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之臣》 第215章 选秀风波(5) 谢俞看着去而复返的风幽篁不禁头大,“风大人怎么又来了?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好了吗?” 风幽篁笑着说道,“谢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只是有件小事想问问你,你找来的那个老玉匠如今现在在何处?” 谢俞被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当然是让他回去了,难不成还要留他在这做客?” “卢森的那位证人已经招供了,他收了老玉匠的贿赂,等我们去找老玉匠的时候,却发现人去楼空,我想着你与他关系不错,也许会知道点什么,”风幽篁笑眯眯的说着。 就算谢俞对他再有所不满,看着他这张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您真的是问到我了,我真的不太清楚,要不我派我府衙里的人去问一问,找一找。”谢俞没想到这人这么执拗,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对这件事还没有放弃追查。 风幽篁没有拒绝,“那就辛苦谢大人了。” 谢俞虽应下此事,但心中暗暗叫苦。他深知这老玉匠一旦失踪,事情便愈发复杂起来。 谢俞立刻吩咐手下人四处探寻老玉匠的下落,自己则陪着风幽篁在厅堂等候消息。 期间,风幽篁看似悠闲地品茶,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着谢俞,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不多时,一个衙役匆匆跑回禀报道:“大人,找到了一处可疑之处,那老玉匠似曾在城郊破庙出现过。”谢俞看向风幽篁,只见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子,“那便去看看吧。” 二人赶到城郊破庙时,风寒竹和他的兄弟们也已经先一步到了,老玉匠浑身脏兮兮的,包袱里却鼓鼓囊囊的,似是揣了不少的好物件,季未也不管不顾的把他的包袱夺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名贵的玉器古玩。 “老玉匠,好好的,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呢?莫不是心虚害怕了吧?”季末粗鲁的推搡着他,两个衙差走上前把他押到了府衙。 众人跟着来到府衙大堂。 风幽篁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谢俞审案。谢俞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老玉匠,你为何无故出逃,包袱中的贵重物品又是从何而来?” 老玉匠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大人,小的冤枉啊,这些东西都是外地人托我打造的,小的只是想带着成品去找雇主,怎就成了逃跑了呢。”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听说你前些天给了卢森作证的证人好些金银细软,可有此事?”风幽篁在一旁插嘴,“你是想让他帮你隐瞒一些什么吗?” “大人说的话,小的真的听不懂,只不过是因为他先找到的那块美玉,我想着献给谢大人,所以想从他那儿作为交换,让他不要与我争夺,毕竟这同行业的营生并不容易,大家都是糊口饭吃。” “照这么说来,你真的一点错都没有,那卢森家的东西,是他心甘情愿奉上的吗?还是你们使的什么手段,让他把那块美玉上交的?”此时卢森也在场,他有些恼恨自己当时没有跟着父亲一起去,否则一定知道实情。 老玉匠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些契约文书你们不是看到了吗?这还能有假。” “你说的不错,上面确实有手印,但是,老人家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么知道文书上的内容是什么?如果你们哄骗了他,让他签下不该签的东西,谁又能知道呢?” 谢大人也有些懵,没想到这一层面,他只知道这美玉是这老玉匠亲自交到他手里的,是想给他卖个好,但若是这是不义之财,或是强取豪夺来的东西,那他这个官儿当的就有点儿不清白了。 “还不快从实招来,”谢俞一拍惊堂木,老玉匠听到惊堂木声,身子猛地一抖,眼神开始闪烁起来。 “大……大人,小的虽没读过书,但也是老实本分之人,怎会做出这种欺诈之事。” 风幽篁冷笑一声,“那你可知,我们已寻得当日代写文书之人,只要将他找来当堂对峙,你便无可辩驳。” 老玉匠脸色瞬间煞白,瘫坐在地上,“大人饶命,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啊。那卢森之父本就不肯让出美玉,小的为了得到它才出此下策。” 卢森听闻,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你这恶贼,害得我父郁郁而终。” 谢大人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行如此卑劣之事。来人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老玉匠不断求饶,却无人理会。 卢森向谢大人和风幽篁磕头谢恩。谢大人心中暗叹,还好及时查明真相,不然自己险些被牵连。 谢大人也向风幽篁道谢,“多亏了风大人明察秋毫,否则下官恐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风大人怎么如此未雨绸缪,把写文书的都给找来了?”这种下一步棋就想到后三步的人,谢俞真的是很佩服。 风幽篁眨了眨眼,“什么写文书的人,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是诈他一诈罢了。” 呃…… 风寒竹则一脸轻松的对谢俞说道,“这都是我弟弟的一贯操作,谢大人适应就好了。” 此事虽暂时告一段落,然而风幽篁还是语重心长的对谢俞说道,“泰山封禅本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如今却成为了各大商贾讨好权贵的一种方式,特别是伤害了百姓的利益,那就得不偿失了,希望谢大人引以为戒,不要再做这种投机取巧,谄上媚下的事情。” 谢俞连连点头,“风大人放心吧,您说的我都明白,被您这么一吓,我哪里还敢做这样的事啊?” 至于那块美玉,谢俞打算物归原主,把它交还给了卢森。 卢森连连道谢,感慨遇到的都是好官,然而风幽篁对他说道,“穷人露富是大忌,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今你身怀美玉,想要避免你父亲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尽快把它脱手吧!” “谢大人劝诫,小的也早已有这个打算,有时候这突如其来的财富未必是好事,还是以前安稳的日子更适合我们。” 风幽篁和风寒竹他们出了府衙之后,想感谢他的这些兄弟帮忙寻找,带他们去了笑颜居吃饭。 笑颜居虽然走了一个绿绮姑娘,但是又出了新的样式,多了两位说书先生,一老一少,相得益彰。 老人家说书,少年在旁边拉二胡,大堂里人满为患,他们不得已去了二楼包厢。 包厢里,戴渊趴在窗户台子上听下面说书,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一颗花生,范七喝着酒,一派潇洒自在,季末和季未两个人吃的狼吞虎咽,还想给风幽篁倒酒,却被风寒竹给拦住了,“我弟不喝酒,给我就行。” 风幽篁看他一眼,叮嘱道“你也少喝些,不然我可掰不动你。”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楼下说书先生说的抑扬顿挫,风幽篁也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一听。 只听得那说书先生正讲着一段奇闻轶事,说是前朝有位皇子征战归来,却被奸人所害,全家抄斩,唯有幼女流落民间。 风幽篁听到此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联想到自己在官场中的遭遇,暗叹世事无常。 这时,范七突然放下酒杯,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可知,这笑颜居背后似有贵人相助,才能如此推陈出新。” 众人皆好奇地看向他。范七接着压低声音道:“听闻这贵人出自皇宫,不简单哦!” 第216章 选秀风波(6) 大家虽然都有八卦的心思,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讳莫如深,听到这儿戛然而止,风幽篁换了个话题,“太子刚刚大婚完,圣上便又想要乱点鸳鸯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风寒竹皱眉,“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忙吗?现在说也不晚啊。我怕的就是圣上突然赐婚,搞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连拒绝的借口都没有想好。” 别人不知道,风寒竹怎么可能不知,他也不禁着急起来,“不如你就对圣上说,你哥哥我还没有成亲,这长幼有序,不能乱了分寸呢。”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借口,不过现在弟弟比哥哥早些成亲的也不是没有。万一圣上听到我这么说,直接也给你赐了一个姑娘,那可怎么办?”风幽篁摸着下巴,偏头看着他。 想到那个画面,风寒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虽然平时放荡不羁爱自由,喜欢尝姑娘嘴上的胭脂,但在这个时代成亲生子,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 “嗯,那好弟弟,你还是换一个借口吧!”风寒竹忙不迭的说道。 其他人似乎不太理解,季末说道,“成亲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如果你还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女子,不妨就等着包配婚姻嘛,圣上赐的婚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季未随之点点头,“有个媳妇儿暖被窝可好了,回家以后知冷知热的伺候着你,让你全无后顾之忧,不好吗?” 风幽篁:呵呵,我谢谢你! 戴渊趴在窗台边,眸子动了动,然后朝他们的桌子边走,坐在了风寒竹的旁边,“像我们这样的浪子,每天不愁没酒喝,没饭吃,就已经很知足了,何必找个婆娘管东管西的,你说是吧?” 他是看着风幽篁说的,风幽篁感激的朝他笑了笑,“果然最懂我的还是戴大哥了,兄弟们替我出出主意,帮帮忙嘛!” 这时,一直沉默的范七开口道:“要不就称病?说染了重疾,不宜成婚。” 这种疾病自然是有关于男子的方面能力的,可若是这种话说了出去,大家该怎么看他呀? 风幽篁眼睛一亮,“我觉得可行,范大哥,还得是你呀!” “可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吧?”季末觉得不太妥当,这放任何男子身上都是奇耻大辱呀! 风幽篁却不在乎,“之后想娶妻了,再说这病好了不就行了。” 风寒竹拍着风幽篁的肩膀笑道:“好弟弟,此计甚妙,既推脱了赐婚之事,也让所有的姑娘对你突然却步。” 风幽篁松了口气,只要能躲过这次赐婚,日后再慢慢谋划其他事情。 只是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此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了结。 毕竟君命难违,圣上若是铁了心要赐婚,甚至因为可怜他身有残疾找他帮他治病,那有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但此刻,也只能先将眼前危机化解再说。 ———— 自太子大婚那日宿在太子妃那里,之后的日子便是去太子良娣那儿,和梅三恩爱缠绵,罗锦书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其他人蠢蠢欲动起来,纷纷跑到太子妃面前说道说道。 特别是苏良媛,她一日都没有得到过太子的垂青和宠幸,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苏良媛阴阳怪气的说道,“姐姐脾气就是太好了,大婚这几日太子都应该陪在姐姐身边,可是梅良娣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只知道霸占着太子殿下,这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劝太子殿下雨露均沾,让其他姐妹们都能够和太子说说话,聊聊天。” 花园里的凉亭还是很凉快的,罗锦书笑容淡淡的,听着这种挑拨的话,看了一眼苏良媛,她眼底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不禁暗暗咋舌,原来嫉妒的女人是这么丑陋的模样,她一定要引以为戒。 等她终于说完了,罗锦书将玉碗推到她的面前,说道,“天气这么热,你也说得口干舌燥了,先喝点酸梅汁吧!” 苏良媛见她不骄不躁,泰然自若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太子妃也太镇定了吧,她一点也不着急的嘛,她不情不愿的喝了点酸梅汁,解了心中的燥热,这才听罗锦书慢悠悠道,“太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想去哪个院子坐坐都是他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至于你说的雨露均沾,就更不需要我提醒了,太子从小住在深宫,难道不知道这个规矩吗?至于你,在我大婚之夜就想把太子叫走,不合规矩,不懂尊卑的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良媛哑口无言,没想到罗锦书这么能言善辩,是她之前小看她了。 “姐姐,你误会了,妾身之前是真的生了病,并不是装模作样,若是姐姐因为此事耿耿于怀,妾身现在就跟您道歉,”苏良媛委屈巴巴的说道。 罗锦书“哦”了一声,也没说原谅或是不原谅,看着远处的风景,苏良媛觉得没趣,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一眼却让她妒火中烧。 不远处,太子牵着梅良娣的手,样子亲昵,旁若无人,看到花园里互相追逐的蝴蝶,手指着让身边的人去看,然后摘了一朵长势颇好的粉玫瑰,插入了女子的发髻,还夸她好看。 梅良娣脸上幸福的笑容不是伪装,在亭子里的人看的分明,罗锦书只有一点点羡慕,反倒是看身边的人气炸了的模样觉得有趣,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不气也不恼。 苏良媛可没有那么淡定,她手里的帕子快要被她搅碎了,心里酸楚的冒泡泡。 等太子看到她们存在的时候,也没有放开牵着梅三的手,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一脸的自在,“你们也在这儿啊,太子妃,正好有话和你说,明儿是你回门之日,我在东宫门口等你。” 罗锦书点了点头,他若不提,自己也是要问的,太子说完,正要带着梅良娣离开,苏良媛不干了。 “太子殿下,您今晚可要去我屋子里坐坐,妾身为您弹琴,可好?”有时候,主动出击也是一种机会。 太子斜瞟她一眼,冷哼一声,“在太子妃和梅良娣面前,你插什么口?既然如此不懂规矩,本太子便叫人好好教教你,来人啊!” 身后的公公站了出来,低眉顺眼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请嬷嬷好好教一教苏良媛规矩,学不好不准吃饭。” “喏,”公公得了指令,叫来掌事嬷嬷,对苏良媛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良媛吓得泪眼汪汪,所有的小伎俩,小心思都抛在了脑后,直接跪在了太子面前,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下摆,可怜兮兮地说道,“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以后一定不再犯了,求太子饶了我这一次吧!” 太子被她拽的衣服都有了褶皱,非常不悦,道,“还不快点把人带下去,在旁边站着干什么?” 嬷嬷她们这才有所行动,她们力大腰圆,做惯了力气活,柔弱的娇小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被拉着下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哭喊。 梅三有些不忍,对太子道,“殿下,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君昭摸了摸她的耳朵,“只是小惩大诫,以后她就不会再肆无忌惮了。” 太子妃还在这儿看着,梅三很是不自在,耳朵都红了一块,罗锦书也看到了传说中的耳鬓厮磨,她觉得这儿的风景都有些不美了,秀恩爱去别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第217章 选秀风波(7) 不知不觉中元节已经到了。 风幽篁和风寒竹父母双亡,想要回家祭祖,必然要提前出发,索性风寒竹请假很容易,然而风幽篁事务繁多,想请这么几天假便有些麻烦了。 风幽篁的直属领导是官家,自然要得到圣上的首肯才行,只是因为要举行封禅大典仪式,所有的官员恨不得把一天十二个时辰掰碎了用,想要请假是很困难的。 风幽篁便对他的哥哥说,“这次就劳烦兄长一个人去了,替我给父亲母亲坟前上炷香,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再请假到他们的坟前说一声抱歉。” 其实他们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还没有感受几天温暖便已经家破人亡,所以对那对所谓的父母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然而这个时代最看重的便是孝道,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 风寒竹能够理解,他拍了拍风幽篁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吧,父母亲不会责怪你的,我会在他们面前替你好好解释。” 风寒竹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风幽篁亲自将他送到城门外。 风寒竹骑上马,叮嘱道:“弟弟,在这官场做事你千万小心,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找我那几个弟兄。” 风幽篁点点头,“兄长放心,我心中有数。” 风寒竹离开后,风幽篁转身回朝。 刚踏入宫门,就听闻圣上召集众臣商议封禅大典最后的细节。风幽篁赶忙前往朝堂,朝堂之上气氛压抑,众人皆小心翼翼。 这时,一向与风幽篁没什么深交的御史大夫突然站出弹劾风幽篁,称其不孝,连中元祭祖都不参加,定是内心对圣上不忠。 风幽篁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会借此发难。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向圣上禀明自己事务繁忙,已托兄长前去,且自己也会尽快弥补。 圣上听后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说道:“朕知晓你一心为国,但孝道亦不可废,待封禅大典之后,朕准你回乡祭祖。” 风幽篁连忙谢恩,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中警惕起来,知道日后要更加小心应对这些暗中的算计。 下了朝之后,风幽篁拦住了转身欲走的御史大夫方孟尧,有些不解的问道,“方大人刚才在殿前为何弹劾本官呢?” “风大人莫要误会,我是御史大夫,职责所在,自然是要对百官言行监督考量,绝非是针对你一人,”方孟尧说的义正言辞,好像自己是多么的光风亮节。 风幽篁可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只是抿唇笑笑,让他离开了。 如今身为左中丞的谢裴煜,路过他的身边时,看着他傻傻的不自知的模样,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听说前些日子风大人找了京兆府尹谢俞的麻烦,不知是否?” “谢大人何出此言,只不过是有些事想要问清楚,我和谢俞谢大人可并没有什么过节,何来找麻烦一说?”风幽篁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猜测。 “不管是不是误会吧,听说御史大夫方大人与谢俞可是好友,你说一向与你没什么关系的方大人,刚才在殿前为何要说你的事呢?”谢裴煜点到为止,转身离开。 风幽篁恍然大悟,这是为他的好友抱不平,故而找自己的错处,让她不痛快吗? 想动其中的关窍,风幽篁一口气堵的上不去下不来,就是别人口中的如梗在喉吧,兰一臣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刚才他们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因为刚才在殿前的事情?” 风幽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对着兰一臣说道:“无妨,不过是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罢了。” 兰一臣皱了皱眉,“看来并非如此简单,你若信得过我,不妨同我说说。” 风幽篁看了看周围,拉着兰一臣到了一处偏僻角落,将方才之事告知于他。 兰一臣听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这方孟尧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卖了人情给谢俞,又显得自己公正无私。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风幽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他方孟尧喜欢揪着我的错处,那我便行事更加谨慎,绝不让他再抓到把柄。而且,我也不会就这般坐以待毙,必要时也得给他使使绊子才行。” 毕竟他奉行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兰一臣担忧道:“此举怕是不妥,若是被人察觉,反而对你不利。” 风幽篁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放心,我自会做得滴水不漏。今日多谢你的开导,正好还有一些事儿,我们边走边说吧。” ———— 回到府邸后,风幽篁坐在书房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既然知晓了方孟尧弹劾自己是为谢俞出头,那就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当一个人想挑你刺的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他攻略你的错处,不如先发制人,她叫来心腹丫鬟,低语几句后,丫鬟匆匆离去。 几日后,京城里传出一些关于谢俞在京兆府任上一些不清不白的账务传闻。 这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方孟尧耳中,他大惊失色,赶忙去找谢俞询问详情。而此时的风幽篁则静静等待着,她深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 若谢俞真有把柄,那方孟尧必然会忙于为其遮掩,再无暇对付自己;若是空穴来风,也能给他们添些乱子,让他们明白招惹自己绝不是明智之举。 谢俞那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马屁精一个,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全靠他那一张嘴。 至于他私底下有没有干过偷鸡摸狗或者以权谋私之事,他倒还真不清楚,如果因此让他们自乱阵脚,说明他真的心中有鬼。 方孟尧找到谢俞时,谢俞正悠闲地品着茶。看到方孟尧焦急的样子,谢俞放下茶杯,笑着说:“方兄莫急,这不过是小人造谣罢了。” 方孟尧皱眉道:“此事不可轻视,如今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必须尽快平息。” 谢俞眼珠一转,“定是那风幽篁搞的鬼,上次我让你弹劾他,想必他怀恨在心。” 方孟尧不知真假,道,“那依你之见如何应对?” 谢俞冷笑一声,“咱们也找人散播风幽篁暗中结党营私的消息,看他如何招架。”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风幽篁早有准备。她提前收买了方孟尧身边的小厮,得知了他们的计划。 风幽篁将计就计,故意露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指向自己,让他们先放松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然后就在这关键的一环之中,剧情来了大反转,那些认为他结党营私的证据其实是谢俞和方孟尧他们二人,他写了折子向圣上详述了实情,斥责了二人的行径。 结果,等上朝的时候,圣上果然斥责了御史大夫和京兆府尹,并且罚了他们半年的俸禄。 风幽篁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一回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看以后谁还敢轻易算计于她。 然而这一波操作,他算是彻底得罪方谢二人了,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方孟尧对他扫来的仇视目光,不过他并不在乎。 她不可能让朝廷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自己,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没什么好纠结的。 下朝之后他和兰一臣走在一块,兰一臣笑着看他,“不得不说,你这一招真是高明,圣上最讨厌结党营私之辈了,这简直就是触了龙之逆鳞,圣上不惩罚他们才怪。” “子澶哥哥,我就是这么小气,谁叫他没事儿来招惹我呢!” 第218章 选秀风波(8) 祭祀大典已都准备完毕,太子随官家自长安出发,前往泰山,这几日,他们免不了斋戒以示诚心,故而不像以往一般大鱼大肉,吃的非常朴素。 太子以前没有伴驾,这也是第一次随父皇出行。 这日,众人围坐在一起用斋饭,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不小心将一碗清粥打翻在地。负责膳食的内侍监大惊失色,赶忙跪地求饶。 太子本就心情不佳,刚要发作,一旁的太子妃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太子会意,深吸一口气后道:“无妨,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莫要扰了祭典的诚心。”众人皆松了口气。 夜里,太子辗转难眠,太子妃自然能够感觉到。 太子叹气道:“这简陋的饮食,寡淡无味,真叫人难以忍受。” 太子妃轻声劝道:“殿下,此次祭祀关乎社稷,忍一时之苦,可得天下民心。待回宫之后,山珍海味自是应有尽有。” 太子握住她的手,道,“委屈你跟我一起吃苦了。” 罗锦书摇摇头,“官家能忍得,咱们自然也能,太子在父皇面前多多忍耐,给父皇留个好印象。” 太子点了点头,却把头枕在太子妃的侧颈处寻求温暖。 第二日,队伍继续前行,离泰山越来越近。太子望着远方的山峦,心想这一路的辛苦若是能换来上天庇佑,也算值得,便打起精神,带着众人加快了行程。 行了半日,终于到达泰山脚下。众人扎营休息,为明日登山祭祀做准备。太子妃亲自指挥下人布置营帐,一切都井井有条。 忽然,一名宫女匆匆跑来,附耳对太子妃说了些什么,只见太子妃脸色一变。 原来,是发现带来的祭品中有几样受了损坏。太子妃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被官家知晓,必定龙颜大怒。 太子妃急忙去找太子商议对策。太子听后也大为头疼,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 太子妃提议,先悄悄派人在附近寻找替代品,同时尽量修复受损的祭品。太子认可了这个主意,立刻吩咐下去。 众人忙碌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一番搜寻,还真找到了合适的替代之物。 太子妃小心监督着重新整理祭品,直到确保万无一失才松了口气。 夜晚降临,太子妃陪着太子站在营帐外遥望泰山。 星星稀疏,月亮被雾笼罩,过了一会儿,月光才重新普照大地。 太子感慨道:“多亏了你,不然此次祭祀恐生变数。”太子妃浅笑盈盈,“愿明日祭祀顺利,殿下心愿达成。” 兰一臣和风幽篁他们这些大臣是先一步到达的,在场井然有序的指挥,就等着官家他们的到来。 翌日清晨,众人早起,精心准备后开始登山祭祀。 太子与太子妃走在官家身后,其身后跟着一众官员和侍从。 行至山腰,一阵怪风突起,吹得众人东倒西歪。太子妃紧紧抓住太子的手臂,稳住身形,太子也很紧张,看着父皇被一群人围着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待风停后,众人惊恐地发现,放置祭品的托盘不知何时竟倾斜了,有一件祭品眼看就要滚落山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侍卫飞身扑出,险之又险地接住了祭品。 太子妃忙命人查看其他祭品是否有损,所幸并无大碍。众人继续向上攀登,好不容易到达山顶。 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太子庄重地诵读祭文,祈求国泰民安。太子妃在一旁协助,当最后一道程序完成,天空突然放晴,阳光洒下,仿佛上天降下祥瑞。 众人欢呼雀跃,太子欣喜地看向太子妃,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爱意。 虽然这个过程经历了多波折难,但好在圆满结束,官家看向太子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祭祀完毕后下山途中,太子妃却不小心崴了脚。太子心疼不已,欲亲自背太子妃下山。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此举虽不合礼仪却尽显深情。 这时,太子妃蹙着眉道,“没事的,我慢点走,你们先下去。” 风幽篁站出来说道:“陛下圣明,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深意重,此乃佳话,何拘于小节。” 官家听闻此事之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 看到官家已然首肯,太子妃心中原本还有些许的犹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柔顺地应道:“臣妾谨遵官家旨意。” 话音刚落,太子便微笑着走到太子妃身前,蹲下身子示意让太子妃伏到自己背上。 只见太子妃小心翼翼地趴在太子宽阔而坚实的背上,双手轻轻地环住太子的脖颈。 待一切准备就绪,太子稳稳地站起身来,开始迈着稳健的步伐,背着太子妃缓缓向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不平,但太子却走得异常平稳,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惊扰到背上那娇柔的人儿。 一路上,微风轻拂,吹起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发丝,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温馨而又甜蜜的氛围。 官家看他们这样恩爱心里也很高兴,对身边的姚公公说道,“看来我当初给他们赐婚的决定是正确的,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啊!” “圣上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姚公公适时地拍着马屁。 风幽篁和兰一臣走在一起,看着前面恩爱的二人,羡慕的说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兰一臣看着身边的人,“何必羡慕旁人,圣上不是也准备给你赐婚吗?到时候你也能像太子他们这般幸福。” 风幽篁脸一黑,“子澶哥哥,你变坏了,竟然敢打趣我!” 太子背着人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脚下的道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罗锦书目光有些复杂,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关切,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当她看到太子那宽阔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时,心中不禁一紧。 没有丝毫犹豫,罗锦书迅速从袖口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帕子,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为太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那细腻的手帕与太子温热的肌肤相触,仿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关怀和温暖。 “太子,你别对我这么好,如果我养成了习惯,我怕会失去了原有的冷静自持,不再想只做一个规规矩矩,合乎礼仪的太子妃了,”罗锦书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子君凌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他理解力很好,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他继续往下走,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孤给不了你,但是孤保证,你太子妃的荣光和身份别人动不了,只要孤一天是太子,你就是站在我身边最尊贵的人。” 罗锦书搂紧了他的脖子,低低“嗯”了一声,这就足够了,她不敢奢求太多。 她知道,太子心里的那个人是梅良娣,这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梅良娣放下手里的刺绣,看着外面的天色,道,“天气有些阴,好像快要下雨了。” 婢女给她倒了一杯茶,道,“良娣,你不是是想太子殿下了?” 梅良娣看她一眼,走到外面,“他身边有的是人照顾他,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婢女笑着上前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道,“良娣这是口是心非吧!这两天太子不在,良娣晚上都醒了好多次呢!” 梅三叹了口气,她把头上的花取了下来,这花已经谢了,太子给她簪上的时候还是鲜艳的,可见万事万物都不可能永恒。 第219章 选秀风波(9) 封禅大典终于结束,风幽篁便告假回乡祭祖,同行的还有同乡的兰一臣。 正如梅良娣猜想,雨季到来,路上皆是泥泞,雨势不见小,只能临时寻求住所。 瓢泼般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仿佛被一道巨大的水帘所笼罩。雨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和周围的一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兰一臣细心地将一顶雨帽稳稳地戴在了风幽篁的头上,并仔细调整好位置,确保能够有效地遮挡住风雨。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允许风幽篁下了车。 此时,他们一行人身穿蓑衣,在雨中艰难地前行着。那蓑衣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防雨作用,但在如此狂暴的大雨面前,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浸湿,变成了“水人”。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家茶庄门前。木兮上前一步,抬起手重重地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夜中回荡开来,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来了,来了,”门房的有些不耐烦,谁也不想大雨天的还出来给人开门,但他的职责所在,万一来的是贵客,他可怠慢不起。 把门一打开,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虽然被雨淋湿有些狼狈,但是良好的教养和气质掩盖不了其风华,门房的有些紧张起来,客气有礼的问道,“几位客人是有事找我家主人吗?” “非也,只是途中路过,路遇大雨,不得已想在此叨扰一二,放心,我们会付报酬的。”兰一臣回礼,表明来意。 门房一听,忙不迭地侧身让道,“几位快请进,这雨大得很,莫要淋病了身子。” 众人进了茶庄,里面倒是暖和不少。兰一臣和风幽篁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时茶庄的管家匆匆赶来,见状赶紧吩咐下人拿来干毛巾和热茶。 “多谢。”风幽篁接过毛巾擦拭头发,兰一臣则打量起四周。这茶庄布置雅致,处处透着茶香古韵。 “不知几位贵客如何称呼?”管家恭敬问道。 兰一臣报出名号,管家一惊,原来竟是朝中大臣。 “小的定会好好招待,东厢客房已收拾干净,请随我来。” 众人安置下来后,风幽篁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依旧肆虐的大雨,轻声道:“今日多亏有这茶庄,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兰一臣微笑点头,“是啊,待明日雨停,我们再赶路便是。” 木兮取了食物过来,道,“我去了一趟厨房,顺便打听了一点关于茶庄的情况。这座落日茶庄的庄主是一个得了顽疾的老人,不怎么露面,茶庄里那个管家相当于主事的,后边大片的茶园都是他们家的。” 半夜时分,木兮守夜,却也忍不住困倦打起了盹。 而此时,在外面留宿的风幽篁同样难以入眠。陌生的环境、微凉的夜风以及身下并不舒适的床铺都令她感到有些许不适,因此一直处于浅眠状态。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了她的耳中——那似乎是拉风枪时所发出的独特声音。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使得原本就神经紧绷的风幽篁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来源。 风幽篁起身披上外衣,缓缓打开了门,看着雨水淅淅沥沥的已经变小了,然而那古怪的声音却听得更加清晰了。 风幽篁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来到了一处偏房外。她贴墙站着,悄悄往里面望去。只见屋内有几个黑影晃动,其中一人正拿着拉风机鼓捣着什么东西,旁边放着一些奇怪的草药和瓶瓶罐罐。 “这配方要是成功了,咱们就能大赚一笔。”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可是这是在茶庄里偷偷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担忧。 “怕什么,那老庄主病恹恹的,管家又是个和善的,只要我们手脚麻利点儿。” 风幽篁心中大惊,这茶庄怕是要被卷入麻烦之中。她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兰一臣等人商量对策,脚下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石头。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立刻警觉起来。 “谁?!”沙哑声喊道。 