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主攻称霸排球场》 1、北川第一vs白鸟泽 北川第一vs白鸟泽,初中部决赛现场。 宫城县。 仙台市。 全日本中学校排球选手权大会。 决赛。 已经快要到六月的末尾了,天气也是比较温暖的类型,虽然没到酷暑,但显然是已经炎热起来了的地步。 而此时县民大会的赛场上,气氛则更是火热,正在进行着关于选举宫城县代表的赛事。 在仙台市高大的体育馆中,灯光照耀下,隔网相望的两支队伍,赫然是北川第一和白鸟泽。 “虽然今年光仙学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劲,但架不住白鸟泽有‘怪童’的加入啊。” 今年预选赛和白鸟泽对上的是光仙,白鸟泽赢了。 在高于赛区的地方,观众席区域,穿着便服的中年大叔跟自己旁边的同行者说着些什么,语气很是熟稔,看起来是排球比赛的常客了。 “……确实,不过,虽说是‘怪童’,牛岛前两年的统治力还不至于强到这种地步吧,该说不愧是擅长淬炼素材的鹫匠教练吗哈哈哈!” 同行者大笑着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下面的赛场上。 毕竟他们这群上了年纪的老东西,也就指望平时看些年轻人蹦蹦跳跳的运动续上些青春的活力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燃’吧。 总之看年轻人蹦蹦跳跳,估计没有大人会拒绝这项活动。 刚这样想着,他的动作从抱臂改为了托腮。 “不过话说回来,北川第一这两年的生源也不赖啊,那个头发微翘的二传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年的决赛圈估计都会是这两个学院的比赛了。” 旁边的人显然也赞同他的说法,点了点头的同时,还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册子。 虽然是初中部的比赛,但大家还挺重视的,只要上了全国级别的,基本上,置办得都有模有样,这不,还有选手册看。 翻了翻,先是看到了位于决赛宣传册第一页的白鸟泽阵容,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被称为‘怪童’的牛岛若利。 “喂喂,这家伙的体格,真的是15岁的初中生吗?!我当时要是和这种人一个初中,走路都会被吓到的好吗……” 翻着册子的胡子大叔怪叫了一声,嘴里碎碎念着。 图册上的牛岛若利,年龄一侧写着15,但身高却是显眼的186。 脸庞还能看出些许少年的稚嫩,但眼神却格外的犀利坚定,利落的碎发散落着,投下同样锋利的阴影,透露着一股成熟范,不太像他们平时见到的那种同龄小孩。 旁边的人扭头看了一眼,笑得更大声了,“嘛,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话说……这人谁啊。”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笑的那人也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册子,只不过他看的是北川第一的阵营。 指尖按着的地方,是一个位于边角位的少年。 之所以注意到,不是因为名字,也不是因为那虽然可以、但在这里却不是很出众的177cm身高。 而是这个孩子他,长得有点显眼。 尽管是证件照的拍法,还是能从照片上看出,这个少年气质的与众不同。 身材从上半身来估计,多半算纤细的类型。 对于男生来说稍长的短发,一直留到了和下巴差不多齐平的长度。 其中,耳畔的两缕头发,更是长到了脖子。 发色还是白的。 好像垂耳兔。 又看向眼睛,是非常少见的莓红色,更像兔子了。 水灵灵的瞳色,让人没由来地想起绿草、浆果、和大自然。 看着比较中性的长相,而且……他看上去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仿佛是不太习惯睁眼的动作,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非常……非常…… 不是懒,倒是跟自己这个年龄的人有点像…… 挠了挠下巴,大叔总算是从大脑里搜出来了一个形容词。 有点慢悠悠的感觉,不是主观的那种慢,而是自然的,客观表现出来的慢。 总之,不太像应该出现在年轻人身上的形容词,尤其是在快要打进全国的运动少年身上。 ——‘白川七奈’。 是这个名字。 再看了照片上对方的号码:7号。 说实话号码挺靠前的,但却在页面的角落里。 三年级,也就是说,虽然很早就进了排球部,但却是没什么实力的选手吗? 这届和他同龄的人,比如白鸟泽的牛岛,或者是北川第一的及川和岩泉,可都是各自队伍里当之无愧的首发来着。 身高虽然不出众,但确实不错,15岁就有177cm了,可能只是凭借身高入的正选吧。 嘛……毕竟是初中部,身高已经很有资本了,可以理解。 同样的身高,三年没当上首发的都大有人在。 随手合上了册子,他便继续看下面的赛场了。 因为…… 播报员已经开始念首发队员的名字了。 这场决定宫城县初中部代表球队的比赛 ——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热闹的县民们都多多少少在观众席集中了起来,当然,还有两个学校的应援队,毕竟也算是豪强了。 测试喇叭的“滴滴——”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忽长忽短的,很有节奏。 因为是仙台市的体育馆,设备之类的,都是上佳的级别,光洁的地板反着光,头顶的灯光更加显眼了。 场下。 白鸟泽那边自不用多说,隐约透露着以牛岛若利为核心的氛围。 而北川第一这边的区域。 不管是选手站着的地方,还是教练和顾问坐着的区域,都没有类似于‘白川七奈’的身影。 不过也没人关心就是了。 大家此时在意的明星选手,无疑是场上被称为‘怪童’的牛岛若利,和北川第一配合默契的二传和主攻手,及川彻和岩泉一。 北川第一的教练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顾问助手可以开始记录了。 双方的球员已经全部在场地上站好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北一教练眯了眯眼,看向场上那个正在活动着身体的赭发身影。 及川这几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啊。 听说前几周还差点出事,不过当时好像因为有岩泉在,场面被控制住了。 北一教练的眼神微移,看向了候场区的一位眼神认真,一寸不错地盯着赛场,长相看着很乖巧的黑发少年,影山飞雄。 是队里的一年级新人,刚来就展现出了无人能敌的天赋和球感。 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努力,是个当二传的好料子。 天才吗,真是无情啊。 他不禁这样喟叹着。 摇了摇头,北一教练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其实关于这点,他的看法和大多数教练一样。 他们这些初高中的教练,只能陪着走一段路。 如何历练和克服困难,还是要靠球员自己,或者说,在连职业和业余的界限都模糊了的初高中里,只能这样罢了。 成长的阵痛就算再达到一定级别,把整个人生都拉长来看,其实都不算什么。 但就算不算什么,那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东西。 而及川彻……显然就处于这样的阶段。 这样想着,北一教练又抬头看了眼另一边,同样在木椅子上坐着的鹫匠锻治。 很少看到这位鹫匠教练亲自到场啊,只是初中部的比赛而已,他平时应该都在操心高中部的事情才对。 看来这位‘怪童’的天分,确实强到令人发指,连见惯了天才的鹫匠教练,也表现出了如此的热忱。 虽然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心知肚明,北一教练脸上也还是没什么情绪。 如果及川彻出现问题的话,就换影山飞雄上好了。 难得的历练机会。 尽可能地让手下的球员得到历练,这就是他的决策目的所在。 当了那么多年教练,他都当麻了,现在脑子里已经在计算换人次数了,尽量让能上的人都上一遍好了…… 反正要打五场,比赛局势应该挺艰难的,应该能全上一遍。 北一教练的内心这样想着。 然后又看了一眼及川彻的背影,他又叹了口气,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类似的情景,他好像见过很多次。 只要踏上这条路,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并且,不是简单遇上而已,是注定会‘周而复始’地遇上。 所以说,真无情啊。 北一教练低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表。 已经开始比赛的场地内,被北一教练默默注视着的及川彻此时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他近乎麻木地,再一次在算不上好的一传下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上手传球的准备动作。 明明才过了一局比赛而已,但及川彻的身心却麻木到了有些发冷的地步。 不是做不好传球,而是不知道该去如何传球。 因为只要去稍微细想,他的脑海里就乍然播放了一段重复的画面。 无论是时间差,位置差,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战术,最后的画面都是机械重复的……对方的机会球,二传手把球传给牛岛若利,然后,干脆利落的得分。 这种不管怎么想,都逃不开固定结局的感觉,简直是及川彻打排球以来,感受到的,最火大的一种感觉。 平时被女生们称誉的那张池面帅脸,眼尾落下的弧度也很难维持轻佻,而是阴沉地吓人。 蜜糖色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丝毫甜意。 此时的及川彻,显然正火大着,异常火大。 快速准确的移动,他站在球的正下方,指尖终是触碰到了球面,思考的时间也随之结束了。 北川第一的阵容已经组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站位,而及川彻,选择将球极其隐蔽地传给了起跳的岩泉一。 在人和人之间的视觉错位上来说,这球传的堪称完美。 “真是个怪物啊,那个及川,对于二传手来说。” 倚靠在观众席的栏杆上,被击败了的学校成员们,也是有来看决赛的人的,其中就包括来自丰黑中学的白布贤二郎。 “啊……是,球技在初中生里来说,算得上十分卓越了,而且打出那种令人眼花的战术,真称得上是华丽啊。” 白布贤二郎旁边跟着他来看比赛的同学也开口点评道。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北川估计又要输了。” “呵……在那种力量下,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听到同伴的回答,淡杏色头发的白布贤二郎看向球场的另一边,那个穿着白紫色球服的高大少年,牛岛若利。 他又在起跳了。 刚刚及川彻组织的进攻,虽然得下了一分。 但在场的所有懂行的人都知道,没用的。 因为只要比赛还在继续,只要白鸟泽还不至于弱到让比赛一边倒,球,就一定会被再次传回牛岛若利手里。 就算侥幸赢得了几分又怎样呢?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事实也是分外明显的,北川第一无法阻止牛岛若利的得分。 分与分之间的份量,在真正的赛场之上,可是不会相同的。 任你再花哨和出彩的策略和战术,都用无可匹敌的力量和高度一举击溃。 白布贤二郎的眼睛微微发亮。 他淡杏色的眼睛倒映着牛岛若利再次通过暴力扣杀得分的背影。 这才是他想要追求的排球! “决定了,我以后要去白鸟泽,打无人能敌的排球。” 白布贤二郎略显清冷的嗓音平稳地落下。 旁边丰黑中学的同伴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哈”了一声后,倒是不置可否。 观众台下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场。 场次比分是1:1,而第三场,没有悬念的,是白鸟泽领先了,比分是8:5。 白鸟泽已经率先达到了8分,按照决赛的规矩,裁判吹了技术暂停。 球员们陆续下场休息。 及川彻拿过岩泉一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 岩泉一感受到毛巾另一端的拉扯力,他墨绿色的眸子眯了眯。 “我说你,没问题吧?要是在这种关头出问题,小心你的后脑勺。” 嘴里不咸不淡说着威胁的话语,但他的声音却没什么起伏,是沉稳的类型。 “不会。” 毛巾覆盖下的面部表情虽然阴沉,但及川彻却这样说道。 他随手将毛巾放下,蜜糖色的眼睛沉了沉。 及川彻的情绪再不稳定,也不会肆意宣泄到排球比赛上的,而且,他再胡闹,也不会在解决问题的途中开始胡闹。 如果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等到该开始绝望的时候,再绝望也不晚。 及川彻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已经开始了啊,被绝望感拉扯住,宛如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双腿不得寸进的束缚感。 老实说,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失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下一局,又或者,就在接下来的下一秒也说不定。 真是的,左一个天才右一个天才的,着实是让人火大的不得了啊! 及川彻抬头,看了眼候场区,站在选手队伍里的影山飞雄,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疑惑地回看,但及川彻已经没在看他了。 低下头,坐在板凳上争分夺秒恢复着体力的及川彻顿了顿。 话说,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 关于前几天他惹的事。 2、快要透明化的排球部员——白川七奈 仙台市体育馆。 及川彻维持着缓慢的呼吸,恢复着体力的同时,也在无意识地让大脑运转,无论是接下来赛场上的决策,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碎片记忆,他都翻江倒海似的想了个遍。 好像是六月中旬的事吧。 有些被头顶的灯光闪到,及川彻眯了眯自己蜜糖色的眼睛,微仰起脖子,让新产生出来的汗水得以顺着重力流下,眼睫毛在脸颊上被照出了根根分明的阴影。 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同一届的。 nanana(七奈)…… 似乎听到有人这样呼喊过。 及川彻想到这里,蜜糖色的眼睛又抬起,望了眼候场区站着的队伍,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人物出现。 没看见想看的人,及川彻又低头了,他可不想和那个讨人厌的一年级天才对上视线。 在脑海中想着上场后错综复杂的站位轮换和战术闪现的同时,同样有一些杂乱的、细碎的、漫无目的的想法随意地出现在及川彻的脑中。 怎么说呢,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名字,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及川彻一般会把这个名字当成别人随口说出的语气词看待,不会给予多少关注。 当时及川彻因为种种原因,位于快要失控的边缘。 是下午?还是晚上来着。 比赛已经打到了第三局,在场的球员终究还只是十几岁出头的初中生,总之,及川彻已经开始疲惫了。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滤镜的影响,光线大抵是昏暗的吧。 那时练了几球来着?100?还是150?实在是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 及川彻握了握拳,而后又松开。 有人从旁边用毛巾抽打了一下他刚刚握拳的手臂。 毛巾甩落的沉重声从自己的胳膊上响起,及川彻抬头,看见了一旁自己的发小,岩泉一。 岩泉一沉着表情,手里还攥着刚刚用来打及川彻胳膊的毛巾。 “你在想什么?” 总觉得这家伙不是在想比赛的事,至少刚刚不是。 “上次的事。”及川彻的头上搭着毛巾,回答的却很爽快。 岩泉一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别扭的家伙这次竟然回答的这么痛快。 岩泉一自然知道及川彻说的是哪件事。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 上次的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从各个方面来说。 就算让岩泉一来讲,那件事的发展,也称不上是糟糕。 至于为什么,岩泉一此时也想起了一个人。 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他好像知道及川这家伙在想什么了。 但下意识的,岩泉一又朝候场区看去,果不其然,那个通常眼神都一寸不错盯着排球的一年级天才,此时却好像在左右寻找着什么一样。 影山飞雄找寻的动作只做了两三秒,然后就继续无所谓地盯着白鸟泽那边的赛场了,但动作还是被岩泉一看到了。 看到他的动作,岩泉一更加确定了,那个叫‘白川七奈’的人,没来。 不过想起了那人的形象,岩泉一又改变了想法,应该不至于没来,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并不在队列中。 岩泉一喝了一口水,又审视了几眼候场区的队伍,里面的人,几乎一半,都已经被北一教练换上场过了,因为岩泉一刚刚在场上见过他们。 不准备来上场吗? 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北一教练,他正在拿着手里的册子,像是在默默比对着什么。 而对于这场比赛,他似乎也没有太多要说的了。 北一教练刚刚只是嘱咐了几句平常经常说的几句话,类似于‘接球的脚步’,‘扣球抬肘’,‘按平时训练的来’之类的。 还有一句‘盯紧牛岛’。 至于策略和战术,北一教练似乎把选择权都交给了及川。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几句话就能改变的局势,高度和力量,因为那个‘怪童’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此时这片排球场上的硬通货。 这点无论是北一教练,还是岩泉一和及川彻,都心知肚明。 “白川七奈人呢?” 沉默的北一教练突然开口了。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自己旁边的助手说的,音量也说不上大,但却引起了在场几个人的注意。 坐在椅子上的及川彻突然笑了一声。 二传是比赛中触球最多的人,体能消耗也很大,所以他是坐着的。 “什么嘛,原来真有这人啊,还以为是幻觉呢。” 头上盖着毛巾的赭发少年声音染着疲惫的沙哑,声线听不出情绪。 岩泉一对及川彻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当是这家伙累傻了在说胡话。 毕竟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啊,虽然平时存在感薄弱了点,但却是的的确确存在于北川第一排球部的人,而且还和他们同届。 几天前岩泉一还不清楚,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叫‘白川七奈’的人,虽然和他和及川是同年,但入部的时间……据说比他们两个要早。 难怪一直没听说过…… 这是岩泉一当时的反应。 而且,那个人也太会‘躲’了吧。 听说他进部以来一场正式比赛都没打过,包括和其他学校的练习赛。 如果不是上次的事,他可能到毕业都不会知道这个人。 说‘躲’好像有点不恰当,因为白川七奈到底是什么情况,岩泉一也不太清楚。 只是从其他排球部的前辈那里听来了几句这样的话,类似于‘可能只是报个社团混日子,学习成绩好像很好,身体应该不好吧……’这种话。 但至于为什么北一教练和部里的前辈们对白川七奈这样的行为没什么怨言,甚至那些前辈评价白川七奈的时候,语气都是难得的平和。 北一的前辈是这样说的:【其实他人还算挺好的,经常帮我们捡球……】 岩泉一记得那个前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他们一开始确实对那家伙有些看法的,但没办法,白川七奈人真的很好。 毕竟你想啊,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对大家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球打飞的一瞬间,不管是不是因为他,都一时间帮忙捡的人,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吧…… 于是自从那时起,大家看向白川七奈的眼神就越来越慈爱了。 而且虽然不清楚白川七奈在比赛中的实力,但平时队内练习帮忙组2v2,或者4v4的时候,他都没有拖过大家的后腿,一传都接的很好,当然,以白川那‘慢悠悠’的动作,从视觉上也称不上惊艳就是了。 总之,白川七奈,是一名平时慢悠悠的,好像体力都耗尽一样,连眼睛都不常完全睁开的选手。 但岩泉一还听说过,有人经常在早晨的时候看见白川同学一直在跑步…… 大家还议论过,或许田径部那边才是白川一开始想要的去处,虽然大家只是看见他慢跑,但至少和排球相比,他看起来更喜欢跑步。 ‘看起来慢悠悠的’,‘人很好’,‘不怎么说话’,‘平时见不到’,‘是教练看在成绩的份上,班主任默许的社团划水选手’…… 这些就是岩泉一目前对‘白川七奈’这个人全部的印象了。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及川彻,又或是站在选手区那边的那位天才学弟,对‘白川七奈’这个名字的印象,都要从几天前才开始。 看了眼维持着一个姿势,似乎在冥想的及川彻,岩泉一默默想道。 那天这家伙的状态确实不对。 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后来了。 没错,及川彻似乎要胡来了,但阻止的人,不是岩泉一。 从当时岩泉一赶到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个阻止的人是一个有着白发和莓红色眼睛的,名字叫做‘白川七奈’的人。 大概一周前。 北川第一校内的第一体育馆。 人很少。 虽然天色已经算晚了,但第一体育馆的灯光却还亮着。 及川彻在不停地从球框里拿球,练着跳发。 他在钻牛角尖了,又或者,他必须去钻牛角尖。 因为,没有路可走了。 很简单,无论怎么去想,他都无法和牛岛若利的扣球正面抗衡,这是身为二传手的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无法痛快地正面击溃…… 这是及川彻无论如何都感到火大的一点,这份火大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要让及川彻自己来说的话,他可能……哪怕用战术赢了牛岛若利,估计也无法释怀吧…… 及川彻不禁这样想过。 迷茫、痛苦、无力……完全萦绕住了他的思绪。 但及川彻到底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无法从正面取胜,他也想先赢那家伙一次看看。 那家伙的扣球,没有传球是没办法做到的。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 紧接着,没有接球就没有传球。 而能将一传从对方手里剥夺掉的手段 及川彻再一次缓缓单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排球。 ——唯有发球了。 只有发球,只有发球,才能单独打赢那家伙,才能正面击溃那家伙。 一想到牛岛若利顶着他那张表情淡淡的脸,却只是站在场上,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一颗传球的样子,及川彻就发自内心地感到畅快。 所以才要练跳发啊。 及川彻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深呼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将手里的球转了转。 球面摩擦手掌传来的热意,他想借此找到那火热的球感,哪怕是错觉也够了。 进攻,进攻,进攻…… 他要在这为数不多能完全掌控的事情上,将攻击性拉到极限,拉到足以让牛岛那家伙喘不过来气为止。 心中是这般想着的。 左臂抡起,球就像是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被高高抛起。 助跑之后,是跳跃。 然后,收腹发力的同时带动手臂,将球狠狠地从手中扣出去! 掌根撞击球面传来的触感,指尖包住球传来的巨响下,球一瞬间就抵达了网对面的区域。 及川彻落地之后大喘气着,汗水已经多到要从眼皮滑落,影响视力的地步了。 累……好累。 身体在仿佛这么对他说话。 但不行,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行,毋庸置疑的变强。 及川彻扶着膝盖,赭色发丝垂下的阴影下,那双蜜糖色的眼睛暗的吓人。 队里最近来了新人,那个黑发的小子,好像叫影山飞雄来着。 进步的速度,只能用神速来形容了。 在二传方面的才能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实说,按理及川彻不至于对这个学弟如何烦躁。 身为二传的他最清楚,他现在面临的困境,不是什么精准的传球能挽救的。 二传的责任,可不只有上手传球,这一个动作而已。 但及川彻还是会不禁想到,如果是未来的影山飞雄对上牛岛若利这样的人,可能才有打赢的可能吧,毕竟是天才。 他感到烦躁的是,以影山飞雄的才能,极有可能,在未来,能够打出惊才艳艳的战略和配合,比他更好。 甚至用那种东西,赢过牛岛若利。 而现在那种东西,在身为首发‘二传’的及川彻眼里,他一点都‘看’不到。 只有跳发球…… 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啊……好无力。 只要一这么想就好无力啊。 他当初想当二传的初心,应该不是被对手逼到只能动用一种手段吧…… 二传是这样当的吗…… 他不禁这样怀疑道。 一点也不帅气。 最终,及川彻把自己的这种无力归结为自己的天赋不够,然后再次抬手,试图再从球筐里拿球,尽管他的脚步都开始不稳了。 