字, 不要觉得这是多么高深、多么了不起的学问。文字只是工具而已。真正的学问是从识字之后才开始哒。” 小绒毛:“认识了文字你们就可以自己看菜谱、看故事书、看说明书, 可以触摸到更广阔的世界。” 小绒毛:“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但我觉得,一开始时, 你们不用急着背下每一个字的写法, 你们大致记下最常用的那么百十来个字的字形、读音及含义后,就可以开始看书啦。” 小绒毛:“一边看, 一边对每一句话连蒙带猜,猜得多了,慢慢地你们就会对字们产生直觉认知。比如看到‘盐’字,你们就会直觉它是咸味哒。” 小绒毛:“提笔忘记一些字怎么写没关系,单独提出一个字你念不出来也问题不大,只要一整句话你一眼扫过去能大致理解含义,生活就方便大半啦。” 侯卞:这个教法可不太妥……不过可能也不是完全行不通。语言文字毕竟是服务于实践的工具,只要用得足够多,自然能掌握。 小绒毛让夫妻俩在菜谱上根据图选择他们想学的菜,然后小绒毛一字一字地把对应做法全部念一遍。 小绒毛念的很慢,每念一个字,爪子便指向那个字。 夫妻俩瞪大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个字,努力将每一个字形和小绒毛的发音对应上、记下来。 学了几道菜后,夫妻俩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部分字产生了“感觉”。 廖大柱:“这个特别复杂的字和这个比较简单的字连在一起,就是‘酱油’。就是我们这个瓶子里装的这个调料。” 顾晴:“这个和酱油的‘酱’字长得有点像、但左右对称的字是少量的‘量’。” 廖大柱:“这个很简单的对称字是‘火’。” 顾晴:“这个和‘火’长得像、中间是个竖钩的是‘水’。” …… 小绒毛觉得这俩的记忆方式很怪,它偷偷问侯卞:“他们会不会记着记着就混乱啦?” 侯卞:“中间肯定会有混乱时期,不过乱了之后你继续给他们读他们感兴趣的新菜谱或其他书籍,让他们继续高频率地与文字打交道下去,迟早会清晰起来的。” 侯卞:“教人识字确实有更效率、更精准的方法,就是小学那一套,不过,即使乱教,只要接触的文字读物足够多,也肯定能把字认全。” 侯卞:“你找找有没有使用五号七号或纽扣电池的点读笔,如果没有,就买一个可以用电池的复读机或随身听,然后给他们找配有朗读的文字读物。如果是买复读机,你可以给他们读一遍录下来,然后他们就能反复对照着文字听。” 小绒毛:“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买个发电机。电的部分功能很难被其他能源替代。主要是这个金手指购物网上的很多产品,和现代社会一样,就是围绕着电能设计的,就得有电才好用。” 小绒毛:“我们可以买一个最小型的发电机,只用来给电子产品充电。或者我们自己建个迷你型的水力发电机?正好我们身边就有流动的水源。” 侯卞:“以这个小溪的水量、流速,肯定发不了电。我确定我的这份常识肯定没故障。” 小绒毛不信邪,在购物网里搜索“水力发电机”,然后得意:“看,这个小水力发电机说可以给手机充电。” 侯卞:“你看清楚,它需要被充电的锂电池自带充电管理芯片,不然可能导致爆炸。换句话说,这玩意发出来的电非常不稳定。” 侯卞:“连个灯泡也就罢了,最多灯泡闪烁,但你用来给精密的电子产品充电,电子产品的坏掉几率先不提,炸出事来怎么办?” 侯卞:“再说即使是这个玩具,我们这条小溪也带不动,流速真的不够。你看,商品介绍这里也写了流速要求。家用自来水的水压都不保证一定够,你觉得我们这小溪的流速能和自来水比吗?” 小绒毛又看了看商品介绍,不得不承认侯卞说得对,于是它换一个商品:“那这个手摇发电机呢?” 侯卞:“那在不得已时可以用来应急,但放在日常,基本上,它也就是个玩具。要不你还是直接买正经发电机好了,烧油的那种,柴油汽油都行,我们现在养得起了。” 但对小绒毛来说,现在已经不是发不发电的问题了,它是觉得手摇发电机很有意思,它想要这个玩具。 小绒毛:“还有带收音机和电筒功能的款式。” 侯卞:“电筒功能应该靠谱。收音机……耗电小、结构简单,应该也行。” 侯卞:“我记得好像在应对灾难的必备物品清单中有这个。只要挑对了牌子,应该也是成熟可靠的产品。不过把它当长期发电机用还是不现实。” 小绒毛:“还能太阳能充电。” 侯卞:“那个就不用考虑了,就这点充电面积,就我们这地方的阳光,充进去的电都不够它自然损耗的。来,我给你挑个烧油的发电机。汽油的吧,体积和声音都相对小一些。” 小绒毛远离了侯卞,自己挑了一个手摇发电机。 不过挑好之后小绒毛没有立刻下单,而是磨磨蹭蹭地又靠近了侯卞。 因为小绒毛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完全不懂,而侯卞听起来好像对这些比较熟悉,所以小绒毛还是想听侯卞的建议,只是不愿意为此放弃玩耍的心 侯卞好笑:“你这么警惕做什么?你真想买的东西我拦不住你,你不同意的东西我买不了。” 侯卞:“这购物网没有购物车功能,不能把一堆东西添加入购物车后一键全部付款,买每一样东西都得单独付款一次,所以我完全不可能瞒过你、偷偷买台发电机回来。” 小绒毛:“虽然我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队友关系和谐一点。即使所买的东西不能让双方都满意,也至少不要让一方非常反感。” 即使搭配着婴儿脸有点怪异,但侯卞还是尽量正色地回应小绒毛:“我没有反感你买手摇发电机,我只是觉得它不太实用,最多适合偶尔应急。但如果你本身就是抱着买玩具的心态买,也没什么不可以。” 侯卞:“我们已经存了不少初级能量了,基础生存需求已经被完全满足,本就到了可以买玩具满足更高层次心理需求的阶段。” 侯卞:“我记得还有一种与健身单车结合起来的手摇发电机,应该叫脚踏发电之类,我没用过,但从原理想,可能发起电来更容易一些。” 小绒毛点搜索,接着立刻给侯卞看:“我找到啦。不过感觉上介绍都很简略。” 侯卞:“有可能是因为这产品不够成熟。现代社会因为民用电的高度普及,这种低效率人力发电的东西市场很小。” 侯卞:“手摇发电因为体积较小、可以放进包里带着出门,所以还有当玩具、停电备用、野外应急等卖点,可这种发电健身车,无法随身携带,对一般家庭来说放家里太占地方,对住家面积足够大的土豪来说,发电功能又太可笑了,所以可能基本没有市场,也就无法根据市场反馈来不断优化产品。” 侯卞:“不能买这个。不成熟的产品,哪怕原理再简单、正确,也几乎必然会存在细节故障。我们这不能退换货,还是买普通的手摇发电机。” 小绒毛:“那是买单纯的发电机,还是买结合了手电、收音机功能哒?” 侯卞:“不好说,主要得看哪一种技术更成熟。” 侯卞:“一般来说,功能组合越多的产品,稳定性会越不好。或者因为每一个功能都太劣质,才必须靠花里胡哨地叠加功能来提升卖点。但收音机、手电功能太简单了,好像并不容易拖主体发电功能的后腿,更类似于赠品。” 侯卞:“就像再廉价的手机也肯定带时钟功能。这功能肯定不影响手机的定价,就是个默认有的顺便。” 第277章 0277 ☆、基本技能 侯卞:“反而是如果刻意找不带时钟功能的手机, 才更容易碰上不成熟的玩票产品。” 小绒毛:“最麻烦的问题在于,我们既不认识这些品牌,也无法看到其他买家的评价, 就只能看到卖家单方面的产品介绍, 欠缺判断依据。” 小绒毛:“虽然这购物网上的卖家不吹嘘、不撒谎,不会将无说成有,但有可能会避重就轻,隐瞒部分缺陷。” 侯卞想了想, 建议:“要不这样,我们选择商品介绍中把重点放在‘发电功能’上的款?” 侯卞:“你看你选的这个, 它是把重点放在收音机效果上的, 再加上它本身除了手摇发电外, 还有交流电充电、干电池供电两种供电方式——太阳能充电忽略不计——所以这一款的手摇发电大概率是作为收音机的附属功能存在的。” 侯卞:“它有可能手摇发电效率格外低, 也有可能手摇发电相关零件质量不很好、大量发电容易坏,仅能保证应对收音机的耗电量。” 一人一猫仔细挑了一会儿, 最终选定了一款不带收音机但带有照明灯的手摇发电机。 侯卞:“这款看起来特别皮实, 像是个能干活的。” 小绒毛:“那你再找一款皮实的收音机。未来的收音机放这里也可以用叭?” 侯卞:“当然可以。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很简单, 只要有信号就能收到。而且这附近的干扰信号少,声音可能会格外清晰。其实你先前选的那款作为收音机用就不错。” 侯卞:“那款的手摇发电功能即使再简陋,给收音机供能也绰绰有余。以后即使它的手摇发电功能坏了, 我们也可以用这台皮实发电机给它充电, 或者安装电池。它用七号干电池,更换很方便。” 小绒毛高兴地把发电机和收音机都买下,然后问侯卞:“还买烧油的发电机吗?” 侯卞:“不急。等需要用时再买就行了。我们现在也没几件很需要电的设备。先用手摇发电机让廖大柱他俩知道电有多好用, 等他俩渴求更多用电设备、需要更大量的电时, 再买那种发电机。” 侯卞:“烧油的发电机声音普遍有点大,我怕被其他人发现, 或者惊动某些危险野兽。这里可不比现代社会,这里很安静,所以稍有噪音便可能会吸引来很糟糕的关注。” 廖大柱夫妻俩有了点读笔、台灯、复读机、音乐磁带、收音机等,很快便理解了“电”的好用,并积极地手摇发电,每人每天都要发电两小时以上。 他们发电时也不是光摇发电机的手柄,而是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摇、一边认字一边摇、一边探讨学习心得一边摇…… 反正只要一只手有空就摇着。 小绒毛跟他们说有烧油的发电机,被他们拒绝了。 顾晴:“我们也不光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关键是这样手摇我们不觉得累,一边做其他事情一边摇一摇,感觉还更放松一点。不然每天吃吃喝喝不做点实际事情,我们会很不安。” 小绒毛:“如果有正经发电机,我们就可以用洗衣机啦。洗衣机还带甩干、烘干功能,可以省下人工洗衣服、晾晒衣服的时间,你们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学习啦。” 廖大柱:“啊,还要学更多时间?” 廖大柱识字一直比顾晴慢,这不仅是学习能力的问题,也是学习态度的问题。 一开始时还好,时间越长便越能看出廖大柱的学字积极性不如顾晴。 顾晴是一直喜欢学字本身,廖大柱的初期热情则更多的是因为接触到了一件在他心中比较神圣的事情。 当神圣感消退,也就是当廖大柱能连蒙带猜差不多读懂菜谱后,他的学字热情便就转淡。 小绒毛:“学习有很多种嘛。识字是一种,学组装收音机也是一种,还可以学盖房子、组装小吃车、炼钢……” 侯卞:“……” 幸好廖大柱对炼钢没有产生兴趣,他的注意力被“组装收音机”吸引了。 准确地说是,廖大柱最近严重被收音机迷住了。 小绒毛:“注意,我用的词只是‘组装’哦。就是说配件已经由别人制作完毕,你只是学习将这些配件装到一起。如果你还想学习制作配件,那又是另一个难度啦。” 一边说着,小绒毛一边搜索到了“收音机组装套件”,看着上面的商品介绍现学现卖:“在组装过程中,你主要需学习的是:认识每一个配件、焊接小技巧、了解收音机工作的基本原理。” 小绒毛:“而学会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识字。这部分的常用字与菜谱常用的有一些不同。” 廖大柱:“……” 小绒毛抬头看向廖大柱:“识字是学其他很多知识的基础啦。虽然说也有纯靠动作记忆、声音记忆、图像记忆的学习方式,但都不如文字易于传播。” 廖大柱摇着发电机,掩饰自己的无措,说:“我懂,我没有不想学字,我就是记得慢些。” 小绒毛:“还是兴趣不够。当有足够的兴趣刺激时,学习速度会有飞跃。” 廖大柱:“即使我比较笨?” 小绒毛:“学字又不需要聪明。这就是个多看多用的事情而已。” 廖大柱茫然,仿佛听见了某种颠覆他认知的奇谈:“学字……不需要聪明吗?” 小绒毛更茫然:“当然不啊。” 小绒毛想了想,试着站在廖大柱的角度来解释这事:“一个人只要记忆力和理解力正常,就足够把文字学到满足日常需求的程度啦。” 小绒毛:“所有能与其他人完成日常对话的人,稍微花些时间都能学到这个程度。既然你日常口头交谈没问题,那你的聪明程度就肯定足以学会日常用文字读写。” 廖大柱依然有些忐忑:“这样啊……” 小绒毛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呀。” 侯卞看热闹:哎哟喂,这认知差异哟。 在侯卞看来,小绒毛与廖大柱在文字方面思维不共线太正常了。 因为小绒毛是从懵懂奶猫直接跳到了对接触到的所有人类文字都一看便知含义的阶段,且小绒毛接触到的几乎所有人,都把“文字”当作人类基本技能,甚至比吃喝睡、比走路都基本。 ——毕竟负司员工不需要吃喝睡,有可能腿脚不便,但肯定识字、能阅读。 可廖大柱是成长在普遍文盲的时代。 侯卞:廖大柱和顾晴还不一样。顾晴小时候是学过字的,哪怕学得很浅并已经差不多忘光,但她的亲身体会让她相信,字是一门没钱的小孩子也能学会的知识。 侯卞:顾晴相信那时她学得不多只是因为欠缺了机会与时间,相信如果给她和她哥哥同样的条件,她学得不会比她哥哥差。所以顾晴现在重新开始学不会有畏难情绪,而主要是珍惜。 侯卞:但廖大柱没有这种前置认知。哪怕顾晴将自己的经历、感受告诉他,成年后才听说此事的廖大柱也很难在骨子里建立起那样的“相信”。 侯卞:当一个群体中九成以上都不识字,识字的要么家庭条件非常好,要么非常聪明,要么既家庭条件好、人又聪明,则“认字”这件事情自然会被与身份背景、天生智商联系到一起。 侯卞:甚至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件可以“人人掌握”的普通事。 侯卞:当然,在不久的未来,在廖大柱有生之年,这事确实会变成如同小绒毛认知中那般理所当然。 当小绒毛觉得人类的某种表现奇怪时,它有可能会稍微揣摩一下人类为什么会如此,但揣摩最多不到三秒钟它便会放弃。 这次面对廖大柱也不例外。 小绒毛直接买了一份收音机套装以及一份电烙铁套装放到廖大柱面前,然后爪子翻了翻收音机组装说明书,表达满意。 小绒毛:“和商品介绍中说的一样,这个说明书特别详细,因为这一套本就是零基础教学使用哒,你一步一步照着做就行啦。我可以把说明书从头到尾给你念一遍,你用录音机录下来,之后就慢慢揣摩叭。” 廖大柱相当紧张:“我……” 小绒毛凶巴巴:“买了之后不能退货,我的爪子没法做焊接工作。” 廖大柱绷直身体:“我一定组装好!” 小绒毛点头:“这才对嘛。这个套装很便宜,如果组装出来的收音机能用,你们以后可以多组装一些,拿去卖掉。在这个年代,收音机,哪怕是组装得不太好的收音机,应该也卖得起价。” 廖大柱和顾晴的心都跳得很快。 从遇到小绒毛的那一天起,他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但此刻他俩意识到,所谓“命运”,也许可以远比他俩以为的要…… 广阔很多。 非常多。 他俩未来也许可以拥有极其广阔的天地,甚至比他俩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更广阔。而他俩现在正在学习如何抓住那份未来。 整个冬天,小绒毛他们住的这个区域只来过两次人,每次仅一人。 两次小绒毛都及时察觉,并收好房屋及所有可能引发怀疑的东西、躲起来,没有被对方发现。 来的两人都是与廖大柱夫妻同村的人,而且都是过得极其艰难的人。 毕竟,这大冷天,除了踩在绝望线上的人之外,谁还会跑到早已知道没东西可吃的山上来呢? 小绒毛问廖大柱夫妻:“来的人欺负过你们吗?” 顾晴叹气:“没有。” 第278章 0278 ☆、学无止境 顾晴叹气不是为了来人, 而是想到了自己一家,如果没有遇到猫仙,这个时候他们三口应该已经都死了。 顾晴:“都是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哪有心情搞欺负那一套。欺负我们又不能换粮食。” 小绒毛:“我可以花你们的能量买一袋米, 就是你们现在吃的那种二十斤装的一袋。然后你们可以自行决定是留着自己吃,还是送给别人吃。送的话建议尽量偷偷哒,最好不被其他人发现。” 小绒毛:“关于送的对象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手上出去的米,绝对不能落到直接或间接欺负过侯卞的人的嘴里。” 小绒毛进一步解释:“‘直接欺负’是指打骂侯卞本身, ‘间接欺负’是指打骂爱护侯卞的生物。现阶段,‘爱护侯卞的生物’就只有我、桶余以及你们俩。” 顾晴:“猫仙真好。说是花我们的能量, 但其实当我们产的能量被花光后, 猫仙你还是会花自己的能量养我们。” 小绒毛:“那可不一定, 我又没有向你们详细汇报花钱清单。你们并不知道你们产的能量可以换多少物资。” 廖大柱:“但我们知道, 当买小吃车、房子时,我们产的能量肯定远远不够。而猫仙你本身用不上那么大的房子, 也不怎么需要小吃车, 当时买这两样主要是为了我们。” 小绒毛:“那算你们从我这里贷款提前买哒, 但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有没有还清房贷车贷。” 最终廖大柱夫妻俩还是先后送了上山来的两人各一袋二十斤的米,都是在他们上山后的第二天晚上由顾晴送过去的。 送到其家门口后,顾晴轻轻敲门, 接着躲在一旁等到里面的人把米搬进去后, 她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二十斤米对一家人来说很少,但也能吊一吊命了。 咬紧牙关撑一撑,也许便能熬到春天, 然后…… 顾晴:说不定明年的情况能好起来。猫仙说过缺粮的状况不会一直持续的, 而且今年旱情已经开始缓解,未来每一年应该都会越来越好。 随着认字的增多, 再加上小绒毛彻底懒得藏包装袋了,所以顾晴和廖大柱已经发现了生产日期的事。 第一次发现时,夫妻俩控制不住地问了小绒毛:“这是什么意思?” 小绒毛:“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夫妻俩:“我们想的是……” 见夫妻俩迟迟不敢说出最终结论,小绒毛代劳:“就是未来呀。” 将猫仙曾说过的话串联到一起,顾晴带着不可思议地明白了这个“未来”的含义。 顾晴:未来,大米比粗粮更便宜;人人都识字;收音机成为每一个小孩子都可以学习组装的一种工具,或者叫玩具;电无处不在,且功能无数。 顾晴:洗衣服不用人工,脏衣服放进机器里,拿出来就是可以立刻穿的干净衣服;衣服款式无数;拼装式房屋主要是用来放工具、临时落脚,不配用来长期住人…… 顾晴:那样的未来……那是我们能活到的未来。 小绒毛之所以会彻底放弃藏包装袋,主要是因为它和侯卞找到了处理垃圾的方法。 一开始时,一人一猫商量来商量去,在垃圾发臭长虫之前,还是觉得“烧掉”最简单且可靠。 虽然可能略有点污染环境,但此地污染源少,他们稍微多污染一点也影响不大。 而在他们第一次点火时,购物网最下排、在用户店铺旁边多了一个主功能,叫“回收站”。 点进去后能在界面靠上方的位置看到贴心注解:您用不上、不想要的废旧物品都可放入下面的圆圈中,本购物网会自动回收。 圆圈下方则有更小号字的进一步说明:如回收物品还有再次被出售的价值,则本购物网收到后会支付您一定费用;如回收物品不能被再次出售且处理困难,可能需要您支付一定的处理费用。” 侯卞对此的理解是:“哦,收废品的。我们一直塞给它垃圾的话,迟早会被它索取处理费。” 小绒毛花了十块钱买了一个抱枕,收到货后立刻塞进回收站,回收站返还给了它一毛钱。 侯卞:“百分之一啊……” 小绒毛:呵。看来你是只配吃垃圾了。 然后一人一猫把没烧完、需要扔的垃圾全塞入回收站。 片刻后,他们惊奇地发现回收站居然没有要求他们付处理费。 ——当然也没有返还给他们哪怕半分钱。 这比拿用户店铺商品位放垃圾可省心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发臭生虫。 唯一不好的是,商品位即使被命名为“垃圾”,放入里面的东西依然可以随时取出来,而放入回收站的东西,就直接消失了,不能反悔撤销操作。 所以拆下的包装袋、说明书什么的,如果暂时用不上,但偶尔又有可能需要看一看上面的信息,则还是得先放入用户店铺商品位,等确定其彻底无用后,才放入回收站。 这样放来放去的,小绒毛嫌麻烦,干脆就把包装袋等东西扔在了房屋内的角落,隔一段时间让顾晴清理出一批肯定不要了的,小绒毛直接送入回收站。 为了判断是不是“肯定用不上了”,顾晴当然得仔细辨识包装袋、说明书等东西上的信息,然后便自然发现了很多。 除了生产日期最为醒目之外,顾晴还发现好几样电子产品的产地都是同一个省,好几种米则都产自另一个省,毯子、衣服、抱枕等软乎乎暖烘烘的东西又是来自同一个省。 顾晴请教猫仙:“这说明什么呢?” 小绒毛:“咦,真的哎。” 顾晴沉默片刻,失笑:也对,猫能在人类社会中享受生活,熟悉很多人类物品的用法,但很难理解人类社会的细节结构吧。 小绒毛意识到自己被顾晴小看了,为自己辩解:“我知道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产品种类的丰富以及产品结构的复杂,很多生产活动会出现全球性的分工与合作。” 小绒毛:“一个地区会倾向于将他们擅长制造的产品发挥到极致,而将他们不擅长造又需要用的产品交给其他地区来生产。最终以交易的方式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顾晴:“……” 小绒毛:“嘿,你听不懂叭?你还有的学呢。” 顾晴笑:“是的,我还要很多地方需要向猫仙学习。” 小绒毛:“我也一直在学习。学无止境。” 在组装收音机之前,廖大柱首先练习焊锡。 廖大柱练习的第一个心得是,比想象中简单;第二个心得是,好像有点费电? 小绒毛买的两款手摇发电机的电量显示都为四格,每一格代表25%,四格都亮表示电量在75%以上。 平常廖大柱和顾晴轮流手摇基本可以让两个发电机都保持在四格皆亮状态,但开始练习焊锡后,电量居然跌到仅剩两格了。 虽然说这与练习焊锡的同时不能手摇发电有关,但廖大柱原以为剩余电量可以维持在三格。 廖大柱:收音机一整天消耗的电,可能只够电烙铁工作一小会儿吧? 小绒毛:“说明书上应该有它们分别的能耗,你可以对比看看。这种靠热量工作的东西,一般是会比较耗能一些,但专用于焊锡的电烙铁也不至于非常耗能,因为锡丝融化需要的热量不高,对应电烙铁的设计功率就有限。” 小绒毛:“发电机电池存量下跌厉害主要还是因为你手摇的时间少了,你专注练习焊锡时,时间过得很快哦。” 小绒毛:“不用担心。等手摇出来的电量不够你们日常使用时,我们就买烧油的发电机。只要愿意花钱,并有地方花钱,什么都能很方便。未来社会就是这样逻辑简单。” 夫妻俩还是舍不得。 这是猫仙第一次在大型、昂贵物品的购买问题上征求他们的意见,所以夫妻俩格外慎重,如果不是确定自己非用不可,他们不会请小绒毛买。 夫妻俩:猫仙对我们大方是猫仙善良,但我们也要努力学会靠自己。 小绒毛:咦,我是在征求他们的购买意见吗? 侯卞:“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买烧油的发电机,而要先问他们需不需要呢?仔细点挑还是能找到噪音足够小的发电机的。” 小绒毛:“嗯……可能是因为即使买了好用的发电机、手机、游戏机、电脑……也不能上网吧……” 侯卞:如果排除掉娱乐类电器,对普通人以及猫的日常生活来说,其他的好像是不一定非要用电?都有不用电的替代方案。 小绒毛:“顾晴他们为什么拒绝洗衣机呢?我觉得这是对现在的他们最实用的家电。冬天手洗衣服太受罪啦。哪怕是已过时的半自动洗衣机,也远远好过纯手洗呀。我已经告诉他们半自动洗衣机便宜又皮实啦。” 侯卞:“因为心里不踏实。他们总觉得是你单方面养他们。哪怕你说你从他们那里取走了能量,哪怕你说我能帮你省下取放物品的能量,但他们无法亲眼看到能量数据。” 侯卞:“他们实际看见的始终只有他们单方面从你那里拿到物资、学得知识,所以他们无法确信自己对你有用,总是会怀疑自己是你的拖累。” 侯卞:“如果没有做出贡献却天天吃饱穿暖,他们会一边愧疚一边为了活下去而接受,但如果吃饱穿暖之余,连衣服都被花能量洗掉了、让他们多出空余时间去思考,他们会坐立难安、坚定拒绝。” 第279章 0279 ☆、下山 侯卞:“他们需要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然后才谈得上安心去享受。” 小绒毛:“如果他们自己在这个时代赚到钱,并买这个时代的洗衣机,他们就会高兴地使用了叭?即使这个时代的洗衣机比起未来的, 性价比低很多。” 侯卞:“如果他们钱多到够买洗衣机的话。不过他们首先应该会买粮食、衣服等必需品吧。” 小绒毛:“这么执着地想要脱离我吗?” 侯卞:“他们的原生家庭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他们需要能真正握在他们自己手上的力量。” 开春之后,当天气开始暖和之时,侯卞当着廖大柱夫妻的面站起来走了几步,并开口叫了“妈”“爸”。 如果廖大柱夫妻对养小孩稍有经验, 他们就会意识到侯卞这个成长速度太快了。 但实际上,这夫妻俩虽然隐约觉得别家小孩出生一个季度后好像还不能走路说话, 但他们想到村里的其他孩子都不可能像自家女儿这样天天喝特别有营养的奶粉, 也不可能有只猫仙天天在一旁教识字, 所以, 他俩觉得,生长环境格外好的自家女儿, 稍微早一些显露出聪明应该也正常。 夫妻俩:对, 康康这是营养好的正常成长速度。 侯卞:生活稳定之后, 这夫妻俩一般会至少分出一人守在我身边,导致我想与小绒毛聊天基本只能靠敲字。虽然身体逐渐健康后这样交流并不觉得累,但太憋闷了。实在是想要尽快正大光明地开口说话。 侯卞:今天叫爸妈, 下个月说句子, 再下个月也许就可以找本故事书来看了。或者去帮廖大柱组装收音机也行啊。 小绒毛:猫不懂人类,但不到一岁组装收音机好像是龙傲天流小说里才会有的桥段叭? 侯卞:不,龙傲天小说里没这桥段, 因为组装收音机太接地气、太欠缺格调。 被侯卞嫌弃格调不够的收音机在廖大柱看来简直太有档次了。 廖大柱已经组装出了二十九台收音机, 每台都能用,且从第五台开始, 就已经不再出现组装上的瑕疵。 廖大柱还找到了用电与发电之间的平衡:用电时专心工作,手和脑子都放在工作上;休息时才去发电,不用脑地活动双手可以成为一种放松。 廖大柱对顾晴说:“我之前以为认字时手空着很浪费,但现在发现,双手什么都不做地认字比双手做着其他事情时认字要快一些,记得也更牢一些。不管手上做的事情有多简单,好像都会有一点影响脑袋思考。” 顾晴:“我也觉得是这样。好像只有那些不用思考的事情,比如听歌、闲聊,才适合同时做。做正经事情时好像都应该专注。比如做菜时如果听收音机,菜可能会烧糊。” 夫妻俩问猫仙:“是应该专注吗?” 小绒毛扭来扭去地想了一会儿,回答:“不知道,我没有那么多事情必须同时做,我一般一次只做我最感兴趣的那一件事情。” 夫妻俩决定这事也向猫仙学习。 小绒毛壳子的毛已经完全长好了。 比小绒毛自己魂体的毛要短不少,颜色也黯淡不少。 