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1794》 第851章 重返圣彼得堡的科兰古 1798年10月的最后一周,科兰古第二次来到了圣彼得堡,这位法兰西特使,立即意识到围绕他个人所出现的气氛已经今非昔比。 码头之上依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迎接法国贵宾的归来。然而,等到科兰古的马车离开港口,进入彼得大街时,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时隐时现的灯火,行色匆匆的路人,萎靡不振的哨兵。 这座城市的民众心情,与半年前表现的截然不同。 商人们期盼和蔼可亲的科兰古,能够完全抛弃严肃固执的克拉克的强硬政策,可以让法俄关系迅速回到正轨。那是已有超过八百艘悬挂俄国旗帜的商船,依然被法普联合舰队扣押着。 在圣彼得堡,所有的教士和神职人员已得到长老牧师的禁令,不准任何人谈论“沙皇(东正教大牧首)曾发誓要革除安德鲁出教门的事”,并要求他们在教堂里为恢复法俄和平而祈祷。但市民们祈祷时却满腹怨愤和感到了羞辱。 如今的贵族军官们,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主和派与主战派的两类。与1798年初的普鲁士类似,俄国的高层普遍期盼与法国和平,哪怕只是可以持续两三年的就地停火也行,即便是幅员辽阔,家大业大的俄罗斯,也需要为这场“不该有的战争”喘口气。 至于主战派,主要是那些血气方刚,想要为荣誉而战的中下级军官。数十年来,他们和他们的父辈们,耳闻目睹的是彼得大帝与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那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场神话。 只是这些人都忘记了,在1798年之前,俄国唯一同欧洲列强交战的历史,还是30年前的七年战争。 至于交战的对手,属于被法奥俄三大强国,集体围攻的普鲁士。至始至终,普鲁士的东部都不是主要的战场。 虽说俄国人很是成功的拿下了柯尼斯堡和东普鲁士的半数城镇,然而10多万俄军却被区区1万普军牵着鼻子走,苦不堪言的在波罗的海南岸的森林、河流、湖泊与沼泽之间打反游击战。 而在更早的时期,彼得大帝指挥的俄军,与国力大大缩水的瑞典军队的数次交战中,几乎输光了俄国的国运。 最终,是依靠盟友波兰和萨克森,成功消耗了瑞典军队的战斗力,彼得一世才有这场“大北方战争”的翻盘。但事实上,这更多属于俄国外交官的功绩,而并非俄国-军队…… 今年4月份,在准备离开圣彼得堡的时候,科兰古侯爵依然还是俄国上流社会的宠儿。无论是首都市区的冬宫,还是郊外皇村的夏宫,都向这位即将卸任的法国大使敞开了大门。 半年之后,当科兰古再度返回这座俄国首都,事情开始出现变化。刚下码头,保罗一世的信使传达了沙皇的旨意,拒绝远道而来的科兰古的请求,表示他近期不会在皇宫里接见法国的新任特使。 好在顾忌外交礼仪的保罗一世找了一个“身体不适”的借口,而且他没有下令禁止枢密院的诸多顾问大臣,尤其是负责外交事务的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以官方身份公开接见法国特使。 需要说明的,这位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的先祖实际为鞑靼人。而且在历史上,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名气很大,属于16到20世纪俄国最大富商、实业家,以及征服西伯利亚汗国的组织者。 1598到1613年间,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就为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登上帝位提供资助。 1688年,为彼得大帝建造过两艘军舰。1700到1721年北方战争期间,为俄国政-府提供大量金钱援助。 17世纪,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在索利-卡姆斯卡亚地区大规模经营制盐业。18世纪,在乌拉尔建立了一些炼铁、炼铜工厂。 1722年该家族成员取得男爵爵位,1798年的时候,保罗一世为了拉拢这个富有的俄国贵族,册封了这个家族伯爵爵位。 在跟随彼得一世入驻圣彼得堡的数十年来,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同样在波罗的海与大西洋开展海外贸易,拥有不少商业利益。 当法俄两国的冲突从陆地,逐渐蔓延到波罗的海、里加湾和芬兰湾,而且法国海军还占据了绝对优势之际,斯特罗加诺夫家族自然是损失惨重,单单旗下就有数十艘商船遭遇法普联合舰队的扣押。 18世纪晚期,俄国对欧洲出口的多为原材料,包括铁砂、黄麻、亚麻、沥青、油脂、小麦、钾盐、皮革蜡、马鬃等。 1794年,由圣彼得堡港出口货物的总金额为2干万卢布,其中销往英国的达1600万,而销往法国的仅为20万。同年,进港的980艘外国商船中,有577艘英国船,只有5艘法国船。 等到了1797年,圣彼得堡港出口货物的总金额增长到4干万卢布,其中销往英国依然是1500万,但销往法国已猛增到1200万。也是在这一年,进港的1200艘外国商船中,就有6百艘英国船,而法国船则有3百艘。 由于法国商务部曾下令,严禁将4百马力及以上功率的高压蒸汽机销售到俄罗斯地区。所以,俄国商人曾一度买断了法国产的380马力高压蒸汽机,甚至还一度将其价格抬升了60%。 好在法国的小马力蒸汽机制造商,当下正逐步实现半流水线作业,其产能持续扩大了5倍有余,而且能够满足欧洲大陆各国的需求。 这些数字足以说明,为何俄国商人越发重视与法国的商业发展,而且开始将法国与英国视为同样重要的贸易伙伴,所以他们的担心颇有道理。 因为与法国的冲突一旦长期化,会导致俄国的经济停滞不前,财政走向枯竭。 在10月份,俄国的小麦出口额减少了差不多九成,银行的商业活动困难,由国家担保的卢布贬值百分之五十,物价飞涨,职工购买力下降。 在法普联合舰队封锁里加湾和芬兰湾的时候,走私进口的消费物品,诸如咖啡、食糖、靛蓝、丝绸、陶瓷、棉花等价格高昂,一般人难以问津。市场上很多制成品断档脱销。 以至于整个圣彼得堡不得不节衣缩食,在交际场合,在沙龙、酒会、晚宴和假面舞会上,全都笼罩着对战争失败和保罗一世的怨气。所有人认为当下日常生活窘迫,是保罗一世执行的糟糕政策。 如果说圣彼得堡城中,谁最愿意看到俄法之间达成和平协定,那么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及其家族,绝对排在前三。 在俄国的首都,这里的交际场合依然通行法语,法国书籍读来令人陶醉,巴黎设计的漂亮服装和新颖发式,在俄罗斯风行一时。而且俄国大剧院里演出的法国演员备受欢迎。 唯独法国革-命者积极倡导的“自由、平等与博爱”,这个法兰西文化中的糟糕字眼,在这里受到俄国所有阶层的同声诅咒。 连续参加了五天的宴会、酒会,深夜才回到法国使领馆的科兰古,在认真听取了使馆留守人员的详细汇报,并结合了这几天,他与包括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在内,一些俄国权贵们私下沟通的相关情况,整理了一份递交给安德鲁执政官的报告。 在报告中,科兰古毫不隐瞒的叙述说: “……如今,整个俄国首都,对保罗一世的不满与日俱增。流言蜚语,令人骇异。那些真正效忠沙皇的侍从,以及他的朋友一个个都显得沮丧失望,但其中却无一人能够力挽狂澜,也无人敢于向保罗一世指出他目前的处境恶劣,已经险象环生。所有人断言事已如此,须当机立断才有挽回余地…… 然而,沙皇依然执迷不悟。那是保罗一世非常的自信,他一心在为臣民识福利,他们有不满也不用担心。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在私人举行的社交场合中,甚至在公众聚集的场所,常常有民众围绕改朝换代的事议论纷纷。反对保罗的贵族已经忘乎所以,甚至宣称:应当禁止男性皇族继承王统,既然太后和皇后均不能胜任,那就应扶持叶卡捷琳娜女大公(保罗一世的女儿)即位。 如今的俄国青年谈到他们的君主时,已经毫无任何的崇敬之情,变得狂妄放肆,也无礼之极。这一段时间,我颇为担忧事情发展的后果,因为俄国的宫廷政变已经过于频繁……” 事实上,有过不少人劝说过沙皇,一位近卫军官在值班之后,鼓足勇气对路过的保罗一世耳语道:“陛下,我不得不提醒您注意您父亲的命运。” 沙皇神色自若地回答说:“我的上帝,我知道,我也有所察觉。但是您看,对于命运的安排,我又能够有何作为呢?” 也许保罗一世也曾经想到过,他本人也可能如同父亲彼得三世一样,倒毙在自己亲人组织的阴谋政变中。 但另一方面,相对于信奉新教的彼得三世来说,现任沙皇保罗一世对于东正教非常虔诚,他不断提升东正教在俄国社会中的地位,允许教会重新插手部分世俗政务,甚至还将50万国家农奴中的20万赠送给了各级教会,以及他们的利益合作者。 正是如此,新沙皇在东正教会内部赢得了极高的美誉度。而这,也是保罗一世的优势所在,因为圣彼得堡的宫廷政变者,无法煽动起狂热的宗教情绪去反对虔诚的新沙皇。 回到眼下的圣彼得堡,科兰古连续5天都是在俄国贵族的豪宅里度过的。这一期间,他总共参加了17场沙龙、酒会、宴会与化妆舞会。 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统治时期,圣彼得堡也或多或少的沾染了旧都莫斯科的土豪奢华生活。这些豪门显贵的家奴众多,比如说切列门捷夫家族在圣彼得堡郊外的庄园里就有三百仆役,而斯特洛加诺夫家的仆役数量更是多达六百。 俄国人素以好客著称,任何时候都欢迎外国宾客来访。亚历克西·奥尔洛夫家大宴宾客时,每次接待350位来宾。但凡是身穿制服且法语熟练的陌生绅士,就会受到礼貌的款待,管吃管喝一整天。 每天晚上,圣彼得堡郊外的大贵族宅邸,都会举办宵夜、舞会和化装舞会。乐队技艺精湛,大部分是来自欧洲的专业乐师组成。尤其是到了冬天,圣彼得堡的郊外也效仿莫斯科举行狂欢节。 科兰古曾描绘说:“在圣彼得堡,各种舞会连绵不绝,舞者不知疲倦,令我不解。假如一个冬天都如此狂欢,则众舞伴都有可能累垮,待到来年春天,还需要另外征集舞伴。” 大部分的贵族宅邸里面都设有家庭剧院,多数情况下,都是家族成员或是外来宾客组成的票友,自行用法语演出各种悲剧、喜剧、滑稽歌舞。其它的消遣娱乐活动,则是坐着雪橇在冰冻的河面上滑行,看斗鸡,去俱乐部聚会,或是去东部郊区狩猎。 同样的,作为法国特使的科兰古侯爵也在想方设法,在法国使领馆,哦不,现在只是法国驻俄国的商业代办处,举行答谢招待会、晚宴和各种喜庆活动。 这期间的花销巨大,好在安德鲁已给科兰古划拨了80万法郎作为特别外交经费,足够他在圣彼得堡大宴宾客的开销。 以至于在科兰古举行的4百人的晚宴上,竟以每只三百法郎的高价进口的鲜梨待客。 而一名在场的英国外交官酸溜溜的写道:“我很喜欢观察这位积极投靠革-命的科兰古侯爵。他欢炫耀自己的高贵出身,是一位震惊世界的军事独-裁者的外交代表. 没错,他虽然身材高大,也穿着精致的绣花礼服,但仪容却不出众,感觉举止生硬,酷似提线木偶。我们都觉得他像一个宫廷中里的小丑。” 然而在第二天,英国外交官嘴里的这个“法国小丑”,一跃成为圣彼得堡,乃至整个俄国最受欢迎的欧洲人。 ……. 第852章 阴谋再现 在连续参加位于圣彼得堡郊外,不同形式的狂欢、宴会和舞会期间,法国的外交特使科兰古与俄国枢密院外交顾问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举行了至少3次气氛友好的私下单独会晤。 与前任法国特使克拉克的强硬立场不同,态度和蔼可亲的科兰古表现真挚且坦诚。虽说双方的外交分歧依然很大,然而科兰古与保罗·斯特洛加诺夫的会晤从未谈崩。哪怕是大家在讨论一个争议颇大的议题时,依然表现的彬彬有礼,从不恶语相击。 在法国使领馆举行的答谢晚宴上,科兰古与保罗·斯特洛加诺夫共同宣布:法俄两国已在解除芬兰湾和里加湾的海面封锁,还有归还被对方扣押商船的事宜上,达成一致意见,并于即日生效。 至于下一步磋商的重点,将是讨论归还被俘官兵的方式。所谓的战俘,差不多都是法国战俘营里关押的1.5万俄军官兵,包括俄属波罗的海舰队的5干,俄国远征军的1万人…… 上述消息一传出,立刻赢得了圣彼得堡的商人、手工业主、市民、职员、神职人员,以及大部分贵族和官兵家属的热情拥护。 至于一度拒绝接见科兰古的保罗一世也决定改弦更张,并在王后玛利亚和皇储亚历山大的陪同下,于冬宫非正式的接见了法国特使。 毫无疑问,这原本只是一次礼节性的接见,那是科兰古的主动退让,极大减轻保罗一世所背负的民众舆论压力。 一小时前,来自圣彼得堡总督彼特·帕伦伯爵的报告提及,在咖啡馆与游乐场所里,各种反沙皇的言行已大大减少了。很多贵族将法国特使的主动妥协,当作保罗一世外交手腕的成功与智慧。 借着沙皇的好感度增加,科兰古提出要与保罗一世私下交流10分钟,那是他背负了法兰西第一执政官的特别使命。 仅是犹豫了片刻,保罗一世随即同意了,他邀请科兰古前往自己的私人书房密谈。 等到了20分钟,几位过于焦虑的宫廷侍从想要强行闯入时,房门再度打开,沙皇保罗一世和法国特使科兰古一同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至于双方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却始终没有对外公布。 毫无疑问的,科兰古的退让都是得到了安德鲁执政官的特别授意。相比平民记者出身的克拉克,来自法国大贵族世家的年轻侯爵,更容易赢得保罗一世与圣彼得堡贵族的青睐。 所以,当科兰古提出解除波罗的海封锁,归还各自扣押商船时,圣彼得堡的市民们更多想到的是一桩成功的政治交易,而并非胜利者单方面的恩赐,让那些鼻孔朝上的俄国贵族保留了足够脸面。 不仅如此,法国本土的商人们也希望能尽早恢复与俄国的通商贸易,那是巴黎商务部预测,应该是在明年前后,法俄的贸易总量会超越英俄贸易,正式突破2干万法郎。折合约3干万卢布。 换言之,法国将成为俄国的最大贸易伙伴,而俄国也是法国的第二贸易国,仅次于莱茵同盟(德意志邦联)。 当然,法国进口的俄国商品基本都是铁砂、黄麻、亚麻、沥青、油脂、钾盐、皮革蜡、马鬃,以及特殊矿产等原材料。而俄国进口的法国商品,多属于附加值高的终端货物,诸如蒸汽机,时装服饰、精美餐具、高档瓷器,以及雨衣雨鞋和密封环等橡胶制品。 需要说明的,在1796年的时候,卢布与法郎汇率为1:1.5;1796年,变成了1:1.1;由于在1798年法俄战争期间的连续失利,卢布急剧贬值,与法郎汇率变成1.5:1。 更为糟糕的事,一旦法俄战争不能尽快结束,波罗的海航运贸易继续被堵,那么等到明年开春之际,卢布与法郎间的汇率比,就将突破3:1,5:1,甚至更高。届时,俄国的对外贸易与国内经济将会走到彻底崩盘的局面。 如今,法国赶在冬季封港前,解除了芬兰湾的封锁,不仅挽救了圣彼得堡的商人,也极大缓解了俄国卢布的贬值压力。 