风幽篁转身便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慌乱间,她不慎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追上之时,一道身影闪现在眼前,原来是兰一臣及时赶来。 身后的人似乎有所忌惮,隐身消失了,风幽篁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的掌心被石子划破,钻心的疼。 她“嘶”了一声,兰一臣提着煤油灯走上前,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着急的带着她回屋,“外面这么黑,怎么跑出来了,还弄了一身的伤!” 他的语气虽严厉,但满含关心,那一瞬间,他百爪挠心,只想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却没有照顾好她,真是不该。 屋子里点上了蜡烛,温暖的烛火下将地上照射出两道挨得很近的影子,兰一臣为风幽篁处理伤口,害怕弄疼她,还轻轻的吹了两下。 刚从外面进来,风幽篁身上还有些潮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兰一臣见状,赶忙取来一件披风给风幽篁披上。 “多谢子澶哥哥。”风幽篁轻声道。兰一臣凝视着她,柔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你刚才跑的那么急,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你吗?” 风幽篁点了点头,“茶庄如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兰一臣警惕地站起身,示意自己去开门。 等到门缓缓推开,竟是茶庄的管家。管家一脸忧虑,“刚刚听闻这边有动静,发生何事了?” 兰一臣看了一眼风幽篁,决定暂时隐瞒真相,“只是我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 管家走近,看到风幽篁受伤的手,皱起眉头,“这茶庄许久未曾这般不安宁了,老夫总感觉近日将有大事发生,所以晚上巡夜频繁了些。” 风幽篁心中一动,试探问道:“管家可知庄内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管家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兰一臣目光坚定,“不管如何,我定护茶庄周全,也护你周全。” 风幽篁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管家,看来我们要在你们茶庄多叨扰几日了!”风幽篁浅笑开口。 管家微微欠身,“大人说笑了,只要不嫌这儿简陋就成。”说完便告退离开。 兰一臣重新坐回风幽篁身边,“茶庄虽大,但那人在暗处,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风幽篁握紧拳头,“嗯,只可惜我没有看清楚那些人的样貌。” 兰一臣安慰了他一句,“没关系,你的安危最重要,明日我找个借口在庄内探查一番。”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屋子,雨过终于天晴。兰一臣早早起来,装作散步在茶庄各处查看。 不知不觉,走过一处柴房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办妥了没?” “快了,不过那新进庄的客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了。” 兰一臣心中一惊,正欲推门进去,突然背后被人击晕。 待他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密室,而风幽篁也被绑在一旁。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走进来,冷笑一声,“你们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可惜你们太多管闲事了。” 兰一臣和风幽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屈,兰一臣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扣押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第220章 选秀风波(10) 男人听了哈哈一笑,“都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嘴硬,现在出意外的人可真是太多了,到时候我将你们俩弄成意外身亡的样子,谁还敢说什么吗?” 风幽篁冷冷一笑,“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我的哥哥接到我的信,知道我要来找他,他要是知道我‘意外’身亡,一定会追查到底,你和这整个茶庄都逃不脱关系!” “你说的我好怕哦,”男人笑得阴森森的,和他口中所说的害怕一点都不相符,只见他站在一旁,手持一把锋利的菜刀,缓缓地在磨刀石上来回磨蹭着。 每一次摩擦,都会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犹如恶鬼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刃变得越来越锋利,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能斩断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兰一臣打量四周,这里像是个地窖,里面有许多的藏酒,还不待他想出什么逃身之法,男人已经举起刀,缓慢的走到他们面前,跃跃欲试道,“两个人呢,我该先选谁好呢?” 风幽篁心中暗惊,面上却强装镇定,大声喊道:“你若伤了我们,定不得善终!”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少吓唬我,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看你这么吵,不如就先拿你开刀吧!” 说着,他举着刀朝着风幽篁砍去,兰一臣见势不妙,身体扭转,整个人把风幽篁保护在身下,坚决不让风幽篁受一丝伤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哐当”一声,一块石头砸中了男人的手腕,刀脱手落地。 男人惊愕之间,一道黑影闪过,是风幽篁的哥哥带着侍卫赶到了。 原来风幽篁在察觉到茶庄有异之后便悄悄寄出了书信,她想着他们势单力薄,正好这里离家乡不远了,可以让哥哥先一步过来帮忙,让木兮快马加鞭把信送到,只是一直没等到救援心急如焚。 她哥哥怒喝:“大胆狂徒,竟敢谋害本副使的弟弟!” 男人见势不妙想逃窜,却被侍卫们迅速制服。兰一臣松了口气,看向风幽篁问道,“你还好吗?” 风幽篁摇摇头,刚才她真的是要吓坏了,“你没伤着吧?” 兰一臣翻身到一边,“无事,多亏了你哥哥。” 风幽篁对着哥哥嗔怪道:“再晚些,你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风寒竹笑着安慰她几句后,便命人将男人押走,然后上前来给他们松绑,“我速度已经很快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信后有多担心。” 风寒竹松开绳索后,拍了拍兰一臣的肩膀,“多谢你护着我弟弟。” 兰一臣微微欠身,“这本是应当之事。” 风幽篁站起身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又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腕,道,“哥,等会儿你是要去审讯吗?我想旁听,看看这个杀人狂魔到底是何人。” 风寒竹略作犹豫,看了眼风幽篁红肿的手腕,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审讯之处,那男子被绑在柱子上,眼神阴鸷。 风寒竹一拍桌子,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谋害我弟弟?” 男子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风幽篁走上前,轻声说道:“你若说了,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屑。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报,说是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之人,像是跟这刺客有关联。 不多时,那人被带了进来,竟是茶庄的伙计。 且说这位伙计与那嘴硬的男人简直天差地别!只见他浑身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如纸,双腿更是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一股刺鼻的气味突然传来——原来这家伙竟然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这般狼狈模样,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站在一旁的风幽篁见状,不禁满脸嫌弃地迅速别过了头去,似乎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而另一边,风寒竹则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动作利落地将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也牢牢地捆绑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把身边这个男人的嘴巴堵了起来,不让他说话,既然他不想说,那就换个人来说。 风寒竹转身看向那伙计,声音冷厉:“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本公子无情。” 那伙计吓得屁滚尿流,哭喊道:“公子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风幽篁挑眉问道:“谁逼你了?” 伙计战战兢兢指向被堵住嘴的男子,“是他,他说如果小的不听他的话,就要杀了小的全家。” 风寒竹冷笑:“他让你做什么?” “他是茶庄主人的弟弟,可是他们俩经营理念不同,主家只想安逸度日,注重茶叶品质和名声,然而他却只想薄利多销,做出不一样的新品,把茶庄从他哥哥手里夺走。” “主家如今身体欠安,有早衰之症,皆是他动的手脚,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啊!求你们饶了我吧!”伙计哭爹喊娘,把一切都招了。 风寒竹听后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厌恶地看向被堵住嘴的男人。 风幽篁唏嘘不已,说道:“这等心思歹毒之人,断不能轻饶。” 风寒竹解开那男人嘴上的布,男人已然疯魔,竟然讽笑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污蔑我。” 风寒竹便冷冷道:“你还想狡辩,你的恶行已昭然若揭,留你不得。”说罢,风寒竹吩咐手下人将两人带去官府。 随后,兄弟二人随管家来到茶庄主家处。看到病榻上憔悴的主家,风寒竹心中不忍,如若不是他们查出真相,到死老人恐都不知晓。 老管家饱含热泪,用袖子擦了擦,对他们感激涕零,将二庄主的恶行告知庄主,庄主听后不言不语,过了许久才无力道,“二弟是我唯一亲人,如今我油尽灯枯,恐命不久矣,等我去了,想把家业交托于他,没想到他却早已对我下手。” 风幽篁提出可以用自家的人脉请来名医为其治病,同时帮茶庄重新规划经营策略,既保持品质名声,又能适当创新盈利。 庄主感动,犹豫片刻,含泪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可否饶他一命,断其一臂,略施惩戒即可,否则日后我命归西去,见到我家父家母,无法对他们交代啊!” 风幽篁欲言又止,他弟弟已经魔怔了,不仅对其哥哥下手,还打算把知情者一一灭口,即使对方是朝廷官员。 她还没说什么,她哥哥第一个不答应了,“你弟弟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可知道,他差点杀了我弟弟,而且还是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你觉得他还有命活吗?” 庄主闭了闭眼,叹道,“对不住,是我强求了,我替我弟弟向你们道歉。” 在风氏兄弟的帮助下,茶庄推出了几款特色新品,广受好评。而那狠毒的弟弟,则受到了官府严厉的惩罚,也再无见天日的可能。 兰一臣与风家那两位兄弟一同踏上了归乡之路。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 村庄依旧宁静祥和,炊烟袅袅升起,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然而,对于这三人来说,岁月已经悄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走进旧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先是恭敬地打扫整理一番,然后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祭品,前往祖坟。 来到母亲坟前,兰一臣神情肃穆,庄重地点燃香烛,虔诚地上香祭拜。 香烟缭绕中,兰一臣将自己在长安城发生的事一点一滴的告诉母亲,让母亲安心。 风幽篁他们家族的坟建在山坡地,离这儿不远,他们拜祭过兰母之后一起去了那边。 第221章 围场打猎(1) 第221章 围场打猎(1)风幽篁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父母早已不在身边,也没有享受过他们的疼爱,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变化也不会被外人知晓,省了很多的麻烦。 风寒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伸出双手轻柔地将墓碑前那杂乱无章、肆意生长的杂草一一拔掉。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根细小的草叶,仿佛这些杂草会玷污了这神圣之地一般。 而一旁的风幽篁则手持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那些因为岁月流逝而蒙上的灰尘。 她的动作极其细致入微,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损坏到墓碑上那刻着逝者名字。随着她的擦拭,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彩。 当两人都完成各自要做的事后,他们并肩站在了墓碑前,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恭敬地跪了下去。 接着,他们恭恭敬敬地磕起了响头,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磕头都充满了对逝者深深的敬意与怀念之情。 也许他们此刻已经投胎转世,前往他们所熟悉的现代了,在那里,做商人不会被人看不起,他们可以一展宏图,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待祭拜仪式圆满结束之后,他们便缓缓地朝着兰一臣的院子走去。 当踏入那座院子时,一股冷清之感扑面而来。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生气。 他们踩在石板路上,脚下传来“哒哒”的清脆声响,仿佛是这寂静院落中的唯一旋律。 目光随意扫过四周,只见墙角处几株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身姿,给这片空旷增添了几分荒凉之意。 忽然,一阵淡淡的烟雾从隔壁屋子的烟囱中袅袅升起。那缕缕青烟在空中缓缓飘散开来,宛如一幅水墨画般淡雅。 想来,应是隔壁的张大夫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饭菜呢。 他们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一点通。既然都不想做饭,那不如去隔壁张大夫家蹭一顿。 三人来到张大夫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张大夫看到他们也不意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侧身将他们迎进屋内。 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桌上已摆放了几道简单却诱人的菜肴。 “来得正好,今天刚采了些新鲜野菜,尝尝我的手艺。”张大夫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他们也不准备客气,兰一臣却之不恭,也随之落座,他们品尝着家常便饭,却觉得岁月静好。 张大夫年逾古稀,但身子骨依旧十分硬朗,每日一大早,他就在院子里干活,然后上山去采药,一刻也不得闲。 然而,岁月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那满头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已不知不觉间添了许多银丝。 这些白发犹如冬日里的雪花般点缀着他的头顶,每一根似乎都诉说着他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和沧桑往事。 尽管如此,张大夫那慈祥的面容和温和的笑容却从未改变,反而因为这丝丝白发更增添了几分历经世事之后的从容与淡定。 风幽篁喉头有些哽咽,道,“这次我们回乡祭祖,给您带了许多补品,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长安城吧,那里繁华热闹,总好过这里清冷。” 张大夫笑着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生活惯了,去那繁华之地反倒不自在。”说着,他给每人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许多老人家都是这样,安土重迁,不习惯远离长久呆着的窝,不像年轻人,永远想到处闯荡,哪怕在外面栽了许多跟头,也轻易不想回来。 等吃完了饭以后,他们就在乡间溜达。乡里的人很是热情,见了面不论认不认识,都跟你打声招呼,好像与你很熟似的。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村里的祠堂前。祠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斑驳的墙壁透着古老而庄重的气息。 此时,祠堂门口围聚着一些村民,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兰一臣好奇地走上前去询问,原来是祠堂年久失修,近日屋顶还漏了雨,大家正在商量如何修缮。可是村子穷困,凑不齐足够的银钱。 风幽篁听后,心中一动,说道:“乡亲们莫急,修缮祠堂也是一件积功德之事,我愿出一部分钱财相助。” 村长和村民们听闻大喜,纷纷道谢。 张大夫赞许地点点头,“你们真是心善之人。” 村长也拉住风幽篁的手,感激的说道,“我替乡民们谢过大人了,回头在祠堂里给你们立碑写书。” “这哪里使的?我们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您真是太客气了。”风幽篁忙摆了摆手。 兰一臣也笑着说:“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此次回乡,也是希望能多为家乡做点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兰一臣和风幽篁就留在村子里帮忙操持祠堂修缮之事。 他们与村民们一同搬运材料,监督工程。在他们的努力下,祠堂焕然一新,这段时间里,他们感受到了乡村质朴的情谊,仿佛心灵也得到了一次洗礼。 而正如村长所言,在祠堂里特意辟了一个角落,写上了兰一臣和风幽篁的名字,以便日后他们来祭祖的时候,让后世子孙瞻仰一下他们当地出来的好官。 祠堂修缮完毕后,兰一臣和风幽篁他们打算启程回长安城。 村民们依依不舍地送别,不少人还送上自家腌制的小菜之类的特产,一度让风幽篁觉得不好意思。 他们带着村民的祝福踏上归程。一路上,风幽篁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轻声道:“此番回乡,收获颇丰。” 兰一臣应道:“是啊,这淳朴乡情最是难得。” 风寒竹撇撇嘴,“明明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可惜宗祠里却没有我的名字哦!” 风幽篁笑骂道:“好哥哥,莫要吃味,大家心里都记着你的好。” 风寒竹哼了一声,“你说得轻巧,我还是在意得很。” 风幽篁转头看向他,“哥哥若是这般在意,下次再有这等好事,你便多出些力气,定叫那村长将你的大名好好刻在显眼处。” 风寒竹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开个玩笑罢了。 只是,当他不经意间瞥见那紧紧挨在一起、被精心雕刻而成的两个名字时,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自己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风寒竹狐疑地瞟了两人一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自己一样,心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越往长安行去,风寒竹心中的异样感越强烈。 每看到兰一臣和风幽篁交谈甚欢,他心底的古怪感越强烈。 终于回到长安,三人各自回府休整。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设下群臣宴,朝中官员可携家眷参加。 宴会上,风寒竹注意到兰一臣与风幽篁时常默契地相视一笑,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稔熟,令他心中颇为不安。或许,连他自身都未曾察觉,此乃所谓妹控之情在作祟。 正当众人赏着花时,一位大臣不小心撞了风寒竹一下,风寒竹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水朝着风幽篁泼去。 风幽篁还没来得及躲,兰一臣却迅速挡在前面,衣衫被酒渍浸湿。 风寒竹顿时僵住,他本应该对兰一臣表示感谢的,只是心底却有了一个愈发不好的猜测。 风幽篁忙查看兰一臣有无大碍,一边嗔怪风寒竹莽撞。风寒竹回过神来,尴尬地道歉。 但此刻起,他知道自己必须跟风幽篁谈一谈了。 第222章 围场打猎(2) 宴会散后,风寒竹找了个借口将风幽篁带到御花园偏僻角落。 “弟弟,你跟兰一臣到底怎么回事?”风寒竹单刀直入。 风幽篁脸微微一红,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好强调道,“哥哥,我们只是朋友。” 风寒竹皱眉,“只是朋友?今日他那般护你,你们眼神交流频繁,绝不像普通朋友,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风幽篁咬了咬嘴唇,“哥哥,我也不知为何,与他相处总是很自在惬意,其他的我也没有多想。” 风寒竹心里一紧,“天呐,你莫要忘了你的真实性别,一旦暴露出来,兰一臣他能救得了你吗?” 风幽篁抬头看着哥哥,“哥哥,我明白,可是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风寒竹叹口气,“算了,你心思单纯,哥哥怕你受伤害。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吧。” 风幽篁刚欲反驳,突然听到一阵轻微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兰一臣。 兰一臣走上前来,向风寒竹行礼,“寒竹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什么让他和我少接触?” 想来兰一臣只听到了风寒竹说的最后一句话。 风寒竹审视着他,“因为你们在官场上,如果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私相授受的罪名,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兰一臣看向风幽篁,风幽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兰一臣坦坦荡荡的说道,“如果兄弟的情谊要被这样盖棺定论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如你们所愿。” 这一刻他确实有些心寒,思绪混乱间,他只能转头离去,风幽篁见他要走,有些着急的想喊住他,却被风寒竹给拉住了,“弟弟,他始终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有他的康庄大道要走,而我们,却连来处都不能跟他说。” 风幽篁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眶不自觉的红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木兮有些惊讶,一向不爱饮酒的兰大人,今晚上却买了酒回来,在院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难不成是宫宴上出了什么事情? 木兮轻轻走近,轻声劝道:“大人,莫要再饮了,伤身。” 兰一臣抬眼瞧了瞧她,苦笑道:“你不懂,今日被好友如此猜忌,实在难受。” 木兮听了缘由,心中明了几分,能被兰一臣称为好友的也只有风幽篁了吧! “大人,风公子或许也有苦衷,平常他也是最知你心意的,有时候那种默契,连我都羡慕。” 兰一臣摇了摇头,“始终是不一样的,相比于他的哥哥来说,我始终是个外人。” 另一边,风幽篁最终挣脱开风寒竹的手,“哥哥,我信他,我定要找他解释清楚。有时候隔了夜再说,效果就不一样了。” 说罢,她朝着兰一臣离去的方向追去,风寒竹满心无奈,只能在心里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待找到兰一臣时,看到他醉倒在石桌上,旁边木兮守着。 风幽篁走上前,示意木兮退下,而后蹲下身子,轻轻唤着兰一臣的名字。 兰一臣迷糊中睁眼看到风幽篁,喃喃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风幽篁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子澶哥哥,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受此委屈,我信你,你莫要气了。” “哥哥他说的都是胡话,只是担心我会走上歧途,只要我们保持初心,别人的言论是打不垮我们的。” 兰一臣微微坐起,望着风幽篁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风幽篁算是暂时安抚好了这委屈巴巴的小狗,但她还是隐瞒了许多事情,比如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比如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又或者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底的情愫。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兰一臣早起的时候头有些疼,木兮为他提早准备好了醒酒汤,给他服下后,这才颇为埋怨的说道,“愿以为兰大人是个省正自持的,没想到没有破戒喝酒的一天,这遭了罪的还不是您吗?” 兰一臣听了木兮的话,苦笑着说:“偶尔一次,下不为例便是。” 此时风幽篁前来探望,兰一臣忙整了整衣衫。 风幽篁进来看见他神色还有些疲惫,便打趣道:“昨日的酒意还没全消?” 兰一臣脸微微一红,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其实他很讶异自己竟然这么在乎昨日风寒竹说的话,就连说出如你所愿,都带着赌气的成分。 “我其实并没有喝多少,只是空胃有些不太舒服,”兰一臣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心想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多饮了。 风幽篁轻轻一笑,“那今日我给你带了些养胃的点心,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好。”说着便命人将点心呈上。 兰一臣看着精致的点心,心中满是暖意,“多谢你,小竹子。” 风幽篁亲手递过一块点心给兰一臣,兰一臣接过咬了一小口,只觉口感软糯香甜,“这是什么点心,以前竟从未吃过。” “是我亲自做的,它叫蛋挞,金黄酥脆的外皮与香甜嫩滑的内馅完美结合时,所散发出的诱人香气简直让人无法抗拒。每一口咬下去,都能感受到层层叠叠的酥皮在口中碎裂,伴随着浓郁的奶香和细腻的蛋液口感,仿佛一场味蕾的盛宴正在舌尖上缓缓展开,”风幽篁细腻的把它的口感描述出来,让兰一臣这样一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忍不住又拿起了一个。 “没想到小竹子里还有这样的好手艺,之前的奶茶也是你奇思妙想出来的吧?看来跟着你真的是有口福了,”兰一臣觉得,以后再吃其他的糕点,恐怕都会觉得比这相较甚远。 ———— 选秀结束后,王瑞芳呆不住了。 那些秀女们都已纷纷踏入宫门,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的嫔妃。 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凭借着自身的美貌与聪慧,在宫中争奇斗艳,各自施展手段以博得圣上的宠爱。 而反观她呢?至今仍未得到圣上的半点关注,如果再不赶紧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谋划一番,恐怕圣上早就将她遗忘在了那遥不可及的九霄云外! 正当她为此事忧心忡忡、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间听到了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官家正筹备着秋季狩猎大会。 要知道,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可是非同小可啊!届时,不仅会有各大世家名门受邀前来参加,就连朝中的诸位大臣也都会悉数到场。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可以借此机会成功地接近圣上。 她越想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受宠于圣上、从此飞黄腾达的美好景象…… 清斋幽闭,时时暮雨打梨花;冷句忽来,字字秋风吹木叶。 秋天的脚步即将来临,残荷散发着最后一丝魅力,荷叶上那些残缺不全的纹理,犹如一幅幅古老的画卷,诉说着曾经的风雨历程和悲欢离合。 微风拂过,残荷轻轻摇曳起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既不似夏日荷花盛开时那般清脆悦耳,也不像秋风扫落叶般萧瑟凄凉,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宁静。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稀客,风幽篁眯了眯眼,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怎么会来找我?” 一向以来,风幽篁只和王瑞瑛关系好,和王瑞芳倒没有过多的交集,看她上门有事相求的样子,凤幽篁只想到她那位即将要处斩的父亲,难不成是为他来求情的,那可真的是找错人了。 第223章 围场打猎(3) 王瑞芳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娓娓道来,“如今我爹在监狱里,再过不久就要被处斩了,我自知,他做的罪孽深重,祖母也因为他的事儿,如今身体是越发的差了,大伯父虽然主持大局,可毕竟不入仕途,难以让家族振兴,放眼望去,能成器的还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时半刻的还需要仰仗表哥。” 风幽篁扬了扬眉,以前从没有听到她叫自己一声表哥,如今这一声叫出来,真让他有些不大自在。 “你放心,外祖母在我兄弟俩落魄的时候给予帮助,我们一直铭记于心,如果王家出了任何的困难,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我自然知晓,表哥是重情义的,只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有心想撑起我们二房和王家,如今我虽贵为才人,却并不得宠,因为孝道的缘故而不能入宫,所以最近常常失眠,忧思良多,听说此次秋围,圣上允许家眷一同前往, 可否将我带上,好让我在圣上面前过过眼,不至于圣上将我忘了。” 风幽篁心下了然,原来不是为了她的父亲,而是为了自己啊! 风幽篁沉默片刻后说道:“表妹,这秋围之事并非我一人能够做主。虽说我能向圣上提议携家眷同行,但最终决定权仍在圣上手中。而且,后宫佳丽众多,即便带你前去,也未必能得圣上垂青。” 王瑞芳咬了咬下唇,目光坚定,“表哥,我明白其中风险,但我愿意一试。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便不想放弃。倘若能得到圣上眷顾,不仅我二房有望,整个王家也能重新兴盛起来。” 风幽篁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表妹心意已决,那我便尽力一试。不过,你需做好万全准备,这宫中规矩繁多,若有丝毫差错,怕是会适得其反。” “多谢表哥,我定会小心谨慎。”王瑞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待王瑞芳离开之后,跟在身边的郁燕才说出心中的想法,“这王大姑娘也太过自私了些,父亲还在坐牢呢,她就想着自己的前程了。” 风幽篁倒觉得这才符合王瑞芳这个人,她向来自视甚高,所要皆是最好的。 想当初,王家二房还未落魄之时,王瑞芳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着无比优渥的生活。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二房已然家道中落,不仅她的母亲不幸离世,就连父亲也入狱等待秋后处斩。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一般人或许早就被击垮了,但王瑞芳却不会轻易屈服。 以她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会甘心就此沉沦呢?风幽篁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的王瑞芳一定正在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各种计策,试图让自己能够东山再起,重新登上那个令人瞩目的高位。毕竟,她绝对无法容忍旁人对她投来轻视的目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风幽篁这样说着,至于王瑞芳走的这条捷径到底是否正确,他无从评论。 因为这场秋猎,就连远在叙州城的梅润笙也接到书信,让他回长安汇报文书的同时,参加这场盛大的猎宴。 他扶着眉头有些为难,如果妻子没有生病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兴奋,带着新婚妻子一同前去,然而恰逢商洛郡主偶感风寒,他有些放心不下。 收起书信,他回了后院,正好碰到一脸喜意出门的大夫,拦住他询问妻子的情况,大夫拱手对他道喜,“恭喜梅大人,夫人有喜了,已经一月有余。” 梅润笙还没有从要当上父亲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让小厮给大夫赏银。 梅润笙急忙冲进屋内,看到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满是幸福笑意的妻子,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 “幺幺,我们有孩子了。” 商洛郡主轻轻靠在他怀里,柔声道:“夫君,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小生命来的真突然。” “我倒不这么觉得,他选择我们做父母,一定是看出我们能把他照顾得很好,”梅润笙轻轻的抚上她还没有凸显的肚子,将头轻轻低下,凑近了去听动静。 看着他这副痴样,商洛郡主打趣道,“如今都还没有成型呢,能听得到什么呀?” 梅润笙却惊喜的抬起了头,“我听到了咕咕的声音,是他在叫我爹爹吗?” 商洛郡主有些脸红的嗔他一眼,“那是因为我有些饿了。” 梅润笙连忙让人准备饭菜,亲自端到商洛郡主面前,轻声哄着她多吃些。 好在怀孕初期,商洛郡主还没有任何孕吐的反应,吃得非常香甜。 饭毕,梅润笙正陪着商洛郡主闲聊,突然想到秋猎之事。 “幺幺,今日收到书信,皇上举办秋猎盛宴,本来应带你同去,可你现在有孕在身,怕是不便远行。”梅润笙面露担忧之色。 商洛郡主微微一笑,“夫君莫要担心,妾身身体不适,此次秋猎不去也罢,夫君一人前去,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把你从地方官提拔入京了呢。” 梅润笙点点头,心中却仍有些犹豫。好几次提笔回信,都想着要不这次就不去了,商洛郡主看出了他的烦忧,保证能够照顾好自己,他这才答应下来。 几日后,梅润笙即将出发前往秋猎之地。临行前,他千叮万嘱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商洛郡主,又细细安排了府中的各项事务。 “你放心,等围猎一结束,我就快马加鞭的回来。” 商洛郡主站在门口送他,眼眶微红,“夫君此去,一切小心,妾身就在家中静候君归。” 两位小夫妻又磨蹭了好久,梅润笙这才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娇妻,策马而去。 而商洛郡主转身回府后,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她如今有了孩子,更要守护好这一方天地,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腹中胎儿和梅润笙。 夫妻俩自成婚后就没有分开过,如今乍一分开,还没有走多远,梅润笙便开始思念起妻子以及她腹中的胎儿,从来不知道劳燕分飞竟然如此的难熬。 时至夜间,进了一家客栈歇息,梅润笙面若朗月,如一轮明月照入屋中,店家和一些客人都被他的容貌所吸引,频频打量。 他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让小二准备了些饭菜用餐,掌柜的在用算盘拨弄珠子的时候,无意之间刮蹭到了衣袖,破了一个口子,他随意的没有当回事,可是他的夫人却看到了,本来在另一边照顾客人的她来到夫君的身边,嗔怪的让他褪去了外袍,自己到一旁的小墩子上,拿针线帮他把衣袍上破了口的地方修补好。 昏暗的烛光下,夫妻俩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情互不打扰,然而这一幕却温馨异常,这就是小人物平淡的生活,然而这一幕却让梅润笙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和当初的商洛郡主好像就是因此相识的。 桃花林中,他的衣袍被桃枝划破口子,当时金尊玉贵的丰阳亭主丝毫不嫌弃,拿起针线就给他缝补。 那时的阳光透过桃花洒在她脸上,美的如梦似幻。 掌柜的有些不高兴,他盯着自己的夫人看,更何况他长得这么俊美,万一把自己的夫人给勾走了怎么办? 他清咳一声,出声道,“公子可吃好了?” 梅润笙看出了他的警告之色,笑着叹道,“真是抱歉,看到你夫人给你缝补衣袍,想起了家中妻子。” 掌柜的听闻此言,神色稍缓,“原来公子也是念家之人。” 梅润笙点点头,回房休息。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满是商洛郡主的身影。 第224章 围场打猎(4) 随着围猎的时间越来越近,西郊围场被层层封锁,闲人不得进出。 