但及川彻因为疲惫而乏力的大脑,似乎只能关注到排球这一件事情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捡过球,为什么球筐里的球却一直有,他发了有一百多颗吧,再能装的球筐,也装不下一百颗球吧,类似于这样的疑问,及川彻似乎完全没有产生过。 或许是已经无暇去看球筐的深浅了吧,眼神接触球筐的瞬间恐怕都没有了,只知道一个劲的掏球。 而当时,站在一旁墙壁阴影中的白川七奈稍微歪了歪头,那双莓红色的眼睛看了眼赭发男生已经开始发抖的双腿,稍微想了想,但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欲望。 有着白色短发的少年,只是慢悠悠地游走于球场的边缘,脚步轻盈无声,把地上散落的球都捡回球筐里罢了。 3、白川七奈:不要打架比较好吧 一周前。 北川第一中学。 第一体育馆。 下午六点。 白川七奈其实一直在这个体育馆里,来的比及川彻还要早。 毕竟已经加入了社团,怎么可能一点部活都不参与。 只不过他后勤的部分做的很多,呃,不是做,从来没有人要求他一个正选去做那些事情,而是‘帮’才对。 虽然初中排球部的后勤人员很少,甚至有时球员都得轮流做杂活,但也算是有的。 一般都是繁忙的后勤人员盯着排球队的人看,还是第一次有排球队的人盯着后勤人员看的,白川七奈算是第一个。 当每次抬头,或者是要接水、捡球的时候,干后勤的人总是会发现有人先一步把事情做好大半,然后递给他。 ‘给你。’ 最后能听到的,总是这么简短的话语。 于是白川七奈还挺讨喜的,在排球社团。 关于显眼的长相,白川七奈只能说投胎的时候大转盘随机转的,天生的,没办法。 社团训练的话,平时也有参加,但和那些显眼的排球痴们相比,在别人眼里,他这只能算是爱好者的程度了。 平时打的,虽然是主攻,但总在接球,因为接的很好,所以一般都是场上的其他主攻手扣的球。 排球是只允许一方触球三次的运动。 而扣球,往往是最后的第三环节。 ‘最后一下!’、‘拜托了!’…… 这样给予期望的话,往往是对扣球手说的。 所以,比起一传和二传,不觉得扣球这个行为,更像是在享用被精心保留到最后的佳肴吗? 所以扣球的诱惑通常是这个年纪的运动少年无法拒绝的,大家就这样下意识放任了白川七奈的选择。 而白川七奈自己的原因。 呃。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单纯顺其自然,不必要的误解一步步加深,北一教练又是那种在这种事上比较摆的类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他也不是喜欢强出风头的人,风头的话,他持无所谓的态度,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该出的都出过了。 现在的他,更想慢慢享受,排球本身所带来的快乐。 白川七奈毫无疑问是喜欢排球的。 但他的喜欢经过悠长时间的沉淀,变得柔和而不起眼了。 或许是打够了也说不定,上辈子。 白川七奈内心稍微产生了这样俏皮的想法。 就比如说现在,他比起追求扣球出去的爽快,更享受身子在起跳时滞空的感觉,那种轻盈的滞空感,是让人舒服到想要眯眼的感觉。 慢悠悠地又捡起一个球,白川七奈转头,莓红色的眼睛看了看赭发少年的后背。 他认识这个人。 队里的首发二传:及川彻。 那抹习惯性眯起的莓红色在眼睫毛的遮挡下抬了抬。 在练跳发球吗。 感觉不错的样子啊,就是好像太努力了。 白川七奈在心中这般不痛不痒地评价道。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对方颤抖的腿上,然后又离开。 这样轻的视线,及川彻又处于专注的状态中,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在看他。 眼看着对方又发出去一个出界球,白川七奈再次慢悠悠地启动了,准备去捡球。 至于为什么捡这个人的球,也单纯是由于这个体育馆现在就这一个人在疯狂使用罢了,反正到最后都得处理的,他先捡点,最后大家也都能轻松些。 只不过等到白川七奈回来的时候,他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 喔。 好像从隔壁体育馆来人了。 及川同学的熟人吗,直接就朝这边来了呢。 身高好像有一米八,不经常见到的黑发面孔。 有点想起来了,新来的一年级学弟,好像是位当之无愧的天才来着。 白川七奈眨了眨眼。 排球队的其他人可不像他这么透明,所以白川七奈对其他人的认知,还是比较全的,基本上都有听说过。 当然,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大脑皮层之上浅浅的印记,轻微的就像是用铅笔在白纸上轻轻磨出的颗粒状墨迹一般,很容易被擦去,也很容易自己氧化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白川七奈继续开始走路了,他的脚步实在是轻盈无声。 轻盈到让人恍惚间分不清落脚点的地步,但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又实在称不上是快。 手里抱着球,脚下走着路,白川七奈发现前面的情况有点不对了。 距离有些赶不上了。 ‘啊……还是不要打架会比较好吧。’ 分不清是心声还是轻语,反正这句话的分贝小得惊人,至少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听见。 不过,白川七奈好像也没有指望任何人能听见自己的这句自言自语,他只是自顾自的在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本来掌心朝下,双手稳定抱着球的动作突然变了。 白发少年松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掌心翻转,指尖挑起的同时,手里黄蓝双色的球也跟着旋转,这旋转的声音实在是轻微,以至于远处似乎要出状况的二人都没有听见。 没有后撤步,只是稍微步幅大了一点,从走路的姿势转变成了小跑。 而助跑,显然就在这中间的过程中产生了。 球被随意地单手向上抛起,而后瞬间,白川七奈起跳了。 实在是太轻了,轻到没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动作。 按理说,一般人不会起跳这么早,因为追不上球。 而白川七奈直接在跳跃的过程中,在最高点附近滞空了起码有半秒之久。 要知道,经过科学计算,人类极限的滞空时间,也只有1秒而已,无限接近1秒,但是永远达不到1秒,这就是名为‘1秒’的滞空极限。 享受的眯了眯自己莓红色的眼眸,白川七奈感受着身体在滞空时风吹过皮肤带来的那股清凉感,这在正是六月的天气里,是更加令他满足的。 等感觉到自己差不多快要下落的时候,白川七奈才姗姗睁开自己的眼睛。 莓红色艳丽的瞳色中,仿若锁定了什么一般,平时水灵灵的感觉变得开始无机质一般,变得深沉了起来。 最后,眼眶完全睁开的动作又缓缓恢复了回去,球,也就被这样打了出去。 与白发少年轻盈的落地声相比,这一球的声势却着实吓人。 白川七奈本人落地后还不忘小腿在空中轻甩了一下卸力,然后便看也不看自己发的球一眼,转身走了。 看样子,一会儿估计也不需要捡球了。 正好回去吧。 虽然白川七奈说不上是社恐,但还是对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的情况有些排斥,想想就有点麻烦,还是算了。 而与就这样轻率离去的白川七奈不同,他发出的球,可是给不远处的两名少年带来了不小的心灵震撼。 不对,应该说是三人才对。 因为就在影山飞雄来第一体育馆的同时,本来和他在一个体育馆训练的岩泉一想了想,也跟着过来了。 就在察觉到及川彻的情绪明显不对时,岩泉一刚想上前阻拦,甚至和那二人只有几步之遥了 ——一阵强劲的破风声突然同时在三人耳畔响起了。 这、这是什么! 不管是搞不清状况的影山飞雄、 已经疲惫到失去理智的及川彻、 还是刚想要过去阻拦的岩泉一、 此时都不约而同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同一个想法。 在场的所有排球痴们几乎在瞬间就忘记了刚刚还没来得及爆发的矛盾,转而扭头向这有些熟悉的风声看去。 不大不小的球类破空而出的风声,在场的三人都对这个动静熟悉得不得了了。 这完完全全 ——就是发球的动静! 而且听起来,还是跳发! 初中生就能打大力跳发的人? 三人都忘记了刚才根本没来得及衍生出来的摩擦,扭着头想要去看北川第一中学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号人物。 但三人都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一记气势惊人的跳发球就已经来到了三人的眼前。 它的轨迹 ——完完全全地从及川彻和影山飞雄的眼前冲了出来。 排球带起的强风几乎擦着眼睫毛过去的感觉,是何等的冲击力。 及川彻都忘了自己想要伸出去的手了。 因为 ——球挡住了他手要挥出去的轨迹。 就算再失去理智,当视线传达给大脑的信息显示行不通时,身体的本能就迫使他把手放下了。 那颗球就在带来强风的同时,把相互望着的二人发丝也席卷了起来,然后就在它即将冲出二人的视野盲区时,球骤然落下了,砸向北一体育馆结实的木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然后是弹起。 球在落地后再次弹高的瞬间,及川彻和影山飞雄同时抬起了头,看向那颗排球,是熟悉的黄蓝配色,是队里的球。 而且 ——好高! 球在反弹后的高度竟然能这么高吗?! 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刚刚还在苦练跳发球的及川彻更清楚这一点代表的意义。 这代表着,技巧,和高度! 比任何人都先反应过来,及川彻甚至无暇去看那颗球后面滚去了哪里,他猛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通过刚刚看到的东西,他已经大致推断出了球的来向。 而那边的人,他看到了,从门后消失的一个背影。 白色的兔子头短发,走路看着很慢悠悠的,身高好像接近一米八的样子,是他发的球吗? 不过比起这些,更加吸引及川彻注意的是,对方同样穿着北川第一的球服。 那蓝白色的配色,哪怕看不见正面,但及川彻自己身上就穿着一样的衣服,自然不会认错。 而白发少年背后的背号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不过 ——“7号”吗? 及川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疑惑自然也是和别人差不多的。 穿着一位数背号的人,他竟然从来没见过吗?! 及川彻那蜜糖色的眼睛不自然地瞪大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门后了,他只记得最后,对方转身走向楼梯口,侧身的时候,那张侧脸还挺清秀的。 “及川前辈认识吗?” 影山飞雄这样直接问道。 黑发少年显然还处于搞不清状况的状态,就算能猜到一点,经过刚刚那戏剧性的一出,他也大概没心思去搞清楚了。 在排球痴的眼里,可能发生的小摩擦哪有刚刚惊艳的跳发球吸引人呢? “……” 及川彻连头都没扭,显然不想搭理影山飞雄,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可能还会比个鬼脸,但现在他累了,选择无视。 影山飞雄也不是在意他人态度的人,及川彻不回答他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隐约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那颗已经落地的排球,则已经滚到了一旁走来的岩泉一的脚下。 岩泉一自然也扭头看见了那个方向离去的白川七奈,不过他显然也不认识对方,或者说,在场的三人,都不认识对方。 岩泉一虽然也有和及川彻相同的疑惑,不过他没及川彻那么着急,先把落在自己脚边的球捡了起来,岩泉一继续走向面对面站着的二人。 不管怎么样,经过刚刚那一出,及川彻应该也胡闹不下去了。 岩泉一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找个时间,去和人家道谢吧,至少也该认识一下。 岩泉一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自大到目中无人的地步,没想到竟然在球队里还有不认识的同龄正选成员吗。 比起刚刚面对面的二人,岩泉一虽然也没有面向发球者的正面,他是从侧门进来的。 但总归是看得更清晰些的。 那一球的轨迹,确实只能用利落和漂亮来形容。 从这一点出发的话,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能想象出发球者的起跳姿势有多么完美了…… 好想亲眼看看 ——这几乎是在场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升起的想法。 4、北川第一的‘7号’ 宫城县。 仙台市体育馆。 正在进行着的决赛现场。 技术暂停的时间结束了。 北川第一和白鸟泽的球员们再次站上了各自的赛场,隔网相望。 刚刚北一教练关于‘白川七奈’的简单问话像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在明面上掀起多大的波澜。 退一万步说,就算北一的正选队伍里真有人能发跳发球。 怎么发的?成功率如何? 这些都是未知的吧,并且当时的那一球并非落在标准的球场上,他们也并不知晓对方的意图,所谓的‘精准’,也只是主观的判断罢了。 而这里可是决赛现场。 真正的比赛。 而且那个人,那个‘白川七奈’,听说还是从来没有打过正式比赛的选手啊。 这可不是替补不替补的问题了。 总之,想要指望他力挽狂澜,估计是痴人说梦。 他和在候场区站着的那些人,谁来替补,对及川彻这个二传手来说都是一样的,前路都是一样的漆黑。 所以已经不需要再胡思乱想了,及川彻再次站到了属于二传的网前位置。 与其去祈祷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奇迹,眼前的比赛对他来说才更重要。 及川彻还没有任性到去信神信鬼的地步。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现在承认,排球是一项依赖天赋与身高的运动。 但就算那样,排球,也不是一项盲目依赖奇迹的运动! 汗水与努力构筑起的团队合作和个人素质,永远,永远比想象中的事物要更加可靠! 恐惧也好,害怕也好,骄傲也好,妄想也好…… 在‘这个’面前 ——简直都不值一提啊! 及川彻看着自己额头上逐渐到位的一传,他的手势已经准备好了。 不管怎么样,排球是不允许持球的运动。 每方触球的瞬间只有宝贵的三次。 而二传手,与下手传球只能用狭窄的双臂去碰触球不同,二传手惯用的是上手传球。 上手传球是使用足足十根手指去触球的方式。 可以这么说,场上不仅没有人的触球机会比二传手多,也没有人的触球面积比二传手大。 宝贵的触球机会…… 能够亲自用十指去精心酿造进攻机会,能够亲身去深深感受这份三分之一的宝贵的人 ——只有场上的二传手能够做到! 二传手平时所做的一切,训练也好,思考也好,都是为了场上的这个瞬间啊!这个十指触球的宝贵瞬间…… 能够面对这个还走神发呆的二传手,根本 ——就不配站在二传的位置上! 指尖触碰到球面了。 但不要急,等待最佳,最适合的触球瞬间…… 通过合适的触球方式,将球的旋转状态都尽可能地消除,恢复到最原始的状态。 然后 ——再随着内心的心意猛地用力托出。 于是,优美的弧线便被酿造成功了。 网对面的白鸟泽负责拦网的副攻瞪大了双眼:一丝不乱啊……这种让人看得入迷的传球,真的是初中生该有的水平吗…… 尽管已经在用力盯着了,但还是无法提前获知哪怕一丁点的信息。 白鸟泽的副攻也同样经历了两局半的比赛,浑身是汗的情况下,额头又不自觉有汗渗出。 是谁说这几天这个及川状态不是很好来着?! 还是说这就是怪物? 对于怪物级别的选手来说,哪怕‘不是很好’的状态也这么恐怖吗? 白鸟泽的副攻望着那颗已经被及川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给岩泉一的球,慢一拍开始动作的同时,咬牙切齿地想着。 他还是起跳了,和一旁的另一名副攻组织了双人拦网,想要拦住岩泉一的进攻。 不过已经晚了。 因为这是负节奏的快攻。 岩泉一几乎是跳起的瞬间,手就已经击打在球面上了,尽管对面两名副攻身高腿长,几步就从网的那一侧赶到了岩泉一的这一侧。 但他们已经来不及追上已经起跳了的岩泉一了。 哪怕伸长了手臂,侥幸通过身高的优势拦到了一点,岩泉一也不是吃素的,他好歹也算是个力量型主攻,可别小瞧人了啊白鸟泽! 不到位的拦网,还想要拦下他的扣杀?! 满是漏洞啊对面的拦网手! 岩泉一那平时还算沉稳的面部嘴角扯开一抹肆意的弧度。 手臂几乎被他挥出了残影,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当做推进排球的动力,岩泉一毫不犹豫地将球狠狠扣在了对面场上的空地上。 这一球,将对面本就不成熟的拦网狠狠撕开,然后声势浩大地落地了。 裁判很快吹哨,这一分是北川第一不含水分的得分。 观众席上。 “欸!——刚回来就靠快攻拿下一分,果然北川第一也不是纸老虎啊,这下气氛完全转变了啊!” 有人这么评价道。 “我看难,前几局这样的进攻不是也有吗?只要不想办法牵制住牛岛的得分,做什么都白搭。” 本来还在欢呼的那人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对。 但白鸟泽也不是无敌的存在,也是有输过的情况的。 而在那些比赛中,要么对方有不亚于‘怪童’牛岛的王牌,要么对方的得分手段加起来能够盖过能一人得全场一半分的牛岛。 观众席上的人低头看去,扫视了一眼北川第一的赛场和后备选手区,北川第一,似乎没有那样的王牌和能够带来变数的选手呢。 又过了一会儿,赛场上,不知不觉间,又轮到牛岛若利发球了。 此时的比分是24:23。 是白鸟泽的赛点。 北川第一虽然咬的很紧,但偏偏这个时候,轮到牛岛若利发球了。 左旋加大力跳发,北川第一被击溃得很彻底。 这一局白鸟泽又赢了。 此时的局次比分是2:1,是白鸟泽领先一局。 选手们再次回到休息区,不管是白鸟泽还是北川第一,都已经累的不行了。 对于大多数打不到决赛的初中生来说,三局往后,可就是陌生的领域了,说是体力禁区也不为过。 而且大家都是初中生,那打满五局的情况就更少见了,一般都是3:1,打四局顶天了。 及川彻坐在椅子上,他的疲惫比上局更深了,此时连动作都没有了,只是在调整着呼吸。 下一局赢的概率,不用想都知道十分渺茫。 就在这时,比赛快要到终途的时候,选手区后面的那扇门竟然被推开了。 起初是没人注意到的,毕竟现在这个点来人,是谁也很难想到的稀有事件。 门被人轻轻地带上了,一个人影从通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时,北川第一的所有人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选手们纷纷回头看去,一个有着白色短发的豆豆眉少年走了进来,他的球服背号是:7号。 这个时间点来,竟然是正选吗? 这是此时在选手候场区站着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哦!七奈(nanana),你来了啊,对了,一会你上场吧。” 北一教练身边的担任经理的助手朝刚来的白川七奈招了招手,朗声传达了教练的想法。 与队里的球员们不同,北一教练和经理顾问们,还是对白川七奈很熟悉的,至少名字和身影很熟悉。 虽然一上来就让没比过赛的选手上台很不厚道,但机会难得,还是让对方感受一下吧。 北一教练是这样想的,反正在他眼里都没差,练习赛和眼前这场结局已定的比赛,都是一样的。 白川七奈看球队经理朝自己招手,就自觉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不声不响就站到了刚刚还在赛场上的选手们的中间。 但他本人好像对自己引起瞩目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从始至终都眼睛微微眯着,很平静的表情。 刚刚还在低着头休息的及川彻,此时连头上的毛巾都被拿下来了,抬着头看向这个突然到来的白发少年。 蜜糖色的眼睛完全睁着,其中深色的部分透露着犀利的注目。 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弧度微小的微笑来。 哦?原来如此吗。 他不禁这样想道。 本人的低存在感,根本不是刻意造成的吗? 甚至……本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社交困难的样子,反而,十分正常? 这股正常感,让及川彻有点惊讶,又有点怅然。 说实话,他本来以为,能发出那种跳发球的人,在个性上应该更加古怪或张扬才对。 怎么说呢,及川彻的心中有种淡淡的失落感不可避免地升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天降神兵的概率不就更低了吗。 虽然及川彻没有奢求什么天降奇迹让自己能一下子打倒牛岛若利,但放着绝世神兵不用的人,才是笨蛋吧。 所以是没有吗?秘密武器什么的。 及川彻又笑了一下,只不过这次是自嘲。 自己或许真和小岩说的那样一样,累傻了也说不定,净在决赛的时候胡思乱想。 北一教练从低头看本子的过程中抬起头来,这样对走到自己身前来的白川七奈说道: “白川,第四局……你首发上吧。” 好歹感受一下决赛的氛围,虽然他认为无论什么社团对白川七奈这个好学生来说都一样,但毕竟是排球部,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 抱着这样的想法,北一教练就这样决定了第四局的首发阵容。 他又看向被替换下来的那个北一主攻手,对方的脸上流露出解脱的笑容,打满了3局,对方显然已经累坏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抱着绝对要必胜的信念来北川第一初中排球部的。 北一教练又半阖上了眼皮,低头看着手里的计分册。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五局应该是打不满了。 估计很快就要结束了,应该也累不到白川七奈。 就这样吧。 “好哦。” 白川七奈开口说话了。 这声音,像是有着一种能不经意间,将人从比赛的酷暑中捞出来的清凉感。 这是在场的大部分球员,第一次正面听见这个人的嗓音。 ‘还以为7号球服是不存在的呢’ ‘原来有7号吗’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白川七奈的想法。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特殊,是一种十分空灵的嗓音,和本人的样貌搭配起来,更像是兔子精灵了。 如果是兔子精灵的话,不经常见到似乎就能得到解释了。 疲惫的众人不禁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白川七奈没有理由反对教练的决定,以前没参加过比赛,也只是大家的误解顺水推舟造成的而已,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排斥情绪,当然,也没有什么过盛的渴望就是了。 更何况,看着年轻人们享受排球的样子,对于白川七奈来说,也是自己享受排球乐趣的一部分。 白川七奈没在意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哪怕有那么两三个人,自己前几天刚私下见过。 不过。 他抬头望向这个体育馆天花板的大灯,慢悠悠地眯了眯眼。 不管怎样说,果然还是有一股怀念的感觉吗。 嗯,还不赖。 果然,他是喜欢排球的,和排球沾边的话,不管怎么样,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如沐晨风的舒适感。 不错,他觉得自己喜欢这个。 白川七奈这样慢悠悠地在脑海中想道。 5、白川七奈的发球时间 而在其他人的视角看来。 这个刚刚到场,穿着少见的长护膝,大腿膝盖以上能看见的部位也被黑色的护膝包裹住,长得像小兔子一样的少年,嘴里说了个‘好’之后,就抬头眯着眼不动了,嘴部的形状都变成了‘^’的样子。 ……他没事吧? 是被吓到了吗,毕竟没参加过比赛,一上来就决赛什么的,确实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一只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搭上了白川七奈的肩膀。 白川七奈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突然到来的分量和热度,慢悠悠地回头看人。 是及川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笑眯眯地跟看人的白川七奈打招呼。 “我可以叫你nanana(七奈)吧。” “嗯嗯。” 白川七奈点头,没什么反应。 及川彻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白发少年乖巧点头的模样,注视着那双总是半阖着的莓红色眼睛,他心中的猜测更加落实了。 性格不仅谈不上古怪,甚至算得上好相处的类型吗。 “需要我托球注意些什么吗?比如说高度。” 及川彻直接说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白川七奈的脸,想要看他的反应。 如果是那种跳发的话,他的弹跳力,应该算得上不错才对。 而且…… 及川彻回想着刚刚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那个从对方衣物下传来的骨骼触感,纤细的体型…… 这样的人,竟然一直打的是主攻位置吗? 如果不适合的话,已经入部两年多了,应该及时更换位置才对。 还是说,因为不在意,所以就一直没换? 还不等及川彻想得更细,对方答话了。 “只要是传给我的话,都会扣的。” 白川七奈想了半秒,还是这么回答道。 高度的话,其实他也不太知道,因为比起那个,他更享受滞空的感觉。 哪怕其他技巧也很熟练,但白川七奈这辈子,还是先喜欢上了摆空中姿势的感觉。 至于高度,根据他想要停留在空中的时间长短,他都是随便跳的。 以他古怪的个人情况,白川七奈说不出让队里首发二传根据一个确切高度来主动配合自己的话,那样是有些任性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就让自己来主动配合队里的二传吧。 这样做是比较省力的方法,对于一个临时队友来说。 白川七奈是这样想的。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他懒得花费时间沟通。 在及川彻的眼里,终于和自己面对面的白发少年,就这样丢出了一句类似于万能回答的语句,然后又眯着眼对自己笑,看着很呆的样子。 及川彻有点想狠狠揉这家伙的头。 岩泉一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他自然也听到了,他挑了挑眉。 总感觉,这孩子,性格有点木啊。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 ——第四局,比赛要开始了。 