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 1、雨夜 chapter1 明净的玻璃窗,雨珠一粒粒的破碎在上面,反射着浓黑的乌云深处,闪烁着的深蓝电光,震耳的轰鸣已经过去了,此刻哗哗的雨声,让手机里的嘟嘟声,显出一种独属于雨夜的寂静。 小几上摆着一瓶漂亮的紫缎色的波斯菊,开得丰满,艳丽,映衬着无意拨弄花瓣丝的女人过于白皙的指尖,泛出一种没有血色的青紫。 电光稍纵即逝,布置简约大气的房间,重新陷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 手机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又陷入了息屏状态,变暗的屏幕没有完全失去它的光影,即便黯淡下来,上面抱着红毛刀疤垂耳兔,对着镜头,仰着头笑着的少女,也让整个屏幕都明艳张扬起来。 沈墨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着这张照片,做手机的壁纸。 明明都已经分手了。 ——但说分手,其实也没有多少日子。 满打满算,好像也就三天而已。 她工作这样忙,来不及更换手机壁纸,是非常理所当然,不需过多思索的事。 这并不是什么旧情难忘的证据,也不是什么深夜失眠的理由。 只是太忙了。忘了这桩事。 她这样想着,但没多久,手机震动两下,跳出了通话页面—— 联系人还是那个。 【好脾气兔兔】 这是一个很幼稚的名字,带着一种年轻跳脱的意气,以至于一看见这个名字,她就想起对方昂着的下巴,得意洋洋的模样,“我这样好脾气的人,你可惜着吧!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沈墨卿回过神来,电话已经接通了,曾经说这句话的人,与手机里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拥有着同样的声线和音色。 又打雷了,轰隆的震天巨响炸得人头皮发麻,耳朵嗡鸣,随后,渐渐又能听到声音的耳朵,就使那哭声完成了从遥远到附近,从模糊到清晰的靠近,就好像她的世界一片空白,而这声音从无到有,绰绰约约的,又阴魂不散地占领了她的全世界。 家里养的那只金毛警惕的竖起了耳朵,对着门发出了威胁般的,低声的呜呜。 只有门外有人,金毛才会叫得这样急。 乌云里又一道闪烁的靛青色电光,那光芒照亮了女人苗条而修长的身体轮廓,能看出她有着优雅的体态,即便坐着,背脊也是直的,撑着身上昂贵的深灰色丝绸体贴又抚顺,她的皮肤很白,那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年轻苍白,这使她长而媚的眼睛、睫毛、头发的黑色看起来格外深重,又使她的唇看起来格外猩红。 但无论眼睛还是嘴唇,都无法使她的美丽带上一种取悦他人的多情媚态,只让人觉出一种凌厉而清冷的肃杀。 哭声一直不肯停。 “……” 沈墨卿轻出了一口气,挂掉了手机,她起身,关掉了窗的缝隙,又走到门口,从里面拉开了沉重的实木门。 门口哭得很惨的,形容狼狈的,正是照片上的少女。 她很年轻,一张漂亮雪白的小脸蛋,大而圆的眼睛,那头长发扎起来,是新染的奶奶灰,尾端是一种非常清透的冰蓝色,配着绉纱白蓝裙子和露趾的银色高跟凉鞋——平日里这个头发颜色和穿搭一定会让她看起来格外清纯又楚楚,眨眨眼,撒撒娇,就是个清新脱俗的小绿茶。 但如今这套穿搭只起了反效果,显然这位楚楚的小姐没能避开说来就来的瓢泼暴雨,一身昂贵的裙子和新染的头发都被雨水彻头彻尾的洗涤了个通透,浑身湿哒哒的滴水,但她一直在哭,肝肠寸断的样子,也不知道地上的一滩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沈墨卿盯着她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冷着脸,声音冷冷的,“你来做什么。” 对方还是哭。 沈墨卿:“别哭了,说话。” 她的声音带上了十足的不耐烦。 少女犹犹豫豫地张张嘴,没说话。 沈墨卿见她不语,伸手就要关门,少女立刻扯住了沈墨卿的袖子,惊慌失措说:“不……别关门!!” 沈墨卿关门的动作却没停下,司徒厌用力掰住了门框,哭着说:“别关门,呜呜呜别关门……沈墨卿……别关门……” 她哭得太凄惨了,一张雪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珠,门缝在即将要夹住了她用力到极限的纤细手指时—— “我手要断了!我手指断了!!沈墨卿我疼!!我疼死了,断了——” 沈墨卿的动作停下了。 她觑了一眼对方的手指,根本没被夹到一点儿。 但对方撕心裂肺的叫声好像整个胳膊都被门锯掉了似的,实属凄凉。 好在这独栋别墅外的雨声实在是大,遮住了她令人侧目的哭泣。 沈墨卿语气冰冷地说:“司徒厌,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徒厌眼神躲闪,手却死死扒着门框,讪讪嗫嚅说:“我……我没地方住了……” 沈墨卿:“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行!!你不能扔下我……”司徒厌死死扒着门哭,“你不能扔下我……!” 沈墨卿:“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女人身材高挑修长,有那种非常凌厉的眼尾,一双瞳孔黑的见不着底,是一种极端的冷漠和无情,觑人的时候,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少女好像被她吓到了,一下把手松了下来,随后眼前的门啪得关上了,冷冷的一个闭门羹甩她脸上,毫不犹豫。 “滚。” “……” 司徒厌跺跺脚,恨声说:“谁稀罕找你!!我就是睡大街!就是饿死冻死,我也不来找你了!冷酷无情的老变态!心眼比针小的大龟毛!我宣布我们分手了!!好啦!你现在就是有一百万克拉的大钻戒也追不到我了!!” 她终于意识到即便再怎样大吵大闹,沈墨卿确实不会听到了,只好灰溜溜又不甘心地走了。 独栋别墅隔音很好,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了。 沈墨卿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接了杯热水。 她住的高级小区安保比较好,门的隔音效果也不错。 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 她早就该改掉司徒厌的指纹记录了。 几口热水下去,冰冷的四肢好像暖了起来,她接着水走到窗前,重新拉开了窗。 她不由得在这样瓢泼的大雨里失了神。 半晌,她低下头,打开了手机里的监控,看见门口的司徒厌哭着走了,只是…… 沈墨卿看见她头发掉色了,深蓝色深深浅浅的印在白裙子上,像一副纯蓝但抽象的印染画。 沈墨卿下意识地想发微信告诉她这件事,抬起手打开对方微信聊天框,一滑开就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 ——她发了很多消息,但对方把她删了。 所以消息背后,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鲜红色感叹号。 沈墨卿又回过神来,捏了捏眉心,退出了聊天框,但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她看了一眼好友申请,有个红点。 她实在不应该对她心软,总是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 半夜。 说自己宁愿饿死冻死也不来找沈墨卿的司徒厌又在停雨的夜晚,如幽灵般,在冷酷无情的老变态沈墨卿家门口,幽幽的哭泣起来…… 而曾经在沈墨卿家里做长久客人的司徒厌小姐非常清晰明白地知道这高级别墅的隔音效果非同寻常,是以她特地按了即时门铃以后,让自己的哭声清晰而精准的幽幽传入屋子内,时时回响,诸如: “呜呜呜我不要一百万克拉的钻戒了,你给我一千克拉的我就立刻原谅你……”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们都睡过了你怎么能不负责……呜呜呜我这么好看你说不要就不要……喜新厌旧的老变态,肯定是背着我偷偷出轨了……” 沈墨卿连装听不见都不行。 “……” 如司徒厌所料那般,沈墨卿果真忍无可忍,寒着一张脸再次拉开了门,“你闹够了没有。” 司徒厌红着眼睛嚷嚷着:“谁闹了!我哭会怎么你了?” 沈墨卿:“滚去桥洞哭。” 司徒厌嗫嚅几声:“桥洞人太多了……”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瞪着眼睛说:“不是,沈墨卿,你还是人吗?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这样对我!!你知道我家里破产无家可归了你还这样对我!你这个自私又势利眼的坏女人!!”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呜呜你就是看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把我踹了……” 不远处的路灯的暖光被树叶缝隙切割,破碎的光芒高高低低地落在她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眼睛红肿的虎斑猫。 沈墨卿再次移开视线,说:“首先,在刚刚……” 她吸了口气,侧头看了一眼家里的钟表,顿了顿,笃定地说:“准确来说,四个小时以前,嗯,昨天晚上九点钟,你在门口大声,且第二次肯定地宣布,我们已经分手了。” 司徒厌一噎:“你听见了啊。” 司徒厌小声说:“你家里隔音不是挺好的……” 沈墨卿冷笑了一声,拿出了手机:“是挺好的。但你打了电话,我接了没来及挂。” 司徒厌:“。” 她在沈墨卿门口哭的时候确实打了好多电话。被拒太多次了,她没想到沈墨卿突然接了。 司徒厌说:“我说了又怎样!!我说了你不是没同意吗!!啊?哪有单方面说分手就分手的!这不公平!!” “好。” 沈墨卿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无理取闹,她公事公办地说:“那我公平一点——现在我同意了。我们分手,关系结束了。” “啊?你同意了?”司徒厌一下惊慌起来,“那,那我怎么办啊?” 沈墨卿:“你去公园睡,一点了,我要睡觉了。” 司徒厌哭着诉苦:“我不能去桥洞了,桥洞睡满了乞丐,又脏又臭,我才不要去呜呜呜……” 沈墨卿懒得听她叽叽歪歪,用力要把门关上,司徒厌用尽全身力量扒着门,“我不要!!我不要睡公园,刚下过雨公园都湿哒哒的……我也不要睡桥洞……” 沈墨卿说:“你不是说就是睡大街饿死冻死,也不来找我了吗?” 司徒厌:“我开个玩笑也不行吗,你怎么那么较真啊!小心眼!” “我较真?”沈墨卿说:“不是你说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只有我这个蠢货在当真吗。” 司徒厌:“那我不能口嗨吗!!她们都说我配不上你!我口嗨两句怎么你了!这个国家不是言论自由吗?再说,听得人都没介意,怎么就你这么小心眼!!!” 沈墨卿冷冷看着她。 “你得、你得大方点。”司徒厌大抵也有点心虚了,小声说:“你不能总是因为这样的小、小事,老是生我的气。” 沈墨卿:“是,我不能,也不可以,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生你这种小事的气了,这个国家言论自由,你就是说地球是方的也没人在乎——” 她在“这种小事”上加了重音,然后说:“好了,谈判结束。” 司徒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力气小,沈墨卿又认真了,眼见真的要再吃个闭门羹,当下哭了起来。 她哽咽说:“沈墨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沈墨卿心重重一跳,握着门的手也收紧了,她盯着司徒厌,一字一句,仿佛扪心自问:“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 ——你这样……这样的愚蠢,吵闹,恶毒,虚荣,嫉妒,贪婪,做出了伤害了别人的事也从不反思,还如此肆无忌惮,出了事永远指责他人的……人。 若与司徒厌来论是非,那么错得永远永远都是沈墨卿。 所以沈墨卿,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司徒厌。 所以沈墨卿,为什么不能讨厌司徒厌。 凭什么不能。 沈墨卿就该讨厌司徒厌,她甚至应该恨她。 下一刻,司徒厌猛然一收手,沈墨卿还在用力,而她整个人穿进了即将闭合的门缝里,抱住了沈墨卿。 她用力地吻她。 她的吻还带着深夜的露水气,柔软而微卷的长发还有着夏日雨夜沾染的潮湿,扑着肮脏灰尘的雪白百褶裙亲昵的贴上了真丝睡衣。她的吻并不像她的人那样傲慢、虚荣又死不悔改,这张嘴巴明明说过很多令人难以容忍又无法原谅的诳语,却又如此的柔软,温暖,甜蜜,像黏糊糊的融化麦芽糖,令人沉迷。 下一刻,少女被捧起了白嫩的脸,女人一改冷漠姿态,低下头用力回吻她,鼻尖撞得钝痛,唇齿纠缠得热情,这个吻缠绵不绝,如同被冰块包裹得火焰,她咬着她的舌尖,呼吸急促的缠绕在一起,唆吮,如同她们好似相爱的过去,那藏着秘密和心思,明面相爱,暗中交锋的每一个心跳瞬间。 她们在深夜的夹缝中接吻。 如此恩怨纠缠,难舍难分。 “沈墨卿。”司徒厌红着眼睛,可怜兮兮软着嗓子说,“我知道错了,你别扔下我。” 她的头发是冷的,身体也是冷的,话语里带着鼻音,在她耳边哽咽,“我爸妈都不要我了。” “我只有你了……” “……” 她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哭着说,“你别扔下我好吗。” 司徒厌的甜言蜜语总是惹人心动,一双大眼睛不论笑和哭,瞧着总是真诚,然而。 毫无疑问。 司徒厌是个感情骗子。 现在,这个感情骗子在用那样的话毫不犹豫伤了她的心后,又期期艾艾地抱住了她,踮起脚尖,嘤嘤哭着,厚着脸皮来用吻哄她了。 这个……骗子。 但凡她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就不该再上她的当。 司徒厌主动伸手扯开了她身上柔软的绸带,把她推进门内,门晃晃荡荡地关上了。 漂亮的蕾丝内衣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靠近的,紧贴的身体,有热,有冷,她们在接吻,干净的地板上,湿漉漉的一片。 她好像太冷了,在她怀里一直发抖,眼睛湿透了,红彤彤的像兔子,耳尖也红了一大片。 于是沈墨卿觉得她可恨,可那种酸涩和怜意,却也控制不住地从内心泛滥。 理智告诉她,这是司徒厌罪有应得。 可是在抚摸她冰冷的肌肤时,那汹涌的感情,又叫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叫嚣着离开她之后,她佯装漠不经意。 可她每一晚都睡不着,她想着她们在被子底下拥抱,司徒厌悄悄凑过来亲她,然后又在暧昧的喘息中红了脸颊。 她们同床异梦,却也亲密无间。 沈墨卿喘息着,闭了闭眼睛,低声说,“去浴室吧。” 在少女呜咽的哭声和拥抱里,沈墨卿知道自己又会原谅她。 她总是会原谅她。 她又哭了,说可不可以别丢下她,她说她关门的时候,她好害怕。 沈墨卿想说,明明是你丢下我的。 可是少女眼睛通红,浑身发抖,湿漉漉的头发在浴缸里散开一片动人的蓝,惹人心疼,以至于沈墨卿没有任何办法,再去指责她。 于是沈墨卿又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让王冠摔到地上,捧着她的脸,吻她湿透的眼睛,哑着声音说。 “对不起。” 蒸腾的热气和暖香,将所有复杂的纠葛,都淹没在缠绵的颤抖的呼吸里。 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2、东施小姐 chaper2 两年前。 a大,演讲台。 少女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裙,裸露出的脖颈修长白皙,隐约可以看见突出的,白玉似的锁骨。 她没有化妆,容貌清冷而精致,仅仅站在那,就令人想起了黄梅雨季里的象牙色的玉兰花。 “以上。” 她放下了报告,底下掌声雷动。 司徒厌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沈学姐真的好优秀啊。” “听说家里还很有钱。” “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游戏公司了,一点都没靠家里……哪里像有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司徒厌咬着唇,盯着下了台的沈墨卿。 她人明明在台下,然而光芒却似乎没有因为舞台的消失而消失,大礼堂红色的幕布下面,衬得她头发和眼睛都愈发的乌黑,像沉檀的乌木,这柔顺的乌色,让她清丽的侧脸显得极白。 她在跟一个学妹说话,神色淡淡的。 对方脸上都激动得泛起了崇拜的红晕,一边听着,一边做着笔记,大概是和偶像近距离接触,手都有点在发抖了,连连点头。 这要是换司徒厌,她马上就得端起架子,抬着下巴,先听够了对方的奉承话,再悠悠地摆出前辈的姿态,吐出几句她原创的醒世名言,虽然不一定真的有用,但丝毫不耽搁她尽情享受对方崇拜的星星眼。 偏偏沈墨卿脸上波澜不惊,对于他人的憧憬和掌声,她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你看看你哪里比得上沈墨卿……” “人家沈墨卿年纪轻轻就开了公司,只有你还靠着家里……你这样以后……” 父母的叹息犹在耳边,偏偏主角在那里,高挑的身材和习惯性挺拔的背脊,让她像一株笔直的水杉,看得司徒厌牙痒痒的,恨不得给她对齐撅折了。 她怎么就不如沈墨卿了? 她哪里不如她? 她专业课成绩——是比沈墨卿差了点,但也没差到夸张的地步吧? 她虽然没开公司,但是她……她买的那些珠宝啊包包啊也很值钱啊!这怎么也算得上固定资产了吧?倒卖一下不说赚个十七八万,五六十万总得有吧??这跟开公司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赚钱吗? 等她以后毕业了就开个那什么皮包奢侈品倒卖公司,也不会比沈墨卿差到哪里去。都是投资,她又不差钱。 司徒厌想明白以后,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朝着沈墨卿的方向轻轻翻了个白眼,转身拎着自己的小钻石包,踩着银白小高跟,挺胸抬头的离开了。 沈墨卿抬起头,只看到大礼堂门口闪过一道淡绿色的背影。 蓬松的栗子色小卷,在肩上乱晃。 门外的光,将对方纤细的影子拉得很美,也很长,在人心湖,淡淡扫下了一道影痕。 但很快,那道影子,就短了,淡了,远了。 旁边有学生问:“学姐?" 沈墨卿回过神来。 * 司徒厌回了在外租得小别墅以后,一边等楼下的阿姨做饭,翻开自己的手机查看自己新买的鞋子包包。 因为她的不善经营,这些私人财产毫无疑问全部贬值了百分之十。 司徒厌:“。” 司徒厌冷笑一声,镇定自若地想,“鞋子包包用过当然会贬值,我新买了好多珠宝呢。” 又去查询二手珠宝交易网站。 毫无疑问,珠宝身为最容易贬值的固定资产,加上司徒厌自诩品味高贵,瞧不起黄金翡翠,于是她那些高贵的珠宝们在二手市场也遭遇了滑铁卢。 司徒厌:“。” 于是当了十几年富二代的司徒厌在今天忽然通过沈墨卿认识到,当初父母对自己胡乱买包包和珠宝并把它们毫无理由归咎于投资的行为,虽称不上荒诞,但多少也有些离谱的评价,是多么的中肯,且令人信服。 但那又怎样。 司徒厌把手机扔了,“谁看得上这点儿钱。” 过会她又把手机捡起来,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打开了a大的bbs。 bbs第一个热帖就是关于沈墨卿的。 好大一张图片,清晰的拍出了少女拥有优越骨相的脸,狭长而锋利,略带媚态的眼形,白到发亮的皮肤,还有深邃而乌黑的眼瞳,配上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这人看起来便分外的无情。 司徒厌牢牢盯着这张图,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最后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长得倒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又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 镜子里是可爱清秀的一张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瞪大了也毫无杀伤力,反而以为是在撒娇。 “……” 司徒厌真是恨透了自己这样毫无杀伤力又显得很好欺负的样子,当初她就是因为显得很好欺负,才会被欺负。 她啪得把镜子合上,再去看沈墨卿那张脸,穷尽自己的恶毒:“真是尖酸刻薄的面相!” 司徒厌又打开了bbs,试图找到有关沈墨卿的恶评,然而找半天也没翻到一条,论坛下面全部都是沈墨卿的小迷妹。 沈墨卿是a大气质清冷的高岭之花,是任何人都折不下的高贵月光。 司徒厌划了五十多页都没找到骂沈墨卿的,反而找到了个骂自己的。 “哎呀都是富二代,怎么化学系的那个sty就那么讨厌,靠爹靠妈也就算了,之前在网上小号用xx限量版的包包炫富,我还以为多有钱呢,结果买的是假包……” “哦我知道,之前我们卿卿背过真的,她就东施效颦了。” “哎呀她也不照照她那张脸,那款包包可是全球限量款高定,而且走的也是清冷极简风,她也不想想就她那样背那风格合适吗?” “东施效颦啦哈哈哈哈。” 东,施,效,颦。 司徒厌:“………” 司徒厌深吸一口气,上号红着眼啪啪啪打字。 “发癫兔子创死全世界不用负责:你们造什么谣啊!那个包是真的!!还有人家怎么不合适了?我说你们沈墨卿的腿毛能不能别霸凌全世界了,谁多想跟你们主子背一个包似的,丑穿地心的一张脸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硬着头皮舔上去的,我要长成她那样,我恐怕得自惭形秽到切腹自尽……” 毫无疑问,她这条评论在沈墨卿夸夸楼成为了最显眼的一道风景线。 虽然是匿名区,但曾经发过的帖子都有记录,而只图一时之快的司徒厌很快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没过多久,她就被暴躁的网友们扒了给底朝天。 “哎哟这不是司徒厌嘛?怎么80w买个假包转手了没啊?不会还在家里发烂发臭着吧?” “两眼一睁就是啃老,司徒厌小姐姐好似喵。” 被狂骂三百多条的司徒厌红着眼睛跟骂她的沈墨卿腿毛大战了一整夜,最后因为对方战斗力卓然外加人数实在众多,被骂得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狼狈破防销号夹着尾巴退场。 司徒厌躺在床上想,这个账她记下了,沈墨卿腿毛网暴她,她不会放过沈墨卿的!! 她全部截图了,她要让沈墨卿付出代价! 司徒厌红着眼上号,结果看见下一条。 【卿乃日月:哼跑了?跑了也没用,上面的言论我全部截图保存了,侵犯名誉罪,骂了人家两百条,在家等着律师函吧!】 司徒厌冷笑:“谁怕谁啊,不就打官司吗,本小姐有的是钱!谁告谁还不一定呢!!” 司徒厌放下手机,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爸爸的短信。 【爸爸:最近没闹什么事儿吧?】 司徒厌:“!!!” 