如果刚来这情绪场时就进入这样的壳子里,小绒毛肯定会嫌弃壳子不好看,但现在对比刚来时的模样,小绒毛已经能表达满意。 小绒毛: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养出来哒。像是我的孩子。父不嫌儿丑。 小绒毛壳子的体型也圆了好几圈,不过长度没变,现在看着是一只非常健康强壮的小奶猫。 顾晴:“我从来没见过哪只小猫能这么结实的。” 小绒毛:都是我养出来哒,毛和肉都是。 顾晴现在特别喜欢看到猫仙和她女儿康康凑到一起的画面。 胖乎乎的人类小孩与同样胖乎乎的小奶猫,再配上颜色鲜艳的厚实毯子和花花绿绿的识字卡片,看着就喜庆并充满了希望。 比起小绒毛的只往圆了长来,同样营养充足的桶余则长得修长矫健。 桶余的毛色与小绒毛壳子相似,都是以灰褐色为主。 这毛色在小绒毛身上是低调的可爱,而与桶余的体型相搭配却显露出一种暗藏的杀机, 在桶余咬死了一条溜入兔圈的蛇后,这种杀机显得更加锋锐。 ——反正兔子们一看到桶余就发抖。 小绒毛:但为什么这帮兔子都抖成这样了,却还是不产能量给我呢?那五只的发抖幅度是比其他兔子小一些,但确实也在抖呀。桶余靠近它们时它们抖,桶余一离开它们立刻不抖,这明明是很应该产出能量的切换。 侯卞:“现在看来,那五只下一次最有可能的产能时机是它们被杀死时。” 小绒毛:“它们看别的兔子被杀也已经不产能了。” 侯卞:“所以说只能试试自己死。负司喜欢给濒临被开除的员工安排几乎必然要命的情绪场,逼那些员工要么绝地求生、要么死在里面,应该也是因为再麻木的员工当面对自己的死亡时多少还是会有一点反应吧?” 在廖大柱夫妻准备离开他们住了一个冬天的舒适小窝到外面去看看的前一天晚上,小绒毛让夫妻俩宰掉了被廖大柱亲手捉住、第一只吃掉小绒毛给的草的那只兔子。 这兔子在死前当真终于又给小绒毛产了一笔能量。 但太少了,让小绒毛提不起兴趣为它喊一声“刀下留兔”。 吃着兔肉,小绒毛心想:这种不产生价值的员工果然是应该开除呀。早一点宰还能省下很多草。 小绒毛:负司看它的员工们,应该比我看兔子更加无所谓叭?因为种族的差距更大。不过负司比我温柔的地方在于,我会吃兔肉,而负司不会吃员工的尸体,负司是纯粹地只要能量。 小绒毛:假如负司吃人肉,可能负司内员工们的气氛与现在的差别会比较大。 小绒毛:现在大家只是时不时对负司产生小抵触情绪,而如果负司吃人肉,大家应该迟早会团结起来拼死与负司战斗。人类比兔子还是更有反抗精神一些哒。 小绒毛照着廖大柱夫妻的描述,给他们在金手指购物网上找了两套最符合他们村子当前风格的衣服。 拿到衣服后,顾晴为难:“还是太新、太完好了。” 小绒毛:“需要它破你就自己剪叭。” 顾晴没舍得,再说剪出来的破与自然破烂在天天都穿着后者的人眼中差别一目了然,并不会起到欺骗作用,所以最终,顾晴还是和廖大柱一起穿着朴素的新衣服、带着女儿、背着粮食等重要物品,下山了。 然后迎接他们的是同村人陌生的眼神。 在一番“自我介绍”“不可置信”“自证身份”“继续质疑”“一起吃饭”“不得不接受”之后,廖大柱夫妻到底得到了同村人的相信,拿回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成为黑户。 啊?为什么中间会有一步“一起吃饭”? 因为怀疑与自证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廖大柱夫妻自带粮食,所以还是中场休息了一下把肚子填饱。 而吃饭过程本身也让廖大柱夫妻被更多质疑。 “你们吃饭的姿势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虽然其实我不记得你们以前吃饭什么样,但你们现在的吃饭模样与全村人都不同。” 廖大柱夫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吃饭姿势发生过变化,毕竟猫自己吃东西都随心所欲,更从来没有挑剔过人类的餐桌礼仪。 不过夫妻俩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变了也不奇怪。 夫妻俩:变化的原因可能是我们习惯了在宽敞的大桌子上吃饭,也习惯了桌上的菜不必抢、一定能让我们都吃饱。 有村里人对廖大柱夫妻说:“你们现在像是城里人。衣服像、动作像,连说话的方式也像。” 廖大柱夫妻是这么对同村人解释他们这一个冬天的奇遇:“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一只神奇的猫仙。猫仙带着我们找到了宝藏。” 村长:“哎,现在可不让说这种话,属于封建迷信。” 顾晴:“但我们确实……” 村长:“不准说!” 于是廖大柱夫妻俩就用不着仔细编他们究竟为什么能大冬天地让自己一家三口吃得白白胖胖。 被村长禁止说了之后,村民们脑补得很厉害: “究竟是什么样的猫仙?” “猫仙为什么愿意帮廖大柱一家?” “猫仙为什么只帮廖大柱一家?” “其他上山的人为什么没有得到猫仙的帮助?” “猫仙为什么不下山来村子里帮助我们所有人?” …… 那两个被顾晴送了米的家庭,看着廖大柱夫妻俩现在吃的米,比其他人更快地相信了他俩的话,且还想到了更多:在这个冬天上山的人都会得到猫仙的帮助。 这两家此刻最大的懊恼是自己之前没有把米和上山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两家人:可能在山上待的时间越长,得到的帮助就会越多。要是那时候我们也直接搬到山上去住就好了。 当确认了廖大柱夫妻的身份后,好些村民一起上了山。 村民们其实本想向廖大柱夫妻问清楚猫仙住哪里,然后再动身,但村长一直拉着两人说话,又不断阻拦两人提“猫仙”这种迷信用词,于是部分村民决定先自己去碰碰运气。 田芳一家子靠近了廖大柱夫妻,恶狠狠地要求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廖大柱突然发现,他这位牢牢掌控了他前半生、将他和妻女逼入绝境的妈妈,其实如此瘦小。即使她大声骂他、即使她威胁要打他,但她难道真打得过他吗? 廖大柱:别说现在这个吃了一冬天饱饭的我,即使是以前那个常年挨饿的我,如果真与她打起来,输的会是我吗?我只是腿有点瘸,身体其他方面并没有问题,力气也不比同龄男人差。 第280章 0280 ☆、那只猫 廖大柱:而且我腿瘸的程度只是有些影响走路姿势, 其实走慢些我独立上下山完全没问题。 廖大柱:我还能组装出那么大的房子,能焊接出那么多收音机,能逮兔子, 能杀蛇, 能把鱼做出十几种菜,为什么我会被她逼到要和妻女一起去死的地步? 廖大柱:因为孝顺?不,不是,在快死的那时候, 我哪里还顾得上孝顺与否,我那时竟真只是恐惧她而已。将反抗这样一个瘦小的人, 看成是比接受死亡更可怕的举动。 廖大柱平和地对田芳说:“妈, 我们分家了。分家时, 我和小晴除了一身无法蔽体的衣服, 什么都没有带走。作为交换,你亲口说了, 无论是我们一家三口死, 还是你们死, 都互不相干。” 村长:“对,廖胡家的,当时你们找了我和村里那么些老人一起见证, 这分家没得反悔。廖大柱他们的粮食与你们无关。” 廖大柱:“而且我们答应了……绝不会将我们的东西分给伤害过康康的人。这是……底线。” 村长:……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在“答应了”之后, 以及“底线”之前,你省略了“猫仙”吗?让你不要提,你就暗示?嘿, 肚子吃饱了, 心思也活泛了是吧? 廖大柱:“妈,你记得吗, 你几乎想要亲手掐死康康。小晴没有奶水,我和小晴那么跪下求你,你也不肯给康康半点米汤。” 廖大柱:“哦,对了,分家时我还没给女儿取名,你还不知道,这个你希望她死的孙女叫廖康,小名康康。虽然康康一度几乎真的死了,但她现在活的很好、很健康、很聪明。” 廖大柱:“康康能活得这么好,是因为我们分家了。如果不分家,康康应该会和我与小晴的第一个孩子一样,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吧。” 廖大柱:“我那第一个孩子流产时,已经成形了啊。妈,你真的不会因为杀死了亲孙女而做恶梦吗?可能你确实不会吧,毕竟那不是孙子,而只是孙女,尤其还是不讨你喜欢的我的女儿。” 村里人都知道,廖大柱说的是真的,而廖大柱的话似乎也暗示了,猫仙是因为康康才愿意帮助廖大柱一家的。 一个老人小声说:“对,那些大仙都更喜欢小孩子。” 另一个老人对家里人说:“快,带着孩子去追刚上山的那批人。大人上去没用,得孩子去,越小的孩子效果越好。” 村长:……你们搞迷信活动时能起码不让我听见吗? 田芳一家不甘心,但在大家的鄙夷中,到底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廖大柱的弟弟廖二柱破口大骂:“以为谁看不出来呢?他们是在主持公道吗?明明就是指望大柱那个窝囊废再拿出些好东西分给他们。” 廖二柱:“呸,我们分家时他们吭声了吗?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看着那两口子往山上走。后来发现破屋里没人时,不都是随便说两句‘果然死了”就完了吗?现在来装什么好心?” 田芳也气:“要不是我那个时候把大柱他们赶出去,他们能遇到猫仙?他们有这种好运应该感谢我!” 廖大柱的亲爹廖胡坐在椅子上,和廖大柱带着妻女离开这个家的那天一样,沉默着。 同样沉默着的还有廖大柱的二妹廖二妞。 廖二妞咬着手指,觉得对大哥大嫂不好的是妈和弟,爸算帮凶,跟她没关系。 廖二妞:我在家里又做不了主,所以可能我与大哥还有和解的机会。 另一边,顾晴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顾辉。 比起田芳来,顾辉表现得非常冷漠,没有凑上去套近乎或者吆五喝六,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顾晴一会儿,然后便离开了。 顾辉的妻子、廖大柱的大妹廖大妞看起来好像想对廖大柱说些什么,但犹豫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跟着顾辉回家了。 顾晴低下头,捏捏女儿的小肉手,觉得,哥哥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也确实是恨着的。 顾晴:当他以为我死了之时,他可能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而当他发现我还活着时,那份悲喜交织的感觉再一次成为了他的困扰。 廖大柱夫妻带下山的重要物品是装入了两个背包中,两人各背了一个。除了食物、保暖衣服等生存必需品外,最主要的是廖大柱组装的所有收音机。 ——当然都是把包装拆干净了的。 村民们亲眼看到了廖大柱从包里拿出品质极好的米煮着吃,所以都很想知道包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但又不好意思问。 毕竟廖大柱当初分家上山之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死路,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帮助他们,现在廖大柱和顾晴能不恨他们,他们便已经觉得这两口子大气了。 廖大柱夫妻确实不恨这些同村人。 因为夫妻俩很清楚,这几年家家户户都难。哪怕是相对最富裕的几家人,也最多能保证冬天家里人一个都不饿死冻死,绝对不敢说能全家吃饱穿暖。更多的人家,这个冬天是死了亲人的。 甚至不用打听,就看围着自己的这些人的表现,廖大柱夫妻便已经能猜出好几个没熬到开春的人的名字。 大家都是在苦熬、都无力再多负担三口人的生命。 在人自己都快活不下去时,怎么能苛求这些人展现善良呢? 廖大柱拿出了他组装的头三台、也是组装得最失败的三台收音机,一边调整旋钮让它们发出声音,一边说:“残次品。送给村里吧。” 村长瞪大眼,认出了这玩意:“收音机?送,送给村里?三台都?” 廖大柱:“哎,作为交换,能帮我们修一下房子吗?就半山腰的那个半塌房子,把它修好。” 村长:“你们准备住那里?不继续住猫……住你们冬天住的那地方吗?” 廖大柱:“哪可能一直麻烦人家。惹得厌烦就糟了。” 一人问:“大柱,你俩觉得这次上山的那些人,能找到……你们住的那地方吗?” 好些村民心中抱怨:村长真碍事。胡仙、黄仙、白仙、柳仙、猫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嘛。不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称呼吗? 廖大柱:“只要它不愿意被人找到,别人就见不着它。但即使没看见它,也有可能得到它的帮助。” 上过山、没见到猫、事后得到过米的人暗暗点头同意。 村长:“行了,趁着这两天大家还不太忙,赶紧帮人把房子修好。说不定……会高兴地到村子里来玩。” 众人:……村长,既然你也想提“猫仙”,我们就一起提好不好?不要这么费劲儿地避开嘛。反正这又没外人。 上山的众人找了许久,果然没有找到猫仙,不过却逮到了好几只又肥又笨的兔子,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顾晴:“哎哟,这些兔子,是它养的呀。” 众人紧张:“那是不是得给它还回去?” 顾晴:“不用不用。既然它允许你们发现了它们,就说明这是它送你们的。吃吧。它也不缺这点口粮。我和大柱也吃过它养的兔子,很好吃。” “确实一看就好吃。我好久没见过这么肥的兔子了。而且警惕心极差,人靠近时它们都不知道跑。” “它真是太慷慨了。” 村长:你们……行吧,用“它”指代,让外人听不出来是封建迷信就成。 村民们敏锐发现村长的退让,开始用“那只猫”或“猫”来指代猫仙。 村民:“猫仙”是封建迷信,但“猫”不是呀,说“猫”不算犯错。 村长:……你们不要越来越过分啊。 接下来几天,得到了收音机使用权以及加餐的村民们一边给廖大柱夫妻修房子,一边向夫妻俩打听“那只猫”的长相。 顾晴回忆小绒毛看镜子中的它时的嫌弃,笑着转述小绒毛对自己“真实模样”的描述:“小小的一只。毛又长又蓬松。主色调是白色,点缀着一些金黄。团起来时像一个温暖的小球。而且毛始终非常干净。” 不过顾晴以为这是猫仙对自身外貌的期待、幻想,就像她小时候幻想自己是村里最美的小姑娘一样。 廖大柱夫妻下山时特意询问过小绒毛,小绒毛表示并不介意他们向其他人暴露它的存在。 因为小绒毛已经非常自信,只要它不愿意,这里就没人能抓住它,所以其他人类得知后再怎么为它惊叹、心痒,那也只是人类的事情,影响不到小绒毛。 这方面廖大柱夫妻倒是比小绒毛更谨慎。 不仅因为夫妻俩认为只要他俩给小绒毛带去一点麻烦,便都是他俩的巨大错误,也因为小绒毛暴露后,作为已知与小绒毛接触最多的人类,他俩必然会被层层盘问,可能会导致他俩自身陷入巨大的麻烦中,所以他俩决定只稍微说一点。 夫妻俩:最好可以刚好说到既能满足大家好奇心,又能让大家心生敬畏的程度。 廖大柱:把重点引导到“猫仙”“封建迷信”上,村长自然会阻止这信息的传播,村里人私下里偷偷议论则会越说越离谱,直至村外人偶然听见会以为是荒诞故事的程度。猫仙和我们就都安全了。 顾晴:只要我们做不到永远不见人或者彻底抛弃我们的身份,只要我们还会回到人类群体中生活,我和大柱还有康康的变化就不可能藏住,必须得解释出理由。 顾晴:猫仙的神奇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但只要适当引导,神奇就可以变为不可说。 廖大柱:猫仙本来就值得敬畏,我们只是多给村民们强调几遍。 280-300 第281章 0281 ☆、村名 晚上, 当帮忙修房子的人散去后,小绒毛带着桶余悄悄溜到了侯卞身边。 侯卞毫不意外地在用户店铺里与小绒毛交流:“今天还顺利吗?” 小绒毛:“没什么不顺利的呀。你们离开后不久我便把房子连同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啦,然后和桶余一起藏在了一个兔子窝里, 看着那些人上山来找了一大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小绒毛:“哦,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他们还是带走了一些兔子、生菜、白菜、蘑菇、豆芽什么的。 侯卞:“你收东西时留了很多在外面啊。” 侯卞:于是,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收了“所有”?啊,错了, 猫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绒毛:“那些东西放入用户店铺容易烂掉嘛。” 蘑菇是廖大柱夫妻用小绒毛买的菌包养的,豆芽也是夫妻俩用小绒毛买的豆子发的, 生菜等是他俩在室内用花盆种的。 因为种养的菜比较多, 所以下山时夫妻俩没有全部带走, 剩下不少交给小绒毛随意处理。 小绒毛的处理方式就是:在收房子时把它们全扔了。 小绒毛:“亲手养那些菜本来就没必要嘛, 明明随时可以买到一大筐。买的性价比高多啦。在不适合的环境条件下一两个人手工种植,怎么可能比得上有大量科技辅助的规模化农业的生产效果?” 侯卞:“种菜不仅是为了吃, 也是一种乐趣。” 小绒毛:“我最初把菌包给他们时也是这么想哒, 但他们明显不拿这事当玩耍项目。” 侯卞告诉了小绒毛廖大柱夫妻是怎么向村里人描述它的, 并总结:“今天之后村里人对猫的态度应该会友善很多,这种友善必然会招来越来越多的野猫停留。过一段时间,你混入野猫群中大摇大摆地在村里逛应该……” 顿了顿, 侯卞改口:“应该还是不行。主要是你和桶余看起来都营养太好了, 与其他瘦巴巴的猫差别太大。即使村民不把你们当作猫仙,也会以为你们是猫仙的下属之类的,还是可能会有一点麻烦。” 桶余没兴趣靠近其他人类。小绒毛则是既不在意人类的想法, 也不在意需要避着人走。 小绒毛:在遗物情绪场里时, 我可是持续很多年成功不让除乐乐之外的人发现我的存在。 此刻,让小绒毛忿忿的是侯卞话语中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一会儿指责我混成了某情绪场里唯一的灵异元素, 一会儿又说我是封建迷信,人类就不能好好把我当作一只猫来对待吗?” 侯卞:“说实话,那些人把你与灵异、迷信联系到一起倒不全是针对你,而是在民间传说中,猫本就长期与阴阳之事相连。” 侯卞:“有那个大众认知的底子在,只要你稍微显露出一点点不同寻常,他们就会觉得是猫仙或猫鬼降临。” 小绒毛:“可灵异故事里出场的一般都是成年黑猫呀。我这么浅色系,又小只,应该怎么看都是无害品种。” 说着说着,小绒毛的语气转为嘀嘀咕咕式:“好叭,我这次的壳子颜色有点深,但还是小只,比真正的我更小只、更无害。” 侯卞决定换个话题:“以后你是偷偷跟着我,还是自己去其他地方玩?” 小绒毛:“还是得经常跟着你哒,起码每天要见你一次,让你帮我取用户店铺里的东西,还有充值。” 侯卞:懂了,如果我于你派不上用场,你果然早就抛弃我了。 小绒毛问桶余:“你呢?愿不愿意经常躲躲藏藏地来村里?” 桶余:“来不来都可以。我现在看着那些人类觉得他们很弱。即使他们想逮我吃肉,我也能轻松逃掉。” 侯卞听了小绒毛的翻译后,对桶余说:“短时间内,在他们对‘猫仙’的猎奇感淡化之前,他们应该都不会再伤害猫。” 侯卞:“如果猫再隔三差五地送他们一点好处,这种‘不伤害’便可能持续更长时间,甚至成为此地的一种习俗。如果更狡猾一些,猫还可以不实际送好处,只要让那些人以为某些好处与猫相关便行。” 侯卞:“已知,接下来很多年,人们的日子普遍会不断变好。猫只需要误导这些人大环境的无数好处中有一小点来自猫,猫就可以坐享其成。” 小绒毛眼珠转了转,找到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首先,要把附近所有猫都集结起来。 顺便,小绒毛也关心了一下队友:“你的壳子看来和我的不一样,你的会正常长大。估计可以正常长到你魂体年龄那么大。所以你快长大叭,那样你的活动范围就不用受限于廖大柱夫妻,而可以跟着我跑啦。” 侯卞诚恳:“即使这个年代对小孩子普遍放养,但小孩子普遍也得长到五六岁才有能力到处跑,我哪怕刻意展露早熟,也得三四岁才敢显现出足够跟上猫的行动力,再早会被当异类的。” 小绒毛:“你最好憋得住那么久。” 其实侯卞真不太有自信。 侯卞:不说话还能偷偷打字,不影响交流。但不跑动……那就是不跑动了,这项活动没有替代方案。 小绒毛去找其他猫玩了。 一个冬天过去,村里及附近还活着的猫已经非常少。 小绒毛以食物为饵,将它们全部聚集到一起,在它们进食时对它们说:“来,跟我一起建立一个猫村叭。” 猫们毫无兴趣,吃完就准备散伙。 ——当然,下次还有食物时它们愿意再次聚集。 小绒毛放大招:“跟着我混期间,一天管两顿饱饭。不允许挑口味。” 猫们:“成交。” 很快,邻近村的猫也听闻此事,积极赶来。 本村人惊奇地发现,村里的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胖。 有村民说:“怎么觉得这些猫吃得比我们还饱呢?” 也有村民猜测:“不用照顾廖大柱一家后,那只猫腾出空来管它的子子孙孙了?” “子子孙孙”这个说法让本村人对猫产生了更多敬意。 具体表现是,会挤出自己的口粮去喂猫。 不过当他们发现猫吃了他们的东西后并不会回报给他们更多食物,他们便放弃了投喂,只与猫们保持礼貌距离。 这村子的老名字是“廖家村”,早些年村里七成以上的人都姓廖,不过近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姓廖的降到了仅有三四成,所以正式登记的名字是“下河村”。 最近村民们在秘密讨论要不要把村名改为猫村。 ——“秘密”的意思是,不让顽固的村长听见。 村长:但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媳妇也拉入讨论队伍? 村长只能让自家媳妇告诉大家“猫村这名字太直白了。猫仙一直不露面,说明它喜欢神秘低调,村名也应该往这个风格走”,并提醒媳妇“别说这话是我说的”。 村长媳妇嫌弃村长:“你自己私下里也说‘猫仙’,却一听见别人提这个词就跳脚。你说你,如果好好与大家一起聊猫仙的事情,想出什么主意不就直接出了吗?还用得着我传话?” 村长憋了好一会儿,坚定:“这是原则问题。就是不能正大光明地聊封建迷信。” 正好路过村长家的小绒毛:呸,你才封建迷信。我是正大光明的猫。 当廖大柱一家三口的新住处修补完工之时,当全村都在绵绵的春雨中感觉今年会是个好年景、不会再饿死人之时,村里人商量好了新村名:绒村。 灵感来源于顾晴说:“那只猫喜欢自己毛绒绒的样子。” 不过暂时来说,这个新村名只是在自家村子里叫叫,正式想改名还要克服多重麻烦。 比如第一个麻烦:让不准提“猫仙”的村长同意。 村长媳妇拍胸脯保证:“放心,我一定让他同意。” 对商量名字的过程一清二楚、还多次迂回出过主意的村长在家里叹气:“你们好歹给我找出一个不封建迷信的改名理由吧?” 村长:“无论如何,面子上要过得去啊,不然外人问起‘怎么突然改名了?’让我怎么回答?实话实说?传到上头我这村长还当不当了?” 有人开始编理由: “阳光洒在地面上,显得毛绒绒的,新名字体现了我们村的美丽。” “有了新名字后,觉得生活好像告别了过去的苦难,有了新的希望,干起活来好像轻松了一些。” “今年一开春天气就很好,今年的收成应该也会好起来。” “毛绒绒的猫在我们村住下不走了,一定是看出了我们村能吃饱的潜力。” “如果我们能把猫都养得毛绒绒的,那人肯定也就都胖乎乎的了。新名字体现了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 村长并不认为这些理由足够有力,不过他也找到了一些灵感,觉得自己能编出一套在外糊弄得过去的说辞。 对,能糊弄住外人便足够了,因为就内心来说,村长自己也信猫仙,也想要改个与猫仙相关联的名字。 村长偷偷对媳妇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奶讲过猫仙守护村子的故事。我奶说,我们村这片土地,自古就是受到猫仙保佑的。” 虽然其实村长的奶奶已去世多年,村长早就不记得老人家在他小时候所讲故事的具体内容了,但村长现在听猫仙、想猫仙的时候越多,便越觉得自己小时候听的故事就是说的那只猫。 村长:同一只猫。它一直守护着这个村子。即使多数时间都没有人看见它,它也一直守护着我们。 第282章 0282 ☆、试探着走出去 小绒毛叹气:你们呀, 还不如坚定地把我当封建迷信来排斥呢。你们这样子连我一根毛都没看见就脑补得感动了全村,太容易受骗了呀。 小绒毛:如果廖大柱夫妻有歹意,他们完全可以利用你们的这种心理让你们全村都成为他俩的钱包……好像加起来也凑不出多少钱?那算啦, 你们随便犯傻叭。 廖大柱夫妻对猫、对同村人都真没歹意。 他俩在新住处安顿好后, 将目标投向了黑市。 而他俩准备拿去交易的重头物品是收音机。 为了实现这个交易目标,廖大柱夫妻轮流到县城里观察了情况、制定了计划。 廖大柱:“风声好像比我以前听说时松了很多。可行。” 顾晴:“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有钱的,已经有人主动暗示可以与我交易了。不过那人过于主动,我怕是陷阱。” 廖大柱:“是得小心。我们带下山的米面还有不少, 够吃,不用太急着交易, 先再多看看情况。” 顾晴:“我们可以拿米面先去试试水。我们手上的都是细粮, 在黑市里销路也很好。” 其实顾晴到现在依然没想通为什么未来细粮会比粗粮便宜, 她偶尔依然会有一点小怀疑这是猫仙对他们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只是非常偶尔的一小点, 主体上顾晴还是非常信任猫仙的——但这确实有利于他们与其他人做交易。 顾晴给自己打气:猫仙提过,在未来, 交易是非常正常、非常正大光明的事情, 所以, 从现在开始,我和大柱就可以尝试熟悉这事。 顾晴:我和大柱现在没有自己的地,所以离开猫仙后, 如果想要让我们一家人继续健康地活下去, 做买卖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在廖大柱和顾晴商量期间,小绒毛经常悄悄地窝到侯卞身旁。有时刷购物网,有时与侯卞文字聊天, 有时睡觉;有时会被廖大柱夫妻发现, 有时则瞒过了他们的眼睛。 其实,不管眼睛有没有看见小绒毛, 廖大柱夫妻都相信它就在女儿的不远处,因为猫仙不止一次说过,它与康康需要配合,才能最大程度地用好它的买东西渠道。 除了小绒毛之外,桶余也经常进入廖大柱家。 廖大柱夫妻在忙不过来时,会很放心地将女儿交给桶余照料。 ——之前住小溪边时,桶余照料康康从来没出过岔子。 夫妻俩:不敬地说,这方面猫仙就感觉不太可靠。 廖大柱夫妻现在分开去县里,一方面是避免陌生人把他俩联想的一起,给以后交易出问题的情况留点余地,另一方面也是留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女儿。 