白川七奈被安排在了后排右侧的1号位,岩泉一则是前排左侧的4号位。 因为至少听说过白川七奈的接球很强,再加上他的发球挺令人期待的,及川彻就拜托教练把他安排在了后排的1号位。 刚刚猜完硬币,先发球的是白鸟泽那边,这样安排的话,至少防御会强一些,如果能接到,进而组织进攻的话,就能见识到这家伙的发球了。 及川彻活动着手指,在2号位上等待着比赛的的开始。 牛岛和他同样是2号位,对面把牛岛安排在了前排进攻,发球的不是牛岛,但是这样的话,就算白鸟泽这次发球失利,下次发球的 ——可就是从2号位轮换到1号位的牛岛若利了。 真是进退两难的开局。 而位于及川彻的对角,2号位的牛岛若利,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北川第一阵容里来了个新面孔。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 无论谁来都一样,他对白鸟泽会胜利这点坚信不疑。 被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关注着的白川七奈正在原地连续小跳着,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 半阖着眼皮,呈半圆状的眼睛,和那抿着的‘^’三角嘴。 第一次上场就有这种心态吗。 还是说,他意外是比较钝感的类型? 虽然算不上古怪,但也绝对偏离了正常。 及川彻又对这个兔子头家伙的性格产生了新的猜想。 那么,带来的会是值得期待的变数吗? 及川彻不可避免地这样想道。 没时间细想了,对面要发球了。 !这个方向! 球刚从对方一号位的手里发出来的瞬间,及川彻就知道了,对方是冲着白川七奈来的。 因为是新面孔,所以才抢先针对吗! 白鸟泽的队员体格都是偏大只的类型,并且都是个人技巧较强的选手,而此时对方的发球手,正是队里唯二会跳发球的选手, 所以哪怕不是牛岛发球,这一记跳发球也是势大力沉的。 在打排球的初中生眼里,跳发球,也算是个陌生的领域了。 此时北川第一的自由人在后排左边5号位,而这球却冲着右边的白川,自由人恐怕赶不过来,白川他,能接住么? 没有听到很大的脚步声,他到底到位没有? 及川彻调整着站位,猛地回头向后看去,想要看这球能不能被接起来。 但他回头,却只能看见后排成员们震惊的面孔,以及,已经到位的、早已摆出接球手势的白川七奈。 根本来不及去看白川七奈的表情,及川彻就被那颗被接起来的一传球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怎么说呢,光从球的状态来说,已经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 ——完美! 顾不及去想其他的,及川彻看着这颗被完美传到自己额头之上,卸去了发球那强劲的旋转,高度适中的排球,在起跳做出传球动作的同时,他的脑海里便下意识地开始涌现能够使用的战术和策略。 本能一般,及川彻那双蜜糖色的眼睛余光第一时间瞥向了对面的站位,现在的选择是什么呢。 小岩已经起跳了,小七奈刚接过球,前排能够使用的攻击点位是…… ——及川彻传球了。 传给了前排位于中间的副攻。 白川七奈在后排看的一清二楚,本来闭着的嘴巴微张了一下,变成了‘△’的形状。 喔,前排主攻被对方三人拦网,所以选择了快速的中路吗,不错的选择,厉害。 及川同学是一位好二传呢。 白川七奈的脑海里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本就只有六人,现在三人参与针对岩泉的拦网,白鸟泽剩下的人的拦网保护又不是那么好。 所以,北川第一毫无意外的得分了。 现在的第四局,是北川第一领先一分。 是个好兆头呢。 白川七奈拿过了旁边工作人员给自己的排球,站在了发球员的位置上。 现在北川第一得分,发球权来到了位于一号位的他身上。 但和白川七奈脑海里普通的感慨想法不同,在场的所有人,内心的想法都没有那么平静。 尤其是观众席上。 白布贤二郎旁边的人开口了:“欸!处理的真漂亮,那个二传,白布你怎么看?” 他看了眼旁边浅杏发色的少年,同样身为二传,他显然想听听白布的看法。 “……确实。” 白布贤二郎有点沉默。 根据二传的本能,他刚刚其实代入了二传的位置,先看的是一传,那个7号的一传,实在是漂亮。 巧合吗。 他这样想道。 白布贤二郎心里总有种古怪的感觉,他倒不是有恶意看扁他人的习惯,而是,真的很怪。 在他的视角里,白川七奈根本就,没动弹,然后就把球接了起来。 初中生面对跳发球,就算接不到,也都会先试着根据判断移动的,毕竟要是错过的话,可就接不到了。 不对,是动了的,只不过动作幅度太小了,以至于在观众席离赛区这么远的距离下,他没有太注意到。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 ——从容和精准了吧。 白布贤二郎皱了皱眉头,为这样的变数感到疑惑,但也只能接着看比赛了。 和发色一样的浅杏色眼睛注视着下方的赛场,只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从白鸟泽的赛场上分散了几许,到了北一的7号身上。 旁边丰黑的同学看着自己的队友只是说了一句简短的附和话后就专注地看比赛去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嘛,白布他又进入排球痴模式了吗。 丰黑同学的目光也跟着下移。 那么现在发球的是……北川第一的7号吗。 “发个好球!——” “加油啊白川!” 听着大家的鼓励,白川七奈有些新奇,看向那一张张打气的脸,心想排球还真是神奇啊,哪怕队里的大家以前都没和他并肩作战过,也能这么热情的打气吗。 或许该,稍微认真一点。 白川七奈站在发球区,轻轻把手里的排球松开,又在落地弹高的那一瞬间拿住球,他的动作不像是在找手感,也不像是习惯,甚至有些生疏的意味,更像是在 ——没事找事干。 等着裁判吹哨,白川七奈在思考。 本来他准备随便发一个差不多的跳发球的,甚至想在起跳的瞬间,试着多享受一会滞空。 但大家都这么透露着‘想赢’的信号了,那他试着出出风头也没关系,他白川七奈一向乐于助人,就是不知道 ——这么久没打了,成功的希望是多少呢? 白川七奈心中漫不经心地这样想道。 现在的他,对所谓的概率并没有以前那么执着,毕竟白川七奈看重的不是那些。 不知道,但是打吧。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如果不成功的话,就变成普通的跳发球好了。 那么 ——他上了。 在哨声吹响的那一刻,白川七奈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接把手里一直时不时抱着的排球毫不犹豫地抛高了。 抛球好快! 这是将这一幕看进眼里的所有人的想法。 而且,这个高度! ——不会是跳发球吧? 然后,白川七奈助跑了。 跑……跑起来了?! 这是排球队的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那个‘慢悠悠’的白川以这么快的速度跑起来。 北川第一的休息区。 “噗通——” 有什么纸质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了,随后是裤子衣料摩擦椅子产生的声音,有人站起来了。 旁边的助手有些惊讶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他还是第一次看北一教练这么情绪激动的样子,虽然表情上没写什么,但这个突然站起的动作……实在是不符合教练以往的作风。 “啊……原来白川能跳这么高吗。” 北一教练嘴里说的话很轻,但确实是含着震惊意味的。 他的脑子里有种紊乱的感觉,甚至有些怀疑起了自己以前的作风。 如果是普通的跳发就算了,北一教练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主要是眼前的这个跳发 ——实在是震撼得让人无法逃避问题。 如此优秀的球员……竟然一直没被安排过比赛吗,而且本人还毫无怨言,而且他刚刚的一传也接的挑不出瑕疵。 这一点就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直插北一教练的心脏,让他不可避免地,重新审视起了自己以往的做法。 或许下次…… 自己还是态度积极一点好了。 这样想着,北一教练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 他的头抬了起来,看着高大体育馆上方的灯光,严肃的黑框眼镜镜片产生了反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手里拿着记分册,偷偷瞥着北一教练的助手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那个一向以不苟言笑著称的北一教练,现在竟然笑了。 不过,在分秒必争的赛场上,北一教练已经无暇再思考其他的事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此刻令他惊喜的赛场上。 那么现在 ——来让他看看,这未经挖掘的宝藏,到底有多深吧! 北一教练眼镜后的目光聚焦,重新拥有了一抹锐利的颜色。 6、奇迹般的扭转即将开始 仙台市体育馆。 全中赛宫城县代表选举决赛现场。 “喂喂,开玩笑的吧,那个是跳发吧?!” 有人怪叫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替补,上场第一次发球,就发出了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跳发球。 “不,恐怕不仅仅是跳发这么简单……”还是个大力跳发。 有人的嘴里这么呢喃着。 而在赛场之上。 在助跑之后跳起,位于空中的白川七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赛场之外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他只是大致寻找着自己前世的习惯,然后在空中收腹,抡起胳膊,将球 ——猛地打出! 白发少年那两缕稍长的鬓发随着风的作用向后飘去,连带着额发也一同向后散去,露出了那双已经完全睁开,透露着惊人亮光的莓红色双目。 明明是纤细的体型,但那具身体掷出的弧线却极其暴力且精准,跟性格温和呆木的本人完全不搭。 那条发球弧线的终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精准地瞄准了位于前场的牛岛若利。 而直面这颗发球的牛岛若利:!!! 平时总是沉着的眉眼此刻完全染上了惊讶的情绪。 他先是为对方近乎完美的空中姿势感到震惊,而后,当他自己被那道无形的弧线瞄准时,本来只是存在于脑海中的震惊,竟化作了一滴冷汗,顺着牛岛下巴的下颚线滑落。 同样是在初中就能发出大力跳发的选手,在场的,没有人比牛岛若利更清楚,这颗发球所能造成的威力。 果不其然,当这颗球狠狠落在他并起的小臂之间,牛岛若利的眼角微动了一下,这个力道…… 真的是那个体型的选手能发出来的球吗! 只见这颗排球根本没有因为有平台着落而减去半分气势,反而是在一瞬间,直直擦过他的胳膊飞了出去。 ……没接住。 牛岛若利缓缓将望向排球方向的头转了回来,直直盯向了对面已经轻盈落地的白川七奈。 对方此时的眼神被已经落下的刘海挡住,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有些遗憾。 但是,牛岛若利能感受到,自己刚刚被球擦过的胳膊上,有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有一股战栗的感觉沿着被球擦过的地方流淌过全身,这还是牛岛若利打排球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毕竟现在的牛岛才初三,又是重炮型选手,估计鲜少有同龄人向他这样‘开炮’吧。 虽然这样的想法并不礼貌,但这样的发球,这样精准的弧线,就像是在指着别人的鼻子说:‘我就是比你强’一样。 牛岛若利从半蹲的姿势站起身来。 而旁边,白鸟泽自由人已经被鹫匠教练换上了场,靠近了他的身边。 “若利……让我来接吧。” 牛岛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将后排自由人的视野扩展开来。 和赛场之上姑且还在冷静处理情况的球员们不同,观众席之上的位置可是瞬间热火朝天了。 观众们:!!!!!! “我……我的天呐!” 刚刚还在翻册子查这是哪个选手的帽子大叔看见这枚发球,直接惊叫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感慨,就立马抓起了自己腿旁的摄像机,对准了此刻正在准备继续发球的白川七奈。 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白发少年那张被短发刘海半遮着的秀气侧脸,衣服上还印着来自记者台的标志,戴帽子大叔嘴里还不禁念念有词: “黑马……这绝对是今年最好的素材了!……” 哪怕他的排球知识不是很专业,但就算如此,从刚刚那个利落的大力跳发的视觉效果来看,他也能大致猜到,这恐怕是一位能和白鸟泽那位‘怪童’同起同坐的选手。 观众席上的还有很多带着摄像机的相关人士,见状也都拿起了摄像工具,对准了那个神秘的白发少年。 “白川七奈……” 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 北川第一还有这样的人吗? 白布贤二郎的眼睛一寸不错地盯着场上的那个身影,他在刚刚就已经翻阅了决赛的宣传册。 同样是打主攻手的位置吗…… 缠着绷带的手指并在了一起,白布贤二郎的眼神微沉。 赛场上。 白川七奈又再次凭借发球得了4分。 现在的比分是5:0,北川第一领先五分。 当白川七奈再次站在发球线上的时候,场上的空气静的可怕。 而他本人,似乎对赛场上的氛围或冷或热并不关心,一直都保持着那副半阖眼皮的样子,发球前的动作都标准地如出一辙。 也就是现在,人们才逐渐意识到 ——这家伙的大力跳发,成功率竟然稳定的可怕?! 这在初中生里可真是少见的案例,至少牛岛没有这么可怕的精准率。 另外 ……真的好「美」啊。 坐在观众席上的丰黑同学单手托腮,就这样望着下面赛场上的那个兔子头短发少年。 起跳的姿势 ……漂亮到让人一时忘却了这里是紧张的赛场,情不自禁地将人吸引住的,完美的起跳姿势。 白川七奈第六次起跳了,起跳到空中的时候,因为短暂的滞空,他蓝色的运动短裤被风吹得带起,然后,黑色的长护膝包裹的上方,露出了一小块白皙的大腿肌肤,然后又随着主人的下落,很快又被衣物盖住,消失了。 巨响再度从光洁的地面上响起。 对面的自由人这次也没有接到。 比分6:0 白鸟泽那边的氛围此刻沉的吓人。 尤其是白鸟泽的自由人,现在的压力很大,他的额角流下冷汗。 对方靠发球得了几分了? 再不阻止的话,这一局可就要输了啊! 如果身为自由人的他都接不到的话…… 刚刚对方发了5颗球,他接飞了3颗,剩下2颗碰都没碰到。 不过没事的,他也不是靠运气才来这个赛场的。 深呼了一口气,白鸟泽自由人的双手往前一插,这次,他接到了。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白鸟泽自由人给攻击手让出了位置,嘴里喊着“抱歉传近了!” 而白鸟泽的二传也来不及回应了,他根本管不上一传是否完美了,开玩笑,已经眼睁睁看了6颗球没被接起来,现在只要有一传就是好一传好吧。 而且,他已经感受到了 ——自己背后那气势仿佛在熊熊燃烧着的王牌。 无需犹豫,白鸟泽二传直接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把球传给了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从左路炮轰,干净利落地从拦网手上拿下了一分,拦网出界,根本救不回来,因为力道的原因,球直接飞到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场外。 得分后,牛岛若利隔着球网,看向了那个正在抬头望着那颗被打飞排球的白发少年。 对方只是站立着,抬头安静望着那颗救不回来的排球飞走,由于站在牛岛的对角,再加上牛岛的左旋,那颗球的飞行朝向完全偏离了白川七奈,是他不可能救到的。 白川七奈这样默默想道。 真是不得了的力气。 下次站位轮换的时候,或许能接到吧。 他根据自己的能力这样评价道,那双莓红色的眼睛里始终没什么起伏情绪。 但不管怎么样,白川根本没有看向牛岛这边。 牛岛若利蹙了蹙眉头,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消散了。 他只是觉得,对面那个兔子头少年的各种反应,都未免有些太少了,该说是木吗,还是说没有热身好,身体没有完全启动。 有点担心,毕竟对方看上去是个好对手。 「去加入强队吧,能让人变强的环境中往往聚集着高手和有趣的家伙。」 「自己变强后,就能和各式各样的人对决。」 牛岛若利的父亲曾这样对他说过。 牛岛能感受到,这次自己的状态已经完全上来了,这样的比赛可不多见,绝对会成为双方球员变强的契机,他自然也希望对方能够竭尽全力。 「高手、怪人、新人」 对方又是其中的哪一种呢? 但不管怎么样,前面白川已经拿了6分,白鸟泽和北川第一上几局本就互相咬得很紧,这下又一开始领先六分。 所以没什么悬念,第4局是北川第一赢了。 2:2平,双方打进了第五场…… 观众席。 “没想到竟然打进了第五局……哇,现在的初中生可真是不得了。” 最开始发现白川的那个大叔这样说道。 “就是说啊,光看着就要累死了。” 虽然这样的决赛每年都有,但打满五局还是少见的,观众们尚且觉得稀少,更别提就处于其中的球员们了。 想必这场比赛过后,大家都会很难忘的吧。 拿着册子的人这么想道。 决赛。 第五局进行中。 比分11:9,白鸟泽领先。 及川彻焦躁着喘着粗气,这一局对方的自由人已经勉强适应了白川七奈的发球,白鸟泽的生源还是不错的。 虽然接的不是很好,但他们本来就不是依靠坚固防御的队伍,主要得分手段就是通过牛岛的左路重炮,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 已经被对方领先两分了。 牛岛若利又要扣球了,北川第一位于前排的及川彻和岩泉一,以及另一位副攻手一起组织了三人拦网。 及川彻做了个手势,岩泉一和北一副攻心领神会。 ‘拦住他!——’ 这是此刻拦网手们共同的想法。 起跳的时机很准确,牛岛的直线球被完全封死了。 只能打斜线球,牛岛若利的眼神一凛,一瞬间就将自己手中的球路改变,凭借着自己对球场的感知,猛力将球打向对面场地的边角附近。 及川彻的眉毛狠狠皱起,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这家伙,难道是不会累? 虽然早就知道牛岛是个妖怪,但这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吧。 竟然在决赛终局的时候,还维持着体力思考,在空中甚至还有余力改打斜线,而不是想着直接大力突破拦网吗! 及川彻这样想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到自己已经站了五场的体力也算是不俗了,他们这些此刻站在场上的明星球员,在上面的观众们看来,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怪物级别的。 会被接起来吗?后排有…… 就在及川彻思考着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地回头,还在身处半空的时候,一声手臂碰击球面的沉闷巨响从他身后响起了,随后是某人翻滚卸力的声音。 被 ——接起来了?! 还有昭示着这一事实的,是场外轰然响起的惊呼声。 “哇!——那个七号!” “啊?牛岛的左旋不是超难接的吗?!” “不会吧,这种力度的球真有人能接吗!” 人们惊讶的声音和北一应援区的欢呼此起彼伏,将决赛终局的氛围炒到了最热。 白川七奈翻滚后自然抬头看向了那枚被接起来的一传。 啊,总算找到机会了。 虽然是左旋,但没关系,这点刚刚他已经知道了,调整一下就接到。 不过,他瞥了眼棕发的二传,是故意的吗为了让他能够接一传……所以放弃了不稳的单人拦网,避免球直接被打飞无法扑救吗。 真是位不错的二传啊,以后估计会成为那种上电视的选手吧。 白川七奈这样淡淡想着。 另外,大家都好像很热情的样子,他此时的心脏随着突然增大的人声而跳动着。 白川知道,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就像心脏会随着巨大的音响不自然跳动一样,但现在,他感觉,还挺热血的,他不讨厌这种。 被卸去力道和旋转的一传,就这样随着有力的弧线飘向了及川彻的头顶。 果然 ……这家伙超强的啊! 这是在场所有人对白川七奈不约而同的想法。 随着人声而振奋起来的,还有北川第一的队伍,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只要一球,一球就可以抹去阴影,一球就可以重振士气 ——排球比赛就是这么神奇的事物。 及川彻几步到位,从拦网切换成二传手势,来到网中间的他,迅速观察着网对面的情况。 对面副攻察觉到他的视线,几乎是不做思考的,对岩泉一进行了密不透风的严防死守,瞬间,白鸟泽前排三位全部到位,准备随时对岩泉使用三人拦网 ——休想轻易拉回比分! 岩泉一这整整五局都是这样被针对的,没办法,被针对是王牌的宿命。 及川彻眼睛余光看着这熟悉的布局,恍惚间感觉一切都重演了,又是这样,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算是用了千方百计了,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他到现在也不能很好地正面突破这种困局,到最后……结局也只会是牛岛得分。 本来已经麻木地从以往的应对方案中挑选一种,决定好战术了,但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站场的疲惫还是其他原因,及川彻的动作突然变形了。 或许是因为过多的汗水,或许是因为积累的疲惫,本来要托向身前的球突然脱手,传到了身后。 诶,失误了吗。 及川彻的瞳孔睁大,他看着球从自己的手里脱落,去了不该去的方向。 有些诡异的。 他此刻的心情竟然说不上多么痛苦,而仿佛对自己的失误早有预料一般,一直强绷着的注意力终于脱线的那一刻,他感到无力的同时,竟然……还感到了一丝不该有的放松。 ‘早这样不就好了’,‘早认输不就好了’,‘反正也赢不了什么’…… 类似的想法不可避免地争相随着那点放松涌上及川彻的大脑,而后带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委屈感。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混蛋! 为什么偏偏!偏偏就让他在这个时候失误! 这股要强的委屈感涌上心头,让及川彻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此时位于后排的白川七奈的莓红色眼睛亮了亮:!。 啊,目前场上只有两个主攻,如果这球不是传给二传前面的那个主攻手的话,看着也不像是和中间副攻配合的快攻,那就由位于二传身后的自己来打吗。 所以,这是给自己的球吧,给自己这个后排主攻的球。 白川七奈那双一直盯着球的,莓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稍微判断了一下上步距离 ——好,打了。 就在及川彻面对自己的托球失误感到无措的时候,他那已经自暴自弃、半麻木的、一片漆黑的感知里面,突然多了些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升起来了! 是什么…… 根本来不及细想,剧烈的‘飓风’就直接闯入了他因为失误而骤然麻木的黑色感知里。 从神经末梢的感知冲了过来,起初是能感受到微风,而后他的发丝和衣物也被‘风’吹动着鼓动起来。 黑暗被飓风强势裹挟着撕裂,柔和的白光刹那间充斥了他的感知。 及川彻此刻也忘记了自己古怪的情绪,而是顺着重新恢复的感知,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本来是失误的托球方向的终点,竟然猛地窜出了一个身影! 蜜糖色的瞳孔再次微微张大,只不过这次里面没有恐惧和后悔的灰暗,而是带着一抹亮色,就像是人类看见自己喜欢东西的一种本能反应。 白发少年的脚下仿若有飓风升起,踏步的声音十分清亮。 “咚——”的一声之后,长了翅膀一般,但又和那不一样。 左手伸出,引臂的同时带动身体锁定方向,右臂向后伸展,白川七奈的整个躯干都展开地十分充分。 衣角翻飞,穿着长护膝的白发少年扣球的模样,在及川彻眼里,印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双莓红色,十分显眼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 啊,原来那应该是一双眼尾圆润的桃花眼的吗。 不合时宜的想法在及川彻心中莫名升起了。 此时那双眼睛里的,被莓红瞄准着的,正是那颗被自己脱手托过去的‘坏球’。 而对方此时的动作 ……是要扣吗? 但是—— 那个真的不好扣啊! 白川七奈可不知道自己队的二传在想什么,他只知道 ——把传给自己的球扣下去! ——是主攻手不二的职责! 不能做到这点的话,他就不会选择成为主攻。 球的高度和状态观察完毕。 一切都映入了那抹命定的莓红色之中。 打法,已经浮现于脑海。 选择,已经无需再犹豫。 白川七奈就这样把手臂挥舞了下去。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少打扣球了,但刻入骨子里的本能是无论如何都丢不掉的东西。 ——攻手本能。 ‘天生就是当主攻的料’、‘白川虽然长相秀气但打起球来却意外有王者风范’、‘果然白川是王牌吧’…… 类似于这样的话,都是很久以前,曾经的队友对白川七奈的评价。 其中更有甚者,是这样评价白川的 ——‘会宠坏二传的攻手’。 7、兔兔舔你 白鸟泽vs北川第一,决赛第五局现场。 宛如巨炮轰鸣的声响猛然在白鸟泽的赛场上绽放。 白川七奈落地了。 稍微感受了刚才的手感,他觉得刚刚那球自己扣的还可以。 比起已经落地的结果,白川现在更在乎自己的体感。 嗯,不错。 今天也是当好主攻手的一天呢。 白川七奈这样想道。 球落地的声音很大,但全场此时却十分的寂静,是一种落针可闻的静。 随后,巨大的声浪像是盖不住了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七奈!!!” 有人明明不熟,却十分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 “七奈七奈我喜欢你!!!!” 有人明明素未谋面,却吐露了冒犯的爱语? “我去!这种暴扣是那种体型的人能发出来的吗!!!” 终于有一句还算正常的了。 白川七奈在心中淡淡地吐槽了一句。 而他自己不知道,他刚刚完成了一个十分暴力的扣球动作,低着头没表情喘息的样子,十分有低气压。 秀气的豆豆眉被刘海挡住,本来眼尾稍圆润的桃花眼此时半压着,又变成了凌厉的眼型,那抹莓红色含在这眼型里,红的成分更盛了,质感也从水灵变成了华丽而富有威压。 刚刚由于大幅度的跳跃和运动,他因为活动不小心掀上去一角的短裤裤脚没有随着重力落下,而是粘合汗水,和上面的部分叠合了起来。 