司徒厌瞳孔地震,她忽然想起来此前因为闹了很多她自以为有理有据但在爸爸眼里看起来十分荒谬的事……她爸爸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在学校闹出事儿来,就立刻停了她所有的零花钱和生活费。 司徒厌:“……” 司徒厌立刻回复了他,保证自己每天就是上上课刷刷学分,没再惹过什么烂摊子。 销号10天内可以反悔,过一会儿这号又原地复活了。 ——“对不起号被妹妹上了。” ——“妹妹不懂事我给大家道歉了。” “哎哟我可不知道司徒厌小姐还有妹妹啊。” “哪里来的远方表妹啊?哎呦我跟司徒厌同班,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个脑干缺失的妹妹?” “上面的言论还不删?小心被沈墨卿看到告到你家破产!” …… 司徒厌真是气得合不上眼。 但她到底害怕事情闹大,闹到爸爸那里,她下不来台,只好红着眼睛把上面的言论全删了,然后发。 【我删了,你们也得把骂我的删了吧?】 “谁骂你了啊?我们说的不都是事实嘛。” “略略略就不删。” “还有删了就完事儿了?毁坏人名誉权不得写检讨吗?你是姐姐连妹妹的嘴巴都管不好,要不自己扇自己五百巴掌呢?” “写检讨啊!不然就告诉你辅导员,上面可是都截图了的!” 你们,你们这群恶毒的网友! 沈墨卿恶毒的腿毛!!!一群舔主子的狗奴才!! 恶毒的沈墨卿!!! 司徒厌一边红着眼哭着挑灯写检讨,一边对沈墨卿的恨意深深的藏在心里发酵。 这事儿绝对不会完的!!沈墨卿你等着!!! …… 她写一半自我感觉良好,又刷了一下bbs。 “要五千字才行哦。” “五千字不够长记性,一万字吧哈哈哈哈哈——” “诶,她又销号了?” “销号也跑不了,我这都有东施小姐的记录呢。” …… 司徒厌再也不想刷bbs了。 …… 说实话,就此事而言,虽然司徒厌觉得自己破防失言是有一部分的微妙的过错,但难道沈墨卿就全无一点问题吗? 要不是沈墨卿,她会被骂东施效颦吗?她怎么东施效颦了,买个一样的包怎么她们了,代购卖给她假货那不是代购的错吗? 她也是受害者,凭什么骂她!!沈墨卿……沈墨卿还发动腿毛网暴她,还写检讨!还说她啃老,她啃老怎么了她啃老,她现在才几岁!!她还在上学啃老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不啃老难道去大街上喝西北风?一群啃不到老就知道叽叽歪歪的酸鸡! ——哦不,差点被这群腿毛给pua了,她才不是啃老,她那么小,现在是在让父母实行正常的饲养义务! 这些欠打的奴才!该下地狱的腿毛!沈墨卿应该为她养蛊一样的饭圈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还有,要不是沈墨卿,她怎么会发现她买的珠宝鞋包都贬值了?要不是它们贬值了,她现在怎么会心情不好?要不是她心情不好,她怎么会去刷bbs——她之所以买这些珠宝不就是为了开心吗? 现在好了,谁都不开心了。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沈墨卿的问题! 果然全部都是沈墨卿的错! * 美国,旧金山豪华别墅。 “厌厌怎样?” 女人修长白皙的手搭在男人肩上,轻声问男人。 她有一张极美丽的脸,狐狸似的眼睛,长而媚,红润的唇上翘着,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男人说:“挺乖的,最近没给我惹事。” “我就知道。”女人笑着,眼底媚色婉转:“厌厌最乖了……” 她念起厌厌这个名字的时候,舌尖婉转,念得十万分动人。 好似那不是她继承来的女儿,而是她私藏在室的情人。 3、非卿不娶 虽然司徒厌心里有诸多屈辱,但她写完了检讨以后,还是正面拍了个照,发了bbs。 本来平静了一些的bbs又因为这份检讨炸锅了。 “啊啊啊啊我服了她居然真的发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蠢啊啊啊啊。” “她居然真的信了我服了。” “尊敬的沈墨卿小姐……这笔迹真是力透纸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尖叫,这文笔三岁小孩也写得比她好吧?怎么考上a大的啊啊啊啊好尴尬。” “嗯……怎么不算是一种字字珠玑呢我请问……” …… 即便是如司徒厌这般厚脸皮的小女孩,遇到这种发言,也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从脚指头一口气飞升到脑后跟的。 司徒厌狼狈不堪地删除检讨后,这次是真的销号了。 但是她那篇小学生文笔的检讨,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的传遍了a大的bbs和校园群…… …… 销号后退网的司徒厌越想越气,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实是如韩信般蒙受了胯下之辱。 此仇不报,实非大女子乎。 她开始在检讨纸的背面写自己的复仇计划。 第二天。 司徒厌切了个□□小号,偷偷潜入了沈墨卿的学术粉丝群。 这次,她一定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然而一加上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她那张很长的,有关沈墨卿小姐的检讨。 bbs热评第一—— “嗯,才华横溢,字字珠玑。” …… 热心群友在群里发了那张检讨后,有人@了在群里的沈墨卿。 司徒厌会为此尴尬吗? 当然…… 不会。 司徒厌从来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她只会十足愤怒地更加憎恨沈墨卿的腿毛。 司徒厌压着沸反盈天的火气,啪啪啪在聊天框上打了一堆问候对方家人的不雅文字,在即将点击发送时候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披着马甲。 虽然,司徒厌做事一向不过脑子。 但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现在是个潜伏者,要潜伏在这个沈墨卿出没的群里,扒到对方的黑料,整合一下发到bbs。 而这张检讨,就是最好的饵料! 如果沈墨卿做出了回应,她就立刻截图把她挂到网上去,一并她在bbs的那些截图,到时候就说沈墨卿人品低下,发动网暴,欺负可怜无助的小学妹。 到时候她司徒厌就是天底下最值得同情的小女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兮! 小不忍,则乱大谋,且看沈墨卿怎么回应! 但司徒厌注定要失望了。 关于这个@,沈墨卿一直没回。 这其实是正常的,因为沈墨卿虽然加了群聊,但她很忙,除非必要,否则没空管学校的一些琐事。 司徒厌刚进群的时候还是很老实的,在群里潜伏观察了一阵子,时常伪装成沈墨卿的小迷妹,和群友套个近乎,搭几句闲话,问问沈墨卿的日常,明面上嘘寒问暖的关心,实际上是试图套一些黑料出来。 但是她也没捞着沈墨卿什么黑料,反而从那边得知沈墨卿她早睡早起,生活平稳,洁身自好,学习优秀,公司运作顺利,最近在做的学术项目也有了成果,近乎毫无瑕疵。 “厌厌:哈哈哈,真是的,人无完人……” 司徒厌佯装平和地打字,茶茶地说:“哎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呢?我不理解。” 对方显然是沈墨卿的十足小迷妹,也发出了司徒厌同样的感慨—— “生生: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呢。” “生生:我也不理解。” 只能说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两个想法南辕北辙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达成这般前所未有但司徒厌并不乐见其成的深度共识。 “生生: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她呀。” “生生:你是不是喜欢她?” “厌厌:呃。” “生生:?你不喜欢卿卿吗?” “生生:你不喜欢她干嘛加群啊。” “厌厌: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她!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她了! “厌厌:像沈墨卿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谁不喜欢啊!” 司徒厌以为自己要被拆穿,慌里慌张打完情根深种以后,脑残电视剧看多的她下意识的就想打非卿不娶,才想起来,这里是群聊,吓得她一哆嗦,就发出去了。 “厌厌:我简直对她情根深种” “炸毛怪:……?” 司徒厌:“……” 她居然在群聊里跟沈墨卿告白了??! 司徒厌晴天霹雳。 没等她手抖撤回—— “炸毛怪:墨卿姐,这里有人对你情根深种诶@沈墨卿” …… 从未对人有过如此狂野告白的司徒厌吓坏了,连撤回都忘记了,只屁滚尿流地退了群,退了小号。 无怪她心虚,要她的性取向是男也就罢了,问题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的。 这一下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烧得司徒厌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但是回过神来,一想到自己珍贵的初次告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给沈墨卿了,司徒厌半夜睡不着,一想起来,气得把那个80w的假包都要捏烂了,她又上了另一个小号,偷偷看群。 ——是的,沈墨卿的群里,潜伏了她三个小号,分别是小号a厌厌,小号b兔兔,小号c丝丝。 在沈墨卿被艾特以后,也一直没出来。对方在群里依然保持她一贯的高冷风格,一个字儿也没回,后面群友们就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其他的了,也没关注她的热情告白。 虽然是小号,但司徒厌也感觉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深深羞辱!!! 凭什么全都对她视而不见啊!! 她司徒厌长那么大就没说过那么丢人的话! 司徒厌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沈墨卿腿毛网暴之仇不可不报,既然对方没有黑点,那她完全可以创造黑点啊! 司徒厌下定了决心。 由于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司徒厌有事没事就混在这个粉丝群里,小到群友今天早饭吃了白菜汤,大到群友一晚上睡了十四个小时,她都报以十万分热情的关心,再不着痕迹的套出一些沈墨卿的相关情报。 所以渐渐地,司徒厌对沈墨卿简直算得上是了如指掌,大到她要准备什么考试,小到她早上爱穿什么衣服,喝的冰美式放几块糖,不能说胸有成竹,也得是一清二楚。 支撑着她如此了解沈墨卿的是什么? 是对沈墨卿浓浓的憎恨! 所以,她也非常清楚,沈墨卿最近在准备新的sci学术论文,她已经发表了两篇期刊了。 这也是沈墨卿会有那么多小迷妹小迷弟的主要原因。 习惯于网上深度冲浪的司徒厌深谙舆论三人成虎的强悍威力,正所谓【造谣一时爽辟谣火葬场】,但凡陷入舆论旋涡,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蒸煮都要先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网民狠狠审判一波。 等蒸煮辟谣完以后该被骂的已经被骂完了,至于辛苦辟谣那就不是造谣者需要做的事情了。 至于这件事背后的道德问题—— 司徒厌冷笑一声,反正是沈墨卿的腿毛先网暴她的,她如今所为,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从来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 就是欺负了她一毛毛,她也要生生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司徒厌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能藏好自己的小尾巴,造完谣就销号跑路,谁能抓到她? 说干就干! 凌晨三点,司徒厌又穿回小号a厌厌,让群管理生生把她拉回了群里。 她也想好了,反正这是小号,告白又怎样,没人知道她是谁,而且沈墨卿根本不看群聊,有什么好尴尬的。 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沈墨卿。 “生生:哈哈哈,你别尴尬,那条我给你撤回了。” “厌厌:哈哈哈哈,其实也不用撤回。” 司徒厌阴暗地想,沈墨卿的腿毛果然也跟蒸煮一样假惺惺,她都退群了,还挂了五分钟才给她撤回。 …… 想开了以后一点也不尴尬的司徒厌从床上爬起来去知网下载沈墨卿的论文,开始逐字阅读。 早上七点,睡得头昏脑涨的司徒厌被手机的特别提醒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起来,发现是沈墨卿的私博。 她在沈墨卿的迷妹群毕竟混了半个月,也不能说毫无成果,至少就拿到了沈墨卿的私人微博。 为了能时时刻刻视奸沈墨卿的动态,司徒厌甚至斥巨资给自己的微博小号充了会员,把沈墨卿设置成了特别提醒。 她把这些发给了沈墨卿的小迷妹生生,对方更加相信了她确实对沈墨卿那十万分的情根深种了。 而司徒厌想到自己小号加身,根本不在乎。 七点钟,沈墨卿拍了一下她的早餐,三明治,黑咖啡。 干净敞亮的落地窗,一只摇尾巴的金毛,落下的灿烂阳光。 司徒厌盯着落地窗看了一会儿,然后两指放大。 她在窗影里看到了女人坐在沙发上的模糊倒影,倒影里绰约窈窕的女人穿着孔雀蓝色的丝绸衬衫,翡翠丝扣,肩上是松散披肩的乌色长发,修长双腿交叠,脚尖勾着雪白的凉鞋。 光与影被布满晨曦的窗色朦胧,伏在一边的金毛犬盹着身体,做着一段不醒的美梦。 显然,这对沈墨卿来说,是一段极其慵懒而闲适的时光。 为了看懂沈墨卿论文而一夜没睡好的司徒厌红着眼:“……” 凭什么她这样悠闲!! * 看了一天新的策划案,沈墨卿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候,手机滴滴滴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个□□截图。 是她的朋友黎亮,给她发了个消息。好像是什么群里的事儿。 黎亮向来是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之前沈墨卿一篇独立完成的优秀sci论文轰动了学术界,很多人对她非常崇拜,沈墨卿经常被人骚扰。 沈墨卿对此,不厌其烦。而黎亮干脆给她整了个什么粉丝群,把她也拉到了群里,对粉丝统一管理。 这种乱七八糟且毫无意义的粉丝群有好几个,鱼龙混杂,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沈墨卿时间珍贵,进去后就直接把它放进了消息免打扰,从来不看。 窗明几净,披着黑色女式西装的女人容色优越,气质清冷。 工作暂且有了闲暇,沈墨卿喝了口下午茶,随手点开了这个模糊的□□群截图。 是个叫“厌厌”的人的发言。 对方的头像是个红眼带刀疤的破烂兔子。 这兔子一股熬夜熬了好几个月的癫劲儿,手里还拿着把刀,一股气势汹汹要杀了所有人坏样子。 这名儿取得,还怪可爱的。 沈墨卿想。 但这种评价在看到对方的发言内容后戛然而止—— “厌厌: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她!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她了!像沈墨卿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谁不喜欢啊!” “厌厌:我简直对她情根深种” 沈墨卿:“……” 沈墨卿先是被逗乐了,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真的笑了两声:“。” ——“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凭什么这样好好的活着!你是不是没有心啊!!” 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 沈墨卿失神几下,缓缓收了笑容,捏了捏眉心,给黎亮打字。 “ink:我工作很忙,不要给我发这种无聊的东西。” “黎黎:哈哈哈哈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她还害羞退群了,撤回都忘了哈哈哈哈……” “黎黎:管理员给她撤回了,但我截图了哈哈哈哈。” “ink:别那么无聊。” 沈墨卿说完,退出了界面,打开办公软件,继续看自己的sci论文相关资料。 但是此时此刻,沈墨卿从来未曾想到,这个被她忽视的头像背后的主人,就像蝴蝶轻轻煽动的翅膀,给她平静且按部就班的生活,带来庞大到近乎令她人生整个脱轨的飓风。 * 第二天,#a大沈墨卿sci学术论文抄袭#,就上了微博热搜。 对方的案例非常的详尽,完整,翔实地叙述了沈墨卿这篇论文是如何未经他人同意,剽窃抄袭了他人的研究成果,观点,还有数据。 每一个案例都有链接,可以跳到对应的网站精准查询。 严格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舆论瞬间哗然,【a大沈墨卿抄袭】一时间冲上了微博热搜第一。 一时间,如司徒厌所愿那般,沈墨卿为人所憎,千夫所指。 * 4、刀疤小兔 不得不说,司徒厌黑得非常有水准。 她在仔细翻阅了沈墨卿的那篇论文以后,花了大价钱找人伪造了假网站,每一个网址都能点进去,每一篇研究成果都有理有据,不过大部分研究成果,都是后于沈墨卿那篇论文发表的,依据和研究成果都来自于沈墨卿那篇论文。 但是没关系,因为是伪造的假网站,所以司徒厌完全可以改掉发表时间,造成乍一看非常唬人的效果。 而微博里热爱赛博判案的吃瓜群众更不会仔细的点开案例仔细观看那些带着详尽专业术语的论文,他们只知道按照时间发表顺序,以及根据这些他们不大能看懂但非常唬人的论据,a大那位在学术界名声大噪的sci论文作者沈墨卿的的确确涉嫌严重抄袭。 加上司徒厌精心购买的带节奏的水军。 一时间微博上辱骂沈墨卿的帖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11:什么啊,这是学术造假了吧?ip:b市」 「簌簌:这样子要处分吧?ip:c市」 「cc:我服了这样的人a大都不开除吗?这可是严重的学术造假!!ip:a市」 「6书:我知道这个沈墨卿,在a大可有名了,当初凭借这个论文一炮而红呢,没想到是抄的,呸呸呸,真晦气……ip:a市。」 「草一颗:等等,这个数据是不是有点问题,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这个链接里的论文是后于沈墨卿发表的?ip:c市」 「cc:你记错了吧?沈墨卿这个发表时间明显是后于这篇论文呀?ip:a市」 「草一颗: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ip:c市」 得益于司徒厌的金钱攻势,还有买下的水军,沈墨卿被挂在微博上被人骂了整整一上午。 而a大也很快做出了回应,说会严查。 司徒厌今天一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情格外畅快,她不仅买了水军,还自己亲身上阵,用小号在广场上骂了个酣畅淋漓。 她打开她潜伏的那个群,果不其然,大家都开始对此议论纷纷。 【yy:不会吧?不是,这明显是造谣啊。】 【生生:我翻了一下,那些网站都是假的,但是我发广场都被那些黑子压下去了。】 【88:我服了,那些人怎么跟脑干缺失一样,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能相信。】 群里风向都是向着沈墨卿的。 司徒厌心里冷哼,但依然披着小号在群里假惺惺的发。 【厌厌:是啊是啊,卿卿姐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抄袭呢,那些黑子真是乱讲话!】 司徒厌又飞速跑到微博,把恶评全部截图下来发群里。 【厌厌:「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沈墨卿】 【厌厌: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我光看着血压就上来了,真受不了!】 【厌厌:我这就替卿卿姐骂回去!】 她发完以后,果然群情激奋。 【丝丝:这些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那些网站都是假的,我说他们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 【丝丝:不行,气死了,我要替卿卿骂回去!】 司徒厌笑了两声,一扭头又穿上马甲,在微博激情开麦。 「cc:你们a大出了这样的败类真的没有问题吗?还那么多腿毛在这洗,抄袭就是抄袭,有什么好洗的!呸,真是恶臭ip:a市」 …… 沈墨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开了一上午会,有点忙。 看到热搜后,沈墨卿稍微怔了一下,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黎黎:我去,我看了那个热搜,什么鬼啊,那些链接什么的都是假的。】 沈墨卿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沉吟一下,点开了相关话题,跳出来的第一个就是—— 「cc:你们a大出了这样的败类真的没有问题吗?还那么多腿毛在这洗,抄袭就是抄袭,有什么好洗的!呸,真是恶臭ip:a市」 沈墨卿盯着这个cc的头像。 其实对于对方的恶言相向,沈墨卿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人的评价和言语即便与她有关,但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嘴巴里的话,完全不会打乱她生活的步调。 毕竟嘴巴是别人的,生活是自己的。 她在意的是…… 这个人的头像,也是个刀疤小兔子,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的样子,有点凶凶的,但是莫名很可爱。 这个兔子最近很火吗。 沈墨卿想,她好像之前在朋友发给她的群截图里也见过这个兔子。 出于好奇,沈墨卿点进去看了看。 主页上的签名是:讨厌抄袭狗,希望抄袭狗消失在地球! 沈墨卿唔了一声,继续往下翻。 嗯,这是个日常微博小号——不过,虽然是小号,但主人似乎并没有任何隐瞒自己日常生活的意思。 【cc:哼哼哼买到了新的包包!那群穷酸鬼一定羡慕死了!「图片」】 配图是纤细白皙的手抓着ul家的新款钻石包,背景是a大某雕塑前,林荫下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cc:翡翠还有黄金真的很土诶。也不知道是谁在喜欢。】 【cc:穿着新鞋子去上课!