当然拉,想要卢布汇率恢复到正常,首先是要结束同法国的军事冲突,没错,就是军事冲突。 在科兰古侯爵与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共同发布“解除封锁,恢复通航,释放商船”的决议后,圣彼得堡官方与民间都不约而同的将之前宣称的“法俄战争”,调整为一场不该有的“军事冲突”。 事实上,有关交换“双方”战俘的事宜,也进展的很快。 法方承诺,在俄国支付一笔1百万卢布的伙食费后的1个月内,那些待在法军战俘营的1.5万俄军官兵,将分批次的跨越彻底封冻的涅曼河,回到已是俄国领土的立陶宛总督区。 依照欧洲的战争惯例,所有俄国官兵在释放前必须对着《圣经》向上帝发誓:在未来的一年内,他们不得以任何名义,再度介入到俄罗斯与法兰西,与普鲁士,与波兰的战争。 随着科兰古的到来,法俄关系逐步升温,从之前的战争变成一场冲突。在英国大使惠特沃思看来,俄国人不仅违背《普俄同盟》的约定,放弃了盟友普鲁士,还准备放弃英俄之间的反法同盟。 更加麻烦的,是惠特沃思爵士得到了来自冬宫的一则密报,保罗一世违背了之前的诺言。那是沙皇不仅私下召见了法国特使,而且还与科兰古侯爵在书房里,进行长达20分钟的私下密谈。 上述的一切证据都已表明,法俄两国正在迅速的相互靠拢,两者之间缔结一份新的“法俄同盟协定”,或许就是一个时间问题。 事实上,这些不需要英国大使派出间谍耳目,到冬宫里面寻求证据,只要多看看摆在桌面上的,在圣彼得堡最近发行的,那些受政-府严格管控的新闻报纸的内容,就会明白一切。 此刻,俄国报社的新闻编辑们已在圣彼得堡总督的指令下,全部转移了报道方向,诸如“解除双方间的误会,赞美法国和平特使,讴歌法俄传统友谊”,随即成为当下两国关系的“主旋律”。 “我们已经失去了奥地利,又失去了普鲁士,但不能再失去俄罗斯。所以,必须立刻改变这一切!” 在给大使馆的情报官员们下达各项命令后,这位英国驻俄大使开始积极策划推翻沙皇保罗一世的阴谋。 与此同时,得到某位好心人帮助下的普拉通·朱波夫,从两干俄里之外的流放地叶卡捷琳堡,成功逃回圣彼得堡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找到了“求贤如渴”的英国大使惠特沃思勋爵。 毫无疑问,是先知先觉的“懂王”,又一次暗中点拨了军情局在俄国的特工们,提前为英国大使惠特沃思勋爵设下一个局。 …… 在距离离开冬宫的前一刻,已是俄国禁卫军少校的丹尼斯-阿诺索夫,神经兮兮的再度检查了沙皇陛下的御驾。 这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从今天一早开始,负责保罗一世安全的阿诺索夫少校就已反复两次检查了整个出行车队。 在今日清晨一起床,阿诺索夫就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他的头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什么重大事件即将发生。 等到早餐时分,这位禁卫军少校如往常一般拿起餐桌上的那份《俄罗斯新闻报》。在草草浏览了头版的各种新闻后,阿诺索夫随即将注意力放在第四版左下角的几则不起眼的广告上。 不一会儿,禁卫军少校已经眉头紧皱,那是他读出了众多不相关的广告中,隐含着的一则密码文:“今日黄昏时分,有人会在街头刺杀保罗一世!” 毫无疑问,那是军情局借助这种方式,在向自己示警。 五周前,在西科尔斯基上校与法国-军情局的配合下,阿诺索夫上尉掩护远征军司令卡缅斯基元帅,从即将陷落的柯尼斯堡,成功逃亡到涅曼河东岸的俄国领土。 回到圣彼得堡的卡缅斯基与阿诺索夫,被双双投入到一座秘密监狱里,还受到军事检察官的无休止盘问与审讯。 然而在一周后,两人均得到了释放,那是军事检察官秉承保罗一世的意志,在详细调查之后,确定卡缅斯基元帅与阿诺索夫上尉,并没有背叛沙皇保罗一世,出卖俄罗斯的利益。 不仅如此,那位阿诺索夫上尉还属于机智勇敢的有功之臣,能在柯尼斯堡即将陷落之际,于兵荒马乱中成功营救了沙皇保罗一世的密友,兼俄国远征军司令的卡缅斯基元帅,为俄罗斯帝国保留了一丝脸面。依照俄国传统,被俘的元帅是没有脸面回到圣彼得堡。 最终,战败的卡缅斯基元帅黯然失色的,回到了自己在莫斯科郊外的庄园,等待东山再起的下一个时机。 至于在突围行动中表现忠勇的阿诺索夫上尉,自然也得到了保罗一世的赏识,不仅获得了梦寐已久的少校军衔,还重新回到沙皇身边的禁卫军,也就是久负盛名的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 等到阿诺索夫摆脱嫌疑,以少校身份回归沙皇禁卫军后,军情局方面随即主动切断了与阿诺索夫的联络渠道。 其后,所有信息暂时只能通过刊登于圣彼得堡的《新闻报》四版面的广告,进行一种单方面的沟通。其目的,在于未雨绸缪,防范阿诺索夫的身份暴露。 对于来自军情局的示警,阿诺索夫也是半真半假的相信,但还是认真执行了各种安全防御措施。 数周前,在选择与西科尔斯基上校,与法国军情局,进行合作的一个大前提,是阿诺索夫绝对不会做出陷害君主,损害俄罗斯的利益。而且,法国人一直遵循着彼此间的这份“君子协定”。 基于此,阿诺索夫便在第一时间里提醒保罗一世放弃今天的出行计划,但遭到拒绝。 那是虔诚的沙皇今日将以东正教的大牧首身份,出席一场俄国的传统弥撒仪式。不仅如此,固执的保罗一世也不同意更改出行线路和时间,认为这是对上帝与教会的大不敬。 面对听不进意见的沙皇陛下,阿诺索夫少校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职尽责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除了加强道路沿途的安全检查,阿诺索夫还劝说将沙皇的御驾换成随行的普通马车,而且六辆马车在外形上几乎是一模一样。 对此,这位禁卫军少校竭力解释说,是为了显示对上帝的虔诚与谦卑,在皇后玛利亚的劝说下,保罗一世总算是接受了。 至于其他的,阿诺索夫也只能祈求于上帝保佑了! ……. 第853章 列瓦大街爆炸案 涅瓦大街,亦称涅夫斯基大街,属于圣彼得堡的主街道,建于1710年,全长约4.5公里、宽25至60米,从涅瓦河畔的海军总部一直延伸到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横贯莫依卡河、格利巴耶多夫运河以及喷泉河。 作为圣彼得堡市最古老的道路之一,涅瓦大街最初是作为连通旧海军部与诺夫哥罗德、莫斯科之间的道路,在沼泽之中被开辟出来的。等到1776年以后,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建成,涅瓦大街亦称涅夫斯基大街。 也是在这一时期,涅瓦大街发展成商业大街,建造了许多豪华的建筑。然而,这里的建筑不能超过冬宫的高度,这也是涅瓦大街建筑整齐的原因。 历史上的涅瓦大街,是一条极具观光价值的街道,在那里可以欣赏到各类教堂、众多的名人故居以及历史遗迹。 与18世纪,一项奉行保守、严肃、排他的东正教为国教的俄国首都不同,另一时空21世纪的圣彼得堡涅瓦大街,属于一个信仰宽容的地方,在这里有东正教的喀山大教堂、新教的圣彼得和保罗教堂、天主教的圣凯瑟琳天主教堂、荷兰教堂、亚美尼亚教堂等等。 视野回到本时空,由于圣彼得堡总督彼特·帕伦伯爵的通风报信,使得隐藏的叛乱分子提前两天收到了情报:保罗一世准备于11月6日上午10时,由冬宫出发,沿着涅瓦大街向东,前往3.5俄里外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参加东正教的一场传统弥撒活动。 基于这条线索,反保罗一世的阴谋者提前进行了精心准备。 普拉通·朱波夫用英国大使资助的10万英镑黄金,收买起来的亡命之徒,在城市郊外一家杂货铺商店里,花几百卢布买了一辆白篷布四轮货运大车,两匹驮马。 然后,密谋者们还让一无所知的城外工匠加固了这辆大车,并在上面装上七八个木桶,周围扎以铁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朱波夫等人各自换上俄军后勤军需官的制服,他们凭借帕伦伯爵开具的书信,一路畅通无阻的驾着大马车直接来到属于卫戍司令部直辖的一处军需仓库。 在那里,假冒军需官们卸下所有木桶,搬到一密室里装上了炸药、铁弹、烟火等物,再度将成为炸-弹的数个木桶逐一搬回了马车。临走时,密谋者们还在马车上隐藏了好几只短枪,以及一名英国军事工程师发明的定时引爆装置。 在由冬宫前往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征兆教堂(1920后改造成征兆广场,1937更名为起义广场)。 18世纪晚期的时候,由于这座有点碍事的老旧教堂的存在,一片旧式高层房屋把街道挤得十分狭小,街道两旁的宽度仅有15米。 不仅如此,征兆教堂的位置还地处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各种运货载人的马车、牛车和人力推车,大都在此汇聚于此。 每次,载人的四轮马车,拉货的牛车,以及有运菜的手推车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穿着制服的仆人从马车后面悬空了身子,与运煤工人或烤面包的人在用法语、英语、德语和俄国相互对骂。 此刻,走在附近的闲人会停下脚步,乐呵呵的看着这幕现实版的舞台剧。至于附近的警察,只要不涉及有伤人事故,通常会对此熟视无睹。大部分情况,整个街道会拥挤不堪,交通逐渐陷入瘫痪。 …… 11月6日上午9时30分,朱波夫等数人赶着一辆马拉货车,前往征兆教堂对面的利戈夫斯基街。 其中的一人负责赶着马车,前往目的地;后面跟随的朱波夫与另外一个同伴,他们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并防止凌厉的北风刮走覆盖木桶的白篷布,继而露出一丝破绽。 在一小时前,圣彼得堡警察局接到军事总督的命令,沙皇保罗一世将在今日上午前往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参加东正教的一场传统弥撒活动。所以,涅瓦大街的沿途都有大批军警负责维持秩序。 等到阴谋者驾驶的这辆运货马车,即将从利戈夫斯基街拐入涅瓦大街时,朱波夫先向同伙使了个眼色,就迅速的跳下车。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榔头,用力挥舞,成功将马车的车轴损坏,导致这辆货运马车无法前行,不得不卸下马匹,继而停靠在利戈夫斯基街与涅瓦大街的汇合处一侧。 由于这辆货车的随意停靠,使得远不就不宽敞的街面变得有点拥堵。很快的,就有两拨军警走过来询问马车为何停在附近。 不过,当看到对方身上的军需官制服,以及相关证件后,便相信了阴谋者的解释,正在等候更换的马车,而且很快就会离开。 三位密谋者前后休息了大约20分钟,在分别前他们最后一次相互调整了时间。此时10点10分,距离保罗一世的马车队经过此地,还有大约30分钟的时间。 期间,一位同伴表现的惴惴不安,对着朱波夫不停的问道:“你的消息可靠吗?我们会不会白等了!” 朱波夫瞪了同伴一眼,答道:“绝对可靠!我得到了内线,说沙皇中午之前必去修道院,为其父彼得三世做亡灵弥撒,而且乘坐的是倒数第二辆马车。兄弟们,记住了,是倒数第二辆。” “皇储殿下的保证可靠吗?”另一个同伴接着也问了一句。 在拉他们入伙时,朱波夫向所有人保证过,只要保罗一世身亡,皇储亚历山大登基,就将恢复他们的禁卫军军官身份。不仅如此,每人还会“晋升1级军衔,并得到一笔不低于5万卢布的奖金”。 阴谋者的头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当然可靠,是皇储殿下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的!难道我还会骗自己的兄弟吗?所以,该死的保罗一世,今天一定会下地狱的!” 说完,朱波夫分别拥抱了两位同谋者。他左右张望了一眼,迅速窜入数百米外的一栋民宅,并爬上屋顶。等到沙皇的御用马车经过时,他将在那里挥动红旗,给下面的同伴发出行动信号。 在难熬的等待中,马车附近的两位密谋者突然感受到从冬宫方向,传来一阵阵车轮压过石路的响声。 不久,涅瓦大街的西侧开始沸腾起来,有人呼叫着,行人停下脚步,临街的窗户一扇扇打开了,喜好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探出身子,相互谈论着:“是的,是的,陛下在那里!” 毫无疑问,那是保罗一世的车队过来了,那是六辆四轮华丽马车,哦不对,是六辆普通马车飞驰而来。如果不是走在马车队前面的依然是趾高气扬、鲜衣怒马的禁卫骑兵队,市民们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位保罗一世沙皇陛下的出行车队。 马车上的玻璃窗都被天鹅绒窗帘遮挡,无法看到内部情景。 当一辆接着一辆马车这好似一阵旋风席卷而过时,却很少有人高呼一句:“沙皇万岁!”或是“陛下万岁!” 更多是对无能保罗一世的鄙夷,圣彼得堡的市民在他们心中朝着战败沙皇的马车,竖起了无数根中指(如果1798年的俄国也喜好这种亲密无间的问候方式)。 此刻,马车附近的两位密谋者已经收到了,埋伏于屋顶的朱波夫发来的一阵信号,持续挥舞了五次红旗。那是保罗一世车队即将到来,依然是在第五辆马车。 正当距离马车100米外的一个同伙,准备驱赶两匹马到路中央,继而造成道路拥堵,好让炸药距离车队更近。 然而,好几名担当前锋的禁卫军骑兵加速脱离了沙皇车队,提前跑了过来。他们挥舞着军刀,骂骂咧咧的将惊慌失措的阴谋者,以及他身边的那两匹马赶到利戈夫斯基街,老老实实的待着。 不远处,另外一个阴谋者有些慌张了,那是他看到也有禁卫骑兵朝自己跑过来,于是提前拨动了白篷布下面隐藏的一个装置,然后就慌忙躲到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短短一分钟过后,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震撼了利戈夫斯基街与涅瓦大街,以及一旁的征兆教堂。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后,就是石块、玻璃碎片、砖头、木头、瓦片和泥块,像一场稠密的冰雹铺天盖地般地溅落下来。 霎时间,喊声震天,恐怖笼罩着街头,有痛苦的吼叫声,有焦的的呼救声…… 此时,得到保罗一世紧急授权的禁卫骑兵,一个个手持光闪闪的军刀,用刀背疯狂砍打四处乱跑的人群,竭力将他们赶到道路两旁,以便于让沙皇陛下马车迅速通过。 这种嘈杂和恐慌的局面持续数分钟,直到禁卫军少校阿诺索夫亲自陪同保罗一世的车队飞驰而去,消失在远方…… 20分钟之后,朱波夫这才知道,他们暗杀保罗一世的阴谋落空了,更加麻烦的是还有一名同伴不幸被捕。 毫无疑问,导致这一次刺杀阴谋失败的关键因素,就是恪尽职守的阿诺索夫少校。