以前被好好覆盖着的,超过长护膝的大腿皮肤,此刻被裸露了一点出来,白皙地晃人眼。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及川彻走上前去,意外地没先给出自己一向不吝啬的夸奖,而是先上手给自己队刚扣完球的主攻手撵了撵裤脚。 等到那抹白皙的肌肤再次被衣物的阴影盖住时,及川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抬眼,看见白川七奈扭头,用那双莓红色眼睛奇怪地看着自己,他没阻止及川彻的动作,只是这样看着。 还是岩泉一把丢人现眼的及川彻的后领子拉住,让他远离了白川。 刚刚位于及川彻身后的岩泉一也震惊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及川要去动人家白川的裤子,所以立马就把这家伙拉开了。 “……那个,白川。” 岩泉一张了张嘴,但又实在不知道解释什么,因为真的很奇怪啊!莫名其妙动人家裤子什么的。 说实话,哪怕他身为及川的发小,在此刻也认为,这家伙的脑子估计是终于彻底被他自己搞坏掉了。 最后实在没话说,他只能说: “刚才那球,很厉害。” 这句话,岩泉一是真心的。 谁也没想到,那颗二传失误的球,白川能打得这么漂亮。 白川七奈本来在拿古怪的眼神看及川彻,听到岩泉一的夸奖后,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岩泉身上。 他夸我了。 白川脑子里划过一道这样的信息。 稍微想了想,白川决定好自己要怎么做了,他抬头了。 然后岩泉一就看见对面的白发少年朝自己看来,本来还在呆呆的表情,突然软和地笑了起来。 岩泉一:!!! ……这已经不是秀气的地步了,白川笑起来的样子,让岩泉想起来了女生们嘴里常用的一个形容词‘可爱’。 这下不光及川彻的耳朵因为尴尬红了一下,岩泉一也因为自己脑海中冒犯的形容词脸红了一下。 白川七奈自以为礼貌地笑了笑之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转头看向及川彻。 这时岩泉一已经松开手了,所以及川彻此时是自己站着的。 然后,及川彻就这样,看着白川七奈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虽然他的脚步很轻,但是及川彻的心脏却反应地很剧烈,在莫名其妙地不规律跳动着。 怎么办,好心虚…… 这、这是要找自己算账吗! 虽然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礼貌,但也不至于在球场上就找他算账吧! 刚刚给人家传了一个坏球的及川彻还只是一个15岁少年,脸皮还不是很厚,对这种错付队友的行为,还是很自责的。 然后,白川七奈的一个动作,简直让他的心脏骤停。 只见刚刚还冲着别人乖巧笑着的白发少年,此时,缓缓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胳膊,然后,那只手的食指,毫不犹豫地,径直指向了及川彻的面门。 是一个十分具有冒犯性质的,指人动作。 众人:!!! 什么情况?看似长相乖巧性格温和的白川同学,难道意外是十分不好惹,有仇当场报的类型吗! 及川彻心想:完了。 如果是平常的他,可能还会说两句话打个哈哈。 但现在的他,这两周的精神压力确实是达到了一定界限,整个人的性格都变得有点别扭了。 然后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及川彻抿了抿嘴,到最后,他甚至有点不敢去看白川的眼睛。 但就在他要偏离视线的那一秒,白川七奈说话了。 “你——” 与他本人现在冒犯的指人动作不同,白川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灵温和。 这语气又给了及川彻底气,没有移开正视白川七奈的目光,这下,他想听听白川想说什么了。 然后,在几乎在场所有人或诧异或震惊的目光下,白川继续指着人开口了: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次,白川七奈的尾音染上了几分笃定的意味,掷地有声的。 他本人似乎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奇怪,很快就把手放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只留给及川彻一个背影。 不是‘把球都传给我’,也不是‘不要给我传球了’,而是 ——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不是追求好的也不是躲避坏的,而是,将好坏的责任都一并包容,这就是白川七奈一向的做法。 白川七奈其实大致清楚及川彻的想法,无他,上辈子他见得太多了。 所以他很清楚,刚刚的那颗传球,不是简单的‘坏球’能够盖过去的事情。 在白川眼里,那是二传代表‘不安’的传球。 ‘我好害怕’、‘拦网好难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怎么这么弱’、‘不想再面对了’、‘我可以做到吗’…… 听上去就像是在哭泣的想法不是吗。 但是,其实不用感到不安的,因为 ——他会把球打过去。 白川七奈不是很会用语言安慰人的类型。 但他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主攻手是二传手的第一武器。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在野外遇到了野兽和危险,无助地挥舞手中的东西想要自保,却根本没办法的样子,那不是很可怜吗。 而身为第一武器,白川七奈还是觉得,持有自己的人不要哭泣比较好。 「第一武器」 不仅意味着‘我遇到危险第一个使用你’,在由人组成的排球场上,还意味着,‘你遇到危险我第一个来保护你’。 及川彻的瞳孔瞪大,望着白发少年转身的背影,记忆却还停留在刚刚他指着自己的模样。 莫名其妙的,及川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这种看穿却意外地没有侵略性,仿佛自己是一颗位在草原上的青草,此时正在为淋不到雨水而不高兴,而一旁路过的小兔子看见了,就拿温热软和的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叶面。 其目的不是吞噬和裹挟,而是温度适中的安慰。 湿湿的,热热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覆盖上了及川彻的心脏。 说实话,白川说那话真的挺莫名奇妙的,但为什么,自己会感觉真被安慰到了啊! 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这么会读别人的弦外之音了啊! 不知怎的,及川彻突然有些恼怒地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大,他的耳朵又红了。 没办法,正处于15岁的青春少年,对这种彼此坦诚的热忱感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你信任我我信任你什么的……小七奈说话也太轻浮了吧! 如果是小岩的话,按照自己现在的反应,及川彻现在肯定要上去撒泼打滚的,但……二人现在好像还不太熟。 没错,15岁的及川彻的廉耻心意外地重,还秉承着‘如果你不喊我名字的话那我也不要喊你的了’类似的幼稚想法。 虽然自己刚刚说要喊他‘七奈’,但要是他先连续不停地喊的话,那也太逊了。 莫名其妙的纠结点,也是十五岁少年的特点呢。 然后,站在旁边,还害怕两人起争执的岩泉一懵了,他先是思考了白川那句话的意图,确定好大概不是什么坏话之后,看向自己旁边发小的岩泉又懵了。 这家伙,怎么在傻笑? 岩泉一的表情有点便秘。 总不能是白川使用了精神攻击,把及川这家伙的脑域给破坏了吧。 情不自禁的,岩泉一巴掌呼在了及川彻的后背上,示意他该清醒一点了,不要再做出奇怪的反应。 然后,后续的比赛中,及川彻像是打开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状态竟然诡异地放松,甚至开始各种给白川七奈托一些他以前没怎么托过的球。 ‘反正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拥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会变得意外放松起来。 在同学评价里一向开朗温和,只有幼驯染岩泉才知晓真面目的及川,这几天干过的‘坏事’格外多。 无论是上周险些失控,还是刚刚那颗脱手球,都是名为‘及川彻’的人生中,本该很少很少的事件。 然后,这些事件,竟然都被那双莓红色的眼睛一丝不差地看进眼里了。 及川彻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类似于,把那种自己蒙上被子想想就后悔到浑身发冷颤抖不已的事情完全袒露的感觉。 ——‘被暴晒的爽快感’ 大抵如此吧。 就这样抱着这种心态,在最后的拉锯战里,及川彻那双眼睛里的蜜糖色越来越亮,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完全忘记了以前的踌躇。 他托给白川的球,一球比一球高,一球比一球快,一球比一球匪夷所思。 有时候,他只是抱着‘啊,小岩那边好像又被拦网行不通了,如果用小七奈的话,这样的球不知道能不能行呢’这样的想法试着把球托出。 然后每一次,每一次,白川都能把他传出的球利落地扣在对方的球场上,利落地得分。 肆意地使用根本没怎么练过的托球,然后任性地让别人给自己兜底,紧接着享受着本该很难享受到的快乐。 有一种在游戏副本里走捷径的快感。 ‘这样真的可以吗’、‘哇,好爽好方便’、‘我好厉害’……类似的想法完全覆盖掉了及川彻之前阴暗的想法。 比到最后及川彻都不怎么在意比分了,他可是打爽了,把岩泉和白川两门主炮随便舞,也算是享受到了指哪打哪,随处开炮的快感。 他不用再担心如何应对牛岛的大炮,因为他会用同样的方式狠狠打回去,甚至会变着花样打回去,而对面却只会左路炮轰。 独属于二传手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指挥感,那种他第一次电视上看到就感觉好酷,好憧憬的感觉,及川彻在此时,十五岁的他感受得酣畅淋漓。 十五岁的少年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只要有合适的契机。 能为了输了一场比赛而发狠训练,也能因为打赢一场比赛而重拾自信。 最后,比赛带着点匪夷所思,又有点水到渠成的意味结束了。 第五局比分22:20。 北川第一3:2赢了白鸟泽,获得了通往全国的门票。 8、把兔子围起来 仙台市体育馆。 决赛结束后的领奖仪式。 白川七奈脖子上挂着一条磁吸附的黑项链,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毛。 有点累了。 白川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这样想道。 还差一点就要出大汗了。 慢悠悠的思绪在脑子里飘忽着,白川跟着队伍的动作向前面的观众席致谢。 及川同学虽然是个好二传,但好像不太好哄的样子。 白川不由这样想道,但他也忘了到底要和谁比,记忆好遥远,但总之好难哄。 这种人以后会上电视的吧。 这是白川七奈最后最直观的想法。 队伍往回走的时候,白川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原因很简单,有人挡路。 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 白川七奈又木木地望了望自己的四周,发现这片区域,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变透明的行为属性,白川倒是不意外这样的情况,但是 ——为什么这三个人把他的前路围住了啊! 白川七奈的腿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手无措地往后放了一下。 他倒不是怕了,主要这种被‘围’的情况,对于他这种校园透明人来说,真的很少见啊! 人类面对未知的时候,难免是有些慌张的。 而且这三个人中,其中一位还是刚刚站在球场对面的主攻手。 要……要算账吗。 一想起自己的人生至今为止遇到的相处都很温和,白川七奈就有点想象不到,自己要是遇到极端的情况该怎么办。 难道要打架吗。 白川皱了皱自己的豆豆眉,他对这个词有点排斥,白川七奈向来爱好和平。 所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先走为敬了! 白川一个转身就想溜。 刚有些慌乱地走了几步,眼前本来开阔的空地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还不等白川看到面孔,对方身影投射下来的阴影就完全笼罩住了只有177cm的白川七奈。 是牛岛若利。 白川:!!! 如果他拥有拟态的话,那他此时的兔子毛都要立起来了。 果……果然是来算账的! 而牛岛若利此时虽然面部表情很少,但难得露出了苦手的表情。 因为对方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走,那个后撤步让牛岛有点受伤,讨厌他?为什么,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自己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不至于有类似于坏人的风评吧。 牛岛竟然难得思考了一下平日自己在学校里的形象。 他刚刚去拿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想问一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但看着又往后退了几步的白川七奈。 牛岛若利放在裤边的手拿着手机:…… 他困惑地向前走了几步。 白川七奈也就慌了一秒,然后就绷着的表情,抬头看对方到底想干嘛。 情绪波动恢复以后,白川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来寻仇的,于是就没再后退了。 话说,好高。 白川面前的灯光都被对方挡住了大半,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先感受到了对方身高的存在。 感觉比自己高半个头不止。 现在初中生的营养这么好的吗。 白川不禁这样想道,嘴角绷得紧紧的。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还是问了。 牛岛若利看对方总算搭理自己了,就紧接着开口:“我是白鸟泽的牛岛若利,能加个联系方式吗……白川同学。” 白川七奈仰着头看他,用莓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端详了一下对方的面部表情,感觉,好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不过,联系方式,是指邮箱吗? 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流行这个,还有那什么link来着…… 白川七奈目前还没有那种东西。 想到此,他就这样盯着对方,然后乖巧地摇了摇头。 牛岛若利:……! 不想给吗。 白川似乎不知道牛岛的想法,他又低头看了眼对方刚刚自我介绍时伸出来的手,是要握手吗? 虽然自己没有联系方式,但是握手还是可以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川七奈两只手握了上去。 牛岛若利:! 他就这样看着,比自己手肤色浅一些、也小一些的两只手,分别从两侧抱住了自己伸出去那只手的手心和手背。 然后,对面的白发少年又抬起头,露出一个笑来。 还不等牛岛有什么反应,对方就被赶来的及川彻和岩泉一拉走了。 白川本来还在眯着眼呆呆地朝别人笑,然后就感觉有什么烫烫的东西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往后轻拽,这样,本来就有些发呆的他,立马手就脱离了牛岛的手。 烫。 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一秒,才大概猜出来,这或许是他人的体温,别人站场五局的体温,可比他这个临时打了两局的人高多了。 一左一右地被揽住手臂,两只小臂上传来同样滚烫的体温,明明不冷,却让白川七奈打了个激灵。 如果论给皮肤的刺激程度,过热和过冷差不多吧。 白川低了低豆豆眉。 有点不开心,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突然都要逮他。 而且背后有个人更过分,可能是察觉到白川的体温比自己低一点,所以就堂而皇之地扩大了皮肤的接触面积,不仅是手掌,连小臂都蹭了过来。 更烫了。 不舒服。 白川的豆豆眉更低了,眼睛也完全眯了起来:(=x=) 另外一个人像是细心的类型,及时发现了白川七奈脸上的表情,立马把那个乱蹭别人胳膊的人拉开了。 “别在别人身上贪凉啊混蛋及川!” “诶,让我摸摸又不会怎么样,小岩操心太多会变老的哦。” 及川彻的语调上扬,说着又想去搂白川的胳膊。 白川七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选择了躲在看起来很可靠的、跟自己差不多高、但看起来比自己体格好的黑发少年背后。 为了表示他微小的谢意,白川离岩泉一近了几分。 兔兔很感谢你.jpg 岩泉一有点惊讶,但没说什么。 及川彻看着躲在岩泉身后的白川,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诶——”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稍微拉了下长音,但音量却意外的不大,甚至很轻。 被那双蜜糖色的眼睛盯着,白川七奈的眼睛闪躲了一下,莓红色水灵灵的。 不过,及川彻接下来也没有强行凑过去,而是和岩泉一站在一起,看着对面的牛岛若利。 小兔子的事情可以一会再观察,现在要紧的是,让他看看,是谁要诱拐天真的兔子呢? “怎么,大名鼎鼎的牛岛现在被厉害的及川大人打败,要哭鼻子了吗?” 及川彻一开口就十分嚣张,但语气却平平的,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绪。 牛岛若利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及川彻,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回答道:“没哭。”语气淡淡的,就是在陈述事实。 及川彻一看这家伙这幅模样就火大,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岩泉一开口了:“抱歉牛岛,这家伙说话一向欠扁。” 岩泉走上去一步,顺便把身后的白川挡了挡。 “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去大巴那里集合了。” 岩泉一礼貌地朝牛岛点了点头,于是便要带着另外两人走。 及川彻瘪了瘪嘴,倒是没再说什么,他现在也希望早点离开了,不然牛岛这家伙不知道还要对小七奈说些什么,刚说两句话就握上手了,再说两句岂不是要转校投敌了?! 绝对不行! 牛岛刚想说两句,但及川一个大转身,瞬移到了白川和岩泉前面,然后轻推着二人的背往外走。 及川彻的体格很好,身高也有一米八,一下子把本来就被岩泉一挡住一些的白川七奈挡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好了,走吧,我们还要开庆功宴呢。” 说到最后那个三个字的词语,及川彻的语气莫名加重了几分,非常具有挑衅的意味。 但及川彻并没有回头,而牛岛若利显然也并不在意及川彻的话,只是目送着他们走了,目光落在了被对方挡住的某个位置。 然后,他看见了,一小搓白毛从边角的地方冒了出来,稍微晃了晃,像是回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赭发少年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连忙用手把自家小兔子的毛摁了回去,并勒令他不要回头看后面的家伙,不用想,牛岛都知道对方乖乖听话了,因为这下他连半点白毛都看不见了。 不过,牛岛若利的眼眸还是微微亮了一下。 看起来,不像是讨厌他的反应。 那就下次再见吧,强队和强队,是注定要见面的。 只不过下一次,可就不会让你赢的这么轻松了 ——白川七奈。 扭过头去,牛岛若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队友也在喊他回校了。 “牛岛君——” 刚刚被喊来叫人的白鸟泽队友看了眼朝自己方向走来的牛岛若利,他愣了一下。 因为,那个不苟言笑的‘怪童’牛岛,现在竟然在笑。 呃,虽然牛岛确实是长得帅气的类型,甚至是很标致的帅哥长相,但因为常年严肃,所以哪怕长得帅,也没什么女生找他说话。 怎么说呢,现在那张五官英气的脸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怕…… 谁惹了他吗。 白鸟泽队友这样猜测道。 本就修剪利落的发型,投下的犀利阴影下,牛岛的那个笑容在旁人看来显得分外摄人。 白鸟泽队友喊人的声音都弱了一些,但等对方走近,他又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发现牛岛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还是平日里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平淡表情,仿佛刚才那个笑容是他的错觉一样。 心里松了口气,白鸟泽队友快步走在前面。 怎么样都好,只要别拿那个笑容冲他笑就好。 他又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诡异的笑容过后,牛岛的心情竟然看起来意外的不错? 要问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表情没变化,总觉得,步伐轻快了很多? 真是和传言里一样难懂啊牛岛君,难怪没什么人敢接近他。 天才的性格果然都这么古怪吗。 白鸟泽队友弱弱地想道。 9、无法再彷徨的二传手 坐大巴回去之后,北川第一的队伍就地解散,教练大手一挥,还给部员放了好几天的假。 白川七奈下了大巴车之后,就准备自己回家去了。 但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自己身后,好像一直有人影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本来在慢悠悠走着的脚步顿住了,白川转身看去。 在夕阳黄灿灿的日光照耀下,宫城县周围屋子的地砖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岩泉一和及川彻身披印有‘北川第一’的蓝色外套,背着排球用具的斜挎包走着路,见白川回头,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白发少年稍长的鬓发随着下午吹来的晚风飘了飘,也将那双莓红色的眼周围的皮肤完全露了出来,他在看他们。 及川彻率先迈出了步子,靠近了白川七奈。 白川七奈见人过来,也没有躲,而是彻底转正了身子,绷着那张秀气的脸,正面面对着走来的二人: 及川彻看他那副没有躲闪的样子,眸中的蜜糖色亮了亮。 啊,果然。 小七奈他不会……是有点天然的类型吧? 虽然不怎么说话到让人有些担心的地步,但其实行为逻辑什么的,都是很好说话的类型。 被叫住了会乖乖等人,被要求什么一般也会答应,说什么做什么,言行合一的类型…… 啊。 及川彻不知道怎的,在意外发现对方是个好孩子之后,那点心里的恶劣因子反而压不住了,甚至有更加旺盛生长的意图。 好想逗逗看…… “呐,小七奈。” 虽然及川彻在北川第一的风评是很开朗温和的类型,但只有身为发小和他亲近的岩泉一才知道这家伙的本性有多恶劣,让人很有说‘混球’和‘人渣’的欲望。 察觉到及川彻那眼神不对后,岩泉一直接大力把对方推到了自己的后面,自己站在了白川七奈面前。 “白川,明天会组织庆功宴,你要和我们两个一起吗?” 岩泉眼神认真,询问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白川。 这件事北一教练在大巴上说过,庆功宴会包一个餐厅,但一个桌子不可能坐下北一的所有人,他们排球部人挺多的,所以都是自己组队拼桌的。 岩泉一发出了拼桌邀请。 白川知道岩泉在说什么,他想了想,其实他本来准备不去的,对他来说,吃什么都好像一样,对他的透明日常没什么影响。 岩泉从白川那不经意间低下的豆豆眉中感受到了他的迟疑。 不会吧,这孩子难道孤僻到了这种地步吗。 及川彻则是站不住了,他也感受到了白川的迟疑,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妥协,他直接从岩泉一的侧面冒了出来,双手在一起握拳,做了一个很少女的动作,贴近了白川身前。 及川彻用他那张池面脸毫不客气地靠近白川的面部,就差扑人家脸上了。 “就陪我去嘛小七奈~比赛的时候不是还很愿意和我一起玩吗~” 白川七奈看着猛地贴近自己的蜜糖色眼睛,眼睫毛很长的家伙,正在扑朔扑朔,以很夸张的频率地眨着眼睛。 明明是一米八几的身高,挺大只的家伙,此时却特意屈了下膝盖,让白川能够俯视自己的脸,然后就这样抱着手晃悠,做着‘求求你了’的动作。 被及川吓一跳的白川:! 这……这么热情的吗。 这种人白川还是第一次遇到。 忽然,他想起了一些事情,白川改变了主意,决定明天和他们一起吃饭,毕竟可能是在宫城县的最后一顿饭了。 正好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就这样给个美好的结尾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许自己长大后会用来回忆也说不定。 “好。” 白川答应了。 岩泉一有点惊讶,毕竟改口的有点快,总不能真是因为及川那个恶心的撒娇才松口的吧。 不过既然白川答应了,那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能一起吃饭就行。 “天色不早了,我们送你回家吧,七奈你家在哪个方向?” 岩泉一和及川彻一左一右地走近了白川七奈,把他夹在中间。 好像……不太能拒绝的样子。 但总归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川就同意了,一起走又不会少块肉,何况大家也不是坏人。 