「图片」】 配图是踩着银色系带高跟凉鞋的脚,小小的,白白的,脚踝系着银链,脚趾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像明媚的玫瑰花苞。 沈墨卿看见这脚踩着的是a大某紫藤花走廊的方块地砖。 紫藤花走廊在c栋教学楼中间,会在那里上课的都是化学专业的大二生。 沈墨卿若有所思,她看了一下这条微博的时间,这个月6号,周二的上午8点半左右。 那段时间有课的…… 沈墨卿去查了一下课表。 嗯,化学系三班和四班。两个班在一个大教室上课。 继续往下看。 【cc:上讲座。真不懂smq这种人有什么好喜欢,发表过sci期刊有什么了不起的,真装。略略略。[图片]】 图片是讲座的一角,沈墨卿认得,因为在她发表期刊以后,学校曾经抽了大二的两个班合在一起听她讲论文思路。 沈墨卿记得,当时她随手抽得,是四班和六班。 哦,那就是四班的学生了。 如今大学教室门口基本上都有摄像头。 这个事情到底还是波及了沈墨卿,学术论文涉嫌抄袭是非常严重的事,即便都是假的,沈墨卿也被导师叫回了学校。 沈墨卿开车回学校,黑色宾利车在门卫室停了停。 出于好奇,她对门卫礼貌地笑了笑,说:“我这个月6号在c栋丢了把钥匙,可以麻烦看下c栋的监控吗。” 沈墨卿手搭在方向盘上,穿着十分休闲,头发扎得松散,没有化妆,她皮肤白,只是淡淡涂了点裸粉色的唇釉,就显得她的唇形十分饱满,锋利中又带着一点休闲的温柔。 门卫连连点头,“您想看什么时候的?” 沈墨卿:“请帮我调一下,6号上午八点半到九点的,谢谢。” 于是沈墨卿,就在监控里看到了cc。 沈墨卿说:“暂停一下。” cc烫着蓬松柔软的小卷发,脸蛋圆圆的,很清秀,是个杏眼,唇红齿白,背着钻石包,踩着小凉鞋,下巴抬得高高的,别人走路都四平八稳,偏偏就她走起路来也不老实,一蹦跶一蹦跶的,脚踝上的银链随着她的蹦跳,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沈墨卿想。 好像是个看起来脾气有点大的小女孩。 门卫见沈墨卿一直盯着她看,欲言又止:“这人,我认识。” “嗯?”沈墨卿侧眼看他。 “她叫司徒厌。”门卫说:“呃,之前她开车来上过课,结果把刹车当油门了,撞翻了学校的防卫拦。” 沈墨卿:“……” “后来她爸带她过来赔礼道歉,赔了两千块钱,还没收了她的驾驶证,不让她开车了。” 门卫:“她还哭了……我印象还挺深的。” 门卫想到这里,欲言又止。 说是简单的哭了,其实是对方坐在地上撒泼一样大哭大闹,让她爸爸不要没收她的驾驶证,因为她周末计划开着新买的鲜红色敞篷车去兜风。 沈墨卿:“她哭什么。” 门卫脑海里似乎再次回响起少女当时声嘶力竭的尖叫—— “不许你没收我亲自翻了三辆车才考来的驾驶证——你没有这个权力——” 沈墨卿:“。” 沈墨卿顿了顿:“原来是这样。” 门卫:“哦当时她还留了手机号,你要是找不着钥匙的话也可以问问她……” 沈墨卿摇摇头:“不必了。” 把车停到了车库以后,她翻到了黎黎给她发的一些资料。 等等。 司徒厌…… 厌厌。 一种莫名的,奇异的直觉,电光火石般,精准地攥住了沈墨卿的灵魂。 这种奇异的直觉,令她不自觉的往上翻了翻她们的聊天记录,翻到了昨天黎黎给她发的那个,被她评判为【无聊】的截图。 【厌厌: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她!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她了!像沈墨卿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谁不喜欢啊!” “厌厌:我简直对她情根深种……】 嗯…… 昵称是,厌厌。 嗯…… 头像是和cc同款刀疤兔子。 沈墨卿对着这个告白截图,表情微妙。 所以。 现在的学弟学妹,都喜欢实名制网上冲浪吗。 沈墨卿不知道其他学弟学妹喜不喜欢,但显然,这个叫司徒厌的学妹大抵是非常喜欢的。 想起黎黎说她在那个群里,把那些奇怪的粉丝群从群助手里放了出来,刚要翻翻,一个群率先跳到了她的最上面—— 【厌厌:是啊是啊,卿卿姐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抄袭呢,那些黑子真是乱讲话!】 【厌厌:「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沈墨卿】 【厌厌: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我光看着血压就上来了,真受不了!】 【厌厌:我这就替卿卿姐骂回去!】 沈墨卿默然一会儿,看了看这位小姐的群聊等级,已经足足lv30了。 管理员生生的等级也才lv18。 她甚至还是龙王。 沈墨卿神色微妙地又打开了微博。 【cc:抄袭狗能不能去死啊!!强烈建议a大开除smq!贵校要是包庇,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ip:a市】 沈墨卿:“。” 嗯…… 怎么说呢…… 看起来这位学妹不仅钟爱实名制上网,对角色扮演这份工作,也颇有些独到的个人心得呢。 5、道心破碎 “你说,她找人捏造沈家独女学术成果抄袭?” “是的,夫人。” 美人戴着深黑色的丝绒手套,形貌昳丽,一头浓密的长卷发,手里轻柔的扇子捂着唇,一开始只是闷闷的轻笑,笑了一会,便遏制不住地花枝乱颤起来。 可她即便笑着,瞳孔也像冰凉的蛇,没有什么温度。 桌案上是司徒厌的近照,铺了一桌子。 她放下扇子,拿起了两张,仿佛在欣赏什么,仔仔细细地瞧着。 照片崭新而洁净,第一张框框里的少女一脸不高兴,好像全天下都欠她很多很多钱。 第二张,少女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傲慢与得意,显得神气活现,像只皮毛蓬松,没剃爪子的猫,龇牙咧嘴,又很可爱。 一靠近就要抓人,实际上不过是背靠主人,本质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瞧着瞧着,陆翡秋的眼神渐渐变了。 从毫无温度的冰冷,变得柔而媚,仿佛有些着迷,她喃喃说:“可怜,真可怜……” “我的大小姐……” 她白玉似的指尖碰着她的脸,又弯唇笑了。 她慢慢把照片弯折,折了两只匍匐在地的千纸鹤,她拿起桌上的火机,咔哒一下。 火机是都彭的分割线,是她嫁到司徒家以后,司徒厌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火烧着了,一片火焰在她的指尖摇晃,映着她精致美丽的脸蛋,一半明亮,一半阴寒。 滚烫的纸灰,飘飘荡荡落下,一整张桌子都慢慢烧了起来。 但管家依然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问:“这件事要告诉先生吗?” “不用了。” 陆翡秋望着摇晃着的冲天火光,懒散地玩着手里漂亮的打火机,“把证据发我一份吧。” 管家领命走了。 陆翡秋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她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把它折成了千纸鹤。 她把第二只千纸鹤也扔进了火里。 * 这次回学校,沈墨卿大概解决了一下论文的问题。 论文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网上的风波不过是造谣,网址也都是假的,a大很快就发了公告,对外辟谣。 沈墨卿开车离开学校的时候,路过校门口,忽然又停了车。 门卫:“沈小姐?” 沈墨卿对门卫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钥匙确实是找不到了。”她慢条斯理说:“可以给我一个司徒小姐的手机号吗。” …… 沈家的能量并不小。加上沈墨卿基本已经锁定了幕后黑手,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司徒厌这个罪魁祸首,以及有关她雇人制造假网站,买黑热搜词条,以及各种聊天记录的截图,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变成纸质文件,落在了沈墨卿的桌案上。 …… 司徒厌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她这几天实属春风得意,毕竟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沈墨卿挂在热搜词条上被人骂了足足几千条。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她是沈墨卿,这么多人骂她抄袭,恨不得她彻底从学术界消失,她肯定早已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了! 沈墨卿迟迟不出面澄清,一定是在家里道心破碎,伤心欲绝,暂且退网以逃避现实,或者干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罢…… 仅仅这样一想,司徒厌的心情便愈发畅快。 哪怕后面a大出来澄清了,也依然有懒得顾及真相和并不关心后续的吃瓜群众,在各大涉及学术论文的平台继续传播着“沈墨卿抄袭”这件事。 这件事最开始造成的轩然大波已然在泱泱浩瀚的网民大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于后续如何反转,如何洗白,只要水花不大,那就无人在意,提起沈墨卿,第一反应就是那件人尽皆知的学术论文抄袭了。 司徒厌自以为成功报复了沈墨卿,是以这两天过得尤为畅快,她特地去染了一头奶奶灰,又给自己挑了个印满了粉红草莓的露背新泳衣,准备趁着夏天的尾巴,美美去游个泳。 她找了个有顺丰速递的泳衣店下了个单,第二天,有快递员敲响了她的门。 她想着是新泳衣到了,美滋滋地打开门。 她收到了一封法院传票。 上面写她在互联网上造谣诽谤沈墨卿小姐学术论文抄袭,导致沈墨卿小姐心脏病突发进了icu,她可能要为此承担严重的刑事责任,会被判处拘役或管制,若沈小姐情形严重,被告也就是她,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司徒厌的脸色一下惨白了起来,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短信。 有人给她发了大量的彩信。里面是她小号买人做假网站的聊天记录截图,还附加了她在网上的言论。 【cc:抄袭狗能不能去死啊!!强烈建议a大开除smq!贵校要是包庇,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ip:a市】 …… 没等司徒厌心惊肉跳,一个陌生电话响了起来,正是发送短信的这个号码,司徒厌想也没想就接了,她语气急促地问:“你是谁!你……你想干什么!” 她脸色苍白,说起话来不过色厉内荏。 怎么……她怎么会暴露呢! 司徒厌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收到法院传票的那一天。 对面用了变声器,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司徒小姐,你被起诉了。” 司徒厌一下攥紧了传票。 “但是原告说,这件事可以私了。”他说:“只要八十万。” …… 虽然司徒厌习惯于一掷千金,但八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眼见沈墨卿都进icu了…… “她的心理怎么这么脆弱!这么玻璃心!” 转完账的司徒厌气得浑身发抖,“这点儿小事儿都承受不了,还心脏病突发进icu!!以后能干什么大事儿!!废物!” 司徒厌想过沈墨卿会道心破碎,伤心欲绝,不过在她想来那都是精神创伤,从未想过对方的心竟然会脆弱到直接物理破碎,事情的发展一时间实在太过如愿以偿,导致司徒厌不得不也为此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加金钱的双重创伤。 但可悲的是,司徒厌受到的创伤远不止于此。 因为第二天。 她又收到了一份法院传票。 司徒厌:“????” 司徒厌愤怒地打过去,说好私了的,你怎么言而无信呢!! 结果自然是无人接听。 她只好私联了生生,用局外人的口吻打探一下原告沈墨卿的消息。 “我听说她心脏病突发进icu了……” “啊?你说什么?沈墨卿没进icu啊。她没有心脏病。” “……她昨天还在公司开会呢。” 司徒厌:“……” 纵然迟钝如司徒厌,到现在也大抵明白了。 哦,她昨天,好像被人诈骗了。 她看着手里这张传票想,这不会也是…… “不过卿卿姐确实打算起诉谁来着。你知道,那个事情毕竟对她影响也不小……” “嘟嘟……” 生生疑惑地看着手机:“怎么突然挂了?” 沈墨卿的心脏到底脆不脆弱,司徒厌不大了解。 但司徒厌觉得接完这通电话的自己,已然道心破碎,成为了天底下最伤心欲绝的人。 6、天塌了 一连好几天,司徒厌都没能睡好觉,她一闭眼就是自己变成了被告,站在法庭上,周围都是乌泱泱的人,沈墨卿站在原告台上,看着她,眼神既平静又冷漠。 而法官一敲小锤,判了她一百年有期徒刑。 司徒厌猛然从梦里惊醒了,发现那锤子声是她新买的兔子闹钟。 粉红色的机械刀疤小兔拿着完全不符合它身材比例的纯金色钢铁大锤咣咣咣地往铜色的铃铛上敲,震天的声音像极了法律的铁锤。 司徒厌看着自己花了三千块钱定制的特别闹钟,觉得当初定这玩意儿的自己特别像个脑残。 她一把把闹钟从桌子上扫到地上,扎被窝里,“烦死了!!!” 但她想到沈墨卿可能真的在准备着告她——梦里的一幕幕朦朦胧胧又真真切切,她又慌张起来了,她禁不住开始想,沈墨卿要是真的告她,她怎么办。 然而她大脑空空,想不出任何办法,反而因为法律知识的缺失,诸如有期徒刑100年等等离谱的下场在她的大脑里像教授背后的ppt一样反复播放。 她家又是离异家庭,她妈死得早,他爸早早给她找了漂亮年轻的继母,她本来是走读的,由于天天在家里对继母发癫,穷尽自己的恶毒,说她贪财虚荣长得丑,最后被她爸从家里踹出来自己住了。 她就在学校里惹事,有些是故意的,有些不是,后来他俩干脆出国了也没带她,那段时间她爸爸停了她的卡,司徒厌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差点在小别墅里饿死,还是继母找了个阿姨给她做饭,才苟活下来。 后来继母劝了她爸,给她发了生活费,司徒厌一边给她爸爸打电话冷笑说我要她那种老女人同情吗让她管好自己少管我的事,我司徒厌就是饿死也跟她没关系! 说罢,电话一挂,然后上网把自己想买的珠宝包包裙子全刷下来了,半夜抱着三万块的定制玩偶冷冰冰地想。 有钱真好。 后来她爸爸就发短信警告她不要在学校惹事了,不然直接停了卡。 虽然别墅有阿姨,停卡不至于饿死,但司徒厌并不想当个没钱的穷鬼,那真的太可怕了。 “……” 但她随即又安慰自己——她已经把微博注销了,沈墨卿要是真给她法律传票,她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 不是,沈墨卿真的会告她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被骂几句怎么了!这年头谁没捱过几句骂了还!俗话说的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沈墨卿这么大了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而且她都赔了八十万了还想要她怎样啊——就算,就算那八十万的收款对象不是沈墨卿,但这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确实付了八十万啊! 想到自己打水漂的八十万,司徒厌顿了一会儿,又下床把价值三千块的闹钟从地上捡起来,擦了擦,放回原处。 司徒厌这种反复纠结恐惧的心情大概持续了有半个月之久,虽然还在若无其事的上学,但实际上连□□小号都不敢上了,生怕一上□□就是群友在群里在大肆宣扬沈墨卿要告司徒厌。 司徒厌只是一想简直天都塌了。 如此一来,司徒厌的天平均每两个小时塌两次,有时是三次。 别说穿着新泳衣享受生活了,司徒厌每天上学之前都要看看黄历,生怕一到学校来俩警察带着银手镯把她压上法庭,不宜出行她就请假在家躺着,但偏偏一闲下来想的更多了…… 历经半个月如同坐牢般痛不欲生的折磨以后,司徒厌终于鼓起了勇气,登上了小号,打算悄悄地去刺探一下情况。 群里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波澜,司徒厌换了第三个小号丝丝,若无其事地在群里活跃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从热心群友那知道,沈墨卿的论文已经澄清的差不多了,对方好像在准备什么重要考试,没空理会网上的纷争。 司徒厌吊起来的心悄悄掉下去一半,刚要松口气,就看见生生说。 【生生: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墨卿姐只是最近太忙没时间告而已!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好了,等她考完试有空了,那个造谣的黑子肯定跑不了!】 这下司徒厌的天又塌了。 【丝丝:呃,不至于吧……】 【生生:怎么不至于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给墨卿姐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和影响啊!这是引导网暴!是很严重的事情!】 司徒厌觉得自己真是讨厌死沈墨卿的腿毛了,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说网暴别人是错的,偏偏在bbs网暴起她来眼睛都不眨! 双标狗!! 司徒厌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沈墨卿没告她,她也被沈墨卿折磨成精神病了。 她决定主动出击。 她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号,这次叫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然后关注了沈墨卿。 沈墨卿最近的动态也不多,私人号发了一些日常风景图,但是有不少她的粉丝追到了微博,会留下一些夸夸评论,沈墨卿有的会回,有的不会,但总的来说还算和谐,但能看出之前的事情确实留下了一些痕迹,有人质疑她是不是真的抄袭了,这些她都没回,但也没删。 后来澄清稿发布以后,那些人也都消失了。 司徒厌哼了一声,但并不敢造次,她把沈墨卿的微博一条一条翻过去,很快就以显微镜一样的超绝观察力从玻璃窗的反射光里发现了沈墨卿最近在备考cpa。 她冷笑一声,从头开始,给沈墨卿的每一条微博留言。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哎呀太太好会拍照,好漂亮。】审美也就那样吧,她随手一拍比这高级无数个level,嘁。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咖啡好不好喝呢。】难喝得要死,不喜欢糖水的都没品。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喜欢金毛,我也很想养的!】到处都是狗毛,也不知道这些人在爱些什么。 …… 正在司徒厌面无表情当舔狗的时候,她在学生会的朋友过来戳她,说学生会在城郊租了个带泳池的别墅,举办了个泳池派对,问她跟不跟她一起去。 要说这种热闹的活动,那肯定少不了司徒厌,毕竟她特别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享受被人环绕的感觉。 但司徒厌最近因为不幸成为被告人的事情焦虑的不行,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也无心参加什么活动。 朋友却说,“来玩嘛,感觉你最近状态很差,玩玩放松放松呗。” 她状态差?她状态差什么!她一直都是艳光四射,怎么状态差了!什么眼睛! 瞎了为什么不去治! 司徒厌骂骂咧咧地起床,就看到了自己角落里落灰的泳衣,一转头,镜子里的人浓重的黑眼圈,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像个热衷穿着草裙跳舞的野人。 “……”司徒厌牙几乎都要被自己咬碎了:“沈墨卿……” 沈墨卿真是毁了她……毁了她啊!! 司徒厌立刻回电话,说自己愿意去。 哪怕只有一天,她也得摆脱沈墨卿! * 夜已经有些深了,蓝绿色的天,墨漆漆,浮动着些许亮闪闪的星星,秋意从花坛红色的枫叶一路飘到熏满了书香的图书馆前。 它像个沉默的怪物,缄言,寂静而庞然。 沈墨卿带着平板和书从图书馆走出来,微信闪烁了两下,是微信电话。 看见那个熟悉的联系人,沈墨卿顿了顿,还是接了。 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来。 “你必须给我们钱,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好了,你永远欠我们——你永远欠我们!!” 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轻轻融化在凉凉的风里。 好在,她在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情绪很是平静,她说,好。 这风摇动着枯萎的群树,她看见零落的枫叶划过她的裙边,近处教学楼铁灰色的楼梯门并不稳固,在风里发出了一声凄厉尖锐的呼哨。 沈墨卿想。 原来,盛夏早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夜晚看起来像灰色的。 微信的消息并没有那么快消停,又有人来找她。 她点开看,发现是黎黎,对方说学生会弄了个什么泳池派对,邀请她过去。 沈墨卿本来想拒绝,对方就打来电话给她。 “你还记得那个司徒厌吗?——就是被你查出来在网上搞你的那个人。” 沈墨卿站定了,望着花坛。 今夜里起了白露,晚风清凉,木槿树和枫树高高低低的,碧青的枝与火红的叶,在雾蒙蒙的无月深夜里,各有各的朦胧与扑朔。 沈墨卿看不清,只说,“记得。” “我听说她也去——”黎黎说:“你不想去看看吗?” 沈墨卿听见自己说:“不想。” 又说:“无聊。” * 打死司徒厌也没想到,她会在试图摆脱沈墨卿的泳池派对上,见到沈墨卿。 想到对方手里可能握住的证据…… 这下司徒厌的天真的是当面塌了。 * 7、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 本来,沈墨卿确实是没有打算去那场无聊的泳池派对的。 一则是她在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二则是沈家想要她接手家里的跨国公司。 沈母是个非常严肃守旧的女人,作为一名跨国企业的ceo,她对于沈墨卿这唯一的女儿要求很高,也非常严厉,她有意让沈墨卿继承她的衣钵——但对此,沈墨卿态度十分暧昧。 暧昧在于,这件事,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应承下来。 这让沈母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沈母说:“我需要一个理由,iris。” iris是沈墨卿的英文名。 “我很忙。”沈墨卿顿了顿,说:“我在准备考试,还有公司的事情。” 沈母对于沈墨卿自己创立游戏公司这件事颇有微词,认为它严重浪费了沈墨卿的精力和时间。 