因为得到了密报的他,居然不顾沙皇保罗一世的坚决反对,私下里命令麾下的禁卫骑兵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提前清扫涅瓦大街的所有障碍。 征兆教堂附近的爆炸巨大响声,差不多传遍了整个圣彼得堡,街道周边的很多房子被炸毁,爆炸地点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门窗玻璃都被震破。 炸死炸伤的人数众多,现场到处都是残肢碎片。有个在附近看热闹的女人的胸部被一块飞来的爆裂铁皮削去,落到三楼屋顶。 事后统计,“征兆教堂爆炸事件”直接造成了二十六人死亡,另有六十多人受到了严重伤害,在死伤者中间还有几位沙皇身边的侍臣。 尽管经历了未遂刺杀案的保罗一世气得暴跳如雷,吼声连连,但有着虔诚信仰的沙皇还是不顾众人的反对,以大牧首的身份坚持出席了东正教的这一场宗教仪式。 “找到他们、抓捕他们、杀死他们!阿诺索夫上校!” 这是保罗一世走下马车,进入戒备森严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前,他对阿诺索夫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沙皇不仅将阿诺索夫从少校越级提升到上校,还指示闻讯赶来的俄国总检察长萨莫伊洛夫,直接任命自己的禁卫军上校阿诺索夫,担当圣彼得堡的特别军事检察官,并全权负责列瓦大街爆炸(未遂刺杀)案的一切侦办事宜。 当天下午,依照总检察长萨莫伊洛夫与沙皇保罗一世的联合授权,身为特别军事检察官的阿诺索夫上校,拥有了调查、逮捕与审讯参与叛乱嫌疑人的一切权力。必要时,这位特别军事检察官可以下令击毙一切拒绝投降的阴谋者。 ……. 第854章 《皇位继承法》与开启法俄和… 在俄国,但凡是由沙皇亲自任命的军事检察官,都属于拥有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其权力甚至相当于政-府首脑、内务部、司法部和监察部的部分权力之和。 军事检察官不仅能够随意调动警察与军队搜捕通缉犯,甚至还可以绕过司法机构,直接签发刑事逮捕令。 不仅如此,差点在征兆教堂附近被刺杀的保罗一世,还赋予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阿诺索夫上校一切合理正当的权力,其中就包括调动圣彼得堡各处不超过8百名的禁卫军士兵,在他们所怀疑的任一阴谋者的藏匿之处实施搜查与逮捕。 从理论上来说,整个圣彼得堡除了几座皇宫、皇村和各国驻俄的外交使领馆外,身为特别检察官的阿诺索夫上校,都能凭借沙皇保罗一世签发的旨意,随意闯入,并进行强行搜查,逮捕与审讯他们认定的嫌疑犯。 当天深夜,阿诺索夫最终从奄奄一息的重要嫌疑犯嘴里,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至于那位人犯,就是在列瓦大街爆炸案中被捕的前禁卫军中尉列昂尼德。 此时此刻,可怜的列昂尼德已在军事检察官的审讯室内被活活折磨了5个多小时。这个前禁卫军中尉不仅失去了一只眼球、左右手的十根手指,以及满嘴的牙齿,还十多次昏厥过去,又再度被军警拿冰水淋头浇醒,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 凌晨时分,接到沙皇征召的阿诺索夫上校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赶往冬宫。在那里,军事检察官向惊魂未定,还在枕头下藏着一把上膛手枪的保罗一世陛下,汇报了未遂刺杀案的最新审讯结果。 阿诺索夫说:“目前可以肯定,阴谋案的直接主谋是前禁卫军少校普拉通·朱波夫,还有他的两个助手,列昂尼德和拉夫连金。 其中,罪犯列昂尼德已死于审讯室,罪犯拉夫连金因为在其住所拒捕而被当场击毙;至于阴谋主犯朱波夫至今下落不明,但我怀疑他是受到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爵士的秘密保护。 另一方面,将货运马车贩卖给罪犯的杂货铺老板,还有提供爆炸装置和弹药的军需部官兵,基本排除参与了爆炸阴谋的可能性。不过,鉴于他们的不察所导致的严重后果,杂货铺老板要接受高额的罚款,涉案的军人将一律开除军纪,并一律流放到西伯利亚。 此外,依据列昂尼德等人交代的口供,结合检察官办公室目前的调查结果,估计在圣彼得堡还有多位军政高层卷入到这次阴谋案,而且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诺索夫上校停了下来,那是他在等候沙皇的最新指令。不得不说,阿诺索夫说话很有分寸,他在谈及阴谋主犯朱波夫的时候,只承认对方进入冬宫之前的那个少校军衔,而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死前,火速晋升的中将军衔。 听到这里,保罗一世很是紧张的从座位上起身,他朝着已关闭的书房大门望了望,似乎担心会有叛军冲进来。 迟疑了好一会儿,沙皇对着军事检察官问道:“依照你的判断,是否有谢苗诺夫近卫团的人,或是皇室成员参与吗?” 保罗一世的用意已非常明确,就差将亚历山大的名字报出来。 而依照罗曼诺夫王朝的惯例,每一位成年皇子都会在禁卫军中挂有一个军职,而皇储亚历山大名义上就是谢苗诺夫近卫团的炮兵军官。至于阿诺索夫,他来自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 就在昨日上午,皇储亚历山大也应该在出访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的马车上。 然而在出发前的三小时,刚刚吃过早餐的亚历山大突然引发腹泻,依照宫廷御医的建议,保罗一世不得不让皇后玛利亚和皇储亚历山大留守在冬宫。 现如今,劫后余生的保罗一世也不难猜想,一日自己不幸死于征兆教堂的爆炸中,谁将从自己的死亡中最终获益?谁将成为下一任的俄国沙皇?这属于不言而喻,铁板钉钉的一件事情了。 而且就在两周之前,保罗一世刚刚签署了一道《皇位继承法》,通过欧洲王室传统的长子继承制方式,取代彼得大帝时期以来施行的,由沙皇、皇室与枢密院顾问,三方共同确定皇位继承人的做法。 依照新法律的规定:君主不得擅自指定皇位继承人,君主的长子(当下的亚历山大)自然而然地就是俄罗斯帝国的未来沙皇。 说明一点,保罗一世执政的时代立法频繁,在他统治的短短五年多时间里,总共签署了2千余项法律,平均每个月就有40项法令出台。但被后世俄国历史学家唯一赞扬的,就是这个《皇位继承法》,它的颁布将使得今后的沙皇继承不再变得血腥无比。 也是基于这项法律,一日保罗一世驾崩,皇储亚历山大将自动继承皇位。所以,生性多疑的保罗一世怀疑,曾与自己争夺过皇位继承权的大儿子兼皇储的亚历山大,也参与了这桩阴谋爆炸案。 对于保罗一世的征询,阿诺索夫不带迟疑的予以了否定。 事实上,西科尔斯基上校与军情局方面都希望能将皇储亚历山大,拖到刺杀保罗一世的阴谋案中,这样就可以将俄国政局彻底搅乱,然而,此举却被法兰西第一张执政官否决。 “现在还不是扳倒亚历山大的时候。”安德鲁解释说。 由于沙皇最信赖的妻子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的存在,使得外界对于皇储亚历山大的,任何诬告、诽谤都很难奏效。 不仅如此,作为叶卡捷琳娜二世指定的皇位继承人,亚历山大拥有俄国超半数政治势力的支持,即便冷不防被军事检察官咬上一口,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插成功的金牌卧底,阿诺索夫大概率就保不住了,因为他无法应对众多俄国贵族从背后打来的黑枪。 在得到了阿诺索夫的明确保证后,保罗一世长舒了一口么,将忐忑不安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接着追问道:“你刚才说过,怀疑有很多贵族高官参与了阴谋叛乱,他们是谁?” “陛下,这只是我个人结合罪犯的口供,目前掌握情报的一种推测。”阿诺索夫上校一边用词谨慎的回应,一边还从军装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继而展开,逐一念叨说: “圣彼得堡军区的卫戍司令官彼特·帕伦伯爵,他给予阴谋者开具了自由进出圣彼得堡的特别通行证。据查,帕伦伯爵也参与过1762年刺杀彼得三世的宫廷政变; 军需副总监尼基塔·彼得罗维奇·帕宁男爵,阴谋者制造炸药的火药、枪械与制服都来自他管理的军需品仓库; 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他主要负责是为阴谋组织提供外交庇护,以及资金支持。可以肯定的,阴谋主谋普拉通·朱波夫等人已从英国人的手中,拿到了不低于10万英镑的黄金; 波罗的海舰队指挥官里巴斯海军少将,由于他的妻子在皇后身边担当宫廷夫人,基于此,他能预先得知了陛下您何时出访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还有您本人乘坐马车序列的相关情报,继而告知了阴谋主谋普拉通·朱波夫等人; 另外,还有圣彼得堡市政厅的官员……” 未等特别军事检察官把名单念完,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保罗一世再度暴跳如雷,他大声嚷嚷道:“帕伦、帕宁、里巴斯,这些人都是无耻的罪犯,是该死的凶手,是罪孽的弑君者,必须都抓起来,统统抓起来!找到他们、抓捕他们、杀死他们!一个不剩!” 至于元凶之一的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保罗一世选择性的遗忘了。 不仅仅是查尔斯·惠特沃思拥有外交豁免权,更重要的是英国大使是对俄贷款的监管者。而且,两周内还有150万英镑的英国-军费援助,即将抵达内阁枢密院的指定账户。 阿诺索夫上校一口回绝道:“抱歉陛下,我目前手中的关键证据不足,无法借助逮捕证实施抓捕。无论是内阁枢密院,还是总检察长萨莫伊洛夫,都将会出面加以制止。” 赶在沙皇下一次怒吼之前,这位军事检察官又急忙解释说:“不过,我已经拟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方案,不仅能绕过枢密院、总检察长与高等法院设置的法律障碍,还能将所有参与叛乱分子的阴谋者一网打尽,一个不剩的统统干掉。不过这项行动需要陛下您的通力支持与配合,而且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等到阿诺索夫上校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拂晓。此刻,整个圣彼得堡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仅有列瓦大街上跳动着微弱光芒的几个孤零零的煤么灯。 乘坐马车出冬宫不久,在从列瓦大街转入彼得大街时,这位隐身于黑暗中的军事检察官,居然看到皇储亚历山大在一辆外表朴素无华的黑色马车上正搂着另一个女人热情亲吻。 由于相隔并不远,加之煤么灯的照亮,视野极好的阿诺索夫上校看得非常清楚,那个女人绝不是皇储的妻子或是情妇,而是亚历山大的胞妹,叶卡特琳娜公主。 皇储亚历山大与其胞妹通奸的秘史,少数宫廷贵族,甚至皇后玛利亚也知道一二,但所有人都瞒着刻板保守的保罗一世。 毕竟,这种事情在欧洲王室与贵族内部,属于太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依照东方人的说法,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事实上,军情局曾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懂王”安德鲁那里,给阿诺索夫秘密转送过一系列“先知先觉”的信息,这其中就有关于圣彼得堡皇宫内部的诸多宫廷秘史,以免金牌卧底在无意间“踩了雷”。 …… 就在“列瓦大街爆炸案”的第二天,沙皇保罗一世向法国特使发出了一份正式邀请函,邀请科兰古侯爵来俄国皇宫里喝下午茶。 尽管今年的冬天到得有点晚,但11月份,冬季已降临东欧平原,从涅曼河到涅瓦河一带,甚至是整个芬兰湾都即将进入封冻期。 从18世纪开始,守卫圣彼得堡的俄军舰队主力都要进驻从不封冻的里加军港。然而在今年11月之后,待在里加湾的俄国舰船不得不前往封冻的喀琅施塔得海军基地里过冬。 这项撤退命令,来自俄国波罗的海舰队的司令官,身患眼疾的乌沙科夫上将的强烈要求。否则,凭借法普联合舰队的绝对实力,必将彻底击毁俄属波罗的海最后的残存舰船。 在俄国舰队后撤的过程中,法普联合舰队一直远远的监视着,没有实施拦截等作战任务,基本就是目送俄国舰船驶入芬兰湾。 不仅如此,安德鲁也没下令欧洲联军趁俄军空虚之际,派兵在里加湾实施强行登陆,占领爱沙尼亚的塔林、塔尔图和纳尔瓦。 法国特使科兰古对此的解释说:“这是安德鲁执政官在向陛下您,以及俄罗斯帝国表达一种和平的善意!” 事实上,安德鲁自己也非常担心习惯情绪化的俄国人喝多了伏特加,干脆破罐子破摔,将现有的10多艘俄军舰船直接化整为零,在波罗的海南岸一带,与法国海军大打海上游击战和破交战。 毫无疑问,那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尴尬局面。即便法普联合舰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够围歼所有的俄国私掠舰,但波罗的海南部的贸易航线将由此陷入瘫痪,得不偿失。 看到沙皇始终沉默无言,科兰古放下咖啡杯,他补充道: “如果陛下同意法俄双方举行和谈,俄国远征军中的所有官兵,就能在新年到来之前,安全的回归俄国境内。至少来自军事贵族派的政治压力会小很多。 而且法俄两国一日合约达成了,安德鲁执政官也将公开支持您之前倡导的欧洲反奥斯曼同盟,承认黑海的北面与东面都纳入到俄罗斯帝国的版图中。” 之前,保罗一世始终瞻前顾后,不敢与法国私下媾和,结果英国大使就忍不住,直接跳了出来,派出刺客想要沙皇的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去何从?现在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等到送走了法国特使后,保罗一世随即将枢密院内阁的多位成员召集到皇宫的书房里。数小时之后,总检察长萨莫伊洛夫的马车趁着夜幕驶入了法国大使馆,哦不,是法国驻彼得堡的商务代办。 在使领馆里,俄国总检察长正式告知科兰古特使,沙皇保罗一世与枢密院内阁将授权恰尔托雷斯基亲王,作为俄方的首席代表,即日率领一支外交使团赶赴但泽,与法方代表团举行和平谈判,继而早日结束这一场不该出现的“不幸冲突”。 ……. 第855章 孤注一掷的军事政变(上) 11月下旬,就在圣彼得堡的很多市民认定,他们将享受一个难得的暖冬之际,天气就忽然变得寒冷起来。 差不多就在一夜之间,白天最高气温已从昨日的10摄氏度,陡降到0度左右。至于第二天夜里的最低气温,则直接跳到零下9度。甚至比起往年的同期,还要冷上好几度。 