虽然他俩现在与村里多数人的关系看着还行,但他俩也始终记得在自己最艰难的日子里,村里没有人帮他俩,顶天了不过是替他俩叹息几声。 虽然对此他俩能理解、能不恨,但他俩无法放心将最重要的女儿交给那些人照顾。 相比起来,他俩更愿意相信猫对女儿的照顾用心度。 而且,即使不考虑感情,只从理性的角度说,康康已经习惯了吃各方面都最好的奶粉,连麦乳精都不喜欢,其他人如果有机会拿着康康的口粮,真能保证全喂到康康嘴里吗? 小绒毛:“我已经组建出一支猫队伍啦,可以让它们分组照顾侯卞。” 侯卞:不,我不是很放心那些猫。它们纯粹是为了吃而来,性格作风都没个定准。万一哪一只一时爪痒挠我两下……我哪儿去打狂犬疫苗?金手指购物网好像只看见给狗和猫用的疫苗,没有人用款。 幸好廖大柱夫妻也不太放心那些外来猫,他俩觉得那些猫明显不如猫仙和桶姐聪明,而且攻击性好像也比较强,动不动就露牙齿露爪子。 见自己的提议不被接受,小绒毛补充说明:“我和桶余至少会有一只留在侯卞身边,足以号令那些猫啦。” 廖大柱夫妻为难地看向桶余,桶余沉稳点头,夫妻俩放心下来。 小绒毛:……他们什么意思? 侯卞:他们看得很明白,有些猫聪明又强大,就是做起事来过分跳脱,容易有漏洞。带孩子之事,不需要很聪明或很强大,但必须非常仔细、容错率极低,只适合委托给最靠谱的猫。 廖大柱夫妻俩在外圈大致对黑市心里有数后,他们便开始乔装真正进入。 小绒毛非常开心地给他俩买乔装工具。 包括假发、一次性染发剂、假胸、斗篷、多种颜色的隐形眼镜…… 小绒毛:为什么没有传说中人皮制成的面具呢? 侯卞:因为那只是传说。还有,你挑乔装道具时能不能考虑一下时代背景?他们要是把头发染成金黄色,再戴一对蓝色的隐形眼镜去黑市,你真的觉得合适吗?比起伪装来,低调更重要啊。 廖大柱夫妻最后使用毛绒斗篷与同村人换了两套最朴实的衣服,然后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进入了黑市。 第一次,卖了两斤米、一斤面;第二次,卖了一台收音机;第三次,卖了五台。 接着他俩待在村里,安安分分地干了一段时间的农活。隔了快一个月后,再次去,卖了十台收音机。 四次都是顾晴去卖的,卖完就回村。然后廖大柱再去黑市周边逛逛,观察有没有异常气氛。 包圆十台收音机的人对顾晴说:“我不会问你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要你还有,我全要。” 那人好像是黑市里的一个小头头,顾晴和廖大柱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信他,于是小绒毛便亲自去跟踪那人,偷听其与同伙的谈话,偷听了整整三天。 最后小绒毛对廖大柱夫妻说:“我觉得与他交易百十来台收音机没啥问题,这对他只是小场面,并不值得他劳神费力地挖你们的底子。等你们与他的交易量达到成千上万,那才到了需要担心的时候。” 在观察情况、试探交易的这近两个月里,廖大柱又组装出了更多的收音机,未来交易量确实已经可以往“百”的方向靠拢。 廖大柱现在已经完全称得上是组装熟练工了,甚至拿到一套零件后立刻便能看出其中哪几个零件质量不太好,并能做一些小幅度的修整。 小绒毛买过好几家店的收音机组装套件,廖大柱一一组装后,找出了质量相对最稳定的一家。 小绒毛还买了几个基础款的成品收音机给廖大柱看,廖大柱拆开后说:“和我组装的那种差不了太多。这一个更漂亮,但不结实、不耐用;这个又结实又漂亮,但价格应该贵很多。” 廖大柱:“综合来说,买配件来自己组装是迄今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如果想要获得更高的性价比,那就不能买店家搭配好的套装,而需要直接一种零件、一种零件地批发。” 廖大柱给小绒毛写了配件单子,小绒毛照着去买,当真把单台成本压得更低。组装好后,转手就能以比成本高约十倍的价格轻松卖掉——就这还被买家认为是值得抢破头的低价。 小绒毛看着这个买卖差价,莫名觉得很有成就感,于是鼓动顾晴:“你要不要试试卖衣服?衣服也很适合低买高卖。” 顾晴仔细考虑过后还是拒绝了。 原因是,一方面,靠着卖收音机,他们手上的钱已经足够多,暂时不需要扩大冒险;另一方面,衣服的体积比收音机大很多,不好藏。 此外,他们组装出的收音机虽然没牌子,但样式与国营商店里卖的差别不算很显眼,与他们交易的人最多只会怀疑他们为什么有能力持续出货,他们含糊地解释说是瑕疵品,交易者面上便能接受。 可小绒毛拿出的衣服颜色和款式都太出挑了,让人难以想象哪里能生产这种货,容易引来过多关注,甚至怀疑他们有海外关系。 小绒毛:“也有不那么出挑的衣服嘛……” 顾晴:“比起衣服来,毛巾、床单、被套可能更合适。尤其是毛巾,红色的毛巾。” 小绒毛:“好,我们来卖毛巾、肥皂、暖水瓶、奶粉……” 顾晴:“但这样子,又等于是我们靠你养了……” 小绒毛:“不用在意那种一时的依赖关系。我直接从金手指中拿出来的东西在这里难以公开使用,但你们通过交易进行一次转化后,钱就来到了明路上,然后你用这些明路钱买此地的东西,东西就可以公开用啦。这就是洗……钱?” 侯卞:“……” 侯卞:这情绪场把我塞进需要长时间睡眠、难以活动的婴儿身体里,目的是让我看着猫乱来时干着急吗?这倒也是一种刺激情绪的方式。 小绒毛还得意地在用户店铺里打字对侯卞说:“少量几个人使用金手指里的物资根本无法发挥出这金手指的最大威力。这种东西最好其实能与国家合作,成为国家发展的后盾。” 侯卞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 好在小绒毛立刻转折:“不过我们接触不到国家级别的大人物,所以退一步,进入涉及大量物资流动的商业领域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小绒毛:“正好,这个国家很快就要迎来商业大发展时期啦。那个时期初始阶段很多规则都不完善,监控手段也很薄弱,我们从异时空拿出东西来卖不容易被发现。” 侯卞:“选商业领域挺好的。除非找到靠谱的、真正为民为公的大人物,否则别把本由自己独占的资源暴露给有权者。” 第283章 0283 ☆、必然会开放 侯卞:“因为你无法肯定某个有权者拿到你这个金手指后, 到底是会将金手指用在国家发展上,还是拿去满足他的私欲。如果是后者,我们还不如让金手指只为我们自己服务。” 小绒毛:“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自己成为大人物, 直接掌控国家的命脉, 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啦。” 侯卞:“……还是别了吧。负司员工生前没有任何一个站到过那种高位,死后即使在情绪场里有了更多历练,但也是重度偏向个人技能的提升,依然并不清楚如何站在国家层面去考虑问题。” 侯卞:“让这样的我们去管理国家?那国家是倒了多大的霉?” 小绒毛语重心长:“不要这么轻易地产生畏难情绪。你要知道, ‘国家’有很多种,十几亿人口的是一种, 仅百十来口人的也是一种。” 小绒毛:“我们可能确实还远没有能力管理前者, 但后者不是不能试试嘛。我觉得我来当绒村的村长就不一定比现在这个村长差。” 侯卞:绒村的新名字还在申请中, 还没被批准下来, 却被你说得好像已成事实。就凭这一点,你便真不太像是能比现在这个村长干得好的。 侯卞:“不让外人把新村名与封建迷信联想到一起”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政治智慧之一。政治经常需要迂回, 不能抖抖毛便往前冲。 当侯卞在不引人怀疑的前提下能够稳健奔跑之时, 廖大柱夫妻已经找到了除小绒毛之外的进货渠道, 但国家对做买卖之事的管控好像并没有持续放松的趋势,反而似乎更加严格了,于是廖大柱夫妻也交易得越发谨慎。 是的, 只是更谨慎, 但并没有放弃。 夫妻俩相信猫仙的话:迟早有一天买卖能正大光明。 小绒毛:“但我所知的那个未来,并不一定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未来。可能这是两个相似、但在某个节点出现了重大分歧的不同世界。” 顾晴:“即使不是同一个世界,我们也判断买卖会开放。这是生产力发展、物资丰富、人们追求更好生活的必然路径。” 顾晴:“现在的问题只在于, 会从哪一天起开放。我和大柱需要做的是在开放之日到来之前, 在掩藏好我们买卖行为的同时,磨练好我们的买卖本事。” 小绒毛:“能掩藏住吗?你们靠种公家田分到的东西明显不够支撑你们现在的生活条件。不会有人在怀疑中举报你们的买卖行为吗?” 顾晴:“还有猫仙之事给我们打掩护呀。” 顾晴:“黑市里的人并不清楚我们的来路, 也不可能拿他们自己同样在做的‘交易’来举报我们,而同村可能精准举报我们的人,看到我们一家吃穿得好会先入为主地考虑是猫仙在继续特别照顾我们一家。” 小绒毛:“这样子还是不够稳定。要让一群人不背叛的最好办法是让这群人中的每一个都利益一致。” 小绒毛决定让绒村真正感受一下猫仙的庇佑。 在村长的积极促成下,“绒村”这个新名现在已经被正式记录,并深入人心,猫在绒村中的待遇也稳定变好。 绒村人自己感觉,好像就是从决定爱护猫、改村名的那一年开始,庄稼收成好转、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于是他们相信是自己对猫的诚意打动了猫仙、得到了庇佑,进而便更加地爱护猫。 算是进入了良性循环。 当然,这种相信很显然属于自作多情,因为这几年收成的好转纯粹是自然气候不再像前几年那么恶劣,小绒毛丝毫没有出力。 不过小绒毛现在决定出力啦。 小绒毛:争取把全村人的气色都养得和廖大柱夫妻以及侯卞一样,这样才能让他们一家三口完美地隐身于村中。 第一次发福利,小绒毛发动所有的猫手下给全村每一户都发了一些糖,除了田芳家。 小绒毛:哼,就不给你们。反正就算你们在嫉妒中狗急跳墙,只要村里其他人态度一致,你们就翻不出风浪来。 侯卞:“我倒觉得应该发给他们。只是发的方式不能是和其他家一样直接放门口或院子里,而是要放到特定那个人的房间里、被窝里。” 侯卞:“给廖二妞吧。相对来说她只是巴结田芳和廖二柱,并没有直接冲前面欺辱廖大柱和顾晴,偶尔还能给自己的大哥大嫂说两句不要钱的好话。是一个不愿意得罪死任何一个人的圆滑人。” 侯卞:“这种人当然算不上好人,但罪不至死,可以给她一点将功赎罪的机会。” 侯卞:“当那一家子发现廖二妞得到了特殊待遇后,他们内部便会撕起来,就顾不上与其他人冲突了。我们要尽量把那一家子拆开,拆得越散,他们的破坏力越小。廖二妞是其中最容易拆的一环。” 小绒毛尾巴摇了摇,坚持:“下次再发给廖二妞,这次就是不带她。她躲懒不做家务,那些家务就堆到了廖大柱夫妻头上。她明明看到廖大柱夫妻快撑不下去了,也依然更看重她自己的舒适度。” 小绒毛:“所谓的帮廖大柱夫妻说好话,也只是为了让廖大柱夫妻能撑得更久些、好帮她做更多事。她确实没有给廖大柱夫妻致命攻击,但她一直在往夫妻俩的重担上添稻草。” 小绒毛:“其实这一次实际有没有发给廖二妞不重要,因为如果以后每一次都发给她,那么其他人就会坚信她第一次也是拿到了哒。” 小绒毛:“对,以后也不用每一次都发,每给别人发三五次才给她一次就差不多啦。别人自然会以为她每次都拿到了却不承认哒。反正她那个为人很多人都清楚,为了占便宜什么鬼话都敢说。” 侯卞:“你总共准备发多少次?” 小绒毛:“这种硬糖的话,每周发一次也可以呀。很便宜,猫也搬得动。” 而且好像很能带来幸福感。 猫们夜间完成搬运工作,第二天家家户户都看到了硬糖,并很快发现全村都有。 他们几乎立刻意识到这是猫送来的礼物。愉快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 每一个小孩都拿到了一颗糖,他们一天舔一点,相互交流不同颜色对应什么味道,每一天都感到了甜蜜。 由于几乎所有猫都不识数,所以小绒毛在给猫们安排送糖工作时说的是:“哪个房子里的人多些,你们就多放几颗,人少就少放。总之,尽量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拿到至少一颗糖。” 小绒毛:“数不清楚时可以多给几颗,但不要少给。如果我听见哪家说他家得到的糖不够一家子分,给那家送糖的猫就得再跑一次、补上不足的颗数。” 既然给少了有处罚,却没有规定多给的上限,所以不识数的猫对每一家都是尽量多给。 基本是自己一次能搬运多少就给多少。如果觉得某家人数量多得有些吓猫,它们还会搬运两次。 于是最终结果便成了,村里平均每人都拿到了两颗以上的糖。 小绒毛分糖时觉得只要保证了每人拿到一颗以上就行、具体数量无所谓,但等分完了小绒毛又觉得不够满意。 平均是两颗以上,但有的人家在平均线之上,是一人拿到了四五颗,有的则是明显低于平均线,刚好一人一颗。这导致在广泛的惊喜之后,大家一比较,部分人又有点不高兴。 好在,因为有田芳一家的颗粒无收垫底,所以不高兴的情绪没有太盛。 小绒毛庆幸自己英明,留了一个垫底对照组。 小绒毛:但还是要吸取教训,下次必须得更加公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呀。送礼物本来是为了让大家开心,送的方式不对却可能反而招埋怨,要避免。 为了表现自己知错能改的责任心,在大家刚刚因为硬糖分配不均而产生了一点小情绪的第二天,小绒毛发放了第二次礼物。 这一回小绒毛把所有礼物都堆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并附上字条写明分配方案:“从年龄最小的孩子开始给,除田芳一家外,每人一个。如果全村所有人都拿了一个后还有剩余,就再次从年龄最小的孩子开始给,依然是除田芳一家外每人一个。如此不断进行,直至东西全部分完。” 还有一张字条写着警告:“不要偷拿,猫看着你们所有人哒。” 村长一觉醒来看着自家院子里的那一堆东西,头疼:你趁夜偷偷给每家每户送东西我可以装聋作哑,但你这么大规模地让我发东西……外人要是问我东西哪儿来的,你让我怎么说?” 村长:“还有,你是怎么把东西运到我家院子里的?我家养了狗啊,这么多东西搬进来,它怎么完全不叫? 小绒毛:嘻嘻,狗多好对付呀。在你们村的人逐渐建立起格外优待猫的习惯的同时,你们村的狗也习惯了猫随便进出每家每户。 小绒毛:我大摇大摆地进你家、买东西,你家狗就只是看着。挺乖哒,所以我离开前还送了它一块肉。 侯卞:村长,你先对外糊弄着,桶余已经在加班加点地教猫识数了。只要猫们学会数十以内的所有数,发礼物的工作就还是会交给它们。你只是暂时应急,不用太心慌。 字条是小绒毛亲爪写的,用它那被嘲笑了很多次的猫爬体。 这一回小绒毛的字比它以前写的更烂,因为这里没有针对小绒毛爪子设计的定制笔,于是小绒毛只能捉住人用常规笔往纸上画。 第284章 0284 ☆、小礼物 侯卞实在看不下去小绒毛的猫画符, 提议:“我帮你写?虽然我这壳子现在也不太能握好笔,但应该还是比你握笔轻松一些。” 小绒毛倔强:“不用。我要给字条附上猫的仙气。” 侯卞:……挺好,爱猫的村民也许能体会到你的真诚, 并为此深深感动。 村长倒是没有嫌弃小绒毛的字难看, 毕竟更难看的字村长也不是没见过,至少猫写出来的还没有错别字呢。村长只专注地头疼于字条上的内容。 如此地会抓重点,让小绒毛对村长好感度上升。 小绒毛:以后可以考虑单独给村长送专属小礼物。 这一次小绒毛送给绒村所有村民的是大红色的毛绒球,每一个直径约六公分, 几百个蓬松地堆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多。 这玩意没什么实际用处,就是个小装饰, 不过村民看到它们时的高兴度却超过了看到硬糖时的。 因为小绒毛买的是最老式的硬糖, 与这个时代的同类商品很像, 即使没有小绒毛, 村民基本每年过年时也能看见并吃到,但这种颜色整齐的毛绒球很多人都说是第一次见, 惊喜之后他们迅速想出了使用这毛绒球的方法。 有人说要拿来做发夹, 有人说要缝在裙子上, 有人说要戴在手腕上。 小绒毛躲在阴影处观察着,试图揣摩人类的偏好。 突然,小绒毛感到有初级情绪能量流向了自己。 来自村民的。 小绒毛困惑:我没有与他们签约过呀。而且他们现在是高涨的喜悦情绪, 情绪值持续处在高值、没有下降, 不符合负司的产能规则呀。 可到手的情绪能量又实实在在。 现在小绒毛拥有共四种能量: 一,经过了负司提纯的工资能量。这是最好用的,尤其适合用来训练技能。 二, 小绒毛自己产的初级情绪能量。可以用, 但用起来时不时就会感到不太顺手。 三,小绒毛通过合同从其他生物那里得到的初级情绪能量。很难用, 但可以塞给金手指换资金。 四,就是刚刚收到的村民能量。 小绒毛感觉第四种能量的纯净度很高,可纯净的方向与负司提纯后的那种又有明显区别。 负司提纯后的能量是很平和、平静、中性的感觉,像是干干净净的温水,似乎无论是用来喝还是用来洗衣做饭,在每一个地方它都能恰到好处地满足使用者的需求。 而第四种能量好像带着情绪偏向、特定烙印。它有点烫,更适合热敷、烫脚、暖手等。总之,把它用在适当的地方就能带来很舒服的感觉,可如果使用地方不妥,则可能会造成一些伤害。 小绒毛一直看着村民分完毛绒球、直至没有新的第四种能量流入它的魂体,它才回到侯卞身边,向他描述自己的遭遇与困惑。 侯卞想了一会儿,说:“我猜测,注意,仅是猜测,具体得回到负司后向负司请教,我猜,这也许是与信仰相关的能量。” 小绒毛:“信仰?封建迷信?” 侯卞:“不不不,我是说正经的信仰,与以愚弄世人为目的的封建迷信完全不是一回事。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自己是否真正理解自己信的是什么。” 侯卞:“信仰是清醒的,迷信是无脑的,一旦放弃自己的脑子,那么曾经的前者也会转变成后者。” 侯卞:“总之,我的意思,绒村村民越来越深地相信猫能带给他们好处。这份相信随着你实在地发礼物而突破了一个临界值。” 侯卞:“在突破之前,他们的‘相信’只是一种想法、情绪,需要通过负司式的合同才能转化为能量;而突破之后,就成了一种信念,不再需要情绪起伏便可直接化为能量。” 侯卞:“或者说,信仰本身就成了将情绪值转化为能量的一种合同。它将由你直接刺激出的情绪都化为能量传递给了你。转的是上涨情绪。” 侯卞:“就是说,你将一个人的情绪值从二十刺激到五十,它就直接转化三十点能量给你。不用像负司规则那般得再等五十下降到四十以下、且这份下降必须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才生成能量。” 小绒毛:“但这样会不会与我身上的负司合同发生冲突?如果同时有两份规则相悖的合同生效,容易出故障吧?” 侯卞:“我猜测存在这种隐患。但具体的……你现在感觉不舒服吗?” 小绒毛:“我觉得挺舒服哒。像是泡了个热水澡。” 侯卞:“可能这就是隐患所在?当他们传递给你的能量满含正面情绪,你会感到舒服;而如果他们传递的能量满含负面情绪呢?” 侯卞:“如果他们真的视你为神仙,那么他们在痛苦之时便必然会向你求助,同时也将他们的痛苦传向你。尤其当你并不能解决带给他们痛苦的问题时,他们还会针对你产生恨意。” 小绒毛:“那样好像是有点可怕。” 侯卞:“在民间传说里,对诸如胡仙、黄仙这些东西,人们一般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就是遇到时稍微尊重些、不去伤害,但遇不到时也不会千方百计非要制造相遇、寻求保护。” 侯卞:“我觉得,既然现在出现了有隐患的能量,那么你与村民的距离最好也像胡仙它们学习。不近不远的就好。” 侯卞:“之所以人与胡仙等能不近不远,有一个原因是,人们觉得那些大仙性情变化莫测,即使刻意敬着,靠得太近也可能一不小心便触怒大仙,所以不如远着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侯卞:“主体态度是:我不求你保佑,你也别拿我当乐子。” 小绒毛:“所以,是不是我稍微做一点坏事,让村民觉得猫仙不够善良、只是喜欢玩,他们就可能不再信仰我,而只把我当普通的、需要敬而远之的大仙?” 侯卞:“可以试试。疑似信仰的能量已经出现了,如果完全放任不管,它有可能会扩大,进而可能招来未知的危险,所以不妨试试反向做点什么。” 侯卞:“但反向时要注意适度,以免正向的信仰极速转为负向,直接带给你痛苦。” 小绒毛:“只做一点小恶作剧。” 小绒毛的小恶作剧要怎么实施还没定下来,但田芳一家已经深深感觉到了来自猫的恶意。 从廖大柱一家三口重新出现在村子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感觉到了。 廖大柱一家过得越好,田芳一家就越恨。 恨廖大柱一家有了好东西不肯分给他们丝毫,也恨猫为什么要救廖大柱他们。 田芳一家:直接让他三口人死在那个冬天不好吗? 当田芳一家看着全村人都欢欢喜喜地善待猫时,要不是没把握瞒过其他人以及所谓的猫仙,他们恨不得把猫全剁了。 猫们也感觉到了田芳一家对它们的恶意,所以从来绕着他家走。 送糖之时,即使小绒毛不说,猫们也不可能往他家送。 村里其他人窃窃私语: “村里其他家都在变好,就廖胡家没有半点起色,肯定是因为他家被猫嫌弃了。我看得很清楚,猫从来不靠近他家。” “要我说,廖胡家,尤其是田芳,如果诚心去向大柱他们道歉,猫仙未必会继续计较。” “你们看顾晴他哥顾辉不就与猫相处得很好嘛。当初那兄妹俩闹得可僵,跟死仇也差不多了。” “廖胡家死不低头,难道是在指望猫仙主动去讨好他们?” “以有些人的脸皮,说不定还真敢那么想。” 而当小绒毛送糖、送毛绒球都独独避过了田芳一家后,村里其他人更是从窃窃私语转为了明面上的指指点点。 还有与田芳关系稍好些的人当面劝田芳:“去道歉吧。总不能为了面子而毁了家里的所有前程吧?” 田芳反应激烈:“我去道歉?儿子不孝我这个当妈的还要去给他道歉?呸!他们两口子才应该来跪着求我原谅!” “哎,你这……唉。” 也有人劝廖胡:“你媳妇拧着,你得出个头啊,怎么说你家还是你当家啊。你去给大柱他们道个歉,并好好管管田芳,这事才有个转圜余地嘛。” 廖胡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随他们。” 劝的人没听明白廖胡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表现在外的便是,这一家子谁也没去道歉。 有时路上两家人遇到了,田芳、廖二柱还要对廖大柱夫妻指桑骂槐几句。 廖二妞倒是从看到廖大柱夫妻有白米饭吃、能拿出收音机的那一天起便经常避过家里其他人去对廖大柱夫妻说好话,争取到了廖大柱夫妻几句“没恨你”“过去就过去了”等在廖二妞心中算原谅的话语。 廖二妞:既然原谅了,糖和红毛球为什么不给我呢? 在大家分到红毛球的第二天,焦虑的廖二妞晚上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响动。 廖二妞惊醒,看到自己身边有一个红艳艳的毛球,和白天时村里其他人拿到的一模一样。 廖二妞惊喜得差点尖叫起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将红毛球藏起来,喜滋滋地想:我就知道,我想讨好的对象,没有讨好不成功的。 不过欢喜劲儿过去后,廖二妞开始陷入了怀疑:上次的糖……该不会其实也有给我,但因为我睡得太沉,所以被其他人偷走了吧? 一时间,廖二妞觉得家里人人都像小偷。她甚至能想像出每一个人偷她糖时的动作、表情。 第285章 0285 ☆、做点小坏事 次日, 廖二妞的神情、小动作引起了廖二柱的怀疑,在一番拉扯之后,廖二妞藏在身上的红毛球掉到了地上。 田芳厉声质问:“哪来的?!” 廖二妞含糊了一会儿, 见田芳不依不饶, 干脆说:“猫给我的。专给我的。放在我枕边的。” 田芳不信,闹得全村都知道了。 然后村里所有人都清点了自己的红毛球,发现,所有人的红毛球都没有丢失, 廖二妞的那个确实是多出来的,应该真是猫额外给她的。 田芳反应激烈:“不可能。猫给东西都是每一家给一份, 或者全村给一大份, 由家长或村长统一分配, 哪有单独给某一个小辈的!” “虽然是统一给, 但也是按人头点的,保证了每人至少能拿到一个。” “但猫可能数学不好, 所以总是会给多。” “胡说, 那是猫大方。” 田芳死盯着廖二妞:“这是家里的东西, 你必须上交。” 廖二妞一咬牙:“分家!” 田芳:“反了你了!” 廖二妞梗着脖子:“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继续跟你住在一起,我想改猫也很难看见,离开你我才有机会重新做人!猫也在鼓励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村里人津津有味地看了老廖家的一场分家大戏。 最终廖二妞还是如愿以偿。老廖家彻底分了。 名义上廖胡和田芳跟着小儿子廖二柱过, 不过实际上有不少东西已经归到了廖二柱名下, 而廖二柱似乎不太愿意用这些现在属于他的东西养老两口,他更想尽快给自己找个媳妇。 由于被猫嫌弃,廖二柱想在同村找媳妇基本已经不可能, 可娶外村的…… 即使绒村这两年条件稍微好些了, 也只是相对于过去的自己更好,与其他村子比依然穷困度偏高, 这外村的好姑娘谁肯嫁进来呢? 即使有姑娘能接受穷,但稍微打听一下廖二柱的人品,便会发现廖二柱及其父母被全村隐隐孤立,那也肯定会避开这个火坑。 廖二柱:要是廖大柱他们没回来,我前年就已经结婚了。三个倒霉催的,怎么这么命大? 成功分家的廖二妞也并不好过。 分家之前廖二妞就知道分家对她总体来说弊大于利。因为无论是农活还是家务,廖二妞其实都不擅长。平时混在家里还能装样子糊弄,但独自住后她总不能欺骗自己的胃。 不过做事前惯于多想一想的廖二妞已经找好了愿意娶她的人。 之前对方态度犹豫就是因为田芳一家得罪了猫仙,但现在廖二妞分出来了,又拿到了代表着猫仙认可的红毛球,于是分家仅一个月后,廖二妞住进了婆家。 田芳啐道:“一个跟娘家闹翻了的小妮子,以为自己在婆家能有多好过?有能耐她就和大妞一样,找个公婆都死了的。” 廖胡:“你够了!非要跟所有孩子都反目才罢休吗?!” 田芳:“你吼我?我做的、说的哪一件不是你默认的?你自己当缩头乌龟,老娘顶到前面,你还有脸怪我?廖胡我告诉你,这三个不孝的不是我一个人生的,他们三个也不是只对我一个人不孝!” 小绒毛一边看着田芳一家内部的相互攻击,一边想好了下一次礼物要送什么:仿真蟑螂。 桶余对猫们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 桶余没有直接教猫们数数,而是将村里各户人家按每户的人口数分成了三类:一到五人,六到十人,十一人及以上。 然后桶余将猫分成了三组,每组只负责一类。 比如负责每户一到五人类型的,如果数得清那家几人,就准确给出几个礼物,如果数不清,就统一给五个。 同理,负责每户六到十人类型的,数不清就统一给十个。 单户十一人及以上的比较少——因为前几年老人及新生儿死得较多——桶余亲自打包每一份,这组的猫只需要把打包好的礼物放进相应屋子即可。 也就是说,负责一到五人组的猫只需要保证能数清“五”、六到十人组只需要保证能数清“十”,其他就暂时不急了。 负责一到五人组的猫说:“除了五,我们也已经熟练掌握数一和二啦。” 