位于美国洛杉矶的私人别墅的客厅,巨大缠枝玻璃吊灯下面,沈母放下了温热的红茶,精致的妆容遮突出了她眉目的凌厉,“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时间放在这种毫无前景的游戏上面。” 沈墨卿沉默以对。 沈母的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iris。” “你还年轻,我允许你玩一些无关紧要的游戏——包括写那些没有意义,还带来莫名流言蜚语的论文,和开一些能获得一些利润的小公司。” “我知道——这可能给了你一些成就感,一些满足,也能让你获取很多你好奇的知识。这些能让你得到令你引以为傲的个人成果——” “你应该有这些,但你不应该只有这些,甚至沉迷在上面——作为blick公司未来的ceo,你总要知道什么最重要。” 沈墨卿垂下眼睫,一板一眼说:“我知道了,母亲。” …… 沈墨卿关闭了视频通话。 她对于来自母亲的指责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感受,也确实来不及感受,因为公司的项目主程给她发来了新项目的demo。 沈墨卿看了看,她对很多地方都不满意,在工作上,她是一个要求严格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人——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要么就不做。 要做就做到最好。 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沈墨卿手底下的人几乎都被她翻来覆去的折磨了一遍,第一个项目的细节被反复打磨,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市后,游戏得到了非常可观的收益和反响。 她成功了。 但好像又失败了。 因为无论这个项目多么成功,取得多么可观的利润,都比不过blick公司一天的收益。 螳臂当车。 毫无意义。 …… 沈墨卿想起母亲的那些话,忽而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挣脱的烦躁。 是啊。 她问自己。 开这个公司,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沈墨卿不知道。 她找不到答案。 正在发怔的时候,公司的程序闲聊群闪烁了两下,主程发了个自己制作的恶搞程序,可以不停地给人打骚扰电话,被打电话的人没办法暂停,也没办法挂断,更没办法关机,除非使用程序的人自己关掉。 程序群里的人哈哈笑成一片,有人@了沈墨卿。 平日里对于这群程序员的肆意发挥,只要完成了工作,沈墨卿的态度一向散漫而随和。 但罕见的,沈墨卿发了脾气,她斥责了主程。 【ink: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 闲聊群里一下没人说话了。 气氛从轻松陷入了僵持。 沈墨卿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会又睁开,关上了电脑,面无表情地去洗澡。 她发现,她的语气看起来竟和母亲很像。 …… 按部就班的生活结束了,她洗完澡,顺手打开了微博。 这个号还算低调,粉丝并不多,沈墨卿有时候会把拍下来的照片发在上面。 消息提醒涌了进来,有个新粉丝给她留了很多言——每一条都留言了,内容非常亲热。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哎呀太太好会拍照,好漂亮。】 那是随手拍的鸢尾花。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咖啡好不好喝呢。】 那是早晨的咖啡。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喜欢金毛,我也很想养的!】 …… 沈墨卿感觉心情确实有变好一点。 但她随即就看到了对方的红兔子头像。 一时间,沈墨卿的神情微妙起来。 她点开对方的主页,发现这是个小号,ip是a市。 沈墨卿一下就想起来一个人。 “……” ——倒也不能这样武断的去判断人家。 于是她又点开了对方的关注。 沈墨卿记忆里很好,有时候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就比如她现在一下就发现,对方关注的人物相关圈子跟某个销号跑路的人的圈子的重合度竟然高达97%。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数据。 至少从数据模型的角度思考,很少有两个人会在关注50万粉的a大校园的同时关注好几个只有个位数粉丝的个人微商账号。 而且这几个个粉账号与之前司徒厌微博关注的几乎一模一样。 通过那几个个粉账号,沈墨卿还找到了对方的小小号——这并非出于沈墨卿的主观意愿,只是客观现实上,这个账号只有【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1个粉,加上那个同风格的兔子头像…… 在大数据时代,司徒厌小姐实在是一目了然的令人感觉到惨不忍睹。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并且在那个1粉小号里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她令人堪忧的精神状态。 【兔子谋杀全世界:这年头的腿毛就跟某某某人养的金毛一样到处乱舞,别太ex了行不行啊?】 【兔子谋杀全世界:苦得能似人的冰美式到底是哪些尸体在喝我请问,某些似人别太装了】 沈墨卿:“。” 啊。 真的又是你啊。 而关注记录显示,ink这个账号是【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注册以来,第一个关注的账号。 沈墨卿的心情也微妙起来。 但这倒不是那种很不好的心情,而是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就像在电影里看到了一个趾高气扬的反派,她坏事做尽,你正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对方潇洒地一转身,露出了自己穿的漏风小熊底裤。 但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依然故我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得意洋洋地念着台词,抽象得理直气壮。 想到这里,沈墨卿没忍住,笑出了声。 8、绿孔雀 沈墨卿随手拍了一下桌子上的热水,散漫地发了一条微博。 几乎是瞬间,她就收到了一条留言。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杯子好漂亮哦,要工作了吗?】 沈墨卿眉头微微一挑。 【ink:是的,要工作了。】 【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很晚了,要好好休息哦】 热情善良可爱的样子,与在小号大放厥词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墨卿点进小号看看。 【兔子谋杀全世界:大半夜工作,好辛苦哦,有人熬夜到天明,有人一觉到天明,阴得的嘻嘻嘻,睡觉咯。】 沈墨卿清除了自己微博的访问记录,又从资料里翻出了司徒厌的手机号,随后打开了之前游戏程序群里主程写得那个恶搞电话程序。 设置好,然后拨号。 沈墨卿放下手机,心情愉快地闭上了眼睛。 她这些天一直失眠,今夜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用自己注册的小号轻轻点开【兔子谋杀全世界】的主页。 【兔子谋杀全世界:xxx牌手机就是最傻逼的手机,我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傻逼的手机!我真特么的服了,谁家的手机骚扰电话响一夜啊!!见不见!】 * 这实在是一场猝不及防的会面,实际情况比司徒厌预想的还要尴尬——好在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沈墨卿好像没看见她。 佯装肚子疼的司徒厌拿着自己的新手机,坐在厕所马桶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墨卿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用做了精致钻石美甲的手指飞速滑动,私聊她的好友李妮。 【alice:不是说我,为什么沈墨卿会在这里啊?!!】 【李妮:?学姐顺便邀请的呀,怎么了?】 【李妮:哦对了,那个追你的章乾一也在,我听说他是沈墨卿的表弟……】 司徒厌并不关心无关紧要的章乾一,只觉大脑一阵难耐的绞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回复,只捂着额头。 这不应该啊。 她重新打开微博,点开沈墨卿的微博看,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 【明天一天都要加班。[咖啡]】 底下是白色桌子上打开的mac电脑,以及一杯咖啡。 so—— 泳池派对前一天,沈墨卿还发微博说她今天要加班呢!!她还幸灾乐祸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全是假的,嘴上说认真工作,说完就出来玩了! 沈墨卿就那点儿粉立什么工作狂人设呢?她还真的信了!骗子! 司徒厌脸色一会绿一会白的,沈墨卿在这,那……她之前说要告她…… 她呆了一会儿,安慰自己想,来了就来了,来了也好。 她前几天仔细想了想,虽然——她被诈骗了八十万,但给她打电话的是诈骗者,不是沈墨卿本人。而且群里说沈墨卿有证据什么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反正司徒厌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再说……要是沈墨卿手里真的有完全的证据,那干嘛这么久不起诉她? 工作忙,学业忙什么的根本全部都是借口而已。 毕竟就算真的工作忙学业忙,以沈墨卿——勉强和她等同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委托代理诉讼。而且她都有空参加这种派对,忙什么忙,根本就不忙。 要司徒厌看,沈墨卿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证据,不好提起诉讼罢了! 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一想,虽然没底,但司徒厌的尾巴又快乐地翘起来了。 她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镜子里的少女穿着一系孔雀绿的亮片深v开叉裸背裙,头发是一种微卷的梦幻渐变灰,缀着水滴钻坠。 她皮肤白,嘴唇涂的是一种亮晶晶的裸粉色唇釉,天生上翘的唇角又让她看起来是在笑着的。 她眨眨眼睛,确定自己的着装非常的完美以后,抬着下巴,从厕所里出来了。 但她出来以后,反而没见到沈墨卿了。 虽然人人都知道司徒厌虚荣又高傲,但那张漂亮的脸依然让她有许多锲而不舍的追求者。 章乾一也是个富二代,长得不错,在a城也小有势力,他看上司徒厌很久了,只是司徒厌家世不差,人也傲得不行,不好追。 他一见司徒厌出来,就走过来,殷切道:“小厌……” 司徒厌睬都没睬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玩手机,她是弯的,对男的不感兴趣。 章乾一看见司徒厌不理他,咬紧了牙,骂道:“臭娘们……” 但今晚的司徒厌,实在是太漂亮了,那亮片吊带孔雀绿裙子,露出的大片雪白的脊背,还有漂亮的锁骨,她有钱又美,自然有高傲的资本和理由。 …… 她一边走一边跟李妮发消息,问沈墨卿人呢。 对方回了,说沈墨卿好像有事,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司徒厌轻轻哼了一声,不在更好,她来是放松的,不是来和讨厌的人周旋的。 但是沈墨卿手里究竟有没有那些证据呢? 不过不管对方有没有证据,她都损失了八十万就是了……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除了欢快的bgm,泳池,漂亮的灯光,美味的食物,自然少不了美酒和香槟。 章乾一受了冷脸,但并不放弃,又凑了上来。 司徒厌本来没想喝酒的,想着自己被骗走的八十万,一时间心情又低落起来。 为了压住心底的不愉快,半瓶香槟就下了肚子。 就在这时,章乾一坐在了司徒厌身边,给她递酒,一边递酒一边说:“小厌,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我看你这几天……” 他单纯说话也就罢了,说着说着,手就悄悄搭在了司徒厌腰上。 下一刻。 “咣当!” 酒瓶子破碎的声音,震惊四座。 章乾一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头顶流淌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司徒厌。 少女面上有着透红的醉色,手里拿着个香槟瓶颈,破碎处反射着锋利的寒光。 "你往哪摸呢?" "傻逼,你和你爹妈一起死了。" …… 实际上沈墨卿确实有了点事,是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派对太吵闹,没有办法让她专注在工作上。 她离开别墅,驱车去了一处离别墅不太远的,安静的711便利店把案子审阅了一遍,圈了一些小细节。 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左右。 她合上电脑,开车回去。 路灯已经全部都亮了,昏黄的灯光照着柏油路上落着的灰红色枫叶和圆滚滚的梧桐树籽,远处的泛着微黄的树丛里浮动着闪烁的萤火,别墅的轮廓渐渐在黑暗和薄雾里若隐若现。 中间,和一辆救护车擦肩而过。 车转了一个拐角,停到别墅前,她准备把车停到地下车库的时候,视线随意往车窗外一扫,忽而顿住了。 能上a大的,不是有真才实学,就是富家子弟,来参加派对聚会的,没几个穷孩子。 所以别墅租得特别豪华,也特别大,通往别墅正门的不同方向都有好几个罗马风格的柱子和阶梯。 而在东南方向的第四个阶梯上,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绿色闪片裙子的少女。 她白皙的手上拿着脖颈细长的香槟酒瓶,蓬松的灰色头发在路灯下闪烁着金色的暖光。 她仰头喝酒。 少女背对着她,纤细的蝴蝶骨若隐若现,绿色的裙摆在阶梯上带着流光的褶皱铺开。 她坐在那里的时候,像一尾绿色的银河,众星都在其中溺毙。 她不觉想。 应该有一只蝴蝶落在那里,落在她这片捉摸不定的绿色宇宙里。 于是,隔着一层秋日的薄雾,沈墨卿看到了一朵极瘦美的金绿色孔雀。 她望着她,她握着方向盘,感觉胸腔在震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变成了摇晃的金铃,让这个充盈着秋意和落叶的季节,都缓缓填满了她滚烫的心跳。 她就这样凝视着她,悄悄出了神。 而这只纤瘦美丽的孔雀,仿佛没有发来自某处的视线,只是伶仃灌着酒,她终于醉得狠了,金色的香槟酒瓶摔在了阶梯上,碎了一地灿烂耀眼的金色玻璃,她把它们踢开,托着腮,嘟囔着一些沈墨卿听不清的醉话。 如今已经差不多是晚秋天气了,迟疑一会儿,沈墨卿拿着外套下了车。 她并不是多么内向的人,对于必要的社交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但面对着——这深夜的绿精灵,她罕见地感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踟蹰。 她走到托着脸,低着头的人身后,斟酌着要张口说什么。 对方大抵是听到了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耳朵动了动,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雪白的脸蛋,眉毛浅浅,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微微眯着,唇色嫩而诱人。 这的确是一张很漂亮的,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如果它不属于司徒厌的话。 沈墨卿:“。” 司徒厌:“…………” 9、夏日宇宙 司徒厌确实是喝醉了,但她喝醉跟别人喝醉,或犯困,或意识模糊,或断片不一样。 她即便喝醉,意识也是十足清醒的。 ——所以她,清醒地看到了眼前的女人。 墨蓝的天上没有星星,只挂着一弯昏而蒙昧的米黄色月亮,照着眼前的女人面容如美玉,白得有些过于不见血色了,像一捧泛着青的雪。 这捧雪让她盘起来的头发,映着绿光的眼瞳,和垂眸时候翘起的睫毛,都有一种乌木般沉沉的黑,薄唇显出一种凉薄。 她身上那件极其优雅得体的香槟银丝绸礼裙反射着属于月亮的淡淡流光;这礼裙完全凸显了她高挑的身材,疏离清冷的气质,她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西装。 但由于喝醉,司徒厌的脑子反而转得飞快,她几乎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 沈墨卿! 居然是沈墨卿……! …… 实际上司徒厌借酒装疯,一酒瓶子把章乾一锤进医院以后,她也十分心虚。 司徒厌做事从来不后悔,不管是应当的还是不应当的,道德的还是不道德的,高尚的还是下贱的,不后悔,但会心虚,因为害怕对方报复,尤其是在她锤不过的情况下,这种心虚便尤为强烈了。 有时候司徒厌真恨这个世界人人平等。 她日思夜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不是皇帝,为什么人人都不能围着自己转,并且时时刻刻体谅一下自己每时每刻因为主动撕别人而产生的各种不得已的为难和不易。 如此一来,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不公平的b世界。 恨透了这个世界的司徒厌用香槟瓶子把章乾一锤进救护车以后,在众人震撼地目光下,佯装若无其事实则心虚不已地出来喝酒了。 这事儿要是捅到她家里,那她妈的她真是完蛋了。 …… 沈墨卿看见她,也顿了一秒,但她很会应变。 下一刻,就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她,往大门处去了。 司徒厌的脑子飞速旋转,一秒钟以内,八十万、取证、法庭小锤子、还有章乾一——哦对,章乾一还是沈墨卿的表弟! 这像信息化作了老虎机闪烁的抽象图案,一下在她脑子里过滤了几十个来回—— 够了……够了! 司徒厌真是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酒意壮人胆,她决定赌一把,不成功就成仁,她吃点亏算了。 佯装冷静往别墅方向走到沈墨卿,脑子微微泛着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或许正是因此,所以她的脑海里会全部都是司徒厌那裹挟着萤火,微微颤动着望来的眼波。 熟悉她的人会看出来,她的步履是乱的,她从未面对过内心如此激烈的波澜,以至于在怎样挺直脊背,也像一场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 而下一刻—— 沈墨卿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了。 沈墨卿瞳孔一缩,她一下就站定了。 后背贴着一片热乎又温暖的柔软,身后人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细微而热乎的呼吸带着微甜的酒意,轻轻洒在脸颊上,蓬蓬的,绵绵的,像晚风的轻吻。 白嫩而纤长的手臂锁住了她的腰——那手臂太白了,这样白,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的嫩藕。 沈墨卿瞳孔缩成了一点,呼吸紧了,一向能处理任何数据的大脑,此时陷入了一长片的卡顿和空白。 远方隐隐传来风雷声,下雨了。 ——她知道身后这个人,她认识身后这个人的这张脸,她属于司徒厌,属于那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善变多诡,卑鄙下作又大脑空空的学妹,她蓄意造谣她,制造假证据,在网络上污蔑她抄袭,肆无忌惮地向她泼脏水,令她遭受了长达三天的网暴。 她工作忙,考试忙,考虑她年少轻狂和司徒家的关系,无意真的与她计较,可她呢? 她死性不改,又来招惹她,嘴上亲亲热热,蜜里调油,实则毫无道德,恬不知耻……! 她知道她所有有关她的罪证,知道她所有的邪恶与可耻之处。 她就像这绵长的夜晚,处处都是令人骨头缝里发冷和不齿的寒风,而她沈墨卿——向来睚眦必报。 甚至不用对簿公堂,那是最浅薄的教训,动用一下沈家的关系,识相的司徒家就会把这个女儿发落到国外去,而沈家在国外根深树大,随便给她找点小麻烦,不说无声无息的消失,也能让她活得生不如死,让她时时刻刻,为当初——为现在,恬不知耻的行为,悔恨终生!! 青白色的闪电一下照亮了她的脸,照亮了她阴郁而黑暗的眼睛。 “姐姐……” 于是这一声下来,沈墨卿的大脑中纷纷忙忙的闪过爬满a大篱笆上的紫藤花,石板,和那个一蹦一跳的司徒厌,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有关司徒厌的那些资料…… 在司徒厌小时候曾经被拐过,七岁才回来。 “……” 沈墨卿又想,也许她确实不应当这样严苛的对待一个同病相怜的……学妹。 科学证据表明,童年创伤影响终生。 司徒厌这种人,她甚至不必亲自去教训她,总有一天她会踢到更可怕的铁板,陷入无法挣脱的囹圄,因为她做事不仅漏洞百出,而且从不会从过去的经验里得到教训,也从来不去反思。 但至少,她现在,应该冷漠地甩开她,再居高临下地拿出那些证据警告她老实一点,冷嘲热讽几句,细数一下她脑干缺失的操作,冷眼见她无地自容以后,再冷冰冰地叫她滚到自己的生活圈去,不要再来招惹她。 可下一刻,她就听见身后少女撒娇一般的声音,“姐姐,别走……” 这声音又脆又甜,像一双纤细的手,如此这般,一根根折断她理智的冰笋,她不明白背后这个人的身体怎么这么热,又这样软,无骨一样柔柔地攀着她,像面颊鲜红的青蛇,用剧毒的蛇牙,叼着鳞片闪闪的玫瑰。 她似乎要在这个即将被暴风雨充斥的夜晚,献给她一场爱情。 她就这样,独自陷入了深夜的暴雨中。 她明明有毒,又偏偏这样漂亮。 沈墨卿意识到自己输了。 就在沈墨卿稳定情绪,张嘴要司徒厌从自己身上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人平稳的呼吸—— 司徒厌睡着了。 于是沈墨卿面无表情地想。 或许,她还是狡猾的。 雨落了下来。 她背着司徒厌,走在反光的积水中。 她在水面看到了她涟漪般闪光的绿色裙摆,狂烈落下的雨珠,在那片宇宙里,溅起了无数星星与蝴蝶。 在这个孤独的夜晚,沈墨卿见到了一片属于她的宇宙。 * 打开二楼的窗,就能听到震天的流行音乐,楼下的青年们,会弹吉他的坐在板凳上弹唱,在舞池里跳舞,嘻嘻哈哈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简单的快乐。 