在圣彼得堡北郊,濒临芬兰湾的谢斯得-罗列茨克镇上,一座外表不起眼的老房子里,驻防该地的海军少将里巴斯见到了正被圣彼得堡军警四下通缉的广场爆炸案主谋,普拉通·朱波夫少校。 一见面,里巴斯就将一份装有英国护照,还有装有1干英镑的大信封,推到行刺保罗一世失败的逃亡者面前。 海军少将低声嘱咐道:“这是帕伦伯爵和帕宁男爵让我交给你的,今晚9时,港口上会有船只送你到哥本哈根避难。当然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直接乘坐商船前往英国。” 朱波夫只是冷冷一笑,他不以为然的将大信封推到里巴斯那边,语出讥讽道:“你和帕伦伯爵、帕宁男爵一样,都是一些胆小怕事又自作聪明的家伙,天真的以为只要我逃到国外,或是葬身于波罗的海,保罗沙皇和他的鹰犬阿诺索夫,就不会注意到你们了?” 作为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最后一任面首,如今“俄国第一号通缉犯”的朱波夫,其智商自然不低,更不是一个政治傻瓜。 朱波夫毫不怀疑,只要今晚自己登上那艘所谓的丹麦商船,就会被人拖进装有石块的大木箱里,最后沉到芬兰湾的某处深海底。 基于此,朱波夫必须想法自救。 至少他曾是眼前这个海军少将的大恩人,是躺在叶卡捷琳娜二世那臃肿恶心的身体上的朱波夫,竭力推荐了意大利裔的里巴斯。 在短短3年里,里巴斯随即从一个寂寞无名的海军基地少校,一跃晋升到俄国海军少将,最终成为波罗的海舰队事实上的第2号人物,仅次于因为眼疾而不得不疗养中的乌沙科夫海军上将。 此时,低垂头颅的里巴斯始终一语不发。 的确如朱波夫所说的那般,自从爆炸案的第3天开始,他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尽管阿诺索夫上校和他的人一直没有采取行动,但里巴斯知道对方在等什么,最新的叛国证据,或是来自沙皇彼得一世下达的抓捕令。 由于在爆炸案现场有列昂尼德中尉被禁卫军士兵生擒,使得自己身份暴露的危险已经大大增加。因为里巴斯是少数几个知道沙皇具体行踪的人。只要阿诺索夫不是笨蛋,几次询问与排查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至于圣彼得堡军区的卫戍司令官彼特·帕伦伯爵,以及军需副总监尼基塔·彼得罗维奇·帕宁男爵二人,也同样逃不掉。 看到对方犹豫不决的表情时,朱波夫嘴角不时露出一丝笑意,他悠然自得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法国产的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阵,朱波夫这才慢吞吞的从嘴上拔出香烟,轻轻的弹掉烟灰,并继续煽动说: “我的朋友,我毫不怀疑,那个阿诺索夫已经派出军警暗中监视了参与爆炸案的所有人。嘿嘿,想要活命吗?那必须干到底,只要我们将沙皇保罗送去见上帝,而皇储亚历山大顺利登基,我们就是俄罗斯帝国的有功之臣,就能彻底洗清叛乱的罪名。” 就在朱波夫用如簧之舌,鼓动里巴斯继续“干大事”之际,处于惶恐之中的帕伦伯爵和帕宁男爵二人也派人来找里巴斯,目的让后者暂时不要送朱波夫少校“上路”。 因为沙皇的罪恶鹰犬阿诺索夫上校同样也盯上了他们,并从住所到办公室,及路途中都有不少暗哨尾随,而且在很多时候,堂而皇之的压根都不在乎暴露密探们的行踪。 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麻烦。 阿诺索夫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派部下跟随首都卫戍司令等一干军中高层,自然是掌握不少关键性的证据,并得到了沙皇授权。 事实上,军事检察官已在今天上午连续抓捕了卫戍司令部与后勤军需部的好几位中下级军官。在一番威逼审讯之后,难保不会有软骨头将行刺沙皇的阴谋暴露出来。 或许其中最轻的一项罪名,就足以让帕伦伯爵、帕宁男爵与里巴斯少将等人流放到,数干公里外的西伯利亚大荒漠,甚至是北极圈里面。 既然如此,还不如进行殊死一搏。 那是帕伦伯爵等人刚刚得知,沙皇保罗一世决定在他登基成为俄国第九任皇帝3年的那一日,赶赴南方50多公里外,曾经居住了近十年的加特契纳宫,并在那里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 不仅如此,冬宫那边还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是保罗一世居然“自毁长城”,仅因为几句牢骚话,就以“诽谤君主”的罪名,将劳苦功高的苏沃洛夫元帅,再度放逐到一干多公里外,南方军区的基辅。 据称,苏沃洛夫元帅已在三日前被强令离开了圣彼得堡,目前已抵达260公里外的诺夫哥罗德市。 正式苏沃洛夫和他的南方军团,从半年前开始就常驻俄国首都,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作为圣彼得堡总督(卫戍司令官)的帕伦伯爵的权势。 也是从那时起,历任圣彼得堡总督但凡需要调动超过49名士兵,离开军营去执行一项任务,都要事先征求苏沃洛夫元帅的批准。 此刻,伴随苏沃洛夫的离开,志大才疏且毫无战功的沙皇保罗一世,对于圣彼得堡周边俄国-军队的控制力度,就将大打折扣。 毫无疑问,这将给予阴谋者更多、更有利的刺杀机会。 …… 位于圣彼得堡与加特契纳宫的中间,有一座1728年开始存在的“皇村”(今天的普希金城)。镇子上有一座具有俄罗斯样式巴洛克风格的叶卡捷琳娜宫,那曾经属于彼得大帝的妻子叶卡捷琳娜一世的私人宫殿。 整座宫殿青色的涂饰给人清凉的感觉,特别是北部楼房的礼拜堂上方顶有五个金灿灿的“洋葱头”,显得光彩夺目。 从伊丽莎白一世延续到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近郊皇村被两位女皇视为的“夏宫”,而下令陆续扩建,与圣彼得堡的冬宫齐名。 也是在这一时期,建筑师卡梅隆按照古典主义风格对宫殿进行了改建,在南郊修建了一座效仿凡尔赛式的大花园。此外,还有了“亚历山德罗夫宫”、“音乐厅”、“琥珀厅”,皆是美焕绝伦。 等到保罗一世登基成为沙皇后,也许是基于对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深深厌恶,保罗一世始终都不曾涉足过这座叶卡捷琳娜宫。 不过,情况在两天前有了变化,那是从圣彼得堡前往加特契纳宫之前,沙皇保罗一世临时决定在皇村里留住一夜,借此来感恩姨祖母伊丽莎白一世对自己的庇护。 最近在圣彼得堡的市井上,有一则来自冬宫的传闻,宣称保罗一世之所以能毫发无损的逃过列瓦大街爆炸案中,源自彼得大帝小女儿伊丽莎白一世的暗中庇护。 当然,此谣言纯属无稽之谈。 倘若伊丽莎白一世的庇护真得管用的话,保罗一世的可怜父亲,那位彼得三世就不会被来自普鲁士的妻子,叶卡捷琳娜二世夺取了皇位,更不会死于妻子的众多情夫们发动的那场宫廷政变中。 可无论外界如何猜想,固执己见的保罗一世的已决定将留宿皇村一夜,只为瞻仰姨祖母伊丽莎白一世生前最喜爱的宫殿。 …… 从望远镜里,躲在低矮灌木林里的朱波夫看清了,从御座马车走下来的保罗一世那副丑陋无比的模样。 等到30分钟之后,朱波夫将侦查到的消息,亲自报告给了里巴斯将军。依照政变计划,这位海军少将奉命于明日率领一支海军陆战队加入到加特契纳宫广场的大阅兵仪式。 行军帐篷里,里巴斯屏蔽了左右,仅留下身穿俄国冬天常用的灰色单排扣式样,带有黑色领口和肩章大衣的“伊万诺维奇上尉”。由于需要暂时隐姓埋名,朱波夫便以里巴斯副官的身份,出现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海军陆战营地里。 依照众人反复磋商的行动方案,刺杀行动将由朱波夫全力配合里巴斯将军执行,务必保证保罗一世活不过明天8点,而沙皇的马车也将无法抵达加特契纳宫广场上进行阅兵。 与此同时,没有了苏沃洛夫元帅掣肘的圣彼得堡军区卫戍司令官,彼特·帕伦伯爵将在明天拂晓时分,于圣彼得堡发动一场军事政变,控制包括军营、港口、皇宫、枢密院、市政厅、警察局、新闻报刊社,以及各国使领馆在内的各个要害部门; 至于帕宁男爵,负责带领一支禁卫军,直接闯入圣彼得堡皇宫,强行将“患病中”的亚历山大皇储,送到圣彼得大教堂里,并由东正教的首座主教,举行下一任(第十任)沙皇的登基仪式。 倘若政变过程中有任何意外发生,上述4人,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以及整个家族,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等到身旁再无杂人,里巴斯很是紧张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朱波夫摇头说:“保罗一世临时将扬科维奇将军的轻骑兵旅调来守备皇村。我们在那里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扬科维奇的轻骑兵旅下辖近卫骠骑兵团和近卫哥萨克团,骑兵军官一律身着猩红色大衣阅兵礼服,饰有醒目的银色十字架。 朱波夫看了满脸严肃的海军少将一眼,他忽然头向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我们的机会,将军先生!我曾在皇宫禁卫军里待了整整5年,知道这些骄兵悍将都会在后半夜个个喝得伶仃大醉,不省人事。此外,我还看到有运送伏特加酒的好几辆货车进入了叶卡捷琳娜宫的军营。所以准备吧,明天凌晨3点到3点半之间将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 ……. 第856章 孤注一掷的军事政变(下) 今年7、8月间,在柏林举行的一次例行将校军官会议上,身为法军最高统帅的安德鲁,曾在论述俄国-军队时,曾戏言俄军获胜有三大法宝:冬将军、刺刀、伏特加。 两月之后,在奥尔斯丁,普鲁士方面军与波兰方面军的高级将领会议上,安德鲁再度为俄军补充了两点:祈祷与高喊的乌拉。 由于“冬将军”只存在于东欧大平原,所以俄国-军队只要一出该区域便是胜少败多,即便是获胜那也是惨胜; 刺刀,是俄国士兵手中最可靠的武器,尤其是对缺乏弹药的俄国人来说,而“傻大笨粗”一直都是俄国货的标配; 伏特加酒,是比面包更好的粮食,拥有火焰更高的热能,另一方面也反应了俄国的糟糕后勤补给; 祈祷,属于宗教信仰之力,这方面东正教的确比起天主教、其他新教更要强大几分。很多时候,杀自己人比杀外人更狠; 至于俄国士兵高喊的乌拉,可以激发体内蕴藏的全部能量,至少死得时候也不太痛苦。 当年,叶卡捷琳娜二世起兵造反时,私下宣称自己是依靠了谢苗诺夫斯基近卫团,和伊斯马依诺夫斯基近卫团这两支部队的鼎力支持。 而事实上,当年支持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近卫军军官,不过区区的二十多人,基本就是她的情夫们。叶卡捷琳娜二世真正的倚靠力量,是伊丽莎白女皇在世时的宠臣拉祖莫夫斯基,手握重兵的沃尔康斯基公爵,以及彼得三世的老师潘宁。 时至今日,由于皇储亚历山大对推翻父亲保罗的态度显得暧昧不清,加之军事检察官阿诺索夫的威胁,使得两个近卫团明确拒绝了政变的组织者,帕伦、帕宁、里巴斯与朱波夫的鼓动。 尽管很多人也反感保罗一世的糟糕统治,然而他们表示只会在局势彻底明朗之前,继续保持一种“武装中立”的态势。 所谓的局势彻底明朗,包涵两层含义: 如果保罗一世身死,而皇储亚历山大在圣保罗教堂加冕成为第十任俄国沙皇,那禁卫军的全体官兵会在冬宫通向圣彼得教堂的街道两旁,集体高呼“国王已死,国王万岁”,外加几句“乌拉”; 反之,倘若刺杀行动再度失败,保罗一世依然毫发无损,反倒是政变者遭遇通缉。那么就对不起,忠诚的禁卫军将站在至高无上的沙皇陛下这一边,严厉缉拿一切参与过刺杀保罗一世的叛乱份子。 很显然,沙皇近卫军的军官们,大都为身份显赫的大贵族与大农奴的继承人,即便是碌碌无为的他们在军队里混日子,最后也能以荣誉上校的身份退役,然后继承父叔辈的爵位、农庄和农奴,犯不着为了风险极高的宫廷政变而丢了脑袋,甚至波及整个家族。 基于此,支持政变的多为家族没落的贵族子弟,或是被嫌弃的私生子,这些倒霉蛋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奋力一搏,梦想成为“波将金第二”,尤其是里巴斯将军麾下的海军陆战营。 凌晨过后的3点左右,天空依然漆黑一片,仅有军营四周的篝火附近才有亮光。不久,有两辆白蓬马拉货车悄悄驶入了皇村郊外的海军陆战营地。此时,里巴斯将军已将海军陆战营的六百多名官兵召集到营地前的一片空地上。 站在几个弹药箱拼成的简易高台,这位意大利后裔的俄国海军少将,先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嘴毛,继而他高举手臂,示意士兵们安静下来,接着手指皇村一侧,说道: “海军的弟兄们,大家都看到了,那些无能且该死的近卫士兵能在宫殿里舒舒服服的享受着暖烘烘的壁炉,香喷喷的面包和喝不完的上等伏特加。而我们,曾在波罗的海同瑞典人、普鲁士人、波兰人以及法国人浴血奋战的海上英雄,却只能睡在到处漏风的帐篷里,忍饥挨饿不说,还要忍受近卫军的耻笑,这公平吗?”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数百名海军士兵纷纷起身,一个个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模样,振臂高呼起来。 半年前,也就是在乌沙科夫统帅波罗的海舰队时期,俄国海军依然属于帝国的“香馍馍”,连续几次的海战大捷,不仅彻底消除了瑞典海军对俄国的威胁,还协助地面部队拿下了整个芬兰大公国。 如今倒好了,10月的但泽湾一战,令俄属波罗的海舰队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实力,被法普联合舰队围堵在家门口,却不敢出港迎战,最终成为《圣彼得堡新闻报》形容的“软脚虾与胆小鬼”。 听到部下的回应,里巴斯在台上欠了欠身子,因为是卯足了劲大声讲话,将军的脸上都涨红了脸,他继续说:“我也觉得很不公平!所以,我就去了皇宫那里想给大家讨个公道,至少能有酒水。但却没有任何结果,我本人还被保罗陛下训斥了一顿。” 官兵们一下子愣住了,尽管他们非常感激里巴斯长官仗义执言给弟兄们讨要伏特加,可一旦涉及到了“沙皇爸爸”就似乎感觉大逆不道了。 “于是,我很不服气的在皇村入口,命令我的副官夺走了专属近卫军的两辆补给马车,并将它们运到营地里。大家都来看看吧,这是什么?” 在得到里巴斯示意,手举火把的朱波夫下令守在白帆布马车旁的几个士兵立刻砍断马车三面的厢板,于是成百上干瓶的伏特加酒就出现在官兵们面前。 “这些都是弟兄们应该得到的,一个人两瓶,快来吧!”朱波夫不断的晃动着火把,还高举起一瓶伏特加酒,对着海军陆战营的士兵大声嚷嚷。 原本沉默无语的官兵们一下子变得快乐起来,靠近马车的二十多个人飞奔过来,主动为伙伴们分发伏特加。 