梅润笙到达长安的那一天,梅家人早早的在城门口等候着,看着一匹快马奔驰而来,梅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早已热泪盈眶,口中呼唤着儿子的小字,“安言……” 梅润笙听到母亲的呼喊,赶忙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他快步走到父母跟前,恭敬地行了大礼。“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梅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信中早已得知,他的新婚妻子如今还有一月身孕。长途颠簸,恐有不妥,于是留在家中安胎,没有一起跟来,梅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欣喜不已,恨不得长途跋涉去看望儿媳,只是家中还有大小事情需要她处理,一时间抽不出空来。 一家人回到府邸吃了个团圆饭 梅润笙也得知了许多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几件大事,比如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又比如朝中的一些走向和站队,还提起了自己的妹妹已经入了太子府,做了太子的良娣。 之前信中所写不是很详尽,如今听了其中的曲曲折折,梅润笙不由得唏嘘。 梅母给他盛了一碗热汤,心疼的说道,“安言,我怎么看你好像变黑了点,还瘦了点。” 梅润笙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笑着说:“娘,孩儿在外奔波,哪有在家里舒坦,黑点瘦点无妨。” 饭毕,梅润笙回房休息。刚踏入房门,便看到桌上放着几封信,打开一看,都是些昔日好友的问候,看来这几天可以好好去会会老友了。 正看着,仆人进来通报,说是太子府来人了。梅润笙整理衣衫出门迎接,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侍从。 侍从行礼后道:“梅公子,太子殿下听闻您归来,特命小人送来些薄礼,并邀请您明日入宫一叙。”梅润笙谢过之后收下礼物。 待侍从离开,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太子忽然召见定有深意。 次日,梅润笙进宫拜见太子。太子一脸亲切,拉着他聊了许久家常,话锋一转却问道:“听闻你那怀有身孕的妻子未曾随你来京,可是有何隐情?” 梅润笙忙回道:“臣妻长途跋涉怕伤了胎儿,故留在原处安胎。” 太子微微点头,似笑非笑道:“本殿知晓了,在此恭贺你要当爹了。你妹妹在府中还算安稳,你不必挂心。” 梅润笙听出太子话中有话,只得应下,然后开口说道,“蓉儿如今也慢慢的大了,不知太子何时把她接回去?” 蓉儿正是梅三和太子的私生女,留在梅府抚养了许久,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想来梅三也是思念自己的女儿的。 太子轻轻挑眉,“不急,蓉儿在梅府想必照顾得更好。”梅润笙心里一紧,太子这话分明是不想负责。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问道,“可否让我见一见妹妹,家母也担心的很。” 太子应允下来,让太监领着他去了后院的会客厅,没等一会儿,梅三就已经过来了。 “阿兄,”梅三见了家人红了眼眶,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家,想女儿,见到人迫不及待的就问道,“蓉儿,她还好吗?” 梅润笙安慰道:“蓉儿一切安好,只是思念母亲。” 梅三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不是个好母亲,都不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估计她都不认得我了。” 梅润笙接着轻声说:“今日我向太子提起接你女儿回府之事,可太子……” 梅三脸色一白,她早料到会如此,可真听到还是满心失望。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太子前来。 太子看了眼梅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即对着梅润笙说:“本殿改变主意了,蓉儿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本殿决定将她接入宫中。”梅润笙和梅三皆是一愣。 太子又看向梅三,缓缓说道:“孤明白,你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是想女儿了,孤会给你们母女名分,让你们不再分离。” 原来太子之前一直纠结于皇家颜面,刚刚在后院听到梅三思念女儿的话语,心中有所触动。 梅三喜极而泣,梅润笙则松了口气,赶忙行礼谢恩。 回府后,梅润笙将此事告知母亲。梅母叹气道:“这太子终于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可怜了蓉儿无父无母的,等了这么久。” 梅润笙握紧拳头,“娘,这次围猎或许就是个好机会,到时候我们把蓉儿一起带去,让太子把她收为义女留在身边。” 梅母点点头,“听你的。”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梅润笙应约前往那座古色古香的茶楼。他身着一袭素雅长衫,步履轻盈地踏上木质楼梯,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当他踏入二楼雅间时,一眼便望见了正坐在窗边悠然品茶的兰一臣。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定格。久别重逢的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露出真挚而温暖的笑容。 “润笙,”兰一臣起身相迎,等着他走近。 “兰大人,近来可好?”梅润笙眉眼如画,依然如那位风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嗯,一切如常。”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但又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终于,还是兰一臣率先打破沉默:“听说你夫人怀孕了,恭喜你啊!” 梅润笙微微颔首,感慨道:“自从我回来以后,这恭喜就没有停过,比我成亲的时候还要多呢!” 兰一臣温润一笑,“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如今什么都有了,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秋场围猎吗?” “不单单是吧,还想把蓉儿的事情解决了,她总不能一直都待在梅府,我如今也是要当爹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蓉儿一直无父无母的跟个孤儿一样的。” 兰一臣对这件事是知道一二的,他点点头问道,“那你不打算回到长安任职吗?叙州毕竟太远了。” 梅润笙犹豫的说道,“叙州城刚刚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忽略了大局,况且我还没有做出什么实事,回京任职又能有什么好的职位呢?” “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变得成熟了,以前的你,好像都没有想过这么多的,每天都是鲜衣怒马,恣意的不受任何拘束,可如今你身上的担子,好像也变得重了。” 梅润笙点点头,叹道,“没有谁会一成不变的,以前太年幼,不懂得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如今成了家立了业,这才知道啊,那些年少轻狂,只能存在于过去。”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怎么没见着他?”梅润笙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好看的桃花眼环视着四周。 “梅大人可是在寻在下?”伴随着这清亮而婉转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却已先闻其声。 梅润笙循声望去,但见楼梯处一道身影正缓缓拾级而上。那人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衫,衣袂飘飘,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待他走近些,他才看清来人面容,只见他男生女相,面如冠玉,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不正是好久不见的状元爷风幽篁吗? 梅润笙哈哈一笑,“我一猜就是你,听说你们俩最近走得很近,看来我不在京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啊!” 梅润笙其实很高兴,兰一臣这个人太孤僻了,以前都是他和他称兄道弟,也不见他亲近其他人,如今终于有自己的好友圈了。 第225章 围场打猎(5) 官家此次秋猎本想带皇后去的,一般来说都是如此,只是皇后娘娘却已经对此类活动颇为懒怠,一心只想着在小佛龛里念经求佛,为儿女祈福,圣上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贵妃同行。 只是贵妃却也推辞了,自从皇后把后宫的一切事务交托给了贵妃,贵妃就忙的脚不沾地,连讨好圣上的心思都没了。 毕竟女人有了事做以后,握在手里的政权才是最要紧的,至于男人就变成她们的第二顺位了。 官家有些怏怏,只能带了淑妃前去,只可惜他与淑妃平常没什么话聊,一路上都很沉闷。 到了秋猎之地,众人纷纷下马准备扎营休息。淑妃看官家兴致缺缺,心中暗忖得想法子讨官家欢心才行。于是她指挥下人布置出一场精致的茶宴,摆上各种精美的点心。 “陛下,臣妾知陛下一路劳顿,特备下这茶点,还望陛下赏脸。”淑妃娇声说道。 官家微微抬眼,看到那精心安排,脸色稍缓,坐下来品尝。 正在这时,一只小鹿突然闯入营地,众人皆惊。 官家却是眼睛一亮,取弓搭箭就要射鹿。谁知那小鹿极为灵活,官家几箭都未能射中。 到了猎场本就应该随性而为,官家也没有平日的拘谨,直接跨上马去追赶那匹调皮的野鹿。 官家追着小鹿进了林子,淑妃命人带着几个侍卫紧跟其后。 不多时,官家竟迷失了方向,正当恼怒之时,那匹小鹿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刚想拈弓搭箭,却不慎树后出现的一个女子抱住了那只小鹿,而此时他再想收回却已是来不及,快如闪电的箭羽硬生生的射入了女子的胳膊,疼得她嗷呜一叫。 身后的侍从赶了上来,生怕她是什么刺客,挡在了官家的面前,官家却觉得这女子尤其眼熟,却是想不出来什么时候见过。 官家拨开侍从走上前,那女子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向他,怯生生地福了一福。 官家这才想起,原来是曾在御花园偶然见过一面的秀女。 “陛下,臣女并非有意惊扰圣驾,只是这小鹿受伤,臣女心疼便……”女子声音软软的。官家看着她手臂上还流着鲜血,心中泛起一丝愧疚,自己亲自把她抱了起来,忙令太医前来诊治。 “孤记得已经封了你做才人,便不应该自称臣女,还有这只鹿,如果你这么喜欢,给你留着做宠物也可以。”官家抱起她的的时候觉得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由心疼的他又抱紧了一些。 此人正是王瑞芳,她害羞的埋在官家的颈窝,道,“是臣妾的不是,本以为官家早已把我忘了,没想到还能记得我。” “孤的记性没这么不好,还好只伤到了胳膊,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官家把她扶上了马,自己翻身坐在她的身后。 “臣妾是跟着表兄一起来的,只是他去布置晚上的安防任务了,臣妾便自己闲得无聊,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王瑞芳眼神闪了闪,一阵后怕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跟在孤的身边吧,正好也能好好照顾你,毕竟你这一箭是我射的。”闻着她身上的女儿香,官家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淑妃随后赶到,见此情形心中不悦,却仍笑着说:“妹妹真是勇敢,只是陛下万金之躯,妹妹可莫要莽撞行事。” 王瑞芳低眉顺眼应着,官家却护她护得紧,下了马还抱在怀里,从淑妃身边擦身而过,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淑妃知道不讨圣上欢喜,也不想自讨没趣,缩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官家面色凝重地一把将身受重伤的王瑞芳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那宽敞而奢华的大帐走去。一路上,他心急如焚,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进入大帐后,官家立刻高声呼喊着让早已等候在此的太医赶紧上前诊治。 几位经验丰富、医术高明的太医迅速围拢过来,小心翼翼地为王瑞芳检查伤口,并开始着手准备拔剑的事宜。 当一切准备就绪,一名资深太医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然后猛地一用力,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深深刺入王瑞芳体内的长剑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洁白的纱布和女子的娇颜。 尽管剧痛难忍,但坚强的王瑞芳始终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然而,豆大的汗珠却不断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与滚滚而下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浸湿了她身下的被褥。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疼痛的王瑞芳再也支撑不住了,她闷哼了一声,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官家的怀中,双眼紧闭,彻底失去了意识,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般,不省人事。 圣上担忧的喊了她几声,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睡一觉就好了,为了防止她半夜发高热,需要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不能离开。 官家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了出去,也许是愧疚使然,也许是爱怜的疼惜,官家一直守在旁边,没有离开。 官家静静地凝视着王瑞芳沉睡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他轻轻拂去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眉头微微一蹙。 官家让宫女打了热水,亲自给她净面,然后又擦拭了她的脖颈和双手,本来就是自己的女人,做这种事他也轻车熟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夜渐深,官家坐在床边不知不觉打起盹来。突然,王瑞芳嘤咛一声,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官家惊醒,赶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官家慌了神,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匆匆去找太医。 太医赶来,一番忙碌之后,终于稳住了王瑞芳的病情。官家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床边。此时,天色已微亮。 王瑞芳缓缓睁开眼,看到官家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感动。 她虚弱地说道:“官家,莫要再为妾身心忧,妾身福薄,不值得官家如此。” 官家却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不许说这般话,朕定不会再让人伤你分毫。” 而另一边,风幽篁找了半宿的王瑞芳都不见踪影,急得口疮都生出泡来,毕竟是自己带来的,若是出了好歹,他万死难辞其咎。 兰一臣和梅润笙他们也帮忙去寻找,后来听说有一个姑娘被官家抱着直入了主帐就没出来过,他们不由得猜测会不会就是风幽篁一直在找的那个王表妹。 果然第二天官家携那位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风幽篁一眼就就注意到了她,不是王瑞芳是谁呢? 他真是气的想大骂她一顿,可惜看她脸色苍白,小鸟依人地偎在君主的身边,这口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梅润笙敲了敲他的胳膊,凑到他耳朵边说,“你这位表妹可了不得,才一个晚上就得了盛宠,恐怕日后你们王家要因此崛起了。” 风幽篁咬着牙低声回道:“我只盼她莫要失了本心。” 众人目光随着官家与王瑞芳移动,只见官家对她关怀备至,亲自为她布菜递水。王瑞芳则娇羞浅笑,举止得体。 而那位淑妃自来了之后一直不露面,旁人也只当她是透明人,都巴巴的讨好这位新主子。 “虽然你还在孝期,但毕竟已经被我封为才人,等秋宴结束之后,就随我入宫吧!”官家在她的耳边说道,王瑞芳算不得美人,比她美的多的是,但她那种惹人怜爱的娇柔,却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臣妾都听官家的,”王瑞芳心里激动不已,表面上却淡定的很。 第226章 围场打猎(6) 太子和太子妃坐在官家的左侧下首,看到父皇对这位女子的疼惜,神情颇为诧异。 许久以来父皇已清心寡欲了许久,就连后宫都没怎么去过,看来这个女子颇有些手段,能把父皇迷得神魂颠倒。 狩猎正式开始,因为要照顾王瑞芳,官家并没有亲自下场,而是向众人许诺,谁获得的猎物最多,谁可以获得他的一诺。 天子的承诺向来是珍贵而稀有的,不管是加封晋爵还是想要金银珠宝,只要你敢说,都可以实现,大家跃跃欲试,去马圈里去选马。 风幽篁也想得到这个珍贵的承诺,她想求圣上一道免死金牌,万一以后女扮男装的事情被捅了出来,还能让自己和家人逃过一劫。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狩猎水平真是不怎么高,甚至连骑马都是凑合,这就有些难办了。 兰一臣跟在他身边对他说道,“你我同行,若有不测,也好有个照应,我帮你选马吧,你这匹马不好驾驭,容易伤到你。” 风幽篁点点头,兰一臣带着风幽篁来到马厩,精心挑选了一匹温顺却不失脚力的马,这匹马浑身雪白,额头上却有一道像闪电一样的痕迹,长得着实好看。 风幽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翻身上马。 进入猎场后,众人纷纷散开寻找猎物。风幽篁虽骑术不佳,但好在有兰一臣的引导,倒也不至于落后太多。 他们发现了一群野兔,风幽篁拉弓射箭,可惜准头太差,一箭射空。兰一臣轻笑一声,迅速射出一箭,射中一只野兔。 “这野兔就算你的,本来就是你先发现的。” 风幽篁不好意思,“那不行,是你射中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需要你让我。” 兰一臣知道他倔强,点了点头,招呼身后的侍卫,把野兔收了。 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惊呼,原来是有人遇到了野猪。那野猪横冲直撞,不少人狼狈躲避。 风幽篁心生一计,她让兰一臣驱赶野猪往陷阱处跑。兰一臣会意,驱马扬鞭,身后的灰尘扬起,野猪听到动静,果然跟着他跑,经过一番折腾,野猪终于掉进陷阱。风幽篁开心不已,这只野猪可是大猎物。 随着时间推移,狩猎接近尾声。风幽篁和兰一臣收获颇丰。 上午的涉猎暂时告一段落,中午他们回到营帐,准备吃饭,却看到长公主他们不知何时到了。 风幽篁颇为担心地看了兰一臣一眼,听说他们之间的龃龉,如今又见了面,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兰一臣却面目如常,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反倒是殷一寒似乎看不到这些暗流涌动,偏偏朝着兰一臣跑过来。 殷一寒跑到兰一臣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今天收获如何呀?” 兰一臣只是微微欠身行礼,冷淡回应:“多谢关心,尚算满意。” 长公主许是看到自家儿子走过来,自己也跟着缓缓而来,她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兰一臣和风幽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听闻今日你们配合默契,本宫倒是好奇,不过是些山野之物,何需如此费力。” 风幽篁心中暗恼,面上却恭敬回道:“回长公主殿下,我们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尖声说道:“哼,莫不是某些人没见过世面,几只野兔野猪就当宝贝了。” 风幽篁刚要反驳,兰一臣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冲动。兰一臣上前一步,直视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自是瞧不上这些,但臣等粗人只能寻此乐趣,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长公主冷哼一声,正欲开口,突然远处跑来一名侍从,说是皇上临时有事召长公主上前。 长公主只得狠狠瞪了兰一臣一眼,带着众人匆匆离去,殷一寒还被长公主拉着,他时不时的回头望上两眼,猫眼里满是担忧。 兰一臣视而不见,和风幽篁进了营帐去吃饭,梅润笙已在里面坐着了,他饿的不行,猎了一早上,差点被一条蛇给咬了,还好太子帮他射中了那条蛇,否则他就成了蛇口下的亡魂了。 三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食物。 梅润笙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今儿个可真是凶险,你们不知道那条蛇有多吓人。” 兰一臣只是淡淡笑了笑,风幽篁则打趣道:“谁叫你平日里不多加练习骑射,这才险些遭难。” 这时太子派了小太监过来给他们送饭,梅润笙有些讶异,“这菜已经够丰盛的了,怎么还加餐呢?” “回梅大人的话,太子说您和他是姻亲,多多照顾也是应该的,况且早上梅大人受到惊吓,该多吃一些补补,”说完把饭放下之后,太监便退了出去。 风幽篁挑了挑眉,“梅大人这待遇可真是不错呀!” 梅润笙一脸的喜笑颜开,“哪里哪里,他太客气了!” 说着他把那道菜的锅盖打开,迎面就闻到了鲜美的味道,他陶醉的嗅了嗅,“这是什么汤,如此的鲜美。” 兰一臣眼神顿了顿,古怪的笑了笑,“看来太子对你真的是不错,替你出了口恶气,把那条要咬你的蛇炖成了蛇羹,听说蛇肉鲜美,你多尝尝。” 梅润笙脸色大变,看着汤里盘踞在一块的东西,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刻不停的跑到门外大吐特吐起来。 风幽篁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这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兰一臣则摇着头叹气道:“梅兄也太过胆小了些。” 梅润笙吐完后,满脸苍白地走进来,指着那碗蛇羹埋怨道:“太子殿下也忒狠了些,虽说救了我,却这般捉弄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太子殿下前来探望。众人忙起身迎接,太子一进来看到桌上没动的蛇羹,还有梅润笙难看的脸色,心中已然明了。 他笑着说:“梅卿家莫怪,本殿只是开个玩笑,看你今日受惊,本殿特意带来了真正的补汤。” 侍从将汤端上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梅润笙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笑道:“殿下费心了。” 太子坐下后,看向兰一臣和风幽篁,话锋一转说道:“此次狩猎,本殿听闻两位身手不凡,下午要不要再比一比?” 兰一臣和风幽篁对视一眼,欣然答应,太子话风一转,又说道,“当然下午,本殿的皇叔也会来,他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能力不输你我,下午的比赛可要精彩喽!” 午后,阳光正好。众人来到校场,信德王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地骑着马而来,他长相英俊,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今日却与以往不同,只因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衣女子,俩人姿势暧昧,互相调笑,也不在意众人的眼光。 风幽篁认得出来那红衣女子正是许久不见的绿绮,本以为她在信德王府上过得并不好,没想到比以前姿容更丽。 风幽篁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信德王带着绿绮下马,走到众人面前。 绿绮盈盈下拜,娇声道:“见过太子殿下,各位大人。” 太子微微皱眉,似是不满信德王如此招摇,对上绿绮的视线也不是很友好。 绿绮身子微微颤了颤,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 信德王却毫不在意,一把搂过美人,哈哈一笑说:“皇叔今日来迟,特地带了绿绮来给大家助兴,她可是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呢,你们以前不都看过的吗?” 第227章 围场打猎(7) 太子好心的提醒道,“这是在狩猎,皇叔搞这动作恐怕不妥吧,想看歌舞还是等有宴会的时候吧!” 信德王不以为意,“有何不妥,我觉得甚好,有了美人助兴,下午的收获才会颇丰啊!” 梅润笙想了想,“既然要献舞,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等晚上狩猎结束了,开篝火晚会的时候大家一起欣赏,如何?” 信德王瞟了他一眼,只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狩猎开始,风幽篁和兰一臣并肩而行,其他人都先他们一步而去,他们也不着急,看到什么猎物射什么猎物,不过想赢比赛怕是不可能了。 蓉儿被奶娘抱着在早已安排好的溶洞里,对这个陌生的环境,蓉儿害怕极了,一直哭个不停,奶娘害怕声音太大惊扰他人,不停地安抚着,“小祖宗哦,莫要哭了,哭的人心里揪得紧,等会儿你爹爹就来了,到时候一家团圆,你会过得很幸福的。” 蓉儿才三岁,虽然会说话了,但声音奶奶的,混着泣音开口,“奶娘,你们要把我卖了吗?奶娘,我吃的不多的,不要把我卖了,好不好?” 奶娘心都化了,揉了揉她的小酒就,“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只是你爹爹他想你了,要把你接过去享福,你娘亲也在那儿,你不想她吗?” 蓉儿不太能听懂,从小照顾她最多的就是奶娘,其次就是娘亲,娘亲好久没回家了,原来是去找爹爹了吗? “奶娘,我会乖乖的,爹爹什么时候来啊?”小姑娘不害怕了,有些期待的朝洞口张望起来,她的爹爹长什么样呢,和大舅舅一样好看吗?大舅舅是探花郎,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官职,只知道有花的官都是很好看的,娘亲还给她编过花环戴在她头上,所有人都夸她是个顶好看的小姑娘。 奶娘也不确定,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快了,应该快到了。” 之前看到梅世子发的信号弹了,应该到这附近了,奶娘抱着小囡囡,等待着太子和梅世子的到来。 太子和梅润笙其实对狩猎一事并不热衷,太子只是打着幌子去接他的宝贝女儿,然后把人名正言顺的接进东宫,不让她再流离失所。 然而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他的好皇叔,皇叔怀里还拥着绿琦,猎物袋里有一头獐子,他们狭路相逢,信德王慵懒的靠在女子肩膀,歪着头看着他们,“哟,怎么一个都没有猎到,可惜了!” 太子心里着急,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冷淡道,“自然是比不上皇叔厉害,我等就不打扰了。” 信德王却好像不打算就此让路,摸了摸身前女子的脸蛋,明明是轻浮的举止,做出来却有一种风流的儒雅,他说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如我们一路同行,说不定收获更多呢?” 梅润笙这时拱手道,“信德王真是高看我们俩了,免得拖累殿下雅兴,我等还是先走一步吧!” 信德眯了眯眼,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本王很看好你们俩,别啰嗦了,一起吧!” 听到他一锤定音,梅润笙无奈的和太子殿下面面相觑,跟在信德王身后,马儿见他们不准备跑了,也闲适的低下头去吃着青草,马蹄子原地蹬了蹬,一点也不知道马上之人心里的急切和焦灼。 信德王和怀里的人说着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着身后两个一脸颓丧的人,心里在想,刚才还一脸的兴奋,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不待他反应,前面的溶洞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说话的声音,“爹爹怎么还没有来呀?” 另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别急哈,马上就来了。” 信德王一勒马缰绳,抬手让身后两人也停下来,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表情可以说是五彩缤纷,他们背后冒了冷汗,嘴唇都由红变白了,这样的皇家秘辛就要这样暴露了吗? 信德王从马上一跃而下,同时把绿琦扶了下来,让他们在原地待着,自己大跨步朝溶洞走去,会一会里面有什么精怪。 太子想阻止都来不及,一把攥着梅润笙的手臂,都掐进了肉里。 梅润笙理解他的感受,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紧张。 信德王进了溶洞,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小女孩肉嘟嘟的,唇红齿白,分外好看,身边的大人不知道是她的娘亲,还是其他什么人,一脸警惕的看着突然闯入的他。 乳娘是见过太子殿下的,来人明显不是,虽然长得俊美,但是气势也不容小觑。 小女孩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向信德王伸出手去,甜甜腻腻的叫道,“爹爹,抱抱!”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打在了刚进来的太子殿下身上,他的第一声专属称呼就这样被夺走了。 信德王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眨,和小女孩长得有些相似,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在外人留下风流债,冒出来一个私生女。 他从容不迫的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软乎乎的一团,像水似的,小女孩被抱的不舒服,小身子扭了扭,撒娇道,“爹爹,托着小屁屁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信德王木着脸给她调整好了姿势,问那个奶娘,“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围猎场的?” 乳娘偷偷瞥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太子殿下,如实道,“回贵人的话,奴婢是梅大人府上的乳娘,专门照顾小小姐的。” 信德王把视线落在梅润笙身上,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梅润笙绞尽脑汁,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妹妹吧! 可惜小女孩没有给他编谎话的机会,朝着他打了个招呼,“大舅舅,你也来了,娘亲呢?” 信德王脑子不笨,一转弯就想清楚了,梅润笙的妻子才刚怀孕,自然不是他的,小孩叫他舅舅,那说明是他哪个妹妹的孩子,可他几个妹妹都尚在闺阁,除了已经成为太子良娣的梅三,而刚才太子和梅润笙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足以暴露了一切。 好家伙,这一手暗度陈仓用得炉火纯青,不愧是太子。 他看着小女孩,小孩也在看着他,刚才把他吓坏了,还以为自己突然多出一个私生女,长得和自己如此相似,原来是基因遗传。 他掐了掐小孩粉嫩嫩的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蓉儿,”女娃奶声奶气的说着,“爹爹,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信德王听后大笑起来,对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这般可爱的女儿倒是藏得严实。” 太子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却温柔地看向小蓉儿,对她招招手,“乖,我才是你的爹爹。” 蓉儿皱了皱小鼻子,“怎么可能,爹爹应该长得跟我一样漂亮,我不会认错哒。” 信德王没想到她这么会说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本王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义女,走,爹爹带你打猎去。” 太子见状有些着急,忙说道:“王爷,这可使不得,蓉儿还小,打猎太过危险。” 信德王挑了挑眉,“太子殿下莫不是舍不得?本王自会护好小蓉儿周全。” 蓉儿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信德王的手晃悠着,“爹爹,打猎好玩吗?我想去。”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太子眼睁睁的看着皇叔把他的女儿给抱走了,女儿还巴巴的叫人家爹爹,他的玻璃心都快要碎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毕竟就算你把她带回去当义女收养,也只能养在太子妃身下,”梅润笙叹了口气。 喜欢风骨之臣请大家收藏:()风骨之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围场打猎(8) 绿绮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本来马上坐两个人刚刚好,多了一个女孩,便显得有些拥挤,绿绮主动接过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对信德王说道,“让我来吧!” 信德王没有异议,很信任的把孩子交给了她,至于可怜的乳娘,只能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也没有打猎的心思了,准备原路返回,毕竟这小女孩才是君昭最大的收获。 风幽篁和兰一臣去的是另外一条道上,并没有和他们遇上,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获得的猎物不算多,也不算少,正巧遇到了在来回巡视的风寒竹。 若是让这一群武将上场,那这些猎物可不够他们看的,可惜他们的职责是守护皇城,防止有歹人或刺客刺杀圣上或是达官贵人,便只能看着他们在围场里尽兴,自己却只能在四周站岗。 自从风寒竹升了官以后,也越发的忙起来,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看到他们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弟,兰兄,你们收获了多少?有没有信心夺得魁首?”风寒竹说这话明显就是调侃,风幽篁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我是文状元,又不是武状元。” 风寒竹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要不要求求哥哥我帮一帮你呀?毕竟我可是未来的武状元呢!” 兰一臣笑着打趣道:“寒竹兄莫要玩笑了,小竹子怎会屑于用此手段夺冠。” 风幽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风寒竹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匹马失控狂奔而来,马上之人惊恐万分,头上的发髻散乱,嘴里发出求救的声音。 风寒竹瞬间神情严肃,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挡在了奔马前方。他一把拉住缰绳,骏马脖子不停的扭动着,长嘶几声后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竟是一位贵女打扮的女子,摔倒在地后瑟瑟发抖,好像还没有缓过劲来。 风寒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如此惊慌失措。”嘴上这样说着,却把一只手伸了过去,想让这女子扶着他的胳膊起来。 女子却没理解他的意思,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手覆上了他的手背,风寒竹脸都黑了,想把手收回来,却看她这么可怜的模样,忍住了心里的不适。 兰一臣对这姑娘有点印象,在长公主府的宴会上,这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好像对谢裴煜有意思。 宁流纤哭哭啼啼地诉说,是自己不小心惊了马才落得这般田地,她自然不敢厚颜无耻的说,自己一直跟在谢裴煜的身边,被他厌烦了,一鞭子抽在了自己的马上,她的马如此失控的。 此时,负责围场事务的官员赶来,本想呵斥这女子莽撞,害得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命案或者是刺客,风幽篁心中不忍,开口为她求情而后,几人看在他面子上也不再说什么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宁流纤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与外男有了接触,当下烧红了脸,把手缩回了袖中,风寒竹无语地蹙了蹙眉,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听弟弟的话,在这儿找媳妇儿,那真是一肚子的之乎者也,礼教森严。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宁流纤,是宁国公府的大姑娘,不知公子名讳,改日必登门送上厚礼拜谢救命之恩。” 风寒竹一听头都大了,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需要你的道谢。” 他话音刚落,后面又有一匹马追逐而至,此人正是谢裴煜,他本想摆脱宁大姑娘的纠缠,所以狠了狠心,可没想到把宁大姑娘吓得花枝乱颤,似乎还可能掉下马去,这要是把人给伤了,指责少不了,恐怕还得照顾她后半辈子。 没法子,谢裴煜只能又追了上去,确保她安全无虞。 谢裴煜赶到近前,翻身下马,看到宁流纤无恙,松了口气。但脸上仍带着几分不耐,“宁姑娘,今日之事莫要再提,你我本不该有过多瓜葛。” 宁流纤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风寒竹见状,心中暗笑,这谢裴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近女色,不过女追男隔层纱,这宁大姑娘倒是锲而不舍,她倒是有点佩服。 这时,风幽篁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气氛,“既已无事,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远处斑驳的晚霞甚是绚烂,是到了该回营的时候了。 