床上传来少女平稳的呼吸声。 沈墨卿人走到了露台,顺手拉上了露台门,她用黑金色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细长的薄荷烟。 她的大脑终于从一种诡异的亢奋陷入了长久的,平稳的,应有的冷静中。 她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 是以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她对司徒厌,对这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人,确实产生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情愫,这情愫与对方的情商、智慧、能力没有任何关系,多起于激素的作用,归根与年轻的荷尔蒙。 食色性也,泱泱红尘,谁不是六欲在身的凡夫俗子? 火星在她修长的指尖跳跃,闪动,她正想着,手机又亮了。 司徒厌用酒瓶子把章乾一砸进救护车这事儿很快就发酵到了每一个a大学生的手机上。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 沈墨卿不明白,为什么司徒厌总是这样,尽做蠢事。 沈墨卿很少抽烟,只是在心情很烦躁的时候来上一根。 现在,它和司徒厌糅杂在了一处,成为了一道不为人知的心事。 夜渐渐深了,底下的人终于玩累了。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沈墨卿按灭了最后一支烟,她轻出了口气,还是想不通。 但她也不打算想通了,毕竟,这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谁年轻的时候没一场疯狂的心动? 不过这种心动适合在这个懵懂年纪的所有年轻人,独独不适合她,沈家寄厚望予她,并不希望她在这个该奋斗的年纪去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更何况,客观而言。 司徒厌不适合她。 * 司徒厌模模糊糊地醒了,她摸出了手机,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 她起来,发现这里好像是别墅二楼的房间,布置的很干净,床边开了一盏温馨的小夜灯。 夜色很深,她看到了露台有道模糊的影子,似乎是有人坐在那儿。 司徒厌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一时间十分的紧张。 沈墨卿到底有没有真的拿到证据?知道不知道造谣的那个是她啊? 有没有要告她? 司徒厌眼珠一转,转而有了主意。 * 沈墨卿下定了决心,一转头,还是顿住:“。” 司徒厌的脸和额头一同贴在玻璃上,蹲着,正在目不转睛地看她。 说实话,凌晨四点,无论是场面,还是对方的姿势,都有点过于抽象了。 10、暧昧 ……沈墨卿甚至不知道对方保持这个姿势在这里这样看了多久。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沉默一会儿。 沈墨卿捏了捏眉心,说:“……你酒醒了?” 沈墨卿并没有给她换衣服。 她向来冷漠,带司徒厌回来是她对不熟的人做过最出格的事。 司徒厌缓缓的把自己的脸从玻璃上撕下来,她蓬松的银灰头发有点乱,白嫩的脸颊上沾着几缕发丝,那闪片孔雀绿的裙子耷拉着一边的吊带,模糊暧昧的光影下,她的肩膀和锁骨的线条清晰又漂亮,像伏在雪里的琼枝,莹润,精致。 她不回话,只是用那双很大的,水润的眼睛盯着她,大抵是酒精作用,她眼尾红红的,像是哭过。她像是没回过神来,这让她瞧着人的时候,带着一点点勾人的天真,令人心头说不出的发痒。 顿了顿,沈墨卿又说:“你在外面喝醉了,我把你带过来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司徒厌张张嘴,用口型跟沈墨卿说话。 她仿佛觉得这样很有趣,一边笑一边无声无息地趴在玻璃门上讲话,于是沈墨卿的视线落在她的虎牙上。 她说——“你猜呀。” 沈墨卿:“……” 沈墨卿不打算和司徒厌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 她直接拉开了玻璃门。 司徒厌猝不及防,就这样摔在了她的怀里。 她这时候又像一尾绿蛇了,柔得像是没了骨头,就这样贴着她,这样近,她说:“学姐,你怎么这么粗鲁啊……” 她笑了两声,又盯着她,用甜腻腻地声音问:“学姐这样帮我,是认识我吗。” 她的身体又柔又软,勾得人心跳不停,但沈墨卿神色还是很淡定。 她一眼就瞧出了司徒厌没有真的醉,也许是她的眼睛太大了,所以什么情绪都在那里,被人瞧得通透而干净。 她在试探。 她知道自己漂亮貌美,所以故意试探。 尽管什么证据都有了,随时能把怀里的人告上法庭,狠狠吃一顿官司。 但沈墨卿缓缓移开视线,淡淡说:“我不认识你。” 怀里人的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下一秒就想从沈墨卿怀里起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装醉,这样显得十分刻意,是以股作矜持地用手搭着额头,做作地说:“哎呀……这样吗,但是我认识你……” 然后不经意地从沈墨卿怀里起来。 沈墨卿怀里一空,冷风涤荡而来。 司徒厌本来就想这样溜号,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被救护车拉走的章乾一,还有眼前人和对方的表亲关系—— 司徒厌:“学姐,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沈墨卿心情莫名烦躁,她冷冷说:“不用了。” “你酒醒了就走吧。” “怎么能不用呢!”司徒厌立刻说:“我崇拜学姐好久了!学姐,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她说到后面,语调又软软的,勾起人来。 沈墨卿盯着她看了半晌。 司徒厌本来就心里没底,被她那黑黢黢的眼睛盯得有点害怕,她讪讪说:“不加……呃,不加也没事……” 沈墨卿说:“加。” 司徒厌立刻喜笑颜开,“哎呀学姐真好!” 司徒厌加上以后,说:“哦对了,学姐,那个,章乾一是不是你弟弟啊。” 沈墨卿不动声色,实际上章乾一确实是她的远亲表弟。 不过沈家富贵,跟沈家攀关系的人多的是,说是表弟,也是隔了好几辈的表弟了。沈墨卿好几个这样的表弟表妹,有些记得名儿,有些懒得记。 “那个,学姐,相识就是缘分。”司徒厌说:“我不小心把你表弟打了,我请你吃饭——这事儿,咱能不能私了啊?” 沈墨卿偏偏头,扫过她的脸,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你打了他,要请我吃饭?” “是啊。”司徒厌讪讪:“那我请他吃饭,他现在也吃不下啊。” 司徒厌又说:“学姐这么厉害,他敢不听你的?” “就是他听我的……”沈墨卿目光凉薄:“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司徒厌自觉沈墨卿手里没有她造谣的证据,见此,也不装了,她轻轻哼了一声,说: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说他猥亵我。别墅里有监控,也有证据,谁都知道章乾一是你表弟——到时候丢的,还是你们家的人。” 她话说完,却见沈墨卿的眉头一蹙,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碰你了?” * 章乾一的伤并不严重,缝了三针,第三天就出院了。 他气极了,被一个女人当面打晕,还住了院,里子面子都丢完了,他叫嚣着就要找司徒厌算账,未曾想,话一出口就被他爸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看你惹得好事!!“章父气极了,“我们跟沈家的出口合作泡汤了!” 章乾一愣住了,他呐呐说:“……跟沈家的合作……跟我惹的事有什么关系……” 章父冷着个脸不说话,还是章母说:“你那些去泳池派对的同学,看见沈墨卿抱着司徒厌去楼上了。” 章乾一这下听懂了—— 原来司徒厌打他以后,扭头就攀上沈家这个高枝了! 章乾一心里恨得要死,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虽然在司徒厌心里觉得沈家和她家差不多富,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司徒家再有钱,也只是个国内上市公司,让她吃喝不愁是够了,但和沈家这种经营者全球跨国公司的企业,完全不是一回事。 谁不想攀上沈家独女,沈墨卿呢? 章乾一心里再恨,也没有办法。被女人打进了医院,实属丢脸,他没办法报复回去,只好在群里跟几个狐朋狗友大放厥词,说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司徒厌,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是令章乾一没想到的事,倒霉居然还只是一个开始。 他刚出院,就在回家路上出了车祸,高位截瘫了。 11、坏小三 司徒厌并不知道章乾一出了事,实际上,她最近挺春风得意的。 自从知道沈墨卿并不晓得她是谁——这很简单的说明了对方并不知道她就是在网上造谣的罪魁祸首,她再也不用担心寄来的法院传票了。 而且,对方还答应了她帮她处理章乾一的事情。 “他确实在猥亵你。你是正当防卫。”沈墨卿看完录像便说:“这个事情我会处理。” 沈墨卿愿意帮忙,还不用付钱,白嫖的好处,司徒厌自然喜不自胜。 但司徒厌对沈墨卿改观了吗。 ——完全没有。 在司徒厌看来,这完全是一码归一码,本来就是他们沈家的表亲猥亵她,那沈墨卿当然要处理,至于她说请吃饭,也不过是客气客气。 沈墨卿说负责,装模作样而已,怕她把这事儿捅出来给沈家丢人。 司徒厌才不上她的当。 她还是上微博偷偷视奸沈墨卿每日在干嘛,因为沈墨卿粉丝不少,沈墨卿偶尔会回她消息,一时间助长了她的气焰,她开始以沈墨卿大粉自居,并且老气横秋的教训其他粉丝,让她们守规矩,不要在沈墨卿学习的时候给沈墨卿发消息。 司徒厌这么奇葩的骚操作并非她有多么关心和真爱沈墨卿,而是嫉妒沈墨卿每次发微博都有这么多的关注。 她这么操作下来,沈墨卿的粉们自然很不满意。 于是某一天,她发现自己被沈墨卿拉黑了。 司徒厌:“???” …… 沈墨卿拉黑【兔子一定要有长耳朵吗】之后,换小号去看对方主页。 结果迎面而来很长很长很长足足一万字的小作文,痛斥某人(没指名道姓)拉黑她是辜负她一腔深切的爱,怎样怎样,这样那样,堪称字字泣血,结尾补了一句。 「你何以这样恨我」 沈墨卿:“……”没人恨她。 说实话,蛮抽象的。 沈墨卿唇角微微弯,又去看对方的小号。 【兔子谋杀全世界:凭什么拉黑我!![尖叫]似人。】 小号多了一个关注,沈墨卿点进去。 对方在刚刚关注了ink。 沈墨卿:“……”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卿又想到了那晚的绿裙子,带着星星,一路闪烁到她心底。 她心脏又剧烈地跳了一下。 半晌,她皱着眉毛,把她移除了。 翌日。 沈墨卿再看,发现对方又锲而不舍的关注回来了。 “。” 几天不见,司徒厌最近关注的人还挺多。 沈墨卿点开关注看了看,越看眉头越是紧皱,因为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微商,还有一眼就能看穿的诈骗链接。 …… 本来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司徒厌也不愿意再招惹沈墨卿这个害她丢了八十万的瘟神,但是,怎么说呢,有些时候有些事,越是逃避,就越是要找到她头上来。 她到底没了生活费,只好给爸爸打电话,越洋电话打过去,那边接的是继母。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酥酥的,叫她的小名:“厌厌。” 司徒厌真是一听见她喊这个小名就起鸡皮疙瘩,浑身难受,她不耐烦地说:“怎么是你?让我爸接电话。” 司徒厌是真的非常讨厌自己这个继母,她经常骂她老女人,小三,什么什么的,但是对方完全不会生气,只是用一种非常温柔地眼神注视着她,那种似笑非笑,眼尾又带着一点泪光,好似在哭的眼神。 随后她的视线就会楚楚落到她爸爸身上。 她不仅眉目如画,更有一双哀怜的眼睛。 然后她爸就会骂她,让她跪下叫她妈妈。 她当然不愿意,骂陆翡秋就是个小偷,贱人,小三—— “你偷走了我的家!!”她说:“你不知廉耻,你滚出去!” …… 她没办法叫别人滚出去。也没办法自己滚出去。 她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叫她妈妈,然后妈妈就吃吃地笑,捧起她的脸吻她。 她说这是欧洲的贴面礼,弯着眼睛,问她喜不喜欢。 爸爸。妈妈。 长长的两道影子交错着变成一个x,而她在中心,无处可逃。 她低着头,一字一句说。 不喜欢。 …… 司徒厌不愿意再往后想了。 因为无论如何,她在那个家里,只是个孩子。 陆翡秋笑笑,并不介意她的不礼貌,让她爸爸接了电话。 司徒厌找她爸除了张嘴要钱,也没别的事,以前她要,她爸就爽快给了,但是这次—— “你都大几了,还天天找家里人要钱。”男人说:“沈家的那个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吧?人家自己开公司,又在备考cpa了,你呢?” 司徒厌:“……” 沈墨卿沈墨卿,到处都是沈墨卿,人人都爱沈墨卿!!! 沈墨卿这么优秀,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的基因?! 但她怕饿死在家里,是以忍气吞声道:“……我学习会努力的。” 男人道:“你努力也比不过人家!” 旁边是陆翡秋优雅动听的声音:“别这么说孩子,小厌一定也努力过了……” 司徒厌听到她幽幽地一声叹息。 司徒厌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她切齿说:“我没有准备过这个考试!我学化学的考什么cpa——再说你们怎么就知道,她一定能考过?” 说完,她啪得一声用力把电话挂上了。 挂完之后,司徒厌才想起来她忘了要钱了。 第二天,她的漂亮继母就从国外飞回来了。 她的继母有一张非常美丽的脸,狭长而媚的眼睛,浓密的长卷发,金色的耳环,白皙的脸和红唇,深紫色的暗金纹旗袍勾勒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不显老气,反而带着一种楚楚的多情,和媚骨天生的优雅。 她一来,司徒厌就要走,但是却被拽住了手腕。 陆翡秋:“这么急着走呀。” 她的声音既懒且媚,带点儿慵容,“不要钱啦。” 说着,把一张卡放到了司徒厌手里。 司徒厌被她抓着,浑身难受,她狠狠挣开了她的手,“我爸呢?!” “你爸呀……”陆翡秋慢悠悠地说:“他在国外,有新欢了。” 她笑吟吟说着,“生了个男孩,不要你了。” 司徒厌愣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非常意外。 “以后跟着妈妈吧。”陆翡秋俯身,做了指甲的手,怜爱地摸了摸司徒厌的脸颊,“妈妈有很多钱,可以养你。” 司徒厌死死瞪着她,于是陆翡秋咯咯笑了,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司徒厌的脑门,“看你,什么表情呀。妈妈骗你的。没有生儿子——这个家……” 她顿了顿,微笑着说:“只会有你一个女儿。” 司徒厌撇开脸,捏着卡,一语不发地走了。 她离开别墅后,手机嗡嗡响,拿出来一看。 坏小三:“你爸说你考不过去,就不给你生活费了。” 坏小三:“别把你爸爸的话放在心上。” 坏小三:“卡里有八十万。” 司徒厌看着手里的卡,再看那些话,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她真想把八十万全换成钱然后扔她脸上,骂她不要脸,谁要你的臭钱啊。 恶毒小三! 她这样想,对方又发了消息。 坏小三:“比不过沈家的那个孩子也没有关系。” 坏小三:“妈妈会永远爱你。” 司徒厌面无表情看着,她把卡折断,扔进了人工湖里。 12、鸢尾 继母在家里,司徒厌便不想回去,她手里虽然没有大钱,但住个五星级酒店的小钱还是有的。 她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刷着手机,她没多少钱了,但是还是想买包,买贵的,买最好看的,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像一种瘾,看见漂亮的包包就想买。 其实也没有多么喜欢,只是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她应该拥有。 如果没有,就好像地图缺失了一块,永远都是个遗憾。 但是她把继母的卡折了,她爸又没给她零花钱。 她想了想,翻出了之前收藏的几个代购软件,下单了好几个包。 卡里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但司徒厌并不去想明天的事情,总归买了包,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便闭上了眼睛。 她做梦了。 梦里,母亲的脸美丽,朦胧,又十分亲切,她喝醉了,捧着她的脸,眼睛晕红,眼瞳水亮水亮。 “厌厌……要穿最贵的裙子,背最贵的包,穿最舒服的鞋,要富贵平安,无忧无愁的长大……” 她把自己的钻石包挎在了她身上,然后捧着她的脸,吻她的脸。 司徒厌侧脸看看镜子,镜子里的小女孩白嫩的脸颊上都是鲜艳的唇印,褐色的小卷发披在身后,穿着公主裙,钻石包的带子太长了,漂亮的包包耷拉在地上,碎钻反光的亮色阴影落在她黑色的玛丽珍鞋子上。 她像个专柜里的漂亮洋娃娃。 母亲看到她这样子,就笑了,香奈儿的鲨鱼夹松了,那乌黑的长发就披落在肩头,她跪在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包带给她调整好,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myprincess……” “宁愿……憎恨这个世界……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loveispain……” …… 场景忽然一换,司徒厌发现自己长大了,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漂亮的包包了,她到处找,到处找,跌跌撞撞,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最后嘶声大哭起来。 司徒厌猛然睁开了眼睛。 深夜,四野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耳边仿佛还有着女人音调温柔的回响—— “loveispain……” 司徒厌坐在床上,用掌心摁着自己的额头,她已经很久没梦见母亲了。 在模糊的记忆里,父亲有了小三以后,母亲总是会换上她最好看的裙子,打扮得光鲜亮丽,去买醉,回来之后,醉倒在地上,漂亮的裙子铺开一地,像人鱼的尾巴。 那时候司徒厌最爱看的童话故事就是人鱼公主,她觉得妈妈像人鱼公主一样漂亮。 后来人鱼真的因为爱情,变成了泡沫。 她除了爸爸每个月打来的钱喝照顾她的保姆,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钻石包包,也确实……不见了。 …… 于是第二天,酒店就提醒她卡里没钱,到时间了,该走了。 继母又发来消息了,让她回家。 她没回,又打来电话。 司徒厌讨厌陆翡秋,永远讨厌陆翡秋。 她从来不会喜欢什么人,但讨厌的人,永远都会讨厌。 司徒厌烦躁地把电话掐断了,她打车去了学校,回了宿舍。 宿舍有她的位置,她的被子什么的都没有拿走,舍友们白天都不在宿舍,上课的上课,学习的学习,司徒厌晚上没睡好,到了宿舍,把包一扔,到头就睡。 睡醒的时候,又是晚上,她看看卡里的钱,没几个了。 她给她爸打电话,她爸让她去cpa,如果考不过沈墨卿,就没钱。 “不然就找你妈妈要。” 司徒厌:“那不是我妈!!” 那边啪得把电话挂上了。 司徒厌:“……” 他在逼她。 因为他知道她不可能去考cpa,他也觉得她不可能比得过沈墨卿,他们都想叫她低头。 但司徒厌不想低头。 舍友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看见司徒厌在,十分惊讶。 章莲看见司徒厌就想冲上去,被舍友拉住了。 章莲是章乾一的妹妹,就是司徒厌把章乾一打进医院,还间接导致他出院出车祸高位截瘫,她恨透了司徒厌。 …… 舍友来了,司徒厌也不搭理她们,戴上耳机,打开了手机里的cpa网课。 毫无意外,她学不下去,静不下心来,一停下,想的就是沈墨卿。 “……” 她着魔似的。 沈墨卿可不可以放弃这次考试呢? 沈墨卿可不可以失败一次呢?哪怕就一次?就这一次? 又或者,其实沈墨卿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厉害,她cpa准备的也不怎么样。 她又用小号打开了群聊。 沈墨卿的考试在11月,现在已经十月份了。 她从群聊里知道,沈墨卿公司不忙的时候,就总是在a大图书馆复习。 翌日。 一夜没睡的司徒厌戴了帽子,全副武装去了图书馆。 大清早的,图书馆没几个人。 在沈墨卿常坐的座位不远处,她来的时候沈墨卿不在,但是书还有卷子都还在那里放着,整整齐齐的。 司徒厌跑去偷偷翻她的卷子。 白净的试卷,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上面整整齐齐写着思路完整的答案。 模拟卷的分都很高。 司徒厌发现,在试卷上,沈墨卿几乎不犯错。 沈墨卿不会失败。 司徒厌正发呆,就听见沈墨卿冷冷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徒厌吓了一跳,连忙把试卷合上,回头对上了沈墨卿的脸。 沈墨卿容貌清冷,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露出一点锁骨,此时皱眉看她,薄唇抿得很紧。 她眼形很是锋利,漆黑如点墨的眼瞳带着薄薄的冷意。 “呃……我路过。”司徒厌被她看得心慌意乱:“我路过看到这个卷子了,写得真好……” 没等沈墨卿说话,她连忙说:“啊,对,对了,学姐,我也在准备这个考试呢!” 司徒厌说完,就想放下卷子走。 沈墨卿却忽而问:“站住。" 司徒厌尴尬地停下了,她大脑飞速旋转,以为沈墨卿是想找她麻烦,或者诘问她。 谁知沈墨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 "你学到哪儿了?” 顿了顿,沈墨卿又说:“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司徒厌一怔,张张嘴,鬼使神差说:“那……那我可以坐、坐你旁边……呃,对面,对面吗?” 沈墨卿沉默了一下,就在司徒厌以为对方一定会拒绝的时候。 她点点头,说:“可以。” 司徒厌在沈墨卿对面,假装摆弄自己的试卷和平板,只觉坐如针毡。 怎么回事儿?她不是来刺探沈墨卿cpa进度的吗?怎么就……呃,怎么就坐这儿了……? 她偷偷看着沈墨卿,对方在慢条斯理翻书,修长白皙的指尖滑过书页干净的铅字,垂下的眉眼,清冷而疏离。 就在司徒厌失神的时候,沈墨卿忽而掀起眼皮,问:“不做题吗。” 司徒厌猛然回神,尴尬笑笑:“做,做,哈哈。” 