六到十人组的猫不甘示弱:“除了十,我们也已经学会数五了。” 十一人及以上组的猫没有识数压力,只乐呵呵或者说傻乎乎地在一旁看。 桶余:“加油。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学习成果与零食数量及美味程度直接挂钩,所以猫们学得颇为积极,而且它们渐渐地好像也真有点把绒村当自己的地盘了。 自己地盘上的、会给自己喂食物——哪怕那些食物不怎么好吃——的人类,猫们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他们。 猫们:“绒村的两脚兽是我们罩哒。” 可惜的是,这帮猫虽然态度足够积极了,但智商是真低。 小绒毛不可思议:十以内的数居然能学得这么费劲儿?即使不跟我比,跟桶余比它们也差太远了叭? 侯卞:“桶姐是有文化底子的猫,那些文盲惯了的猫怎么好跟它比。” 桶余:“六到十人组还是有几个可造之材,再练一两周,能行的。十一人及以上组的识数能力可以彻底放弃,不过它们辨认方位的能力以及行动敏捷度、力气很不错,可以组一个小打手团。” 侯卞:“知猫善用。桶姐真棒。” 小绒毛给猫们讲解仿真蟑螂的发放方案:“这一次需要大家累一点,尽量将每一只蟑螂都放在收礼者的枕边,且放时尽量不要惊醒收礼者。” 小绒毛:“如果没有把握做到不惊醒,就放在床边。如果放时意外惊醒收礼者了……醒了就醒了叭,反正他们本来就知道礼物是猫送哒。” 一只猫说:“如果每次都是在每一个收礼者旁边放一个礼物,那我们就不用学其他数了。‘一’我们还是都知道的。” 小绒毛:“这不是进屋子比较麻烦嘛。数好数可以放屋门口,省力。” 猫们摇头,表示不觉得省力,数数比翻窗户费力多了。 小绒毛:“哦……那行叭,以后你们可以自行选择。东西数好后全部放房门口,或者每人枕边放一个。你们自己选择你们觉得轻松的方案。反正要保证一晚上放完,且每人都拿到了至少一个。” 猫们:“没问题,绒毛老大。” 小绒毛:别随便简称我的名字,你们这些傻瓜猫。 只有少数几只稍微有点进取心的猫表示它们还是会继续学习数数,争取成为桶余大姐头的左膀右臂。 小绒毛:……咦,它们是不是想追求我壳子的妈?可是,桶余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毕竟桶余前几年亏损得太严重,即使我来后尽量给它补身体,但它还是已进入了衰老期,可能生不了新的小猫啦。 桶余瞥了小绒毛一眼,说:“少瞎操心。” 小绒毛:好哒,我只管祝你幸福。 猫们行动时悄悄摸摸的技术值得夸奖,而且自从大家听说廖二妞拿到的红毛球是直接放到她枕边的后,大家也开始期待自己枕边突然出现小礼物,所以只要天气不太糟,大家便都会给窗户留一条缝,专供猫出入。 这天,全村人的期待都得到了满足。 他们一起床——有的人睡觉角度比较到位,是一睁眼——便看到枕边多了一只大大的虫。 很多人其实没认出来那是蟑螂。不是仿真度不够,而是绒村的本地蟑螂没这么大号。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玩意很可怕、很恶心,于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在交相呼应的尖叫声中,大家意识到与自己相同遭遇的人好像有很多。 接着,有打蟑螂的人发现这玩意不是活的,是……可能算玩具吧? 村民们:从没见过的新奇玩具,难道……也是猫仙的礼物? 一个昨晚亲眼看到猫送仿真蟑螂的小孩肯定地说:“就是猫送的。我亲眼看到猫用嘴叼着这个放到我枕边的。” 小孩家长:“你当时怎么不叫?” 小孩奇怪:“为什么要叫?这个玩具很好玩呀?我还想把你们枕边的也拿走。因为村长爷爷反复强调每人必须至少有一个,我才没拿的。这次猫没有多送。” 这孩子上回拿到了两个红毛球,上上回他家收到的硬糖数也多于他家的人口数。 一大早就被吓得快哭的小孩亲妈不知道该不该让孩子下次遇到同类事情时赶紧拿走玩具,毕竟,下次猫送来的可能又是正常的好东西呢? 小绒毛看着满村都在激动但它没收到半点第四种能量,满意:下回可以送仿真蜈蚣。 侯卞劝阻:“健康的情绪应该张弛有度,连续惊吓可能会让人麻木。而且,严重的畏惧也可能成就信仰。” 小绒毛略遗憾:“哦,好叭。” 侯卞抹汗:绒村的大家啊,我尽力了,你们保重。在爱护猫的同时,也请你们对猫保持警惕。猫的脑回路,那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上回疑似信仰的能量在买了仿真蟑螂后还有很多剩余,所以这回小绒毛挑了一款相对贵一点的小玩具:平衡鸟。 不倒翁的变体。鸟的嘴尖放在指尖、桌角等任何位置都能实现平衡。 平衡鸟的体积和重量都比前几次的礼物要大,所以猫搬运起来稍微有点麻烦。 小绒毛趁机教育猫们:“看,这玩意要一一放到枕边就费力了叭?数好后统一放门口会省力很多对不对?” 第286章 0286 ☆、新功能 猫们坚定:“还是数数更费力!” 小绒毛:哼, 学渣,随便你们。 夜深人静之时,小绒毛在村里沿着住家比较密集的路走, 每走一段便下单几十个平衡鸟, 然后猫们就近分发给每一个村民。 小绒毛:这样下单有点累啊。如果有力气很大的生物当帮手,我就可以一次性下单全部,然后由帮手来搬运向全村了。猫的力气太小,连车都拉不了, 也许我该考虑与狗合作?侯卞为什么不快点长大? 侯卞:谢邀,长大了我也不想大量干体力活。 平衡鸟很有意思, 尤其小孩子对它简直爱不释手, 但几天之后大人们普遍就对它没太大兴趣了, 觉得一家留一两个玩便足够, 其他的……可以卖掉? 然后便当真卖掉了不少。 有的是到黑市直接换成钱,也有的是以交换的方式得到了粮食或日用品。 总之, 除了田芳家外, 家家户户都颇有收获。 不过也幸亏这两年光景好了不少, 不然还是粮食更硬通,玩具则不那么好卖。 ——这一次,小绒毛又没有发给廖二妞, 但她的婆家人都怀疑她有拿到, 只是偷偷卖掉换成了私房钱。相应的,廖二妞也怀疑婆家人偷了她的份。 小绒毛:所以说,你们彼此这么不信任, 为什么要组成家庭一起生活呢? 说起来, 仿真蟑螂那逼真的做工也称得上稀罕玩具,不过造型过分奇诡, 只有特别猎奇的人才有可能花钱买,而绒村村民尚无缘遇到那么品味独特的交易对象。 当平衡鸟被换成了钱、粮食以及日用品后,小绒毛又收到不少第四种能量。 小绒毛仔细感受,说:“比上一次的要温和一些,但还是比负司提纯后的能量热。” 侯卞:“也许这说明村民对你的信仰更理性了一些?他们会卖掉你给的东西,而不是一直供着,说明他们并没有过分神话你。略微信一点不那么科学的东西,一般并不会造成伤害。比如选择性地相信‘左眼跳财’。” 小绒毛:“‘右眼跳灾’呢?” 侯卞:“当然是选择性地不信啦。如果右眼跳得厉害,建议去医院进行检查,或者考虑是不是昨晚自己睡觉姿势不对。” 小绒毛把这次收到的第四种能量又全部充进了金手指购物网,然后它发现下单时多了一个选项,可以选择所购物品落点了。 一种是常规落点,就是和以前一样落在小绒毛面前。 另一种是基于一张地图,上面包含了小绒毛在这个世界中亲自走过的所有地方,小绒毛可以将其中任意一处设置为落点,也可以一次设置很多个落点。 单次落点设置的数量不多于当次购买物品的数量,还可以给每个落点设置不同的掉落物品数量。 地图分为二维和三维两种模式。 其中三维模式基本等于全息,打开后小绒毛可以看见自己上次到该位置时此处的模样。 如果从上次小绒毛去该位置,到这次小绒毛下单时,那处的布局没有变化,那么小绒毛便可以通过此地图将物品精准地放在枕边、柜子抽屉内等它需要的地方。 相对来说,二维模式就没有这么精准,最多只能保证物品落入特定的某个房间,但不能控制是落在床上还是墙脚。 设置好单类物品、多落点到货模式后,可以保存该次设置的所有落点,下次下单时可直接调用已保存设置。 最多可以保存十种落点组合。 小绒毛:哇,这简直就是为我的发礼物工作量身定制的功能。难道我写入意见簿里的内容真的有东西在时刻关注?那东西虽然不方便直接与我交流,但它会默默满足我的一切需要? 侯卞:“我觉得,更可能是因为这金手指想要那疑似信仰能的第四种能量。可能金手指还希望你能引导村民的信仰从猫仙变为金手指购物网?” 小绒毛:“别逗啦,在一个根本没有网络的世界里,让大家信仰购物网?金手指购物网还不如直接改名为猫仙购物网,争取尽量蹭到我的热度。‘猫仙’之名我可以共享给它——反正每一只猫都可以是猫仙。” 说着,小绒毛还把这个建议放进了意见薄里。 侯卞想象金手指购物网改名的场景,觉得挺有意思。 唯一的问题是:“这金手指现在应该是依附于你的吧?等我们回负司后,它还能继续在这情绪场里起效吗?” 小绒毛:“应该可以?既然这情绪场名就叫‘金手指’,说明它内部肯定有金手指能工作。我们只是来帮它试验金手指功能哒,等试验成果让它满意后,这情绪场应该就会让原住民担任金手指宿主叭?” 侯卞:“这情绪场是因为舍不得拿它自己养的原住民当试验品,才专门从负司雇倒霉蛋的吗?但金手指功能完善与否另说,关键是这个充值方式……” 侯卞:“会不会因为没有原住民能充值,于是导致没有原住民能使用它?” 小绒毛:“所以这金手指为什么要设置一种它的目标顾客使用不了的充值方式?” 侯卞:“也许是因为没得选?这情绪场比起负司来太生嫩,只能直接吃能量,还不懂如何将其他资源化为能量?” 小绒毛:“这个用户店铺虽然被我们当作仓库使用,但会不会这金手指原本的设计是,我们卖我们这边的特产换取资金,再买未来产品?直接用能量换资金也许才是偏门解法?” 侯卞:“这金手指其实比较建议我们卖邮票?” 小绒毛:“或者古董?” 侯卞:“有机会可以试试。” 捣腾土特产是以后有机会才需要考虑的小问题,现在小绒毛要先大展拳脚地试验多落点到货功能。 为了把落点全面设置好,小绒毛勤劳地跑遍了全村所有房间,且对每一个房间都进行了无死角的探索,保证自己在送礼物时,想放床下、柜子里、米缸里、柴堆里……全都没有问题。 村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只灰扑扑的小猫到处跑,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猫仙本仙,也没有把它与礼物联想到一起。 因为觉得它太小只了,搬不动礼物。 尤其在发现这小猫还进入了田芳家,村里人猜测:“这是新来的猫?迷路的猫?对绒村一无所知的猫?猫仙这次不养人类孩子了,改养猫孩子?猫孩子好像有点傻。” 小绒毛:你们才傻。不识货。 小绒毛进田芳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考虑到也许偶尔需要送他家一点恶作剧物品。 小绒毛:但多数时候送礼当然都不会算上他家。 比如,这设定好所有落点的第一次送礼,就没有田芳、廖胡和廖二柱的份儿。其他村民则每人收到十条蚕宝宝,还附带桑叶。 村民们:……比上次那蟑螂强。 上次拿到仿真蟑螂后,全村凑到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一个老人才想起来那玩意的原型应该是外地蟑螂。 这一次,大家也是一起研究、集思广益。 不过这次找出答案更加轻松,因为村长家除了收到蚕和桑叶外,还收到了一份图文并茂的养蚕手册。 村民们紧张:“给了这么详细的指导,是要求我们必须养好的意思?” 小绒毛:不是呀,手册是买蚕时卖家附赠哒。 作为相对最了解猫仙的人之一,廖大柱说:“应该不是必须。猫仙极少强迫人做事,就像之前它也随便我们处理它给的礼物,吃或者用或者卖都任由我们。” 廖大柱:“猫仙这次的意思应该是,如果有谁想好好养,就照着手册上教的做,如果不想认真养,就不养吧。” “或者可以交给想养的人一起养。” “如果能抽出很多蚕丝,能卖很多钱吧?” “我们应该养不了那么好。” “猫仙给的手册里根本没提怎么抽丝,到结茧就完了。” “猫仙可能觉得我们能把这些蚕养到结茧就算成功。多数蚕可能在结茧之前就被我们养死了。” “这些桑叶不够它们吃到结茧吧?猫仙还会送更多桑叶给我们吗?如果不送,我们去哪儿找新鲜桑叶?蚕还吃其他东西吗?” …… 村长听得眉头直跳:你们现在是一点不掩饰地提“猫仙”了是吧?连用“那只猫”遮掩一下都不肯了是吧? 顾晴注意到村长的表情,忙提醒大家:“叫它小绒毛吧。它不介意人们叫它的本名。” “怪不尊重的。” 所以虽然大家已经知晓“小绒毛”这个名字几年了,但真正叫的时候很少。 顾晴其实也觉得直接叫本名很不尊重,但:“总比引起外界不必要的关注、给它带来祸事强。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们知道的。” 众人警觉,开始认真地纠正自己及亲友的称呼习惯——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村长:“嗜好养猫、把猫当吉利的象征,这没什么,但仙啊神啊什么的,不要提了。” 顾晴回忆小绒毛自己的各种说法,挑了一个告诉大家:“它说可以认为它是一只有超能力的猫。” “什么是‘超能力’?仙家法术吗?” 村长:“哎,才让你们别提那个字。” 顾晴:“不,小绒毛说是更……科学的东西。” “哦,科学啊,科学好。超能力,超能力,记住了。” “对对对,记住了,以后就叫这个。” 在一旁偷听的小绒毛摇头:无论对神仙还是对科学,一无所知却坚信不疑就叫迷信。 第287章 0287 ☆、可以当作陌生人 小绒毛:神仙可以是瑰丽的故事, 科学可以是好用的工具,错的不是神仙或科学,而是迷信的态度。 小绒毛:只要你们迷信了, 骗子就可以把他们骗财骗色的真实目的用神仙、科学或者保健药包装起来, 骗得你们倾家荡产。 小绒毛还看到另一个和它一样鬼鬼祟祟偷听的身影,是廖二柱。 当廖二柱听见大家说猫仙这个称呼可能会带来祸事时,他脸上的表情…… 小绒毛想了想,恍然:他现在想的应该是“我抓住你们的把柄了, 我要揭发你们”。 小绒毛:得稳住他呀。 小绒毛跟上廖二柱,看着他往邻村走。 但走了没多远, 廖二柱似乎又改了主意, 满脸不耐烦地转头朝回家的方向走。 中途廖二柱还绕道去了廖大柱的房子, 偷看到侄女坐在桌子前看书, 侄女周围有好几只猫在转悠。 一只猫突然看向廖二柱,廖二柱缩了缩脖子, 赶紧离开, 路上嘀咕:“装什么文化人, 才几岁,怎么可能真识字。” 等廖二柱终于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回家后, 廖二柱随口应付了田芳几句, 接着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就在他推开房间门的瞬间,小绒毛往正对着门的墙上贴了某著名恐怖人偶类电影的一张大海报。 廖二柱直接被吓得瘫坐到地上。 小绒毛在窗台上幽幽地出声:“我看着你的哟。” 廖二柱吓尿了,而且好像没发现猫就大大咧咧地蹲在窗台上, 他的双眼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海报。 田芳和廖胡听见动静跑过来, 也被海报吓住。 田芳张开嘴,似乎想要尖叫, 廖胡捂住了她的嘴,全身发抖地带着她在海报面前跪下了。 小绒毛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三人没有新的动静,便收起海报,并跳下窗台,在外墙根处继续偷听。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廖二柱声音发抖地问:“它走了?” 廖胡:“它一直都在我们村里。” 廖二柱带着哭腔:“它说它看着我们的……” 田芳嚎啕:“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廖胡喝道:“都闭嘴吧!” 顿了一会儿,廖胡再次说道:“都闭嘴吧。好好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 小绒毛:瞧,所以说识字很重要。你们仨如果识字,就会发现海报上有“主演”“出品方”等一点也不恐怖的内容…… 小绒毛:哦,不对,它们是英文哒,以你们当前的条件,你们即使学了字,也很难涉猎外语。 小绒毛回到廖大柱家,问夫妻俩:“如果田芳他们真心悔改了,你们会稍微原谅他们一点吗?” 廖大柱:“我最多可以原谅到把他们当陌生人的程度。” 小绒毛:“长期住在绒村的陌生人,我是会一视同仁送礼物的哟。” 廖大柱看向顾晴。 顾晴笑了笑,对廖大柱说:“由你定。只要不再住在一起,我都能接受。” 廖大柱:“当然不可能再住在一起,我对他们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如果全村人都有的东西唯独绕过他们,感觉好像显得他们很特殊,显得我好像还很介意他们。” 廖大柱:“所以,猫仙,由你定吧,看他们顺眼就送礼物,不顺眼就不送,不用考虑我们了。我们都能接受。” 小绒毛:“要叫小绒毛,反对封建迷信。” 廖大柱:“是,小绒毛。” 在下一次的发礼物中,小绒毛送了包括田芳一家在内的所有村民各一两桑叶。 由于上一次发蚕时并没有算上田芳三人,所以没蚕可喂桑叶的他们仨拿到这礼物后沉默了大半天,最终还是拿着去了集体养蚕的地方。 上次收到蚕后,全村经过仔细商量,觉得每个人都为了十条蚕去学养蚕实在没必要,而且很多人确实对养蚕没兴趣,于是便决定将全村的蚕集中交给最积极表达出养蚕意愿的几人——全是小孩——让他们一起养。 所有桑叶当然也交给他们,其他人还会帮忙寻找更多桑叶。 之后如果能养出成果来,收入他们几个养蚕小孩拿一半,另一半由全村其他人分;如果全部养死了,那就养死了吧,算是廖大柱夫妻说的“学习成本”。 参与养蚕的几个孩子组成了一个养蚕小队,由其中年龄最大——十一岁——的女孩廖荷担任队长。 这一天,正在收拾其他人陆续送来的猫仙桑叶的廖荷看着田芳三人拿来的眼熟桑叶,满脸诧异,但碍于田芳一贯蛮不讲理的做派,廖荷又不太敢问。 廖二柱主动解释:“这是猫仙给我们的,放在我们三人每个人的枕边。” 廖荷下意识纠正:“要叫小绒毛。” 廖二柱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之前偷听到的讨论,连忙点头:“对对对,是小绒毛,是小绒毛给的。这桑叶一看就和其他人的一模一样,是它给我们的。我们……” 廖二柱看了下田芳,才接着说:“我们待会儿还会去跟我哥道歉。” 廖荷:“……哦。” 廖荷收下桑叶,并不对廖胡一家的家务事表达看法。 但也来送桑叶,以及因为觉得成堆的猫仙桑叶真好看而停留在附近的其他村民听见廖二柱说法后,却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们仨。 廖胡沉默地带着妻子和二儿子往大儿子家走去。 片刻后,一个和廖胡年龄差不多大的村民感慨:“廖胡总算是有点立起来的架势了。希望不算太晚。” 另一个村民嗤笑:“得了吧,从分家、大冷天把人赶出去等死的那时候起,就太晚了。” 田芳一家到达廖大柱家里的时间是晚饭后,昏暗的光线让他们又想起了那张极其吓人的海报。 其实他们仨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想想猫仙之前送全村的蟑螂玩具,想想小礼物的出现方式越来越静悄悄,所以吓人的画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并不奇怪,而猫仙这些年一直在村子里的事他们仨也都知道。 廖二柱猜测,那画突然出现,应该是对自己想要举报村里搞封建迷信活动的警告。 要侯卞说,这个警告其实并不有力。因为如果廖二柱一狠心直接冲到那什么办公室叫嚷绒村搞封建迷信之类的,且之后以怕被打击报复为理由长时间赖在办公室不走,小绒毛总不可能当众在廖二柱面前贴恐怖海报吓唬他,那等于坐实了有玩意在装神弄鬼、自己提交了迷信证据。 侯卞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趁着廖二柱还有落单时间、赶紧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弄个陷阱,让他摔个骨折破相之类的,警告得痛一点,不料,那三人好像还真有悔过的意思。 邢异对小绒毛分析:“有可能是因为前期的精神压力足够到位了,而直接针对他们出现的海报、桑叶,让他们感觉这是猫仙在恩威并施地承诺:必须悔改,只要他们悔改,猫仙就会像对待其他村民一样对待他们。” 小绒毛:猫没承诺。 邢异:“但这不妨碍他们赌一赌。在这样小、村民间又交流密切的村子里长期当异类并不好过。他们又没有勇气离开绒村。当然,现在这社会条件,离开后他们只会更难过。” 邢异:“所以,既然有重新合群的机会,他们便当然要试一试。只是道歉而已。如果成了,以后就能收不定期的礼物、不再被其他村民或明或暗地排挤;如果不成,也不会少块肉。” 廖大柱接受了田芳三人的道歉,只提了一个要求:“以后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们。注意,你们哪怕饿死了,对我们也属于‘没事’的情况。” 曾经对廖大柱多次说过类似话的田芳涨红了脸,但看起来依然是气恼大于羞愧。 田芳最近一次那么说是在廖康出生后,廖大柱求田芳给女儿一点米汤,田芳当时回应:“一个赔钱货,饿死就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给它掏半粒米。以后别拿这种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来打扰我。” 廖胡对大儿子点头,说“好”。然后拉着田芳离开了。 廖二柱又多留了一小会儿,看了看廖大柱房子里的猫,觉得每一只都有点眼熟、自己应该都在村里见过。 廖二柱问廖大柱:“这里面有猫仙吗?” 廖大柱看着这个从小受宠的弟弟,没有回答。 廖二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以前总是弯着腰、低着头的哥哥,站直抬头之后居然比自己要高且壮,他呆了一下,讪笑着低下头,也离开了。 正大光明趴在侯卞旁边的小绒毛在用户店铺里与侯卞聊:“廖二柱真的要比廖大柱矮哎。为什么?廖大柱在家里时吃得一直不如廖二柱好呀。遇到我之后,我虽然给廖大柱补充了营养,但已经错过了关键生长期,只能让他壮,不能让他高。” 侯卞:“廖大柱在你这里赶上了最后一波长高时期。你别忘了,廖大柱只是显老,他遇到你时也就刚满二十,这年龄营养和锻炼跟上了,是还能再窜一窜的。” 侯卞:“至于廖二柱在家里所谓的吃得好,那得看以什么标准说。跟以前的廖大柱比,廖二柱的伙食是好得值得嫉妒,但那时整体大环境就那样,半大的男孩子,哪怕再受宠也不能顿顿都敞开了肚皮吃到撑,更别提营养了。” 小绒毛:“哦,对呀,廖二柱即使是现在,也还只是上高中最多大学的年龄呀。” 侯卞:“嗯。在极端环境下谈论人性其实没有意义。” 第288章 0288 ☆、其实还是有合同 侯卞:“田芳那种程度的偏心, 如果放在衣食无忧的社会里,最多也就是与大儿子离心。大儿子一能住校就住校、考大学选远远的外地、上了大学后就只过年时会考虑回家,不至于到生死选择的地步。” 侯卞:“但在这个环境, 别人多吃一口, 就意味着自己少吃一口,而少吃一口就意味着可能生病、干不了活、死亡。这种条件下,很多东西会被无限放大。” 侯卞:“田芳确实偏心,廖胡确实是沉默的帮凶, 廖二柱确实是得利者,再加上一心考虑自己的廖二妞, 他们一起把廖大柱、顾晴和他们的女儿逼上了死路, 这些没什么可洗的, 也注定了双方不可能和解。” 侯卞:“但是, 放在特定的条件下,放在过分习惯饿死冻死累死的背景中, 似乎又不值得太喊打喊杀。就成为陌路便好。” 侯卞:“当然, 以上是在廖大柱和顾晴自己愿意的前提下。如果他们情感上想要报复、不报复便寝食难安, 那便以他们的心情为优先。因为,说到底,这确实也是生死大事、是死仇。” 小绒毛似懂非懂, 只觉得人类真麻烦。 小绒毛再提供了一次桑叶和一份蚕茧处理方法后, 就不再管蚕的事情了。 村长看着那份包含了水煮、烘干、做不倒翁等的多种蚕茧处理方法,以及附加字条“剿丝就不用想啦,你们没设备, 猫也不提供”, 再想想已经养死了好些的蚕,头都大了。 村长:现在看来结出的茧最多只有一小堆, 以后猫仙不作祟我们应该也不会再养,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认真学习蚕茧处理——虽然猫仙教的处理方法也算不上很认真,更像是闹着玩。 村长:可如果不处理,现在就扔掉、让那些还没结茧的蚕死,廖荷以及村里的很多人可能都不愿意。 村长:或者放任蚕茧变蛾子、产卵、弄出更多蚕,然后继续养?不不不,饶了我吧,我们这里自古就没听说有大规模养蚕的业务。说明我们这儿根本就不适合养蚕。 头疼着头疼着,村长忍不住抱怨出声:“唉哟,这找事的破猫仙。” 放完处理方法后、觉得村长家旁边的大树上阳光不错、正趴树上晒太阳的小绒毛:……人类,猫真的盯着你们的哟。 小绒毛还送过绒村村民压缩饼干、花生、瓜子、炒米、玻璃弹珠、发夹、挂钩、铅笔、蛔虫药、压缩毛巾、钥匙环、气球、隔音耳塞、自封袋、宝宝霜、蜡烛、数数小棍…… 多数都是便宜小玩意,一人发一个、几颗或一小袋。 能提前拆掉包装袋的就拆掉,没法提前拆的——比如宝宝霜这种——就把包装袋上的所有文字都抹掉。 ——商品下单界面上增加了这项服务,感觉也是为小绒毛量身定制的。 有时候小绒毛也会买比较贵的东西,只买一份,买了之后把东西肢解了分给全村。 比如买一份千块拼图,全村每人发两三个,并把完整图案给村长,让村长带领全村玩拼图。 村长:……我看你是在玩我。 又比如把一本上千页的词典全部拆开,每人发两三张。 ——这个要拼完整就很简单了,毕竟自带页码。 村里识字的人心疼:这么好的纸张,是这么糟蹋的吗? 还有买一套上千张的识字卡片,一人给两三张。 以上这些属于有用的类别,有时也会送没用玩意。 比如:干枯花瓣,木头碎屑、碎纸片、猫毛、泥巴、干鱼鳞…… 不全是小绒毛从金手指购物网买的,有一部分是猫们从附近找来想对绒村村民表达一下友好。 猫们:“这叫互帮互助。” 小绒毛允许它们随意表达。 在有用、没用、虽有用但麻烦,以及没用但也麻烦还不得不处理的礼物反复冲刷下,绒村村民对猫仙的感情经过多番波动,最终定格在了“养了一只淘气宠物”上。 叫“猫仙”之时带上了戏谑感,和叫“小祖宗”差不多。 而在村长矜矜业业的引导,以及村民们或主动或被动的保守秘密下,外人只知道绒村人特别喜欢猫、相信猫能带给绒村福气,但并没有觉得绒村人迷信。 至于绒村经常会冒出来古怪小玩意,外人觉得,大概是绒村人特别多才多艺吧。 什么会修收音机、会做不倒翁、会养蚕、会雕刻…… 不少人很佩服绒村人,因为在忙碌的农活之余,绒村人竟还能掌握那么多好像没什么用、又好像挺有意思的技能。 在能吃饱饭之后,绒村出现的成绩好的学生格外多。 后来当高考重开之时,绒村走出去的大学生也格外多。 当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后,绒村村民才恍惚意识到,猫仙带给他们的不仅是一些吃食、玩具以及意外之财,它还教会了他们学习。 为了弄清楚猫仙送来的各种食物玩具到底该怎么吃、怎么玩或者怎么卖,他们积极动脑;为了理解猫仙附赠的说明书,他们不知不觉都多少学会了些文字。 他们对养猫尤其经验丰富。 许多年后,当养宠物开始流行之时,绒村的猫在全国都极为有名。