然而,宁流纤却委屈巴巴的看着一脸不耐的谢裴煜,道,“谢公子,我刚才惊了马,摔下马的时候脚好像扭到了,您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谢裴煜眉头紧皱,正要拒绝,风寒竹却抢先一步开口:“谢兄,你既然已经将人家姑娘吓成这样,送一下也是应该的。”谢裴煜狠狠瞪了风寒竹一眼,却不好反驳。 风幽篁无奈地摇了摇头,兰一臣则在一旁当局外人。宁流纤听闻,眼睛一亮,满心欢喜地看向谢裴煜。 惊马一事毕竟是他挑起的,谢裴煜只得应下,上前扶起宁流纤走向马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宁流纤装作柔弱无力的样子靠在谢裴煜身上,谢裴煜浑身僵硬,只想尽快了事。 一路上,宁流纤不停地找话题,谢裴煜只是冷淡回应。 到达营帐附近时,恰好遇到一些前来迎接的女眷。看到他俩这般模样,众人窃窃私语。 谢裴煜脸色更加难看,将宁流纤交与她的婢女后,便匆匆离去。 宁流纤望着他的背影,在心底对他说了声对不起,私下里却叫人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和她扯上关系,想再摆脱可来不及了。 就在那边,信德王一行人缓缓归来。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纷纷聚焦在了走在最前方的信德王身前那位女子怀中所抱的小女孩身上。 那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犹如明亮的宝石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小巧的嘴巴微微上扬,似是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衣裙,上面绣着精美的花朵图案,更衬得她如同花中的仙子一般惹人怜爱。 在场之人无不好奇这小女孩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圣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他对君昭带女人前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男子有娇妻美妾也属正常,只是在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竟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歌姬,自然不能认同,本想好好说他几句,却也被这孩子转移了注意力。 没办法,这孩子长得太像一个人了,就是他最宠爱的贵妃,但也有几分像信德王,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心底蔓延,他不动声色的问道,“王弟是从哪儿发现这孩子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也算是缘分,这孩子一见着我就叫我爹爹,所以我便把她收为义女了。” “还有这样奇怪的事?”圣上当然不行,看到他身后奶娘一路追着过来,把她带上前问话。 奶娘不敢隐瞒,只说自己是梅府之人,其他的一概不知,梅润笙知道这事儿铁定得有一个说法,瞒不下去了,他站了出来,希望能和圣上私下密谈。 圣上略作思忖,便应允了梅润笙的请求,二人走入营帐内密谈。帐外众人皆好奇不已,眼神不住地往营帐方向瞟。信德王站在原地,浑然没事人一般逗弄着女孩,小女孩也浑然不觉,还在绿绮怀中咯咯的笑着。 不多时,圣上和梅润笙走出营帐。圣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看向小女孩时,脸上还是浮现了难得的慈爱之色。 喜欢风骨之臣请大家收藏:()风骨之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围场打猎(9) 圣上特意看了太子一眼,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稳重自持的儿子有一天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若不是因为子嗣艰难,唯有他一子,他也不会考虑把王位继承给他,毕竟他对这个儿子没有那么喜欢。 “太子跟我进帐,”官家吩咐一声,径自进去了。 君昭知道此事瞒不住了,认命的跟着进去,他还没有行礼,就听上方圣上龙颜大怒,“君昭,你可知错?” 太子立即跪伏在地,声称知错,不敢忤逆父皇。 圣上冷哼一声,“你倒是认起错来爽快,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君昭心中暗叹,面上却恭敬回道:“儿臣不该不守规矩,婚前与女子有染,坏了皇家名声。” 圣上气得拍桌子,“你身为太子,如此不检点,朕本应重重罚你,但念在你平日也算勤勉,如今那女子既已成为你的良娣,也算是你的房内人,但是那孩子,你需要好好斟酌一下,还好是个女孩,要是男孩可就不好办了。” 君昭忙谢恩,忙说了之前自己的想法,虽不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接在身边,但可以当做义女收养,没想到却被信德王截了胡,错认了闺女。 圣上听后微微皱眉,“这信德王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故意与你作对?” 君昭摇头,“儿臣想信德王并非此意,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圣上哼了一声,“不管怎样,此事你要妥善处理,莫要再生事端。那孩子虽是女娃,但终究与你有关联,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必定掀起风波。”君昭称是。 出了营帐,君昭长舒一口气。一旁的侍从小声道:“殿下,那信德王那边……” 君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恐怕他已知悉蓉儿是本宫女儿,本殿自会找他理论,他这般行事,到底是何居心。” 而此时的信德王帐内,信德王刚逗弄完那小女孩。 他知晓这孩子与太子的关系,知道太子等会儿肯定会来找他,却并不怎么在意,绿绮一见这粉雕玉琢的娃娃便心生喜爱,她抱着孩子轻声道:“蓉儿呀,桂花糕喜不喜欢,喜欢就拿着吃。” 蓉儿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行的,娘亲说了,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绿绮笑道:“我可不是陌生人,以后你就叫我姨母好不好?” 蓉儿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太子殿下求见。 信德王整了整衣衫,低声对绿绮说:“看好小丫头。”绿绮点了点头,他这才转身,出去迎接君昭。 君昭进帐后,一道屏风隔断,却依稀可见女儿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蓉儿身上,眼神中有思念和愧疚。 信德王轻咳一声,“太子殿下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这小女娃吧。” 君昭收回视线,对着信德王拱手,“王爷明知此女与本殿的关联,为何还要将她带走?” 信德王坦然道:“不过是瞧着这小娃可爱,一时兴起。殿下放心,本王并无恶意。” 君昭脸色稍缓,“即便如此,还请皇叔将蓉儿交还给本殿。” 信德王挑了挑眉,“殿下此刻自身难保,又如何护得这小女娃周全?不如先放在本王府上,待殿下之事平息再说。” 君昭沉默片刻,深知信德王所言有理,可心中又不舍蓉儿。 正在两难之际,蓉儿脆生生地喊道:“爹爹。” 众人皆是一愣,君昭更是心头一软,但知道很大程度上她叫的不是自己。 信德王笑了笑,看向蓉儿说道:“小丫头,你可看清了,谁是你爹爹?” 蓉儿小手揪着衣角,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君昭,小声说:“你是爹爹,阿娘给我看过画像。” 君昭眼眶泛红,走上前去欲抱蓉儿,“既然知道我是你爹爹,那在溶洞之中为何叫别人爹爹?” “奶娘说,好看的人叫爹爹有糖吃,”蓉儿语气稚嫩,一脸天真,任谁都不忍苛责。 信德王在旁幽幽道:“太子殿下,此女留在王府这段时日,不少人已知晓她在此处。现在殿下领回去,怕是流言蜚语更多。” 君昭脚步一顿,手僵在空中。 蓉儿却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奶声奶气说:“爹爹,不怕。” 君昭心中感动,转头对信德王说:“多谢皇叔提醒,但本殿不能再丢下她,也要对梅三有个交代。” 信德王见状,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殿下可要小心应对。” 听到他这么说,绿绮松开了怀抱。 君昭抱起蓉儿,向信德王道谢后离开。回营途中,侍从担忧地说:“殿下,回宫之后,定要诸多防范。” 君昭抱紧蓉儿,目光坚定:“本殿定会护她周全,任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太子妃一直等在帐内,听到脚步声便知道太子回来了,没想到一掀帐子,一同回来的还有太子怀里抱着的女孩。 太子妃有些讶异,毕竟关于这孩子的传言她听了不下三个版本了。 第一个版本说这孩子是信德王的私生女,不然怎么会从信德王的马上下来;第二个版本说孩子真的是被人遗落在外的弃子,孤儿,不过是不忍心可爱的孩子无依无靠,信德王才带了回来;还有一个版本说这孩子身份不简单,与皇室之人有关,不然圣上怎么会把梅世子单独找来谈话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子妃很快收起惊讶之色,盈盈下拜,“殿下归来,臣妾有礼了。” 君昭轻轻嗯了一声,“起来吧,这是蓉儿,孤收的义女,以后会跟在梅良娣身边。” 太子妃打量着蓉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真是个伶俐的小丫头。”蓉儿好奇地看着太子妃,躲在君昭怀里不肯出声。 太子妃也没有上手去抱,知道这孩子对别人有警惕之心,她左思右想都没料到,最后把孩子抱走抚养的竟会到自己家头上,难道他们都想错了,这孩子是太子的私生女? 太子妃心里虽有疑惑,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夜里,太子妃招来心腹婢女。 “今日那蓉儿之事,你去给本宫仔细查查,本宫总感觉事有蹊跷。”婢女领命而去。 蓉儿头一次和父亲睡在一起,颇觉新奇,眨巴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你会讲故事吗?” 君昭摇摇头,这奶乎乎的一团抱在怀里,生怕给她压着磕了,他难得温情,道,“快睡,不然小怪兽要来找你了。” 也许被他的话吓着了,蓉儿忙把头往被子里头缩去,还喃喃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君昭被萌化了,把她裹紧,“放心吧,有爹爹在,小怪兽不敢来找你。” “爹爹,可我还是睡不着,以前娘亲都会给我唱童谣哄我睡觉,爹爹会唱吗?”小女孩儿期待的看着他。 君昭脸噌的红了,他若说不会,那他在女儿面前的脸面岂不是没有了,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听到帐子外面歌舞升平,便想着不如起身,带女儿去外面玩玩,等她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当即他抱着女儿起身,“蓉儿既然睡不着,想听唱歌,那为父带你去看看好玩的,”君昭一直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伺候女儿穿衣。 蓉儿兴奋的手舞足蹈,等她看到场地里在跳舞的绿绮时,拍手鼓掌,“姨母,好看!” 君昭听见她的称呼,微一挑眉,“蓉儿怎能这样称呼她,她可不是你的姨母。” 不是吗? 蓉儿不解,“是姐姐叫我这样称呼的,不对吗?” 喜欢风骨之臣请大家收藏:()风骨之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围场打猎(10) 太子眸色幽深,嘱咐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你的姨母的,以后见了她叫她姐姐就行,你这样叫她也会开心的。” 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们坐在了空位上,围坐在一起的还有兰一臣和风幽篁他们,其实兰一臣并不大喜欢这样的热闹场合,奈何风幽篁软磨硬泡拉他过来,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以为信德王宠爱绿琦,可是让她在众人面前舞蹈,此举却让人捉摸不透信德王的心思。 太子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信德王,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身下是暖和柔软的豹纹毛毯,而他就像是一只雄狮,收敛起锋芒,窝在一处静静蛰伏。 信德王并不在乎外人的视线,他细长的玉指轻敲桌面,他看着面前火红的舞蹈,眼睛微微眯起,那火红的舞蹈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即将要凌空而起,飞向属于她的舞台。 绿琦的舞蹈真是越来越精湛了,惊艳了众人,他们甚至忘记了喝酒吃肉,这时,信德王忽然轻轻拍了拍手,配乐骤停,绿琦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结束了舞蹈。 信德王缓缓开口:“赏。”侍从立刻端着一盘金银珠宝上前。 绿琦盈盈下拜谢恩,眼神却不经意间扫向太子。 太子神色未变,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此时,风寒竹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绿琦姑娘这舞当真是绝世无双,我今日也备了薄礼。”说着拿出一支精美的玉簪。 绿琦面露犹豫,刚要伸手接过,信德王却出声阻止:“本王的人,怎可随意接受他人礼物。”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蓉儿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小声问太子:“爹爹,为何不许呀?” 太子摸摸她的头并未作答。 兰一臣见状打圆场:“信德王看重绿琦姑娘,风副使还是送给他人吧!” 信德王挑挑眉,对着绿琦说:“退下吧。”绿琦咬着嘴唇退了下去。 众人又恢复饮酒作乐,然而各怀心思,本以为信德王让绿绮献舞是为了把她送人,没想到还是如此的舍不得,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 酒过三巡,信德王起身离去,绿琦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待他们离开后,风寒竹轻哼一声,“这信德王也太霸道了些。” 兰一臣劝道:“风兄莫要生气,信德王的脾气你还不知晓么?” 太子则是若有所思,他感觉信德王对待绿琦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回了帐子后,信德王屏退左右,独留下绿琦。他捏住绿琦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今天你频频看向太子,莫不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绿琦赶忙跪下,“王爷误会了,妾身不敢。” 绿琦眼里噙着泪,“王爷,奴婢心里只有王爷一人,看向太子不过是想看看他怀里的蓉儿,与太子无关啊!” 信德王冷笑一声,“你觉得我相信你说的话吗?” 绿琦磕头如捣蒜,“王爷,奴婢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信德王松开手,背过身去,“起来吧。” 绿琦战战兢兢地起身,信德王缓声道:“本王如今把你带着,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你,想利用你做文章。本王留你在身边,给你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你不要出了府,忘了形,找不到方向了。”绿琦忙不迭点头。 另一边,太子在帐内踱步,对身边谋士说:“信德王看似沉溺女色,实则不然。这绿琦应该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了吧!” 谋士附和道:“殿下,咱们需得小心应对,且再看看。” 而兰一臣和风寒竹在回房途中,风寒竹手里把玩着那只簪子,漫不经心的走着,风幽篁盯着他,问道,“哥哥这簪子甚是漂亮,原来是打算送给绿绮姑娘的呀!”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在绿绮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风寒竹汗毛一立,咧开笑容,把簪子一收,“怎么可能,这簪子是我买来送给某个妹妹的,其他人都配不上。” 风幽篁心里一乐,这个哥哥没白叫,还知道给她送首饰,虽然只能偷偷在屋内佩戴,但也让她足够满足。 次日清晨,绿琦像往常一样伺候信德王洗漱。 信德王看着镜子中的绿琦,突然说道:“昨日狩猎还未尽兴,今日你随本王一同前往。”绿琦应下。 只见太子身着一袭华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气宇轩昂地携着身旁的蓉儿一同踏入了大帐。 而那蓉儿,生得娇俏可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年纪还那么小就长得如此出众,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此时,端坐高位之上的圣上,正用他那威严的目光审视着下方。 当他看到太子和蓉儿时,微微抬手示意道:“让蓉儿到朕跟前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父皇,”太子君凌示意蓉儿上前,不要害怕。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面对如此威严的圣上,蓉儿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她迈着小碎步,缓缓地朝着那个被众人敬畏有加的老头走去。或许是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看似严厉的老者眼中并无半分恶意吧,所以一点也不害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蓉儿终于来到了圣上面前。她微微福身行礼,动作优雅大方,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这多亏了家里人的潜心教导。 圣上看着眼前这乖巧懂事的少女,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他把她抱起来,上下颠了颠,重量是个有福气的,“你叫蓉儿是吗?” 蓉儿点点头。 “那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吗?”圣上把她放在地上。 “爷爷,爹爹叫你父皇,所以你是爹爹的爹爹,”蓉儿有理有据,一本正经。 圣上龙颜大悦,好感一点点增加。 “既然你是太子的义女,朕便封你为荣安郡主,一生荣华安康。” 太子心惊,没想到蓉儿会获得如此殊荣,连忙来到蓉儿身边,带着她一起道谢。 蓉儿盈盈下拜,有模有样的学着太子的话,脆生生道:“多谢皇爷爷恩典。”众人心惊,这小丫头一下子成了郡主,未来身份自是不凡。 营帐外,绿琦跟在信德王身后,低垂着眼帘。 这时,王才人路过看到绿琦,故意刁难:“哟,这就是信德王宠爱的女子呀,瞧这狐媚样子。”她如今正得圣宠,故而有些狗仗人势。 绿琦正要辩驳,信德王却先开了口:“娘娘此言差矣,本王觉得绿琦与你身份无异。” 王瑞芳脸色一变,这不是变相说她们同为妾室,谁也不比谁高贵吗! “你……”王才人有意回怼,可惜那是信德王,她得罪不起。 而绿琦感觉到各方目光的审视,内心紧张但面上仍保持镇定。信德王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 就在这时,草木丛中突然窜出一条蛇,朝着最近的王才人游去,众人惊慌失措,场面瞬间大乱。 信德王却不动声色,眼睛紧紧盯着那条蛇的动向,那蛇眼看就要咬到王才人,王才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信德王却突然出手,手中袖箭飞出,精准地钉住蛇头,蛇尾巴还在无意识地晃动着,不到一息便没了动静。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信德王蹲下查看王才人,眼中满是嘲讽:“娘娘如此胆小,比我的绿绮差远了。”说完便带着绿琦转身离开。 大家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地上还躺个人,忙七手八脚的把人抬进去,将太医叫来。 喜欢风骨之臣请大家收藏:()风骨之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秋后处斩(1) 话说那一日,王瑞芳竟然被吓得当场晕厥过去!这事儿犹如一阵疾风般迅速传遍了围场,最终传入了圣上的耳朵里。 圣上如今正是疼爱王才人的时候,听闻此事之后,心中不禁犯起了难,一方面,信德王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果断地斩杀了那条致命的毒蛇,避免了更多人的伤亡,其英勇之举确实值得称赞;另一方面,王瑞芳受到如此惊吓,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副使显然难辞其咎。 然而,圣上深知信德王身份尊贵,且此次行为也算是有功于众人,若是直接斥责于他,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争议。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圣上决定将责任归咎到那位保护不力的副使身上——风寒竹就这样成为了无辜的替罪羊。 可怜的风寒竹,原本尽职尽责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但却因为这样一场意外而遭受了无妄之灾。 面对圣上下达的惩罚,他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默默承受,被禁军打了板子,克扣了俸禄。 风寒竹从板子上下来,“哎哟哎哟”的不行的时候,而另一边,王才人却因为受了惊吓,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官家给她升了位分,让她从正五品才人升为正四品美人,要知道后宫女子除了有功绩或者怀上龙嗣这些情况才能晋封位分,一般只有得宠的妃子,才有如此殊荣。 果不其然,当听闻自己竟然提升了品阶之后,王瑞芳那张原本因为极度恐惧而显得苍白如纸的面庞之上,瞬间就绽放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娇艳花朵一般,灿烂夺目,令人难以忽视。她的双眼也随之明亮起来,之前所弥漫着的恐惧和害怕之色如同被一阵清风吹散的乌云般迅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与兴奋。 此刻的她,已然完全沉浸在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之中,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全新的生机与活力,她小鸟依人的依偎进官家的怀里,尽情的撒着娇,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官家对她的宠溺简直超乎想象,那无尽的关怀与爱意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她。尽管官家的身躯已渐渐老去,但每当他望向她时,那原本因岁月侵蚀而略显疲惫的面容瞬间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就如同重获新生一般。 他眼中燃烧着的热情火焰,恰似年轻时那个充满朝气、激情四溢的小伙子,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就在太医刚刚踏出帐子的那一刹那间,风幽篁简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帐子之中。 她那原本冷静的面庞此刻满是焦急之色,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在自己的身上。 方才她在帐外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风寒竹那一声声凄惨无比的“哎哟哎哟”叫声。 这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风幽篁的心房,让她的心瞬间一阵阵地紧紧收缩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每一声惨叫都像是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头,令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确实是无妄之灾,他当值的时候尽职尽责,从来不敢松懈半分,这些时日她都看在眼里,却偏偏因为一条毒蛇而前功尽弃,无人能够理解他的委屈,她却非常明白这种无辜的感觉。 “哥哥,你还好吗?刚才你声嘶力竭的,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生产呢!”风幽篁故意调侃着说道,但眼睛里尽是担忧。 风寒竹脑瓜子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有你这么损哥哥的吗?” 风幽篁轻轻扶着风寒竹,小声道:“哥,咱们得想法子。这王美人分明是借势上位,却让你平白受苦。” 风寒竹苦笑:“妹妹,莫要冲动。皇家之事,岂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 此时,王美人在自己宫殿内正得意洋洋,向贴身宫女炫耀着新得的珠宝首饰。 “王美人,听说您的表哥因此受罚了呢!”贴身宫女面露忧色,提醒道。 “哼,那风寒竹不过是个倒霉蛋儿,谁让他当时负责我的安危。”王瑞芳不以为然,却已然忘了是谁把他带来围场的。 王美人那边正春风得意,风幽篁回去后,暗中调查当日之事。竟发现那蛇出现得极为蹊跷,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风幽篁悄悄找到当日在场的小太监福宝,塞给他一些银钱。 福宝会意,悄声道:“姑娘,其实那日那蛇出现得蹊跷,好似有人故意为之。” 风幽篁心一惊,忙问:“你可知是谁?” 福宝左右看看:“奴才只是偶然看到淑妃的一个二等宫女菊香鬼鬼祟祟在那附近。” 风幽篁谢过福宝后,暗自思忖,看来此事背后大有文章。 “你是说这背后还可能是淑妃的手笔?淑妃因为受了冷落,所以嫉妒王才人,才放毒蛇害人的?”风寒竹趴在床上若有所思。 “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无非是后宫的争宠手段,总是不那么光明磊落,”风幽篁坐在床头,把药吹凉了,让他喝下去。 风寒竹喝完了药,用袖子一抹嘴巴,道,“那王瑞芳在后宫能活多久呢?她父亲如今犯了罪,之后进了宫,岂不是处处受压制?” 风幽篁轻哼一声,“你还替那个丫头担心,人家是个没心没肺的,连点慰问都没有送过来,可我听闻官家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如今风头正盛呢,用得着你来担心?” 风幽篁眉头紧皱,“哥哥,不管她怎样,我们也不能任由别人算计。” 风寒竹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到淑妃面前质问吧。” 风幽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哥哥,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把福宝透露的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王美人。” 风寒竹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什么意思,疑惑道:“这有何用?” 风幽篁狡黠一笑,“那王美人现在得宠,必定容不得有人暗害她,以她的性子定会去找淑妃理论,到时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风寒竹眼睛一亮,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真是高啊!不费一兵一卒,深藏功与名,还替我出了口恶气,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风幽篁寻了个机会,让福宝趁王美人独自赏花之时,装作无意路过,提及那蛇事可疑之处以及菊香的举动。 王美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当下便带着一群侍从气势汹汹朝淑妃帐前走去。 淑妃没想到王美人会突然前来兴师问罪,她正悠然地坐在寝宫之中,看着书籍。 就在此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只见王美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寝宫,她那原本娇美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未等淑妃反应过来,王美人便厉声喝问道:“淑妃姐姐,我向来敬重您,可今日毒蛇之事,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淑妃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本宫跟这事可没关系。” 王美人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指着淑妃道:“别装蒜了!菊香难道不是你的人吗?不是你暗中捣鬼还能是谁?”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强辩道:“妹妹莫要血口喷人!她不过是一个二等宫女,她什么,本宫怎么会知晓?”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起来,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终于,这场激烈的争吵引起了外面宫女太监们的注意,消息迅速传到了皇帝那里。 不多时,皇帝便带着一脸怒容匆匆赶来,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位妃子,沉声喝道:“你们这成何体统!究竟所为何事在此吵闹不休?” 皇上知晓缘由后大怒,命人彻查。菊香经不住严刑拷打,招认了一切。 淑妃被打入冷宫,王美人虽得理但言行无状,失了体统,被罚禁足一月。风家兄妹则暗中庆幸,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第232章 秋后处斩(2) 终于来到围猎的最后一日。 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兰一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了。 他匆匆忙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后快步朝着风幽篁所住的营帐走去。 来到风幽篁的帐子前,兰一臣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 接着,他轻轻对着里面说道:“小竹子,醒了吗?马上日出要出来了!” 昨日分别时,他们约定好了今早一起去山顶看日出,兰一臣怕他睡过头了。 帐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随后风幽篁的声音响起:“我已起了,稍等片刻。” 不多时,风幽篁掀开帘子走出。他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头发简单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清新雅致。 两人并肩朝着山顶走去。一路上,鸟儿欢快地鸣叫着,仿佛也在为这美好的清晨欢呼。到达山顶后,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一片绚烂的朝霞。 兰一臣正沉醉于美景之中,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转头看去,只见风幽篁正含笑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情。 “你笑什么?”兰一臣不明所以,和在一起坐在凸起的石块上。 “刚才上来的时候,你应该是碰到什么了,鼻子上都是灰。”风幽篁点了点他的鼻尖。 兰一臣尴尬地伸手抹了抹鼻子,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擦干净了没有?” 凤幽篁摇摇头,伸出自己的袖子,给他的脸颊上也擦了擦,这才说好了。 兰一臣脸有点红,风幽篁笑笑,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即将升起的朝阳。 此时,阳光慢慢穿透云霞,万道金光洒下。 兰一臣心中一动,轻声说:“若是以后每一年都能像现在这般和你看日出就好了。” 风幽篁微微红了脸,道,“以后陪你来看日出的,说不定是你的妻儿了。” 兰一臣不置可否,他从没有想过要娶妻,但是他看向风幽篁,他应该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 正想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其他贵族子弟们也来山上采风了。 为首的是太子和太子妃,太子怀里的蓉儿杏眼微睁,还有些困倦的样子,梅润笙紧跟其后,身旁站着的是谢裴煜,再后面便是一些官家子女,他们都想亲眼看一看,云蒸霞蔚到底有多美? 众人看到兰一臣和风幽篁坐在一起,先他们一步而来,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 太子妃率先开口:“哟,两位大人在此处赏景,倒是雅兴得很。” 兰一臣赶忙行礼,风幽篁也跟着欠身。太子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这景色确实迷人。” 蓉儿揉了揉眼睛,指着远处兴奋地说:“那边好像有只小鹿。”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哪里有什么鹿呢?不过是一块融合在一起的云彩,像一条奔跑的小鹿,孩童的想象力也总是丰富,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在上面,像极了金色的小鹿有了灵魂,富有生机与活力。 这时,太子妃面对如此美景,突发奇想,娇声道:“这么美的景致,不如我们吟诗作画以作纪念吧。谁若拔得头筹,本宫便将这枚玉佩赠予他。” 说着她拿出一枚精美的玉佩晃了晃。众人皆跃跃欲试。兰一臣和风幽篁对视一眼,也不好推脱。 作诗环节开始,有人吟出华丽辞藻堆砌的诗句,也有人作出平淡无奇之作。 巧了的是在场的还有状元郎和探花郎,属厉害,谁能越过他们去。 轮到风幽篁时,他缓缓念出一首意境清幽深远的诗,众人纷纷赞叹。兰一臣不甘示弱,也出口成章,诗作饱含壮志豪情。 太子妃却挑挑眉,正要评判之时,蓉儿突然奶声奶气地说身边,拉着梅润笙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大舅舅,我也想看明日的日出,你带我好不好?” 梅润笙当然不能答应,他为难的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等下次蓉儿过生辰的时候,舅舅给你送个生辰礼好吗?” 蓉儿一脸的不高兴,嘟着小嘴不开口说话。 梅润笙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蓉儿乖,明儿虽然见不到舅舅,但是能见到你娘亲呀!” 蓉儿这才心情好了起来,一不小心抽走了他袖子里的信,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呀,舅舅?” 梅润笙把信拿了回来,又收在了袖子里,这是妻子写给他的信,没成婚之前他们也多书信往来,成了婚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这么久,两人的书信就没有断过。 大家也都看到了,也没心思作诗了,都对这信中的内容感到好奇,其他人张不了嘴,太子没那么多顾忌,笑着说道,“这么宝贝,不如读给我们大家听听?” 书信是很私密的东西,当众让人读信其实这很不符合规矩,也是对他人的不尊重,尽管太子身份尊贵,梅润笙仍然拒绝,便道,“是商洛郡主念叨着,等我回去之时给她带一块京城的栗子糕。” 太子听了梅润笙的话,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追问。 太子妃见状,赶紧把话题转回到吟诗作画之事上,“方才诸位的诗作各有千秋,只是本宫觉得风大人的诗更贴合眼前之景,这玉佩便归风大人了。”风幽篁连忙谢恩。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开始陆续下山。 兰一臣和风幽篁故意落在后面,兰一臣小声说:“今日你得了玉佩,可要好好保管。” 风幽篁抿嘴一笑,“这玉佩虽精美,却不及今日同你看日出有趣。”兰一臣心里一暖。 刚走到山腰,突然窜出一只野兔。蓉儿瞧见了,高兴得直拍手,吵着要抓兔子玩。 几个年轻公子立马挽起袖子去追,一时间笑声回荡在山林间。 而兰一臣和风幽篡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享受着这一刻的欢乐氛围,眼神交汇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梅润笙回了帐子就开始给妻子写信,虽然明日就回去了,但他还是想倾诉自己的思念。 “神启其吉,果获令攸。我之爱矣,荷天之休。”梅润笙以前对婚姻没那么热烈,甚至对自由超过了对婚姻的向往,然而遇到了商洛郡主之后,他觉得以前的想法不值一提。 感谢上天眷顾,让我能够遇到你,承蒙上天恩泽,让我得妻如此,何其之幸也!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轻松愉悦的氛围时,突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平静。 原来是宫中传来紧急消息,皇后身体抱恙,召太子即刻回宫。 太子脸色一变,当下告别众人,带着太子妃匆忙离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各自散去。 官家携带王美人与淑妃先一步离开,留下来的人处理围场剩下的事务。 兰一臣和风幽篁相视一眼,知道此次围猎算是提前结束了。 风幽篁握紧手中的玉佩,对兰一臣说:“看来只能期待下次相聚了。”兰一臣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舍。 梅润笙听闻此消息,也加快速度收拾行囊准备回宫。他心想,幸好今日已经写完家书,派人把信送了出去,很快就能送到妻子手中。 随着众人逐渐离开营地,这里变得冷清起来。 那云蒸霞蔚之景宛如梦幻中的仙境一般,美得令人窒息。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绚丽多彩的颜色,红的似火、粉的如霞、橙的像金……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巨大而华丽的画卷展现在人们眼前。 然而,这如梦似幻的美景却如同海市蜃楼般短暂易逝。 随着那云蒸霞蔚的景象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雾弥漫。雾气笼罩着整个天地,使得原本清晰可见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第233章 秋后处斩(3) 在此之前,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尽管身体稍显虚弱,但众人皆以为这不过是些小恙罢了。 然而谁能料到,如今她的病情竟然急剧恶化到如此地步! 