但她当然不可能做题了,因为她一题也看不懂,而且她心情特别复杂,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赢过沈墨卿了,她很不甘心。 她没有本事,但她不想输。 沈墨卿能不能放弃这次考试呢?沈墨卿可不可以故意写错很多答案,得很低的分,让让她呢? 但是她和沈墨卿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让她呢。 司徒厌安静了一会儿,小声说,“学姐,你英文名叫iris啊。” 沈墨卿嗯了一声。 “iris……”司徒厌嘟囔着,“iris,鸢尾花……” 沈墨卿笔尖一顿。 很多人念过她的英文名,或严肃,或轻快,但司徒厌念出来,感觉似乎全然不同。 半晌,沈墨卿垂眸,接着写题了。 钢笔划在纸上,一笔一划,整齐的是数字,混乱的是人心。 司徒厌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拿着笔,佯装做题,偏偏什么也写不出来,只在试卷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又一只的兔子,春困秋乏,她昨天熬夜很晚,此刻自然犯了困。 沈墨卿做题的时候很专注,很少分神。 但秋日的阳光太暖,枫叶扑朔的落在干净的窗上,她听到了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微微侧眼,余光看到那雪白的试卷上,一直又一只长耳朵的黑白兔子在少女笔尖露出了暖洋洋的微笑。 而兔子的主人,已然陷入了深睡。 她脸颊雪白,睫毛长长的,是一张只是瞧着,就觉得很漂亮很美丽的脸,蓬松的银蓝色头发披散在身后,反射着秋日的朦胧金光。 在这个昏昧的秋日里,她整个人都是彩色的,斑斓,明亮,像被遗忘的一块夏天。 忽然的,很想靠近她。 于是,沈墨卿慢慢地靠近她,椅子与地板碰撞,发出心动一般,细不可闻的轻响。 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头发,银蓝色的头发缠绕在她的指尖,她听到了自己胸腔的震动,一下一下。 四面无声,唯有心跳,震耳欲聋。 沈墨卿想。 到底有什么好呢。这个人。 司徒厌这个人,并不好,很不好,有太多不好的地方了。 那么,要如何停止对一个人心动呢。 沈墨卿不知道。 蝴蝶合拢了自己的翅膀,枫叶落在布满灰尘的窗棂,而她在梦里,迎来了一场夏至。 …… 司徒厌朦朦胧胧感觉额头似乎有些湿软的温热,轻轻地,一触即分。 她受了惊,倏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 却看到沈墨卿正望着窗外。 她们在图书馆的一楼,这里人不多,大片大片的玻璃窗外,除了枫树,就是一丛又一丛盛放的秋鸢尾。 司徒厌惊讶说:“鸢尾居然开花了。” 漂亮的光万箭一般射进来,沈墨卿嗯了一声,朝着她望过来。 是的。 她轻声说。 “鸢尾花开了。” 她望着她,漆黑的眼里,似乎藏着秋日的情愫。 司徒厌感觉到了。 她瞳孔一缩,猛然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着少女几乎有些彷徨的脸,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放下手,过会,不可思议似的又摸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吗? 她感觉……沈墨卿……好像喜欢她? 她刚刚……是不是偷偷吻她了? 司徒厌又回想起了沈墨卿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和情愫…… 有过很多追求者的司徒厌,对此并不陌生。 莫名的,司徒厌心跳快了起来。 怦。怦。怦。 她盯着镜子里的少女,时光飞逝,她从孩子长成了少年,此刻,她在最好的青春年华,有着令人倾倒的明艳面貌。 沈墨卿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 司徒厌对着镜子,慢慢地弯起了唇。 * 司徒厌去了洗手间以后,沈墨卿看着窗外那些明艳多情的异种鸢尾。 谁都知道,鸢尾花只在春天开放。 所以秋天的鸢尾,就像春日的枫叶一样,显得那样奇特,美丽,又不合时宜。 13、恶意 司徒厌跟沈墨卿在图书馆坐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被八卦到了bbs。 底下评论褒贬不一。 【气球不是球球:不是,这什么情况啊?sty除了脸好看点儿,哪里配得上沈墨卿啊?】 【开水不怕死猪烫:我看见了,是sty自己舔上去的。】 【有没有:我去,真不要脸……】 …… 在图书馆睡了一整天,睡醒回去,在路上刷bbs的司徒厌很快刷到了这些评论,当场气炸了。 此时天色已晚,她跟沈墨卿一起出图书馆。 司徒厌盯着手机,她指尖往下一滑。 【111:她还写cpa呢?她能考上吗?就她那样,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 【kks:笑死,我今天看见smq在那学习,她在那睡觉。】 【滨圆:她这辈子都比不上smq的。】 司徒厌:“……” 司徒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无穷无尽的怒气充斥着她的心,一种强烈的心脏失重的感觉捕捉了她的灵魂,令她感觉到心脏被针扎一般的紧缩,伴随着眼睛的酸涩和嗓子里无法控制的抽搐与哽咽,她仿佛是想要哭泣的,但是她紧紧抿住了唇,任由捏着手机的指骨变得青白。 人人都说她比不过沈墨卿,人人都说她比不过沈墨卿。 这种人到底哪里好! 长得好看点儿,个子高点儿,学习好点儿,会赚钱点儿?那又怎么了?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千千万,她沈墨卿再厉害再优秀,她抽卡也抽不着想要的ssr啊! 无尽的黑暗和苦涩令嫉妒如同海中蔓延的赤潮,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 因为沈墨卿优秀,所以司徒厌就应该受尽嘲笑吗。 因为沈墨卿优秀,所以司徒厌就应该承受这些轻蔑和逼迫吗? 如果沈墨卿不再优秀呢? 如果沈墨卿失败了呢? 她不可能,不可能永远也不失败!! 不可以哭。 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它用一种很愤怒,很冷静的语调说。 司徒厌,你不可以哭。 秋深露重,司徒厌爱俏,就穿了件文艺风的吊带蓝扎染白裙子,露出个肩膀,蓬松的银蓝色长发披在身后,末尾扎了个小揪揪,晚上的寒风一吹,正在气头上的司徒厌哆嗦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司徒厌肩膀上便落了一件蓬松的浅灰色粗毛线外套。 浓稠的暖意沾了肩,像奶油一样融化,司徒厌猛然从强烈的愤恨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沈墨卿。 ——她在干什么? ——是看她可怜,在羞辱她吗? 沈墨卿见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沈墨卿又说:"听说晚上有雨,天气冷,不要感冒。" 是了。是了……她哪里有沈墨卿那么好,她哪里比得上沈墨卿优秀,个儿高,漂亮,成绩好,还能把自己照顾的那么好,出门都知道看天气预报带外套!! 司徒厌的手搭在毛衣外套上,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把它从身上扯下来扔到沈墨卿脸上,只脸色青青白白,过一会儿,嘴角扯出一点笑,“没事……我要回宿舍了。” 沈墨卿说:“我送你回去。” 司徒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简直想说,你能不能滚啊! 但她忽而想到一件事,便克制住了。 她紧紧捏着毛线外套的一角,阴暗的心思像藤蔓,在心脏边缘四处野蛮生长。 她想,不是说她比不过沈墨卿吗? 那又怎样? 她要送她回去……?为什么呢? 因为沈墨卿……喜欢她啊。 怦。 想到这里,她心脏忽然很急促地,跳了一下。 人人都说她比不过沈墨卿,可是,如果谁都知道,处处比得过她的沈墨卿,是她的裙下之臣呢。 怦怦。 如果沈墨卿是司徒厌随叫随到的狗呢? 怦怦怦。 想到这里,司徒厌心越跳越快。 如果……沈墨卿喜欢她,成了她的小狗,那么——她为了她不去参加cpa考试,或者故意考很差的分数,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吗? 沈墨卿:“司徒厌?” 司徒厌立刻露出了笑:“哦……啊,谢谢学姐了。” 少女的笑容既甜又漂亮,在月色下十分动人。 沈墨卿心中一动,微微移开了视线。 关于司徒厌,她想到了很多事,纷纷扬扬,最后又像尘埃一样,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司徒厌看到了她在宿舍门口被扔出来的东西。 ——司徒厌到的时候,章莲正在扔司徒厌的兔子玩偶。 司徒厌没认出来这谁:“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章莲看着自己的美甲,懒洋洋说:“我想扔就扔咯。” 章莲:“不满意?不满意你叫家长啊。” 章莲又恶毒的笑了:“哦……我忘了,你妈死的早。” 司徒厌气炸了:“你!” 章莲刚要笑,就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出什么事儿了?” 章莲一抬头,笑就僵在了脸上,眼睛微微睁大了,她没想到会在司徒厌身后看见沈墨卿。 司徒厌立刻跟沈墨卿告状:“她扔我东西!!” 沈墨卿看章莲。 章莲被那双漆黑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一下就慌了,不见了半分刚刚的趾高气扬,她涨红了脸说:“她……司徒厌把我哥砸伤了!我给他讨个公道!” 司徒厌见章莲背后舍友都在,冷笑了一声:“你只知道我把你哥砸了,那你知道你哥猥亵我吗?” 章莲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满脸不可思议望着她的舍友,尖叫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章莲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司徒厌一张嘴就谎话连篇!!没一句真的!我哥怎么会猥亵你!” 司徒厌:“我没说谎!” 四面沉默,舍友们怀疑的视线,又像针一样扎在司徒厌身上。 司徒厌脸色苍白起来,拳头攥紧了,她死死瞪着章莲,背脊挺得笔直,又一字一句说: “我没说谎。” 但看舍友的神色,显然没人肯相信。 谁都知道司徒厌是个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的人。 章莲更是得意,刚想嘲讽几句,沈墨卿却开口了:“她说的是真的。” 一锤定音。 章莲可不敢说沈墨卿信口胡言,是以底气不足说:“你怎么知道!” 沈墨卿:“我看过录像。” 沈墨卿:“你哥哥猥亵了她。出于家族情面和对方的伤残报告,我没有报警。” 章莲的脸色陡然变青了。 偏偏对着沈墨卿,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得跺跺脚,狠狠瞪了一眼司徒厌:“你等着!” 说罢气得就要跑,偏偏司徒厌往她眼前一站,扯住了她的领子:“你站住!” “你跑什么啊?”司徒厌说:"把我东西扔完了就跑?你小偷啊?这么会溜号?" 章莲脸色涨红,但沈墨卿在这,她也不敢发作:“你想怎样?” 司徒厌冷冷道:“一件一件,全都捡起来。” 章莲下意识地看沈墨卿,然而沈墨卿只静静看着,并不做声。 章莲终于意识到,沈墨卿是站在司徒厌这边的了。 她一边难以置信,一边忍气吞声,把她扔出来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她转身要给司徒厌放回去,却听司徒厌冷冷地笑了一声:“扔哪儿呢?” 司徒厌:“被脏手碰过的东西,我可不想要。” 章莲:“那扔哪儿?” 司徒厌抬抬下巴:“扔到你该呆的地方去。" 章莲一愣:“哪儿?” 司徒厌见章莲没反应过来,冷笑说:“——垃圾桶里啊。” 一旁舍友没忍住,笑了一声,章莲脸色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却也只好带着东西,屈辱地去扔了。 章莲去扔东西的时候,司徒厌手机响了。 …… 章莲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就在她回来捡第二波要扔的时候,沈墨卿忽然说:“等一下。” 章莲以为对方是良心大发,终于受不了司徒厌这种令人不耻的行为时,对方修长白皙的手,从她怀里那堆东西里,拿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沈墨卿:“这个,留下。” 沈墨卿:“其他的,丢了。” 听完这话,章莲眼圈一红,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 14、玩偶 外面下雨了,继母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来学校接她回家。 女声很温柔:“外面下雨了,很冷,有没有加衣服?” 司徒厌说:“没有,不要来接我了。” 并且挂掉了电话。 陆翡秋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不可能接受她——既不可能接受她来到她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她来到她的世界,不管她给她多少承诺,给她多少爱,在司徒厌这里,她永远都是个招人烦的局外人。 司徒厌回来,看见章莲不在,沈墨卿还没走。 沈墨卿手里拿着那只粉红色的兔子玩偶,她拿着手帕,在擦玩偶的灰尘。 司徒厌说:“你擦什么,扔掉了。” 沈墨卿拿着兔子,问:“要扔吗。” 司徒厌有点诧异:“你喜欢?” 她忽而想起了眼前人对她怀有的心思,思绪一霎千回百转,再回神,唇角已经弯了起来,她去够沈墨卿手里的玩偶,笑嘻嘻说:“这个扔了吧,你喜欢,我送你个更好的。” 司徒厌不喜欢不完美,不漂亮,有缺陷,或者是掉在尘埃里的东西。 她永远只要最好的。 不好的,她就不要了。 哪怕这个玩偶陪伴她很长的年岁。 但那又怎样,她从不念旧。 沈墨卿却微微抬起手,没让她抓到那个有点旧的,沾了灰尘的玩偶。 她盯着司徒厌说:“我要这个。” 不需要更好的。 沈墨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只要这个。” 司徒厌手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卿明明说着玩偶,却一直盯着她。 她的眼神,令她莫名有点害怕,像是在平地走着,突然溺入了无法挣扎出的沼泽。 她忽然不确定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了。 司徒厌干巴巴地说:“呃,可是这个很旧了。” 又说:“还有点起球,也脏了,看起来不是很好……” 沈墨卿意识到眼前人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了。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过于黑暗的眼珠,半晌,解释似的:“它不需要很好。” 司徒厌哈哈干笑了两声,收回了手,说:“那你就收着呗。” “嗯。” 沈墨卿便把玩偶收下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急,像撒了一地的破碎玻璃珠,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司徒厌不是很想回到那个有继母的家,章莲那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司徒厌余光扫到了沈墨卿,她还在整理那只有点旧的兔子玩偶,很仔细地把兔子扁扁的脸rua圆了。 “……” 司徒厌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拿到这个兔子的时候。 当时送过来的时候快递被压扁了,兔子也扁扁的,她嘟囔着一边骂送货员,一边把兔子的脸rua圆了,于是她又模糊的想起来,那年妈妈去世了,爸爸在外面跟小三过日子,忘了给她生活费,让小三给她。 她不想要小三的钱,就把滚烫的热水泼到了小三身上,小三尖叫着跑了,要报警,她怕极了,就离家出走,饿着肚子在马路上哭,后来跟着个老太太,捡瓶子卖钱,零零碎碎,赚了几百块。她以为她会就这样一直流浪下去,生日之前,她被家里人找到了。 她以为会被责怪,可是爸爸跟她道歉,说再也不会找其他女人了。 她相信了。 她没拆开爸爸送的礼物,只是用自己挣的钱,在网上定做了这个兔子。 她其实不该相信爸爸,因为不多久,家里就有了陆翡秋。 loveispain。 亲情爱情友情,任何感情,都是一个样子吧。 对于感情,司徒厌没有任何期待。 …… 司徒厌回过神来,眼珠一转,忽而在脸上堆起灿烂的笑意,甜甜地说:“学姐。” “你看我现在也没地方住了,还下雨了。” 司徒厌眨眨眼,说:“我能不能去你那凑合一夜啊?” 她笑容看起来既真诚又善良,漂亮的眼睛满是期待。 沈墨卿没有拒绝。 …… 沈墨卿开得是辆黑色的宾利车。 她把那个兔子放在了车里,带司徒厌回了家。 她的住处是一处私人别墅,很干净简约的装修,绿化很好,不远处是个漂亮的人工湖,没有任何多余的矫饰。 司徒厌进了房门,白色的地板明亮的能反光,壁灯亮着,迎面就扑来了一只金毛,汪汪汪的叫着。 它有点警惕地望着司徒厌这个陌生人。 沈墨卿摸了摸狗头,说:“它叫妮娜。之前跟邻居家的狗打架,肚子被咬伤了,这几天都在家里养伤。” 司徒厌哦了一声,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但嘴上依然说:“好可爱,我最喜欢狗了。” 说着,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还摸了摸狗头。 沈墨卿想到对方小号的发言,没吭声。 司徒厌进来以后,换了拖鞋,扫视一圈,在心底暗暗吐槽沈墨卿的品味,家具单调死板,地板是白色的,感觉除了养狗没一点多余的生活情趣,跟她每天都要喝的冰美式一样无聊。 无聊透顶! 但她只是心里这样想,实际上满脸灿烂,笑着说:“学姐家里好干净漂亮哦。” 司徒厌说:“学姐的家,跟学姐的人一样,都很有气质呢。” 沈墨卿瞥她一眼。 少女夸着,好像出自真心的样子。 沈墨卿说:“你坐,我去给你拿件换洗衣服。” 司徒厌便矜持地,很淑女地坐下了。 等沈墨卿走了,司徒厌立刻发了条微博,随后去了洗手间,去洗自己摸过狗的手。 金毛过来,上上下下地嗅她,又把爪子放到她脚背上。 司徒厌不喜欢狗,她打了个喷嚏,沈墨卿不在,她也懒得再装,一脚把狗爪子踢开,“滚。” 谁知这一下踢重了,一下踢到了狗的肚子上的伤口。 刚去衣帽间挑好衣服的沈墨卿,随手拿起了手机,经常访问那里亮了个小红点。 【兔子屠杀全世界:好无聊的家居,好讨厌的狗。[图片]】 配图是一张小狗尾巴。 沈墨卿并不意外,看了一眼就收了手机,但随后,她就听见狗的一声尖锐的叫声,随后就是司徒厌更加尖锐的惨叫。 沈墨卿:“。” 15、翡翡 天色太晚了,只能挂急诊。 “t23号,狂犬针。” 拿着病历和开药的单子,沈墨卿轻轻地出了口气。 外面的雨还是没怎么停,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在路灯下晕开模糊的光影。 司徒厌打了针,沈墨卿找人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随后是一条短信。 提醒她,私家侦探把查来的东西放到了书房里。 沈墨卿怔怔时,她电话又响了。 “我听助理说,那个女人又来找你了?” 母亲的声音很低,也很严肃,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iris,不要再给她钱了!” 沈墨卿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母亲。” 电话另一头是冷笑:“你回回知道,回回不听!” 沈墨卿不语。 “你不接手沈家,去做什么游戏,又阴奉阳违的给那个女人钱——”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渐渐失却了冷静,带着一些失控的情绪:“卿卿,你还是怨我,是不是。” 沈墨卿说:“没有,只是……” 她也顿住了。 电话双方,都陷进了一阵漫长的,难熬的沉默里。 过一会儿,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一阵,又一阵,像翻涌的海水,把她的未尽之言,轻轻地淹没。 “……” 沈墨卿垂下了眼睫,放下了手机。 沈墨卿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沈家乖巧的女儿。 这事情复杂,说来却也简单。 沈墨卿的母亲,沈清妍,是跨国公司click的董事长。 她回国休养的时候,爱上了个男人。 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也怀了孕,谁知沈清妍意外早产,大出血了,在医院几度进入icu,生死攸关。 生下来的早产儿,就是沈墨卿,她在医院呆了半个月,情况稳定后,连名字都没有,就被人送到了家里,请专人来照顾。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故,女主人公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来,和女儿团聚,故事到此,本应如此皆大欢喜。 可偏偏有人生了贪欲。 沈家有位保姆叫葛兰,她贪图沈家的富贵,用自己的女儿,把沈家的女儿换了,把沈墨卿卖给了人贩子。 沈墨卿生下来算是早产,有天缺,身体并不好,没人想买个病弱的女孩。 第一家买小孩的,读过一点书,叫她墨卿。但是后来,眼看着她快病死,就又骂骂咧咧的给人贩子退了货。 她被人贩子几度转手,也没能卖出去,在几个城市与大山之间,颠沛流离。 后来,她在六岁的时候,被一户姓白的人家收留了,那家人有个五岁的小女孩,叫白翠翠。 沈墨卿是八岁的时候,被沈家找回来的。 在沈墨卿六岁的时候,那个代替她的孩子因为dna鉴定被发现不是沈清妍的孩子,沈清妍大发雷霆,把那个孩子和葛兰,一起逐出了沈家。 葛兰害怕坐牢,联系了人贩子,几番周折,替沈家把沈墨卿找到了。 当时,白家并不愿意把养得好好的女儿还回去。 白父和沈清妍谈了谈,回去的路上思绪恍惚,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白母哭成泪人。 沈清妍答应付白父的医药费,但前提是,要把自己的女儿还回来。 而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亲女儿,经历过欺骗的沈清妍,似乎也无法再赋予多少真正的温情。 那年春天,鸢尾花开得很好,沈清妍给她取了个英文名,叫iris。 沈墨卿想起她与母亲通话时的未尽之言——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是看她失去了女儿丈夫,很可怜。 还是在怨恨她把她从白家要回来? 沈墨卿没有答案。 …… 沈墨卿的童年,是轰鸣的绿皮火车,玻璃窗外起伏的山峦,还有哭泣颤抖的孩子。 