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猫,但特别地机灵、健康。还能辨识善恶。 小绒毛仔细研究每一阶段的第四种能量,渐渐地好像摸到了这种偏向于信仰的能量的门路。 小绒毛:“其实是有合同哒,只是没有成文。当村民相信猫能带给他们些东西,而我确实给了他们之时,合同就成立啦。当他们不相信或我不再给之时,合同自动作废。没什么约束力,但确实可以起效。” 小绒毛:“关键是,这合同的形成没有消耗我的能量。哦,也算是消耗啦,就是送礼物。可便宜礼物的耗能非常低,比我以前弄能量合同低多啦。” 对于小绒毛分享的这份经验,长大了的侯卞默默点头表示已听见,但他没有应声。 壳子岁数越大,侯卞就越沉默。当壳子开始性成熟之后,侯卞整个人都恍惚了。 有一段时间侯卞天天只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回负司?或者什么时候壳子参数才能以我的魂体为准,而不要让我适应壳子参数? 小绒毛不是很懂侯卞的痛苦,因为小绒毛的魂体以及使用的所有壳子都是几乎不体现性别差异的幼崽。 但小绒毛礼貌地对侯卞的处境表达了怜悯。 侯卞看向小绒毛:“为什么你不长大?我要长?” 小绒毛:“嫉妒很难看。” 侯卞:“不,请你把这当作学术探讨。” 小绒毛:“以前我在其他情绪场里因为身体不长大而遭遇麻烦,乃至不得不假死时,我也没有质问我的队友为什么他们不需要负担与我相同的困扰呀。” 小绒毛:好像没有叭。有也不记得啦。 侯卞惭愧。 但侯卞真的很难适应自己的女性身体。 侯卞觉得自己变猫可能都没这么难适应。 侯卞呢喃:“我觉得经历过这么一遭后,我以后看男性和女性都会感觉是在看同性。而我是个异性恋者,于是……我以后是不是断绝了恋爱可能?” 小绒毛想了想,说:“节哀?” 侯卞突然感到自己悟了:“难怪负司里的恋人那么少,我原以为是大家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看淡了感情,但现在想来,大家是经历太丰富,麻木了?” 虽然侯卞私下里烦恼得让猫嫌烦,不过在外人眼中,廖大柱和顾晴的独生女廖康那是长相好、头脑好、知识面广、什么都懂、什么都学得快、待人接物有条有理。 如果硬要说廖康有什么缺点,那就是稍微有点冷淡。从不接受小伙子们的示好,对姑娘们表达亲密的搂搂抱抱也一向拒绝。 侯卞:……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没法阻止自己壳子发育,又在这个时代难以找到感兴趣的娱乐活动,于是侯卞只能用学习来排解自己的苦闷。 然后她就学成了远近闻名的学霸。 侯卞:……我特么活着时要是有这个学习专注度,说不定我现在还没死、还不是负司员工,也就不用被变性了。 当侯卞考上大学,走出小村子、小城市,长期生活于一个在这时代称得上繁华的城市中后,小绒毛继续留在绒村里。 此时的小绒毛已经完全适应了绒村的生活条件,不再需要从金手指购物网买东西来调节自己的生活舒适度。 既然全是用本地的东西,小绒毛当然也就不需要存放东西入金手指用户店铺,也不需要侯卞帮它免费取出。 购物网对小绒毛的最大价值只剩下了给人发礼物。 在大学里继续与异性同性都保持距离、专心扑在学习上的侯卞若有所觉:小绒毛对金手指的使用方式已经固定,也就是小绒毛已经难以给此情绪场提供更多的金手指使用数据。另外,小绒毛以及我生产初级情绪能量的效率都已平稳地维持在较低水平。 侯卞:所以,这场试验可能快结束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早就想离开的侯卞倒是对此情绪场产生了些微留恋。 侯卞:这时代的大学知识偏简单,有些内容还很快会被时代抛弃,但学习气氛非常特别。我还是抓紧时间尽量再多学一些吧。 侯卞:壳子使用起来依然别扭,但好歹是从小逐渐适应过来的,基本算是习惯了。虽然每个月那几天格外麻烦,但因为从小调养得好,没痛经之类的毛病,也不算太不能忍。 第289章 0289 ☆、平稳交还 小绒毛的悠闲发礼物工作持续得比侯卞预料的更久, 一直发到了它从金手指购物网买的东西与现实里可买到的东西部分重叠的那一天。 小绒毛:咦? 侯卞:啊,怀旧零食怀旧玩具在购物网上也是一大类别。那边的怀旧与这个时代的前沿流行终于撞上了。 绒村有外出的村民回来说:“我在外地看到有卖平衡鸟的。就是猫仙第二次给我们发的那种礼物。颜色没有猫仙给我们的艳丽,但看起来更结实。挺贵的。” 小绒毛:呀, 回负司的通道开啦。 通道开启时是临近新年, 也是侯卞在这情绪场里的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 侯卞回到绒村,与廖大柱夫妻一起过年,并看着小绒毛给全村每个人都发了两根荧光棒。 小绒毛:“鞭炮容易出事故,荧光棒也是一种气氛。” 在这种新年气氛之中, 在吃过年夜饭之后,小绒毛和侯卞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而在购买的后续剧情中, 他们看到廖康和小猫靠在一起睡着了, 当姑娘与小猫醒来之时, 其内芯已经换成了原住民的灵魂。 廖康看了看自己的手, 抱起懵懵懂懂的小猫,笑着开始复习功课。 侯卞一边活动着自己的魂体, 一边略带得意地说:“她这工作量可大了。我这些年是在我原有知识积累基础上的进一步学习, 几个世界加起来少说相当于学了三四十年——这还是仅算了专注学习的时长。” 侯卞:“她的灵魂从身体里苏醒时, 会接受到她身体这些年活动的记忆,仿佛灵魂亲历了一遍。但她无法复制我的脑子。很多知识对她来说只是‘看过’,能不能理解可就不一定了。” 小绒毛:“这很值得得意吗?” 侯卞:“这马上就要毕业了嘛。最后半学期主要是与将来的工作单位对接, 没有要学、要考的新课程。旧课程的成绩则已经定格, 不会让她重考一次。” 侯卞:“只要她对自己的真实学力有正确判断,那么凭我给她考出来的成绩,她一定能挑到好工作。” 侯卞:“感觉我好像有点亏?幸幸苦苦打下了好底子, 在正要丰收的时候, 把身份还回去了。” 小绒毛:“说这种话时干嘛笑得那么高兴?” 侯卞:“终于用回了自己的身体参数,不用继续被困在女性壳子里, 我盼这一天盼了快二十年好吗?不高兴才奇怪。” 侯卞:“我仔细思考过,这些年最让我感到别扭的不是性别问题,而是壳子参数与我自己的有明显不同。哪怕给我一个男性壳子,只要参数与我自己的相差较大,我也还是会觉得难受。” 侯卞:“自己的才是最舒适的。正常情绪场提供的那些参数与我魂体高度一致、略有差别我也基本感觉不出来的壳子,算马虎能用。参数差别过大真的不行。” 小绒毛:“辛苦打下的江山没啦。” 侯卞:“享受的是打江山的过程。这个时间点回来挺好的,我可不想去当上班族、天天应对人际往来。尤其那个时代比现代更看重人情世故。” 侯卞:“这个时间点将身体交还给原主,正好可以让原主按自己的兴趣挑选工作。如果等我挑好工作后再归还身体,原主可能不喜欢我挑的工作,然后就涉及到换工作。在这个时代还挺麻烦的。” 廖康的真正灵魂基本延续了侯卞的人设,包括内敛、聪慧、冷淡等。 但比起侯卞来,廖康又好像多了一份天真与柔和,让最熟悉女儿的廖大柱夫妻偶尔会有点疑惑。 尤其是顾晴,有一次她说:“总觉得在康康身上发生了一些我应该知道但我没能知道的、很重要的事情。” 桶余已经去世多年,小绒毛所用壳子的原灵魂苏醒后,壳子开始长大,很快变得让廖大柱夫妻感到陌生。 尤其那只长大后的猫仙不再说人话、不再发礼物,好像也不再识字,只有喜欢待在康康身边这一点没有变化。 可即使它与康康依然经常待在一起,一人一猫的相处方式却明显与之前不同。 以前猫和康康之间是以猫为主导,康康似乎从不担心猫会挨饿受冻被欺负;而现在是康康揉着猫、照顾着猫、会忧心猫是不是冷了热了不舒服了。 廖康见顾晴实在非常困惑,有一天她悄悄对妈妈说:“其实你有两个孩子。” 现在显得干练又时尚的顾晴点头:“对,在你之前我流产过一次。是不是还有人在嚼这个舌根?” 廖康:“是有人还在拿这事说嘴,不过我现在说的不是她。你流产的那个也是女孩,但你养的另一个孩子是男孩。” 顾晴:“?” 廖康:“我受到了一些限制,不能说得太详细,但他真的存在过。他和猫仙一起救了我们一家。他不是由你们所生,但他也愿意叫你们为爸爸妈妈。” 侯卞和小绒毛能看到的本场后续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侯卞问负司:“廖康说的‘限制’是什么?情绪场会禁止壳子原主说出他们曾出借身体的事情?” 侯卞:“虽然当我们还是新员工时,老员工告诉我们不要在情绪场里提‘负司’等表露我们外来客身份的词语,但我们的亲身经历证明,至少在多数情绪场中,即使我们直接对原住民说了我们负司员工的身份,最大的问题也只在于原住民把我们当精神病、增加我们获取原住民信任的难度。我们并不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遭遇能量方面的直接处罚。” 片刻后,负司才慢吞吞地说:“我倒是很想在这方面给你们点处罚、让你们延长战战兢兢的时间。但处罚也是要耗能的呀。” 侯卞:“赞美你的抠门。所以,廖康所谓的‘限制’是金手指情绪场的特殊规则?我和小绒毛离开后,金手指购物网的下一任宿主是谁?” 侯卞:“是有下一任宿主的吧?可以确定新宿主不是廖康,也不是小绒毛的壳子原主。至少在后续剧情的展示范围内他们还不是宿主。” 负司:“你的情绪好像还不错?” 当前心情确实很好的侯卞觉得这个问题好像另有含义,于是含混回答:“还行?” 负司:“哦……那你知道参与试验类情绪场后,你的经历会作为案例供今后进入那情绪场的员工学习吗?” 侯卞:“……我好像进哪个情绪场都没学过前辈的‘同场案例’?” 负司:“那是你见识少。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事。” 侯卞:“所以,案例里具体会阐述些什么?总不可能把我那近二十年的经历全展示一遍吧?即使情绪场乐意展示,你的员工们也没耐心看啊。” 负司:“基本上,就是展示你壳子的身份背景以及使用金手指的方式。” 侯卞:“但这次金手指主要是小绒毛使用的。” 负司:“可你是第一报名者,默认为此队队长,队员的一切行为默认由你负责。表述方式大致会是这样‘侯卞队把用户店铺当垃圾桶用,金手指为此增设了回收站功能’。” 侯卞举一反三:“所以还会有这样的表述‘侯卞队买了几百个仿真蟑螂,发遍全村’‘侯卞队用一群猫当送礼物帮手,金手指据此新增了地图点坐标送礼功能’等?” 侯卞:也还行吧?虽然这些行为换成人来做就显得没有猫做可爱,不过也不算太让人捂脸。 负司见侯卞还没有领会重点,只好继续提示:“你想想课本上的人物介绍,一般必定有哪些项目。” 侯卞还是不明白:“出生年与死亡年?如果没死,横杠后面就空着?但即使历史背景、发展方向高度相似,情绪场与我的原世界也并不是走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吧?在一个世界说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生死年份好像没什么意义?” 侯卞突然灵光一闪:“等会儿,你该不是想说,会标注性别吧?壳子性别和魂体性别都标注?” 负司满意地结束了此次谈话。 侯卞:我变性的事情被大范围知道,虽然是会让我感觉有点耻,但你也不用这么期待吧?羞耻感而已,产不了很多能量的……应该…… 侯卞再看了看后续剧情,笑着说:“反正廖康已经知道了,还暗示了顾晴。被使用了身体的当事人已能平静接受,我又有什么可矫情的呢?性别而已,就当穿了一次女装吧。” 小绒毛:“人类有一种说法‘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侯卞:……还是觉得我能承受。再说,那是以后再进那情绪场的员工才会看到的案例吧?等有新人进去,新人又再把消息带出来,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离职了。身后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侯卞调节好心态后走出了总结区,很快在员工论坛上被热情呼唤:“来来来,侯卞,用一两句话描述你在这个试验情绪场里最黑的黑历史吧。仿照这些例子表达。” 所谓的“这些例子”是一份黑历史集锦,里面包括: “我,性别女,性向男,任务是与一位漂亮的小姐姐谈恋爱。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抛开道德束缚、打算欺骗漂亮小姐姐,但我特么的落点是恐龙称霸的时代!——注,是物种意义上的真恐龙。不是形容丑——我……任务还是成功了。我跨越种族地明白了翼龙小姐姐的美,它也……欣赏了我的美……” 第290章 0290 ☆、起与伏 “我变成了一只熊猫, 却居然每天需要工作八小时才能获得足够吃饱的口粮。对不起,我给祖国的熊猫丢脸了。” “我,性别男, 穿上了一条脱不下来的、特别漂亮华贵的裙子, 任务是勾搭二十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我超额完成了任务,勾搭了四十个,让他们相互厮杀,最终被起义军一锅端了。我也被以‘祸国殃民’的理由压上了断头台。幸好负司通道开得及时, 让我在铡刀落下的千钧一发时刻回来了。可惜壳子的原主死得太冤,他死前一定在痛骂我。” “我变成了一只蟑螂, 人见人打的那种。” “我变成了一张桌子, 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那种。” …… 看完前辈示范后, 侯卞觉得:我变个性好像是小问题啊。 并为自己曾经的难以面对感到惭愧:适应能力太差, 与负司资深老员工相比心理素质太需要锤炼。 侯卞翻到例子最末尾,填入新内容:“我, 性别男, 穿上了女性的壳子, 且只能以壳子参数为主导进行活动。从婴儿期走过了整个青春期,直到读完了大学。” 小绒毛也去填:“我变成了丑丑的奶猫。” 发布之后,有人指出:“小绒毛, 你的魂体本来就是奶猫。” 小绒毛:“但没有那么奶, 也没有那么丑。” 小绒毛打开影像记录准备选一张最丑的截图传到它的作品专栏里供同事们进行比较,却发现在本场影像记录中它居然是自己魂体的模样,不是小丑猫。 侯卞也发现在自己那份影像记录里他的形象是他魂体的, 只是影像中其他人还是把他当女孩对待, 于是有些场面看起来就格外怪异。 比如,小混混紧紧盯向侯卞的胸部位置, 说“发育真不错”。廖康身体的发育确实不错,可影像记录中侯卞的胸是平的。 侯卞:“我这影像记录跟AI换人似的。” 小绒毛:“我的影像好像多数都不算违和。可能是因为多数时候我依然觉得我是我叭。只要不照镜子,我就还可以假装壳子是和我魂体一样漂亮的模样。” 侯卞:“我很难维持那种想法,因为身体参数实在差得太多了。” 小绒毛在论坛里对老员工们说:“试验类的情绪场是有点坑,但也没有太坑。金手指挺好用哒,不愧金手指之名。” 然后小绒毛还向大家询问它发现的第四种能量。 结果古任把它发在论坛里的能量问题给隐藏了,让它与他私聊。 小绒毛:“也行叭。我和侯卞猜测这是信仰类能量,对吗?” 古任:“可以这么理解。但准确的说法应该反过来:这被你归类为第四种的能量中包含了信仰类能量。” 小绒毛:“那除了信仰类能量外,第四种能量还包含什么?” 古任:“所有群体性的、有着明确指向的情绪,都可算入其中。集体的崇拜、集体的憎恨、集体的恐惧、集体的奋斗……” 古任:“只要人数超过了一定的界线,且其中每个人的特定情绪超过了一定值,在这两个条件都达成的情况下,便会自动形成合同,传递给指向者能量。单人情绪越激烈、指向越明确,该合同成形需要的总人数便越少。” 小绒毛:“情绪绝对值足够高就可以吗?不需要起伏?” 古任:“实际上,这个过程中存在起伏。那个群体制造了‘起’,群体情绪所指向的对象则是‘伏’。具体地说,当你从绒村村民那里接收到第四种能量时,你本身也成为了这个生产能量过程的一份子。” 小绒毛:“这里面是不是存在着比较巨大的隐患?” 古任:“很显然的,他们一群人制造了一个‘起’,而负担‘伏’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一旦他们的集体情绪过份强烈,你便可能会被压溃。” 古任:“你这次及时用一堆让人哭笑不得的礼物冲散了他们的情绪凝聚度,再加上田芳一家始终有些被排斥却又一直在这个群体内,成为了一个破坏点,或者叫泄气情绪的漏洞,才提升了你的安全。” 古任:“你送的仿真蟑螂以及田芳一家的存在,不仅是让绒村村民觉得猫仙靠不住、不完美,也是让他们不同人对猫仙的信任程度、信任方向出现分歧。有分歧就不容易凝聚,进而便不容易形成集体情绪的‘起’。没‘起’自然你也就不需要担任‘伏’了。” 古任:“也幸亏绒村村民的思想还比较单纯,容易相信大仙,也容易被破坏相信。你要是遇到那种思想极端的类型,一旦他们对你产生强烈情绪,那连你亲自出面否定也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小绒毛:“狂信徒?” 古任:“差不多吧。当盲信到一定程度后,他们的信与他们所信的对象便关联不大,那时候他们信的其实是自己的渴望。” 小绒毛:“集体的奋斗、集体的恐惧等,这些是不是也都可以算作信仰?‘信仰’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包含范围很广的概念。” 古任:“对。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你可以把第四种能量简单理解为信仰类能量。只不过‘信仰’这个形容有时候显得过份抽象,对负司员工来说,换成‘情绪’理解起来会更有亲切感。” 小绒毛:“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这个问题在论坛里藏起来?不仅是为了防止其他员工在情绪场内模仿我吧?你是不是还担心所有负司员工情绪往同一个方向高涨,逼负司成为那个‘伏’?击溃负司?” 古任:“你在说‘所有员工’时,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员工之一?” 小绒毛:“对哦。不过也不排除你背叛了你的立场。” 古任:“你们还是搞清楚你们自己的立场吧。击溃负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的魂体维持凝聚态靠的是负司,一旦负司完蛋,我们也全部得完蛋。” 古任:“如果计划打死负司,你们首先得找到负司死而我们不死的方法。别跟我说什么‘不自由宁可死’,我觉得我自己现在拥有的自由度足够了,不愿意为了我用不上的更多自由份额而拼命。” 小绒毛:“所以你为什么要藏?” 古任:“呵护那些不求上进的老员工的自尊心。你这已经探索出第四种能量了,但你知道吗,很多老员工连第二种能量都没玩转。他们并不想被你提醒他们有多废材。” 小绒毛:“我也没玩转第二种能量。自己产的能量为什么就是没有负司提纯后的好用呢?” 古任:“重点不在于谁产的,而在于提纯。想彻底玩转就好好去研究提纯方法。” 小绒毛:“你学会提纯了吗?” 古任:“没有。” 小绒毛:“学不会的原因是你不求上进、天赋太差,还是提纯非常难?” 古任:“我曾经见过比你在能量方面更有天赋的同事,也见过积极努力研究能量本质的聪明人,但最终,他们或被动或主动地都离开了负司、灵魂消散,我成了负司建立以来工龄最长的员工。” 古任:“傻一些、咸鱼一些,比较容易活得长。” 小绒毛:“活得长一定是好事吗?” 古任:“不。新员工另说,但很多老员工在魂体消散时其实很平静,甚至是期待。” 古任:“他们通过能量看见了生物的另一层可能。‘人’以及‘人形灵魂’这个存在形式其实很狭隘,化为能量则可以触碰到更广阔的世界。” 古任:“想想看,如果你作为能量存在于金手指世界,也许你便可以自由地附着在金手指购物网上,修改购物网的数据。如果金手指使用者让你看着顺眼,你就把金手指变得于他而言更方便;如果你看那个使用者不顺眼,则你可以在金手指中给他埋下一些坑。” 小绒毛:“要很强大的能量才能做到那些事情叭?那个金手指的控制权应该是在金手指情绪场意识手中,我的能量团必须比一个情绪场更强大后,才能修改它麾下的某个东西的参数设定。” 古任:“如果掌握一些技巧,如果修改的只是一点小细节,并不太难。曾经有同事在情绪场里做到过。” 小绒毛:“做了之后,情绪场生气了吗?” 古任:“有生气的,也有邀请动手员工下次再去玩的。情绪场的思路与负司很相似,它们只要通过你拿到了大量能量,它们就会欣赏你。” 古任:“至于你送能量的行为是主动或被迫,再或者一边送一边怒骂它们,它们不在乎。尤其负司这类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负面情绪’的家伙,你生气对它而言是夸奖。” 小绒毛:“如果我非要在论坛里说第四种能量的事情你会一直拦着吗?” 古任:“不会。能量这种东西,不是见过、知道就能用的。有些事情,讲解得再清楚,做不到也还是做不到。更何况你根本就讲不清楚。” 古任:“以前负司试过详细给员工演示提纯步骤,没员工学会,还抱怨负司占用他们的休息时间,负司一怒之下就再也不主动讲提纯流程了,尤其绝不详讲。” 古任:“现在只有当员工们对它千求万请时,负司才会矜持地讲一点。” 小绒毛:“啊,巴巴地倾囊相授没人领情,但如果我故作神秘,则反而会有人高价跪求我指点。想让一种比较不大众、有入门难度的东西传播开来,不应该全免费,而应该抬价。” 第291章 0291 ☆、日常型研究 小绒毛:“谢谢你给了我抬价的机会。你出手藏帖子会让很多员工相信那是重要情报。” 古任:“别这么乐观。‘故作神秘’这一手负司玩得太多了, 已经有点玩烂了,老员工们对此已经养成了极高的抗性。” 小绒毛:“那我是得再好好琢磨怎么引起他们探索知识真谛的兴趣。” 小绒毛想在同事里找一个研究狂类型的作为学习模板,然后发现……好像没有? 老员工:“早说了负司员工里没大佬学霸了吧?” 小绒毛:“只能说大家活着时都不是大佬, 可生物是会成长也是会变化的呀。一个曾经不喜欢学习的人, 也可能因为某种刺激而变得极度喜欢学习。” 小绒毛:“负司致力于多角度、层层加深地刺激我们的情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哪位员工刺激得性情大变了嘛。” 老员工: “这么分析倒是也有点道理,但负司现在活着的员工里,起码一线中, 确实没有那种脑力型选手。” “可能是因为慧极必伤,傻点才容易长寿?” “相对来说, 席祥毅那种就算是非常擅于思考的了, 但即使是他, 思考方向也偏向实战, 而不是理论研究。” “也有可能是负司刺激模式的问题。” “负司选择的情绪场偏向于刺激员工比较原始的情绪。” “比如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恐惧,又比如被辱骂时的愤怒, 还有必须加班的痛苦等, 而并不引导员工去体验掌握知识的喜悦、有重大发明发现的骄傲。” 小绒毛:“有情绪场会提出‘成为高考状元’之类的要求。” “但你有没有发现, 接到那种任务的员工,基本都是资深学渣,或者是已高中毕业太多年、把中学知识忘得一干二净的中老年?” “即, 全都是无法完成那任务的类型, 于是他们的最终选择就都是‘不做任务’。” “作为负司员工,放弃任务可太简单、太常规了,比认真学习容易太多。” “还有, ‘高考状元’与‘研究性大佬’不是一回事。” “我不是说前者不学霸, 或者学习能力不够,而是, 虽然我好像没资格这么评价,但我觉得,高考状元的学习领域还比较浅,还只能说是建立了比较扎实的学习习惯基础,还远不到能做出开创性成果的层次。” “高中学霸与某专业领域大佬之间,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要走。” “当然,高中学霸去走那条路肯定比我这种资深学渣容易走通。” 小绒毛:“如果负司一线员工想从事比较深层次的研究工作,负司的条件合适吗?不确定的情绪场落点、短暂的休假时间,会不会妨碍研究进行。” “我觉得这个的问题倒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算不上问题。” “毕竟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有员工写出了千万字的小说,有员工建立了庞大的商业网,有员工拍系列电影建出了电影宇宙,有人对各种武器如数家珍、被扔进任意条件的情绪场都能从零开始造出彪悍武器……” “所以,如果真有哪位员工爱上了研究理论学问,也肯定有机会做出成就。” “虽然负司的种种规定是会打断研究的连续性,但负司也实在地给了我们可以无限拉长的时间。” “且我们不需要吃喝睡、不会生病,受伤也有瞬愈方法,思考的能力可以一直维持在我们自己的良好水平。其实还挺适合做学问的。” “另外,猫,你所谓的‘深层次研究’具体是指什么?” “我觉得那些研究枪械、化妆、演技、心理学、犯罪学、地理、厨艺、木工、建筑等知识的人,已经算是把某方向的学问研究得很深入了吧?” “就包括你合作过的李斯兮,放情绪场里假扮心理医生那可是幕后黑手级别的人物,够有疯狂研究员气质了。” 李斯兮:“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个正经人。” “正经地被某帮派老大依仗,成为该帮派的二把手,是不是你干过的事情?” 李斯兮:“我最终不是把他们全帮派都上交了嘛。多么优秀的卧底案例。” 小绒毛:“大家其实或有心或无意地都掌握了很多知识呢,放在正常人的社会里,都可以称得上人才啦。” “哪里哪里,就是仗着活得久、经历的事情多,才假装自己好像很行。但其实,几十岁的人与几岁孩子比加减法,赢了也不光彩嘛——更何况经常还会输。” 小绒毛:“我知道啦,受故事书影响,我以为专业的研究人员应该冷漠又犀利,会对自己的研究项目表现出狂热,而对自己研究之外的内容毫无兴趣。负司员工里确实没有符合这样刻板印象的人。” 小绒毛:“负司的研究型员工是生活化、日常化哒。我们是把我们的研究学习内容当作生活、工作的一部分。不会全力以赴、心无旁骛地做,但会断断续续地做很久、慢慢地积累很深。” 小绒毛:“跟随着我们的情绪指向,做所有能引动我们情绪起伏、能让我们在情绪场里过得舒服些的事情。久而久之,我们便对很多技能都会一点,并在某几个技能上格外专精。” “猫是在夸奖我们所有人吗?” 小绒毛:“是哒,连我自己一起夸。一直活,一直学。学习不是一件必须辛辛苦苦、仪式感满点的事情,它可以只是日常。一边玩,一边就学会啦。” “不不不,多数学习还是有点辛苦的。” “包括写千万字无脑爽文的那家伙,他也时不时会卡文卡到鸽。” “鸽得最长的一次是连续三个假期没有上传一个字。” “那回好多人以为他死了,都嘤嘤嘤地哀悼‘又一篇坑文’‘追作者随时可能会死的连载果然风险巨大’。” “好在接下来的那个假期里,他一次性地把那篇文完结了。