她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躺在那宽大华丽的凤榻之上,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太医院的一众名医们纷纷被紧急传唤而来,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地围在皇后床前,轮流为其切脉诊断。 可是当最后一名太医把手从皇后的手腕移开时,他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皇后娘娘的脉象极为微弱,体内气血大亏,已然亏虚太多,恐怕已是油尽灯枯之状啊……”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整个寝宫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皇后那娇弱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她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因为在她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个执念——等待圣上前来与她说些临终之言。 这些话语对于皇后来说,比任何珍贵的药材都更具疗效,皇后的心中还有许多未曾放下的心愿。那些心愿犹如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安心离去。 有对子女们未来的担忧,又或是对宫廷权谋争斗的不甘,亦或是对曾经美好时光的留恋……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令皇后难以释怀。 但她深知,此刻唯有坚持下去,才有机会将这些心事一一道出。 于是,她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期待着圣驾的到来。 就在那漫长的等待之后,一阵响亮而又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原本寂静的空气:“启禀娘娘,官家到了!” 这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在宫殿内回荡着,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安然的神色,翘首以盼,等待那道明黄的身影。 官家步履匆匆地来到了皇后跟前,他脸上满是急切与关切之色,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待他坐在床边之后,官家便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皇后那白皙而略显冰凉的玉手。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唯有彼此轻微的喘息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仔细算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了,久到记忆中的那些温暖画面都开始渐渐模糊…… “刘太医,情况到底如何了?”此时官家的关心不是虚假的,他们夫妻几十载,早已不是一般的情分可比。 刘太医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如实禀报:“启禀官家,微臣已经竭尽全力,但皇后娘娘所患之病症极为罕见且复杂,目前臣等尚无万全之策……” 刘太医身为太医署之首,一直以来都以医术高明、经验丰富著称。然而面对皇后的病情,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无力感。 尽管他已调动了所有的知识和技能,联合其他太医日夜研究商讨治疗方案,但结果仍不尽如人意。 官家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怒不可遏,低声怒吼道:“什么!竟然治不好?你们这些所谓的太医平日里不是自诩医术精湛吗?如今连皇后的病都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若皇后因此而出了任何差错,朕绝对不会轻饶你们,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休想逃脱罪责!” 几位太医诚惶诚恐的退下去研究药方,皇后温和的说道,“别怪他们,臣妾自己的身体,臣妾心里清楚,是我心结难解,忧思过重,与他们无关的。” “臣妾自打入宫以来,便一直在这深宫内院之中翘首以盼着陛下您的到来。每一日,臣妾都会精心梳妆打扮,只为能在您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您的面前。臣妾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陛下倾诉,只盼着能与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像从前那般好好的说说话儿。” “好,朕听着,朕哪儿也不去,”官家细心擦拭她眼角流下的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 “如今臣妾的女儿远嫁,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只盼着若是有一日她能回来,请你好好的善待她,若是回不来了,也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放心吧,她的消息朕会时时打探的,不会忘了她。” 皇后缓缓开口:“还有,臣妾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太子殿下,他虽然不是臣妾生的,但我待他如亲儿,他生性纯善,怕日后应付不了这宫中险恶。还望陛下多多照拂。” 官家握紧她的手,“朕定会护他周全,太子聪慧,有朕教导,定能担当大任。” 皇后嘴角泛起一丝释然,“如今他也娶妻,我是放心了的。”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官家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朕会肃清后宫,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 这算是帝王的承诺了,她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 皇后微微点头,气息愈发微弱,“陛下,还记得我们初见之时吗?那时臣妾满心欢喜,只想着一生一世伴君侧。” 官家眼里闪着泪光,“朕自然记得,那时的你就像一朵盛开的雪莲。” 皇后眼神有些迷离,“如今臣妾大限将至,只愿陛下莫要忘了臣妾。” 官家哽咽道:“朕怎会忘记,你永远在朕心中。” 皇后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慰藉,缓缓闭上双眼,手也慢慢滑落。 官家抱着皇后逐渐冰冷的身体,悲恸大哭,整个宫殿沉浸在哀伤之中。 圣上的其他妃嫔们皆身着素衣,面色苍白地跪在殿外冰冷的石板地上。她们有的低垂着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不断滚落;有的则目光空洞,满脸哀伤,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而太子与太子妃亦是神情悲痛,双双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 此时,那令人心碎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刹那间,大街小巷一片死寂,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聆听着从皇宫方向传来的丧钟声。 那沉重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地回荡在空中,每一次敲击都像是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的心随着钟声一起颤抖、哀鸣。 就这样,这丧钟整整响了二十七次,它那悲凉的声音似乎要将这座城市都淹没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任何人都没料到,皇后的薨逝是这样的突然,圣上沉浸在悲痛之中许久,而后开始着手操办皇后的后事。 他下旨要用最高规格厚葬皇后,一切丧葬用品皆选用最好的材料。整个宫廷忙忙碌碌,妃嫔们虽暗自松了口气,但面上仍保持着哀伤。 然而,几日后,宫中传出诡异之事。有人说看到皇后的魂魄在夜晚游荡于她生前喜爱的花园之中。宫女太监们人心惶惶,太子听闻后决定亲自查看。 当晚,太子带着几个侍从来到花园。月色之下,竟真的有一抹白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太子壮着胆子走近,却发现是一个身形酷似皇后的女子。 待看清面容,原来是刚刚受宠的王美人。她说是因为思念皇后过度,又听闻宫中传言,便来此缅怀。太子知晓缘由将这件事告诉了圣上,圣上并未多怪罪,只是让她夜间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引起众人恐慌。 这件事之后,圣上更加怀念皇后,命人在御花园中建起一座高塔,取名念后塔,并时常前往缅怀,宫中众人也渐渐从皇后逝世的阴影中走出,只是偶尔提及皇后,还是充满敬意与惋惜。 第234章 秋后处斩(4) 至和三年,九月初三,皇后薨。 举国悲恸,其后又是中秋佳节而至,圣上感恩与皇后的感情深厚,颁布诏令大赦天下,表达哀思和纪念,关在诏狱里秋后处斩的罪犯,本以为死期将至,没想到会绝处逢生,迎来生机,其中就包括王瑞芳的父亲。 王二爷原本已经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与身体分离,成为那冰冷地面上的一滩血水。 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恩旨犹如黎明前的曙光,划破了无尽的黑暗。 此刻身处阴暗潮湿牢房中的王二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那片黑暗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正微笑着俯瞰着他。 王二爷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黑暗的天空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磕头都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的额头撞击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发出清脆而又沉重的声响。 “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王二爷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牢房中回荡着。这一刻,他对皇后娘娘的仁慈心怀感恩戴德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太好了,他的脑袋保住了。 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当他缓缓地踏出那间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牢房时,眼前并没有出现哪怕一个人影前来迎接他。 曾经的他以为,只要自己能够重获自由,便会有亲朋好友迫不及待地赶来与他相聚。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竟无一人现身。 要知道,关于他所犯下的那些罪恶之事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谈的热门话题。 而王家作为当地颇具声望的家族,对于他的种种劣迹可谓是心知肚明。因此,无论是王家的族人还是普通百姓,都不愿意轻易原谅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至于王家内部,自然也是对他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之情。尤其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王老夫人,甚至连询问一声他近况如何都不屑为之。仿佛在她眼中,这个曾经给王家带来耻辱的人已经彻底被排除在了家族之外,不再值得关注分毫。 王二爷已从族谱中除名,他是回不去王家了,正当他踌躇,不知该往哪儿走时,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二爷,妾来接你回家。” 王二爷眸光一动,回过身去,正是他的表妹柳氏,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二人无言,却潸然泪下。 柳氏扶着王二爷慢慢走着,来到一处偏僻小院。这院子虽破旧,却也算是个安身之所,正是之前他把表妹安置在这儿的住所。 王二爷叹道:“表妹,如今我声名狼藉,人人厌弃,你为何还愿意跟着我?” 柳氏目光坚定:“二爷,您昔日也曾对我有恩,不管旁人如何看您,我定不会弃您而去。” “明哥儿呢?”小院中并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王二爷有些担心。 “明哥儿毕竟是王家的孩子,被老夫人接到身边去了,请了家族中最好的先生教导,老夫人说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愿意接纳,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无名无份的人,还是莫要出现在孩子跟前的好。” 王二爷听后,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恢复正常,“这样也好,明哥儿跟着老夫人总好过跟着我这个落魄之人。” 柳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二爷不必过于伤怀,待日后寻得机会,总能再见孩子的。” 柳氏动作轻柔地为王二爷煮了一碗看似最为普通不过的阳春面。 她熟练地将面条放入锅中,待其煮熟后捞起盛入碗内,再舀上一勺精心熬制的高汤。 接着,柳氏又小心翼翼地煎了一个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荷包蛋,轻轻放在面条之上。 尽管只是这样一份简简单单的粗食,但对于刚刚走出牢房的王二爷来说,却仿佛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佳肴。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面就见了底。然而,王二爷似乎仍未满足,他舔了舔嘴唇,目光直直地盯着锅里剩下的面。 柳氏本就不饿,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看他还嘴馋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很快,第二碗阳春面也被王二爷风卷残云般地消灭掉了。 此时的他才终于放下手中的碗筷,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回想起自己在牢中的那些艰苦日子,王二爷不禁感慨万分。 那里暗无天日,每天只能吃到难以下咽的饭菜,生活简直生不如死,一天一天都很难熬,只是在等死罢了。 而现在,这普普通通的粗茶淡饭对他而言,却显得格外珍贵和美味。 曾经的他从未想过要去珍惜这些平凡的食物,总是肆意挥霍、挑三拣四。可经历了这场磨难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王二爷紧紧地拉住了柳氏那略显粗糙却又无比温暖的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与眷恋之情。 只见他微微颤抖着嘴唇说道:“谢谢你啊,柳儿,在我这般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之时,你非但没有离我而去,反而坚定地守在我的身旁,这份深情厚意,叫我如何报答?” 说罢,王二爷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日后咱们的日子兴许会过得十分艰难,我可能无法给予你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但请相信我,但凡我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钱财还是物品,哪怕只是一碗稀粥、一块粗布,我都定会毫无保留地奉献于你。因为在这世上,唯有你对我不离不弃,始终如一。所以,哪怕前路荆棘密布,风餐露宿,只要有你相伴左右,我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柳氏红了眼眶,“你确实欠了我一场婚礼,我们重新办一场好不好?” 王二爷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满是惊喜:“好,好啊。” 之前他娶了别人,只能把她安置在外面做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后来他想娶她为继夫人,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败露,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他确实对不住她。 于是两人开始筹备这简单的婚礼,他们去了成衣铺子,买了成婚的衣物,又去置办了成婚的一系列物品。 空旷的院子上,四周静悄悄的,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宾客前来观礼了。 然而,这对新人却毫不在意周围的冷清与寂静,他们手牵着手,目光交汇间充满了深情和坚定。 只见新郎一身红衣,英姿飒爽;新娘则身披霞帔,娇艳动人。 两人缓缓转身,面对着广阔无垠的天地,双膝跪地,虔诚地磕下头去。 一拜苍天,感谢上苍让彼此相遇相知;二拜大地,祈求这片土地能见证他们爱情的长久;三拜日月星辰,愿这份感情如同宇宙般永恒不变。 随着最后一次叩首结束,他们站起身来,彼此相拥而笑,眼中满是幸福的泪花。 虽然没有宾客们的欢呼祝福,但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只为他们二人存在。 这场简单的婚礼,虽然只感动了彼此,但柳氏也算是得偿所愿,得到了夫君的全心全意。 就像那场倾城之恋一样,倾一城,独一心,有些讽刺,有些无奈,却难得圆满。 第235章 秋后处斩(5) 中秋佳节将至,本应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刻,但对于身处遥远漠北的玉珠公主来说,这个节日却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思念。 自从皇后不幸薨逝之后,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而远在边疆的玉珠公主此刻才刚刚得知这一噩耗。 当那封承载着悲痛消息的信件送到她手中时,玉珠公主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行字。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 “怎么会这样啊……”玉珠公主喃喃自语道,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 她紧紧握着信纸,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与母后有关的温暖。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让她连再见母后一面、参加母后葬礼的机会都没有。 玉珠公主悲痛欲绝地哭泣着,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令人心碎不已。 身旁的宫女们纷纷上前劝慰,但她们的话语在此刻显得那么无力。 玉珠公主深知自己身为公主,肩负着国家和家族的责任,不能轻易离开漠北回到京城。但内心深处对母后深深的眷恋和不舍,让她痛苦万分。 她想家了。 在那个月圆之夜,玉珠公主独自一人登上土丘,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她满脸泪痕的脸庞。 她默默地对着月亮祈祷,希望母后能够安息,同时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重回京城,亲自到母后的墓前祭拜。 她的夫君向来不喜欢她,整日里除了埋头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正事之外,其余的闲暇时光全都给了他和姐姐生的宝贝女儿。对于她这个正妻,却是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这样的日子与她曾经憧憬过的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生活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就在她满心郁闷、愁肠百结之际,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黑暗幽深的角落里踱步而出。 此人正是阿帕契,前不久才刚刚被其父汗赐予婚事。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所迎娶的女子乃是出身名门望族的高门贵女——宁流巧。 这位大家闺秀总是矜持羞涩、拘泥于礼数,无论如何也难以彻底放开自己,以至于在床笫之事上始终无法让阿帕契尽兴。 更不巧的是,宁流巧此时竟然怀上了身孕,这下子更是令阿帕契望而却步,连碰都懒得去碰一下。 于是乎,不甘寂寞的他开始频繁地在外头流连忘返,四处寻花问柳以解心头之痒。未曾料到,今日竟会偶然间撞见了父汗刚娶的那位公主,一时之间色心大起,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来。 听说这位公主到了这儿后并不得父皇的宠爱,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至今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阿帕契看着那道曼妙的背影,月色之下,竟让他生出了神女的错觉,若是能把这一轮明月摘下,恐怕他睡梦中都会笑醒。 阿帕契含笑慢慢靠近玉珠公主,玉珠公主听到动静转身,看到是他,微微皱眉。 阿帕契行礼说道:“见过公主殿下,殿下这般忧愁可是思乡了?” 玉珠公主并不想理会,只淡淡说了句“与你无关”。 阿帕契却不死心,继续说道:“殿下在这里孤苦伶仃,我倒是可以陪伴殿下。”说着就要伸手去拉玉珠公主的衣袖。 玉珠公主愤怒地甩开,呵斥道:“你莫要无礼,本宫虽是不受宠,但也是公主。” 阿帕契腆着脸道,“公主何必生气呢?长安城你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可是到了漠北,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如果不懂得示弱,那恐怕是要吃苦头的。” 玉珠公主蹙着眉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威胁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公主殿下,您真的误会了啊!您可是我母亲的亲妹妹呀,算起来也是我的姨母呢,我对您一直都怀着深深的敬意呐。”阿帕契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他那不安分的手却开始肆意妄为起来。 只见他缓缓地伸出右手,如同一条狡猾的蛇一般,轻轻地搭在了玉珠纤细的后腰处。 那只手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仿佛生怕会惊扰到眼前这位高贵的女子。 然而,当它感受到玉珠并没有立刻反抗时,便渐渐加大了力度,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此时的阿帕契,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看似真诚的笑容,让人难以察觉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玉珠公主身子僵硬,却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挑战她的权威,她本应该喊人把他扔下去打一顿的,可是想起对她一脸冷漠的葛伽阙可汗,还有如今怀孕了的宁流巧,心里蒙上了一层不甘,凭什么他们过得比自己幸福? 她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抬起,勾起了阿帕契的下巴,轻声笑道,“这么说,您是愿意成为我的裙下之臣了?” 阿帕契一听,眼中闪过惊喜,忙不迭地点头,“能侍奉公主殿下,是外甥的荣幸。” 玉珠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你可知,若被可汗发现,你可就死路一条了。” 阿帕契满不在乎地说:“只要公主庇护,父汗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父汗对我也很宽容,说不定愿意成全我们。” 玉珠公主听了心里一阵恶寒,表面上不动声色,“今晚中秋,确实应该好好喝上一杯的。” 阿帕契听闻大喜,赶忙吩咐下人拿来美酒。酒过三巡,玉珠公主脸颊泛红,眼神却越发清明。 她娇笑着凑近阿帕契,手指在他胸口画圈,“你说你愿全心待我,可有凭证?” 阿帕契毫不犹豫取下腰间佩刀递给玉珠,“此刀随我征战多年,如今赠予公主,便是我的诚意。” 玉珠公主把玩着佩刀,突然神色一凛,将刀架在阿帕契脖子上,“你以为本宫当真如此好骗?” 阿帕契大惊失色,“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哼,你不过是觊觎本宫容貌,还妄图利用本宫对付可汗罢了。”玉珠公主冷声道。 阿帕契却握住了玉珠公主拿着刀的手,“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呢?公主若是不相信,只管对准我这儿下手,剖开我的心看看,便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这下轮到玉珠公主惊慌失措了,她没想到阿帕契对自己都这么狠,鲜血从他的胸前染开,刀尖已经渗透血肉里了。 ““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莫不是发疯了不成?”玉珠公主花容失色,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紧握的长刀扔到了一旁。 然而还未等她站稳脚跟,阿帕契便如疾风般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娇柔的身躯。 玉珠公主没想到他这么大胆,被他抱了个满怀,只见他一脸坏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公主殿下如此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本殿实在是难以自持啊!不知公主可否愿意与我共度这良辰美景,享受一番春宵之乐呢?” 说着,他那双不安分的大手竟然开始在玉珠公主的身上游走起来,玉珠公主欲拒还迎,感受到男子的阳刚之气,也许是酒意上涌,或是听闻噩耗,想用男女情事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慢慢的软下了身子,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天光乍亮,男子穿戴好衣服从帐子里走出,他神清气爽,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第236章 秋后处斩(6)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玉珠公主娇美的面庞上时,她悠悠转醒。 然而,睁开双眼后的景象却让她心中一惊——身旁空空如也,那个与她共度昨夜荒唐时光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玉珠公主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 这痛楚如此真实,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她,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被褥,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昨夜醉酒后的种种情景。 自己竟然会如此放纵,做出这般有悖妇德之事……可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相反,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正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哼!就算我红杏出墙又怎样?”玉珠公主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倔强,“明明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想到可汗对自己的冷落和漠视,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刺痛。 既然可汗可以不顾夫妻情分,那么她为何还要坚守所谓的忠贞不渝呢? 玉珠公主缓缓坐起身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衫,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从前她虽然跋扈,但是礼义廉耻也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如今她尝了鲜,觉得滋味甚好,何必要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呢? 她要为自己而活,哪怕背负着世人的指责和唾弃,也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昨晚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本应是阖家欢乐、共赏明月的美好时刻,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夜晚却充满了无尽的孤寂和哀愁。 其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不仅仅只有那备受冷落的玉珠公主,还有那位曾经令玉珠公主倾心不已的殷云殷大学士。 就在这月圆之夜,殷府内灯火通明,然而殷云的房间却是一片冷清。 他的父母多次派人前来唤他回家一同享用团圆饭,但都被他坚决地拒绝了。他宁愿独自一人默默地待在这空荡荡的殷宅之中,守着那冰冷的灵牌,与自己的影子相伴,仿佛要在这片寂静中寻得一丝慰藉。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映照出殷云孤独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在桌前,凝视着眼前的灵牌,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变得如此落寞,而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也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殷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他如今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没有了身边人在耳边念叨着,他对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在意了。 就在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起初,那个影像还很朦胧,但随着它逐渐靠近,他惊愕地发现,那竟然像是茹娘正朝着自己徐徐走来! 殷云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凝视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 尽管这个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和恐怖,但殷云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当他看清那确实是茹娘时,内心深处竟泛起了一丝温暖与亲切。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有着深厚的情感纽带,又或者是因为在这一刻,他对茹娘的思念已经超越了一切恐惧。 “茹娘,是你吗?”殷云向她伸出手去,那身影轻轻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但却无比熟悉。 “殷郎,莫要再折磨自己。”茹娘轻声说道,声音空灵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殷云眼眶泛红,正要开口诉说思念,那身影却渐渐淡去。 他猛的起身去追,嘴里叫着不要走,脚下却被一个酒瓶子给绊倒,他这才清醒过来。 兰一臣来找他的时候,发现他的额头有一个肿了的包,一问才知他是被梦魇着了。 兰一臣扶起殷云,皱着眉头问道:“不如出去走走,外面热闹的很,小竹子还在外面等着。” 殷云苦笑一声,摆了摆手,“算了,我去了只会破坏气氛不用管我。” 兰一臣无奈,“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伯母特地来找我,让我多多开解你。” 殷云又举起了酒瓶子,“一醉解千愁,你说再多,都不敌我喝一杯酒效果来得快。” “你这身体,哪能喝这么多酒!” 兰一臣一把夺过殷云手中的酒瓶子,“你若真念着茹娘,就该好好保重自己,而非在此借酒消愁。” 殷云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许是在外等得有些着急,风幽篁便进了院子,上前跟着兰一臣一起劝道,“殷郎君,一起出去走走吧!茹娘没有去过的地方,你可要替她去看一看!” 殷云听了风幽篁的话,微微动容。他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你们说得对,我不该如此消沉。” 于是,殷云随着两人走出府邸。街上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 殷云看到街边有卖茹娘生前最爱的糖人儿,不禁驻足。 “要是有喜欢的就买下来,刚才你一直在喝酒,吃甜的其实最能解酒了,”风幽篁不由分说,替他买下一个兔子糖人,殷云道谢,接了过来。 风幽篁笑嘻嘻地问小贩,可不可以现做两个,小贩拍着胸脯保证,他的手艺那叫一个绝,还说做指定的糖人得加钱。 风幽篁乐了,指着旁边的兰一臣,说:“就照他的样子做一个呗!” 小贩答应了,风幽篁目不眨睛的看着,传统手工艺人的制作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耐心,等他熬好了糖浆之后,便开始用特制的小铜勺舀上少许的糖浆,在大理石板面上画出人物的造型,小贩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皎皎君子,仪态卓绝的兰一臣,等冷却定好型之后,用竹签蘸上糖浆。 风幽篁拿在手里,看着缩小一倍的兰一臣,有些下不了口,这小版的兰一臣太可爱了吧! 到了专门的娱乐场所瓦子,里面人满为患,吃货是最喜欢的,这里遍布了小食摊,有现烤现买的烤猪皮,还有梅子姜,芥辣瓜儿,刀紫苏膏…… 除此之外还有表演杂耍的,有跳舞耍大刀,有皮影戏和虫蚁表演,最有看头的还是说书,鬼神之怪,评论古书,真是精彩极了。 穿梭在其中,感受最幸福的温暖和烟火气,殷云的心情好了不少,手中的糖人已经吃完了,唯一遗憾的是她不在自己的身边。 月亮如水,月亮如玉盘,清冷的挂在漆黑的夜空,有人阖家团圆,有人形单影只,大家一起挂天灯祈福的时候,所求所愿也不过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放完了天灯,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殷云和他们道别,对他们表示感谢,在这个让人难过的日子里,他不是一个人。 风幽篁安慰他,“人生总是充满不完美的,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今天是满月,明天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希望你能和自己和解。”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转凉,下过一场雨之后,树上的树叶纷纷而落变了颜色,满城尽带黄金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好看。 温岭早早地准备了碳盆,他在牢房里待过很长时间,自此以后,身上落下了毛病,最怕严寒,故而穿的比别人要多一些。 他慢吞吞的朝进奏院走去,这两天下过雨,犯了腿疾,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拐过一个弯的时候,一个小孩撞倒了他,看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了。 第237章 秋后处斩(7) 温岭并没有在意,入了进奏院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因为过中秋,特意多放了几天假,因为他并无家人陪伴,所以把这事给忘了。 站在原地好久,他想转身回去,却听到了里间传来了动静,应该是茶杯放到桌上的碰撞声,难道这里面还有人? 温岭犹豫了一下,往里走去,敲了敲里次间的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原来是公孙卿。 温岭推开门,看到公孙卿正坐在桌前,烛光映照下,他的神情略显落寞。 “公孙大人,怎么中秋佳节也在此处?”温岭轻声问道。 公孙卿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家里太过安静,习惯了来这儿了。” 温岭知道他的夫人过世之后,他就再没有续弦,似乎把工作当成唯一重要的事,他坐在他的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两人默默喝着茶,一时无言。良久,公孙卿打破沉默:“温岭,你说这人一生到底所求为何?” 温岭一愣,放下茶杯缓缓道:“大概是功名利禄或者阖家欢乐吧。” 公孙卿轻轻摇头:“功名利禄我并不在意,曾经也有阖家欢乐之时,如今却只感孤寂。” “昨日去拜访老师,他年事已高,过不久或许就要退休了,你说他这一生桃李满天下,可最后留在身边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温岭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孤身一人的境遇,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一群宫女太监提着灯笼走过,原来是宫中举办中秋宴,他们负责运送物品。 公孙卿望着远去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温岭见状说道:“公孙大人,今日虽无家人相伴,但此刻我们二人也算共度佳节了。” 公孙卿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浅笑:“不错,如此也算是一种慰藉。” 随后,二人返回屋内,重新坐回桌前,继续品茗聊天,在这清冷的中秋夜,彼此的陪伴让他们的心稍感温暖。 ———— 梅润笙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了中秋之夜,回到了家中,商洛郡主早前得到他的信之后,便知道他的归期便在这两日,所以每天都准备着给他接风洗尘,两人短暂分别又久别重逢,自然是喜不自胜。 