白川随手一指后,就自顾自的先朝那个方向走去了,后面的两人见状跟了上去,三人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然而……本来以为只是和人在一起走路,白川七奈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旁边的两人,好像很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尤其是赭发的及川同学。 直视着前方的白川七奈有点不自在,任谁被人一直扭头盯着侧脸都不会自在的吧,更何况是没怎么社交过的白川。 对方好像执意想要引起白川的注意,在玩一种‘虽然我盯着你,但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幼稚游戏。 而旁边看起来沉稳一些的黑发同学,虽然没有像及川一样直接盯着自己,但白川能感受到,来自岩泉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有什么事要说吗……” 白川七奈直接开口问了,没有扭头,只是低了低自己的豆豆眉,因为他不知道看谁,所以就没转头了。 他不是什么冷淡的人设,话少也只是顺其自然,和尽量精准地表达意思而已,没有什么必须要闭嘴不言的理由。 及川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比了个‘赢了’的手势。 岩泉则是看不惯及川那副幼稚的模样,率先开口了: “那个……上周的事情,谢谢了。” 岩泉一说的是阻止及川彻胡来那件事。 白川七奈稍微想了想,知道大概是哪件事了。 毕竟他平时见的人很少,上次见到他们俩个的时候,确实只有那一件事了。 那样面对他人起冲突的事情,虽然白川不是没遇到过,但平时旁边都有别人在,怎么都轮不到他插手,但那天的情况确实特殊了点,所以他就记住了。 歪了歪头,白川这样说: “我觉得——” 旁边的及川彻虽然没开口,但显然很在意白川的话,不禁微转了下头颅,想要听听这家伙想说什么。 “能靠一颗发球就解决的事情,应该不怎么重要吧。” 所以也用不着道谢。 白川七奈突然停下了脚步,但这次他没看向先提出话题的岩泉一,而是反向转了个身,那双莓红色的眼睛毫无掩饰的,直直盯向站在自己旁边的赭发少年。 在映照着夕阳光辉的道路上,白发少年的鬓发被风吹得飘起。 与此同时,在黄昏的照耀下,那抹莓红色更加摄人心魄了。 及川彻被直直盯着双眼,瞳孔微微张大。 反应过来后,及川彻那张池面脸的眉毛压低,同样在头发的阴影下,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不算是普通微笑的弧度,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不服输’。 “啊……是呢,不怎么重要。” 开什么玩笑啊这家伙。 在体验过那种托球打法后,没有人会再止步不前吧,或者是,他已经失去了‘彷徨’的能力,在那场决赛中。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残酷’呢。 轻易做出那种事情后,竟然还敢在这里风轻云淡地说这种话吗。 及川彻的眉角微微抽搐。 啊……瞧瞧他最近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但是……及川彻垂放在裤边的手猛地握成拳头。 自己身上这股浑身起鸡皮疙瘩,跃跃欲试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啊?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不会输给你的。’ 像是传达着这样的信息,及川彻回看过去,眼神却实在说不上善意。 白川七奈正面看着眼前的赭发少年,二者的距离很近,只有一个肩膀的距离。 是失去亦是剥夺。 这就是‘强者’。 如果想踏上职业的征途,就继续周而复始地面对这种让人浑身颤抖又兴奋不已的‘威胁’吧。 及川同学。 在暗光中闪烁着的莓红色眼睛毫不避讳地眯了眯,白川又转过头去,往前走了几步后,他挥了挥手,却没有回头,三人同时错过肩膀。 “我到了,谢谢你们,下次再见。” 白川七奈一个人远去了,拐弯走进了一个小巷子。 岩泉一和及川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远去,岩泉瞥了眼自己旁边的发小。 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幅被激起斗志的模样啊。 不过,望着白川离开的那个方向,岩泉的嘴角也勾起了同样的弧度。 他也一样就是了。 ----------------- 另一边。 大巴司机把车开进北川第一校内后,就跟北一教练打招呼离开了。 北一教练的办公室内,他和助理在整理着决赛的数据,以及为了接下来北一征战全国做准备。 虽然打赢决赛、获得全国门票的选手们松了一口气,但身居幕后的他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北一担任经理的助手整理着手里的纸张,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北一教练,迟疑着开口:“那个……教练,今天下午不是说要把及川留下来的吗?” 北一教练抬了抬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最后扬起嘴角笑了笑,看向窗户外面种着的大树,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散落,映在他手里拿着的纸张上。 “你说那件事啊……估计不用了。” 北一助手眼睛亮了亮:“难道说,教练你也觉得及川打过那场决赛状态会恢复吗!” 他其实也能看出来,决赛终局,第五场比赛,及川彻打得有多肆意和专注,简直可以说是如有神助。 北一教练看着窗外,但却没有附和助手的话,反而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难得情绪外露,哈哈笑了两声。 “是吗?我倒觉得……” “及川他啊,遇到了比以前更残酷的事件也说不定。” 北一教练眼镜后的眼睛半阖,低着眉这样说道。 “残酷……?” 助手听到这个词愣了愣,因为这个词实在是和此时的情况有些不搭,不管是那场比赛最后及川的状态,还是他们北一的胜利,都好像与这个闪着寒光的词不搭。 “嗯。” 北一教练是笑着的。 亲手使用过那样的「武器」后,可就允许不下自己眼中有半点迟疑了啊。 如果没体验过还好说,可以任由自己继续沉浸在茫然的情绪中。 但如果亲身体会过了,见识到了「自己可以成为强者」的那个瞬间……过往的一切徘徊都会被击个粉碎,再也摆脱不掉名为「前进」的梦魇。 ……哪怕不是实打实的进步,只是体验卡。 是好事还是坏事? 嘛,谁知道呢。 但是「残酷」和「绝望」可不一样,或许及川会这样迎来进化也说不定。 只不过,被那样霸道地剥夺走了平庸的未来…… 北一教练的眼帘垂下。 他的脑海里闪过白川那张秀气的脸。 真是人不可貌相,从脸和外形完全看不出来,那个白川的做事风格如此‘横行霸道’。 既不使用繁杂的言语,也不使用微小的行动。 虽然平时看着慢悠悠的,但,凡是那双莓红色眼睛所洞察到的事物,都被其主人精准而蛮不讲理地处理了。 一出手就肆意剥夺走了别人的一份''''可能性''''。 真是位 ……寡言的「霸者」啊。 10、黑发蓝莓后辈 第二天,北一举办庆功宴的餐厅。 吃完饭后,白川和负责组织的北一经理说了声就离开了。 他溜得很快,以至于及川彻没逮到他。 谁会知道这家伙说去上个厕所人就消失了啊! 没想到都坐到同桌了,还是看不住白川。 话说,撒谎一点都不脸红的吗那家伙! “轻浮!性格恶劣!” 及川彻这么跟自己的发小岩泉一吐槽道。 岩泉一:……虽然但是,你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 “这次也没要到联系方式就让他跑了……”及川彻咬牙,很不甘心。 明明是同届,明明是同队,自己反而这么久没要到联系方式是什么鬼啊! 本来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的,没想到小七奈他跑那么快! 岩泉一叹了口气:“谁叫你磨磨唧唧的,有说直说不好了?” 他觉得直球对白川来说可能还有点用,毕竟白川像是那种只会接收贴在脸前的有效信息的那种人。 “喏。” 说着,岩泉一露出了自己的手机页面,隔空展示给及川彻看,他挑了挑眉毛,接着说道:“我要到了。” 及川彻:!!! “不是,你怎么要到的?而且他不是没有吗?” 及川彻有点抓狂,他就是上次听到了白川和牛岛的对话,以为白川没有才铺垫这么多的,这样如果要到联系方式的话,就可以当面揭穿那家伙的谎言了! 一想到白川被自己戳破谎言的画面,及川彻的心脏就像在冒泡泡一样舒适。 会作出什么反应呢?恼羞成怒?还是再用那种眼神看他? 啊……不管是脸红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好想看啊。 岩泉一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发小,看着及川那副眼睛发亮的样子,总感觉没在想什么好事。 “不是邮箱和link,是电话。” 岩泉一刚刚还没来得及给白川备注,他现在低头备注着。 刚开始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白川也摇头来着,但是如果直接点,一个个方式问过去的话,就好要多了。 “诶,小岩发我,我也要我也要!” 及川彻不服气地大声囔囔着。 “闭嘴你吵死了,有本事自己去要。” “噫才不要,不主动给及川大人是他的损失!” 岩泉一合上手机壳,顺便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幼稚死了,小学生吗。 大家要是知道今年县民大会选了个这样的最佳二传出来,估计会笑出声来的吧。 不过…… 及川倒是正常多了,比前些日子。 岩泉一忽略了自己发小吵闹的背景音,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白发少年昨天和他们道别时的身影。 虽然看他赛场上的反应就隐约猜到了,但还是有些惊讶啊,关于白川的性格。 尽管外表清秀,但本人的行事风格却意外地是有气魄的类型。 该说不愧是主攻手吗。 同为主攻手的岩泉一这样想道。 ----------------- 而离开的白川七奈,此时倒是返回了北川第一的学校。 他找北一教练有点最后的事情要确认一下流程,签个字什么的。 置办庆功宴的是身为助手的北一经理,北一教练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坐着,所以他回来了。 事项都确认地很快,北一教练也是个爽快人,白川没过几分钟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路过体育馆的时候,稍微想了想。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去练会排球吧。 别看白川七奈这样,但他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排球痴’,只是很少被人看见而已。 慢悠悠地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等真走到附近的时候,白川又听到了一阵阵‘扑通扑通’球落地的声音。 稍仰了仰头,白川心中不冷不淡地想着。 什么嘛,现在还有人在练球吗,还以为大家都在餐厅里聚餐。 最近的排球痴越来越多了啊,是错觉吗。 白川七奈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 呃,一个人却有这么大动静吗。 而且这个人,他似乎还见过,在哪见过呢…… 像是存在于记忆中的毛玻璃一点点变得清晰,白川七奈想起来了。 影山飞雄……好像是这个名字。 队里的一年级天才,最近刚入部。 刚入部就这么努力训练的人不太多呢。 身为排球部资历最深的‘旁观者’,白川的判断向来是敏锐的。 在入场的地方慢悠悠地换着鞋子,就在白川准备走进去的时候,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加了尊称。 没什么悬念的,白川七奈抬头,看见了凑过来的、刚刚还在训练的影山飞雄。 “白川前辈!——” 长得像有点像蓝莓的黑发社团后辈这样喊他。 缓慢眨了眨眼,白川应声道:“嗯,你好。” 然后他继续把自己换下的鞋放好在一边,顺便把背着的斜挎包也放在了墙角。 而影山飞雄看着在整理东西的白川七奈,见对方应声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以前他问及川彻的时候,对方不是冲他扮鬼脸就是压根不理他。 影山飞雄继续锲而不舍地发问:“可以教我跳发球吗?白川前辈!” 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好,白川起身,刚好听见影山的发问。 再次眨了眨眼,白川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啊,可以。”反正他刚好会。 然后,白川七奈就听见影山飞雄倒豆子般的向他问问题。 “击球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白川前辈!” “是会用手腕击球还是用掌根击球白川前辈!” “上步的时候会怎样跑动呢白川前辈!” 抛球、挥臂、上步、时机、起跳…… 能问的这家伙都问了个遍,甚至每句话后面都加了个敬语。 白川七奈有点懵地眨了眨眼,倒不是被问懵了,只是这是他第一次,一次性当面听见这么多人话,字面意义上的。 虽然有点惊讶的情绪蒙上了思绪,但白川还是把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他耐心地等着对方说完,眼神再次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整理了下措辞,开口了:“击球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白川七奈顿了顿,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大概是‘状态’吧,不管是球的还是自己的。” 他很快略过这个,简要回答了剩下两个问题: “掌根;往高了跑。” 还没等影山发出新的问题,白川先开口了:“你在练跳发球吗?” 影山点了点头。 白川:“那我看着会比较快,你发吧。” 说着白川便走到了球网的一侧,还顺手把球筐推了过来,丢了一个球给影山,示意他可以发了。 影山很听话的照做了。 白川看到后:…… 不仅没击到球,跳跃的动作也像是开玩笑一样,看来这位天才此时在跳发球的领域,还是位完完全全的新手。 不过挺好的,‘新手’是最容易学到东西的阶段,不是吗。 白川走上前去,没有评价什么,而是接过影山手里的球。 “我先发,你看着。” 影山的眼睛亮了亮,连忙点了点头,会发出赛场上那种的大力跳发吗! 白川七奈手里拿着球,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离发球线的距离,然后顿了顿,又对影山说道:“看仔细一点。” 然后也没管影山的反应,白川直接开始抛球和起跳前的助跑了。 视线从地面转向天花板,莓红色的眼睛紧盯着高高抛起的排球 ——高度,很好。 然后,助跑快速有力的同时,最后一步猛地跃起,“咚——”的踏地声过后,白川七奈整个身形都腾飞起来,同时由下至上挥臂,收腹的同时猛地将球击出! “扑通!——” 排球砸到网对面的空地上,球面都被气压扭曲了一瞬。 好!好大的威力! 影山飞雄略灰的蓝色眼睛越来越亮,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厉害的大力跳发。 好厉害,根本想不到如果站在对面的话,对手要怎么接这种球! 白川前辈……果然帅爆了!今天能遇见真是太走运了。 轻盈落地的白发少年弹了弹自己的小腿,动作的同时,长护膝包裹着的肌肤略微从裤脚的阴影下露出。 那双莓红色的眼睛看过来了,似乎在无声地问他: ‘看懂了吗?’ 白川走了过来,再次把球递给了影山,“你,再去发一次。” 过了一会儿,又看了几次影山飞雄的几次发球,他发的球总算有跳发的形状了,就是不太标准。 另外,他好像知道,影山为什么问那些问题了。 白川向刚发完十几颗球的影山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影山直接过来了,走到白川的身前。 而白川七奈的动作,却十分的直接,且……亲昵? 只见白川见人过来,直接把影山用于击球的右手用双手拉了过去,影山的手轻微抖了一下,身为一个同样没什么朋友的家伙,平时就很少有人跟他交往,更别提牵手这样的动作了。 但做出亲昵动作的对方,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样子,低着眉的样子,十分平常。 跟拥有着的柔和外表和平淡表情不同,白川七奈手上的动作却存在感十足。 “这里是掌根,用这里,懂吗。” 两只手都放在比自己大一圈的黑发后辈手上,略白皙的白川用两只手的大拇指稍用了些力,按了按对方手掌中靠近手腕的一个位置。 空灵感十足、没什么起伏的声线传进影山飞雄的耳朵,并非责备或鼓励,而是陈述事实。 白川松开手,比自己稍凉的体温离开,影山本能产生一种怪怪的不舍,什么,自己热昏了吗。 白川稍微想了想刚刚对方发球的场景,继续说道:“你的动作,很僵硬。” 还是觉得光说有点难以理解,白川又去旁边掏了个球出来。 看着白川的动作,影山的注意力又回笼了。 “跳发的话,手腕不要僵住,不要忘记挥臂时手腕翻转的速度。” 白川只是站着,把球抛了起来,然后猛地挥臂,没有助跑也没有跳跃,原地发了个上手球。 但让影山意外的是,这一球的威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刚刚的跳发球。 看着那球落地,白川扭头看向一旁惊讶的影山,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影山想了想,开口:“是鞭子吗!” 白川忽略了对方有些奇怪的形容词,点了点头。 最后的最后,他说道:“跳发的强,在于高度和击球方式。” ‘跳’的高度带来简单的力量增幅,而空中的击球方式,则决定了进一步的力度和旋转。 高度不用说,只要慢慢练,让自己的最高打点和击球点重合就好了,这部分的力量是很好得到的。 而击球方式,则是跳发的重中之重。 掌根的力量是最足的,而手腕带动掌根,随着挥臂翻转造成的旋转速度甚至能辅助力量决定球速。 球飞的快就是因为旋转强,转速快。 高度,力量,旋转,三者合一,才是跳发。 掌根是最核心的击球位置,最靠近手腕,能最大程度的享受到手腕的旋转,同时又能让上方的手指进行灵活的包球操作。 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白川顿了顿,又说道:“还要练吗。” 影山刚听完白川的话,本来就眼睛发亮的他毫不犹豫:“练!” “跳早了。” “抛球太矮。” “来这里助跑。” “最后一步迈大。” 白川在旁边看着,体育馆里时不时传来他简短的话语。 最后,白川七奈食指和大拇指合起,轻拽着影山的衣角,把他牵着往前走。 影山飞雄感受着自己腰间衣物传来的轻微拉扯感,很轻,但是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白川走了几步,感觉差不多之后,他松开手,又指着地面说道:“差不多,你的助跑距离。” 他观察后的结果,在这个距离下,对方的成功率会比较高。 应该差不多了,发了一百多颗球,各种错误的情况对方也应该会自己判断了。 “这样就可以了。”可以自己练了。 白川说完后,准备去把地上的球都捡回来。 影山飞雄:“!白川前辈我来帮你!” 两人捡了半天球,然后坐在一起休息。 白川七奈倒是没有因为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而不自在,他是发生了就无所谓的类型,并不是刻意躲着人群走的,所以就这样吧。 影山飞雄喝着水,他一直在发球,精力消耗得很快,想了想,他再次开口了:“那个,白川前辈……” 白川七奈在盘着腿弯腰做拉伸动作,头也不抬,回道:“在哦。” 不过,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弱气地喊前辈,刚刚明明很有激情。 “如果,白川前辈是二传的话……”影山的话顿了顿。 “明明有那样做就可以获胜的打法,队友却不理解,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还是问出口了。 影山飞雄其实不是会太在意他人的类型,但最近最烦恼的、关于跳发的事情被解决后,他难免还想问白川点什么。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是最令自己疑惑的,于是便问了。 另外,他确实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强者’,会怎么做? 白川在影山那句‘如果你是二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莓红色的眼睛里,明明是偏暖系的颜色,此时却给人浆果般的凉意,看得影山浑身一紧,本来还不紧张的,突然有点紧张了。 难道是,他的问题很奇怪吗? 影山知道自己的表达能力一向不太好,但他是一直不怎么在意这点的类型。 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就望向前方,只留给他一个侧脸了,那抹莓红色,也被侧边稍长的鬓发挡住了大半。 本来就不会察言观色的影山,更看不出此时的白川在想些什么了。 “呐,影山你” “——喜欢排球吗?” 拥有着空灵嗓音的白川七奈就这样侧对着影山,突然发问道。 11、接着往前走吧 在中午稍后一点的时间,本就是六七月的气候,阳光还很是明媚。 隐约有鸟叫声从体育馆外面传来,与之相反,体育馆内,没有人练球的休息时间,倒是很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把点点的微尘都照亮了起来。 阳光愈是强烈,分裂的阴影就有多暗沉。 躲在阴影里贪凉的二人此时在墙角坐着。 与阴凉的墙角不同,体育馆中央被窗外阳光照射的木地板被照成了黄橙色。 白川七奈盯着那块被照亮的地板,等着影山飞雄的回答。 “喜欢!”影山毫不犹豫的回答。 “……唔姆,是吗。” “我还以为,刚刚的话会是更加讨厌排球的人问的呢。” 白川七奈这样说了,语气却很放松。 影山完全愣住了,他?讨厌……排球?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几乎是应激式的,影山脱口而出了。 “唔,我倒没什么冒犯的意思。”白川七奈看了眼表情都开始有点僵硬的影山,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喜欢排球的什么啦。”尽管排球带给人的快感也就那几样。 “但意见不合就吵架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了想,白川还是觉得自己解释点会比较好。 “先不说打下去就能获胜的球存不存在”球场上可不存在稳妥的胜利。 “——团队合作就是很烦人的东西哦?” “被迫依赖他人,技术得到限制,觉得队友弱爆了……” 影山本来僵硬住的面部表情懵了,他眨巴眨巴眼,没一个好词啊白川前辈。 “但是我跟你讲哦。” 白川七奈突然扭过头来,莓红色的眼睛盯着影山,闪烁着兴奋的微光。 “可能是在过去,又或者会发生在未来,某个时刻,某片赛场上,让你十分十分振奋的一球,十分十分想打败的球技,都是别人吵架吵出来的哦!” “此刻正在发杀人发球的选手,昨天还可能和人吵得不可分交,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说到这,白川有点想笑。 他又指了指影山手里的排球,“这颗球之所以如今让这么多人牵肠挂肚,就是因为它在球场上连接了12个人。” “就连我也想不到,只凭自己的话,该如何练出和‘吵架后’匹敌的球技。” “连吵架都逃避的话,影山却觉得自己是喜欢排球的吗?” “影山是个矛盾的人呢……” 白川七奈这样感慨道。 说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影山飞雄觉得对方话语那总是显得很慢的尾音消失了,怎么说呢,很突兀。 随着这突兀感一同到来的,还有对方突然又扭过来,直视着自己的莓红色双眼。 完……完全睁开了。 虽然眼尾圆润,但眼角上挑着的漂亮桃花眼直视着他,莓红色的瞳色,很少见的颜色,以至于在此时,给影山一种非人的兽感。 感觉被直直盯上了什么…… 影山飞雄不知怎的,被看的一时身体僵硬,有些动弹不得,明明身处安全的城市室内,但刚刚,他却仿佛置身陌生的荒原,被肆意生长的青草包裹。 影山飞雄的瞳孔微张,一股战栗感顺着皮肤爬了上来,让他的头发都有些跳起。 “这世界上可没有完美且顺从兴趣者的爱好。”哪怕是天才也一样。 只是盯了一瞬,白川七奈的眼睛又半阖上了,同时,他的手从盘着的腿上抬起,没有任何征兆的,握成了拳头的同时,食指的关节微微凸起,轻轻抵在了黑发少年胸口的位置。 精准地敲向了被胸腔包裹着的心脏。 影山飞雄的胸口被拳头抵着,一动不动。 明明做出了很突然的,不合时宜的动作,对方却又半眯着眼笑了。 “影山君” “——『排球』可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球技。” 团队合作是很烦人没错,但当它成型的时候,那股爽快感也是无可匹敌的。 竟然难得正式喊了自己的名字,影山飞雄眨了眨眼,他其实不是很懂,但总觉着,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不小心流入了他的心房。 白川七奈看得出来,对方是那种哪怕喉咙跑出血都不会停下步伐的类型。 这种人,他见过多少呢,记不清。 但最近好像格外多。 眨了眨眼,又想起来点什么,白川七奈直接动手了。 直接抓起对方的手端详了一下,白川七奈也不顾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开口说了一句: “你要不开始保养手指吧。” “优秀的二传手,都这么做。” 他补了一句。 白川七奈看得出来,对方是真挺喜欢当二传的,所以胡扯了个理由。 主要是…… “指尖和球之间,哪怕出现0.1毫米的异物,在追求精准定位的二传眼里,都该是无法容忍的。” 白川七奈语速稍快。 说着,他又扭头从自己包里掏了点小工具出来,拿着银色的指甲刀和磨甲片,直接对影山的手指进行了一系列操作。 影山飞雄:!…… 手,又被抓住了。 说实话,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难搞的类型了,但影山此时竟然诡异地有些体会到了,为什么学校的有些人会说自己‘奇怪’。 影山飞雄一整个人都完全僵住了,感觉自己的手此时都不属于自己了,动都不敢动。 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因为时间有点久,本来还有点僵硬的影山最后放松了下来,反而专注地去看白川手里的动作了。 可能是这样重复的动作比较解压,周围的环境又太安静,影山不小心看入了神。 影山飞雄:“……白川前辈。”他下意识地先喊了声人。 “你好像我爷爷。”影山的爷爷叫影山一与。 不太能理解的话语。 “嗯,然后呢。”白川不在意影山没头没脑的话。 “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也说过,‘自我保养和训练同等重要’这样的话。” 影山只是顺着话头往下说,似乎并不想整理话术。 “很厉害的爷爷。”白川七奈这样说道。 “!没错,他是县里一个9人制女排球队的教练……” 似乎找到了什么共鸣,影山此时的眼睛发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但最近,他总是去医院,没怎么陪我了。” 头发顺直的黑发少年这样说道,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啊,这样。” 白川七奈拿着指甲刀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了动作。 “那你可以主动去医院,换你多陪陪他吧。” 听到这句话后,影山的眼睛亮了亮,觉得是个办法。 “嗯!”黑发少年点着头,继续看白川操作。 过了一会儿,等影山从变慢的思绪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松开了,而对方在盯着他看。 白川七奈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套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工具,塞到了影山手里。 “见面礼。” 白川七奈这样随口解释道,其实是信口胡扯的理由,他就是想送而已,没理由的。 “……好!” 影山飞雄双手接过,这还是第一次,有同龄人送他东西,他的动作难免有些拘谨。 看着影山拘谨的动作,白川眨了眨莓红色的眼睛,又扭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是一个看着有点旧的笔记本。 本子封面的位置,被人用黑笔一笔一划写着圆润方正的字:‘排球日志’。 “平时如果有一些改进想法暂时记不住的话,可以在当天用笔记下来。” 把本子递给影山,白川这样说道。 这个本子他写了大概三分之二的样子,是白川加入北一排球部这两年多陆陆续续记下来的。 白川七奈:“刚开始不知道怎么记的话,可以参考前面我记下的页数。” “对了,跳发的话,不要强行硬练,对身体不好。”白川又补充道,对还在成长期的初中生来说,很容易腹肌拉伤。 影山飞雄从长相秀气的前辈手里接过了那个有些厚度的灰色本子。 “……非、非常感谢!我知道了白川前辈!” 灰蓝色的眼睛发亮,黑发少年的眼里透着宝石般的光辉,因为情绪高兴升起的体温晕上了他的眼角,形成了不深的红晕。 白川又拿起自己的手,明明是秀气的脸,却故作老气地拍了拍影山的肩膀,沉着他那口根本就沉不下来的空灵嗓音,说道:“加油吧,后辈。” 由于眼前的人比自己高半个头,白川是仰着头拍的。 影山飞雄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同龄人有这么深入的交流,哪怕是自家打过排球的姐姐,也不曾给过自己这样的东西。 见对方收下,想着也没什么事情了,白川就起身穿鞋子,提着挎包准备走了。 他还要赶明早的新干线。 身后的黑发后辈似乎又喊了他的名字,并且说了声类似于“下次再见”之类的话。 因为已经走远了,白川顺势挥了挥手做了回应,没有再回头。 ----------------- 而在白川走后,北一体育馆。 刚刚莫名其妙被长得好看的兔子前辈又摸小手又送了一推东西的影山飞雄,此时也回到了自己放包的地方,把白川刚刚给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拉上背包拉链的手一顿,影山飞雄的胳膊微微颤抖。 果然……还是好兴奋! 遇到强者的感觉出乎意料的爽快。 而且……影山飞雄的眼睫抬起,灰蓝色的眼睛无意识地盯向前方的空处,嘴角抿着,是专注思考的状态。 他总觉得,白川前辈身上有种无法用‘厉害’轻易概括的气质。 打个比方。 如果平时遇到打排球打得好的人,一般会根据对方的赛场表现,称赞类似‘你的主攻手打得不错!’‘二传太厉害了!’‘那样的一传都能接起来吗!’这样和对方位置结合起来的话语。 但白川前辈不一样…… 影山飞雄的眼神沉了沉。 见到白川前辈,发出来的第一个形容词,应该是‘好强!’。 很单纯的,也很简单的,‘强大’本身。 其实影山不是这两次才见到白川的,在更早以前,还没进入北川第一这所初中前,他在早晨跑步的时候就有看到对方了,只不过当时还不认识。 日复一日,每次每次,都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影山飞雄小学二年级,姐姐影山美羽选择放弃了排球,理由是『不想剪头发』 爷爷经常去医院,平日陪自己训练的姐姐又放弃了排球,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影山飞雄基本就是在自己摸索着前进了。 跑步、训练、看比赛…… 虽然勉强是在做着些什么,但没有引路人和同行者,总是有些踌躇的。 尽管影山是对‘孤独’很钝感的类型,但‘这样做会对吗’‘几天后会有提升吗’‘还是那种方法比较好吗’类似的疑问总是会出现的。 就像跑步一样,虽然一直在做着,但对‘这是否有效、有什么效果’这件事,影山是不清楚的,只是一直在蒙头做,而又刚好有在变强而已。 虽然这样说不是很恰当,但影山飞雄一直坚持跑步的原因,可能也受一点白川七奈的影响,哪怕只是一点点。 很简单的道理,走一条路的时候,发现这条路也有别人在走,总是会安心些的,这点对于影山飞雄来说也是一样。 ‘今天下午……再去看看爷爷吧。’ 这样的想法划过影山飞雄的脑海。 顺带一提,影山上次去青叶南医院看爷爷的时候提了及川的事情,爷爷的回答是『你呀你呀,队友也同时是对手哦!』 影山觉得很有道理,就把及川不肯教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这次就说自己遇到了非常厉害又愿意教自己的前辈好了!用这个理由。 想到此,影山飞雄整理背包的速度快了一点,准备回家了。 -----------------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现在和昨天晚上如出一辙的夕阳,白川七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啊。 今天也有在好好享受排球。 至于那个一年级天才学弟的烦恼,白川自然很清楚,事情的发展也能预料到,毕竟他上辈子,类似的情景,见的有够多。 但那又怎样? 白川七奈漫不经心地想着。 无论如何,精彩的比赛总是一场接一场,谁又会想到私底下的交流和摩擦呢。 不仅观看比赛的观众不在意,恐怕身处精彩赛事中的球员们,才是对过去最轻蔑的人。 况且,别忘了,排球可是足足站满12个人的「竞技体育」。 就算再怎么强调‘团队合作’这样和和气气的词又怎样? 如果是平时的话,只是把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放在一起扎堆就有够头疼的吧。 更何况排球这项运动还要求他们「竞技」。 很少有敌我双方足足12人站在一片狭小球场上的运动吧。 距离的缩短,人数的增多,本就该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入。 所以说啊,不出问题就有鬼了。 球场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平时表现得再乖巧礼让、谦逊有礼,都掩盖不了那种骨子里渴望竞争,渴望不择而噬的野望。 ‘如何把球杀死’ 在情绪点燃的时候,连这样极端的想法都是司空见惯的。 一球又一球……一分又一分……直到彻底体会到名为「竞技」的残忍,然后 ——让血液一点点变凉的同时,再猛地沸腾。 是遇强则强,还是化为养料,都尽情享受排球这项竞技体育带来的快感与愉悦吧 ——打排球的大家。 白川七奈默默地在心中想道,给了一句自己的祝福。 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明天他估计就不在宫城县了,也和北一教练商量好了休学的事情。 今天来北一排球部的体育馆,也只是再看最后几眼而已。 只是不知道,明天去的地方,有没有排球打啊。 白川有点想叹气了。 别看他这样,但姑且也算是离不了排球的类型呢。 想了想自己未来可能会颠沛流离的情况,白川七奈就有点头疼。 因为父母工作变动的原因,接下来直到升学前的7个月,他可能要频繁切换居住地点了。 所以没有转学,直接办理了休学,就当是到处旅游散散心了,他的父母是这么对他说的。 由于学习成绩比较好的缘故,白川父母倒是不担心自己孩子升学的问题,而是害怕他到处跑累着了,给了一大笔钱。 白川走着走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在看自己明天的车票是什么时候的。 ‘明天下午六点吗。’ 看来要好好准备一下了,关于行李。 夕阳晕染着黄昏的天色,黄紫色的天空之下,有黑色的鸟类飞过漆黑交叉的天线,白川七奈一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思考着自己明天早上吃什么饭。 12、优里西中 几天后。 由于一直逮不到人,从而逐渐浮躁起来的及川彻给白川七奈的手机号码发消息。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你怎么知道及川大人又赢了一场练习赛?】 【啊嘞,今天也没见到某个兔子头的家伙呢,是躲起来了吗?】 起初还在旁敲侧击,到最后,发送的消息变成了: 【?小七奈你跑哪去了?偷懒部活可是大忌哦。】 【装死?行。】 就在及川彻训练的时候,又在因为某人没回自己短信而生闷气时,自己的发小岩泉一带来了一个消息。 “白川他……休学了。” 岩泉一似乎也很意外,说话的时候有点迟疑。 “哈?——” 赭发少年这句话的语气,意外的没有咋咋呼呼的,反而很低沉。 岩泉一低头,看着本来还躺在地上练上手传球的及川彻拿住了落下的球,没有再往上传,随后坐起身来,脸色有点看不分明。 “……这样啊。” 莫名的,语气竟然还算得上平常。 ----------------- 而已经在宫城县北川第一初中办理了休学手续的白川七奈,此时已经到达了自己的第一站。 距离宫城县300公里左右的长野县。 群山环绕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会很热,就连六七月的夏季也是很凉爽的。 白川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着路,他的行李还蛮少的,白川是物欲很淡的人,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着的东西。 还好现代社会有手机和新干线的存在。 白川七奈不由感慨。 这次他来长野县,准备在名字叫做‘优里西中’的初中做一个月的‘插班生’。 这是白川父母的安排,因为怕他单纯旅游的话太无聊,又没有同龄人很可惜,所以在他出发的时候,都联系了当地的一所中学暂时象征性地收留他几天或者几个月。 优里西中吗。 希望有排球部吧。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白川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说过了。 刚从新干线长野站的站台出口出来,白川搜索着白川妈妈给自己安排好的住处。 「为了方便去学校,我给小七奈租了一个很近的房子哦!直接联系房东拿钥匙就可以入住了!」 长相柔美,十分有活力的白色长发女士是这样在视频电话里跟他说的。 边走边对照着地图,白川七拐八拐的,总算来到了自己的新家,刚刚已经给房东打过电话了,把取来的钥匙插进门把手下面的孔洞。 ‘咔嚓’ 钥匙转动后,房门打开了。 屋内是很简洁的榻榻米设计,虽然墙壁的款式看着有点旧,但却很干净,窗户的设计也很大方,直接拉开的话,阳光能铺满整个不大的房间。 由于东西并不是很多,白川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看着在房间中间,简单摆放着的一张床铺,和一旁零散摆着的几件生活必用品。 嗯,东西少少的很安心。 眼神落到一个东西上后,白川七奈莓红色的眼睛柔和了一瞬。 果然还是少不了它啊,排球。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入学手续’写的是明天报到。 白川七奈索性躺在自己刚在榻榻米上铺好的床褥上,开始用上手传自己带来的排球。 排球虽然不大,但却是圆润的形状,还不能压缩。 亏他能把这个塞进行李箱里啊,白川穿着宽松的灰色短袖,传着传着,不由这样感慨道。 练了会球,估摸到了吃饭的时间,白川准备穿个外套下去吃饭了。 这边晚上的天气比宫城县那边凉爽一点。 走到下面的大街上。 兔子头短发的少年随便挑了一家面馆,准备吃碗热乎乎的拉面。 奔波了大半天,刚刚在楼上躺着缓了会,疲劳散去的同时,能量耗尽的饥饿却又跟着漫了上来,白川现在肚子很饿。 绝对要吃大碗的吧,绝对。 白川七奈这样笃定地想道。 在点了个大碗的拉面后,白川端着碗来到了一张桌子的里座,准备在这里解决掉自己的晚饭。 就在白川享受着自己的晚饭时,发现有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好像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了。 “啊……原来有人吗。” 由于白川坐在里面,体型又比较纤细,对方似乎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他。 白川七奈先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额,怎么说呢,硬让他评价的话,没什么活力的样子。 就在他准备抬头看看的时候,他听见了餐具放下的声音。 “抱歉,能一起坐吗。” 声音的特质虽然很温润,也很礼貌,但却……很冷淡。 白川七奈慢悠悠咽了口嘴里的面条,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点头的同时,他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虽然是剃了平头的利落发型,但对方的五官却透露着一股少见的英气,简单点说,白川觉得这家伙长得有点像外国人,眼窝很深的样子。 利落的发型反而更体现出了对方脸型轮廓的优越。 而且……好高。 白川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身高有185的样子,跟那个比赛的时候看见的牛岛差不多高。 怪不得刚刚被阴影笼罩的感觉有点熟悉……原来是高个子。 莓红色的眼睛移动了一下,白川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穿着。 喂喂……不会吧。 优里西中排球部? 好巧……不仅是排球部,而且还是他要入学一段时间的那个初中诶。 白川七奈有点惊讶,咀嚼嘴里面条的动作都顿了顿。 “多谢。” 对方没发现白川七奈的惊讶情绪,毕竟白川那张脸总是木木呆呆的。 他直接自顾自地开始吃自己的饭,吃饭的动作……与吃的很香的白川相比,他的动作倒是挺机械的,甚至透露着一丝麻木。 就好像吃饭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完成某项固定的任务一般,嗯,虽然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但这个人的情绪,给白川的感觉,要来得更冷漠些。 ‘机器人吗?’ 这样的想法划过白川七奈的脑海。 紧随着旁边这人的入座,面馆门口的地方好像有人来了,比较整齐的脚步声。 莫非这个面馆是西中排球部的固定补给点吗? 白川七奈嗦了嗦自己面,骨头汤的味道配合着葱花,浸润着的面条很有弹性,兔子头少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 “话说昼神去哪里了?” 是外面人的议论声,很年轻,估计也是初中生。 “你管人家干嘛,或许去别的地方吃了吧。” 有点餐的声音,但由于夏天的原因,他们好像选择了在外面吃,因为比较凉快。 “西中不愧是县内的第一豪强啊,我们入学一年多了吧,训练一直都是这个强度,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县内?全国!我感觉咱西中都可以跟井闼山掰掰腕子……” 坐在椅子上的声音,他们似乎开始说闲话了。 第一豪强……好酷的称号。 白川七奈如果有拟态的话,估计兔子耳朵会动弹一下,立起来偷听别人说话。 兔兔兴奋.ing 不仅是有排球部,甚至还超级强的吗!有点超出预期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站就这么顺利。 但外面的人只是聊了不几句部里的排球训练,而后便转换了话题,回到了那个起初别人提及的名字,‘昼神’身上。 “话说,你们不觉得,昼神他有点怪怪的吗……” 有人语气迟疑地这么说道。 “诶?哪里怪。” 有人嘴里塞着东西,含糊着问。 “平时训练虽然总是在说‘抱歉’之类的话,但眼神却根本不在笑……” “就这,你也太敏感了吧——”有人哈哈笑话起了别人。 “不是啦,我说真的!” “虽然我知道他是真的在自责,但总感觉……” “什么?” “他身上有一种好冷漠的感觉。”那人煞有其事地断定道。 “不懂捏。”吃东西的人回答地飞快,尾音很重。 “6……跟你说也白说,吃你的。”话题很快结束了,外面传来了吃饭的动静。 坐在面馆内的白川七奈小口用汤勺喝着热汤。 哦,西中是有个叫‘昼神’的怪人吗。 他擅自总结了自己听到的内容。 就这样脑子放空,专注享受晚饭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咳嗽了起来。 不是那种小声地咳嗽,而是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又像是掩盖着自己的无力,沉闷地咳嗽。 白川七奈吓了一大跳,平时半眯着的眼睛都瞪圆了:!!! 有点焦急地,白川去扶对方的背,还顺手拍了拍,递了个手帕过去。 莓红色的眼睛扫视着对方的面部和动作,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谢、谢谢,我没事,噎住了。” 只是噎住了吗,白川盯着对方。 意外的,对方现在尴尬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初中生的活力了。 或许是学业压力太大,所以才板着脸的? 白川七奈不知道,他只是稍微想了想,然后从自己搭在旁边的外套口袋里掏了一沓健胃消食片出来。 友好地伸出了拿着甜甜药片的手,白川把薄薄锡纸板装着的东西递给了对方。 “给你吃。” 这是他为了消食和促进难得的食欲,所以才拿下来的。 当然,还有这个消食片真的甜甜的很好吃的原因。 兔兔的善意.jpg 昼神幸郎看着旁边比自己小不止一圈的白发少年,还有那只稍白皙的手递过来的杏粉色药片,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手上拿着对方递来的浅粉色手帕,稍微识别了一下那样东西,昼神幸郎愣了愣。 ……消食片? 大脑微微断线了一秒。 昼神的家庭算是排球世家,哥哥姐姐也都打排球,在漫长的,与排球有关的人生中,自然而然的,昼神的每天都被训练计划和相关书籍给塞满了。 关于餐食,相关的也是各种关于长肌肉的营养搭配的知识罢了。 而消食片…… 这种精致甜口又带着点无用意味的小玩意儿,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此刻被陌生人轻拍着背,但惊讶比这个动作本身更有用,止住了昼神幸郎的咳嗽。 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对方的东西,在那双莓红色眼睛的注视下,昼神拿着整沓粉粉的消食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怎么想,这东西都和自己不沾边…… “啊这个的话,放在嘴里咀嚼就可以了哦,跟药一样。” 白川七奈看着大个子的对方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出言指出。 “……哦。” 昼神有点面露难色的吃了,一股陌生的、类似于糖果的甜味蔓延在舌尖。 与平时吃的肉蛋白质和蔬菜的味道完全不同,甜酸的、令人难忘的味道。 但是,奇异的,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昼神竟然真觉得自己的胃口好一点了。 白川看对方会吃了,就转头继续吃自己的面了。 但过了几分钟,对方吃饭的动静停了下来,昼神幸郎有些迟疑地搭话:“你……也是附近的国中生吗?” 白川眨了眨眼,回道:“算是吧。”明天就是了。 昼神褐色眼睛没什么情绪:“……哦。” 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餐具,方便服务员收走,白川七奈准备回家了。 在站起身的时候,白发少年没有发现,旁边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昼神幸郎看对方离开了,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嘴又闭上了。 算了,反正不会再见面了。 还是把重心放在排球上吧…… 13、西中2队 第二天。 白川七奈早上一觉醒来就去西中报到了。 跟自己的临时班主任打过招呼后,第一时间来的地点 ——当然是排球部。 优里西中是县里名声响当当的排球强校,就算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的豪强。 他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是在月刊排球上看到过,里面的强手比比皆是…… 白川七奈眼睛亮亮的,走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白川父母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在入学前就已经为他沟通好了社团选择,不用再重新提交申请书,直接去就可以了。 当然,现在过去肯定拿不到球衣就是了,普通参加训练的社员罢了。 校园里的空气挺清新的,白川的心情更愉悦了,走着走着不禁小跳了一下,稍长的鬓发也跟着飘了起来,又缓缓落下。 西中体育馆。 由于是赫赫有名的排球名校,这里的一整个体育馆都被排球部征用了,而且设施还十分的干净整洁,灯光也透露着一股亮晶晶的意味。 昼神幸郎在队伍里站着,等着站在队伍前面的教练分配任务。 体育馆宽广的面积,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回声,很明亮。 教练面向昼神所在的1队,也就是所谓的正选队,说道:“今天1队和2队先打一场练习赛吧。” “1队,左翼,幸郎你来打。” 昼神幸郎:“是。” 这是理所当然的,付出了努力,就可以获得相应重要的位置,他已经和一年前频繁失误的自己不同了。 只要‘不犯错’就可以了…… 教练安排完后,又面向2队,也就是所谓的替补队,看了看后,说道:“嗯,光来你打左翼吧。” 意外的,西中教练在2队里挑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的羽毛球头当主攻。 运动衫胸口上印着‘星海光来’字样的、长相清秀的、有着漆黑瞳孔,瞳仁却是琥珀色眼睛的人,听到自己名字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是!” 与其身高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十分清亮有力。 西中教练又点了几个其他的名字,最后,他望着2队的阵容摸了摸下巴,“嗯……还差一个人啊2队这边。” 旁边的助手见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直接对教练说道:“教练,今天有个新人过来,他刚刚说已经到体育馆附近了。” 西中教练眼睛一亮,“哦哦!那正好,你让他跑过来吧,顺便热热身,赶紧过来凑个人数!” 助手:“好的教练!” ----------------- 正在体育馆门口换鞋的白川七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西中排球部的经理让他尽快去体育馆的西边。 西边吗…… 自己这边好像是东门来着。 好,那就直走过去吧。 白川七奈把自己的鞋收拾好,抓紧把自己的黑色长护膝穿戴好,把挎包和换下来的衣服都放进了东门侧边试衣间的柜子里,就赶过去了。 小跑着过去,白川逐渐看见了有队伍在前面站着,还有球网的装置在前面放着,看着像是排球队集合的区域。 眼尖的西中教练率先看见了跑过来的兔子头少年,额,也不能说眼尖,那个本来就像兔子头的发型,随着跑动的动作一蹦一蹦的,更像兔子了,非常显眼。 等到白川七奈站到西中教练的身前,排球队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这个刚来的‘新人’。 ‘都一个多学期了,排球部竟然还收人吗?’ ‘哇,兔子头,好少见!’ 类似的想法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的脑海。 西中教练大手一挥,直接把白川给安排了:“来了啊七奈,你去2队当一下二传吧!我们要打练习赛,会打吧应该?” 白川七奈:“可以,会打。” 他直接回答了教练的问话,然后观察了一下哪个是2队,就径直站了过去。 西中教练看起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见人到齐了,便招呼身旁的助手把球网拉好,并直接站在了裁判的位置上。 “好好好,赶紧开始吧!都给我抓紧了!” “过几天就是预选赛决赛了,我们西中的目标可是全国!” 是的,由于地区差别的原因,长野县这边的全中赛代表还没选出来,为了迎战下一周的决赛,西中这一周的训练都很频繁。 1队和2队隔着网站立好,计分的牌子也被助理们推了出来。 白川七奈绷着自己的嘴,嘴部变成了‘^’的形状:“……” 自己面前有一个头发像羽毛球、眼睛像海鸥的家伙,一直在死死盯着他诶。 两人已经这样对峙了大概十秒了,仿佛是在玩什么‘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的比赛。 只不过,跟对方一直完全睁着的海鸥眼相比,白川一直呈半圆状眯着的眼睛看起来更省力。 最后,星海光来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瘪了瘪嘴。 兔子,毛茸茸的,但不理他。 而且刚刚听说他打点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给我再惊讶一点啊可恶。 哼,一会他要让这个兔子头的家伙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打翻对面拦网的。 白川七奈看着对方突然改变成的闹别扭表情,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米六几,小个子,眼睛圆溜溜的、但盯着人却让人感觉毛毛的家伙,露在训练短袖下的小臂上、和运动短裤下的小腿,都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 看起来很能跳的样子,这场比赛里要打的位置也是主攻手吗。 