六岁,沈墨卿孱弱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劳顿与流离,几天高烧不退,人贩子不想花钱买药,也不想带着个累赘,带着健康的孩子走了,把她扔在了山脚下,自生自灭。 童年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了,但沈墨卿记得,那大概是一个很明媚的春天,耳边有小狗在汪汪叫。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能看到近处从青草叶间滑落的晶莹露水,远方,是一片翠绿,清新,干净的起伏山峦。 她想,她也许会死在这个春天。 然后她看到。 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女孩,扎着个羊角辫,牵着个小黄狗,从那片翡绿的春色里,向她走来。 她喊小黄狗的名字,欢快地叫:“翡翡!!” 然后一个踉跄,摔在她面前,摇晃的青草,飞洒的露珠,还有小女孩当场瘪下的嘴巴,她哭着叫—— …… “哎呀,疼死了——” 回忆被强迫中断,沈墨卿猛然回过神来。 司徒厌打针之后,哭得厉害,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在她身上了。 沈墨卿捏了捏眉心。 …… 打完了针,天色已经很晚了,司徒厌也哭得犯了困,没空再找茬,她昏昏欲睡的,沈墨卿把她抱起来,发现她特别特别轻。 她嘟哝着:“疼……” 沈墨卿没有说话。 在单人病房里安顿好了司徒厌,沈墨卿便驱车回了家。 金毛小狗妮娜委屈地叫。 沈墨卿一边拿着那个有点旧的兔子,一边蹲下来安抚它,看看它肚子上的伤口,联系了宠物医生上门来看。 妮娜摇摇尾巴,高兴起来了。 随后,她去了书房。 书案上,依然是一沓有关司徒厌的很多资料,曾经放在上面的是她暗中找水军,还有一些其他林林总总侵犯她名誉权的证据,它们被整理的很好,干净,井井有条。 昂贵的私家侦探,做事情总是干脆又快捷,为了让雇主十足满意,恨不得把目标人物祖宗十八代都翻个底朝天。 然后,沈墨卿在翻阅的时候,发现司徒厌之前,也被拐卖过。 她本来只是有些在意,也没有太过在意。 甚至觉得私家侦探送来了没用的,与证据无关,且浪费时间的东西。 只是泳池派对以后,她总是会不觉想起她,因此不太能睡得着。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深浓的夜色,闭上眼睛,就是那片盈盈的绿光。 后来她睡着了,又梦到了那片翡杏村的远山。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小狗,到处嚷嚷—— “这里有个姐姐——” …… 小诊所里,她蹲下来,小声问她,“姐姐是没人要了吗。” “姐姐好漂亮,别哭,别哭,翠翠要你,翠翠要你。” 然后,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弯起来,对她露出一个有些烂漫的笑。 她说:“很痛。” 翠翠安慰她似的,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亲她的额头,蜻蜓点水。 “不痛不痛,痛痛飞走飞走喔。” …… 于是醒来以后。 私家侦探送来的,之前被她认为没用的资料,又不知不觉被她翻到了底。 司徒厌三岁的时候,因为她母亲出门带她玩,结果看到了丈夫出轨,痛哭后带着孩子去买醉了。 小孩在酒吧门口,被人拐卖了,八岁才找回来。 沈墨卿盯着小孩的旧照片,盯着那与翠翠相似至极的眉眼看了很久,随后,她给私家侦探打了电话。 叫对方把司徒厌曾经被拐卖,又被找回来的所有过程和细节,都查给她看。 今天,资料就被助理送到了桌子上,封面就是少女的照片。 沈墨卿望着司徒厌的照片,睫毛打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 过一会儿,她给那个微信——也就是白母,又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一阵忙音后,有人接了电话,沈墨卿没出声,对方默了一会儿,嗓音喑哑说。 “卿卿?” 她的调子还有些沙哑,带着些年迈的感觉,和图书馆那晚撕心裂肺的哭腔并不相同。 沈墨卿看着桌案上的资料,听着这个声音,有些出神,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模糊的年岁。 那年中秋节,有墨蓝的天空,黄色的月亮,翠翠扔下自己最爱的故事书,把五仁的月饼用力掰碎,把大块的给她。 沈墨卿有时候会跟她讲以前遇到的事,描述绿色的火车,外面的城市。 翠翠很爱听,眼睛总是很亮。 翠翠说,她也想和她一起去流浪,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跳进兔子洞,遇到疯帽子,乌鸦,红心皇后和写字台。 沈墨卿就告诉她,绿皮火车不是兔子洞,没有疯帽子,乌鸦,红心皇后和写字台。 翠翠就缠着问她,那有什么呢。 那有什么呢。 有吃了一半的方便面桶,满地的烟头,神情疲惫的农民工,哭泣的孩子,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声嘶力竭的吵闹,以及走不到尽头的远方。 …… 妮娜汪汪叫了两声。 沈墨卿回过神来,听见自己低声问:“翠翠还会回家吗。” 对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咳嗽了两声,语调尖利了说:“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翠翠!!你还害翠翠她爸变成了植物人——” 沈墨卿望着桌子上的旧兔子,沉默地听着。 “笃笃笃。” 是宠物医生在敲门,“沈小姐,已经包扎好了。” 沈墨卿把手机按了禁止录音键,说:“你先回去吧。” 医生走了,手机里歇斯底里地声音,却还在继续,沈墨卿只冷静地听着,直到对方骂得没了力气,她才问。 “翠翠,真是你的亲生女儿?” 对方忽然像是卡了发条似的,倏然间,就不讲话了,呼吸声,紧迫的,一声接着一声。 寂静如死水般。 这些年,沈墨卿一直都心怀负疚。 当初,是翠翠捡到了她,也是翠翠的家人,便收留了她。 可白父是在和沈清妍谈判的时候出事的。 而在她回了沈家以后,翠翠就离家出走了。 白母到处打听,村口的老人说,翠翠说她要去a市,和翡翡一起找姐姐。 ——他们都当是玩笑,只有翠翠,真的偷偷上了火车。 她跳进了她梦寐以求的兔子洞。 至此,杳无音讯。 沈墨卿记得,那时候,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她跟翠翠告别。 翠翠问她,她家在哪。 她说,她家在a市。 她说,总有一天,她是要回家的。叫她不要伤心。 她的的确确,没有伤心。 她去找她了。 这个故事,本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谁也不知道,以翠翠为主角的故事里,有没有疯帽子,乌鸦,红心皇后和写字台。 这个问题,沈墨卿在漫长的时光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答案。 直到—— 沈墨卿的视线,渐渐落在了今天,私家侦探新送来的,关于司徒厌的资料。 她指尖略微颤抖着,慢慢翻开。 …… 那是司徒厌八岁,在a市警察局留下的笔录。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我家在废杏村。我叫翠翠。我不是故意要走丢的,我在找一个——头发很黑的姐姐,妈妈叫她卿卿,我想告诉她……】 【翠翠和翡翡都很想她。】 她真的坐上了那列长长的绿皮火车。 这列车从山脚寂寂无名的翡杏村,载着个小女孩,呼啸过漫长而悠久的山河湖光,横渡了春夏十几个日夜,她懵懵懂懂,带着年幼纯稚的心事,从碧绿而宽阔的山野,穿过这浩浩荡荡的长风,奔向她的世界。 …… 白母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慌慌张张地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很长,很远。 沈墨卿紧紧闭上眼,只觉眼中湿热酸涩,指骨陡然一片青白,满目潸然。 这些印在雪白纸张上的黑白资料,仿佛变成了老旧的照片,不泛黄,却落满了岁月的轻尘。 那个牵着翡翡的小姑娘,年年岁岁在她梦里,让她日思夜想,不得安眠。 她轻轻地抱住了那个有些陈旧的兔子,亲吻它柔软的额头。 未得重逢之前。 她真的以为,她的灵魂,死在了那个春天。 16、宝宝兔碗 托妮娜的福,司徒厌不用愁后来几天的住处了。 医院窗明几净,消毒水味道闻起来凄风苦雨,虽不比香奈儿香水,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司徒厌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狗咬伤的脚踝吊着,昨天紧急打了一针破伤风一针狂犬,她体质敏感,明明在图书馆睡了一天,打完针后又一个劲儿的犯困,睁不开眼。 司徒厌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像只蔫掉的花儿,脸色也不大好。 她睡醒以后都十点半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她早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寂寞。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划拉了一会儿,沈墨卿没发微博。 不是,把她一个病患扔医院,就这么走了??走了就算了,怎么连微博也不发,她家狗乱咬人,就没点儿感想吗? 她打开wx,给沈墨卿发了个【?】,沈墨卿没回。 她撇撇嘴,想,她就知道,沈墨卿不是个什么好人。 哼,不过她既然被沈墨卿的狗咬了,那非得让她好好负责不可。 司徒厌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些鬼鬼祟祟的小计划。 她随手点开抖x刷了刷,只能说大数据牛x,精准读取她的定位后开始不停给她推送les病人,穿着病号服的娇气小病人哭唧唧的,女朋友在旁边忙上忙下嘘寒问暖,一会热了没一会儿冷了没,病人在床上,一个小感冒演得跟icu重症病人一样,贴着人家胸口红着眼尾撒娇说浑身没劲儿要吃宝宝碗。 司徒厌:“。” 【兔子的脚:不是,你们这对像谈得,我真吐了。】 司徒厌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在人家评论区开始撒野。 【aa:哪里来的憨货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cc呜呜呜呜姐姐有人骂我「水汪汪大眼」】 【cc:哪里来的憨货不会一个人住院连饭都没人给带吧?宝宝别生气,mua,宝宝碗给你放桌子上了「亲亲小宝贝」】 ——不会一个人住院连饭都没人给带吧? 正中红心。 司徒厌破防了,她运指如飞咣咣咣一个人开始纵横评论区。 【兔子的脚: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这么恶心的饭!】 试图和人对线,汪汪汪发了好多,但人家过半小时后回。 【cc:已阅,炒饭中,单身拉子勿扰。「对手指害羞」】 司徒厌:“。” 司徒厌咔哒退出抖x。她扪心自问这下沉市场到底有什么好逛得。 过会又恨恨想,那有什么,人没宝宝碗又饿不死,嗲嗲的装什么,有人炒饭怎么了,跟谁羡慕似的。 今日炫耀你侬我侬,明日必然撕逼分手。 关了抖音,她静了一会,周围很安静,她偏偏笑不出来。 过会,她冷哼一声,把耳机从耳机盒拿出来,刚要戴上,沈墨卿提着保温桶进来了。 司徒厌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活过来。 她把耳机放下,本能地就想指责沈墨卿以及她家里的狗,然而想到自己的计划,把脱口而出的指责咽到了肚子里,生生挤出了一副笑脸来。 她说:“来啦。” 但这笑实在抽象,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沈墨卿瞅她两眼,嗯了一声,问她:“疼不疼?” 她声音很柔和。 司徒厌怔愣一下,终究没忍住。 刷完抖x被秀了一脸恩爱以后,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是让她漂亮的小脸垮了下来,她说:“疼死了。” 沈墨卿放下保温桶,说:“我看看。” 她仔细地拆了纱布,两个齿痕很深,妮娜下口咬得不轻,上了药,还没消肿。 司徒厌嘟哝着说:“你家的狗怎么咬人啊。” 沈墨卿说:"妮娜不咬人。" 司徒厌怨气十足:“谁说的!它咬我了!你看看它给我咬的,咬成这样!这样!” 沈墨卿想到了客厅录像里,虽然司徒厌在洗手间,但那个角度也能看到,是她先踢了一脚狗肚子:“。” 实是罪有应得。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哄她:"是它不好。" 沈墨卿:“我给你道歉。” 沈墨卿这个态度,司徒厌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气鼓鼓的,要按她原来的脾气,一定是要大哭大闹叫沈墨卿赔偿的,但她现在有她的计划…… 沈墨卿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拿出来,说:“单子都开好了,医药费也缴过了,学校也帮你请了假,饿不饿?” 这饭菜简单,却非常丰盛。 色泽鲜艳的番茄炒蛋,还有汤汁浓郁的土豆牛肉,还有烤馒头片,底下是煨好的老鸡汤,煮透的翠色笋尖,蘑菇,菌,还有鸡肉,香浓的骨头白汤里,浮着一层诱人的薄油。 香气四溢,司徒厌秀气的鼻尖动了动,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她一下捂住了肚子,瞪着沈墨卿,脸不仅红了一片,耳尖也像是滴了血。 虽然司徒厌脾气乖戾,对男女追求者们不假辞色,却从来没在他们面前丢过脸。 沈墨卿却觉得她这样很是可爱。 但她抑制住了那种感情,拆了筷子给她,说:“先吃饭吧。” 司徒厌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其实没想到,沈墨卿竟然会给她带饭。 不过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但她很快想起了抖音屈辱的战绩,猛然昂起头:“我不吃!” 沈墨卿刚要说什么,就听司徒厌说:“你给我放小碗里,一样来一点……快点!” 沈墨卿:“?” 沈墨卿思索一会儿,叫助理送了个白色小碗过来,结果司徒厌不满意:“这碗太大了不行!” 沈墨卿:“。” 沈墨卿给她拿了个兔耳朵酱油碟,司徒厌佯装玩手机,实际上火速偷拍了一张live剪影。 …… 没多久,兔子的脚在下沉市场抖x发了条视频。 视频po了兔耳朵酱油碟,以及里面破碎的番茄炒蛋,土豆牛肉,烤馒头碎片,以及入镜的,拿着酱油碟的,修长白皙的手,加了厚厚的粉红色心心滤镜。 【女朋友给配的宝宝兔碗[娇羞][娇羞][娇羞][娇羞]@cc@aa定位「xxx医院」】 并且火速修改了自己的主页。 【兔某拉恋爱日记「心心」】 【个人简介:是有甜甜恋爱还有女朋友带饭的双身拉子哦,天天跟老婆炒饭好累呢「叹气」「溺爱」「扶腰」。】 17、捏捏 虽然司徒厌的要求莫名其妙,沈墨卿还是照做了。 她抬头就看见少女对着手机眼睛弯弯,笑得别提多开心,整个人都充斥着十万分得意的感觉,沈墨卿甚至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天上去了。 见沈墨卿看她,还对沈墨卿笑了。 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边尖尖的小虎牙。 于是沈墨卿又想,兔子的尾巴短短的,只会动弹两下,应当翘不到天上。 沈墨卿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顿了顿,把筷子递给她,说:“吃饭。” 司徒厌接了筷子,随后就无视了那个沈墨卿特意叫助理带过来的兔耳朵酱油碟,换了个正常的碗开始吭哧吭哧干饭。 沈墨卿:“?” 沈墨卿有点困惑:“你不用这个?” 司徒厌满脸嫌弃:“谁用这小碟子吃饭啊,这装酱油的吧。” “傻子才用。” 又一脸骄傲的说:“我又不是傻子。” 沈墨卿:“。” 司徒厌大抵是玩累了,手机扔一边,也认真吃起了饭,她吃饭小口小口的,没再说让人讨厌的话,还问她:“这是你做的呀。” 沈墨卿:“嗯。” “你吃过了没有。” 沈墨卿说:“吃过了。” 司徒厌:“吃得什么?” 沈墨卿看她睁圆的眼睛,说:“鸡蛋三明治。” 司徒厌顺口就说:“还有冰美式,是不是。” 司徒厌说完,忽而想起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巴,也不笑了,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然后有点不安地盯着沈墨卿,好像生怕沈墨卿发现什么端倪似的。 已经发现所有端倪的沈墨卿微微弯起唇,她若有所思说:“你很了解我。” “哈哈。”司徒厌说:“我……我道听途说来的,呃,很多人都会讲你的事。” 沈墨卿眉毛微挑:“你很喜欢听?” 司徒厌矢口否认,有点慌:“没有!” 她咕哝着:“我才不关心别人的事。” 沈墨卿弯起了唇。 司徒厌很少见沈墨卿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也有笑意,那种冷淡和疏离感,像碧绿春湖的渐融的冬冰。 “不过他们有些地方说错了。”沈墨卿也意识到自己笑了,她摸了摸唇角,望着窗外,"秋天到了。" 她又回头看司徒厌,说:“今天是热美式。” 司徒厌愣愣地,过一会儿连忙掩饰说:“你、你爱喝什么就喝什么,谁、谁管你爱喝什么……” 她小猫一样的食量,吃了没多少,说:"饱了。" 沈墨卿皱眉:"这么少?" 司徒厌眨眨眼:"我想吃糖炒栗子……" 沈墨卿瞧着她,并不做声。 显然,沈墨卿并不会去给她买糖炒栗子,而且,司徒厌还知道,对方不仅不会给她买糖炒栗子,对方还会去考cpa,拿出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成绩。 然后在她灿烂光芒下,司徒厌又在所有人眼里,成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司徒厌觉得自己得秉承着微自己人生负责的理念,要以身作则,给沈墨卿顺生顺水的人生添点乱子。 于是她翘了翘脚,抬着下巴说:“算了,不说糖炒栗子了,你家的狗咬了我,你得负责。" “嗯。”沈墨卿点点头,又解释说:“妮娜受了伤,脾气不好,可能对陌生人有点应激了。” 又问:“怎么负责?” 司徒厌:“我在这里没人照顾,你得照顾我。” 沈墨卿若有所思,顿了顿,不动声色问:“你家里人呢。” 司徒厌张口就想说你管那么多呢,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只不耐烦说:“都死了。” 她话音一落下,病房的门就开了。 “哎哟。”陆翡秋捂着唇,笑着说:“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裙子,蓬松的卷发,衬得面容光鲜,一双狭长的眼睛好似被极细的工笔描画过,眼瞳像色泽略浅的琥珀,她踩着高跟鞋,耳边缀着一颗温润的珍珠,显得婉转多情,别有气质。 司徒厌:“。” 陆翡秋视线在司徒厌和沈墨卿之间流转,她进门来,掩上了门,问沈墨卿说:“是小厌的朋友吗?” 司徒厌低着头撇嘴,想,谁跟她是朋友。却又忍不住用视线余光瞄沈墨卿。 沈墨卿顿了一下,点点头,又问:“你是……” 陆翡秋吃吃地笑:“我是她家里人。” 沈墨卿:“。” 她见来人年轻漂亮,看着像是司徒厌的姐姐,但想到私家侦探送来的资料里,似乎没说司徒厌有个姐妹…… 沈墨卿正思索着,陆翡秋已经款款坐到了病床前,握住了少女的手,伤心地问:“小厌,你怎么又不接妈妈电话呢?” 沈墨卿记得,司徒厌的母亲去世的早,现在这位应该是……继母。 沈墨卿沉默地看着这位……继母。 她太年轻了,看起来甚至只比司徒厌大了一点儿。 司徒厌没否认。 那说明确实是了。 陆翡秋看了看司徒厌的脚,拉了椅子,坐到病床前,她目光流转,看了一眼沈墨卿,随后拉着司徒厌的手,对司徒厌担心地说:“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被咬成这样?” 沈墨卿的视线落在少女被握住的手腕上。 虽然是继母,但无论如何,对方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自称是翠翠的家里人,没有人会反驳。 因为名义上,的确如是了。 而沈墨卿早就不是了。 她做事情向来喜欢开门见山,她早在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就想过,叫她一声翠翠,但话到喉中,终归还是沉默。 因为她听见自己内心在问。 然后呢。 那段回忆于她而言是美好的,斑斓的,翠绿的群山,跌宕的飞鸟,一场徘徊在万壑清风之间的欢闹,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可她走得很急,很快,画撕裂了一大半;她听见的是翠翠在哭,说姐姐别走。 其实那天翠翠是没有哭的,她只是仰着小脸,说,妈妈说姐姐要走了。 她点点头。 她问她。 还会回来吗。 沈墨卿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她的童年太过跌宕,一次次的流离失所,在不同的人家辗转反侧,她也认识过朋友,孩子间的情分有深有浅,可是没多久,就永远的失散了,相知后的每一句台词都像扔下深渊的石头,一落千丈,没有回声。 她一直在往前走,说出的承诺总是无疾而终。 白母许诺给翠翠的糖果,往往是骗人的,但翠翠会期待一整夜,高兴得睡不着,然后在得知是谎言后,偷偷流很久的眼泪。 她不想她流那样的眼泪。 没有期待,就不会痛苦。 所以那时她没有回答。 奇怪,明明觉得这样做,翠翠就不会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卿深夜一闭上眼,还是会听到她在哭。 她明明没有骗她。为什么还是要不停地流眼泪呢。 沈墨卿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很好的,令人满意的答案。 好在,如今的司徒厌,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 她当初走得决绝,而翠翠也回到了自己家,有了新的名字,新的家人,与新的生活。 她变了很多,变得不太像记忆里的样子,她脾气变坏了,还喜欢颐气指使,肆意妄为,记吃不记打,虚荣爱美,又花钱如流水,奢靡得不像样。 回到沈家以后,沈墨卿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是被宠大的富家子弟,家教严厉些的,会很懂事;不严厉的,就会像司徒厌这样。 这样不太好,但也没有太不好。 至少,这说明她是被家人爱着的。 她再也不是会为一颗得不到的糖果哭一整晚的翠翠了。 …… 沈墨卿眉尖蹙了蹙,随后又松开了。 其实没有必要非要相认,只要知道翠翠如今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眼前母慈子孝,沈墨卿自觉格格不入,她顿了顿,道:“你们先聊。” 又对司徒厌说:“责任认定的事情,我们单独谈吧。” 司徒厌一听沈墨卿要走,一下回过头,扯沈墨卿的袖子:“你等等!你别走!” 她这一下太用力了,一下把坐那的陆翡秋都给推开了。 