梅润笙面带微笑,大步流星地向前迈了一步。他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将一直静静等候在门口的商洛君主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仿佛是一场久违的重逢,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和深情。 两人相拥而立,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他们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怀抱,倾听着彼此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空气中有着独属于他们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两颗心紧密相连。 随着呼吸的起伏,这股味道愈发浓郁,勾起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回忆和情感。 终于,他们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仅仅只是半月没有相见,但那种感觉却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三个秋天。 “幺幺,我回来了。最近身体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腾你?”梅润笙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商洛郡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你别着急,我一切都好,就是宝宝也是想你,”商洛郡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柔软肚皮,眉宇间都有种即将成为人母的慈爱。 “别在风口地站着了,我们进去说吧!”梅润笙小心翼翼的扶着商洛郡主进屋。 进了屋,梅润笙扶着商洛郡主坐下,又赶忙吩咐下人端来滋补的汤羹。 商洛郡主嗔怪道:“刚进门就忙这忙那的,也不和我说会儿话。” 梅润笙笑着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幺幺乖,现在好好陪你说话。” 另一边,温岭和公孙卿还在进奏院里谈天说地。 公孙卿说起往昔趣事,温岭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公孙卿话锋一转,“温岭,你也该考虑成家之事了。” 温岭苦笑,“像我这般的宦官,谁愿嫁我,即使嫁了我,也是耽误她一辈子。” 公孙卿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说,这宫里对食的也不是没有,总归是找个伴。” 而梅润笙和商洛郡主屋里温馨静谧,梅润笙轻轻的附耳在郡主肚子上听胎动,脸上满是幸福。 他们享受着这团圆时刻,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至和三年十月初,长安的天气还是秋高气爽,然而西北之地却已经冰天雪地,闲王站在大营门口,眼看着御寒的衣物还没有送来,很多士兵们手上已起了冻疮,大家的脸上红彤彤的,脸上都是冻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闲王率领的征西军驻扎在灵州的高地,这里地势开阔,若有敌袭,一眼便能够望到,他现在最关心的除了御寒衣物短缺,还有就是粮食的缺乏。 闲王心急如焚,立刻召来军需官质问。军需官战战兢兢地禀报,说是运输途中遭遇劫匪,损失了不少物资。闲王大怒,责令其尽快补齐。 与此同时,宫中朝堂之上,大臣们正在商议是否要增派援兵前往西北。 有人认为国库空虚,闲王英勇善战无需增援,有人则担心冬季战事吃紧应早做打算。 皇帝坐在龙椅上沉思不语。 风寒竹在宫中偶然听到了大臣们的议论,心中担忧起西北的局势。 风幽篁看出了他的心思,问他是不是想亲自去西北,他如今是一名武将,想要建功立业,光是当一名皇城司的副使是不够的,还需要经历过战争的磨练。 风寒竹没有否认,他觉得此事关系重大,私下收集了一些关于西北军情的资料,呈递给了信德王,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梅润笙得知西北之事后,也向朝廷请愿,愿意捐赠一批物资送往西北支援。商洛郡主全力支持丈夫的做法,并拿出自己的部分私产添补物资。 闲王这边,士兵们相互扶持取暖,坚守营地等待物资到来。 最终圣上决定,让信德王带领一支队伍亲赴西北,补足粮食和衣物的短缺,并且犒劳三军,让将士们不再挨饿受冻,知道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作为副使的风寒竹,其身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此次出征的队列之中。 风幽篁深知战场的残酷与无情,心中满是对弟弟的牵挂和担忧。 临行前,她一次又一次地拉着风寒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哥哥,这战争可不是儿戏,其中的残酷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一旦踏上那片土地,生死便难以预料。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先保护好自己,千万不可逞强冒险!” 风寒竹望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宽慰道:“弟弟莫要太过担心,我自会小心谨慎。况且,此番出征乃是为国效力、保家卫国之举,就算前路艰险,我也绝不退缩!” 然而,尽管风寒竹嘴上说得如此坚定,但风幽篁心里清楚,战场上的变数实在太多,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因此,她只能默默地祈祷上苍保佑他能够平安归来。 信德王平时虽然不着调,但他的军事才华不容小觑,因为他长相过于英俊,出征之时,带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效仿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让敌人不因为他的容貌而小瞧他。 身后一左一右,跟随的分别是风寒竹和另一位祁艾卜,就是因为祁艾卜,风寒竹才做到副使的位置,两人也算惺惺相惜的关系。 第238章 秋后处斩(8) 时至十一月,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寒霜所覆盖,寒冷彻骨。 此时,粮草已经消耗殆尽,将士们也早已将能吃的东西吃光,甚至连一片树叶都难以寻觅得到。 那原本潺潺流淌的河水,此刻变得如冰刀一般刺骨而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营地四周,冰凌悄然生长,逐渐蔓延开来。它们像是大自然派出的使者,无情地宣告着寒冬的降临。 幸好,这时候河中的水量还并非最为充沛的时候,否则汹涌的波涛可能会在瞬间将人马和辎重全部吞没、摧毁,让这支队伍陷入绝境之中。 然而,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这片严寒与荒凉的景象,众人心中依旧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战场,闲王义子卢枭站在阵前,他那急促的呼吸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迅速消散在空中。 眼前的灵州城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尽管已经近在咫尺,但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征西军士气高昂地想要跨越灵州城外围那条宽阔且深不见底的水渠。然而,这座水渠乃是灵州精心修筑而成,其坚固程度超乎想象。 面对如此艰难险阻,征西军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毁掉他们所携带的各种军械来搭建临时浮桥。 但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是能够让一小部分士兵分批慢慢地泅渡过去。 每一次尝试都是一场生死较量,冰冷刺骨的河水无情地吞噬着战士们的体温和力量。 而对岸的敌军则严阵以待,箭矢如飞蝗般射向正在渡河的征西军。血水染红了河面,与寒冷的水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惨烈至极的画面。 当那一部分征西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上河岸时,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们竟然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他们原本坚毅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被一股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条又一条蜿蜒曲折的水渠。长渠连着短渠,一眼望去,水渠多得令人咋舌。 这些水渠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巨大的水网,将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 面对如此复杂的地形,征西军别无选择,只能被迫在大渠与小渠之间寻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一处可供扎营的地点似乎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和困难。 有的地方地势低洼,一旦下雨就会变成一片泽国;有的地方则靠近水源,可能会遭受洪水的侵袭。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敌军并没有打算一举将他们全部吞没,其真正目的在于用一种更为阴险狡诈且残忍无情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敌军深知,若是直接发动强攻,或许会引发激烈抵抗,导致自身伤亡惨重。 于是,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战。 首先,敌军利用严寒天气这一自然因素,不断地给他们制造麻烦。 寒风凛冽,冰冷刺骨,士兵们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这般寒冷。 长时间处于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许多人开始生病、冻伤,战斗力急剧下降。 第239章 秋后处斩(9) 其次,粮食短缺成为了另一个致命问题。由于补给线被敌军切断,他们所拥有的食物越来越少。 饥饿如影随形,每个人每天只能分配到极少的口粮,勉强维持生命。身体因缺乏营养变得虚弱不堪,连拿起武器都显得十分吃力。 最后,饮水也成了大难题。原本清澈甘甜的泉水早已干涸,四周又找不到其他水源。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饮用冰冷刺骨的雪水,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长时间饮用雪水不仅对肠胃造成伤害,还容易引发各种疾病。 就这样,在寒冷、缺粮和缺水的三重困境下,征西军被迫踏上了艰难的撤退之路。 他们每一步都充满艰辛与痛苦,敌人则像幽灵一般紧紧跟随其后,时不时发动小规模袭击,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力量。 这种折磨就如同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们的意志和身体,让人感到绝望无助。 卢枭来到闲王的身边,将手中的饼子给了他一大半,“义父,如今我们也只剩下这个了,好歹能果腹,还是吃了吧。” 闲王看着卢枭递过来的饼子,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轻轻推回,“枭儿,你正值壮年,比我更需要这点吃食,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卢枭执意不肯收回,“义父,若不是您一路庇护,我哪还有命在,您要是倒下了,这征西军就真的没希望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前方探子来报,说是发现一处隐秘山谷,谷内似有炊烟升起。 众人听闻大喜过望,以为找到了生机。 闲王赶忙整顿剩余人马向山谷进发。然而,当他们靠近山谷时,才发现这竟是敌军设下的陷阱。 但此时他们已无退路,敌军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闲王握紧手中长剑,眼神决然,“今日就算拼死,也要护得众将士周全。” 卢枭亦站在一旁,毫无惧色,“枭儿誓死保护义父!” 这场战争堪称惊心动魄、热血激昂!战场上,入目皆是令人心悸的刺目红色,那是鲜血与战火交织而成的惨烈画卷。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有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卢枭的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刀,伤口纵横交错,鲜血不断地涌出,将他的衣衫染得通红。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定地守护在义父身旁,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每一次敌人的攻击袭来,卢枭都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挡住致命一击。 他手中的兵刃早已卷刃,却依旧挥舞不停,仿佛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他生命的延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斗愈发激烈。卢枭的体力渐渐不支,但他心中那份对义父的承诺却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支撑着他继续奋战到底。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一步也不肯后退。 终于,敌人开始退缩了。 卢枭望着逐渐远去的敌军背影,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缓缓倒在了地上。 但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嘴角却微微上扬,因为他知道,自己守住了那份誓言。 第240章 秋后处斩(10) 闲王单膝跪地,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悲痛的仰天长啸,凄厉的声音惊动了停在林间的乌鸦…… 闲王抱着卢枭渐冷的身体,眼神空洞。这时,他看到卢枭紧握的拳头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他费力掰开一看,是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原来是卢枭自知此战凶多吉少,提前写下的遗言。 信上说,他自幼父母双亡,幸得闲王收留,视如己出,此恩难忘。此次征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保义父平安。 闲王泪如雨下,抱着他的尸体离开了战场。 在那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皇宫之中,圣上正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凝重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突然,一封加急奏折映入眼帘,上面赫然写着“闲王已战死沙场”几个大字。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圣上的心。 据奏折所述,闲王在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中英勇杀敌,但最终寡不敌众,壮烈牺牲。 更令人痛心的是,战后战场上一片狼藉,连闲王的尸首都未能寻得。 圣上得知此消息后,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然而,战局紧迫,不容圣上过多沉浸于悲伤之中。 此时,信德王率领的大批军需物资正在火速赶往征西军驻地。 这些军需物资对于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征西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当这批军需抵达之时,原本如同一团散沙般的征西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重新燃起了斗志与希望。 信德王正在处理军中事务时,忽然有一名御前侍卫快马加鞭地赶来,呈上了一封来自圣上的手谕。 信德王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接过那封手谕,小心翼翼地打开。 只见上面用朱红色的御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大字:“朕念及灵州之战久攻不下,特命信德王暂且接管征西军,务必替闲王取得胜利!” 信德王读完这道手谕后,心情复杂无比,他没想到闲王会遭此大难,他深知此次任务艰巨,但皇命难违,于是立刻召集府中的谋士和将领们前来商议对策。 “我深知这征西军往昔皆是由那闲王所统率,军中众人对其命令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背。然而此刻,闲王却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正因如此,圣上才会下旨命我暂且接手这支军队。” “既然如今这征西军已归我统领,那么在我手下做事就得遵守我定下的规矩!在此,我要把话给诸位讲得明明白白。我最讨厌有人对我的言辞产生怀疑,更容不得他人对我下达的指令提出异议。一旦我做出决策、发出命令,尔等只需毫不犹豫地执行即可,绝不可心生疑虑或者阳奉阴违!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末将听命。”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信德王整顿完军纪后,便开始研究作战计划。 他派出探子多方打探敌军军情,发现敌军虽占据有利地势,但粮草即将告罄。信德王决定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先截断敌军粮道。 第241章 灵州之殇(1) 转眼已是十一月月中旬,酃延军在灵州城内犹如困兽,酃延军准备主动出击,攻下距离灵州城最近的兰州城,之所以有这样的考虑,是因为兰州城粮食充裕,劳动力充足,可以帮助他们抵抗征西军的围困,然而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在征西军的眼皮子底下,顺利拿下兰州城。 而征西军也不是傻子,信德王就是等着他们被逼得想殊死一搏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天上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很快将有一场瓢泼大雨,至和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注定没有那么平静,一场腥风血雨悄然而至。 天空中乌云如墨般翻滚着,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在这片夜幕笼罩之下,酃延军正密谋着一次夜袭突围行动。他们悄然无声地行进着,希望能够趁敌人不备,冲破重围。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了征西军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当双方终于短兵相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酃延军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不得不仓促应战。而此时,征西军则士气大振,喊杀声响彻云霄。 守城的将军站在城楼上,紧张地注视着下方激烈的战斗。突然,他看到蕃军的指挥使在乱军中被征西军一举斩下了头颅,鲜血四溅。这一幕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只见这位守城将军毫不犹豫地拿起身旁的长枪,纵身一跃跳下了城楼。他身先士卒,冲入敌阵,与征西军展开了生死搏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喊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风寒竹紧紧握着手中那柄染血的长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踏上这片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战场。此刻,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般。 当他亲手将剑刺进一名敌军身体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溅落在他的脸颊之上。 那猩红的血液与天空中落下的冰冷雨水相互交融,顺着他的面庞流淌而下,使得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握住剑柄。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传递到剑身,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而他的双腿也像失去了支撑般发软,整个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以及伤者痛苦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恐怖的交响曲,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和心灵防线。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给他丝毫犹豫的余地。就在那一瞬间,当他的心因一时的柔软而稍有松动时,敌人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眨眼之间,他的身躯已被利刃击中三四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他也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握紧手中的剑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伴随着口中发出的那声怒吼,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刹那间,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周身的血液像是燃烧起来一般,炽热无比。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迟疑统统被抛诸脑后,他的眼中只剩下前方那群穷凶极恶的敌人。 杀意弥漫,他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影闪烁,带起一道道凌厉的寒光,向着敌人猛扑而去,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厮杀…… 第242章 灵州之殇(2) 这场雨夜持续了很久,好像黎明永远都不会到来。 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吹打在风寒竹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之上,雨大如注,但他却依然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有千斤之重,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抵达灵州城的城门! 远远望去,那高大而威严的城门正一点点地靠近着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给了他无尽的希望和力量。 尽管此刻的他已经累到极致,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逐渐清晰的城门轮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所经历的种种艰难险阻,还有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弟弟。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守城将军罗麒的影子,心里萌生了一个计划,擒贼先擒王,如果把他拿下,那这场战争的胜利便唾手可得。 风寒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剑柄,悄悄潜向罗麒所在之处。 罗麒正指挥士兵加固防御,丝毫未察觉到危险逼近。风寒竹趁着夜色和雨声掩护,猛地扑向罗麒。 然而罗麒毕竟久经沙场,瞬间侧身躲过,并以手中长枪反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划出了无数的刀光剑影。 风寒竹虽疲惫但出招狠辣,罗麒亦是防守得滴水不漏。十几招过后,风寒竹故意卖个破绽,罗麒中计举刀直刺过来,风寒竹顺势侧身用剑抵住罗麒咽喉。 周围士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风寒竹对着众人大喊:“你们主将已在我手,若不想他死,打开城门投降!” 罗麒冷哼一声道:“我宁死不屈,我的士兵们也不会因为我一人性命而降。” 风寒竹心中暗叹遇到硬骨头,正在僵持之际,远方传来马蹄声,信德王骑马奔来,势如破竹,两方的军队都动作迟缓地停下手中的刀剑,等待着将领的命令。 罗麒脸色一变,知道大势已去,风寒竹趁此机会将罗麒绑住,最终成功夺下灵州城城门。 罗琦知道自己沦为阶下囚的下场,他宁死不屈,悲愤难抑,在黑暗中大声叫道,“本将结发从军,今年已四十五,受国大恩,虽死无悔。” 说完之后,就着风寒竹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留下了自己的英节。 风寒竹大震,他没想到古代人会这么血性,宁可自刎也不愿投降,而他自他死之后,他的追随者也纷纷自缢,留下了那些没头苍蝇的将士。 天光大亮,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了彩虹。然而灵州城下,却是尸横遍野,血水把尸体泡的肿胀,画面着实可怖。 信德王站在城楼之上,目光沉稳,不见悲凉,他让手下将士处理战场,有条不紊的处理战后遗留的问题,风寒竹是撑不住了,进入城里随便找了一处角落就呼呼大睡,也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昏天黑地的睡个大饱。 风寒竹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原来是信德王派人来照料他。 风寒竹起身去找信德王,刚进营帐,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原来是几个谋士在争论如何处置城中剩下的将士和百姓。 有的主张严惩,以儆效尤;有的则建议怀柔招安。风寒竹走进帐内表明态度,认为当以安抚为主,毕竟大战刚过,需要稳定人心。信德王沉思片刻后采纳了风寒竹的建议。 随后的日子里,风寒竹协助信德王治理灵州城,他走访民间,了解百姓需求,帮助恢复生产。城中百姓起初对他们心存顾虑,但看到他真心实意做事,慢慢也就接受了他。 而那些原本敌对的将士,在看到信德王和风寒竹的仁德之举后,也渐渐归心。 风寒竹在灵州城站稳脚跟,他深知自己在这里还有更多的使命要完成,不仅要守护这座城池,还要保护这里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一时半刻是回不去的,他将这里的情况写信告诉自己的弟弟,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第243章 灵州之殇(3) 风幽篁始终密切关注着灵州那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那里可是战事频发之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然而,当一则惊人的消息如疾风般传入她耳中的时候,风幽篁整个人都呆住了——闲王竟然身故了!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闲王可是在边关上威名赫赫、游刃有余的猛将啊!他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战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凯旋而归。 如今,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人物居然也会遭遇不测……风幽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地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想到这里,风幽篁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如果连闲王这般厉害的将领都会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那么她那个刚刚踏入战场、初出茅庐的哥哥又将如何自保呢? 一想到哥哥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风幽篁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哥哥身边去保护他。 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兰一臣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直裰,和平日里穿着官服不太一样,比平时要平日近了许多,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峙坐在另一侧的凤幽凰说道,“你莫要担心,听闻信德王也是个领兵高手,有他在,你哥不会有事的。” 风幽篁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不信,“信德王?我只听闻他名声在外,却并不了解他到底有多厉害。” 兰一臣轻轻笑了笑,起身踱步过来,缓缓道:“你别看他在京中懒散闲适的样子,你了解的只是他的一部分。信德王自幼熟读兵书,而且曾随老将军征战多年,实战经验亦是丰富。” “他为人谨慎细致,对待下属极为宽厚,士兵们都愿意为他卖命。此次出征,皇上特意安排他辅佐你兄长,定是有周全考虑。” 风幽篁听了这番话,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即便如此,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兰一臣坐到她身旁,给她倒了一杯奶茶,安慰道:“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相信他们。你若整日忧心忡忡,万一传些不好的风声出去,对你兄长反而不利。” 风幽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需镇定下来。只是闲王之事太过蹊跷,我总感觉背后有什么阴谋。” 兰一臣眼神一凛,“此事我也觉得怪异,我会暗中派人查探一番。” 毕竟一代枭雄就这样殒命,任谁也难以置信。 最近圣上也是万分的忧心,先不说皇后病逝,他异常难过,后又传来闲王死讯,他悲痛万分,可没想到满朝文武并不理解他如今忧思,竟还上了立后的折子。 虽然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地,国家也不能一天没有皇后。 然而,有些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愤恨不已!圣上其实内心深处压根儿就不想这么快立下新后,他更希望能够暂时维持现状。 毕竟,他对于已逝的先皇后依然怀有深厚的感情,甚至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对皇后的深情和执着。 即便这种深情仅仅只是表面功夫,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天下臣民们看而已,但圣上心中依旧觉得这样的伪装也是必要的。 只有如此,才能让百姓们相信皇家的情感并非那般凉薄无情,从而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以及皇室的形象。 而此时,关于立后的折子越来越多,圣上不堪其扰。 其实若说到继后人选,他早已有了打算,皇贵妃多年来操持后宫中馈,且为他诞下贵子,既有苦劳也有功劳,是继后的不二人选,只是时机不对,他不能现在就对外人言。 兰一臣身为近臣,自然要为圣上分忧,提出了拖字诀的建议。 风幽篁喝了口奶茶,轻声道:“这立后的事怕也是一场争斗的开端。皇贵妃虽看似占尽优势,可其他妃嫔岂会甘心。” 兰一臣点头称是,“各宫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朝堂之上怕也要因此生乱。所以我向圣上说了,等信德王凯旋而归之时,再提立后之事,才是皆大欢喜。” 这事儿才刚歇下,另一件喜事又悄然而至,照常给各嫔妃请平安脉的太医给王美人诊到了喜脉,这意味着后宫即将迎来新的麟儿。 圣上龙颜大悦,他子嗣并不多,总共也只有一儿两女,还有两个早夭的孩子,如今他老来得子,怎么可能不开心? 各宫嫔妃听到王美人身怀龙嗣的消息后,反应各异。 华妃气得摔碎了手中的玉盏,“哼,一个小小的美人,也妄图凭肚子里的东西飞上枝头。”她转头吩咐宫女,“给本宫盯紧她,稍有差池就回报。” 而一向低调的丽嫔则暗自盘算,她悄悄找来了心腹太监,耳语几句。不久后,关于王美人福薄,恐怕难以保住胎儿的谣言就在宫中传开了。 风幽篁得知此事后,摇了摇头,“这后宫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兰一臣微微一笑,“这本就是常态,不过这王美人怕是要小心了。” 风幽篁叹了口气,这王美人毕竟是他的表妹,一入深宫深似海,他就再没有关注过她的动静,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福泽,只是成为众矢之的,她怕是富贵险中求。 风幽篁决定让王瑞瑛去看望一下王美人,也算表达自家人的关心。 王瑞瑛听说之后欣然答应,虽然她从小和这姐姐相交不深,但王家最近如此受人巴结,也脱不开宫中有人的关系。 她入宫一趟并不容易,好在因为王美人有孕,圣上格外宽容,允许家人陪伴,等她来到王美人居住的宫殿,只见王美人一脸憔悴,显然是被谣言所困扰。 王瑞瑛安慰道:“姐姐,莫要轻信那些谣言,只要你小心谨慎,定能保住胎儿。” 王美人拉着她的手,泪汪汪地问:“好妹妹,祖母怎么样了?” 第244章 灵州之殇(4) 王瑞瑛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但由于距离稍远且光线有些昏暗,始终无法将其面容瞧个真切。 遥想当初在家之时,王瑞芳可并未表现出多少对家人的关怀之情,整日里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对家中之事不闻不问。 然而如今入了这深似海的后宫,却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一般,那些曾经丢失掉的良心好似又重新被捡拾了回来。 王瑞瑛心中暗自思忖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对着身前那位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王美人说道:“多谢挂念,妾身这里一切都好。” 说罢,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恭敬之意。 王美人似乎没有看出她对自己的疏离态度,仍然关切的问道,“听说圣上大赦天下,父亲免于秋后处斩,被放出来了?” 王美人那张娇美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里透露出丝丝关切之意,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态度。 只见她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王瑞瑛面前,朱唇轻启道:“听闻圣上近日大赦天下,不知是否属实?我还听说令尊本应于秋后处斩,如今却已被赦免放出,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说罢,她那双美眸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期待着能从其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王瑞瑛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此事的确如此。 她缓声道:“这事确实不假,然而祖母对他所做之事深感愤怒与失望,坚决不肯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因此,祖母拒绝让他踏入家门半步。于是,他便只能携着那位外室流落于外,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我很好奇,在家时,你对二叔也没有那么关心,此时怎么关系起他的死活了?”王瑞瑛反问道。 王美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轻笑道:“妹妹这话就见外了,虽说以前我有做得不对之处,但毕竟同出一门,血浓于水呀。况且如今在这宫中,我们姐妹更应相互扶持才是。” 王瑞瑛心中冷笑,嘴上却说:“姐姐说得极是。只是妹妹福薄,只求能安安稳稳度日,不敢奢望太多。” 王美人眼中划过一丝算计,拉着王瑞瑛的手亲昵地说:“妹妹这般谦逊。姐姐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如今本宫身怀龙嗣,恐没有精力服侍陛下,姐姐希望我们姐妹能够效仿娥皇女英,留妹妹在宫里,若妹妹获得圣宠,那我们王家岂不是有望成为国丈门楣。” 王瑞瑛心中一惊,忙不迭地抽回手,说道:“姐姐莫要打趣,妹妹哪有这样的福气。” 她心里不仅抗拒,而且恶心,这王瑞芳不会是怀孕变傻了,竟然会想出如此荒谬的主意。 王美人脸色微变,声音冷了几分:“妹妹何必如此推脱,咱们王家荣辱与共,妹妹若是不懂事,可别怪姐姐不顾念姐妹情谊。”说完,甩袖离去。 王瑞瑛本是呈着篁表哥的情才进宫一趟,没想到这一遭来错了,王瑞芳简直是利欲熏心,这种龌龊勾当都能想出来,她甩袖准备离开。 第245章 灵州之殇(5) 身后有宫女拦住了她,弯腰一礼,将东西双手奉上,“娘娘在宫中不容易,或许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跟她计较,这些礼物是送给宫外她的父亲的,托您带给他。” 王瑞瑛自然不敢不受,若是给自己的,她必然不会要,但这不是给她的,代为帮忙,她没法推脱。 当走到中华门的时候,守门士兵例行检查,查看她带出去的物品,王瑞瑛把包裹打开,对守门士兵说道,“这是王美人托我带出去的物品,是给她父亲的。” 