有好久好久没打二传了,自己上次打二传还是在上次呢…… 脑海里闪过了几句无用的感慨,白川站在了前场的位置。 由于是训练赛,所以教练就不纠结二传的前后站位了,一律都安排在前排,也省得跑动,耽误时间。 白川在赛前跟其他五人是简单沟通过的,所以知道大致的打法。 西中教练真是个急性子,站好了之后,连哨子都不吹,直接吼了一嗓子。 “开始!——” 1队的人先发球。 该说不愧是长野县的豪强吗……1队里看起来不起眼的人都会跳发球了。 不对,是跳飘啊。 白川七奈看到球从发球员指尖带出的时候,判定了这球估计是发向场地左侧的跳飘球。 白川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两步,只是简单的两步而已,精准地把自己卡在一个位置,动作轻到让人难以注意到他的动作。 “跳飘!——” 左翼的星海光来大声喊着,声音很清亮很大,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动了,因为已经判断出了这球朝自己来的。 前进一大步后,星海又后退了一小步,用一个精准的上手传球,把球传给了二传所在的方向。 没有听到跑动的声音,有人只是‘慢慢’走了一步,胯部带动大腿,轻轻踏步而出,橡胶底的防滑鞋底摩擦在木地板上,发出轻而敦实的声音,这是站稳的象征。 与白川七奈完全可视化的‘慢’动作不同,他抵达球下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瞬间了。 ——取位简直完美! 哪怕只是替补,但那也是西中的排球队替补,星海光来自然实力不俗,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兔子头家伙刚刚的取位有多完美。 啧,真气人。 星海光来眯了眯眼,他没把夸奖的话说出来,而是直接开始了助跑,并嘴里大喊着要球:“左翼!——” 这下该让他出出风头了吧。 要是没配合上他的高度,可不要哭鼻子哦兔子头。 星海脑海里难免恶劣地这样想道。 鞋底摩擦木地板的声音响起后,星海光来猛地起跳了。 与他一米六几的身高不同,他的打点确实很高,和他自己刚刚说的差不多,足足有3米3。 恐怕队里,就算是高个子,打点也没几个比这位高的吧。 看着自己额头上那枚逐渐到位的一传,伸出双手的阴影不轻不重地打在白皙脸颊上,白川七奈的莓红色眼睛眸光微闪。 “星海同学。”质地空灵特殊的嗓音,音量虽不大也足够传入人耳了。 指尖传出的球经由一道弧线,完美地传到了星海光来的最高打点之上。 已经跳至空中的星海光来:!!! 他逐渐引臂,根本不用调整,他抡起右臂后的手掌,就这样精准地挨到了球的表面。 而且……旋转也调整的很好。 如果传来的球太旋,攻手是很难打到球的,这也是为什么打排球很少有人把来回之间的第一球直接扣回去。 因为那球太转了,不经过至少一传球的缓冲调整,扣球又是强调打击的动作,球如果快速接触手掌掌根那狭窄的面积就会立刻弹飞出去的。 比赛就像装填炮弹开炮一样,把对方的攻球化解,是一传;弹道调整和装填,是二传;扣球手则负责给球加上要么是力度要么是烦人旋转之类的东西,总之不会让对面好接。 球的攻击力和不稳定性,在仅仅三次触球中依次减弱,又猛地增加。 这种循环往复的过程,就是比赛。 可恶,明明是新来的,不仅不对他震惊一下,球技还反而好的让人这么火大! 星海光来这么想道。 对面的拦网已经跟了上来,准备死死拦住这个小个子主攻,其中就有担任1队拦网手的昼神幸郎。 昼神幸郎茶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刚刚给出二传的兔子头。 明明该是暖色系的眼睛,但其中的情绪却是无机质的,让人不寒而粟。 很好,传球了。 ——是这边对吧。 昼神动了。 14、白川的打法 属于他乡强校、身材高大、技术更为专业的拦网手,就站立在和自己紧贴着的球网对面。 拦网手的身高和弹跳后的高度,可以说是全场最高。 被全场最高的目光严防死盯着,这份待遇是压迫也是殊荣。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好高。 被比自己高大的阴影在网边笼罩住的感觉……有些怀念。 自己上辈子是什么时候转主攻的呢,忘了。 但有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他现在就是喜欢当主攻。 白川七奈在十指触碰到球面的那一瞬间,一直在似有似无地思考。 以他现在的二传技术,为攻手晃出一对一或者空网的精妙技术是绝对没有的。 但在己方前排只有一人起跳的情况下,在哪怕被盯着也要做出选择的时候。 对方拦网肯定这么想吧: ‘选吧,就一个选项’‘只能这么做吧,赶紧做啊’类似的想法之类的。 虽然确实只有一个选项啦,但是被推着走可是很憋屈的。 这时候是改变策略还是直面困境呢…… 白川七奈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轻笑。 突然,他原地起跳了。 很奇怪,所有人都下意识愣了一下。 因为以他的取位,应该不需要跳就能够到球啊,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跳传。 ——就让他争取一点点,小小的变化吧。 白川七奈这样想道。 鬓发跟着上升的气流散开,白川七奈的大拇指和手腕发力。 ——从高处托向高处! 这样就是,最短路径了吧! 抱歉了星海君,虽然技术比起真正的二传有些粗糙,但在被拦网之前,会为你争取时间的。 众人:!!! 西中教练一个大摆手,动作和他的嗓门一样夸张:“……跳,跳传?!” 不要误会,跳传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主要是 ——那个兔子头,他跳的也太高了吧! 正经二传谁跳这么高传啊!他跳的都快有人家攻手星海高了!而且是原地! 这动静着实给拦网手吓一跳。 讨厌被高大的阴影笼罩,讨厌被牵着鼻子走…… 但白川有他自己的打法,来在空中决胜负吧。 高度vs高度! 弹跳力vs身高! 逃是不可能逃的,敢于正面决胜负才是强者所为! ——星海君,飞起来! 白川七奈莓红色的眼睛闪着布灵布灵的亮光,似乎对让别人飞起来这件事很感兴趣,状态有些过于亢奋了,桃花眼都完全睁开了。 昼神幸郎本来在观察这家伙的传球手势,就在这家伙手势做出,即将碰到球的时候,判断出了白川会传向左侧……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跳起啊! 而且竟然没有持球! 完全靠大拇指和手腕的力量把球给支撑了过去。 有点不知道是技术好还是奇葩了…… 但是却……意外的有效? 简直不像是‘传’,而是把球直接‘放’在了击球点上一样,距离很短,很快。 本来应该赶得上的距离,因为白川的动作,变得有些赶不上了。 星海光来也被白川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实在来不及细想,他已经把球打了出去。 然后,球擦着拦网手的指尖,落地了。 ——2队扣球得分! 助手们都看愣了,但还是把记分牌上的纸掀了一页。 比分1:0,2队领先。 怎么感觉……怪怪的。 落地的星海光来:??? 虽然是自己扣杀得分,但怎么意外的,没有那么爽快啊!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兔子头,竟然能原地跳这么高?! 顾不上别的,星海光来直接走到了这家伙的面前,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 “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星海君好厉害啊!跳好高!”兔子头少年的声音先他一步说完了自己的话,听着很高兴的样子。 那股平常空灵,听着让人感觉有些超出状况的声音此时染上了高兴的情绪,听着软乎乎的。 不仅是这样,白川七奈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他是真心的。 星海光来:“……啊。” 星海整个人动作都顿住了,嘴部微张,发出来一个语气词。 身为西中的替补,很少有人这么直接夸奖他。 而且,他竟然是真心的吗?明明这家伙自己原地已经能跳这么高了…… 尽管是很怀疑,但还是被对方真诚的话语给感染了。 望着这家伙那张清秀的脸和眯着眼的憨笑,星海光来耳朵莫名红了一下:“没……你传的也还可以吧。” “击掌好吗击掌……” 星海光来:! 因为对方嘴里说着话,但却已经上手了,两只手都抱住了星海的手。 比自己体温稍凉。 ——这是星海的第一感觉。 等、等一下,对方竟然意外是自来熟的类型吗! 击掌就击掌,摸他手干什么? 星海光来人都木了,只能回握了一下,然后对方又离开了,继续站在自己二传的位置上。 什么鬼啊,怪怪的! 回到自己的左翼位置,星海光来不自然地甩了两下手,耳朵却红了一下。 话说新来的应该很难适应排球部吧,一会放学他勉强和这家伙一起走吧。 然后,顺便问问,这家伙的弹跳到底是什么鬼……兔子吗? 昼神幸郎站在网的对面,看着自己刚刚被球擦过的手指。 茶色的目光很沉,啊……失误了吗。 而对方,昼神望向兔子头的白川七奈,对方穿着浅蓝色的训练背心,背对着他。 只是一个刚来部里的新人而已。 虽然昨天见过面了。 那颗毛茸茸的兔子头,让人印象很深。 吃饭的样子也很像小兔子,一口一口的。 粉色的甜口消食片也让人记忆深刻。 很少人知道,在校园传闻中,排球世家的少爷昼神幸郎,其实很喜欢小动物。 所以昨天才难得,有了向完全陌生的人要联系方式的欲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而对方,也打排球。 这个‘跳传’,和昨天的消食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啊。 有趣的家伙。 昼神握了握拳,这次,他难得没太去想自己的失误。 “抱歉。”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对不起,1队的人都愣了一下,“……没关系!” 又来了,虽然说着抱歉,但却感受不到丝毫波动的声线。 记得一年级刚开始的时候,昼神说话总是很着急,但现在过了一年多,却完全变成了有些冷漠的样子。 就这样,打了2场练习赛,西中教练总结了一下后就散伙了。 干净整洁的木地板,帮忙整理完球筐和场地后。 在收拾自己东西的白川七奈,突然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了。 “喂,兔子头的家伙,给我站住。” 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是星海光来的声音,因为刚一起打过比赛,白川记得很清楚。 而且,好像是在喊自己的样子。 白川七奈疑惑的回头了,秀气的脸朝着走过来的星海光来,歪了歪头。 “叫什么名字?” “白川七奈。” “啊,好怪的名字,不说这个,你身高多少?” “177cm。” “打点呢?” “……没测过。” 星海光来瘪了瘪嘴,“你是几年级的,现在才来排球部吗?” 白川:“国三。” 星海光来:“!”没想到竟然是前辈。 他以为这个点来的一定是一年级来着。 刚刚自己说话是不是太嚣张了…… 白川七奈就这样看着自己面前,刚刚还大大咧咧说话的人,突然肉眼可见的拘谨了起来。 眼神向上空望了一下,白川七奈思考了一下,他说:“可以叫星海君光来吗?” “……可以。”星海光来有些别扭地回道。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就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吗!竟然还这么自然地跟他搭话。 “呐,光来光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一起。” 啊,还非常可恶的,喊别人的名字好几次。 混蛋兔子头,不许给我这样说话啊! 星海光来:“……走。” 还是答应了。 优里西中的食堂,一处角落的桌子,两个同样是白发的少年面对面坐在了一起吃饭。 虽然其中一个个子高些,但相貌却意外的清秀,莓红色眼睛水灵灵的。 嘴里一口一口的塞着饭,白川七奈感觉自己现在很幸福。 强校的饭……好好吃! “……别噎住了啊。” 星海光来看着对面家伙的吃相,有点担心地递了杯水。 “谢谢,光来……” 说谢谢就说谢谢,别在句尾加别人的名字啊!尾音还拖这么长! 听见自己名字在别人嘴里慢悠悠地转悠,含含糊糊地被念着,这种感受实在是奇怪。 吃着吃着,星海还是开口了:“话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啊。”语气很平常,看得出,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好奇。 白川塞饭:“什么?” 星海也在吃饭,随口说道:“个子矮的人打主攻什么的。” “光来,我也打主攻哦。”白川这样强调道。 星海当然知道,因为第2场练习赛他们俩互换位置了,白川打主攻,他打二传。 而且,他记得,这家伙蹦的巨高,很让人火大。 “……那你那时候还夸我。”星海嘴里嘟囔了一句。 “因为真的很厉害啊。”这次白川回答的很快,语气也很清晰,这次他没在塞饭,比星海嘟囔的声音大多了。 星海光来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莓红色眼睛。 ——他是真心的。 15、何为勇气 长野县。 优里西中。 下午,明亮而宽敞的食堂,灯光很足,足到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在星海光来的角度,他托着腮抬头看对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了,对方的长相……有点像女孩子啊。 睫毛长长的,手腕有些纤细,但脸颊上却有点肉,皮肤也粉白粉白的,而且眼睛的颜色……好漂亮。 有点让人担心……这样的人真能打排球吗。 会难免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么,现在对方又要说些什么呢,星海光来盯着对方的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说他虽然个子小却很能跳吗? 也行吧,虽然听腻了。 “啊,怎么说?” 星海光来笑着,随便附和了一句,反正这样的对话重复很多遍了,两三句应该就结束了。 “光来你,有变强的勇气呢。” 突然间,星海光来感觉那莓红色的眸子突然抬起,直直向自己盯了过来。 什么…… 「变强」和「勇气」搭配起来,很怪诶。 星海的脑海里这样想道。 白川七奈的那突然变化的视线又移开,莓红色的眼睛平平地看了眼天花板。 “我的话,这辈子都长不到2米吧,一米九都不可能呢。”上辈子好像也是。 星海:“……所以?”怎么突然扯回自己了。 “——而这件事实,光来估计,比我更早意识到吧。”甚至早得多。 毕竟他还有一米七,而光来只有一米六左右。 白川又看向星海。 这次,星海光来沉默了。 白川七奈:“不仅不会拥有超高的身高,我以后的二传也不会顶尖的,至于扣球,或许会有比我弹跳力更厉害的家伙也说不定,在世界上。” 明明是在承认自己的不足,白川的语气却很放松。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认输’和‘获胜’同样重要。 “先认识到自己‘输了’的人,往往会第一个变强吧。” 拥有2米身高的人,刚接触排球的时候可能会非常顺利吧,轻而易举地打出高球,理所当然地获得更多的胜利…… 但是哪怕如此,2米的巨人也不可能生下来就是最强。 没有人会拥有不败的人生。 所谓「人上有人」,就是在落败的那一刻才深有体会。 变强也是从那一刻才能真正开始。 人类就是这样的倔种,天才尤其是。 2米的人们真的不知道‘自己不是最强’这件事吗? 不,他们知道。 但没有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的话,任何人都是很难做出改变的。 而‘自己不是最强’这件事,一米五的小个子们注定会更早面对。 ——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呢。 不被高度打败就意识不到高度的重要,不被技巧击败就意识不到技巧的重要。 ——这两点,是一样的。 球员们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真正意识到‘排球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个事实呢? 不是简单靠力量,不是简单靠高度,不是简单靠合作,不是简单靠天赋,也不是简单靠技巧…… 嘛,谁知道呢。 但恐怕,不管是做足了准备的人,还是看不起这件事的人,‘面对事实’这件事,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困难。 白川突然眯着眼笑了,笑得慢悠悠的,像是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光来,是一马当先的那个人。” 『光来能第一个变强!』 坐在对面的星海光来托着腮看对方,海鸥似的眼睛微微瞪大。 对方说这话的样子,有一瞬间,让他回想起了自己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像是他很小的时候吧。 其实他们一家人中,爸爸和哥哥都长得很高大,运动神经也都很好,但只有他,遗传了妈妈,长得很矮。 自己费很大劲,研究起跳时机、人球关系、助跑等才能扣好的球,隔壁篮球队的哥哥第一次就很轻易地做到了。 当时他的队友还积极邀请哥哥来他们队打排球来着。 那个时候就隐约这样觉得了:‘世界真是不平等啊’ 比起技巧什么的,高度和力量果然爽快多了。 当时自己好像还回去跟母亲哭鼻子来着,然后就被用那句话安慰了。 而现在,那句话,被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又说了一遍。 虽然自己早就不在意了,但又听了一遍,难免有些怀念。 嘴角扯开了一抹弧度,星海光来突然笑了两声。 “什么嘛,你还不如多夸我两句实在的呢,赞美我啊赞美——” “或者贬低也行,一本正经的也太不好玩了——” 松开那只扶着脸颊的手,星海双手一摊,这么无奈地对白川说道。 “诶,光来好怪。” 白川七奈嚼了嚼自己嘴里的饭,这么说道。 还有人喜欢听别人贬低自己吗。 “你想啊,自己已经不在意的事,别人却总是在提,不觉得很爽吗?” “理解不了。”白川直接说道。 兔兔嚼嚼.jpg 这里的饭,虽然不是很好吃……嚼嚼,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呢……嚼嚼。 难道是因为和宫城县差了300公里的原因吗。 距离产生美吗,厉害。 星海光来看着对面只知道吃饭的兔子头家伙。 “我也理解不了你这家伙……” 很让人火大。 明明该在那种事情上多困惑一会的吧,身高和力量什么的,前途和未来什么的,都给我再多犹豫一会啊可恶的兔子头。 好想捏这家伙的脸。 “光来光来,你吃这个吗这个……” 啊,眼睛好亮,递过来个什么,星海光来看向白川伸来的筷子。 还有,这黏糊的说话方法也不知道谁教他的,为什么一句话有那么多重复的词啊! “什么东西……” 莓红色的、水灵灵的表面,有着斑点的水果。 草莓吗? 诶,好小孩的东西。 “我刚刚拿了水果,分给你吃光来……” 看星海不是很排斥的样子,白川‘啊呜’一口把自己筷子上的草莓吃了。 然后把自己刚刚用来装草莓的透明盒子掏了出来,递给星海光来,里面还有三四个的样子。 “……奥,谢谢。” “不客气。” 就这样,白川七奈交出了自己的草莓盒子。 “啊,加个联系吧七奈。” 星海吃着草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因为还没有建立邮箱和社交软件的账号,所以只是交换了电话号码。 “对了,明天要一起练习吗?排球。” 星海光来的手指按在翻盖手机的键盘上,随口说了一句。 “好哦。”反正他也很喜欢打排球。 白川七奈答应了。 “算了,你一会就跟我去体育馆吧,再练会排球怎么样?” 星海纠结地想了一阵,吃了几口饭后这样说道。 “诶,光来好努力。” 白川七奈感慨。 “来不来?” “行吧。”好像今天他也没什么事情干。 饭后。 二人又回到了西中的体育馆。 星海直接去拉了一个装满球的球筐过来,而白川则负责拉网。 有人路过看了一眼这个室内场。 “哇,你看那边有两个白毛混在一起!” “哪里哪里?哇,真的诶!” 正在拉球网的白川七奈:? 两个白毛,说他和光来吗。 有些迟钝的想法划过脑海,白川的表情木木的。 旁边的星海则是直接:“就是在说咱俩啊,但别管那个了,快来练球!” “奥奥,那要我来托球吗光来。” 白川七奈抱着从球筐里掏出来的球,这么说道。 “不,七奈你来扣。”星海回答地很果断。 白川七奈歪了歪头,耳旁的鬓发也跟着散开,他以为星海会更想扣球呢,毕竟是主攻手。 不过他是来陪星海练球的,所以怎样都行。 “好哦。” 白川七奈乖乖仰头站在原地,等着星海给自己托球。 星海光来看着站在那边的白川七奈,把他手里抱着的球抢了过来,“好了好了,七奈把球给我就好。” “奥。”白川松手。 星海光来走到了网边的位置,看向在那边,已经准备好助跑距离的白川七奈。 他那双海鸥眼眯了眯,“喂七奈,要好好把我托的球打过去啊。” 白川七奈歪头,他有点听不太懂。 但扣过去应该就行了,可以做到。 于是他半阖着的半圆形眼睛看向星海,抿着嘴给了个‘ok’的手势。 仿佛有一个十字星的特效在白川的眼旁闪了一下。 白川:“——好。” 星海光来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把手里的球抛给了白川。 哦,球来了。 白川七奈的小腿往后移了一小步,脚步移动的轻响声在木地板上反馈地很明显。 ——先在这里,接住一传。 星海光来那双海鸥眼亮了亮。 他自然看的出,这一传的姿势和卸力简直完美,虽然只是接抛球而已。 那这样如何? 星海光来快速地调整步伐,几秒就来到了那枚被白川七奈接起的、完美的一传球下。 身为豪门强校的替补,星海光来的实力自然不俗,近几年甚至在一直上升中,球技更是全面到了一定程度,二传技术自然不差。 很轻松地,星海光来就给出了一颗质量优质的二传。 这样的二传球质量,说是担任二传手的人传的都不为过。 ‘——来,跳到这个地方来!’ 位于琥珀色瞳仁中央的漆黑瞳孔倒映着那颗被自己托向空中的、黄蓝相间的、不停旋转着的排球。 让我看看,你那惊人的弹跳力,到底是不是巧合吧,七奈。 既然知晓何为勇气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吧。 豪门强校,正选替补,排球痴们。 没人会在意自己的过去。 如何痛快地支配自己的身体、如何拿下眼前的一球、如何对付出现的强敌、如何让自己胸口涌起快感 ——这些家伙只在乎这些。 16、‘吃撑\’与消食片 西中体育馆。 只有两人的场地上。 白川七奈莓红色的眼睛看向空中。 ——球,被传过来了。 球的状态和弧线都倒映在了莓红色的瞳孔表面。 根本没看脚下,本能一般,踏出精准的三步,然后,猛地双脚跃起。 上步在瞬间就被他完成了,好快! “咚!——”的声音。 是木地板被完完全全踏实的声音! 连发丝都感觉能被吹起来的‘起风感’。 ——这就是真正的跳跃。 还有那仿若伴随飓风一般,叫嚣着想要入侵对方球场领域的‘进攻欲’! 那双莓红色的眼睛完全睁开的那一刻,星海光来看清了,对方眼睛中那几乎变得通红的瞳孔。 喂喂,亏他前不久还以为这家伙长得挺可爱的,这可和‘秀气’完全搭不上边啊! 平时被稍长刘海挡住一些的桃花眼完全展露的样子,意外地锐利和有攻击性。 扣球的姿势也堪称完美,哪怕是身居强校的他,也不由对这有些着迷了。 可恶,强到让人火大…… 明明这家伙的身高也不是很高。 已经托完球的星海光来眼睛完全睁着,瞳孔中完全映照着对方起跳的身影。 “彭!——” 球面的材质狠狠砸向木地板而制造出的巨响在星海光来的耳畔回响。 本来就是比较空旷的空间,还没有什么人,这声轰鸣几乎要穿透耳膜,响彻到听者的心房里面去。 最后,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果然,所谓‘强大’和‘游刃有余’,都是在球场上一分一分打出来的啊。 这种弹跳,这种扣球姿势,哪怕没有看过对方比赛,他都能想象到,这家伙到底曾经从多少场比赛中,得了多少分了。 牙齿几乎是紧挨着下唇,星海光来笑了。 “呵你这家伙……不陪我练个几百球的,绝对不原谅你哦!” 已经轻盈落地的白川七奈歪了歪头:? 绝对不原谅?……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星海君的事情吗。 “诶,好吧。” 白川七奈的脑袋转了转,还是想不明白,反正都要练,练就对了吧。 抱着这种意识,白川这几个星期以来,几乎天天和星海光来混在一起。 ----------------- 又是一次部活结束。 在白川又一次要走错方向后,星海无奈地抓住了这个兔子头家伙的手腕: “你又走错路了七奈,往这儿走啊。” 真是的,明明已经来了两周多了,但还是会认不清路什么的也太天然呆了吧。 “抱歉光来,你们学校好大……” 白川七奈眯着的半圆状眼看向旁边的星海,顺从地被牵着往星海那边走,这样感慨道。 “大什么大,你是乡下人吗。” 星海光来一幅‘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话的语气意外地很轻。 “话说快晚上了,你还是穿件外套吧,喏,我的给你。” 星海除了自己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背包里还有一件校服外套,他递给了白川。 “……谢谢光来,我明天会带的。” 长野县因为群山环绕的原因,昼夜温差还是大了一点啊,哪怕是夏天,出完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虽然现在是下午,天还没完全暗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优里西中学院中,有同校的人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没想到那个星海,竟然也会跟人交朋友吗。” “是啊……” 星海光来。 虽然是西中的替补,但其实排球部的很多人认为,他的能力可以当上首发,就是……身高有点不够罢了。 ‘初中生的技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初中教练普遍追求的都是‘简单的就是最好的’。 技术能发挥出的效果,在初中生们的赛场上,还是太小了。 虽然这样说很难听,但大多数初中生能不能把比赛打利索都难说,这是事实。 用高度和力量就可以击溃80%的对手。 比起拐弯抹角的技巧,这确实是最有效的途径。 但是星海他……从来都没把教练的忽视当回事,每天都一直在加练,冷静得有点让人害怕了。 而且,他性格还很乖僻,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 “真亏那个新来的兔子头能跟他合得来啊……” “难道因为都是白毛?” “欸,不错的想法哈哈。” 而已经远去的二人,此时已经出了校门口。 走在石质台阶的长阶梯上,由于长野县附近很多山,所以地形不是很平整,经常会有这种衔接高低平面的街道设计。 虽然只是走路,但时常让人感觉,在爬山一样。 “话说,白川你再过几周就要走了吧。” 