片刻之后,士兵们已将一瓶瓶的伏特加酒敲去了瓶颈,一个个仰头畅饮起来,已有人兴奋的抽出军刀朝天空肆意挥舞。 高台上,里巴斯将军依然在延续他的鼓动之词。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一无所有,全部的薪资连家人糊口都不够,更别说其他的了,我们父母、兄弟和妻子依然像个奴隶一般做事与生活,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孩子会一辈子担当下等人,是的,是下等人,只能依靠近卫军老爷们留下来的一点点残羹剩菜来勉强度日。而这一切根源是什么呢? 是我们沙皇陛下,一个薄情寡恩,一个昏庸无能的家伙! 没错,他只会给那些拍马屁的无能混蛋下发伏特加;他只会向强大的法国佬卑躬屈膝。所以,这不公平!我们希望得到公平,而要等到公平,就必须冲击皇宫里面,推翻无能的保罗一世和他的近卫军!” 听到这里,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们纷纷拔出军刀,继而发出一阵可怕的狼嚎声。 “冲击皇村!……干掉保罗沙皇!干掉近卫军……迎接皇储登基!……我们就是近卫军!” 当看到士兵们狂热情绪被煽动起来后,已经登上战马的里巴斯将军与朱波夫少校二人相识一眼,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色,显得兴奋不已。而在他们身后,海军士兵们一手举着军刀,一手拿着伏特加,浩浩荡荡朝着叶卡捷琳娜宫里杀过去。 这六百多名在稀里糊涂中,参与到政变阴谋的陆战队官兵高声“乌拉!”“乌拉!”一窝蜂的冲到宫殿广场时,里巴斯与朱波夫发现整个皇村依然呈现出一片死寂,负责沙皇身边警卫的两个近卫骑兵团,居然没有一丝动静。 “该死!有陷阱!”当朱波夫看到两个信号弹在夜空中升起之前,就已经知道所有人落入敌人设置的陷阱里,他想着调转马头逃命,但为时已晚。 在宫殿四周埋伏已久的骑兵飞驰过来,他们首先向叛军发射一排排子弹。海军士兵们个个毫无准备,惊恐乱叫,数十人瞬间便倒卧在血泊之中。随即,骑着高头大马,张牙舞爪的近卫骑兵们高举马刀,朝着叛军这边压过来。 上干名骑兵们把6百叛军逼到开阔地带,并来回的奔驰与砍杀。顿时,宁静的皇村成了大屠杀的乐园,城镇上空弥漫着血腥的气氛。枪声和砍杀声,怒骂声及各种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震响了清晨的夜空。 二十分钟后,看到大局已定时,近卫军指挥官扬科维奇将军便询问一旁以钦差身份督战的军事检察官,是否可以接受叛军官兵的投降时,阿诺索夫上校表情冷漠说道:“尊敬的将军阁下!请记住,沙皇陛下的命令是不留一个!” 随即,扬科维奇将军号令左右,说:“兄弟们,听到没有,一个活口都不要!嗯,祈祷之后,每人再发一瓶伏特加。” …… 以穿越者的视角,纵观俄罗斯帝国的近代发展史,根本就是一部血腥战争史。 这个接受金帐汗国庇护数百年的内陆小国,在成功摆脱蒙古人的统治。并等到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娶了拜占庭公主为妻以后,便开始把自己当作拜占庭皇帝的继承人,俄国正史出现了。很快的,俄国人就又联合了鞑靼人,将昔日主子赶尽杀绝。 其后,为了能获得一个理想的出海口,从励精图治的彼得大帝到野心勃勃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一代代沙皇不断向西扩张,先后打败了波兰、瑞典、普鲁士、萨克森等国,总算在波罗的海边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俄罗斯首都,圣彼得堡。 然而,俄国的君主们并不能满足,那是波罗的海其实是一个内海,他们依然被英瑞联军关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 为了获得南方的温暖土地,俄国-军队又不断南下,经过长久艰苦卓绝的俄土战争之后,最终获得了克里米亚等黑海出海口。 俄国人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事实上,俄国弑君历史源远流长,历任沙皇中过半数遭遇谋害,妻子为夺权杀死丈夫,贵族除掉不听话的君主,已成为其政治生活中家常便饭的事情,俄国公众早已习以为常。 统治俄国长达3百年的罗曼诺夫家族,或许是欧洲命运最为悲惨的皇室。每一位励精图治,愿为俄罗斯帝国开创希望与富庶的英明君主,其结局都是死于非命。 比如说,那位将落后保守的北方冰雪小国,一手带入欧洲强国之林的彼得大帝,就死于他的第二任妻子,叶卡捷琳娜一世手中。 在1798年11月下旬,发生于圣彼得堡南郊皇村的政变中,俄国人再度让欧洲人见识到野蛮国度的血腥与残暴。 那天,从圣彼得堡到南方25公里的外皇村,以及50公里外的加特契纳宫,效忠保罗一世的军队与推翻保罗一世的叛军引发了战争。不过一天时间里,数干多名俄国军人就倒在昔日战友的刀口下。 军事检察官阿诺索夫上校依照保罗一世的敕令,督促所有平叛部队都不得对叛军有任何心慈手软,依照俄国沙皇的原话,就是“必须干掉每一个叛徒,直到最后一个!” 与此同时,在圣彼得堡城中,当卫戍司令彼特·帕伦伯爵依照政变计划,率领自己的亲卫队,拿着一份皇储亚历山大签署的伪诏,准备接管俄国军营时,却绝望的发现,原本应该离开圣彼得堡数日的苏沃洛夫元帅,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凭借保罗一世签署的法令,苏沃洛夫以俄国总司令的身份,提前控制了圣彼得堡内外的所有军营,港口、皇宫、枢密院、市政厅、警察局、新闻报刊社,以及各国使领馆在内的各个要害部门。 至于帕宁男爵,当他带领一支数十名士兵,强行闯入圣彼得堡皇宫的时候,却被他想要营救的亚历山大皇储,下令尽数击毙。 那是在两位弟弟以及母亲玛利亚的支持下,亚历山大鼓动了依然处于中立立场的谢苗诺夫斯基近卫团,“亲自率领”这些近卫军向毫无防备的“反对沙皇陛下的叛军”发动了猛烈进攻…… 事后,保罗一世对于皇储忠勇与果断大肆赞赏,下令将谢苗诺夫斯基近卫团,奖励给皇储亚历山大全权掌管。 依照惯例,遭遇“11月未遂政变”牵连的,不仅仅是参与政变的贵族和军人,还有他们的家眷,以及那些明里暗地反对沙皇保罗一世的各种政治势力。 圣彼得堡军区的卫戍司令官彼特·帕伦伯爵,军需副总监尼基塔·彼得罗维奇·帕宁男爵,波罗的海舰队指挥官里巴斯海军少将等人死于政变当日。 至于上述政变者的家族成员于1799年1月,被强行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北极圈。事实上,这近万名流放者中的一半,没能活着抵达最终的流放地,距离圣彼得堡4500公里外的雅库茨克。 曾有一位英国外交官做了一个不完整统计,刺杀阴谋之后的半年内,估计有2.5万到3万人直接或是间接的,死于“1798年11月未遂政变”。 然而,阴谋的最重要主谋,禁卫军少校普拉通·朱波夫却在皇村围剿之后,居然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下落不明。 ……. 第857章 苏沃洛夫的黯然落幕 在列瓦大街上营救过沙皇,还配合军队对叛乱分子绞杀的阿诺索夫上校,因其功勋卓著得到了保罗一世的奖赏。 12月1日,在向帝国总检察长主动辞去特别军事检察官的职务后,阿诺索夫很快得到军事枢密院的提名,以及随后保罗一世的批准,最终晋升为骑兵少将。 不仅如此,新晋出炉的阿诺索夫将军,还接替了已经高升调往南部军区(基辅)的扬科维奇上将,担当近卫骑兵的高级指挥官。 两三个月内,从一名普通上尉,跨越好几个军衔等级,猛然擢升到少将,这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开创的对心腹的嘉奖传统。 比如说,曾是俄国陆军中将的朱波夫兄弟(普拉通·朱波夫和尼古拉·朱波夫),从尉官晋升到将军,也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因此在很多圣彼得堡贵族看来,这是保罗一世为数不多的,能够继承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遗留下来的传统。 在圣彼得堡政变平息的第二周,一直在法方谈判中,保持强硬立场的俄国使团首席代表恰尔托雷斯基亲王,收到了来自圣彼得堡的一份密函。 那是俄国内阁枢密院秉承沙皇指令,要求赶赴但泽的谈判团务必尽早结束这场法俄冲突,从而淡化国内的反战争情绪。 为此,沙皇保罗一世要求在“不割地、不赔款,接受芬兰大公国属于俄国”的三个前提下,授权恰尔托雷斯基为首的和谈代表团,做出“允许波兰联邦复国,承认奥古斯加冕为普鲁士新王,认定以涅曼河为普俄两国边界河”等一系列问题上做出让步。 目的是务必抢在西方新年之前,签署一份《俄法和平协定》,至少是暂时结束俄罗斯与安德鲁法国之间的“冲突”,以便于士气严重受挫的俄国-军队,能够借助冬日的重新修整,好在1799年入春再度集结,继而完成对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准备。 这就是所谓的“墙内损失、墙外补”。 在保罗一世看来,如今的俄罗斯似乎是打不过超猛的欧洲霸主,但要欺负一下沦为“欧洲病夫”的奥斯曼帝国,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仅如此,安德鲁借助科兰古特使告知保罗一世,法兰西愿意在两国合约上,承认俄罗斯对黑海北岸、东岸,包括克里米亚半岛、北高加索地区、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及波斯部分土地的拥有,并在西岸的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地,拥有特殊的政治利益。 至于数月前,法国与波斯刚刚签署的两国“反俄联盟”,安德鲁已决定选择性忘记了,那是在当下政治经济状况下,与俄国同盟的利益,要远大于与波斯的同盟。 如果波斯人能知趣一点,想着要继续维系法波联盟的格局,那么安德鲁派出的军事代表团,就将协助波斯新军向东,进攻庞大的印度次大陆;或是向西,蚕食奥斯曼的小亚细亚半岛,谋求领土和利益。 没错,这就是霸权主义者的丑陋嘴脸。 所谓同盟合约,基本上都是可以拿来撕毁的。一旦波斯苏丹不识时务,想着掀桌子反抗,那么法国将怂恿俄国人从格鲁吉亚继续南下,让土耳其人再从小亚细亚半岛向东…… 视野再度回到圣彼得堡,由于苏沃洛夫元帅以其无与伦比的威望,镇压了以朱波夫、帕伦、帕宁、里巴斯为首的阴谋分子者的暴乱,稳定了俄国的政治中心,而受到沙皇保罗的高度赞誉。 在圣彼得堡的各个街区里,人们高奏凯歌欢迎俄国的军神,政治上的“定海神针”,合唱队为苏沃洛夫演唱一曲曲颂歌,漂亮的少女们向他献上了一顶顶桂冠。 亲眼目睹当时情景的法国全权特使,哦,应该是重新成为法国驻圣彼得堡大使的科兰古侯爵,就这位受人尊敬的俄军元帅,在圣彼得堡大剧院观看演出的场面作了如下的描述: “剧院张灯结彩,俄国的贵族愿意出五倍的价钱争购门票。当苏沃洛夫出现在保罗一世的包厢里时,雷鸣般的掌声、‘乌拉!苏沃洛夫万岁!俄国万岁!沙皇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剧场。 总的看来,俄国观众都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热烈情绪。专为苏沃洛夫写的序幕演完后,全场又掀起一阵同样热烈的欢呼声向他表示致敬。苏沃洛夫身着帝国的元帅制服,他的胸前佩带着所有的勋章,高呼‘俄罗斯万岁,沙皇万岁’作答。 期间,苏沃洛夫曾几次示意观众停止呼喊他的名字,但都无效,因而他也就不再打出手势,只是深深鞠躬致意。 随后,他为池座和包厢里的观众祝福,最精彩的是,谁也不觉得这一举动可笑,而恰恰相反,大家都向他鞠躬致谢,就像对待教皇那样……” 幕间休息时,这位法国大使留意到沙皇竟然从包厢里提前溜走。显然保罗一世感觉自己受到怠慢,作为沙皇的臣子,居然有人在剧院里当着保罗一世的面,喊出了“苏沃洛夫万岁”的口号。 数日后,作为近卫军的指挥官,兼沙皇保罗的首席鹰犬,阿诺索夫少将奉命来到沃尔霍夫,独自拜见俄罗斯大元帅。 此刻的苏沃洛夫正在圣彼得堡东郊的一座小庄园修长假,那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娜塔莎,带着外孙们来圣彼得堡探望外公了。 20多年前,叶卡捷琳娜二世曾降旨将圣彼得堡以东,30公里外,小城沃尔霍夫的一座城堡,以及一大片花园赐给了苏沃洛夫。 当时,苏沃洛夫就在此地的花园内,盖起一座木结构房屋。这是一座普通的平房,有七个房间,四周筑着土墙。城里的一条大路通向庄园,两旁栽着高大的金字塔形杨树。 1775年8月1日,就是在这一栋不起眼的木结构房屋,苏沃洛夫的漂亮妻子瓦尔瓦拉·伊万诺夫娜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娜塔莎。因为妻子的长期不忠,使得苏沃洛夫将全部父爱投入到女儿身上。 1791年2月15日,娜塔莎从斯莫尔尼贵族女子中学毕业。两周之后,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就赐封纳塔莉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娜塔莎)为宫中女官,年俸600卢布。 由于当时的俄国宫廷内经常搞出淫秽丑闻,而深受其害的苏沃洛夫一度惊骇万分。他立即写信教导娜塔莎,为她定出了一整套的规约,极力防止她走上邪路:“让贞洁的女神永远保护你吧。你的地位在改变。要牢牢记住,容忍他人对你放肆将会使你轻贱。” 事实上,娜塔莎既无姿色,又不苗条,加之在人前羞涩腼腆,寡言少语,性格孤僻,因而不善于交际,使得叶卡捷琳娜二世几乎不同她交谈。宫廷的人评价说,苏沃洛夫元帅的女儿“心地善良,很傻很天真!”,无论如何谁也找不出她品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尽管如此,已是俄国上将的苏沃洛夫在1792年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就考虑让女儿娜塔莎出嫁的问题。为此,苏沃洛夫还找来公证员立下遗嘱:将所有的产业834名男性农奴、“全部现金”如数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这时,娜塔莎成为一个十分富裕的及笄姑娘。 随着苏沃洛夫声誉的不断提高,娜塔莎的身价倍增,追逐者越来越多,向上将女儿求婚的人为数不少,而且都是名门望族。 在女皇的明里暗地的劝说下,苏沃洛夫最终选择了32岁的陆军中将尼古拉·朱波夫为自家女婿。此人就是普拉通·朱波夫的兄弟。 最初的时候,苏沃洛夫感觉此人比他另外几个弟兄要朴实一些,对自己的职守勤恳认真,曾长期在军队供职,在第二次俄土战争中,尼古拉·朱波夫作战表现勇敢。 于是在1795年4月的时候,身为父亲的苏沃洛夫,就为尼古拉·朱波夫和娜塔莎·苏沃洛夫,这一对新人举行了结婚典礼。 