证明了自己的健在。” “一次更了有快五百万字。” “顺便还开了新坑。” “新坑一开就有近两百万字。” “这种时候就觉得情绪场与负司时间流速不一致很有爽感。” “在负司里看,作者只去了情绪场几天,但以作者的亲身经历说,他已经在情绪场里待了几十年,足以完结几本长篇了。” “但也可能反过来,读者去了一个情绪场里几十年,作者在另一个情绪场里只待了几小时,两人却可能是同时离开负司又同时回到负司。” “于是站在读者的角度,‘我攒了几十年的文,居然才更了一千字?’站在作者的角度却是‘几个小时,我在逃生的同时还挤出时间写了一千字,敬业得我自己都感动了’。” 小绒毛觉得老员工们放开了、不遮遮掩掩地说话很有意思,不过它觉得遮遮掩掩地吓唬新员工也有意思。所以小绒毛又去了新手宿舍,吓唬后辈。 到地方后,小绒毛先将新手们的注意力召唤到它身上:“嗷呜。” 一群新手从宿舍窗户探出脑袋看向宿舍楼前的猫,觉得刚经历生死的自己得到了治愈。 小绒毛开始发表含义存疑的演说:“所有生物终有一天都会死亡,劝你们早早学会接受现实。” 新手们茫然:“哦……” 小绒毛:“负司不欣赏特别积极努力的员工,也不欣赏极端消极怠工的员工,它喜欢有点咸鱼但还能扑腾的员工。因为那才适合被负司拉来扯去。” 负司私聊小绒毛:“别随便定义我的喜好。” 小绒毛不理负司,继续威胁新人:“所以,你们啊,过分积极和过分消极都会加速死亡,必须稳步走在中间的钢丝绳上,才有机会苟下来、成为老员工。” 小绒毛:“为了摸索出那个‘中间度’,你们必然得多多少少见证他人的死亡,也可能自己成为被他人见证的死亡。即,要么吸收他人的经验,要么成为被他人吸收的经验。” 小绒毛:“死亡,是生物必然的归宿。” 新手们沉默片刻,不知该作何表示,于是礼貌鼓掌。 老员工就比较直接了: “这猫又在发什么疯?侯卞不是说他俩上一场是年代文发家致富类型吗?这猫还沉迷发惊喜小礼物,没遭遇什么生生死死的吧?” “猫这种生物,不要太探究其脑回路,那可能是不带出口的迷宫。” 小绒毛把它在金手指情绪场里发礼物和村民们使用礼物的影像截取出来,每一段用“水果硬糖”“毛绒球”“仿真蟑螂”等命名,发布到自己的作品专栏里。 这一系列礼物影像都没有小绒毛的身影出场,只有其他猫跑来跑去作为点缀的画面,主体一直放在礼物和村民反应上。 小绒毛:“我觉得这个礼物系列不用我卖萌也自带爽感。” 负司现任头号爽文大手司佑肯定了小绒毛的判断:“成堆物资的收集与送出,确实是一种很经典的爽。” 司佑:“我的《无限收集》便是写这个的,就在各个地图里收物资、屯物资、交换物资。一本书里同一个套路写了近百遍,我写得都有点腻了,跟读数据却一直不错,说明喜欢这一口的读者是百吃不腻。” 司佑:“哦,对了,我说我‘写得有点腻’不是嫌弃这种题材的意思。实际上我很喜欢这种主题明确单调的题材,写起来不容易偏,也不用设置过于强烈的反派、阴暗,只管一路走一路塞东西就行。” 第292章 0292 ☆、反应当代的内心渴望 司佑:“跟看仓鼠吃东西似的, 始终轻轻松松。如果写着写着一时想不到下一个剧情该安排什么东西出场,翻一翻购物网肯定能找到灵感,虽然可能会顺便伤一伤钱包。” 司佑:“唯一的问题是, 要在一个框架定死的套路中不断写出新鲜感、不断满足读者层层上涨的爽点阈值, 比较费脑。” 小绒毛:“但《无限收集》在你所有作品里的排行并不算很高。” 司佑:“因为它的元素着实很单调。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百看不厌;不好这一口的,要么看完简介便弃了,要么冲着我的名头尝试看正文,但看完第一个预热回合, 就是到第二十章左右,也会坚持不下去。” 小绒毛:“所以我这个礼物系列, 肯定会有人买, 但销量不会到‘爆’的水平?” 司佑:“肯定不会爆。你这个礼物场面太小打小闹了。绒村总共才几百号人, 人口最多的时候也没有破千。你一直在这么个小地方发礼物, 重复发几十上百次,完全不扩展地图, 比我那篇文还单调。” 司佑:“我那文的收集区域是从一栋楼一直扩展到了全宇宙。也就是‘收集’这个核心虽单调, 但地图一直在升级, 所收集物品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展。” 司佑:“而你这个,核心、地图、连礼物价位都不升级,吸引力就很有限。即使是好这一口的买家, 应该也只会挑几个他们特别感兴趣的礼物买, 不会买下全系列。” 小绒毛:“经验不足。” 司佑:“要揣摩金主的心。金主们想看什么,你就给他们展示什么。这是产品制造者的基本素养。” 小绒毛:“‘大手’的含义不该是‘你写什么,读者就爱看什么’吗?” 司佑:“不, 我没有引导、教育读者口味的志向, 我对自己的定位只是服务者。” 司佑:“我研究大众喜欢的桥段,那些他们足够感兴趣、但他们自身又无法描绘清晰的场面, 我以文字的方式具体描绘出来、让他们拍案叫绝‘对,我想看的就是这个!’他们圆梦,我赚钱,皆大欢喜。” 小绒毛:“啊,‘研究大众喜欢的桥段’也是一种研究呀,是研究人类心理的一种。你的文反应了你所接触到的当代群体中有基本消费能力、人数比例较大的那部分人的渴望。后人通过你的文便能一定程度地解读当代普通大众的心态。” 司佑:“这么听起来我还挺能耐的呀。猫的夸奖真好听。你再多夸夸,把我哄开心了,我下篇文的主角就是以你为原型的猫,给你分成。” 司佑:“反正‘沉迷吸猫’也是当代人普遍具有的心态之一,写猫、让读者们云吸猫,也符合我文的一贯选题。” 小绒毛猫脸一皱:“我活生生的猫在他们身边跑跑跳跳,我作品专栏里有大量我的影像记录,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买我的作品、把能量全给我,却要在你的文里吸我、让你分成少部分能量给我?” 司佑:“活物、影像、文字,即使主角相同,这也是三种不同的魅力。” 司佑:“活物带来的感官刺激最浓烈,但活物身上一旦有缺点也难以掩藏。” 司佑:“影像既提供浓烈的感官刺激,又能对现实向的缺点进行掩饰。但形象的过于具体可能会让观众因为‘这个人物怎么长这样?跟我想象的不同’而感觉出戏、不买账。” 司佑:“文字在‘刺激’方面处于弱势地位,但在笔力到位的情况下,文字能极致地突出核心爽点,还能以留白的方式让读者展开想象、爽上加爽。” 司佑:“比如,我写某角色是大美人、美得惨绝人寰,我可以写一写她的头发有多黑亮浓密顺滑、其他人见到她时有多么震惊心颤,但我不可能把她写得跟照片一样具体,于是读者们便能往各自偏好的方向想象。远胜过电影里一个号称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出场,而观众看了只觉得‘就这?第一美人?’。” 司佑:“活物、影像一般是观者在看到它们时才情绪最强烈,远离不看之后便能很快平静,而文字,合卷之后还有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小绒毛:“让人看完之后还久久无法平静的经典电影有很多哒,你不能因为你是写文的就把文字魅力抬得过分高。” 司佑:“你也说了,那是经典电影。我写的只是看过一遍就完事、没有留存价值的无脑爽文。当你把我的文与经典电影放在一起比较时,我没有感觉自己受到打压,我只觉得我靠着文字本身的优势被抬了身价。” 小绒毛:“爽文没有留存价值吗?你的文反应了当代读者内心的渴望方向,千百年后,这就是研究历史的辅助资料之一呀。” 司佑:“但我死后,负司不会留我的文千百年。我的文会随着我的死亡逐渐消失。所以,没必要考虑我的文是否有未来价值,只用关心现在、此刻,它们能不能引动同事们掏钱的欲望、给我赚能量。” 小绒毛:“在情绪场里你靠写文能顺利赚到足够花用的钱吗?” 司佑:“在多数情绪场里都能。已有网文环境是最好的,没有我也可以投稿杂志、报刊。如果连报刊杂志都没有,说书人就是个很受欢迎的职业。我可以靠着‘我说的都是别地儿听不到的独一份故事’拿到好报酬。” 司佑:“我去过类似西幻背景的情绪场,在里面当吟游诗人,忽悠得好多人以为我是神明的使者,到很多地方我都能成为贵族的座上宾。” 司佑:“后来谎言层层叠叠,摊子铺得太大,我一个没兜住,被揭穿了,接着被恼羞成怒的贵族们发布通缉令。那悬赏金额高的,我都想卖了我自己。” 小绒毛:“被揭穿了呀……” 司佑:“惭愧。平时写文出bug了、圆不了场了,我还能强行扯,大不了来个陨石遁,反正我的文、我创造的世界,我做主。可现实里兜不住就不是我这种只会耍笔杆子、嘴皮子的渣渣能力挽狂澜的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形势滑向会要我命的方向。” 司佑:“幸好,不管是写文还是在情绪场里骗活人,都是发展到很后期我才会兜不住,所以无论是强行结尾还是等负司通道开,我都好歹保住了小命,并收入丰厚,没有真的不可收拾。” 司佑:“希望我的运气能继续保持下去。” 小绒毛进入第十五场的准备区时,看到这一次它有两个队友。 一个是秉逍,算是小绒毛的老熟人了,从小绒毛第一场结束开始就经常投喂小绒毛她自制的小零食。 秉逍活着时是一个糕点师,特别擅长做饼干和蛋糕。成为负司员工后,诸如烧麦、饺子、蛋烘糕、小笼包、凉糕、薯条、小鱼干等食物秉逍也逐渐熟练掌握。 现在基本来说,只要是看起来不像正餐的食物,秉逍便都会做。 ——饺子算正餐?秉逍极少做那种大饺子,她喜欢做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袖珍饺子。 另一个队友叫岳觅厚,是个专业厨师,其从体型到打扮都特别突显自己的职业身份。 突显到就差直接在脑门上贴“我是厨师”了。 据说岳觅厚活着时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川菜馆子的大厨,成为负司员工后他逐渐对八大菜系都堪称精通——反正在负司里是独一份的精通。 与秉逍刚好相反,岳觅厚擅长的是大菜。就是放餐桌上适合摆中心位置的那种菜。 同时岳觅厚的家常小菜也都做得很不错,不过仅限中餐,且他对甜品小吃不怎么涉猎。 岳觅厚和秉逍组合到一起,只要材料够、时间够,摆出中式宴席那是轻轻松松。 在准备区内,秉逍和岳觅厚对视了几秒钟,同时笑了起来。 岳觅厚用随身带的毛巾擦了擦手,说:“这个选队员方向,我是不是可以假设此次情绪场与吃关联很大?” 小绒毛:“喵。”猫的厨艺为零,有时还会帮倒忙。 岳觅厚低头看向小绒毛:“你肯定会吃。” 小绒毛:“昂。” 岳觅厚:“所以跟吃相关的几率还是很大。” 但从现阶段发给他们的情绪场资料来说,吃的条件好像不太乐观。 情绪场名:灾后 背景介绍:人类有多么脆弱呢?一场单一元素的灾害便似乎摧毁了千百年累积起的一切。人类有多么强韧呢?在全面崩溃之后,依然有那么一些人相互扶持着试图重建家园。 个人任务:活下来的原住民都很强韧,你这个外来者可别太丢脸。 团队任务:原住民只要没死绝,那么或早或迟,一定能重建起家园。在这场建设中,你们是协助者、无用者,还是妨碍者? 小绒毛:“经历的情绪场越多,在准备区里收到的情绪场描述内容好像就越意识流?‘意识流’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叭?” 岳觅厚:“差不多。新员工会矜矜业业地做任务,对负司来说才有仔细设置任务方向的价值。越是老员工,便越不把任务当回事,经常是‘能顺便做就做,不能顺便就当不存在’的态度。” 岳觅厚:“负司发布任务本也不是在乎任务本身,而只是为了引导员工的情绪。如果员工面对任务总是一脸冷漠,负司当然就懒得去仔细编任务内容。” 第293章 0293 ☆、第十五场——灾后 秉逍:“老员工拿到的情绪场介绍主要只是为了让我们明白此情绪场最关注哪个方向, 让我们在行动中往那个方向靠,不要太脱离情绪场主线。” 小绒毛:“越靠近主线,我们产出的能量才越让情绪场和负司满意吗?我们在负司内产的初级情绪能量负司就收得不太满意, 它说在情绪场内产的更好, 而实际上,我们在情绪场内不同区域产的能量于负司也有差别?” 岳觅厚:“可能?但我不确定。负司明示暗示过很多真假混杂的信息,包括我在内的多数员工都不知道该信哪些,于是我们选择:随便负司唠叨, 我们只管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 小绒毛:“负司与员工们一直在博弈呀。” 岳觅厚:“以各种方式挑动对方的情绪,直至有一天情绪再不为对方起分毫波澜。” 小绒毛:“我们吃亏。当这一批员工引不起负司情绪时, 负司可以换一批员工;而当我们从负司及与负司合作的情绪场那里得不得充足的情绪刺激时, 我们只能选择辞职、自己死掉。” 岳觅厚:“用负司的话说应该是‘不服你们就自己开公司呀’。” 当前拿到的灾后情绪场信息相当模糊, 能提取出的有效内容大概只有:他们将去的地方经历过大灾, 条件非常恶劣,存活下来的人应该非常少。 秉逍:“还有, 原住民应该坚强且团结, 相互间勾心斗角的情况应该比较少。他们大概是相对齐心地与大灾后的恶劣环境做斗争。” 小绒毛:“就是说, 即使他们不喜欢娇气包,他们也不会直接让娇气包去死?” 秉逍顺手从随身小包中拿出块小饼干投喂小绒毛,并回答:“他们更可能会努力纠正娇气包的习性, 让其尽快变得与大家一样勤劳坚强?” 岳觅厚问小绒毛:“你想扮演娇气包?” 小绒毛:“我本来就是娇气的小猫咪呀。” 秉逍又投喂了小绒毛一颗软糖。 小绒毛一边继续吃, 一边偏移了注意力地问秉逍:“你去哪里都会随身带食物吗?” 秉逍:“是啊。这个习惯在情绪场里救过我很多次呢。不过也有很多次给我惹来了麻烦。在极端缺少食物的环境里,食物能救命,也能引发谋害。” 小绒毛:“我上一场也是全靠意外携带的酸奶才渡过了最开头的疯狂饥饿时期。” 说着小绒毛又看向同样专攻厨艺的岳觅厚。 岳觅厚从一个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土豆, 说:“我更习惯随身带原材料。有些原材料可以直接吃, 有些则必须经过一定的加工。” 说着岳觅厚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酒。 小绒毛:“白酒也算原材料吗?” 岳觅厚:“属于调料。” 小绒毛看了看自己不稳定的随身空间,发现此刻里面果然是惯常的空无一物。 小绒毛:人类的衣服口袋里多多少少都能装点东西, 哪怕每次放一块压缩饼干,也有救命奇效,但我的体型实在不方便携带外物,所以,我还是应该努力制造出一个稳定的小储物空间。不需要很大,一立方米就差不多啦,只装应急必需品。 小绒毛:可是,训练长期稳定真的好难呀。比开发新技能更难。 邢异:“要不,先不考虑一直稳定,而只保证从负司进入准备区,以及从准备区进入情绪场,这两个时间段稳定?这两段时间都有准确的倒计时,只要在倒计时跳到零的那一瞬稳住,就成了。” 邢异:“不过,这样虽然需要稳住的时间短,但难度依然不低,因为两处都涉及比较强烈的时空转变,对小空间的冲击很大。” 小绒毛:嗯……如果只考虑这两个时间点,那么从负司到准备区我可以不用空间力量,而直接拖一个大口袋叭? 邢异:“也是个办法。这样难度就又降低了一半。” 小绒毛:不过从准备区到情绪场就不能靠大口袋将就啦,不然说不准一口袋物资会引起原住民什么怀疑。还是得稳住小空间。 小绒毛:哪怕进入情绪场后小空间立刻崩了,我也可以假装崩出来的东西与我无关。而如果侥幸没立刻崩,小空间里的东西就能成为我发家的本钱。 小绒毛一向是只很有行动力的猫,一想到可以尝试,便立刻将秉逍投喂给它的一个小蛋糕放进它的小空间里,等待入情绪场的瞬间。 秉逍看着小蛋糕的消失方式,立刻猜到了小绒毛的打算,问:“你的储物小空间现在可靠了吗?好像没怎么听你提这方面的进度。” 小绒毛老实:“因为一直就没什么进度,始终都是‘能成形但不稳定’的状态。啊,仔细想想还是不要放蛋糕了,从我不稳定空间里掉出来的东西虽然一般不会出现在我身上,但也不会距离我太远。” 小绒毛:“如果我们掉落在一个环境特别恶劣的地方,可能这美味食物落点附近一大圈的生物都会成为被怀疑对象叭?” 岳觅厚递给小绒毛一颗小小的蒜,提议:“要不试试这个?对多数生物,它都不算美味。” 小绒毛确实不会拿蒜当美味,它的舌头和鼻子都很不喜欢蒜,因此面对岳觅厚递来的试验品,小绒毛微微后仰,但同时觉得岳觅厚的提议不错。 小绒毛:不仅味道,从体积来说,蒜也比小蛋糕更合适当试验品。因为如果这蒜掉到我附近,以我的体型比较容易挡住它,而小蛋糕的话,虽然也不是挡不住,但难度就要高不少。 小绒毛略带嫌弃地把蒜装进了自己的小空间,并把在竞争试验品资格中略逊一筹的小蛋糕吃掉。 进入灾后情绪场的第一时间,小绒毛便发现自己的试验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蒜被它成功带进来啦。 坏消息是,在自己落地的同时,蒜也落到了地上,且落点与自己之间有一些距离,毫无隐蔽效果。 小绒毛:还有一个好消息,这两个试验结果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说明我对自己的能量技能掌控度认知非常准确。 蒜的出场并没有引起原住民的怀疑,但这不知道应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因为负司三位员工所在之处只有漫漫黄沙,根本看不到原住民。 准确地说,除了他们彼此,他们什么生物都没有看见。 岳觅厚眯起眼抬头略看了看,说:“这阳光……我们得赶紧找个阴凉地方待着,不然就我们这身衣服,晒伤可能都是小事了。” 小绒毛在发烫的沙面上走了两步,爪子拨弄了一下小蒜:“这个你收起来。说不定在这里它也算是珍稀物品。” 岳觅厚将小蒜踹回衣兜,顺便把小绒毛也放进他装土豆的兜里。 小绒毛:喵?哇,这衣兜比从外看起来更大。 岳觅厚隔着衣兜布轻拍拍小绒毛:“能挡点阳光算点,如果你觉得挤,我把土豆换个地方放。” 小绒毛:“不挤。土豆留在这里可以当我的玩具。我不会太破坏土豆哒,我知道在这里它可能救我们的命。” 秉逍:“得先确定我们在这里是否需要吃喝睡。暂时来看,我们好像是直接使用魂体,没有外套壳子,那么不需要吃喝睡的概率更大些。” 岳觅厚:“但没壳子也增大了我们融入原住民团体的难度。我们的身体状况与原住民们的估计有明显差距。” 他们寻找了片刻,实在没找到遮阳的地方,只能尽量缩在一个小沙丘后躲一躲。 一小时过去,他们没有感到口渴,也不觉得很热,但皮肤已经有了明显的灼痛感。 岳觅厚:“我们的能量可以调节魂体参数避免渴与热,但好像无法解决晒伤、晒死的问题。” 小绒毛:“也可能只是我们还没找对运转能量的方法?在这情绪场里可能需要特殊的能量技巧?” 秉逍:“需要特殊技巧才能避免的不适,基本就属于攻击了。这阳光于我们有攻击力。” 小沙丘的遮阳效果不好,两人尝试着往下挖坑。 先挖出一个能让小绒毛整只猫躲进去的小坑。 小绒毛待在小坑里一会儿后,点头:“不痛啦。” 两人松了口气,立刻为自己挖坑。 沙子松软,能容纳人的坑不容易成形,好在挖起来不太费力,再消耗少许能量用以固定沙坑,不久后,两人也躲好了。 岳觅厚:“等太阳落山后我们就出发去找原住民。情绪场不至于把我们放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这里距离人类聚居地应该很近,应该是凭猫的脚力也一晚上能到达的路程。” 小绒毛:“猫的脚力”是什么形容?你知道猫一晚上能巡视多大的地盘吗? 秉逍:“这里的人类聚居地应该是在地下吧?哪怕曾经有地上建筑,在毒辣阳光的肆虐下应该也逐渐转移到了地下?” 小绒毛:“要是有标注活物所在位置的地图就好啦。” 岳觅厚:“菜鸟场里经常有那类辅助道具,有时还会标注出最需要关注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主角’。但在只有老员工的场里,我们往往只能拿到整体背景,具体选择与哪些原住民相处就是我们的自由了。” 岳觅厚:“不过一般是肯定得与原住民相处的。负司偏好生物与生物互动时产生的能量,员工对着自然美景心潮澎湃的产能,负司接受起来比较勉强。” 第294章 0294 ☆、相互了解 过了一会儿后, 秉逍问:“你们觉不觉得有些想睡?” 小绒毛:“我在阳光很好的环境里一般都觉得自己犯困。这里的阳光本身好得很过头,但躲进沙坑里、被削减一部分亮度后好像正适合睡。” 岳觅厚:“我也觉得自己眼皮有点重……是在这一场里我们被强制安排了‘需睡眠’,还是阳光的毒作用?” 秉逍:“以经验来说, 我们的吃喝睡功能一般是绑在一起的, 需要一个就需要另两个,如果有一个确定不需要,则另两个也大概率非必需。现在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我们不口渴。” 小绒毛看了看自己的肉垫,问:“你们出汗了吗? 两人都回答“没有”。 小绒毛:“那我们的身体参数就依然没有被限制成正经活物程度。” 秉逍:“所以晒伤的感觉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两人一猫正探讨着, 突然听见来自远处的一些响动,好像是…… 车辆行驶的声音? 在两人一猫还犹豫着要不要从坑中出来之时, 当真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的坑前, 且精准地避免了震塌他们的坑。 两人一猫对坑进行了能量加固, 使之比此地正常的坑更强韧、更不易塌, 车现在停的位置如果是面对正常坑,坑肯定已经塌了, 所以, 车上的人究竟是不在乎坑会不会塌、坑中人会不会受伤、随便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停车, 还是…… 隔着一段距离便以某种方式测定了此坑的真正强度呢? 结合此情绪场背景介绍,恐怕是后者。 车停好后,上面很快下来两个从头到脚穿戴得严严实实、一丝皮肤不露的人。 严实, 但不笨重。 一人身上的衣服类似紧身衣, 勾勒出很明显的女性线条。 另一人应该是男性,他的穿着相对宽松很多,衣裤上都有很多口袋, 好像装了很多零碎玩意。 紧身衣女士下车后立刻自我介绍:“你们好。我们来自第七地下基地, 发现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所以来看看情况。如果你们不赶时间, 可以先到第七基地休息一阵,再继续前往你们的目的地。” 岳觅厚和秉逍对视一眼,然后岳觅厚回应紧身衣女士:“我们不赶时间,也没有目的地。实际上,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换了世界。” 宽松衣服男士语带笑意:“也许你们真的换了世界。” 两人一猫从坑里爬出来,紧身衣女士立刻从车里扯出一张材质与她衣服很相似、但更厚一些的大毯子,与宽松衣服男士一起展开罩在两人一猫头顶,让他们能不被阳光直射地进入车内。 岳觅厚把小绒毛又放进了土豆口袋里,减轻它一边走一边仰头看人的费力度。 秉逍注意到,在岳觅厚拎猫时,宽松衣服男士的手动了动。 秉逍怀疑这位先生可能是想代替岳觅厚拎猫。 上了车、车门关上后,两人一猫发现车内开着灯,但完全不透入外界光线。 车前方那块从外看像是玻璃的东西,在里面看其实是一块不透明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地图、数据以及一些两人一猫都看不懂的线条。 宽松衣服男士仔细确认车门关严后,才摘下面罩,按下显示屏前的一个按钮,车辆随即动了起来。显示屏上一个原本静止的小红点开始闪动,很多数据与线条也开始变化。 两人一猫:看不懂呀…… 看情绪场介绍时,他们仨以为他们到达的会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人民生活极度困苦的地方,但现在看来,环境虽然确实恶劣,但原住民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恶劣环境,并发展出了能在此环境中让生活较为舒适的科技? 紧身衣女士也摘下了面罩,看着两人一猫一脸困惑盯着显示屏的模样,笑道:“你们对这个好像很陌生?” 两人一猫诚实点头。 其实负司里有对高科技颇为熟悉的员工,毕竟高科技类型的情绪场也有不少,但秉逍、岳觅厚和小绒毛都不属于此类。 小绒毛是还没去过科技发展程度很高的情绪场,秉逍和岳觅厚是即使去了那类情绪场也靠厨艺通吃,从未上心研究过那些技术。 宽松衣服男士一边用与三位负司员工盯显示屏相似的眼神盯着小绒毛,一边说:“那你们可能真的来自异世界。” 秉逍看向这位男士:“你们以前遇到过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吗?” 宽松衣服男士:“异世界、过去、未来、其他时间线,各种来路的生物我们都遇见过。” 小绒毛:这就是传说中的“漏得跟筛子似的”? 紧身衣女士:“回基地要花约一个小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席依,因为阳光转化系数优秀,所以经常在外搜寻物资与人。” 宽松衣服男士:“我叫曹陌,我本身的阳光转化系数只是及格,不过我运用工具进行转化的熟练度很高,所以也经常出来。” 三个负司员工先控制住自己不问“阳光转化系数”是啥,也进行自我介绍。 “岳觅厚,厨师。” “秉逍,糕点师。” 小绒毛左右看看,最后说:“喵。” 小绒毛:在情况尚未明确之时,先不暴露我会说人话的事情,但可以暴露能听懂人话的技能,不然会显得太傻。 自我介绍结束后,双方都不意外地发现对方简短的介绍里包含有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内容。 席依提议:“我们轮流着来问问题怎么样?你们先问一个问题,我们答了后,我们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这样不断循环,直至到达基地?” 全员同意。 岳觅厚示意秉逍问第一个问题。 秉逍没问他们最好奇的“阳光转化系数”,因为那根据名字能大致猜一猜,她先问的是:“距离一小时的车程,你们在基地里就能看到我们的突然出现吗?” 秉逍在显示屏上看懂了一个在一百二附近徘徊的数值,应该是车速。现在看不到车外风景不好判断,不过之前这车靠近他们仨时,感觉上估计一百二后面的单位应该是km/h。 换句话说,一小时的车程,他们的初落点距离基地保守估计差不多得有一百公里。 席依点头:“每一个基地都需要负责基地周边半径五十到五百公里区域内的安全。突然出现的生物及其他异物,是重点防备对象。” 席依:“我们第七基地的控场能力不太强,只能管好半径一百公里的区域,你们突然出现时刚好就落在了这个区域的边缘。后来躲阳光也没有踏出这个区域。” 第二个问题轮到第七基地这边问。 曹陌抢在席依之前指着小绒毛开口:“这个生物的名字是什么?” 小绒毛:“喵。”你聋吗? 岳觅厚略微忍笑,帮小绒毛将回答补充详细:“它叫小绒毛,种族是猫,不过也有很多人管这种生物叫喵。” 曹陌:“猫?你们世界的猫长这样啊。” 负司小队察觉到曹陌话语中的异样,由岳觅厚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们世界的猫长什么样?” 曹陌在显示屏上隔出一小块,展示了一小段影像,回答:“这样。” 岳觅厚:“在我们世界,这叫豹,虽然也是猫科,但日常说猫不指它们。” 曹陌:“嗯?我们这里的猫都这样。