星海光来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这里比较靠海的原因,时不时有海鸥从蓝天飞过,白色的海鸟翅膀划过空气产生的微微气流声,让人听着赏心悦目。 “嗯,还有两周。” 白川七奈走着路,莓红色的眼睛还是半阖着,回答道。 “哪所学校?” “什么?” 星海光来停下了步伐,扭头看旁边的兔子头少年,海鸥眼对上那双浆果色的瞳孔。 “我问你,准备升学去哪所学校?” 白川七奈低了低头,然后又望了望天,想起来了。 其实他能这么轻松在北川第一办理休学,校方还这么爽快,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被县内偏差值很高的名校保送了。 名字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 ……青叶城西,这个名字。 当然,只是被邀请而已,去不去还是另当别论。 但只要父母的工作稳定下来,他大概就上这所学校了。 白川七奈对学校的选择情结挺淡的,名校或是豪强,他都没什么太深的执念,有个学上就好。 不用考试的话,更省力了。 “青叶城西,吧。” “吧?你说话有够怪的七奈。” 星海眯了眯眼,但得到答案后他也没那么计较白川奇怪的措辞。 “……青叶城西吗?” 星海光来稍微想了想,然后果断道: “完全没听说过。” 印象里没有一个强校是叫这个名字的。 但很快,他又转头朝向白川,用那双完全睁着的海鸥眼。 “……不过,你可要来‘全国’啊” “——到时候,我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七奈。” 迎着不算强烈的阳光,星海光来浅蓝色的队服被风吹起,背后有海鸟飞翔呼啸而过的清脆叫声。 “哇哦。”说话有够嚣张的星海君。 “光来比我小一岁吧。”白川开口了。 “啊?”星海眼角微眯。 “所以” “——要追上来的,是光来才对吧。” 白川七奈笑了。 与迎着光的星海光来不同,背着光的白发少年嘴角勾起,背后有的,只是在遥远长阶之下,海面氤氲起的风和水汽,以及那轮,即将下山的旭日。 没有被光线照着,那双眼中的莓红色却更深邃了。 莓红色的危险,直直从瞳孔表面望进了星海光来的内心。 啧。 令人火大的家伙。 但他不讨厌就是了。 就在星海这么想的时候,白川本来半阖着的眼突然睁大了,他拍了拍面向自己的星海肩膀,然后手指往前方点了点。 “呐,星海,你们学校的人好像在自残,没问题吗?” 白川的语气因为惊讶有点不稳了,好像还包含了一个不得了的词。 “哈?你说什么……”自残? 星海都被问愣了,扭头朝着白川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去!什么情况,七奈快阻止他!” 星海光来的声音都有点破音了,他显然是真的惊讶。 “好的光来!” 白川七奈跟着星海光来一起猛地窜了出去。 两个同样反应迅敏的人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目标地点。 一左一右地拽住那个把自己指骨往石壁上蹭刮的人身后的包,两人像是拔萝卜一样把刚刚还在墙壁旁边的人拽离了墙边。 “你!干什么呢你!” 星海光来的音量很大,直接朝那人吼道,嗓音中气十足。 “对!干什么呢你!” 白川七奈学着很大声说话,不过他那嗓子没别人有气势。 二人一左一右地抓着别人的胳膊之后,才看清楚了这人的正面。 然后就看见了: ——眼神灰败的昼神幸郎。 是学校排球部里的人。 两人互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白川:光来怎么办,这个人眼神好像死掉了…… 星海:呃,不知道啊,总之先问问看吧! 然后就在星海问着话的时候。 白川七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绷带和治疗用的药水之类的,把一米八几的,有着茶色眼睛的少年扶到了长阶上坐着。 两个白发少年就这样蹲在昼神面前,一个困惑地发问,一个盯着他的手处理伤口。 坐着的对方好像悲伤到了极点,乖乖被白川七奈捧着手操作。 说话也没头没尾的。 “我搞不好……应该说多半没错” “——不怎么喜欢排球吧。”昼神的眉角颤抖着,眼角皱着,最后从嘴里来了这么句染着哭腔的话。 星海光来皱着眉,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直接从字面上回答了:“那,不打不就好了。” 白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附和地点了点头,“光来说的对。” 昼神幸郎愣了一秒,不打?在说他这个排球世家的孩子吗?可以不打吗? 白川七奈:“又不会死人。” 虽然在运动少年们得意忘形的时候,教练或者老师们会强调一下‘竞技是残酷的!’、‘人上有人!’之类的概念。 但类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老套口号也是存在的吧。 他们这群打排球的,既没有异能力也没有超能力,既不会通过比赛夺取巨龙的宝藏,也不会打败来自天外的邪神。 输了之后,他们不会被无缘无故的断手断脚,也不会突然失去几十年的寿命,他们甚至连肌肉都不会轻易失去。 星海光来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对啊,又不会死人。”他认可白川的说法。 昼神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二人,从来没人跟他说这种话。 星海:“你可能只是这阵子‘吃撑了’排球,既然吃腻了,那就换点别的呗。” 白川把昼神的手包扎好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和光来一起坐在昼神的旁边。 他听见了星海的话,兔子头上好像冒出了一个灯泡,立马掏出一盒消食片来。 “……难道说,昼神喜欢吃这个吗。” 晚霞的光开始逐渐撒在三人的身上,白色兔子头的家伙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说道。 星海差点被他整笑了。 “这个时候拿这种东西出来也太搞了吧七奈。”话说他那背包怎么跟百宝箱一样。 “不,我不喜欢。”昼神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后,也被逗笑了,很果断地回拒了白川手里的东西。 “诶,好吧。”白川七奈略感失落地把东西收回包里。 17、帅气的事情 长野县。 在一处靠近海面,较陡峭的路上铺着长长的石阶,三个男国中生排排坐,坐在一处靠近拐角墙面的石阶上。 下午的海风吹着,让人很舒适。 本来昼神是在中间坐着的,但坐着坐着,两人把白川七奈夹在了中间。 现在是国中生的放学聊天时间。 昼神幸郎稍微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解释了几句。 星海光来:“诶——因为在决赛里没拦住网?”所以干出那种极端的事吗。 上周是长野县全中赛代表选举的决赛,西中意外地输了。 白川七奈:“哦!” 昼神幸郎:…… 星海本来是面朝眼前的风景说的话,这下他回头看向中间,吐槽:“……七奈你哦的样子好呆。”气氛都被破坏了啊。 不同于回头看人的星海,白川倒是一直看着眼前的景色,他听见星海的吐槽也只是眨了眨眼,继续思考自己脑子里的事。 “星海……和昼神好像。”他想了十几秒,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星海、昼神:? 星海先说话了:“啊?我才不会刮自己手呢!” 昼神:虽然但是,总感觉被攻击了。 “光来的话,感觉是那种抱着‘必胜’信念比赛的人呢,相信自己绝不会输那种。” 白川慢悠悠地说话。 星海眯了眯眼,这算是在夸他吗,“所以?” 白川七奈的莓红色眼睛映照着夕阳,他的眼睛睁着,闪着亮光,“我跟你们讲哦,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必胜’什么的简直太帅了。” 既帅气,又沾染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肆意,仿佛是青春的象征词一样。 说着说着,白川又低了低眼帘。 “但后来才知道,大家打排球,很多其实没什么理由,只是勉勉强强还在打,又很开心所以就没放弃。” 这和他们俩像有什么关系?旁边听着他说话的两人脑海里同时有一个疑问产生了。 白川七奈接着说话了。 “比起两个极端点,中间量才是大多数吧。” “所以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抱着‘必败’的信念,依然站在球场上享受比赛的人,是不是也很帅气呢。” 白川七奈眨巴眼睛,语速慢慢的,他好像在思考。 “感觉昼神和光来,都是极点,这点很像。” 星海的眼角抽了抽,“必败的昼神?你在夸他吗七奈。”不太好听啊。 昼神幸郎则被白川奇怪的脑回路逗笑了,他笑着笑着,感受着海风和阳光,难得语气染上了温和的情绪,“哇,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简直就像是在直言他的优柔寡断和歇斯底里一样。 抱着这种情绪的自己,最后的结局总是会陷入到对‘必败’的恐惧上的。 愈是害怕便愈是被接近,直到面对了‘输了’的事实。 “我以后可能随时都会放弃排球吧” 昼神突然这么说道。 他也望向白川七奈看着的那片海面之上的天空,而后回头,看了眼白川七奈那颗在日光之下显得毛茸茸的兔子头。 像是看到了什么喜欢的事物,昼神笑了,语气很放松。 “——意识到这点,不知道为什么,挺轻松的。” 星海光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被两人盯着的白川七奈本来还在看着前面发呆,过了一会,他突然扭头问光来: “呐,光来,就算西中是豪强中的豪强,排球部里的人也不会全成为运动员吧。” 星海:“当然了,问这个干嘛。” 白川七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道:“那昼神以后就成为观众吧。” 社团中的顶尖成为运动员,剩下的普通人关于排球的记忆也不会消失,他们会成为观众,继续围观这项‘他们’共同喜爱的运动发展。 也正是因为拥有着数不胜数的观众,排球这项运动才在如今这么火热。 ‘普通人’和‘怪物’,观众席与运动员,少了任何一方,排球的乐趣都会少很多呢。 昼神愣了愣,然后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被逗笑的,他也想吐槽白川了: “七奈君你也太较真了吧,至少我现在还在打啊,这么武断地判断别人未来也太狡猾了。” 感觉被小兔子蹬鼻子上脸了,但是因为兔脚是毛茸茸的,所以不反感。 昼神是喜欢小动物的。 星海也一言难尽的看向白川,也笑了,“竟然跟强校的正选选手说‘你以后当观众吧’这种话,没想到七奈你还挺有胆量的。” 白川七奈的嘴微张,变成了小三角形,头发毛也跟着跳了跳。 啊,星海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对不起昼神……”“没关系。” 白川老实地扭头准备跟昼神道歉,却收到了对方提前的回复。 但虽然对方虽然温和地说了没关系,手上的动作却很冒犯,他在揉白川的头发。 能感受到陌生的、带着烫意的、他人体温的指腹从脖颈后面的地方蹭了过来,然后从后脑勺到头顶,白川七奈感觉自己的头发毛被人轻轻呼噜了一下。 但还是热。 白川缩了缩脖子,但没有躲,因为刚刚还在说对不起。 这下白川不扭头看昼神了,而是想抬眼看星海。 白川七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光来救我! 但他还没看向光来那边,脖子上的手就离开了,仿佛是个错觉。 眨巴眨巴眼,白川又回头看昼神。 昼神笑眯眯的,好像刚刚撸别人头发毛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怪,但是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 就在白川七奈摆烂的时候,右边又有人在扒拉自己的手。 抬头一看,是光来。 星海光来在牵白川的手腕,白川能感觉到,自己手部的重量被他人托举起了。 “怎么了光来。”他直接问了。 “要回去吗七奈,不是说要给父母打电话吗。” “哦!对,那我先走了。” 白川七奈想起来了,自己来长野县这边,还没跟父母报平安,准备今天回去好好打一个电话的。 星海光来牵着白川的手,手指向下握住手掌,把人扶了起来,然后松开,四指朝内握拳,大拇指指向还在坐着的昼神幸郎。 “那我先送这家伙去医院看看,白川你路上小心点。” “好哦,拜拜光来。” 然后白川想了想,探头去看被星海站起来挡住的昼神,也说了一句:“拜拜昼神。”随后他便小跑着转身回家了,从背影看,鬓发一跳一跳的。 “……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星海光来嘴里啧了一声,对某人临走时还跟陌生人打招呼的憨憨行为很不满。 明明打球挺机灵的,但人怎么傻不愣登的。 “喂起来,送你去学校医务室。” 去个6的医院啊,喜欢偷偷撸别人头发的家伙,西中的医务室已经足够了。 对方还是那种光来最讨厌的‘高个子’,如果不是局势特殊,他肯定会看这家伙不爽的。 但不至于见死不救就是了。 昼神幸郎自己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看不见的灰尘,他摸了摸自己手上被绑好的绷带,翻转着看了看。 “没事,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 再说,他家还蛮大的,有专门治疗的医生,也用不着找外面的医生。 “今天谢了,光来君。” 昼神对星海笑了笑,说道。 明明是道谢的话,星海光来听着却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有点不爽。 西中1队的昼神幸郎,他当然听说过。 听说明明出身排球世家但却待人挺谦和的,在球队中也比任何人都努力上进。 理所当然地在被称为豪强的西中拿过最佳选手奖。 但就是平时有种……让人怎样都接近不了的疏离感。 不过跟他这个2队的替补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今天的事,无论是谁干那种事他都会帮的。 星海光来:“哦,那你自己回家吧,小心点。”虽然是关心的话,星海说的语气却不是很走心。 说着星海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都被七奈包扎过了,只是擦伤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和昼神以前又没什么交情,以星海本就有些乖僻的性格,自然不会一上来就和对方称兄道弟的。 昼神幸郎显然也不在意星海光来的冷淡,点了点头也转身走了。 ----------------- 而此时已经回到出租屋的白川七奈并不知道他离开后二人根本没有结伴去医院,而是直接各回各家了。 回到出租屋后,白川七奈把运动服换了下来,扔进洗衣机之后穿了款式简单的睡衣。 浅粉色的卫衣材质软乎乎的,穿在肤色白皙的白发少年身上很有日常感。 “电话……电话。” 室内的灯光亮着柔和的光,铺满了不大不小的房间,虽然墙壁有些陈旧的痕迹,但却很温馨。 白川七奈按着自己手机的按键,准备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有短信的弹窗弹出,铺满了翻盖手机的大半界面。 【from:135245……】 【未读:12封】 同一个人有12封未读? 白川七奈疑惑地眨巴了下自己的莓红色眼睛。 短信费不会很贵吗?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本来按在‘返回键’的大拇指迟疑了一下,按了‘确认键’。 然后一封巨长的短信内容就弹了出来。 哦! 好长。 稍微眯了下眼睛,试图用眼神聚焦的白川七奈从第一句话开始阅读。 “……小七奈不准备来全国了吗?” 小七奈?几乎是在喊小名了,谁啊。 白川七奈接着又打开一封读。 “呜哇,c赛区的怒所有一个手腕超恶心的家伙……队里有个长得像柴犬的豆豆眉主攻的一传竟然挺强的,当然我不是怕了,才没有庆幸没遇上他们……” “丑三中有一个长得像猫头鹰的主攻手还挺强的,可惜队友不太行。” “北川第一在b赛区晋升十六强了哦……” 啊,原来是校友发过来的吗! 北一还挺有人文气息的,这种庆祝信息竟然会发到每一位部员的手机上吗。 大拇指动了动,白川又打开一封。 “啊,跟野狐中学对上了,遇见一对超讨厌的双胞胎,不过还是赢了,他们二传状态倒是挺好,估计没和队友磨合好……” 还带分析战况的吗? 白川七奈那钝感的神经动弹了一下,正常不会有官方发这种语气的短信吧…… 再点开。 “嘶,爱知县竟然有个打点范围超广的副攻手吗,不过在及川大人的火眼金睛下还是不堪一击就是了……” 及川大人? 一根代表线索的白线似乎在白川七奈的脑海里绷直了一瞬。 这个来信的电话号码,该不会是北一队内首发二传 ——及川彻的吧。 18、升学选择 日光灯柔和的出租屋室内。 来自陌生号码的最后一封短信,日期显示的是今天。 【今天是和井闼山学院初中部的四分之一决赛,你就算不回我消息,也多少从电视上看一下吧……好不容易打到这里的说,电视台上应该很容易看到的……】 哦!原来全中赛都已经进行到四分之一决赛的阶段了吗。 这两周他都没怎么关注,没想到北川第一已经在全国挺过了这么多场比赛。 也就是说,北一竟然在全国挺进八强了吗。 虽然没意识到的时候体感不强,但在这一刻,时光流逝的感觉,让白川七奈有点恍惚。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晚上七点,电视台会播比赛。 现在的时间是六点,还有一个小时吗。 白川七奈动了动自己的豆豆眉,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 手指在翻盖手机的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然后大拇指按了‘发送键’。 【to:及川彻】 刚刚意识到来信人的时候,他顺手给对方备注了。 【对不起前几天没看到消息,知道了及川君,我会看的,感谢通知,比赛加油!】 把短信发送过去,白川七奈去找电视的遥控板了。 站起身的同时,他把自己的翻盖手机收到了卫衣前面的兜里。 话说,等升上高中换智能手机的时候,再下载点聊天应用什么的吧。 虽然他对智能手机没什么需求,但短信确实很费钱。 刚刚给及川彻回信的时候就有付费的提示了……真不知道及川同学为什么不把内容都塞到同一封短信里,连续发不会很费钱吗。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了翻,白川七奈把遥控器找到了,打开了位于墙壁那边的液晶电视。 开机,切台,啊,是这个没错。 【现在为您播报的是全日本初中综合体育大赛的现场情况,导播转到了排球项目场地……】 有着标准播音腔的声音从电视的音频中传出。 【现在进行的是四分之一决赛:北川第一vs井闼山……】 播音腔的声音很快随着画面的转移结束了,随之逐渐录入的是现场火热的声浪和解说席上两位解说激情澎湃的声音。 『-欢迎大家来到全中赛的比赛现场,现在是选手们的热身阶段!』这句话是两位解说一起说的,前半句a说,后半句b说。 『要说这场比赛有什么看点的话,果然是来自东北的新起之秀:北川第一!』 解说a又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介绍。 『没错,是以前完全在全国默默无闻的学校啊!东北的白鸟泽可是被称为‘运动员的摇篮’,今年宫城县代表来的不是白鸟泽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呢!』 解说b熟练地插入话题。 『-但是却意外走到了四分之一决赛!即将与王者井闼山一较高下!』 『需要关注的果然是在本次大赛中展现出惊人才能的二传及川彻选手,和能与他配合无间的力量型主攻岩泉一选手了吧!』 『而井闼山这边则是早已名声在外的饭纲掌等选手了!欸,都是国青营的常客呢!王者井闼山的阵营一如既往的十分豪华!』 『-面对在全国享誉盛名的豪强,打败白鸟泽的北川第一会如何应对呢?让我们尽情期待吧!』 “……哇,好大的声势。” 白川七奈调节着遥控板上的音量按钮。 这就是‘全国’吗。 电视上的镜头在移动,白川自然也看见了熟悉的北川第一众人,其中就包括了岩泉一和及川彻。 莓红色的眼睛注视着。 其实,他早在北一排球部的日常里,就知道他们两个配合十分默契了。 听说是二人从小一起打排球的幼驯染来着。 果然,就算没有他,大家也会走得很远。 白川七奈看得都有点感动了。 他这个在社团几乎‘隐身’的人,可以说是看着北一球队长大的。 而且看到及川彻又给岩泉一传出一个高难度的长距离传球后,岩泉一顺利得分后,白川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他们果然是很好很坚强的球员,一直在进步。 呐,挺好。 有种学校里面种着的小树苗不知不觉长大了的感觉,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但每次路过还是会有些感慨的。 就在白川七奈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刚刚放在手边的翻盖手机响了。 “叮铃铃——” 打开手机一看,是备注‘妈妈’的人打来的。 白川七奈也顾不上电视了,而是走到了一旁的小阳台上,准备接电话。 “莫西莫西~” 刚接通的一瞬间,一道温柔的女声便传了出来,声音很有特色,有一股和白川同款的空灵感,但是却比白川七奈活泼多了。 “……妈妈,晚上好。” 白川七奈顿了顿,无奈地闻言回道。 “哼哼~小七奈最近过得还好吗,听你在短信里说已经到长野县了?” “过得很好,交到了朋友,我已经到长野县了。” 白川七奈逐个认真回答了一遍。 白川妈妈似乎很满意,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点轻柔的笑声。 “那就好哦小七奈。” 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对面的人又发问了。 “话说,小七奈准备好去哪所学校了吗?” “我和你爸爸的工作已经确定要稳定在东京了,你要是想来这边上学也是没问题的哦。” 白川妈妈又说道:“小七奈不是很喜欢排球吗?东京这边好像有一个叫井闼山的学校排球部很出名,你想上吗?” 白川七奈有点惊讶,因为白川妈妈是那种类似于设计行业的文学系少女,按理说跟体育完全不搭边,更别提研究排球了。 是为了他吗…… “……妈妈。”白川七奈蛋花眼,有点想哭。 没想到自己妈妈会为了自己专门去打听当地关于排球的情况。 “欸?是感动了吗小七奈~什么嘛,我好歹也是个母亲,不要小瞧我对自己孩子的关心啊!”对面的人似乎有点被气笑了。 远在东京、正在出差的白川妈妈指尖绕了绕脸庞的发丝,叹了口气。 真是的,她迟钝又天然的小儿子啊,虽然这样是很可爱没错啦,但总是会担心对方会吃亏呢…… 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很惹人心疼的孩子,明明受着全家的宠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一样,木木呆呆的,真让人担心。 “喏,小七奈怎么说?”她问的是升学的事。 白川七奈低了低头,似乎在思考,忽然,隔着阳台的玻璃门,他扭头看向室内的那台播放着内容的电视机。 只看了一眼,他又扭回头,看着楼下的夜景。 “……就在宫城县吧,我会上青叶城西。” 白川妈妈那边的声音顿了10秒左右,她再次响起的声音稍微有点担心,“……那你一个人会孤单吧,到时候要注意安全,我会联系别人照顾你一下的。” 虽然不至于反对自己宝贝儿子的决定,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但要是在宫城县没熟人的话,白川七奈就不会在宫城县上国中了,所以白川妈妈也不怎么担心。 她记得,牛若妈妈似乎就住在宫城县来着?到时候拜托她一下好了…… 不用时时看着,记得隔几天把小兔子拉出来晒晒太阳就好了。 如果一个人的话,小七奈可能会孤僻到长蘑菇啊…… 白川妈妈的心里有着这样的担心。 “真是的,到时候记得时不时来东京看望爸爸妈妈和哥哥哦,我们会想你的~” “好的妈妈。” “对了,小七奈是订了两周后的新干线吗?” “是的,怎么了?” “呜呜妈妈到时候刚好会有一个大项目要忙……不过七奈放心!我拜托了隔壁邻居家宫阿姨的孩子去车站接你!” “……奥,好的。” 他还以为什么事呢,但其实不用接也可以的,白川七奈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主要是白川妈妈在问白川七奈的近况,然后好像是有工作要忙,就匆忙地把电话挂断了。 看着已经结束的电话界面,白川七奈把手机收了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准备想些什么,又突然被下面的夜景吸引住了,发呆盯着看了街道五分钟后,被有些凉的夜风吹了个激灵,白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回去室内来着。 拢了拢自己的粉色卫衣袖子,他原地小跳了几下,回室内去了。 电视机已经不知道在播放什么节目了,比赛好像已经结束了。 白川想了想,还是把电视机关上了,他也没什么想看的电视节目。 从自己放在床边的背包里拿了个本子出来。 这本子很新,一看就是刚买不久的。 没办法,以前那本‘排球日志’送人了,就只能再买一本重新记了。 倒是没什么可惜的情绪,比起收藏,白川更享受记录的时候,那种安心感流淌过全身的感觉。 这本排球日志,白川其实一半是在当日记写,如果讲到排球的话,就顺便回忆一下技巧和需要注意的点,写到纸面上看看效果而已。 就这样,写着日志,他的动作很慢,手拿着笔写出来的字工整又圆润。 写着写着,没排球可写的时候,他书写的速度更慢了,甚至稍微发起了呆。 话说,还有两周这个房子就租期到了。 下一站是兵库县,白川妈妈现在所居住的位置。 现在才七月,离他开学还很早,还有5个月的时间可以在外面玩。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父母的工作就稳定下来了。 还以为会很久来着。 但虽然说是五个月,但多半还是要提前几个月回去的。 休息和准备开学也挺重要的吧。 白川七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肉。 话说,青叶城西会有排球部吗。 这种偏差值很高的学校,虽然不至于放弃社团活动,但肯定是以升学率为闪光点的、由‘好好学生’们聚集的名门吧。 不过,无所谓啦。 对于白川来说,在哪打排球都一样。 他既不奢求打出华丽的技巧,也不执着于必须的胜利。 嗯,虽然这么想,正式比赛他估计还是会热血上头什么的…… 白川七奈有点想起来了,一些以前对自己的评价。 ‘白川虽然是慢热型但一旦启动就有种无人能敌的感觉啊!’‘只要拖到第三局,白川进入状态我们就赢定了!’…… 类似的话他好像听过很多遍,但又实在记不清了。 用脑袋细想了两次,发现自己确实忘光了。 白川没有为难自己的打算,直接把日志合上,洗漱睡觉去了。 反正热血又不是坏事,又不是犯罪,到时候再说吧。 兔兔开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