但很快,苏沃洛夫对自己的女婿就感到失望了。朱波夫的同辈人认为他是个平庸之辈:学识浅薄,粗鲁野蛮,是“一头只有喝醉了酒才能勇敢起来的公牛”,生性忧郁,还是一个酒鬼。 好在尼古拉·朱波夫尽管体格健壮,但因为老丈人,俄国元帅苏沃洛夫的存在,没敢对文弱的娜塔莎实施一丝家暴。 …… 1798年12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在沃尔霍夫郊外的一座小城堡房里,身为近卫军的指挥官,兼沙皇保罗的首席鹰犬,阿诺索夫少将奉命拜会了,以养伤名义在此休假的苏沃洛夫元帅。 整个会晤都是在元帅的书房里进行的,而且房门关闭,依照老主人的要求,屋里没有任何端茶送水的仆役进出。 期间,阿诺索夫将一份绝密情报亲手交到苏沃洛夫的手中,他很有耐心的等到元帅看完之后,这位沙皇鹰犬才说了一句:“元帅阁下,陛下需要您在三天之内做出答复!” “不要等了,您今天就可以回复陛下了!”在一声叹息过后,苏沃洛夫站起身,将手中的绝密情报投入熊熊燃烧中的壁炉中,接着说:“我会在一周之内离开圣彼得堡,是永远的离开!” …… 从第三日开始,城堡里的苏沃洛夫感到四肢无力,咳嗽不止,浑身发冷。这段时间一直伴随着苏沃洛夫的巴格拉季昂亲王,匆匆跑回圣彼得堡,向沙皇和枢密院报告苏沃洛夫危险的病情。 依照沙皇御医魏卡特的建议,这位俄国元帅被紧急送到位于亚述海北岸,马里乌波尔的温泉进行疗养。 然而,1799年1月13日,苏沃洛夫奄奄一息地抵达了马里乌波尔,并住进了皇家温泉宫的时候,他的生命之火也在渐渐熄灭,神志愈益不清,呓语越来越多。 一周之后的1月20日,这位俄罗斯雄鹰,苏沃洛夫元帅与世长辞。 ……. 第858章 《法俄但泽和约》 据西科尔斯基上校反馈给安德鲁统帅的消息,苏沃洛夫在书房里面烧毁的那封绝密情报,就是俄国元帅的女婿,尼古拉·朱波夫中将,曾秘密参与了11月下旬的那场“皇村弑君案”的证据。 当夜,埋伏于广场四周的沙皇近卫军,在对海军陆战营为主的叛军形成合围之前,装扮成近卫军一名普通上尉的尼古拉·朱波夫趁混乱之际,将其陷入绝望的兄弟,普拉通·朱波夫成功带出了近卫军的包围圈,逃离了死神的陷阱。 随后,在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爵士的协助下,普拉通·朱波夫最终还是登上了一艘丹麦商船,逃亡到了哥本哈根。 毫无疑问,在这一期间,军情局方面也在暗中协助普拉通·朱波夫,逃离沙皇首席鹰犬阿诺索夫,以及俄国军警的全力追捕。 没错,上述指令都来自安德鲁,而目的就是给保罗一世挖坑。那是在另一时空里,1801年暗杀保罗一世的最重要刺客,诸如现任的立陶宛总督本尼格森男爵、刚刚结束审查官复原职的乌瓦洛夫伯爵等人依然还活着在。 最终,处于对女儿娜塔莎的热爱,加之功高盖主的不利因素,苏沃洛夫决定以自己的“功成隐退”作为交易筹码,换取了保罗一世赦免了自家女婿。 随后,沙皇也信守了承诺,不再下令逮捕与审判俄国元帅的女婿,尼古拉·朱波夫中将,只是以“不足胜任当下军职”为由,将尼古拉·朱波夫派往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充当第二守备司令。 如此一来,女儿娜塔莎及几个外孙,也避免在隆冬时节被流放到数干俄里外的中西伯利亚,甚至惨死途中的厄运。 尽管在这一过程中,阿诺索夫也曾怂恿过保罗一世,希望将放走普拉通·朱波夫的罪名,安插到苏沃洛夫的头上,但被沙皇拒绝。 毕竟,保罗一世也不是傻子,他清楚知道阿诺索夫与卡缅斯基元帅交好,属于典型的莫斯科派系,自然希望苏沃洛夫能被定罪。 如此一来,在整个俄国-军队中,就仅剩下卡缅斯基,这一位俄国陆军元帅了,而这位战败元帅也就有了东山再起机会。 实事求是的说,安德鲁还真没打算用阴谋诡计除掉所谓的“俄国军神”,苏沃洛夫。后者不幸死于肺炎伤寒,这纯粹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是一场意外。而且,法国可不会向俄国人供应青霉素。 时至今日,安德鲁麾下法军的军队规模、战术水平、武器装备、后勤保障、官兵士气等的方方面面,都远高于另一时空1799年的督政-府时期。更别说,法国的工业化水平已将英国远远抛在脑后。 在这种超强的科技、工业与军事实力的碾压下,别说是“廉颇老矣”的苏沃洛夫,哪怕是处于巅峰状态下的拿破仑,也无法扭转这种战场上的绝对劣势。 而上述这些,也正是安德鲁非常擅长的。 尽管在今年9月份的时候,总参谋长贝尔蒂埃曾依据数十次兵棋推演的结果,加之军情局针对保罗一世糟糕统治的情报,他向安德鲁劝说: 以法军为核心的30万欧洲联军,完全可以在两到三个月内,会以不高于4万人的伤亡为代价,拿下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芬兰等波罗的海小国,并赶在芬兰湾彻底冰冻之前,最终困死圣彼得堡,从而迫使保罗一世和俄国枢密院主动求和,签订城下之盟。 然而,安德鲁却以“时机不成熟”的含糊理由,数次否决这项出兵提案。毫无疑问,那是他想到了“前车之鉴”,另一时空从1941年9月8日到1944年1月27日,长达900天的列宁格勒保卫战。 另一方面,如果此刻的英国人已被法国打趴下,英国本士海军遭遇重创,就连英格兰银行也失去了强大的金融造血能力,使得“欧洲搅屎棍”无法再到处煽风点火,破坏法国的外交政策; 再加之,未来新上台的奥斯曼帝国苏丹能够改弦更张,愿意充当抗击沙俄的急先锋,那么安德鲁倒是可以考虑在倾其全力,带领欧洲各国,与孤立无援的俄国人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回到眼下,在1798年的圣诞节前一周,法军统帅部的外交特使克拉克从1百多公里外的但泽发来报告,陈述了法俄谈判的相关情况。 数天前,因为在安德鲁执政官正式接受了沙皇保罗一世所提出的“不割地,不赔款,承认俄国拥有芬兰”三大条款的前提下,法俄双方代表的和谈进度就大大加快了,之前的主要分歧目前基本上都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下,双方代表主要聚焦于条款的外交辞令与法律用词,不出意外的话,预计会在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当天,达成一份最终版的《法俄但泽和约》,并递交给法俄两国的议会(枢密院)批准。 当然,上述流程不过是一个过场罢了。 在经过10月份的法国议会中期选举后,安德鲁对立法议会(五百人院)的掌握力度进一步加强,可以决定或是影响到四分之三的议员投票。 再加之,安德鲁对元老院和高等法院的长期操纵,但凡他接受与认可的议案,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议会大部分议员的支持,最初的议案,就会成为被表决的法案,然后就是一道道法律。 至于俄国枢密院,根本就是俄式开明专-制的一种形式,枢密院的重要成员,其头衔都属于“顾问大臣”与“顾问议员”。一切都是要听从俄国沙皇的意志。 所以说,双方通过这份《法俄但泽和约》不存在有任何的问题。 另一方面,当法俄两国外交官进行和会的同时,在俄国南部军区,新上任的司令官扬科维奇上将,并没有直接前往基辅赴任,而是在来到白罗斯首府明斯克后,就秘密的改道向西。 在布格河河畔的布列斯特要塞,扬科维奇接待了远道而来的,以法军塞律里埃上将为首的军事代表团的访问。 两个月前,依照安德鲁统帅签署的命令,原多瑙河方面军的总指挥官,塞律里埃上将将担当新成立的巴尔干方面军的总指挥。 该方面军的作战部队,包括儒贝尔中将的喀尔巴阡军团(5.5万,含法国第14集团军,捷克、斯洛伐克与匈牙利三国联军),奥地利军团(3万),其总兵力约为8.5万左右。 依照安德鲁与保罗一世达成的一项军事协议,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法俄两国将组织欧洲的“基督教联军”,在巴尔干半岛的东西两侧,向奥斯曼帝国发动进攻。 这其中,摩尔多瓦的全部,罗马尼亚的东部,保加利亚的大部,塞尔维亚的南部将划入俄国势力范围;而匈牙利将占据罗马尼亚的中西部,国士面积将增加80%;至于奥地利,将拥有波黑、黑山的全部,保加利亚的西部,以及塞尔维亚的北部。 所以,法俄军队的两位高级指挥官在布列斯特的秘密会晤,重点是要协调双方(多方)军队针对奥斯曼帝国的进攻方略,互派军事联络官,加强友军之间的联络与信任,尽量避免各种误会和意外发生。 …… 半年前,自封为“路易十八”的法国波旁王朝的普罗旺斯伯爵,还感到前景一片光明。那是沙皇保罗一世联合了普鲁士与英国外交官,在冬宫私下向他保证,一定会让波旁王朝重新回到巴黎。 自从1792年6月,普罗旺斯伯爵逃离法国的数年间,用他自己的话说,一直过着“冒险家的流浪生活”,这六年里,他到过荷兰、奥地利、瑞士、撒丁、威尼斯等地。 在经过长期颠沛流离之后,最后是受到叶卡捷琳娜二世邀请,前往圣彼得堡定居。为此,俄国女皇还赐予普罗旺斯伯爵在首都东南郊20多俄里外,涅瓦河边的一座叫科尔皮诺的小城堡,还有每年9干卢布的年金。 但至始至终,叶卡捷琳娜二世与俄国官方都没能效仿英国,承认这位避难的普罗旺斯伯爵为法国波旁王朝的国王,“路易十八”。后来法国伯爵才知道,俄国人已做好与共和国恢复外交的准备,而他本人不过是一枚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 1798年6月,随着法普战争的来临,以及英普俄三国建立了“第二次反法同盟”,使这位流亡者对美好未来的希望油然而生。 然而,上述这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那是战争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格局。 数周内普鲁士宣布投降,王冠易主;半年里,俄国的海军与陆军相继战败,不得不派遣外交使团前往但泽,与法国签署和平条约。 这场轰轰烈烈的第二次反法同盟,没能持续半年就宣布“寿终正寝”。 原本一直生活在圣彼得堡市区,享受快乐生活的普罗旺斯伯爵,随即在多位俄国友人的劝说下,选择于1799年的新年伊始,离开俄国首都,继而搬到天寒地冻的科尔皮诺小城堡。 那是这一天,俄国枢密院与沙皇保罗一世相继批准了《法俄但泽和约》。至少在表面上,现如今的法国与俄国已再度回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状况。 所以,可怜的路易十八就成了一只令俄国沙皇厌恶的苍蝇。 1799年1月下旬的一天,路易十八的小宫殿里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传说声名显赫的法国驻俄国大使,也是法兰西第一执政官最信赖的心腹之一,科兰古侯爵会在明天一早,从圣彼得堡来到科尔皮诺访问的消息。 ……. 第859章 波旁王朝在海外(上) 1792年9月,随着法兰西共和国的诞生,波旁王朝不得不离开了法国。而这一去就是6、7年的时间。 尽管整个法国都在反对贵族,反对路易-卡佩,但统治了法国数个世纪的波旁王朝,仍然拥有许多明里暗地的支持者。 很快,感同身受的普奥两国君主,威廉二世和弗兰茨二世积极行动起来,他们组织了欧洲反法同盟大军,开始入侵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 不仅如此,波旁王朝依靠一些基于传统、习俗与天主教会,得到南方的普罗旺斯地区,西面的布列塔尼与旺代地区公众的认可,以及他们的忠诚。 等到路易十六于1793年1月登上断头台之后,法国国内的忠君主义者随即纷纷站出来,参与了反对共和国的暴乱。 在局势最危急的1793年的下半年,法国的83个省中,就有超过60个省在集体反对共和国,反对巴黎的中-央政权。 好在救国委员会与前后“三巨头”的领导下,成立仅1年的新生共和国,在国内外反动势力的这一波疯狂进攻中,很是艰难的挺了下来。 正如所有人所知道的那样,从1794年7月开始,共和国的军队在“伟大、光荣”的安德鲁统帅的指挥下,赢得了桑布尔战役的伟大胜利,继而将对敌战场,反推到低地国家与莱茵兰地区…… 据不完全统计,以1789年,巴黎民众攻陷巴士底狱为标志的大革-命开始,一直到1794年的热月政变后,在这5年的时间内,因为各种政治原因,而逃亡到国外的法国流亡者,就达到了20万。 (需要说明的,各种历史书籍对于大革-命期间,流亡者的统计数据不太相同,一说有10万,一说是30万,本书就取了一个中间值,20万。) 上述流亡者中,不仅有贵族、教士、军人,还有政治斗争中失败的支持君主立宪的斐扬派,联邦共和的吉伦特派,集权独-裁的雅各宾派,以及大约5万个农民、工匠、商人。 需要说明的,最后三类人群,大都是因为厌恶大革-命所导致的失序混乱,而不得不选择走出国,流落异地他乡。 1794年7月,热月政变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国民公会就向流亡者发出了回国邀请,表示要民众团结,一切既往不咎; 等到半年后,也就是督政-府成立,安德鲁彻底掌握了共和国军政大权之际,他随即就恢复了天主教仪式,还在巴黎及周边修缮教堂,准许被政-府通缉的流亡贵族有条件的赦免回国,甚至默许保留这些法国老式贵族的头衔…… 于是1794年8月开始,迁徙欧洲各国的法国流亡者,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到他们在法国的故乡。 这一期间,身为法国独-裁者的安德鲁也大体信守了之前承诺,他在一年内两度发布了相关法令,宣布: 除了被法国警务部通缉的116名罪大恶极的叛乱份子外,法国督政-府将全部赦免1794年8月之前,保王党人及其他政治流亡者,在共和国境内犯下的一切罪行。 于是在1797年圣诞节之前,坚持留在国外的法国流亡者已不足4万,仅有高峰时期20万人的五分之一。 这其中,有大约2.5万人滞留在英国,约5干定居于俄罗斯,显然这些流亡者,都属于冥顽不灵的铁杆保王党,一心一意想着要复辟波旁王朝。 此外,还有剩下的1万名流亡者分散在欧洲各地,那是他们已在当地结婚生子,落地生根。 针对上述不愿意回国定居的1万法国移民,巴黎政府也随即宣称,只需这些人抽个时间到法国使领馆做个登记,再填写一个不反对共和国的书面声明,他们也将可以继续保留法国国籍。 事实上,在安德鲁上台,掌握共和国-军政大权的第三年,也就是1797年的下半年,已被赶出意大利的维罗纳城,逃亡到圣彼得堡的路易十八,一直就想要与共和国第一执政官寻求某种形式的妥协。 路易十八的私人信使来到巴黎,并向法国执政官提出,只要安德鲁能让他回到巴黎,当上法国国王,重建波旁王朝,就允许安德鲁成为法国的终身执政(终身首相)。 不仅如此,路易十八承诺会将自己的妹妹伊丽莎白(波旁夫人)暗中许配给安德鲁,还表示终身执政安德鲁与波旁夫人伊丽莎白的儿子(私生子),也将拥有法国王位的顺位继承权。 另一时空的路易十八,至始至终都没有直系继承人。所以,在他死后只能传给他的小弟弟阿图瓦伯爵,另一时空的查理十世。 历史上,路易十八非常不喜欢这个固执的弟弟,因为阿图瓦伯爵不仅和他一样雄心勃勃,并且一直觊觎着法国王位,而且立场极端保守。