成年后体型与成年人差不多,幼年时也比……”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小绒毛的身长,继续说:“比这位喵大不少。” 秉逍:“那你们这儿有狮子老虎吗?” 到此,提问的顺序已经开始乱了,更像是在闲聊。 不过席依和曹陌并不在意,他们提出轮流问问题的方式本也只是为了缓解陌生气氛、让双方聊起来。只要聊天气氛热烈起来了,很多信息便自然会在往来的话语中暴露,用不着刻板地执行提问回答。 席依顺着秉逍的话头问道:“那又是什么?” 秉逍:“也是猫科,但跟家猫、豹长得不太一样。” 曹陌:“你们世界的物种应该很丰富,不过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生物数量来进行物种划分。” 曹陌:“历史书中说,在光灾之前,我们世界对物种也有着极细致的划分,连人也被分成了很多种,但现在,人与猫都经常混在一起叫,反正,猫的很多表现与人也差不多。” 岳觅厚:“‘差不多’具体是指?” 曹陌:“就是……人能做到的事情,猫都能做到。只是受限于身体结构,有些精细活猫做起来会比较吃力。” 曹陌指指操作台:“比如这类按键,稍微细密一些猫按动时就很费力。猫爪在这方面不如人的手指灵活。不过小绒毛喵爪子很小,说不定方便做精细操作。” 小绒毛看看自己的爪子,认为自己敲键盘的速度和准确度确实不错。 岳觅厚:“你们这里的猫会说人话吗?” 曹陌:“好像是发音结构的问题,猫很难流畅地说出长句,但偶尔蹦一两个字词没问题,听懂人类句子更没问题。喵呢?” 小绒毛点头。 岳觅厚翻译:“差不多。” 曹陌笑道:“那我们两个世界差得不是很远。以前有从其他世界来的人在发现动物能听懂人话时,非常震惊。” 席依:“其实确实应该震惊。因为我们世界的种族区别模糊、各种生物智商趋同现象,据研究都是光灾造成的。” 曹陌:“每个世界都有自身的奇遇。” 第295章 0295 ☆、光能 岳觅厚:“如果‘光灾’的意思就是这阳光造成的灾难, 那么我们世界没发生过,不过我们也是从死亡线挣扎过来的。” 曹陌:“对,在物种趋同原理研究方面, 主要观点并不是光灾有多强效, 而是‘灾难’这件事情对生物的刺激有多大。” 曹陌:“只要灾难足够强势,那么为了存活下去,生物在进化过程中便会不约而同的向最优解靠近。就像在光灾之前的年代,很多生物都往胎生方向发展。” 岳觅厚和秉逍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们在生物方面没什么研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曹陌问:“小绒毛现在多大了?” 小绒毛费力地比出两个爪子。 曹陌:“啊, 刚出生两天就懂这么多了?” 岳觅厚:“是两个月。” 曹陌拍了拍胸口:“还好, 幸亏你们没说它已经两岁了, 不然可真是太小了。” 随着拍打的动作, 曹陌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管状物:“不知道你们世界是怎样的, 不过, 这是我们世界的食物和水, 送你们。一份能保证一个成年人一天不饿不渴。” 岳觅厚犹豫着没有接,斟酌着回答:“我们的身体经过了变异,可以直接从环境中吸收能量, 自动解决渴与饿的问题, 不需要进食。不过如果食物特别美味,还是可以吃。” 曹陌将两管东西放到小绒毛面前,当作礼物, 同时问:“美味?” 秉逍拿出一包被阳光烘得有些过分干的小饼干, 不好意思地邀请曹陌和席依品尝:“就是这样的……比这个更好吃、刚出炉的那种,就算是美味。“ 秉逍:“我们的衣服遮挡阳光的能力太差了, 这饼干现在走味了。” 曹陌和席依都尝了一点,好像觉得这种味道很新鲜,不过并没有露出惊艳的表情。 过了片刻后,席依还说:“这饼干的能量好像很低?” 曹陌:“饥饿时吃一块跟没吃差不多?” 秉逍:“因为它的主功能不是用来充饥,而是让人觉得好吃。” 席依:“吃不饱的美味?” 岳觅厚赶紧为食物正名:“也有能让人吃饱的美味。很多品种。” 席依回以礼貌微笑。 小绒毛咬开了长得像牙膏的、装着食物的管状物,挤了一点点舔进嘴里,砸吧了一下,觉得没味道,不过也不难吃。 过了一小会儿,小绒毛发现自己拥有的能量增加了。 小绒毛瞪大眼:第五种能量!哎,等等…… 邢异:“不是情绪类能量,你的魂体好像也留不住这种能量。它在你的魂体中转一圈后,便脱离了你的魂体,进入或者叫回到环境中。” 小绒毛:但流动的那一会儿,魂体有暖洋洋的舒服感。如果此时魂体上有小伤口,也许还能加速愈合。 小绒毛又挤了另一管装水的“牙膏”,挤出的东西和食物那管一样,都是胶状物。 不过食物胶进入嘴里后,还可以咀嚼一小下,而水胶进入口腔后,会立刻成为液态,流入喉咙,之后同样带来了片刻能量流动的感觉。 小绒毛开口说人话:“这个怎么卖?” 曹陌“哇”了一声,但好像并不算很惊讶。 席依也只是笑看着小绒毛,仿佛他俩早就猜到小绒毛能说人话了。 秉逍:他们在基地里发现我们时,究竟看到了多少?是不是连我们相互间的谈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曹陌回答小绒毛:“一般情况,这个是非卖品。所有在基地登记了、被分配了住所的生物,每天可以领到足够自己吃饱的份额。成年人领成年人的规格,孩子领孩子的。” 曹陌:“此外,专门研究食物改进的特殊职业——比如我——可以定期多领。” 岳觅厚:“多领是用于研究的吧?可以随便赠送吗?” 曹陌:“现在就是研究的一部分。我需要确定你们三位的食量,以给你们定下食物分配方案。” 岳觅厚:“那在我们说了不需要进食后,是不是就不给我们发食物了?” 曹陌看着小绒毛继续舔水,说:“我觉得还是可以按正常标准给你们食物,可能还适合多给。因为你们看起来能从这食水中得到些什么。只要有所收获,便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价值。” 秉逍:“即使我们不需要进食也能生存?” 席依:“你们可能误会了。阳光虽然给我们世界造成了巨大的灾难,但我们并没有到吃不饱的地步。光从吃喝的角度说,再养数百倍于现今的生物,对基地也算不上负担。” 两个负司人类对这个情绪场的生存逻辑是真的理解不能了。 小绒毛不去思考那些复杂事,只专心地吃、感受能量。 吃了小半管后,小绒毛问:“既然食水很充裕,为什么限量供应?” 曹陌:“因为这种食水做出来后当天的能量含量最高。一旦隔夜,除非放在专业仪器中保存,否则能量便会减半,再过一夜又再次减半。” 曹陌:“存储用的专业仪器其制造和使用成本都很高,所以私人无法储存食水。官方除非有明确的研究目的,否则也不会存储每天都可大量新鲜制造的食水。” 曹陌:“这种食水是在每天太阳刚升起时制作的,半小时之内生产完当天全基地需要的份量,然后通过专用管道投放入每家每户。” 曹陌:“基地居民起床后稍微洗漱再加一点小锻炼,接着便能收到食水。吃完后就能能量十足地进行一整天的工作了。” 岳觅厚:“这种食水的制作是不是与阳光有关?隔夜能量减半的重点也不在于放置时间过长,而在于晚上没阳光?” 曹陌:“对。我们这世界因阳光而濒临毁灭,也因阳光而重获生机。现在重新建立起来的一切,包括我们此刻乘坐的车,都是利用了光。” 小绒毛恍然:所以我感受到的第五种能量就是光叭?这种能量是只存在于这个情绪场,允许我嗅一嗅、舔一舔,但不允许我带走? 据席依他们说,此世界的所有基地主体都位于地下,但有很多设备的部件会伸到地面之上。 曹陌:“主要是吸收光能和利用光能实现强化的部件。前者的面积很大,且基本不做遮挡,所以生物在地面上用肉眼要找到基地位置不算太难。” 曹陌:“当然一般来说,基地会比独自在地面上行动的生物更快发现对方。毕竟基地内有很多探查设备,而地面上的生物不可能随身携带很多辅助物品,多数东西暴露在阳光下都太容易损坏了。” 秉逍:是啊,从我们的衣服就可以看出这损坏的容易程度有多可怕。 三位负司员工没能肉眼看到基地所在位置的地面上是什么模样,他们直接坐在密不透光的车里到达了基地地下区域。 然后一下车就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们看到一只一人高的……蜘蛛模样的虫,从他们面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还有人对那只大蜘蛛打招呼:“下午好,小水,你今天起床很早呀。” 大蜘蛛口器动了一下,让没见识的负司员工觉得它好像要吞掉打招呼那人的脑袋。 曹陌察觉两人一猫的僵硬,问了声“怎么了”,然后他自己反应过来:“你们世界是不是没有这么大的节肢动物?” 曹陌:“别怕,在我们世界它们与人类都是合作关系。除了交流不太顺畅外,我们彼此的关系还不错。” 秉逍:“失礼地问一句,大动物们吃人吗?” 大蜘蛛好像听见了,回身面朝向他们。 三位负司员工更僵硬了。 小绒毛:小蜘蛛好玩,这么大的不行。 曹陌好像没感受到紧张气氛,笑道:“吃人做什么?又没法消化。” 接着曹陌反应过来,说,“哦,对,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解释,我们世界在光灾之后活下来的生物,只能消化光的能量,其他东西不是完全不能吃,但都无法带给我们饱腹感。” 曹陌:“所以,节肢动物不会吃人,人也不会吃猪牛羊——听说多数世界里的人类都是把猪牛羊当作重要食物的。” 岳觅厚犹豫着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食材,觉得情况比他之前以为的更不妙。 秉逍:“那我刚才请你们吃的小饼干?” 曹陌:“含有一点点光能,谈不上饱腹。但那主要不是尝个新鲜味道吗?确实挺新鲜的,以前我没吃过类似东西。里面的成分感觉上我都可以消化。” 秉逍:“被暴晒过的东西就会含有光能?那经历了暴晒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成为食物。” 席依略微蹙眉,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 那声音说:“这是新发现的客人?怎么这么残暴粗鲁?一次又一次地提吃人?他们是不是从那种有吃人习俗的世界来的?那最好把他们关押起来,以防他们伤害我们这里柔弱的善良生物。” 三位负司员工:“……” 这一回三位张口结舌的原因不是遭遇了误解,而是他们发现说话的是一颗一人高的土豆。 不是披着土豆样式玩偶装的人,而是…… 岳觅厚摸了摸与小绒毛在同一个口袋里的小土豆,觉得它俩应该就是同一个品种的不同体型。 那颗能说人话的大土豆靠近了岳觅厚,语气不友好地说:“我发现你携带了柔弱生物。似乎还不少?或者我其实应该将这样的携带形容为‘绑架’?” 岳觅厚愣是没找到这颗大土豆是从哪个部位发音的,也没看明白它是怎么移动的。 第296章 0296 ☆、趋同 岳觅厚呆滞了一小会儿后, 从口袋里拿出小土豆,茫然中带了点忐忑:“你是指这个?” 大土豆以岳觅厚依然没看懂的方式夺走了小土豆,语气更加不友好地说:“还有!” 岳觅厚确定自己只携带了一个土豆, 但他看了看大土豆, 又看了看大蜘蛛,以及其他陆续出现在附近的、个个都与人差不多大的非人生物,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大土豆说的“柔弱生物”指什么了。 于是岳觅厚开始掏空自己的口袋。 一边掏,一边莫名地越来越心虚。 小绒毛:喂, 不要掏我,我现在不想下地自己走。 岳觅厚:假如在此情绪场原住民的认知中, 所有生物都与人类平等, 那么我带的这些食材……约等于我绑架了一群孩子?这么一等价我可真是太罪大恶极了。 秉逍庆幸自己带的都是成品, 而且全部都经历过阳光的摧残, 成为了略含能量的不美味零食…… 秉逍:等一会儿,据曹陌他们说, 此地的阳光会促使生物变异, 变得更强大、更聪明、更……趋于相似。 秉逍:负司员工有负司能量合同在, 不可能被情绪场规则彻底控制,但那些本质上由能量所制造的、作为食材的消耗品……被能量极高的阳光一冲击,会变异吗?变异成会思考、会说话的物种? 想到此, 秉逍也有些惊悚地看向岳觅厚掏出的食材。 秉逍:暂时能稍微放心的是, 这些食材的体积都还没有增大。希望它们的内部智商与它们的外形一样稳定。 秉逍:而且曹陌他们之前很轻易地就吃了我拿出的食物,说明他们对食材并不很在意、可以接受吃……同类的尸体? 其实此刻,负司员工附近的不少原住民内心也感到了惊悚:这些新客人怎么随身带着这么多小孩子?不对, 这些孩子小得也太过分吧?难道是……剖出的胎儿? 席依咳了一声, 让大家住脑:“这三位来自其他世界,在他们的世界里, 这些……并不是智慧生物。” 大土豆:“三位?所以算上了这只幼小生物吗?” 小绒毛始终没有在大土豆身上找到眼睛、手脚等器官,但它就是觉得这大土豆现在正直视着它。 周围有一些人类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听说过在有些世界里,人类是唯一的智慧生物,那些世界的人类会理所当然地将其他动物作为自己的食物。” “有些世界对动物会有比较强烈的保护意识,还将部分动物当宠物养、视宠物为家人,但他们会视吃植物为理所当然。” “这个人类拿出来的都是植物及植物部件。” “还有生殖器。” 岳觅厚:我就带了点黄花…… 大土豆突然指着白酒问:“这个是用什么做的?” 岳觅厚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因为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回答了,这些生物会不会觉得这是用“生物尸体酿制成的黑暗物品”。 秉逍也开始怀疑:席依和曹陌真的能完全接受饼干的原材料吗?他们之前能轻松吃下会不会是因为对异世界的理解不够深? 秉逍:不至于吧?总不可能只有我们世界是生物吃生物模式吧? 小绒毛:“你们制造食水时,除了阳光,还添加了什么?或者说,是用什么来承载光能哒?” 周围安静了一下,大土豆语气欣慰:“确实是‘三位’。” 小绒毛仰头看向两位队友:“你们没看出来吗?他们在吓唬我们,误导我们以为这里完全不吃生物、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是合作者关系,但其实他们远没有这么博爱。” 小绒毛:“他们承认的合作者只有智慧生物。以能不能说、能不能听懂人话为准。所以其实这里还是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 小绒毛:“我赌到了里面居住区之后,我们会发现绝大多数住户都是人类,动物是少数,植物更是极少数。这个土豆说不定是全第七基地所有智慧植物的老大,而它手下的植物小队成员数量还不到两位数。” 大土豆:“这就太失礼了。算上我,我们植物小队的成员明明刚好两位数。” 两个负司人类员工:“……” 缓了几秒后,岳觅厚捏了一下酒瓶,开口:“所以,这个……” 大土豆见他还是吞吐着,接口道:“这个是用植物酿造的吧?我一闻就知道。没事,我们可以接受。实际上,我自己也吃过植物尸体。包括吃小土豆。” 说着,刚刚被大土豆从岳觅厚手中抢走的小土豆在空中抛出了一个小弧线,然后重新落回到大土豆身上。 岳觅厚:这是大土豆抛的?所以说,是用哪个部件发力做出的“抛”动作啊,真的看不出来…… 席依:“好了,欢迎仪式就到这里吧。他们得去登记了,入夜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围观的人与非人散开。包括小土豆在内,岳觅厚掏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被留在原地,依然属于他、他可随意使用——包括用来自己吃,或请人吃。 一直沉默的大蜘蛛又多看了小绒毛一会儿,也离开了。 小绒毛:“那只……节肢动物,该不会是第七基地智慧动物小队的队长吧?” 曹陌:“不,它是副队长。队长是在车里我给你们看过影像的猫,不过猫队长今天也有任务出去了,入夜前它会回来。等听说了你后,它一定会去看望你的。” 小绒毛:“猫队长不会说人话?” 曹陌:“土豆队长是第七基地所有非人智慧生物里人话说得最流利的一位,在所有基地中也是有名的口齿伶俐。第七基地的其他非人在说话方面都有些欠缺。哦,你加入后就与土豆队长并驾齐驱了。” 小绒毛:并不觉得荣幸。 秉逍还有点没回过神来,问:“就直接叫‘土豆’队长、‘猫’队长吗?” 曹陌:“它们有各自的大名,不过一般大家都更习惯用种族来称呼它们,因为,就像喵猜到的,我们世界的非人智慧生物其实很少,比起另取的个体名字来,还是种族名更让人容易记忆。” 曹陌:“是的,和多数世界、和光灾之前一样,我们这里现在本质上确实还是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这里的人以及非人对其他生物也并没有非常共情。” 曹陌:“我们不以其他生物为食主要不是因为不吃同类的心理障碍,而是能量太低、无法饱腹。我们并不把难以交流的生物视为我们的同类。” 小绒毛:“智慧动物小队的副队长一般是怎么被称呼的?节肢副队?” 曹陌笑咳一声:“不。是蜘蛛副队。光灾之后我们世界的物种很少,但也没有少到能把节肢动物直接当个体名称的地步。光我们第七基地,除了蜘蛛副队外,就还有一名蝴蝶队员和一名蜈蚣队员。” 秉逍:“蜈蚣……也是一人高?” 曹陌:“是的。至今没有研究出原理的,光灾之后所有智慧生物的成年体,都与成年人类体型相仿。曾经小体型的会变大,曾经大体型的会缩小。” 曹陌:“第十二基地的动物队长是象,只有人类高度,在它不那么智慧的同类中显得特别娇小。” 小绒毛:“但象本身就是一种智商比较高的动物。即使在没有光灾的世界里,只要它们愿意,他们也能与人类交流。” 曹陌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去上我们世界的历史课,里面会详细告诉你们光灾夺走了、带来了什么,以及,基地里的智慧植物、智慧动物小队意味着什么。” 曹陌:“还有,‘智慧’可以有多么狭义。” 三位负司员工登记成为了第七基地的临时住户。 两人一猫各分到了一套住所,面积只有负司新手员工宿舍的不到一半,基础家具则更加简单。 简单到半点不像是用于生活的地方。 秉逍想了想,说:“应该是因为房间里完全没有看起来柔软暖和的东西吧?我们的员工宿舍虽然也不大,但床上的被子枕头、沙发及沙发上的靠垫、地毯、窗帘等,都多少带来了一些活气,但这里……” 床垫与床架固定在一起,平时可以整个收进墙壁里。 拉出来时,床垫表面看起来光滑平整。 生物躺上床后,床垫会自动适应人体曲线,包括在头部位置突出一小块作为枕头,以及从两层伸展出布料将人包裹起来作为被子,让人感到舒适。可在有生物躺上去之前,那床垫怎么看都带着金属的感觉。 ——小绒毛他们来基地所乘坐的车上的坐垫也是同类技术。 墙上除了藏床外,还有很多可开启的小格子。 有空的、用来给住户装私物的,有桌椅等少量家具,也有放置房间使用说明书、第七基地规章、每日重大新闻等的专用柜。 当专用柜关上时,柜外壁的显示屏自动进入工作模式,在基地官方发布重要、紧急事务时,显示屏会自动显示事务内容,同时生成一份光纸版落在专用柜内供住户更仔细地阅读。 “光纸”是此情绪场内的一种特殊“纸张”。 光纸可以在通讯中进行传递、复制,也可从一个显示屏中取出,放入另一个显示屏。 还可以直接用光笔在光纸上写写画画,当写画完毕后的光纸被放入显示屏等可接收光纸的仪器内时,写画的内容也自动输入了那些仪器。 第297章 0297 ☆、历史 “光纸”并不仅是平面的纸张, 它可以作为纸张承载文字、图画,也能以三维的方式展现出实物、动态影像。 每一份光纸的存在时长有限,时长上限由每一份所包含的能量、承载内容以及入夜时间决定。 同等能量下, 承载文字可保存的时间最长, 三维动态影像最短。 但即使能量极限充足,到入夜之时,光纸也会因单位时间能耗的剧增而快速进入衰竭期,直至这份光纸消失。 食水中的光能过一夜后只是能量减半,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依然有短期存储食物的可能,但光纸从来没有能存放一整夜的。 在这个情绪场里, 日出与日落是非常重要的、人人都必须注意的时间节点。 日出之时, 所有使用光能的东西都会自动开启——哪怕设计了“默认关闭”也没用, 光的照耀会冲开一切封锁。 而日落之时, 所有使用光能的东西都会陷入运行迟缓、错误率飙升的状况,部分东西还会直接消失。 其中, “所有使用光能的东西”里, 包含了生物, 包含了人。 每天早上太阳一出来,所有生物都会自然苏醒。 什么,有些动物是夜行性的? 光灾之后, 没那个品种了。 什么, 昨晚熬了一夜,天亮前才刚刚合眼? 那也得醒过来起码一小时才有可能再次入睡,且睡到很不安稳、必然会频繁醒来。 每天太阳一落山, 所有生物都会感觉疲惫、困倦, 必须入睡。 睡一小时以上后,可以勉强醒来, 但此时即使强行工作,也效率低下,很可能工作一晚上的成果第二天白天被全部推翻,然后一小时出新成果。 久而久之,此情绪场的原住民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有的工作安排、生活计划也都以这两个时间为界线。 这里日出与日落的具体时间点会在每一年内规律变化:夏季白天长、日出早,冬季白天短、日落早。于是夏季的工作任务更重,娱乐活动也更丰富,冬季则不管人们乐不乐意都得大量睡觉。 有研究表明,光灾之后人体的激素已经明显呈现出了季节性。夏季需要的睡眠时间显著短于冬季,对恋爱的兴趣也是夏季显著强于冬季,春秋则属于过渡期。 此情绪场内勉强还算存在春秋季,但非常短,两个季节加起来不到一个月,而夏冬两季则平分了剩下的十一个月。 对秉逍和岳觅厚最大的噩耗是,他们往常在生活类情绪场中几乎无往不利的厨艺在这个暂时看不出迫切致命危险、也可归入生活类的情绪场里好像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里的食水本质上都是光能——对,水,也是——原住民需要做的只是将光能固化到特定的材料中,而这个“特定材料”主要就是指此星球上堪称无穷无尽的沙子。 沙子与光能以某一种方式结合,便能得到食物类的胶状物,满足生物对营养的需求、不会饥饿。 沙子与光能以另一种方式结合,则能得到水类的胶状物,补充生物所需的水分、让生物不渴。 沙子与光能以其他方式结合还能得到布料、纸张、清洁胶、建材等东西。 可以说灾后基地的建立全部都是围绕着“沙子与光能的结合”进行的。 每多研究出一种结合方式,生物的生存条件便会更好几分。 “结合方式”包含了物理、化学、生物等多种方面,其中也涉及到了一些辅助材料的运用,包括添加入人血、植物叶子、兽毛等,也包括对结合温度、压力等的控制,还包括让生物吞下沙子后到阳光下暴晒,即让生物成为加工工具。 研究发现,生物类材料添加得越少,成品效果越好。生物似乎更容易消耗光能,而不太适合辅助利用光能制造产品。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光灾之后的种植业、畜牧业严重退化,一度几近消失,毕竟人类不再需要吃它们,也不再需要利用它们制造东西。 后来还是因为发现动植物中能一定比例地出现智慧生物,于是为了团结那些智慧生物,才找回了些养动植物的技术。 但养的规模一直不大,因为人类本身的存在规模便已经很小。 现在看来人类靠着沙子和光能似乎可以做到一切,这两样东西仿佛是人类取之不尽的宝藏,且加工机器完善后,这两样宝藏使用起来似乎非常简单、方便,可是,在发现利用这宝藏的技巧之前,人类走了太多的弯路。 从发现利用技巧,到技巧稳定地被全世界使用,则伴随着更多的弯路。 弯路与弯路的不断蔓延,导致全世界的所有生物几近毁灭,以至于显得沙子与光能的好用都仿佛是一种恶劣的玩笑。 最初发现沙子与光能结合后巨大价值的科学家以为自己找到了挽救世界灾难、建造更美好世界的钥匙。 ——那个时候,光灾还没有彻底摧毁原有社会结构,包括人类在内的很多物种的数量也都是以“亿”为计数单位。 而许多年后,社会结构彻底崩塌,新一代的科学家看着用沙子与光能制造食物的机器当真在全世界普及,则是感到难以置信: 我们居然真的在人类毁灭之前做到了?难道人类不该带着这伟大的发明继续自我毁灭吗?围绕着光能展开的战争居然停止了?人类居然真的愿意在光照下好好生活,而不继续作死了? 说不好究竟是最终活下来的人都碰巧自带一份向往和平的基因,还是总人口已经少到了打不起来的地步,总之,整个世界确实和平了下来。 现在,分散在世界各处的基地通常都只在自己圈定的地盘内活动,偶尔出现基地之间的相互交流也客客气气、少有争执。 毕竟,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他们现在赖以生存的资源是光和沙。前者无穷无尽,后者无边无际,连自己地盘内的都越用越多,哪还顾得上抢别人的。 啊?抢技术?抢光与沙的新型结合方案? 都是会主动公开啊。 全球基地一共只有两位数,最大的基地长住人口只有不到十万,某一段时间阳光突然灼烈几分,可能便会导致部分基地的毁灭。 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了隐瞒的心思,谁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基地是不是明天便会遭遇阳光的突变、彻底完蛋。 是的,现在对于全球生物来说,最致命的依然是阳光。 虽然近些年阳光已经趋于稳定,成为了生物们能利用的资源,但它到底还没有完全稳定。 光灾并没有真正结束。 现在的阳光偶尔依然会像光灾刚爆发时那般,突然疯狂、急剧超越人类现有技术所能处理的范围,使所有光能处理设备爆炸,使躲在地下的生物身体突然破碎…… 使某个基地及基地内的一切突然变为细沙,让世界中出现更多的沙,让其他生物拥有更取之不尽的沙资源,也示意着所有生物的最终归宿。 现在遍布全世界的沙子究竟包含了哪些成分? 有曾经的岩石、曾经的建筑、曾经的植被、曾经的动物、曾经的武器,曾经的所谓星球霸主——人类。 有时候人们吃着光能食品,想到这些食品的储能基材是沙子,会有一种自己在吃先辈尸骨的感觉。 从技术成熟度来说,活着的生物不适合成为光能食品的基材,刚死的生物也不适合,但已死很久、已化为沙子的生物便再挑不出不合适之处。 有人苦涩地说:“有时真不知道我们苟延残喘的意义是什么。” …… 三位负司员工翻看着此情绪场简略的历史资料,对场名提出质疑。 秉逍:“它怎么好意思称呼自己为灾‘后’?灾难还没有完全结束呀,人类还没有驯服光能。以至于每一个基地的规模都不敢太大。” 秉逍:“一旦某基地大到一定程度了,便一定会进行拆分,让一部分成员去不属于任何一个基地的区域建立新的基地。就怕光的突变把大基地一锅端了。” 秉逍:“因为不确定光的下一次突变会发生在哪里,于是全世界剩余不多的人不敢聚集在一处生活,而是以基地为单位尽量分散,保证不管光突变毁掉哪片区域,总还能有一部分人活下来、继续延续下去。” 秉逍:“这生死听天由命的感觉可不好。” 岳觅厚:“你们猜下一次光突变会不会降临在第七基地?” 秉逍:“一般来说,负司不会把我们放在毫无逃生可能的地方。如果第七基地真是下一次光突变的受害者,那么我们应该会发现线索,并得到逃生机会。” 小绒毛:“你们也不用那么怕。