然而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多是女子用物,金银首饰,珍贵头面,还有一个黑釉刻花玉壶春瓷瓶,这些都不是凡品,大多都是宫中赏赐之物,是不可拿出去贩卖的。 守门士兵当即把人给拦下,派人去王美人的住处遇春宫询问这些东西的来历。 不多时,前去询问的士兵回来了,脸色凝重。 原来王美人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坚称自己并未托王瑞瑛带出任何物品,更别说这些宫中赏赐之物。 王瑞瑛心中暗叫不好,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她没想到王瑞芳这么不顾姐妹情谊,空口白牙的污蔑她。 众人目光投向王瑞瑛,怀疑之色尽显。此时王瑞瑛冷静下来,她指出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看守士兵不敢轻易决断,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内务府。 内务府决定先将王瑞瑛暂时看管起来,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王瑞瑛想到了风幽篁,他在朝中有一定的说话能力,于是给守门的小太监塞了二两银子,托他给篁表哥带话,说明自己的处境。 没过多一会儿,王美人身边的那位宫女又出现在了暂押她的值房门口,一脸平静的问话,“娘娘问你,适才跟您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要不要改主意?” 王瑞瑛鄙视的看他一眼,吐出了“呸”字,“你和你家主子一丘之貉,明明是你把那包裹给我,却反倒栽赃于我,这么拙劣的伎俩,也只有你们想得出来。” 那宫女冷笑一声,“嘴硬,咱们走着瞧。”说罢甩袖离去。 不多时,风幽篁匆匆赶来,看到王瑞瑛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他向内务府表明态度,定会查清真相还表妹清白。 内务府的官员忌惮风幽篁的势力,不敢怠慢。风幽篁来了就是要把人接走的,他深知王瑞瑛不会做偷奸犯科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有他一力担保,内务府的官员也不敢再阻拦,况且这些宫中之物及时被物归原主,也没有多大的损失,他便卖风大人一个人情,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风幽篁把王瑞瑛接上马车,车里还坐着一人,正是此前和风幽篁待在一处的兰一臣,他们相互见礼之后,马车徐徐朝宫外驶去。 “其实我知道是谁做的,正是我那个好姐姐,如今她得了盛宠,怀有龙嗣之后,便越发的猖狂起来,恐怕连她姓什么都忘了。”王瑞瑛忿忿不平的抱怨起来。 第246章 灵州之殇(6) 风幽篁说道,“你也莫要担心,她能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因为在后宫根基不稳,如今她这一胎成了大多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平安生下多有不易,便想着把你拉下水,可她到底想错了,你跟她也并非一条心,她所求并不是你所求。” 王瑞瑛静下心来,“你说的不错,不过日后我是不会再进宫去看她了,她是福是祸,是好是坏都再与我无关,这姐妹情分算是断了。” 风幽篁轻轻拍了拍王瑞瑛的手,“如此也好,省得卷入无端是非。自古以来朝代更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若只有一个太子还好,万一王美人生下的又是一个男孩,恐怕这平稳的朝堂,又会生起波澜。” 兰一臣也是有此担忧,王瑞瑛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有些口无遮拦,“难道还会有夺嫡之事发生?这可是关乎国家安稳的大事。” 风幽篁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帝王之家最无情,为了那张龙椅,兄弟相残的事屡见不鲜。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莫要牵扯其中。” 兰一臣点点头,“当下我们只能先观望局势,不可轻举妄动。”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王美人不小心摔倒,孩子差点没保住。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 风幽篁听闻后,对兰一臣道:“看来这后宫之中暗潮涌动,不知是谁在背后捣鬼。” 兰一臣摇摇头,“不管是谁,此事与我们无干,我们只需守好自身即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美人哭着诬陷是皇贵妃所为,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圣上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尽管王美人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但圣上心中却丝毫没有动摇。 圣上知道王美人如今是惊弓之鸟,看谁都想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能够理解,也非常期待孩子的到来,但是那个害她之人,绝对不可能是皇贵妃。 在圣上内心深处,对那位风华绝代的皇贵妃,有着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信任。这种信任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任凭外界风吹雨打,也绝不会轻易崩塌。 但为了让王美人安安心心生下孩子,他便允诺道,“若是你能生下麟儿,便晋升你为妃,让孩子由你亲自抚养。” 只见那王美人原本略带愁容的面庞瞬间如春花绽放一般,喜笑颜开起来。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更是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紧接着,王美人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向着圣上盈盈拜倒,口中连连称谢:“多谢圣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其声音清脆婉转,犹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至极。 最后关于王美人摔倒一事,找到了一个替罪羊,是先皇后宫里的宫女,先皇后病逝之后,这位宫女便辗转到了王美人的宫里,因为替先主子不平而动了歪心思,圣上立即将人杖毙,并警告了王美人宫里上下的所有人。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她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主使,不过如今杀鸡儆猴,也算是警告那幕后之人不要再有小动作,这事儿也就了了。 第247章 灵州之殇(7) 然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贵妃又怎能容忍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伎俩竟敢使到她的身上呢? 要知道,作为一名居于高位之人,其威严与颜面岂容他人轻易践踏!皇后的斗不过她,其他人更别想越过她去。 更何况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踏入宫廷不久、尚未深谙世事的小小妃嫔罢了。 对于这位历经无数风雨、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皇贵妃来说,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受到丝毫威胁。 这不仅关乎着她个人的荣辱得失,更代表着整个后宫势力格局的平衡与稳定。 皇贵妃看到圣上来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笑脸相迎,反而闷闷的坐在一旁,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非常委屈。 “爱妃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从来没见过她柔弱的样子,圣上的心都软了,看着她向自己展示的另一面,圣上对她的喜爱更深了。 “圣上对臣妾可还有信任?臣妾听说王美人怀孕的时候也很高兴,后宫终于要有子嗣诞生。可臣妾听闻那王美人竟说是臣妾嫉妒她有孕,暗中害她,欲使其滑胎。臣妾满心欢喜盼着孩子降临,却被如此污蔑,这让臣妾以后如何自处呀。”说完又是一阵啜泣。 圣上一听,搂着她的腰说道,“朕的爱妃怎会做出此等事,你放心,我并没有相信,只是要在人前留个态度,让其他有心之人不敢再下手。” 这时,旁边的姚公公也为圣上发言:“贵妃娘娘,可莫要错怪官家了,他可是一心都为您着想呢!” 皇贵妃听后,哭得声音小了些,“官家,臣妾在这后宫暂管中馈,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他嫔妃多有微词,臣妾真的是不容易啊!” 圣上立刻安抚道:“爱妃莫哭,朕定给你个公道。朕把后宫的一切交给你来管,便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得,若是有微词的,让她来我面前说道。” 皇贵妃心中暗喜,表面却仍旧楚楚可怜,靠在圣上怀里轻声说道:“陛下英明,臣妾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次日,皇贵妃便开始着手整顿后宫之事。她先是以管理不力之名,罚了几个平日里对她稍有不敬的低阶宫女太监,杀鸡儆猴。而后又将王美人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美其名曰更好照顾有孕之人。 王美人知晓此事后,气得在自己宫中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而其他嫔妃看在眼里,更是敢怒不敢言。 风幽篁收到风寒竹写给自己的信,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但也说明了灵州之事内忧外患,一时之间无法离开,恐怕除夕也回不来了。 风幽篁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风吹得摇曳不止的竹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之情。 以往每年的节日,她总是与哥哥相伴度过,一起欢笑、打闹,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和忧愁。 然而今年,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分隔两地。 风幽篁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泪光。尽管她知道分离只是暂时的,但此时此刻,对哥哥的思念还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失落。 第248章 灵州之殇(8)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的寒冷。 每当他缓缓地呼出一口热气时,那温热的气息仿佛被寒冷的空气瞬间冻结一般,迅速化作了一团团洁白的雾气,宛如缥缈的轻烟般在眼前徐徐升起、弥漫开来。 他轻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香茶,那股暖流顺着喉咙缓缓流淌而下,但似乎并未能完全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将双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之中,仿佛这样便能多汲取一些温暖。 同时,他忍不住把双脚又往正烧得旺旺的烤火炉子靠近了些许。 可即便如此,风寒竹依旧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寒气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一般,悄悄地侵入他的身躯。 他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鼻子,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鼻腔中的不适。 与此同时,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起来,平日里灵光一闪的想法此刻却像是被冻结在了脑海深处,怎么都难以调动出来。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昏沉和笨拙,远不如平常那般头脑灵活、反应敏捷。 没过多久,那杯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茶水,渐渐失去了温暖,变得冰冷了。 风寒竹最讨厌冰冷的天气了,突然有些怀念在现代时温暖的暖气,他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下一秒就要像睡眠似的。 就在这时,大大咧咧的祁艾卜进了屋子,大嗓门一下把他给惊醒了,“寒竹啊,你看你都快变成冰棍了,不如跟我们出去操练操练?” 风寒竹白了祁艾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冰天雪地的,出去操练岂不是要冻死我。” 祁艾卜哈哈一笑,凑上前来说:“你整天窝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动一动身子就暖和了。” 风寒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总是这么精力充沛。”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祁艾卜也是好意。 祁艾卜拉着风寒竹的胳膊就往外拽,风寒竹拗不过,只能跟着出了门。 外面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风寒竹打了个寒颤。 祁艾卜却兴奋地在雪地里蹦跳起来,还抓起一把雪搓成球朝他身上扔去。 风寒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人真是孩子气,也不甘示弱,和他打起雪仗来。 信德王从远处走来,瞧见这一幕,靠在栏杆上,饶有兴味地望着。 信德王看了一会儿后,慢悠悠地朝着两人走去。 祁艾卜看到信德王来了,立马停手规规矩矩行礼。风寒竹也整理了下衣服,恭敬道:“王爷。” 信德王笑着摆摆手,“不必拘礼,难得见你们玩闹得这般欢快。”说着捡起地上一点积雪,捏成雪球把玩着。 祁艾卜嘿嘿笑了两声,“王爷要不要一起玩?” 信德王挑眉,“本王要是加入,怕你们玩不痛快。” 风寒竹忙说:“怎会,王爷若肯赏脸,自是荣幸。”信德王听了便真的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雪球乱飞,欢声笑语回荡在空中。几轮过后,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信德王笑道:“今日这一番玩乐倒是有趣,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风寒竹和祁艾卜相视一笑。此时,信德王身边的侍从前来提醒有事需处理。 信德王点点头,对二人说:“今日先到此为止,本王先回了。”说完便带着侍从离去。 风寒竹和祁艾卜立在原地,比之信德王身上被砸中的雪球,他们才变成了一个雪人呢,不过好在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第249章 灵州之殇(9) 与其他地方相较而言,叙州的气温要略高于灵州一些。然而,即便如此,眼下正值冬季,寒冷依旧如影随形。 尽管这里并未飘下洁白的雪花,但那丝丝缕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仿佛无孔不入一般,悄悄地渗透进人们的衣物和肌肤之中。 每一阵微风拂过,都会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不禁打起寒颤。行走在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裹紧了厚实的棉衣,把头缩在其中,试图抵御这冬日的严寒。 梅润笙精心为商洛郡主所栽种的那一池荷花,曾经在盛夏时节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花朵亭亭玉立,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然而时光荏苒,季节更迭,如今那满池的荷花已然枯萎衰败,只剩下残枝败叶孤独地伫立在池塘之中。 昔日娇艳欲滴的花瓣早已凋零飘落,化作尘土;翠绿的荷叶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光泽,变得枯黄干瘪,有的甚至残破不堪,耷拉着脑袋沉入水中。整个池塘显得一片萧瑟凄凉,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和生命的无常。 但即便如此,每当夜幕降临,雨点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时,那残存的枯荷依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雨滴打在荷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一曲哀怨的乐章,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这“枯荷听雨”的景象虽然透着几分凄美,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或许只有真正懂得欣赏之人才能体会其中蕴含的诗意。 商洛郡主身子渐沉,在后院的回廊里慢慢的走着,梅润笙刚下了堂回后院,看到她便迎了上去。 梅润笙走到商洛郡主面前,将她护在怀中,商洛郡主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今日堂上之事可还顺遂?” 梅润笙轻声应道:“多谢幺幺挂怀,一切尚好。”两人并肩缓缓走着。 “瞧那池中的枯荷,往昔盛景不复,倒是添了许多愁绪。”商洛郡主幽幽说道。 梅润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已枯败,却也有别样风情,正如人生总有起伏。” 商洛郡主微微颔首,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这腹中孩儿不知能否像你这般通透。” 梅润笙忙不迭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只愿孩儿能够平安喜乐,然后她想学文或是学武都随他。” 商洛郡主眼神一暖,“瞧你说的,好像早就知道他是男孩了,万一是女孩呢?” 梅润笙心中一动,“只要是幺幺生的,不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梅润笙下意识将披风解下披在郡主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这寒冷也淡了几分。 “你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话虽这样说,商洛郡主的脸上却浮现了幸福之色。 “话说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歇着,外面天气还这么冷。” “嬷嬷说多出来走动,有利于生产,况且想着你快要下堂了,便想去迎你。” 梅润笙把她护的更紧,两人望着那枯荷,心中都知晓未来的日子不会平静,却并不害怕,因为彼此的心靠在一起。 第250章 灵州之殇(10) 兰宅那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小小院落里,此时此刻竟然坐了好几人,好不热闹! 殷云正静静地坐在一盆炭火之前,微微颤抖的双手靠近火盆,试图汲取些许温暖。他那单薄的身躯本就孱弱不堪,每到冬季更是疾病缠身,不时地发出阵阵咳嗽声,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将他吹倒在地。 殷云抬起头来,用他那略显疲惫的双眼扫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兰一臣身上。 只见兰一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里,对于殷云投来的目光毫无觉察,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动一下。 偶尔,他会轻轻地翻动一下书页,继续沉迷于文字所构建的奇妙天地之中。 风幽篁实在不愿一个人待在风府之中,便来了这儿讨口茶喝。 木兮走进屋内,端了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奶茶。 这杯奶茶看上去色泽诱人,奶白的颜色中透着淡淡的茶香。风幽篁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瞬间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那滋味醇厚而细腻,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主人的用心和关怀。 风幽篁慢慢地品味着这杯美味的奶茶,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与宁静。 而兰一臣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关切。 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殷一寒和长公主不同,对兰一臣只有拳拳之心和儒慕之意。 殷一寒不像他们那么安静坐下来,他一会儿帮忙搬这挪那,一会儿又仔细地擦拭着桌椅板凳,甚至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不放过,力求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兰一臣这位主人家,尽管心里头有些无奈,但面对如此积极主动且毫无恶意的殷一寒,想要开口驱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人家确实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若强行驱赶反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木兮进来回话,说是风幽篁的表妹王瑞瑛到风府寻人不得,转道来了兰宅,邀请篁表哥一同去赏梅。 兰一臣放下书本,偏头询问风幽篁的意见,风幽篁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着招呼众人一同前往。 王瑞瑛其实是想去找何衍的,但是她一女子独身前去,难免被人说道,故而寻来篁表哥,邀他一同前去给他打掩护。 马车很大,坐了五人,还有空余的位置,而且也非常暖和,铺了羊绒地毯,还放置了一个小的火炉,在这样的空间里,唯有王瑞英一位女子。 “咱们现在要去哪儿赏梅呢?”风幽篁并不知晓这长安城内有何好地方,种植大片梅林的,故而有此一问。 “篁表哥有所不知,我那外祖家在京城不远处的庄子上种了一大片梅林,说是为了等梅花开之时酿酒所用,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既能观景又能酿酒,岂不两全其美?”王瑞瑛侃侃而谈,笑着说道。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又上来一人,正是王瑞瑛心心念念的何衍,他比上次见还要消瘦许多,也更加单薄,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上来之后才暖了许多。 王瑞瑛见状,心中一惊,赶忙将自己手中那剩余的暖手炉急匆匆地递到了他的面前,眼神里满是关切和焦急之色。 她一边递过去,一边嘴里还忍不住埋怨起来:“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呀?怎么就穿得如此之少呢?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啊!” 说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他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感到有些无奈。 何衍感激的接了下来,马车上人多,两人也不好互诉衷肠,便只眉目传情。 不多时,马车到达庄子。众人下了车,眼前一片红梅傲雪之景,美不胜收。 王瑞瑛拉着何衍迫不及待地往梅林深处走去,风幽篁等人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花园里梅花盛开,一片傲雪凌霜之景。殷一寒年纪还小,玩心还大,兴奋地跑来跑去,像只欢快的小鹿,指着一朵朵梅花给大家看。 殷云裹紧了衣服,也慢慢踱步欣赏着。风幽篁站在一株红梅下,兰一臣不自觉地走向她,轻声道:“秾华不与众芳同,偏爱红梅立晓风。” 风幽篁听了兰一臣的话,颇有同感,感慨道:“兰大人倒是很懂红梅的心性。”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前面梅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急忙赶过去,原来是王瑞瑛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 何衍一脸紧张,忙蹲下查看伤势。殷一寒机灵地跑到旁边找了根树枝递给何衍,让他简单固定一下。 殷云也走上前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王瑞瑛,“姑娘先用这个应急。”他常年生病,无时无刻身上不备着一些。 兰一臣眉头微皱,吩咐道:“此地离庄子不远,先送姑娘回庄子休息。”于是何衍搀扶着王瑞瑛向庄子走去。 到了庄子后,安排好王瑞瑛休息,何衍陪着她。 兰一臣带着其他人在庄子里四处走走看看。殷一寒看到庄中的池塘结了冰,好奇地跑过去,刚踏上冰面没两步就摔了个屁墩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殷云轻轻摇头,眼中却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晚间大家都歇在了庄子上,一起吃了一顿锅子,一锅两种汤色,有爱吃辣的便吃红汤,不能吃辣的,便吃菌汤。 一顿饭下来,每个人身上都变得暖和和的。 酒足饭饱后,众人围坐在厅内闲聊。风幽篁说起了些朝中趣事,听得殷一寒眼睛放光。殷云却有些困倦,只是强撑着精神。兰一臣注意到殷云的状态,便提议早些歇息。 夜里,风幽篁睡不着,起身到院子里透气。月光洒在雪地上,银白一片。 兰一臣似是料到她会出来,拿着一件披风走来,披在她身上。风幽篁感激地道谢。 第二日清晨,王瑞瑛醒来,一眼便瞧见了窗前净瓶中插的盛放的红梅,她猜到了是谁一大早采来悄悄送入她房里的,不禁起唇一笑。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轻松愉悦。殷一寒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次出行的感受,殷云也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马车外不知不觉地飘起了颗粒般的雪花,长安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了…… 第1章 两极局面(1) 至和四年春,国假之前,左相白庆退隐的这一天,众多儒生都前来道别,他们都舍不得老师离开,对这样一位在朝廷上兢兢业业任职了多年,手下门生众多的大儒面前,无一不是抱着敬重和感恩之情。 白庆也是泪眼婆娑,若不是身子骨越发的不康健了,他也舍不得离开这足不可以让他养老的地方,他的学生一一行礼拜见之后便离开了,他独独留下了兰一臣和风幽篁两位,一位是他的得意门生,一位是他认为最有潜力的肱骨之臣。 他的得意门生兰一臣扶着他坐下,亲自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样的待遇是连他父亲都没有享受过的,白庆轻轻拍拍他的手,让他坐下,也给他面子,喝了他倒的茶。 兰一臣问道,“老师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需要,学生自去帮你打点。” “我这半截身子骨埋在土里的人,只想过一些太平安乐的日子,唯一所愿就是你们能够平步青云,让天下海晏河清,也不至于让我养老的日子,还要为你们担惊受怕。” “老师说笑了,只是没有老师这盏指明灯,我们少不了会走些弯路,还望老师以后不忘多加提携,”风幽篁在一旁恭敬道。 “你这话就过于自谦了,这一年你初入朝堂,却比兰一臣要游刃有余,这一点他不如你,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兰一臣你这个刚直的性子,所谓过刚易折,对你不好,需得同幽篁学一学。” 兰一臣耳颊泛红,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我这一走,这左相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我已上书圣上,推荐了你坐我的位置,若无意外,圣上应会允许,日后想必会和你父亲对上,这势必会让你为难,你可有信心?”白庆转头看着兰一臣,目光柔和,还有隐忧。 兰一臣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忠孝难两全,他虽与父亲关系不好,但却割不断这血缘亲情,这件事如今圣上知晓,若是被其他大臣得知了,以此为借口来攻讦二人,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这是白庆所不愿看到的,所以当时在写折子的时候,他还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相信兰一臣的品行,把他推了上去。 兰一臣俯首帖耳,“老师放心,在其职谋其位,我断不会因为私心而罔顾朝廷律法,会和老师做的一样,维持左右朝堂的平衡局势。” 白庆长叹一声,把他扶起,“你是我最喜爱的学生,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但到底也是我自己的私心,不知是对是错,如今大安王朝看似表面一片和乐,但内里却早已暗潮涌动,以后这担子就要交在你身上了。” “还有幽篁,我知你二人情谊甚好,以后在朝堂上一定要相互扶持,我实不愿再看到长安双绝再次陨落。” 众所周知,这以前的长安双绝是信德王与温岭,然而两人命运却各不相同,最终不得不分道扬镳,现如今,白庆却将他们二人作为新一任的长安双杰,这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齐声应下,随后白庆又叮嘱了一些为官之道和为人处世的要点。 末了,白庆摆了摆手,“你们去吧,记得为师今日之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人起身离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白庆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是他们的时代了。 他的女婿公孙卿直到人已散了,便才走出来,拿了一条大氅披在他的身上,道,“岳父,正好趁着国假时间,我带你出去转一转吧。” “你说的不错,我的壮志未酬,就让我的门生来替我实现吧,不如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现在就出发!”越老越活成小孩儿,白庆难得有兴致,让下人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出发。 公孙卿拗不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公孙卿带着白庆坐上马车出游。 途中,公孙卿提及朝堂之事,“岳父,您举荐兰一臣,就不怕他父亲那边生乱?” 白庆微微一笑,“兰家那位虽疼爱幼子,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况且一臣能力出众,他应当懂得权衡利弊。” “可小婿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这左相的位置想要的人太多了!”公孙卿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更能看懂往上去有多难。 “哈哈,那就留他们去解决吧!” 而在皇宫之中,皇帝收到白庆的折子,龙颜大悦。 “朕正愁这左相之位无人接替,白爱卿推举之人必定不差。”只是在看到折子中的举荐人选之后,却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了身旁的随行太监,“姚公公,你觉得兰大人可否担任左相一职?” 身旁司礼监太监姚公公善于揣摩人心,察言观色之后才道,“陛下圣明,兰公子一向以清正廉洁著称,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他的忠心自不必说,只是前不久才给他升了职,要是再将他送上高位,恐怕会让右相一党不满呀!” 皇帝听后,微微皱眉,手指轻敲御案。“朕自然知道右相一党心思,可兰一臣确实是可用之才。” 姚公公低首,轻声道:“陛下,或许可先探探右相之意?” 皇帝沉思片刻,点头称是。 不久,皇帝宣召右相进宫。右相心中已有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 “官家,兰一臣才华自是不凡,然资历尚浅,恐难以服众。” 皇帝看着右相,缓缓说道:“朕亦有此虑,那右相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毕竟是与你以后一同共事之人,须得合心意才是。” “不知圣上想要年轻的才俊,还是像老臣一样的有资历之人呢?”这话问的巧妙,殷明要从多种角度考虑,而不是只能以自己的私心做衡量,否则圣上是要斥责他的。 “都说来听听,到时候选谁,朕自己估量。”圣上知道他是老油条了,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问道。 “那老臣就腆颜说了,若是资历深厚之人,莫不如御史大夫方孟尧,这些年来他也是勤勤恳恳,虽无功也无过,若说年轻才俊,那莫属御史左中丞谢裴煜了,他本任户部侍郎,只可惜后来与风幽篁竞争户部尚书之时落败,但其世家的背景还是值得考虑一番的。” 第2章 两极局面(2) 圣上扬了扬眉,“哦”了一声,道,“照你的意思,岂不是兰一臣没资格任职左相一职?” “老臣并非此意,只是除了兰大人之外,我认为还有其他人选,毕竟这左相的位置可比我这右相贵重多了,他须是圣上身边最亲近之人,能得圣上信任才可。” 官家明白他的意思,他之所以舍不得白庆,是因为白庆做事稳妥,让他极为放心,若是提拔一个不太亲近之人,他自己也不会适应。 自古以来,不同于右相负责外交事务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维护,左相之职负责朝廷内政,包括人事、财政、军事、法务等方面,故而和圣上会比右相交往频繁。 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轻轻摩挲着扶手,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爱卿此言差矣。朕以为兰一臣忠心耿耿,能力亦是出众,这左相之位非他莫属。至于亲近与否,朕相信共事之后自会亲密无间。” 本来圣上因为二人父子关系有所龃龉,如今看右相的态度便知道,兰一臣以后任职左相一定会为其所用,不会因私心而倒戈相向。 殷明一听,心中暗惊,却仍不死心。 “圣上,那兰一臣虽有几分才能,但资历尚浅,若贸然将如此重任交予他,恐生变数。” 圣上眼神渐冷,“朕意已决,爱卿莫要再议。朕看爱卿今日似是过于关心朕的人事任免,莫不是有什么私心?” 右相听闻,吓得赶忙跪地,“微臣绝无此心,只是一心为圣上着想。” 圣上冷哼一声,“希望如此。朕念你往日功劳,此次不予追究。退下吧。” 右相小心翼翼地退出御书房,脸上却没有了任何不满之色,圣上虽在他面前定了兰一臣,但此事只要还没有下诏便还有挽回的余地,虽然这儿子日后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应是幸事,但他显然和自己不是一条心,那么他只能阻止他的青云之路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青天白云,他双手插在袖中,脚步平缓,不急不徐,想来现在他们是亲生父子的事情已经传播到大街小巷了吧? 右相回到府邸,招来心腹谋士。“老爷,今日之事可还顺利?”谋士恭敬问道。 右相冷笑一声,“圣上看似主意已定,不过咱们还有机会。” 谋士疑惑,右相接着说:“兰一臣那小子,虽说有些本事,但他太过刚正。你找人暗中散播谣言,就说他恃才傲物,不把同僚放在眼里。况且我们二人父子的关系一出来,想必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不会看我们一家独大,把控整个朝堂。”谋士会意点头。 另一边,兰一臣得知圣上欲任命自己为左相,并未沾沾自喜。他深知右相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朝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四起。不少官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日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纷争,因左相任职一事,大家各抒己见,但是除了风幽篁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兰一臣这边的。 礼部尚书白铭远先风幽篁一步站了出来,“官家,老臣认为左相一职需谨慎选择,不知白老隐官之前可有人选?” 风幽篁眉头轻皱,他知道这是右相的阴谋。这些时日,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他也有所耳闻,他知道这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为了不让兰一臣上台。 于是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兰大人之才足以胜任左相。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小人嫉妒所致。兰大人行事公正,所谓恃才傲物不过是污蔑之言。” 圣上微微点头,目光扫向群臣。“朕亦知兰卿为人,怎会轻易听信谣言。至于白相离去之前,确实给朕提过一个合适的人选。” 大家都屏息以待,但以白老和兰一臣深厚的师徒情分,想来是他没错了。 “兰一臣,上前来,”官家沉声命令道。 兰一臣听后,举着笏板上前来,明明大家都在议论关于自己的事情,但他的面容却沉稳冷静,情绪不见丝毫起伏,“微臣在。” “白相举荐你为左相,可如今朝堂都在议论你与右相有父子之情,此事可属实?” 兰一臣看也没看殷明一眼,低头道,“微臣与右相确是父子,只是早已断绝亲情来往,不曾有私。” 右相见状,站出列来:“陛下,空穴不来风,兰大人虽有才,但性子高傲也是事实。且他与本相的关系微妙,难免惹人猜疑。” 兰一臣平静地看着众人,并不辩驳。这时,风幽篁又站了出来:“陛下,臣与兰大人共事过,深知其品行端正,那些不实传言不应成为阻碍他任职的理由。” 御史大夫方孟尧却冷笑出声,“风大人如此为他说话,怕不是私相授受,或是有结党营私之嫌吧!” “方大人早上是不是出门没有刷牙?”风幽篁忍不住反讽道。 方孟尧拉下脸来,指着他道,“你……” “好了,”官家立即出声阻止,如今这局势很明显了,兰一臣虽是他的近臣,也是他信任之人,他也是有意把他推上高位,然而他不能不顾及到这天下喉舌,若是他再一意孤行,恐怕这兰一臣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官家沉思片刻后道:“兰一臣,朕知你清白,但如今朝堂争议颇大,这左相之位朕需再斟酌斟酌。你且暂回原职,待风波平息再说。” 兰一臣行礼,“微臣遵旨。”退回队列之中。 下朝后,风幽篁走到兰一臣身旁,低声道:“右相这招着实阴险,你打算怎么办?” 