路易十八相信,即便是他们成功返回巴黎,而且重建了波旁王朝,但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法国乱成一团糟。 基于此,路易十八一度考虑效仿,两百多年前的亨利三世和玛戈王后,让愿意入赘波旁王朝的安德鲁,成为法国的摄政大臣,甚至还准备默许后者成为另一个结束瓦卢瓦王朝,迎来波旁王朝的“亨利四世”。 不过,已成为法国事实上的独-裁者,控制了大半个欧洲的安德鲁,哪里看得上这个落魄的路易十八。 这位法国独-裁者,毫不客气的直接对着保王党信使,说道:“你(路易十八)不必考虑回来,除非踏着一百万人的尸体”。 然而一年之后,等到法国与俄国再度达成和解之际,安德鲁忽然想到了那个依然滞留于俄国首都,圣彼得堡南郊的路易十八。 事实上,从3年前开始,军情局的人一直在秘密监视这位流亡的“法国国王”。 各种消息证实,今年33岁的路易十八在行动上,表现的非常懒惰,这导致他的体重已经超过了380磅,而且还在继续增长。 但另一方面,路易十八相当的聪明,不缺乏头脑和手腕,而且也具有幽默感和魅力,作为接受君主立宪的王位追求者,他愿意在公众场合,主动向围观的人群,以及支持他的普通人脱帽致敬。 不仅如此,路易十八非常识时务,更懂得妥协。在得知法俄恢复关系的时候,他就在第一时间从热闹的圣彼得堡市区公寓楼,搬到天寒地冷的科尔皮诺小城堡。 与此同时,路易十八也非常固执,始终坚守自己的底线。至于这个底线,是必须由他本人来恢复波旁王朝在法国的统治。 安德鲁忽然留意到路易十八,倒不是准备对这个流亡俄国的“法国国王”下手。事实上,只要法国执政官的一声令下,远在圣彼得堡南郊小城堡的路易十八,根本活不过一个礼拜。 似乎是杀戮太多而感到乏味,如今的安德鲁很少再签署处决令,也不会命令军情局的特工,无休止的去追杀那些东躲西藏的保王党贵族。 所以在圣诞节之后,安德鲁就给远在圣彼得堡的科兰古大使,写了一封密信,让他抽个时间前往东南郊的科尔皮诺小城,去探望流亡此地的普罗旺斯伯爵,顺便讨论一下波旁王朝的存留问题。 ……. 第860章 波旁王朝在海外(下) 上午8时许,科兰古大使的马车抵达了科尔皮诺。很快,这位法国大使就在随行俄国官员的陪同下,进到乡公所里做短暂休息。 过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热咖啡的科兰古就借用乡公所的办事大厅,会见了一大群热望谒见他的人。这些人除了渴望回到法国的流亡贵族外,还有一些属于是在俄国境内的波罗的海商人。 “先生们!这句话我在圣彼得堡说过了十几遍,现在我还要继续说。是的,法兰西第一执政官将保证你们,还有你们家族成员的人身、财产的安全…… 当然,如果近期你们并不打算回到法国,只需待上全家人前往圣彼得堡的法国使领馆,重新登记注册一下信息,最后签署一道不会反对共和国的声明,就能恢复国籍…… 是的,共和国已经承认双重与多重国籍。不过,你会为此损失某些公民权。因为依照规定,不是某种特殊原因而在法国境内的居住时间低于8个月,就将失去本年度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嗯,唯一国籍是没有上述顾虑的…… 至于您说的,有关在非洲建立庄园一事,尽管并非我本人的职权范围之内,但我也可以解释一两句。 原则上,但凡欧洲各国的公民都可以设在巴黎、马赛、米兰、法兰克福与但泽等地北非事务联络处进行登记注册,还要接受法国非洲事务局的统一管理,每年缴纳3百到3干法郎不等的管理费,就可以在地图上挑选各自的庄园地址…… 是的,在庄园建成之后的第三年,非洲事务局才会征收少许税赋。需要强调一点的,但凡在战时状态下,任何人,尤其18岁以上的成年男子,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休达总督发布的征召令。” …… 上述林林总总的一问一答,科兰古总共回复了百余个,一直延续到上午10点一刻。 毫无疑问,这些常年待在天寒地冻的俄国贵族、商人与大农奴主之中,也有不少人向往在漫长冬季的时候,自己、家人与朋友能够身处一个气候温暖,可以随时在外郊游的私家庄园。 哪怕是拥有了高压蒸汽机的欧洲,即将要进入一个崭新的19世纪,然而那个被誉为“新世界”的美洲大陆,距离欧洲大陆依然非常遥远,不仅路途不怎么安全,而且“新世界”的土地基本上已被英国、西班牙、美国、葡萄牙和法国瓜分成为自己的领地。 此刻,地处地中海南岸的非洲变得很适合,而且安德鲁法国表现的非常慷慨,允许欧洲富豪们相互组团,集体前往那里建立自己的庄园城堡,只要承认法国的行政统治权,缴纳少量的土地管理费,并让麾下的成年男子(奴隶为主)定期服兵役即可。 还有关键一点,在非洲,从事农业种植园的黑奴非常容易得到,导致他们的价格很是方便。 基于1797年9月,法国立法议会以压倒性的多数,通过了巴黎高等法院对于《1794年宪法》某些特殊问题的“最终解释”,其中一点就是关于奴隶制的存废问题。 《补充法案》规定:当下必须取缔奴隶制的地域,将仅限于欧洲大陆;对于北美与加勒比地区,最终解放日期需要到15年之后,也就是1822年的时候;至于非洲等地区,或许要等上30年,50年,甚至是更久。 处于祸水南移的考虑,这位欧洲的征服者直接将“帝国主义瓜分非洲狂潮”的时间,一下子提前了近百年。 因为与拜访者的交流时间太多,以至于科兰古大使差一点就错过了探视“路易十八”,哦不,是普罗旺斯伯爵的预定时间。 毕竟,自从1792年10月以来,法国官方对于这位路易十六弟弟的正式称谓,一直都是“流亡中的普罗旺斯伯爵”。 走出了乡公所,法国大使在一干随从的簇拥下,穿过几条街道,最后来到法国王位的追求者,路易十八居住的科尔皮诺城堡。 在四方形的宫殿外,路易十八的30名卫队骑兵组成的仪仗队,已在城堡广场上,等候科兰古侯爵的到来。 不久,法国大使和他的随从人员下了马车,就直接来到接见厅。 此刻,一身华丽长袍,但体型严重臃肿的路易十八,笑呵呵迎着科兰古走上前来。 他暗暗注意到对面的年轻人身体高大,相貌堂堂,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没戴假发,身穿一条笔挺的蓝色将官制服。 按照法国和俄国的贵族习俗,科兰古需要先单膝到地,接着要吻路易十八的手和衣服下摆,最后再等候上位者的微微躬身致意。 作为“欧洲最伟大征服者”的心腹和特使,即便是大贵族出身的科兰古,也已经不打算遵守这类古老的繁文缛节。事实上,法国大使在向沙皇保罗一世鞠躬致敬时,也不过是微微低头罢了。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科兰古仅以客人的身份,对着那位大腹便便的城堡主人点了点头。 显然,这一很不礼貌的举动,立刻引发了“法王路易十八”追随者的集体愤怒,众人纷纷上前,想要怒斥科兰古的无礼与背叛。 流亡海外已6年的路易十八,已经见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身穿华丽长袍的他,先是对科兰古微微一笑,然后低下满是鬈发的头。 作为主人的正常回应,路易十八,或者是普罗旺斯伯爵开始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前往自己的书房里进行私下会晤。 路易十八的书房陈设,与他在法国时的几乎别无二致,一张胡桃木制成的桌子和长长的书架,书架上必须陈列有古罗马帝国奥古斯都统治时期的著名诗人、批评家和翻译家,贺拉斯的《诗集》。 18世纪以来,俄国贵族就习惯性使用法语做为社交语言,也喜好来自巴黎的时尚,包括建筑、园林、装饰、饮食、衣着、饰品等的方方面面。 路易十八的书房里,科兰古已经喝下一杯热可可了,但书房的主人这才慢悠悠的到来。 那是路易十八要忙于将大厅穿着的长袍,换做一件洁白的长衫,因为书房里篝火很旺,室内温度已超过了22度。 由于路易十八的体型过于肥胖,其体重已超过380磅,导致穿戴起来非常不便。即便是仆役从旁协助,也是一件相当费劲,也非常耗费时间的麻烦事。 “抱歉,侯爵阁下!”路易十八先是对正从沙发上起身的科兰古表达了一番歉意。然后,他以自嘲的语气问道:“您来这个小城堡,不会是代替安德鲁,来看看一个落魄的法国国王吧。” “殿下,从1792年9月之后,法国已经没有了国王!”科兰古毫不客气的回应说。 此刻,他可以观察到路易十八的面部表情,仅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愠怒。正如执政官之前所说的那般,路易十八是一个“有头脑、聪明的,且懂得妥协的胖子”,反而是共和国需要面对的一个对手。 没错,是对手,而不是敌人!那是安德鲁从去年开始,就已不打算单纯从肉体上,彻底摧毁这个“法国王位的追求者”。 “说吧,那位欧洲的征服者让您来传达什么旨意?”路易十八颇为不满的说,语气中也带上了三分讥讽。 科兰古忽略了对方的刺耳语气,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执政官向殿下您,以及您的追随者一个建议。嗯,没错,是一个对共和国,对波旁王朝都有利的一个建设性方案。” 一边说着,科兰古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份地图,展开了,铺在胡桃木的大桌案上,展示给路易十八浏览。 科兰古说:“事实上,仁慈的安德鲁执政官,已经为灭亡6年的波旁王朝,选择了一个重新开始的地方……” 随着科兰古手指的滑动,路易十八看到那位法国大使分别指向了地中海上的马耳他、塞浦路斯岛,还有北非的摩洛哥。 马耳他,位于地中海中部的岛国,有“地中海心脏”之称。面积316平方公里。主要由5个岛屿组成,其中马耳他岛最大,面积245.73平方公里;第二大岛为戈佐岛,面积67.08平方公里。 1523年,以法国人为主的耶路撒冷圣约翰骑士团。从罗得岛移居此地。处于远征埃及,保证航道安全上的需要,1798年7月的时候,法属地中海舰队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了马耳他。 塞浦路斯,位于地中海东北部,为地中海第三大岛。海岸线全长782公里。国土面积9251平方公里,塞浦路斯全境人口约20万左右,其中希腊族占60%,土耳其族及外籍人占40%。 显然,作为法国海外军团补给基地的塞浦路斯岛,也是法军需要占领的。 事实上,夺取塞浦路斯岛战斗将于1799年4、5月间开始。与此同时,这个时间也是欧洲联军在巴尔干半岛,向奥斯曼土耳其发动进攻的时间。所以,法军夺下该岛只是个简单的时间问题。 第三个地点,就是北非的摩洛哥。 自从洛芒总督很是轻松的赢得了休达保卫战的胜利,并在接下来的追击战中,歼灭与俘获了数万摩洛哥军阀联军,导致苏莱曼苏丹不得不放弃首都巴拉特,翻越了峻峭的阿特拉斯山脉,一路向南,逃往到荒无人烟的前撒哈拉高原。 等到安德鲁同意向休达总督区增兵请求后,目前1万多法军已经实际控制了摩洛哥王国三分之二的领土。尤其是阿特拉斯山脉以北,西北沿海一带的狭长低暖的肥沃平原和绿洲,已在法军的绝对掌握下。 ……. 第861章 选择摩洛哥? 路易十八的小书房里,科兰古不厌其烦的为“法国王位的追求者”,详细解释了共和国第一执政官的“良苦用心”,那就是“万分珍惜法国民众的鲜血,不要因为彼此之间的政治分歧,再度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屠杀。” 听到这里时,路易十八已大致清楚,那位法国独-裁者不一定是在忽悠自己。毕竟,对方一口气能够拿出三大片海外士地,以供保王党人进行选择。 从岛上军民对波旁王朝的友好程度而言,马耳他最为适合。 这个岛屿是由圣约翰骑士团据守的。而圣约翰骑士团是一度曾与巴勒斯坦异教徒作战的,基督教战士最后剩下的队伍。 不过时至今日,骑士们的勇气已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消失无余,他们的纪律也由于内部分裂遭到了极大破坏。 去年4、5月间,也就是法西联军成功收复英属直布罗陀要塞前后,法属波罗的海舰队在军情局的配合下,一直就在图谋马耳他群岛,这个地中海上设防最坚固的海岛要塞。 事实上,整个地区不过1500名守备军和900门古老的大炮(多数大炮从来没有使用过)据守城墙,守备军中仅有322名骑士,其中50名年事已高,只有272名尚能舞枪弄刀,而这其中就有200名属于法国人。 不仅如此,骑士团内部因为法国舰队的到来而争吵不休,加之法国籍的骑士们拒绝和自己祖国的同胞交战,以及马耳他士著人在骑士团的奴役之下表现不满,甚至还举行了一次起义。 基于这样的背景,以及军情局的煽风点火,在1798年10月的时候,骑士团的大统领不顾英国领事威廉的竭力劝阻,最终选择挂出白旗,打开城门,向法军投降。 事后,一名军事工程师在视察马耳他岛的各处防御工事之后,对着特吕盖将军汇报:“说实在的,指挥官阁下!幸亏城里有人给我们打开了城门,否则我们需要动用包括20门胜利者臼炮在内的,350门攻城重炮持续轰击30天以上,才能最终拿下。” 事实上,作为法属地中海舰队的司令官,特吕盖亲自前往马耳他的原因,是为了马耳他骑士团自12世纪以来,积累在圣约翰教堂地窖里的宝藏,“金、银和宝石”,合计价值超过了1500万法郎。 依照安德鲁统帅的承诺,这一笔钱中的三分之一,将用于安抚马耳他的投诚者,骑士团成员的遣散费;而另外的三分之一充当国库,作为海外军团的补充军饷;至于最后的三分之一,由地中海舰队司令官自行安排…… 不过在路易十八的心中,却是第一个否定了这个选址。尽管马耳他属于欧非重要的中转站,然而这个岛屿实在太小了。 在军事战略上,由于马耳他素有“地中海心脏”之称,使其注定成为法军的海军基地。换言之,在此驻扎的法属舰队的炮口,无时不刻的顶在路易十八的脑门上。 在18世纪,塞浦路斯岛上的人口超过20万,而且其面积是马耳他的30倍。尽管该岛目前还属于奥斯曼帝国所有,但法军夺下塞浦路斯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此外,法军也对该岛屿兴趣并不大,不会设置常驻的军事基地。 然而,塞浦路斯岛的民族与宗教成分太复杂,其中信仰东正教的希腊人与信仰伊斯兰教的士耳其人,差不多是各占一半,这意味着岛上的民族矛盾与宗教纠纷也非常麻烦。 最为关键的一点,在塞浦路斯很少会有说法语的“自己人”。 显然,科兰古也猜测到路易十八的顾虑,他告诉后者。 依照共和国的规划,那些因为曾经支持或是长期同情保王党,而被剥夺法国公民身份的布列塔尼“乱民”,全部流放到海外。据不完全统计,应该有10万人之众。 “在布律纳总督的‘移民方案’中,计划是要在未来三年内,也就是1800年结束前,将10万人全部送到摩洛哥。” 科兰古继续解释说:“是的,殿下,仁慈的安德鲁执政官将默许波旁王朝在马耳他,塞浦路斯岛,或是摩洛哥某地,再度重生。” 毫无疑问,如果只能从中选择,摩洛哥自然是最好的一个方案,毕竟有10万臣民,还有安德鲁承诺的不低于1万平方公里的领地。 不仅如此,科兰古甚至还直言不讳的指明了,未来“波旁小王朝”的“首都”,就是位于摩洛哥西南部,坐落在贯穿摩洛哥的阿特拉斯山脚下,有“南方的珍珠”之称的马拉喀什。 