资料上说,上一次光突变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啦,而且那一次的光突变是擦着第二十五基地的边缘落在无人区,没有毁基地。所以不少讨论中都觉得现代科技已经掌握了抵御光突变的方法。” 小绒毛:“只是因为实际运用的机会很少,于是还不能确定这些方法的有效性、稳定性如何。但总之,人类已经不再是毫无反抗余地、只能被动接受光的屠杀。” 小绒毛:“不过,我们查到的这些资料,可信度有多高呢?会不会像负司员工论坛一样,特意让我们看了很多误导信息?” 岳觅厚:“资料宣称,人类已到灭绝边缘,因此每一个活人都非常重要,希望每一个活人都能尽量多学习、多思考、成为改变世界格局的奇迹创造者。” 第298章 0298 ☆、探索 岳觅厚:“因此, 公开出来的资料是全面的、真实的、坦荡的。” 小绒毛:“但如果这份解释本身就是欺骗呢?” 秉逍伸手戳了一下小绒毛的额头:“疑心病猫猫。” 小绒毛:“都是负司的错。”遇事不决先骂负司肯定没啥问题。 秉逍:“对,都是它的错。” 负司三位到达第七基地时便已是下午,在办过登记等各种手续、简单查看历史资料、并粗略讨论后, 便到了日落时间。 专用柜里有一张光纸上面写着今天的日落时间和明天的日出时间。 日落时间是19:27:22。 当时间来到19:25时, 负司三位停下交流,继续全都待在小绒毛分到的住处中,看着表,一边倒计时, 一边注意感受自己的魂体有无变化。 尤其注意是否出现能量方面的不适感。 一直到19:27:21时都完全正常,而当秒针跳到22, 一切都变得安静、黑暗、沉重、滞涩了起来。 三位负司员工觉得自己的脑中“嗡”了一下, 有那么一小会儿好像失去了意识。 当他们重新恢复思考能力时, 发现房间中唯一一个在夜间也能工作的夜光时钟已经走到了19:57:50。 三位同时诧异:半个小时吗? 就着时钟微弱的光亮, 三位相互看看。小绒毛先开口:“不太对劲。我相信你们在感觉不适时都和我一样本能地用情绪能量调节了魂体。” 小绒毛:“而我们三个所掌握的能量技能方向、运用能量的熟练度都各不相同,所以, 虽然我们有可能同时陷入失去意识的状态, 但不太可能以各有差异的方式同时脱离。” 岳觅厚:“如果做到了同时, 那么就说明,我们不是靠着各自的本事抵御住光消失的冲击,而是, 我们身上的某个共同点起效了。” 岳觅厚:“具体地说, ‘半小时’这个昏迷时长,可能是此情绪场对生物的压制力量与负司合同交锋后的必然结果。” 岳觅厚:“明天我们可以试试什么都不做,看我们从昏迷到清醒的时间是否依然为半小时。” 秉逍:“可以称这为‘昏迷’吗。我觉得我们只是眩晕了一小下, 晕的期间我们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如果真的昏迷, 我们起码应该趴到桌上吧?” 小绒毛:“你们做试验时确实应该和我一样趴下,那样才足够安全。” 小绒毛:“虽然你们刚刚的坐姿本也是向桌面方向倾斜、如果彻底失去意识上身应该会顺势倒在桌面上, 大概率不会摔伤,但如果倒的姿势特别不凑巧,还是有可能压到手指、导致手指骨折哒。” 岳觅厚:“倒不至于那么脆弱。” 小绒毛:“还嘴硬?” 岳觅厚:“情绪场里突然昏迷的状况很多,我们对昏倒姿势都有经验。别说坐着时昏了,就算是极速奔跑时昏,也很不容易受会影响活动的伤。” 小绒毛:“自视甚高。” 秉逍:“我听从猫的批评。下次,就是明天,我一定更加谨慎,躺着做试验。” 岳觅厚也反应过来现在与自己探讨问题的对象是猫,于是立刻改口:“对对对,我明天也一定改过自新。” 通过这番闲聊,三位基本确定他们的思维转速在正常水准,没有相关资料里提过的“思考困难”症状。 秉逍:“日落后,我们晕半小时便清醒,而原住民得一小时才勉强醒来。这半小时的时间差,如果我们想做坏事,可太有利了。” 秉逍:“我们真的能仅靠着负司合同便拥有这么大的优势吗?负司惯常是拿合同限制我们,可不喜欢让合同变成我们的金手指。” 小绒毛:“你们困吗?” 岳觅厚:“不,和平常一样,依然是不需要睡眠的感觉。” 秉逍点头同意。 小绒毛打开门,和两个同事一起走到外面。 秉逍犹豫了一下,去推隔壁邻居的门,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的,门被推开了。 秉逍一边站在门外将门重新合上,一边觉得头皮发麻:安全保障这么差吗? 岳觅厚:“所有我们看着像使用电能的东西,可能这里都是使用光能,当无光之时,它们便全部失灵了。这里没有纯机械的设备,好像那很容易坏。” 岳觅厚:“反正一个基地的生物都会在同一时间陷入昏睡,也会在同一时间完全清醒,安全也算有保障吧。” 秉逍:“但他们知道我们来自其他世界,他们怎么确定我们也会受到日落影响?” 岳觅厚:“也许是因为以前来的异世界客人都被影响了?” 小绒毛:“我的耗能增加了。我现在的耗能速度约等于我极度疲劳、靠能量撑住身体继续活动的情况。” 岳觅厚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距离有人可能醒来的一小时差不多了,于是建议:“要不我们还是回房间吧?也不急着冒险探索?” 小绒毛:“但如果下一次光突变就在几天后,而光突变的区域包含了第七基地,那么我们现在就必须探索。” 房间内还有夜光钟略微照明,而房间外是一片漆黑。要不是他们能使用能量,他们连门把手都看不见。 这种条件下要进行没有明确目标的探索,难度似乎很大。 岳觅厚和秉逍在情绪场内的一贯生存方式是:危险逼到眼前了,那就举起菜刀擀面杖什么的搏一把;但如果没有立时的危险,那么就安安生生地做食物,绝不主动挑衅。 岳觅厚和秉逍:我们是和平主义者。以怂和苟为行动准则。 但小绒毛更倾向于动一动。 反正在多数环境里小绒毛的活动并不会引来过分防备,甚至它大摇大摆蹲到犯罪计划现场,不知情的原住民犯罪分子也最多是觉得冒出只猫来不吉利,却并不会非要灭口猫。 至于小绒毛突然跑进平常百姓家里,一般是会收到欢迎与投喂,不会被当小偷及其他危险分子。 小绒毛:这个世界情况可能有点特殊,因为这里的猫也能成为队长与人类平起平坐,所以我不适合太肆无忌惮。不过即使失去了“无知动物”这道保护色,我也还有“柔弱幼崽”保护色,应该依然不容易引起警惕。 小绒毛决定自己今晚要在外面逛。 岳觅厚和秉逍为难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偏好,各自回房间。 由于小绒毛不在,这两个人类负司员工也不打算进同一个房间相互照应了。 倒不是介意孤男寡女的问题,主要是两人私下里没什么可聊的,面对面坐着大概率会陷入沉默,并肩躺着更莫名其妙,还会觉得面前多一个人碍眼。所以既然有条件分开,那还是各回各家躺着节能吧。 ——负司员工很少有在意同伴性别的,因为负司员工在情绪场里什么造型的队友都遇到过,对彼此的定位都是同事、同一条船上的倒霉蛋,种族都经常能忽略,性别更谈不上障碍。 当秉逍和岳觅厚各自进房间关上门后,小绒毛从外侧把自己房间的门也拉上了——之前只是略微出来走几步,暂时没有关门,还能稍微借用一点夜光钟的光亮。 这些门日落后虽然不能上锁,但还能合上,靠着门与门框上略有弹性的粗糙纹路,合上后需要稍微用力才能推开,不会因为一点小振动或风就随便开启。 门全关好后,楼道内成为了完全的漆黑。 小绒毛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放弃用情绪能量照明,将识别路线及障碍物的工作交给了听觉与触觉。 小绒毛:并不算难。因为基地内不需要做饭洗衣,所以这里的居民楼比起其他世界的来显得特别简洁整齐。白天走进来时看过一遍后,基本就记清楚啦,现在只需要按照记忆中的地图便能走出去。 小绒毛:出了楼后,不远处就是广场。那里有一个大钟,很可能也具备夜光功能,那么它就能借给我一点光,然后我便可以重新使用视觉啦。 小绒毛:在有基础光线——哪怕非常微弱——的环境中使用能量辅助照明,比在全黑环境中纯靠能量照明,要节省一点。 小绒毛看着消耗速度好像在不断提升的存款能量,心疼地产生了节俭意识。 小绒毛:为什么我总会遇到需要大量耗能的场面呢?邢异,我感觉到了,你在笑话我。你是不是想说我自作自受?还想说如果我和队友一样回房间躺着,我就不需要面对高速耗能啦? 邢异:“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明明是在赞赏你擅于发掘训练能量使用技巧的机会。” 邢异:“为什么你会频繁耗能高?因为你在频繁使用能量,而所有的使用都会提升你的熟练度,提升你在危急关头用能量保护自己的能力。” 小绒毛:不愧是另一个我,说话真好听。 基地内居民不需要做饭的原因当然是食水都由基地定时发,而不需要洗衣的原因也很类似。 基地居民穿的衣服都是由光能布料制成,只要用这种布料把全身包裹起来,人便可以白天时到太阳下活动。 光能布料的清洗需要使用专门的光能清洁胶。 清洁胶有两种。 一种较为粘稠,有些像橡皮泥,在脏的地方滚一下,便能将表面的脏东西吸走。 另一种像水,将脏衣服整个泡进去,稍等一会儿再提起来,衣服上的污迹便留在水中了。 清洁胶的使用范围很广,除了清洁衣物外,人体、地面、仪器等的清洁也都是用它。 第299章 0299 ☆、豹队长 清洁胶能把所有“不该存在于物品上的污垢都吸走”, 哪怕是浸透了鲜血的衣服,只要在清洁胶里泡一两分钟,也会恢复如新。 邢异:“这个清洁过程包含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危险。” 小绒毛:污垢的定义。 血落在衣服上自然属于污垢, 那么流淌在活物体内的血呢? 当有人受伤、流血时, 把清洁胶往伤口处一按,会发生什么? 资料显示,历史上确实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一个人不小心切到了手,他用清洁胶想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 却不慎让清洁胶从他的伤口处吸走了太多血,甚至还被吃掉了一些肉与骨。 现在广泛使用的清洁胶是大幅弱化了效力的, 清理稍顽固些的污垢便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而相对的, 人在使用清洁胶的过程中如果感到不舒服, 来得及中断,不至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吸血到昏迷。 但即使已经限制了效力, 使用说明中还是郑重提醒用户不要让伤口碰到清洁胶, 如果注射了药剂, 请务必隔天再洗澡。 既然是一种带着明确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成为家家户户都配备的普遍生活用品? 火、刀、燃气、电等也都危险,但难道现代社会能离开这些吗? 此情绪场内, 如果不用清洁胶做清洁工作, 还能用什么? 水?人们连食用的水都是半固态,哪儿来的流动水洗衣服? 这情绪场内,现在还能流动的水大概就只有生物体内的血液了。 第七基地的居民住所多是与负司新手楼差不多的布局, 也很类似于不少世界的大学宿舍楼。 整体为长方体, 每栋楼不到十层,每层整齐排列着二三十套房间, 每套房间适合单人使用,两人共用就显得狭小。 如果一家人人口较多,可以申请更大的套房,那位于另外的楼内,造型类似负司老员工的宿舍楼。 小绒毛:这种相似是单纯巧合,还是节省地盘的必然,或者是情绪场与负司商量过的养生物标准方案? 基地掌握着一些准确度有限的检测光突变的手段。当监测到自家基地区域疑似要遭遇光突变时,基地便会搬家,所以包括住所在内的各种设施都考虑了易移动。 单人宿舍楼可以整体搬走,也能一天之内完成拆与装。 大套房宿舍楼移动起来就得花翻倍的功夫。 小绒毛摸黑走出了宿舍楼,然后便眼前一亮,看到了来自广场方向的微光。 小绒毛:宿舍楼的走廊完全不透光,宿舍门全关了后就跟密室似的。 小绒毛慢吞吞地向广场走去。 其实小绒毛完全不确定往那个方向走有什么意义,白天时它就是从那个方向走进宿舍楼的,当时便把整个广场都粗略观察了一遍,现在走过去好像也很难观察到更多。 毕竟没了光能,很多设备都停工甚至消失了,要到明天日出之后才会重启、补充。 小绒毛:我现在的行为属于趋光性的一种吗?我还为了证明我具有趋光性而专门走出来浪费一晚上能量? 一边自我怀疑着,小绒毛一边还是走入了广场,然后自我怀疑立刻消失。 因为小绒毛发现,夜晚广场上的一些东西确实在白天看不到:那些聚在夜光钟下的生物。 小绒毛:这种聚集好像有点可怕呀。现在距离日落已经超过了一小时,确实有一部分原住民应该醒来了,但他们醒来后就这么呆呆傻傻地聚集在这里吗? 对,这帮聚集者最可怕的不是聚集行为,而是他们的表情。 他们就那么仰望着五米多高的夜光大钟,每一个的表情都堪称呆滞,仿若梦游。 小绒毛在距离这帮聚集者还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实在不乐意继续靠近了,怕自己被他们传染呆傻症。 小绒毛也抬头看了一会儿夜光钟。 之前查看基地资料时小绒毛看到过有关钟表供能特殊性的描述,不过因为时间太紧,所以还没来得及细看,只知道钟表使用的依然是光能,不过钟表的结构让光能很难在钟表里大量聚集,但日落后钟表内的少量光能也不容易消散,不仅能支撑钟表整夜工作,甚至还能整夜散发微光。 这情绪场内钟表的“夜光”不是人为设计的成果,它是钟表内光能衰减时的副产品。 其实由于基地位于地下,所以即使是白天,基地内的照明也不是直接靠阳光,而是靠各种灯。 可惜,灯以及各种会发光的东西,最受日落影响。其他东西日落后还要经历一个衰减期才会从运行彻底变为静止,但灯是在日落瞬间便一定会熄灭,就像生物在日落瞬间会陷入昏睡那么一定。 在这种前提下,钟表的夜光属性似乎便有了极为特殊的意义,似乎研究下去能发展出了不得的技术。 但依然很可惜,至今这方面的研究并无进展。 小绒毛:我查资料、记忆资料的技能熟练度好像刷得非常高啦。来到基地才几小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信息。简直和刚入负司时七天收集到的信息丰富度不相上下。 膨胀的小绒毛将视线从夜光钟上收回,然后便受到了惊吓,因为它与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对上了。 小绒毛吓得差点惨嗷。 最终虽然鼓起勇气没有嗷出声,但小绒毛也后退了一步。 而小绒毛一退,盯上小绒毛的那位便往小绒毛方向靠近了一步。 对方的一步起码等于小绒毛六七步 接着对方又走了一步。 再一步。 小绒毛吓得已经半转过身体,想逃。 之所以还没有真的逃跑,是因为小绒毛觉得在这个自己不熟悉而对方熟悉的环境中,即使算上能量加成自己也不一定跑得过对方。 小绒毛:不,即使不考虑对环境的熟悉程度,我也不一定能跑得比它快。除非我不顾落点安全度地胡乱瞬移。它可是以速度著称的豹啊。 是的,此刻盯住并靠近小绒毛的,就是被曹陌称为猫的豹队长。 豹队长开口,发出一声“喵”。 小绒毛一下子不怕了,竖起了耳朵,因为小绒毛听懂了这声“喵”,和平常它听其他猫的叫声一样容易理解。 豹队长说的是:“别怕,小崽子,我不会伤害你。” 小绒毛也回以“喵”,意思是:“你看起来比他们清醒。” 豹队长:“可能是清醒的吧,也可能只是无光环境中的错觉。” “我叫小绒毛,你呢?” 豹队长想了想,说:“你就叫我猫队长吧,我也记不清我最初的名字了。” 小绒毛:“可你是豹呀。” 豹队长歪了下头:“豹?人类的新命名?那不重要,人类曲折的脑回路我并不关心,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小绒毛:“哦……那我叫你豹队长可不可以?因为我还是觉得,猫是我这样子哒。” 豹队长:“可以,我记下你的称呼方式了。不过曹陌跟我说,你的种族名是‘喵’。” 小绒毛:“那是俗称,正式种族名是‘猫’。” 豹队长:“你的人类思维有点重。” 小绒毛:呀,被发现了。 豹队长蹲坐到小绒毛旁边,再次看向夜光钟,说:“听说你们是从没经历过光灾的世界来的。在你们世界中,夜晚有很多光亮吗?” 小绒毛:“很多。夜晚整体没有白天明亮,但光照的种类更多。有些光亮晚上看才好看。” 豹队长:“我们这里其实钟表白天时也会发光,只是那时它发出的的光被其他更明亮的光线给掩盖住了,而到了晚上,它就成了最醒目的光。” 小绒毛:“晚上只有钟表会发光呀?” 豹队长:“不,其实晚上会发光的东西很多。所有日落瞬间没有能量耗尽、在夜晚缓慢进行能量衰减的东西,都会发光。包括食物。” 豹队长:“如果你省下一管食物不吃,在无光的房间中观察它一晚上,你就能看到它持续不断地散发出微光。不过比起钟表来,那光太微弱了,近乎于像是我们的错觉。” 与豹队长坐姿相仿的小绒毛尾巴在地面扫了一下,问:“听说你白天因为任务而在外面忙了一天,日落后睡了一小时就立刻过来了吗?” 豹队长:“今天白天任务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刚睡满一小时就惊醒了,然后便难以二次入睡。” 小绒毛:“这样不好。听说你们白天时很难进入深度睡眠,失眠一晚上之后要把睡眠时间补回来很难。” 豹队长:“也不算太难,每天的无光时间都大于我们需要的睡眠时间,几乎每个成年生物每晚都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小时是半清醒的,有的老年生物每晚半清醒的时间甚至能达到一半,只有幼崽才能真正睡满整夜。” 豹队长:“‘半清醒’就是指‘其实已经睡饱,只是因为起床也思维不畅于是继续半迷糊着’的状态。所以我这个年龄,即使偶尔熬一夜,只要接下来两三个晚上好好睡,也就补回来了。” 小绒毛点点头,又问:“你的年龄……是多大?在我的世界,猫、豹的寿命都比人类短很多。” 豹队长:“我的成长速度比人类快,寿命应该也比人类短,大概只能活二三十年吧。但已经比我那些不够智慧的同类要稍微长寿一点了。” 小绒毛:“我还是觉得把听不懂、说不出人话的动物称为不够智慧是不对哒。人类也听不懂、不会说猫语呀。” 第300章 0300 ☆、有畏难也有方向 豹队长:“这大概就是掌握话语权的优势了。人类能够效率地利用光能, 其他生物不能,于是人类自然便成为了生物们的核心。” 小绒毛:“资料里说你们这里的生物夜晚醒来时会很迟钝、难以思考,但你看起来思维很正常?” 豹队长低头看向小绒毛, 笑了一下:“等明天日出后我们再交流几句, 你才能确定我现在是不是真的正常。” 小绒毛:什么意思?你糊里糊涂时的智商与我正常状态的智商相等?你完全清醒时思维会敏捷到我完全跟不上? 小绒毛:“我现在非常清醒。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光的限制。” 豹队长:“如果你在我们世界生活七天以上,依然能保持这种夜间清醒,那才具备研究价值。” 小绒毛:“如果我七天时依然清醒,第八天不清醒了呢?” 豹队长:“你看了光灾刚发生时的历史了吗?” 小绒毛:“算是看了叭, 但不仔细。” 豹队长:“第一天,一半的生物在日光中死亡, 另一半生物在无光中痛苦;第二天, 一半的生物在日光中厮杀, 另一半生物战斗在夜晚。” 豹队长:“第三天, 一半的生物在日光中用生命交换来生机,另一半生物在夜晚将生机的信息传遍世界。” 豹队长:“第四天, 一半的生物试图垄断技术让光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武器, 另一半生物在夜晚对着前一半生物的尸体痛哭且欢笑。” 豹队长:“第五天, 一半绝望,另一半疯狂;第六天,一半跪地祈求, 另一半向自己发誓;第七天, 一半不甘心地继续对抗日出日落的规律,另一半顺从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循环。” 等了一会儿,小绒毛发现好像没有第八天了, 疑惑:“好像没完?分别走上不甘心与顺从两种道路的生物后来怎么了?” 豹队长:“没有‘分别走’。不甘心与顺从的心态合并入了每一个幸存生物的意识中。” 小绒毛:“你这七天的描述, 好像不是说的具体的某七天,而是对七个历史阶段的艺术形容?就像古时候那种故意夸张的诗歌风格。” 豹队长:“我不知道, 这是人类流传下来的说法,我只是复述。” 小绒毛皱眉思考。 豹队长站起身:“谢谢你陪我聊天,我现在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应该能睡着了。我先回宿舍睡觉,明天日出后再来找你。” 豹队长:“你是智慧动物,自然属于我的动物队伍。不过因为你还是幼崽,所以哪怕你决定正式加入第七基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也不需要实际工作,我只先带你认识一下队里的其他成员。” 小绒毛:“好哒,明天见。祝你睡个好觉。” 小绒毛相信不用自己告诉住址,豹队长也有权限直接查到。 豹队长又笑了一下,尾巴尖在小绒毛脑袋上略微扫过:“如果被谁欺负了,或者遇到其他难题,都可以来找我。” 小绒毛:“如果没遇到难题,可以纯去找你玩吗?” 豹队长:“也可以。我住在登记大楼旁边的那栋楼,顶层最里面那间。不过除了睡觉时外,我一般不在宿舍里,还经常离开基地” 豹队长:“明天会发给你们通讯器,你的那块通讯器里默认有我和蜘蛛副队的通讯号,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有时我可能不方便接语音通话,你可以发文字留言,我看到后会回复。” 小绒毛:“嗯呐。” 目送豹队长身姿矫健地几个纵身便没影了,小绒毛又看回到夜光钟下聚集的其他生物。 他们有的继续呆滞地仰望夜光钟,有几个则闭上眼在钟下睡着了。 豹队长是聚集者中第一个离开的,它之后又过了快一个小时,才有第二个生物离开。 那是一根芹菜。 小绒毛:虽然样本还很少,但我是不是可以先大胆假设,非人比人对光的沉迷度更低? 邢异:“或者更进一步猜,是对人造物品上的光的沉迷度更低。” 小绒毛:其实我也有点沉迷夜光钟的光,因为在它附近时,我的能量消耗速度明显下降。 小绒毛来回转头打量四周,在黑暗中尽量远望,直至能量消耗速度又提升到很高后才停止这个浪费动作,摇头晃脑地往自己的宿舍走。 小绒毛:这个基地,在光亮中和黑暗中,看起来很不一样。不是因为有些东西失去光能后变形、崩塌、消失,而是更本质的……不知道什么。 小绒毛:可能我不应该往阴谋论的方向想,因为那过分偏离任务指导了。 趴在自己宿舍床上,并不需要睡眠的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还是闭上眼睡了过去。 但只睡了一小会儿,小绒毛又醒了过来。 小绒毛:我觉得还是阳光明媚的环境更适合睡觉,黑暗环境明明正该是猫的活跃时段。 小绒毛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看向房间里的夜光钟,突然明白为什么在每个宿舍房间都标配了夜光钟的情况下,夜里醒来的生物还是会聚集在广场中。 因为广场的夜光钟更大、更明亮。是日光灯与蜡烛的区别。 小绒毛拿出曹陌给它的、它没吃完的食物,以及登记后发给它的整管食物,把它们都挤进宿舍标配的盘子里,发现它们确实也在发光,但光非常微弱。 分别舔一点。虽然和白天吃时是同样的几乎没有味道,但转化出的能量明显减少,而且逸散更快。 小绒毛:这些现象肯定有更深层的含义。发掘这些含义也是辅助原住民建立新家园的途径之一叭? 邢异:“如果能做到,肯定是上佳途径。” 小绒毛:嗯……除了自产能量外,我赚能量好像主要是靠卖萌?靠研究真的能赚到能量吗?还是又会单向花能量? 邢异:“以前做不到,不代表这次也做不到。说不定这次恰恰是你突破自我的机会?你训练能量技能的过程便充满了严肃认真的研究。你与其他生物签合同获取能量,则已经算是通过研究赚能量了。” 小绒毛:可那些与正经的科学研究都不一样呀。科学研究更枯燥。 邢异:“对科学家来说,科学研究的过程充满了瑰丽,和你研究能量技能一样经常都有惊喜。哪怕是按部就班刷熟练度、做穷举法,也能时不时发现一些没料到的小分叉、带来更多奇妙的可能性。” 小绒毛还是对“科学研究”有浓烈的敬畏情绪,总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总觉得自己研究能量技能的方式只是玩,那些方式配不上“科学”。 邢异:“其实将科学与规整、严谨、步步踏实相绑定是近代的事情,往前推个上百年,那时候的科学界堪称群魔乱舞随心所欲,比你研究能量技能的路子野多了。” 邢异:“在那样的缺乏约束中,成就了很多天才,也滋生了很多疯子。” 小绒毛连连摇头,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吃喝玩乐,不适合当科学喵。 邢异:“没关系。现在的行为以现在的想法为主导。以后当想法改变时,行为自然也会随之调整。未来有无穷的可能。” 睡睡醒醒地折腾到距离日出还有五分钟时,小绒毛打起了精神,盯住夜光钟,一边倒计时,一边细细感受自己的魂体。 三百……两百……一百……六十……三十……魂体一直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 十、九……二、一、零。 在倒数至零、在日出的瞬间,仿佛“轰”地一下,整个世界都亮了,小绒毛也被充入了活力。 这一刻,小绒毛完全不想继续在床上、在房间中窝着,只想满基地奔跑,最好还能再去地上看一看日光。 小绒毛:数据证明,我的库存能量并没有增加,也就是光能并没有直接成为我的能量,但它可能流过了我的魂体,让我的库存能量更活跃了一些。“活跃”的表现之一是怂恿我快快使用能量,不要让能量长时间是库存。 小绒毛:不属于我的光能和属于我的库存能量好像都在说“动起来的能量才是能量,被存放的能量没有价值”。这是类似消费主义的洗脑? 小绒毛:不过我好像本来就一直在高速消耗能量。我的能量多数都只能存放不超过一个情绪场的时间。 小绒毛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粗略但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点正经事,接着便去看发放的每日物品:食物、水、清洁胶、今晚和明早的日落日出时间、修补剂等。 其中,修补剂又叫充能剂。 很多物品在夜晚时都会因为光能的流失而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在次日的光照中能自然恢复如初,有的则单凭自然光照还恢复不到位。 修补剂的作用就是给无法自行恢复完全的那些物品额外增加光能、提升恢复程度,也可以让虽然能自行恢复但恢复速度不够快的那些加速恢复。 实际上隔夜的食物也能靠着修补剂恢复到新鲜食物的含能水平,但使用修补剂恢复的耗能比直接生产新鲜食物更高,所以正常情况下没有谁会这么用。 修补剂简单说来就是光能的高度凝聚,它是可以直接吃的,只是吃起来口感比较刺激,不太舒服。 当人非常饥饿时,如果手边只有一管隔夜食物和一瓶剂量刚好够把一管隔夜食物恢复到新鲜状态的修补剂,那么最佳的使用方法是,先吃修补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