兰一臣神色淡然,“清者自清,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还有,日后朝堂上不要为我说话,否则会把你牵连进来,”兰一臣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升官,别人会不会攻讦他,他不想让风幽篁因为他的事陷入困境。 “子澶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见外话?你不仅是我朋友,更像我的亲人,我不帮你谁帮你呀?”风幽篁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第3章 两极局面(3) 快要过节了,官场之中,少不了人情往来。即使是芝麻大点的官,也要四处走动。 这日,梅润笙去了当地颇有名望的杜乡绅家中吃酒,便提前让人回家报了信,告知家中妻子,今日会晚归。 因为在孕期,商洛郡主吃的并不多,甚至有些怏怏的,写给父王的信已经很多时日了,信中,她告知父王自己有了身孕,可是却久久等不到回信,虽然西北距离叙州有一段距离,可是按照脚程来算,都够送好几封的了,她担心边关战事出了问题,父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梅润笙一直安慰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自己是连连做噩梦,梦中,父亲被万箭穿心,下场非常凄惨,半夜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憔悴,没有了当初明媚动人的模样。 春桃把冷了的茶水换了下去,重新沏了一壶热茶来,看郡主忧思不悯的样子,为她担心,宽慰道,“郡主,闲王爷南征北战,经历了多少坎坷,好几次都深陷险境,不都幸运的挺过去了,这一次一定也会转危为安的。” “今日还没有多余的信送过来吗?”商洛郡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道。 春桃摇了摇头,“今日来的信倒有不少,不过好几封都是郡马爷的信,却没有一个是郡主的。” 商洛郡主叹了口气,“把晚膳撤了吧,我没胃口。” 春桃眼睛转了转,道,“郡马爷留了口信,说让郡主多吃一点,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好有力气生产。” 商洛郡主只好又吃了几块点心,然后就漱了口,不肯再吃了。 春桃把东西撤了下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扬起了笑容,手里还多了一封信,“郡主,是闲王爷写给您的信,可算盼到了。” 商洛郡主一时兴奋,都忘记自己如今身子沉重,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目眩,好在及时被春桃扶住了。 她看着封面上“夭夭亲启”四个字,眼泪夺眶而出,那是父亲的笔迹,她不会认错。 不过她没有立即把信打开,而是看了一眼四周,让春桃前去把守,她这才重新落座,动作小心的拆开了那封信。 信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紧急,现状不允许他如此,还说了一下他的征西军支离破碎,义子卢枭也身首异处,他准备蛰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便重振旗鼓,以报灵州之仇。 信的末尾,他还提起了他期待自己外孙的降临,让她和女婿置身事外,不要掺和到此事中来,还说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 商洛郡主潸然泪下,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跟在父王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他的野心和壮阔,为此,他把自己送走,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记得当初她还是丰阳亭主的时候,闲王问她想不想做公主,当时她是吃惊的,于是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只做父王面前的小公主,不奢求做这君临天下的长公主,可闲王却摸着脑袋对她说,“我的宝贝女儿值得最好的,到时候爹爹打一个天下给你。” 商洛郡主抚摸着信纸,有些凄凄然,父王绝口不提他有没有受伤,如今是否吃饱穿暖?这么冷的冬天,他是如何度过的?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纸上,把上面的字晕染开来,纸短情长。 即使父王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只能陪着他,谁叫全天下只有他一个最爱的亲人了。 第4章 两极局面(4) 身为后宅女子,牵挂的除了父母,更多的便是自己的夫君了。 信德王去西北已经不少时日了,更有消息传来,他可能以后会长期驻守在那儿,那就意味着相见之日遥遥无期。 绿绮独自守在后院,才觉得王府太过空旷,以前王爷在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觉得,如今王府的主子离开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君昭是个很守承诺的人,说好了为她搭建一个台子,供她一人跳舞,如今工程已经完成,可却没有了欣赏她舞蹈的人。 绿绮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爱君昭,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初印象不是那么好,他外表风流肆意,虽然长得俊美无俦,但性格着实不堪忍受,让她一度想放弃这个任务。 然而,就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对他的思念之情。 每当夜深人静、独处一隅时,那个身影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曾经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如今都成为了刺痛她心房的利刃。 明明他对她也不是那么好,后院还有其他的女人,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消遣的宠物,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放在了心上。 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原来习惯竟是如此可怕的一种力量。它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侍女莺时走了进来,说门房有人给她递了纸条。 绿绮打开后看了一眼,然后放在烛火下烧了,纸条上只有四个字,被渐渐的燃烧殆尽。 绿绮心中默念,按兵不动,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让她继续跟在君昭的身边,可如今信德王远在天边,难不成…… 当天夜里绿绮就收拾了包袱,让莺时安排了一辆马车,莺时吃惊不已,可主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好去照做了。 绿绮不是没脑子的人,她要为了自己的出行安全考虑,幸好信德王临行前派了府兵保障她的安全,她既然决定去找他,这些人自然也会跟着一起。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绿绮坐在车内,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一路上,她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思绪也随之飘远。不知君昭见到她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不会责怪自己如此任性地跑来西北。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颠簸,他们终于在除夕夜前抵达了西北军营。 绿绮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整齐的营帐和忙碌的士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她也憔悴了不少,不过幸好没有遇到匪寇,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跟着府兵找到了君昭的营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营帐内,君昭正低头看着地图,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绿绮走上前,轻声说道:“妾想你了。” 君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然而眼神却带着嗔怪,“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绿绮有些不满的嘟起了嘴,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像别人的夫君一样柔声细语,满面春风,或者激动的把她拥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 “妾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吗?”绿绮泪眼汪汪。 信德王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战火纷飞的地方。如果打起仗来,本王可顾及不到你。” 绿绮才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妾身既然来到这儿了,就没打算退缩,马上就要过节了,妾身想陪着您。” 信德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女子那满是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面容之上。 只见她的脸颊处灰扑扑的一团,就好似刚刚从泥土堆里打滚出来一般。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掉那些尘土。手指所过之处,露出了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 信德王凝视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和感慨:“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都快变成小花猫啦!想当年,你可是名冠京城的大美女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子的心。可如今……唉!” “王爷就别取笑妾身了,妾身担忧您的安危,一直在赶路,感觉自己身上都臭了。”绿绮轻轻嗅了嗅鼻子,嫌弃如今自己邋遢的样子。 信德王却并不在意,把她拉入了怀中,脸颊蹭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呢喃,“其实我很高兴,能在这看到你。”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副将祁艾卜匆忙跑进来,单膝跪地,“王爷,紧急军情!敌军趁着除夕前夕,准备发动突袭。” 信德王君昭脸色一沉,立刻松开绿绮,“本王这就去部署应对。” 他看向绿绮,“你先待在营帐,不要乱跑。” 绿绮心中满是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给他理了理铠甲,道,“我等你平安归来。” 君昭带着将领们迅速离开营帐,去指挥作战。绿绮在营帐内坐立不安,她知道战事凶险。 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绿绮再也坐不住,不顾危险,走出营帐,只见远处战火纷飞。 突然,一支冷箭朝着她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君昭不知从哪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箭擦过他的手臂。 绿绮惊恐地看着他,君昭却安慰道:“别怕,有本王在,你先找个地方躲着。” 随后,他再次投入战斗,绿绮听他的话,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看着眼前的战场,绿绮才知道,这里和京城的繁华不同,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残酷的,血腥的,令人作呕的。 看到有个士兵倒在自己的前方,她却只能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掉着无助的泪水,心里默默祈祷着信德王千万不要出事,战事快一点结束。 第5章 两极局面(5) 风寒竹没想到酃延军会卷土重来,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做好准备,打无准备之战,灵州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否则当初闲王也不会久攻不下了。 如今灵州成为他们的掌中之物,自然不可能让蕃军有机可乘,他随着信德王上了城池,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叫嚣着,但目测数量不过十万,也不知他们怎么会有如此胆量。 酃延军自然没有这么蠢,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让灵州城的人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在心理上压垮他们。 所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当他们习惯了这种情况,放松警惕之后,再趁其不备一举进攻,到那时必然不战而败,这是他们的战术。 信德王看着城楼下的酃延军蠢蠢欲动,也非常不解,毕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挑衅了,可结果是,当他们想要出城迎战的时候,他们反而向后撤退,根本没有想和他们打的意思,这一次次的着实让人抓痒挠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风寒竹站在信德王的身侧,对另一侧的阿力说道,“兄弟,既然他们精力这么旺盛,不如我们给他们搞点事情?” 阿力狐疑的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记得你捕猎的水平不错,那我们就在城外设下陷阱,等他们再来的时候,让他们有来无回,自己乖乖掉入我们的陷阱里。” 阿力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主子,只等他一声令下。 信德王促狭的看向风寒竹,嘴角上扬,一扫之前的不悦,“你这小子,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阿力,你和祁艾卜一起,把坑填的越深越好,若是能一网打尽,到时候给你们每人都记一功。” 风寒竹有些小得意的看向城楼下还在不断叫嚣着的蕃军,心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看谁斗得过谁。 ———— 在经历了几番激烈的朝堂争斗后,圣上一力担保让兰一臣坐上了左相之职,不过却加了一个前提条件,便是在一月之内查处闲王的下落,不论生死。 众臣哗然,原本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这其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查出闲王未死,那么灵州之乱必有隐情,闲王如今又身处何地,欲行何事,若闲王已死,那么他尸身何在,被何人所杀,甚至于征西军被信德王接管,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于是,原本嫉妒的目光瞬间化为了同情,身在高位者,必承担起他的责任,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哦! 兰一臣垂手而立,他面色如水,心底微微苦涩,这就是帝王心术,既让他这个近臣身居高位,又不让众臣不满,只不过是对他试用期的考验罢了。 下朝之后,各路官员向他道贺,要知道他的晋升速度简直堪比火箭,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那些道贺之语,众人散去后,风幽篁才来到他的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担忧道,“子澶哥哥,你可还好?” 兰一臣这才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来,“升官了岂有不好?” “可是那个要求牵涉进了皇家之事,恐怕……”风幽篁当然为他晋升高兴,但她更在乎的是他的安危。 兰一臣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为了一个位子而忘记初心。” 第6章 两极局面(6) 风幽篁回了一趟外祖家,近些时日,她的府邸冷冷清清,少了一个人就是这么的不自在,所以即使外祖家也不是什么温暖之所,她还是回去了。 巧的是,表妹王瑞瑛不在府上,出去探亲访友了,她便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老夫人。 王老夫人脸色蜡黄,额头上缠着绣着福禄图样的抹额,看到外孙浑浊的眼球发出一抹淡淡的光亮,好像重燃了生机的枯木。 她感念风幽篁还能有如此孝心,也愧疚之前对他的漠视和忽视。 “篁哥儿,你来了。”王老夫人声音微弱,却透着几分欣喜。 风幽篁快步走到床榻边,轻声说道:“外祖母,您感觉如何了?”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多了,就是想你。” 风幽篁坐在床边,陪着老夫人说话。这时,丫鬟来报,说王二老爷回来了。 老夫人脸色骤然一变,这不省心的玩意儿怎么还有脸回来的,她声音不似之前对待风幽篁的小心翼翼,俨然换了一种态度,对前来禀报的丫鬟斥道,“我们府里哪里还有什么二老爷的,别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的。” 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息怒,是二老爷说有要事求见您,还说若不见他,他便在府门口长跪不起。”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他还有要事?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又想打府里的主意罢了。” 风幽篁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外祖母,且听听他要说什么,说不定真有要事。”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罢了,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不一会儿,王二老爷脚步匆匆地进来,一看到老夫人便扑通跪地,“母亲,您可要救救我啊。” 老夫人冷笑道:“你还有脸求我救你,你之前惹下的祸事还少吗?圣上宽宥,免了你的死罪,怎的如今还有脸回来?” 王二老爷哭丧着脸,“母亲,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被人陷害,欠下了巨额赌债,若不还钱,他们就要我的命啊。” 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你个败家子,我哪里有钱救你!” 风幽篁在一旁看着,心中冷笑,这王二老爷怕又是来讹钱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王二老爷连连磕头,“母亲,之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害了糟糠之妻,还害了昌哥儿,我出狱之后已经痛改前非,只求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柳氏她是无辜的呀,她为了我突发恶疾,如今性命垂危,我才不得已起了赌一把的念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我回不了头了!” 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很难想到他以前温文尔雅,好好先生的正经嘴脸,风幽篁虽然心头唏嘘,却并不同情。 王老夫人心里这个梗呀,王家别到了她的手里就此没落了,等百年之后去了地府,如何有颜面去见老太爷呀! 风幽篁插嘴道,“柳氏如今可看了大夫?她毕竟是明哥儿的生母,明哥儿如今在家学学习,请几日假让他回去看看母亲吧,外祖母觉得如何?” 孝道大过天,老夫人觉得合情合理,点了点头,至于二老爷赌钱之事,她垂眸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方问道,“你欠了多少赌债?” 第7章 两极局面(7) 跪在地上的二老爷抹了一把脸,自责又无奈的说道,“本来只小赌了一把,不到百两,后来经不住别人撺掇,赌债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如今算下来大概万两白银之多。” 风幽篁听到这里眉头也不禁紧紧蹙起,她没想到她这二舅会这么的不争气,但看他如今浑身上下落魄的模样,也明白他处于何处境了,否则也不会腆着脸来求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上位,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二老爷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为了赌把家底都败光了,还有脸来求我,我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你填这个窟窿!” 二老爷膝行几步,哭喊道:“母亲,您就救救我吧,那些债主说了,要是还不上钱,就要打断我的腿,把我扔到乱葬岗去啊!” 风幽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索,这二老爷真是不知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落难,若帮他,日后指不定又要惹出多少事端;若不帮,又怕老夫人面上过不去。 对她来说,这些金银之物无外乎身外之物,她自是不缺的,当初她和哥哥落魄流离失所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要有立身之本,所以这几年她积蓄力量,不仅暗中经商,还靠努力做了官,权和钱都有了,只是她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一切,除了哥哥外,就连视为知己的兰一臣都不知晓。 就在这时,大夫人听闻消息闻风而至,她对二老爷恨之入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本以为他会秋后处斩,可谁知一道恩赦就把他从牢里放了出来,这让她如何甘心。 她来了之后,先向老夫人行礼,然后目光一转,看向卑微如蝼蚁的二老爷,阴阳怪气地说道:“母亲,刚才我听了一耳,这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府里虽说有些家底,但也不能这么白白扔出去啊,依我看,就让二弟自己想办法吧。” 二老爷一听,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冲着大夫人喊道:“大嫂,你这是见死不救啊!” 大夫人冷笑一声,“老二,若是你没有失忆的话,我儿子的命可是你害的,我没有去找你算账,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二老爷一下子哑了声,面目有些仓皇和胆怯,“大嫂,对不起……我,我之前确实糊涂,做了错事,但我已经诚心悔过了。” 大夫人冷哼一声,“诚心悔过?你若真悔过,又怎会去赌博欠下一屁股债!” 二老爷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又转向老夫人,苦苦哀求。 老夫人看到大夫人难看的脸色,哪里会为他求情,她长叹一声,“你还记得你少时的心愿吗,你希望家和万事兴,可违背初衷的却是你自己啊!” 二老爷的身体猛地一转,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大夫人面前的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伴随着他的哭泣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的,让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然而,大夫人却如同雕塑一般,毫无反应。她的面容冷漠,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二老爷的声声泣血,换不回她的儿子,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如果可以,大夫人只希望二老爷能够保留住他仅存的一点良知,用自刎来谢罪,以求得一丝救赎。 第8章 两极局面(8) 风幽篁没想到自己来一趟王家,竟遇上这么一遭事,现如今不管是不行了,外祖母年事已高,大夫人与二老爷有私仇,定不会秉公处理,至于向来视钱财如命的大老爷,自也不会慷慨解囊,自掏腰包。 她本来只想冷眼旁观,可惜事与愿违,老夫人偏偏询问他的意见,也是,在这个家里,他是当今状元郎,如今又任职户部,远见和能力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家儿郎,老夫人看重他也无可厚非。 他叹了口气,食指轻敲桌面,缓缓道,“二舅所欠赌债,我替他还了也无不可,只是二舅还需告知,到底是何人撺掇你去赌钱的,还有你和大夫人之间的恩怨,如何了结,你也是逃避不得的,至于我给你还的钱,你也是需要还的,我会给你找一个正经营生,除去你家中的日常开销外,剩下的便当做你还的钱,我这人大度,利息就免了。” 风幽篁话音刚落,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二老爷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大夫人则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状元郎就是大方,只是不知这钱是从户部拿出来的,还是你自己的俸禄啊。” 风幽篁面色不变,淡淡道:“大夫人说笑了,我自然是用自己的私产。至于二舅,若他真心悔改,好好经营我给他找的营生,这钱迟早能还清。”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篁哥儿这法子好,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让老二走上正路。老二,你可听明白了?” 二老爷忙不迭地点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多谢外甥,多谢母亲。” 风幽篁又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二舅之前的过错,之后定会弥补。您与二舅的恩怨,还望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宽恕一二。” 大夫人虽心有不甘,但在老夫人和众人面前,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咬牙道:“既然状元郎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就看他日后的表现吧。” 大夫人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老夫人他们面前还是收敛几分自己的杀心,否则报仇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 风幽篁解决了此事,便准备起身告辞了,心想,日后这外祖家还是少来为妙,毕竟跟自己不亲,还惹了一身腥。 她本准备回家去的,想到王二老爷刚才给他交代的撺掇他去赌场的人,她还是决定走一趟,打探一二。 其实,她有点不解,那人为什么不挑那些富家子弟下手,偏偏看上了二老爷这个刚从狱中放出,身上一清二白的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风幽篁来到那人常出没的酒馆,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定,就见一男子大摇大摆走进来,根据二老爷描述此人的特征,左耳有黑痣,眼角有旧伤,正是二老爷所说撺掇他赌钱之人。 风幽篁悄悄观察着,只见那男子与几个陌生人低声交谈,神色鬼祟。 风幽篁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靠近,隐约听到“王家”、“计划”等字眼。他更加确定此事不简单。 突然,那男子似有所察觉,猛地回头,风幽篁故意弄掉筷子,弯腰去捡。那男子狐疑地扫视一圈,未发现异常,便继续与旁人交谈。 风幽篁决定先按兵不动,继续监听。过了一会儿,那几人起身离开。 风幽篁暗中跟随那男子,发现他竟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第9章 两极局面(9) 风幽篁这下子更加确定不是巧合了,这人竟然和官府有所往来,那么必然与朝堂局势有所勾连,她在府衙门口的茶水铺子点了一壶茶,一边品茶,一边暗暗观察府衙门口人员的进出情况。 那个男子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风幽篁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便想上茅房,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京兆府尹谢俞出了门,坐上门口的官轿,也不知要去何方。 而让她更为吃惊的是,那个男子竟然随侍在官轿一侧,毕恭毕敬地走在轿子一旁,时不时的与谢俞低声交谈。 风幽篁心中一惊,看来这男子与京兆府尹关系非同一般。她当下也顾不得上茅房了,悄悄跟在官轿后方。官轿七拐八拐,朝着笑颜居方向而去。 果然,轿子停在了笑颜居后方,谢俞和那男子走了进去,风幽篁眼珠子转了转,正想跟上去,却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是殷云,他应该也是要去笑颜居的,殷云浅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不如跟我一起,正好堂兄也在。” 风幽篁本想拒绝,听到兰一臣也在此处,还是顺势答应了,既然都在笑颜居,就不怕人跑了。 今日笑颜居为何如此热闹,风幽篁还不知晓,殷云便为他做了解释,“是这样的,听说笑颜居拓宽了路数,搞了一个拍卖的噱头,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风幽篁恍然,原来如此,跟着殷云上了二楼雅间,兰一臣果然已经到了,他斜侧坐着,只能看到他一边的轮廓,然而只这微微的侧影,便足以让风幽篁为之心动。 兰一臣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美玉的人,他需要被人细细打磨,经历风霜,千锤百炼,方能窥见一方天地,然而这还不够,更深入的接近和了解之后,那罕见的内在更加让人着迷和心动。 风幽篁现在就是这种心态,欣喜别人都不知道的宝贝被自己发现了,却又自私的想收藏起来,不想被他人所觊觎。 兰一臣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看向他们,眼神在风幽篁身上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风幽篁刚坐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原来是拍卖开始了。 第一件拍品是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四周的门窗都被黑布遮盖,这让夜明珠的光亮瞬间达到最大,引得众人纷纷出价。 风幽篁不经意间往楼下一瞥,竟看到了那神秘男子立在柱子旁,谢俞却不见了。 风幽篁心中一动,正想再看时,兰一臣对她说,“幽篁有什么相中的,尽管开口,我可以给你买下来。” 殷云没想到他们二人关系如此好,道,“堂兄,那我呢?” 兰一臣微微一笑,“悠着点,毕竟我不是首富。” “放心,我略有点薄产,孝敬子澶哥哥和殷公子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拍品越来越奇特,其中一把七弦琴引起了兰一臣的兴趣,他开始参与竞拍。 风幽篁一边留意着兰一臣的竞拍,一边观察着那男子的举动。 就在兰一臣即将拍下时,二楼另一间厢房的人突然加价,与兰一臣杠上了,风幽篁皱起眉头,看来一场好戏要开场了。 “这七弦琴有何特别之处?”殷云看着台上放置的名琴,问一边没有做声的风幽篁。 第10章 两极局面(10) “这把七弦琴传说是祁石老人赠友人的名琴,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寓意,我想买下来送给幽篁,”兰一臣解释道。 风幽篁一听连连摆手,耳尖也悄悄泛红,拒绝的干脆利落,“子澶哥哥,不可,我对琴艺一道向来不甚精通,赠予我属实是暴殄天物了,还是我买来送给你才对。” 于是她举起了牌子,报出了全场最高价,一时间喧哗热闹的笑颜居静谧下来,大家纷纷朝这边包厢看来,然而有帷幔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就在风幽篁以为这琴已归自己所有时,突然一个冷沉的声音从隔壁包厢传来:“我出双倍价格。”这声音如冰棱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人皆惊,不知是何方人物如此财大气粗。 然而沉浮在官场上的人,却不可能不熟悉这道声音,兰一臣和风幽篁脑海中同时浮现一道身影,御史大夫方孟尧,同时也是谢俞的好友。 风幽篁这次能想得清楚了,果然,王二老爷这次中的是无妄之灾,当然也要怪他自己心志不坚,才落了敌人的圈套。 方孟尧是右相一党,这次左相之职竞争激烈,他也是被推荐的不二人选,可却被兰一臣捷足先登,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可是兰一臣为官清廉,甚少有什么把柄在手,故而他把目光投向了与兰一臣最为亲密的风幽篁身上,若是让他少了一个助力,对自己来说也是极好的。 而这背后出谋划策的还有谢俞,王二老爷或许只是其中一环,风幽篁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果然这些老油条子,不想着社稷民生,却偏偏做这些下九流的事情,当真为人所不耻。 若朝堂再多几个这样的“能人”,恐怕国之颠覆,也近在咫尺。 大家都还等着另外一个包厢再次加价,兰一臣也正准备动作的时候,被风幽篁给压制住了,他的手覆在兰一臣的手背上,对他摇了摇头。 “子澶哥哥,我日后再为你寻找更好的,这把琴不如就让给他们吧,”风幽篁冲他狡黠一笑,谢俞他们让王二老爷欠下一大笔赌债,这次让他们出出血也是好的。 感觉他古灵精怪的笑容,兰一臣宠溺的点了点头,殷云莫名觉得自己坐着很碍眼。 见无人再加价,最终一锤定音,这把七弦琴归方孟尧所有,而他却并没有收为己用,反而敲响了隔壁包厢的门,一脸大气的对兰一臣行礼,“下官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兰相爷巧遇,听闻您琴艺高超,我便借花献佛,将此琴赠与您,算是恭贺您的升迁之喜。” 兰一臣却没有接受的打算,“方大人客气了,不过这琴在下不能收,君子不夺人所好。” 风幽篁见状,盈盈起身,见礼道:“方大人美意,我家相爷心领了。只是这琴既已被您拍下,便是您的物件。若相爷贸然收下,传出去恐有人说相爷仗势夺人所爱。不如这样,方大人若真有贺意,不如在日后朝堂之上与相爷携手为百姓谋福祉,这可比送琴更有意义。” 方孟尧脸色微变,他本想借此让兰一臣难堪,没想到风幽篁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还将他架在了道德的高台上。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风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日后定当与兰相爷共同为朝廷效力。” 说罢,他命人将琴抬走,心中却暗恨风幽篁坏了他的计划。 兰一臣看着风幽篁,眼中满是赞赏。而风幽篁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回到兰一臣身边坐下。 第11章 闲王下落(1) 这一场风波虽然暂时平定,但风幽篁知道这事并没有结束,还只是一个开端,有些人所谓不达到目的并不会罢休,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圣上还给出了一个条件。 想到这儿,风幽篁看向兰一臣,问道,“子澶哥哥,对于闲王一事你有何打算?” 兰一臣眉目轻抬,声音清雅,道,“放心,我有眉目的。” 风幽篁心思一动,凑近道,“你是说商洛郡主?” 殷云也顺势接话,“商洛郡主是闲王的唯一宝贝女儿,闲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她不管,若是他无事,郡主也会得到消息。” “可我担心的是,郡主不会轻易把消息透露给我们,毕竟亲疏有别,她更在意的应该是自己的家人,”风幽篁理智的分析着。 兰一臣轻笑一声,眼中满是笃定,“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了。商洛郡主虽与闲王父女情深,但她也是个聪慧之人,如今局势,闲王的所作所为已引起圣上猜忌,若继续执迷不悟,整个王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会派人去与郡主说明其中利害,让她明白与我们合作才是保全王府的唯一出路。况且,她的夫君梅润笙可是我的好兄弟,他们夫妻感情甚笃,难道郡主会不顾及他吗?” 风幽篁微微点头,心中稍定,但仍有些担忧,“即便郡主愿意合作,闲王那边又该如何应对?他老奸巨滑,不会轻易就范。”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叙州了,”风幽篁不禁感慨,“说起来,我们与叙州倒是挺有缘的,几次三番都去过那里。” 叙州正是百废待兴的地方,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叙州刚从一场劫难中慢慢走出来,也不知道这次去是怎样的景象。 “作为调查闲王一案的主事官,我是一定要走一趟的,幽篁,这一次你就留下来,朝堂里没有你,我怕他们会搞小动作,我需要你在后方支持我,好么?”兰一臣言辞恳切,那一双眉眼像是裹挟了柔情的霜糖,让人难以拒绝。 风幽篁蠢蠢欲动的心思慢了下来,她确实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她也被他的话说动了,而且兰一臣却是头一次这么请求,她竟无法拒绝。 “好,那我在长安等着你的好消息,”风幽篁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你此去鹏程万里,柳暗花明。” 殷云也一同举杯,“堂兄,我身体不好,就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了,不过你放心,你定无后顾之忧。” 兰一臣微笑着与他们碰杯,“有你们在后方支持,我定全力以赴。”说罢,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几日后,兰一臣便带着亲信木兮快马加鞭赶往叙州。 风幽篁留在长安,密切关注着朝堂动态,只是兰一臣离开的第一日,风幽篁心里就空落落的,和风寒竹分别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也是这一刻,风幽篁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确实对兰一臣动了男女之情,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慌乱的心跳慢慢缓下来,她笑了笑,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