当然,上述的流放者,至少有一半所谓的“自己人”压根是不会说法语,只会士里士气的布列塔尼语。对此,科兰古故意隐瞒了没说。 “当然,如果您最终选择了摩洛哥,执政官会命令当地的休达总督为你们提供大部分的枪械及弹药,以及当地驻军不低于半年的安全保障,但随后,一切就需要你们来抵抗沙漠异教徒的袭扰……” 不仅如此,科兰古还暗示未来的这个“波旁小王朝”,其国士面积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可以继续延续到阿特拉斯山以南,水草丰茂,人口众多的西部非洲,也就是另一时空的塞内加尔、冈比亚、马里、布基纳法索、几内亚、塞拉利昂、利比里亚等地。 因为那里会有法国国内急需的大宗工业原材料,包括磷酸盐、黄金、钻石,铜铁矿砂;此外,还有各种农产品,包括油棕、蜀黍、可可、棕榈仁、花生、咖啡、天然橡胶等等。 至于已败退到南撒哈拉高原的摩洛哥王国,还有西部非洲各地的军力,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因为在历史上,仅有2干士兵的法国殖民地军队,就足以征服整个西部非洲。 依照科兰古的描述,在1801年之前,路易十八和“波旁小王朝”至少会有10万法国臣民,从中征召3、5干士兵,用于自保当然是不在话下。 不仅如此,倘若能够成功开发一个巨大金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白人流民加入。他们从欧洲各国来到摩洛哥,成为路易十八的臣民与士兵,继续向南开疆辟士,将波旁小王朝的势力范围拓展到整个西部非洲…… 这位从圣彼得堡赶来的年轻说客,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我也非常理解,您和您的追随者需要进行周全的考虑,所以在复活节之前,我都会待在圣彼得堡的使领馆,等候您的答复。” 俄罗斯的复活节没有固定的日期,每年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举行,一般在4月4日至5月10日之间。 说完之后,科兰古随即起身,在向陷入沉思的路易十八微微鞠躬后,随即转身推门离开。 等到关门声响起,还有走廊上的脚步声不断远去,座位上的路易十八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他俯下身,拉了拉桌案下方,隐藏的一个小铃铛。 不一会儿,就从内室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不到年轻人。毫无疑问,刚才他充当了路易十八的暗中保镖。 这是一张俊美精致的男人脸庞,简直可以和一个漂亮女人的脸蛋相提并论。金黄色头发之下的漆黑乌亮的眉毛,睫毛和眼睛,体现着一种苍凉、坚毅的神色。 没错,这个年轻人就是1795年和1796年,两度被全法国通缉的公路劫匪头目,还有妄图刺杀第一执政官的主谋,尤斯塔斯,或者叫做圣埃尔米纳男爵也可以。 1795年的时候,在地下保王党势力庇护下,尤斯塔斯一度逃亡到英国伦敦。随后,他又与其他数十名保王党分子,一同聚集于英国-军队的军营里,接受了英国情报机构有关暗杀与爆破的技能培训。 1796年,同样觊觎法国王位的阿图瓦伯爵,忽然给尤斯塔斯与刀疤脸波尔罗下达了一道命令,让他们带上一批人,秘密潜入法国,执行一项阴谋行动,那就是刺杀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官,安德鲁-弗兰克。 这些保王党的亡命之徒,已设计在法兰西执政官前往马赛市政厅的必经之路上,提前安置了20木桶的炸弹,那可是来自英国-军队的优质颗粒黑火药,而且整整装满一大马车,其威力足以炸掉小半条街。 但令尤斯塔斯、波尔罗,以及所有阴谋者始料未及的,科隆贝指挥的大批宪兵与警察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战斗后,一共有11名保王党阴谋分子被宪兵抓捕或是击毙,仅有两个匪首尤斯塔斯与波尔罗借助房间里的一个下水道,侥幸逃脱宪兵们的追杀。 由于马赛被彻底封锁,尤斯塔斯带着波尔罗选择反其道行之,向普罗旺斯地区逃亡,并从那里翻越阿尔卑斯山,干里迢迢来到维罗纳,投奔了尚隐居于此的法王路易十八。 不久,随着安德鲁的到来整个意大利局势为之一变,哈布斯堡王朝的势力被清除一空。 基于此,包括撒丁、伦巴第、威尼斯、教皇国在内的所有意大利诸侯,纷纷向“欧洲的征服者”屈膝。 1797年,尤斯塔斯也不得不跟随路易十八再度逃亡,一路向东,继而来到距离法国万里之遥的俄罗斯首都,圣彼得堡。 “我亲爱的圣埃尔米纳男爵,我们刚才谈话都听到了吧,您愿意代替我去一趟摩洛哥吗?”路易十八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 第862章 路易十六的后路 在刚听到路易十八的问话时,尤斯塔斯心中一愣,他忍不住问道:“陛下,恕我直言,您相信科兰古的保证吗?”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因为科兰古不过是个高级信使罢了,最后的决策都是安德鲁下达的。”路易十八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接着,他又说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们拒绝接受安德鲁抛来的这个所谓的橄榄枝,您、我,还有居住在圣彼得堡的数干法国人,就不得不再度流浪了。此刻,放眼整个欧洲,或许只有不列颠岛上的英国人愿意收留我们了。然而,我的男爵,您是知道的,我不愿意见到阿图瓦伯爵。” 尤斯塔斯听后沉默了,他清楚路易十八所说的都是事实。随着保罗一世批准了《但泽和约》,意味着法俄正式结束战争,而之前普鲁士已早早放弃抵抗了,所以“第二次反法同盟”正式宣告破产。 此时此刻,仅凭法国大使科兰古一句抱怨的话,路易十八及其簇拥者就必须要离开俄国了。否则,他们就要与刺杀保罗一世的叛逆者家眷一样,在寒冬腊月被“流放”到数干里外的西伯利亚。 另外一点,路易十八与王弟阿图瓦伯爵的矛盾,的确非常大。 尤其是在1795年10月,阿图瓦伯爵命令保王党的贵族军,冒险登陆基伯龙半岛失败后,直接导致流亡贵族军损失了近万人。 不仅如此,效忠波旁王朝的大部分精华,就在基伯龙半岛登陆战,旺代暴乱与布列塔尼围剿战中,一一损失殆尽。 此外,原本一心一意要严厉镇压极左派的安德鲁,因为西部暴乱与南部的动乱,随即改弦更张,不断签署各种特赦令,对那些参与了“牧月暴动”的左派份子做了宽大处理。 安抚了左派,安德鲁刚刚转身,就将手中屠刀挥向了极右派与保王党,从1795到1796年的一、两年里,原本趁着“热月政变”大肆发展势力的巴黎保王党人,其根基差不多已被连根拔起。 然而时至今日,阿图瓦伯爵还不知反省,这位志大才疏的波旁王族子弟,居然成为英国海盗屠杀法国绅士的急先锋与工具人。 至于路易十八,在安德鲁看来,这个“行动不便,但头脑灵活”的聪明胖子,懂得政治妥协的艺术。 早在大革-命爆发之前,他曾经对路易十六说过:想要统治这个时代的法国,不能再拘泥于传统而又腐朽的凡尔赛贵族统治,而应该把第三等级里面的精英也吸收到统治阶层里面,共同统治法国。 而在另一时空,复辟之后的路易十八,公然支持自由派进入议会,并且鼓励他们通过合法渠道表达诉求,同时放宽了对拿破仑支持者们的打击,承认拿破仑所册封的绝大部分贵族。 不仅如此,路易十八非常热衷于,促成旧贵族和新贵族之间的联姻,让新的贵族阶级成为了法国社会最坚固的统治联盟。 路易十八的妥协之举,多少弥合了大革-命时代以后分裂的法国,让统治阶级内部的激烈斗争,稍微平息了下来…… 回到本时空,在面对安德鲁抛来的香甜诱饵的时候,路易十八尽管心中依旧保持有足够的警惕与怀疑,但他也忍不住要游过去,尝试咬上一口。 毕竟,在进入1799年的时候,整个欧洲,除了拉芒什海峡(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英国,都已经臣服于安德鲁法国的淫威之下。 倘若那个共和国的独-裁者,真的下令对波旁王朝赶尽杀绝,无论是路易十八,还是阿图瓦,以及他们各自的追随者,即便是躲在不列颠岛,大概率是看不到下一个新世纪的曙光。 与其以卵击石的硬刚,还不如先选择能够活下去,在保证波旁王朝与鸢尾花存在原则的前提下,相互间进行必要的妥协。 毫无疑问,无论是历史上,还是本时空,路易十八都是懂得妥协的,知道如何去忍辱负重。 尤斯塔斯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决定提醒自己的君主,说:“陛下,那些被安德鲁流放的布列塔尼人,他们都是……” 未等尤斯塔斯说完,座椅上的路易十八就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臣子想要表达的话意。 “你想说的这些,我也清楚。那10万布列塔尼人之所以会被安德鲁流放,是他们一生中都拒绝说法语。事实上,这也是我让您作为波旁王朝的特使,前往摩洛哥筹办庄园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男爵您就是出生于布列塔尼的首府雷恩,自然也懂得布列塔尼语。 俄国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而且我的行动也不便。等过几天,你就代我去一趟法国使领馆。放心吧,作为安德鲁的心腹,科兰古会想办法让巴黎撤回你和波尔罗的通缉令。” 说道这里,路易十八望了对方一眼,看到尤斯塔斯在听到昔日战友波尔罗的名字后,依然沉得住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心中也不禁赞叹了一两句。 事实上,早在去年刚到圣彼得堡的时候,路易十八就确定波尔罗已秘密投靠了共和国,成为了安德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密探之一。 不过,他阻止了尤斯塔斯采取任何行动打算,始终保持着现状。只是不让波尔罗再接触一些波旁小王朝的核心机密罢了。 秉持心宽体胖的路易十八看来,无论是军情局的间谍,或是警务部的秘密警察,在这两年来,已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不少密探,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也没必要直接扯破脸皮。 路易十八最后补充道:“没错,让你带上波尔罗,就是让为了躲在阴暗处的巴黎密探们放心。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得到了他们的主子安德鲁授权的……如果可以的话,再去找个布列塔尼女人结婚吧。等到你们的继承人出生之后,我或许就要称呼您为摩洛哥伯爵。” 在路易十八看来,波旁王朝在摩洛哥的重建,的确会极大的分散保王党人的精力,继而阻碍他们在法国,在欧洲的复兴运动。 然而在当下的政治格局来看,由于安德鲁法国几乎征服了整个欧洲大陆,所以“复辟法国,让波旁王朝回到巴黎,”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还不如趁着安德鲁妥协的机会,给予路易十八以及身边的忠勇追随者,提供一个壮大势力的庇护之所。也许有朝一日,波旁王朝还是有可能重返欧洲,回归法国。 …… 在圣彼得堡枢密院批准《但泽和约》之后的第五天,远在巴黎的法国立法议会(五百人院),也以超过86%的赞成票,高票通过了法俄和平条约。 依照安德鲁的设想,在法俄两国的议会(枢密院)批准了《但泽和约》后,他就准备与保罗一世在冰冻的涅曼河河面上,举行一次法俄两国君主,面对面的公开会晤,以此来巩固法俄两国的“基督教同盟”关系,并加深安德鲁与“老大哥”保罗的私交情谊。 但随后,安德鲁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会晤念头。 一方面,立陶宛总督依然是冲动狂人本尼格森,以其极度反法立场,安德鲁担心这个流亡在俄国的汉诺威将军,暗中将在两国元首会晤期间策动什么阴谋,对安德鲁本人和保罗一世不利。 如果将会晤地点设在里加湾附近的法国-军舰上,势必会令自尊心极强的沙皇保罗一世感受到屈辱,有一种兵临城下的感觉。那是整个里加湾归入俄罗斯版图已近百年。 另一方面,作为法国大使的科兰古,很是顺利的完成了他的重要使命。那是保罗一世再一次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安娜·帕夫洛夫娜女大公,许配给普鲁士国王奥古斯特。” 需要说明的,安娜·帕夫洛夫娜与奥古斯特,都出生于1795年,年龄相仿。而安娜是沙皇保罗和皇后玛丽亚的第八个孩子,第六个女儿,因此她一出生便获得了俄罗斯女大公殿下的头衔。 在18世纪之后,童婚或是娃娃亲,在欧洲大部分地区,尤其是西欧不怎么流行了,但在斯拉夫民族为主体的俄罗斯帝国,依然盛行着,不仅是普通平民,就连很多大贵族,甚至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皇族,依然保留着这种古老的“娃娃亲”。 日后,除非是这种政治联姻的两位发起人,安德鲁和保罗一世共同提出解除子女的婚约,否则安娜女大公将是,也必须是普鲁士国王奥古斯都的妻子,且唯一合法的妻子。 如此一来,作为身为“普鲁士摄政王”及“全欧洲的仲裁者”的安德鲁-弗兰克,就有了足够的合法理由,去干涉俄国内政。 比如说,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义愤填膺的安德鲁也许就会在涅曼河高举义旗,兴兵讨伐杀害亲家公保罗一世的凶手……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将大儿媳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女大公头衔,换成一个俄国帝国女摄政王…… 两个月前,保罗一世刚刚签署了一道《皇位继承法》,通过欧洲王室传统的长子继承制方式,取代彼得大帝时期以来施行的,由沙皇、皇室与枢密院顾问,三方共同确定皇位继承人的做法。 依照新法律的规定:君主不得擅自指定皇位继承人,君主的长子(当下的亚历山大)自然而然地就是俄罗斯帝国的未来沙皇。 毫无疑问的,这个《皇位继承法》的颁布,将使得今后的沙皇继承不再变得血腥无比。也是基于这项法律,一旦保罗一世驾崩,皇储亚历山大将自动继承皇位。 而在经历了多次政治谋杀后,生性多疑的保罗一世怀疑自己的儿女中,也有人参与了这几桩阴谋爆炸案。 于是在阿诺索夫将军的影响下,保罗一世随即下令对颁布不久的《皇位继承法》,进行了一些章节的修改。 其中一条,就规定了任何谋害前任沙皇的皇子,将无条件的丧失继承权,并沦为俄国公敌; 另外,尽管沙皇的姐妹或女儿(女大公)已被明确了,不可能继承俄国皇位,但她们可以在自家兄弟的“请求下”,担当一段时间的俄国摄政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