沈墨卿低头看司徒厌的手:“……” 司徒厌的声音软下来:“你……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她看起来很可怜,眼尾都耷拉下来,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陆翡秋在一旁叹气,有点伤心的样子:“妈妈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么惹人讨厌。” 又说,“你爸爸那边,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她既然要说家事,那沈墨卿更不好再留,她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了司徒厌拉着她的手上,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陆翡秋:“小厌?” 司徒厌只好把手松开了。 * 沈墨卿走了。 又只剩司徒厌一个人面对陆翡秋了。 陆翡秋一双眼睛潋滟生波,亲昵极了:“怎么这幅表情,宝贝。” 司徒厌被那一声宝贝雷得浑身难受,摆出了一张司马脸,“腿疼,腰酸,背痛。” 陆翡秋笑了两声,说:“我给你捏捏。” “……” 白嫖的按摩师,不嫖白不嫖,司徒厌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是战损状态,并不适合跟陆翡秋吵架,就趴下了。 少女穿着病号服,头发没梳,有些乱。 陆翡秋拿着发绳,五指作梳,给她把头发分成两股,扎起来。 凌乱不羁的银蓝色长发在她指尖变得乖巧又听话,然后被一圈绳子紧紧地束起。 陆翡秋给她捏腰背,力道适中,指尖的温热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熨帖着皮肉。 司徒厌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四肢都舒展开来,被捏得都有点犯困了。 陆翡秋温柔问:“打针痛不痛?” 司徒厌没吭声。想,关你什么事儿。 陆翡秋笑笑,继续给她捏背。 少女的背薄薄的,蝴蝶骨贴着皮肉,刚抽条一般嫩生生的,背脊挺拔,骨头又倔强。 越是坚硬,越想打碎,等到粉身碎骨,再拼起来,拼成漂亮的猫咪,迷人的小狗,甜蜜的小蛋糕,拼成陆翡秋最爱的模样。 陆翡秋说:“你最近跟沈家那个孩子,走得很近。” 司徒厌被捏得很舒服,昏昏欲睡,把陆翡秋的话当耳旁风。 “之前你出去玩。”陆翡秋也不生气,慢慢说:“那个章乾一,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听说……你把他打进医院了?” 司徒厌骤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求沈家的孩子,帮你摆平的吧。”陆翡秋说:“遇到这种事,怎么不给妈妈打电话?" 司徒厌震撼:“你怎么知道!!” 陆翡秋捏捏她的脸,叹气说:“妈妈又不是真死了。” 司徒厌:“……” 18、“双向暗恋” 司徒厌没法装死了,只好说:“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你讨厌妈妈,不过,一码归一码。”陆翡秋说:“沈家那个孩子可不简单呢。” 陆翡秋靠近了她,蓬松的长卷发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上,“你知道她帮你摆平了这件事。” 她的语调却很温柔,就像在说一件闲事。 她靠得太近了,司徒厌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儿,是一种浅而清新的木质茶香,像缠攀的紫色藤萝,很是妩媚撩人。 她注视着她,不容错开,“那你知道章乾一出院后,出车祸,高位截瘫了吗。” 司徒厌一怔:“什么。” “章乾一出院后就出事了。"陆翡秋慢慢说。 司徒厌的心莫名乱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像即将落雨的乌云一样,密密层层地笼罩了她。 过一会,司徒厌说:“我跟她不熟,她没道理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她当然——她当然知道,沈墨卿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都不觉得沈墨卿是个很好欺负,很好利用的人。 很多人不去招惹沈墨卿,并非仅仅是因为沈家,她有听说过很多私底下的传闻,在那些传闻里,沈墨卿是灰色的,凡是招惹了她的富家子弟,不是出国了,就是杳无音讯了。 就是因为如此,司徒厌才会觉得她在a大风光霁月,冷淡疏离的样子,是在装模作样。 她听见陆翡秋笑了笑,轻轻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呢?” 司徒厌不讲话了。 因为沈墨卿好像确实暗恋她。 可是—— 司徒厌忽然说:“因为喜欢,就会做这种事情吗?” 陆翡秋一顿。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她,像只是在单纯的困惑。 她望着她的眼珠,像两颗纯质而无杂质的黑色珍珠。 不知道为什么,陆翡秋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就很想吻上去,这是一种莫名其妙,没有缘由的欲求。 但她顿了顿,很快克制住了,反问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微笑说:"他欺负了你,让你不高兴了……你不高兴,她自然也不会高兴。" “她不高兴了。”陆翡秋轻声说:“就会让欺负你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司徒厌问她:“这样就是爱吗。” “是的。”陆翡秋:“这就是爱。” 司徒厌却说:“可是我不需要啊。” “我已经把他打进医院了。”司徒厌不耐烦地说:“我不需要她多管闲事,我完全可以为自己报仇。" 司徒厌想起扔她宿舍东西的章莲,又皱眉,不高兴地说:“而且她做这样的事情,给我添了很多麻烦。” 得罪她的,她绝对会当场报复回去,报复以后,她就忘了,也不会去想,除非东窗事发。 可就算东窗事发,闹得太难看,甚至闹到家里,最多也不过是被爸爸没收掉所有的零花钱,在家摆烂几天,等爸爸花钱把事情摆平,或者跟人家道歉……实在闯了非常严重的祸,她爸爸要骂她,她就离家出走,回来以后,她爸爸也就不舍得再骂她了。 因为爸爸自觉亏欠她。 她小时候走丢过,她亲妈无法接受现实,因此日益疯癫,后来她找回来了,也精神不太稳定,做出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妈妈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司徒厌大多都忘了。 但司徒厌记得,她妈妈非常讨厌她穿便宜的衣服,喜欢廉价的东西,每次她走在街上,看见那些造型可爱的兔子玩偶,买回家都会被妈妈毫不犹豫地扔掉。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妈妈会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哽咽着哭,说,亲爱的……妈妈从来没有把你弄丢过。 其实她不觉得妈妈在撒谎。 但身边除妈妈以外的所有人都说,她小时候确实走失过一段时间。 她长大以后也有点疑惑,问过家里的管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丢过。 管家犹疑一会儿,说她回来之后,她妈妈做了一些事情,把她吓到了,发了几天的高烧,忘了很多事情。 她问:“我妈做什么了?” 管家觑着她的脸色,迟疑说:“她让人……在你面前,打死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狗。” 司徒厌不明白自己干嘛要被吓到,她不是很喜欢狗。 一条狗而已,死了就死了,跟死了一只鸡,一只鸭一样,有什么分别? 但想想她那时候小,也难怪害怕。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她便也懒得多想。 为此,她爸爸自觉欠她良多,什么事情都顺着她。 除了嫁进来的陆翡秋——那时候,他们甚至连结婚证都没领,因为陆翡秋只有18岁,只比当时的司徒厌大两岁。 后来他们补办了结婚证。而爸爸和陆翡秋结婚以后,也越来越忙,越来越忙。 反倒是陆翡秋,一直很悠闲。 于是帮她摆平很多事情的人,就从爸爸变成了陆翡秋。 虽然爸爸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做错了事情,爸爸会训斥她,还会没收她的零花钱。 但是陆翡秋从来不会。不管她闯什么祸,又或者对她说非常非常恶毒的话,她都不会惩罚她, 她只会摸摸她的脸,温柔说:“我们厌厌做得对。” 就好像不管出了任何事,陆翡秋都会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 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司徒厌实在应该喜欢这个就比她大两岁的继母—— 听了司徒厌的话,陆翡秋笑意微微加深了。 她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她爱你呢。” “说来说去。”陆翡秋说:“她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高兴。” 电光火石间,回忆的碎片在闪烁,令她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恶心。 ——厌厌,妈妈这样做是为你好,妈妈扔掉那些,只是想让你高兴…… …… “我不高兴。” 司徒厌忽然抬头,看着陆翡秋,她重复说:“她这样,我不高兴。” * 沈墨卿开车回去的路上,换了条不太熟悉的近道。 前方红灯闪烁着,除此之外,还有个禁止通行的牌子。 此路不通。 “……” 导航出了错,没提示前方路段维修,很多司机都骂骂咧咧的要掉头。 沈墨卿把车停在了一旁,为身后的车让了道。 车里有点闷,她开了窗,有点想抽烟。 她指尖略略动弹几下,最后从储备箱里翻出了一颗糖。 翠绿的薄荷糖在舌尖化开清凉的味道。 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安静地看着前方的红灯。 阳光很好,车载音响放着英文歌。 “shallowconversations,buti''''''''mtrynadiveindeep,ican''''''''tpretendtoknow,what''''''''sgoingonbelow……” 「一次次肤浅的对白,也未打消我探索的念头,我不能假装知道,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轻柔的温柔寂寞,秋日的梧桐叶若无其事地飘零着,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焦脆甜香。 窗外,人行道的路人们穿着长袖,或喜或忧地交谈。 歌声还在继续。 “holesarenowlesshidden,inaboatwecannotrow……” 「缺憾无法隐藏,在一艘无法操纵的船中……」 她的视线渐渐从前方禁止通行的牌子,落到了方向盘后的那只红色的兔子上。 它不大不小,坐在那,灰尘已经洗干净了,但是还是有点旧,还有些地方脱线了,长长的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在干净崭新的车里,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有点旧的兔子了。 它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塑料扣子,明亮的黑漆被岁月侵蚀,有了一层磨砂感,甚至都有点掉色了。 沈墨卿莫名有些出神。 手机叮零一下又响了,她拿起来看,发现是司徒厌用小号发了微博。 【兔子屠杀全世界:全世界的糖炒栗子都被我吃了】 【兔子屠杀全世界:以及,smq和她家的狗全部都讨厌!!!】 沈墨卿:“……” 沈墨卿看着那条微博,终于默然。 半晌,她胸脯起伏了一下,最后轻轻出了一口气。 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她验证了司徒厌就是翠翠开始,她的胸腔里,一直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在起伏,这种情绪影响着她,令她注视着,观察着司徒厌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默然对比着许多隐晦的变化—— 比如,她长高了,皮肤比以前更白了,脸蛋也长开了,从乖巧的小女孩变成任性的姑娘了。 没变的是,她还是喜欢兔子玩偶,还是会小口小口的吃饭,不太挑食,喂什么吃什么,但一次只吃一点点,想着留着肚子后面偷吃零食和糖果。 小时候,白母总会冷着脸吓唬她,或者打她几下,因为不这样,她就不吃饭。 ……她出神的想着这些,以至于忘记了对方深埋于内心的厌憎。 如果翠翠讨厌她,那么她就应该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掉。 相遇相知很困难,但离开却总是很简单。 再说……她们本来就不应该相遇了。 沈墨卿盯着兔子,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她应该离开司徒厌的世界,就像当初…… 沈墨卿无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过会儿,又松开。 莫名烦躁的心情,令她打开自己的音乐软件,想切个歌,然而,她的视线却不觉落在了自己音乐账号粉丝栏的数字"1"上。 沈墨卿记得这1个粉丝好像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她点开音乐软件就只为了听歌,并不关心谁关注她。 但莫名的…… 沈墨卿缓缓打开粉丝列表。 粉丝头像是一只粉红兔子,名字叫【五彩炫光兔】。 沈墨卿:“。” 一种诡异的直觉,令她轻轻点开了对方的主页—— 对方收藏了她所有的音乐列表,并且把音乐全部添加了喜欢,有那么两三首甚至变成了她的年度歌曲,其中一首,还显示对方单曲循环了两千遍,甚至今天早上还在听。 沈墨卿点开她在那首歌下面的留言—— 【五彩炫光兔:全是英文,根本听不懂。厕品。】 底下喜欢这首歌的骂了她好几十条。 五彩炫光兔孤军奋战,每一条都热血沸腾地骂回去了,振振有词说歌词既然写不就是为了让人看懂的,看不懂的写个屁……满嘴歪理,信口胡言,偏偏理直气壮。 最后一条留言只有俩字,【□□】。 在凌晨3点,显得矜傲又不屑一顾,就好像她没有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两千遍一样。 …… 沈墨卿:“。” 沈墨卿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微博留言随口提过自己用某app软件听歌,真是很久之前随口的一句话了,她都不太记得,后来因为论文成果,她微博账号被人扒出来,那条微博就都被她删掉了。 沈墨卿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抛开翠翠不谈,她从来都没见过司徒厌这样的人。 如果讨厌,憎恨,那么远离就好了,不是吗。 厌恶,就直接逐出自己的世界。 ——为什么要一边讨厌,一边锲而不舍地靠近呢? * “因为她喜欢你啊。” 沈墨卿:“?” 沈墨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咖啡厅里,穿着休闲的黎黎一脸严肃:“她绝对喜欢你。” 沈墨卿放下咖啡,想到【兔子屠杀全世界】每日更新的动态,笃定说:"不,她讨厌我。" “我就问你。”黎黎喝了一口拿铁,说:"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你会把她的喜欢的歌像她那样单曲循环2000遍吗?" 沈墨卿:“。” 太离谱了,完全不会。 沈墨卿:“可是她……” 司徒厌那些让人欲言又止的劣迹,黎黎不知其一,也知其二。 “哎呦,你懂什么。”黎黎说:"抛开立场不谈,现在的小女孩谁不搞虐恋情深啊?我问你,她为什么不对别人搞一堆骚操作,就对你?" 沈墨卿也十分费解:“为什么?” 想想,又说:"因为她针对我。" 黎黎震声道:"什么针对你——全是因为她暗恋你啊!这都是她吸引你注意力的手段!!” 黎黎:“如果她直接跟你告白——你会care她?” 沈墨卿:“……” 黎黎:“但她骂你,搞搞那些事儿,在图书馆偷看你卷子,甚至被你家狗咬——这你肯定就得care了,是不是?” “再说图书馆,她是不是主动要求坐你身边的?” 沈墨卿:“……”还真是。 黎黎:“她为什么不视奸别人,只视奸你?你把她拉黑了她还偷偷换小号,还破防写小作文。” 黎黎:"她绝对暗恋你很久了!" 沈墨卿一时恍惚:“……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你得相信我,” 黎黎:“我黎黎万花丛中过,何时翻过车?" 沈墨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竟然觉得,黎黎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19、糖炒栗子 黎黎说:“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我可不建议你接触她。地雷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砰得爆炸了,啧啧啧。” 沈墨卿按按眉心,半晌说:“……我有分寸。” 沈墨卿和黎黎在这里,是为了讨论接下来的工作。 上一个游戏反响不错,赚了不少钱,公司准备开发一个新项目。 公司的氛围很好,会议也都很活跃,最后他们讨论出了一个游戏雏形,并且也按照设想做出了demo。 沈墨卿忙于cpa的备考,并没有参与公司的讨论,只是让他们先做,只提了点意见。 demo出来以后,沈墨卿对demo,很多地方都不太满意。 游戏demo很简单,一个单机游戏,他们设计了两个角色,在森林里冒险。 这两个角色设计得很可爱,一个是水墨风的小女孩,一个是绿裙子的小女孩。 程序在沈墨卿上回提出要求后做了修改,如今流畅了许多。 剧情是一位从著名动画电影公司ask邀请的电影编剧anna设计的,她认为故事要充满尖锐的冲突才会有吸引人的戏剧性,作为专业编剧,她让故事变得跌宕起伏很有吸引力,但这也导致这两个角色到哪里都遭遇了非常强烈的恶意,森林里的每一个动物披着可爱的皮囊,背后都藏着这样那样的狰狞险恶的用心。 这构造了一种极致的反差,却也总让人心情郁郁。 可爱的美术之下,游戏整体风格非常致郁。 沈墨卿体验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她问黎黎:“最后她们会怎样呢。” 黎黎:“呃,anna的意思是,最后她们会分开。” 沈墨卿的眉头不经意蹙了一下。 黎黎转述anna的意思:“她们在年幼时候的相遇的确是非常美好的,也一起经历了很多冒险,但人长大后总会改变,她们不会永远都是一开始遇到的那个样子……这个故事的主旨在于,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学会从容地面对相遇和分离。” 沈墨卿:“……” 沈墨卿:“是这样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玩游戏?” 黎黎一怔。 沈墨卿平静地望着黎黎:“因为我们不想面对现实的磨难,与必然的分离。” 黎黎想了一会儿,问:“那要往什么方向改呢?……改成he吗?呃,或者把故事设计得更轻松一点?” 沈墨卿沉默一会儿,摇摇头。 她轻出了一口气,说:“先这样吧。” 她站起来,要走的时候,黎黎忽然说:“你一定要考那个吗。cpa。” 沈墨卿回头看黎黎。 “……我知道考过去对你来说没什么难的。” 黎黎说:“但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沈墨卿顿了顿,说:“这是应该做的。” 黎黎说:“开游戏公司也不是吗?……这个月你都没怎么问过公司的事情了——我听说沈家是想让你放弃这个公司,继承家业……我还看到人事那边在招新的游戏制作人。” “所以,你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沈墨卿沉默。 黎黎望着沈墨卿的眼睛:“你准备放弃这个公司了吗。” * 陆翡秋走了,司徒厌无聊地在床上玩手机,没人陪着,她倒也不觉得寂寞,只是听着歌,翻了翻外卖软件,她是真的想吃糖炒栗子了。 耳机里放得是沈墨卿的歌单,她以前被指指点点说比不过沈墨卿,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听她的歌单,一边听一边骂她品味乐色,然后骂骂咧咧骂爽了地就睡着了。 后来不知不觉,久了,不顺耳的也听顺耳了。 以医院为中心辐射十千米,全是美食荒漠。 她郁闷地登上小号,发泄了两句。 司徒厌发完,又去视奸沈墨卿的账号ink,但是ink没发任何微博,她无聊的很,又去翻沈墨卿的小红书。 沈墨卿的小红书是她跟群友打听出来的。 司徒厌翻她最近的收藏,结果发现她最近收藏了很多美食教程,一个个看起来都香得要死。 司徒厌:“……” 司徒厌馋得想亖。 岂有此理! 司徒厌胸脯起伏了一会儿,打开微信,搜iris,找到了沈墨卿。 沈墨卿的头像是一片翠绿的远山,铺着片金红色的晚霞,看起来不像她本人那么ins风,反倒有点人到中年,要去菜市场买点儿菜的阿姨特喜欢用的风景头像。 她看起来像下一秒就要转发给你抖音保健品小广告了。 司徒厌一看见就乐了,在床上抱着肚子咧嘴笑了半天,“哎哟我去,沈墨卿真土。” 司徒厌乐了一会儿,又哼了一声。 她是故意没给沈墨卿发消息的,等着沈墨卿先给她发,但是沈墨卿这人微信跟死了一样,朋友圈也没一点儿动静,等着她主动发消息,还不如先等自己入土。 “真没礼貌,连你好都不知道发一个。”司徒厌嘟嘟囔囔地,发了一条。 【司徒厌:在不。】 没回应。 【司徒厌: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对方还是没回。 司徒厌冷笑一声,不理我? 她打开自己的抖音软件,搜糖炒栗子,开始给她疯狂转发视频。 沈墨卿自作主张叫她不高兴,她也不能叫她好过了! 哼。 *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日暮西沉,金红色的晚霞铺开一片,每一片梧桐叶都沾了暖光。 已经是傍晚时分。 沈墨卿开车回了家,又走了那条近路,很多片段在她脑海里闪回。 ——“iris,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执意做这个游戏呢?” ——“人长大后总会改变,她们不会永远都是一开始遇到的那个样子。” ——“你准备放弃这个公司了吗?” 绵绵密密,像檐下的秋雨,断了长线,琐碎,不成章回,又布满了透骨的凉意。 它们有个共同点,就是没有答案。 糖炒栗子的甜香弥漫在空气里,沈墨卿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条路的拐角处,有个老人在石头上炒栗子,翻滚的脆香,诱人至极。 沈墨卿莫名就想。 已经傍晚了。 不知道她还想不想吃糖炒栗子。 这个想法仿佛台球桌上的白球,一下就把那些纷纷攘攘聚集在她脑海里的七彩小球撞开,于是所有的思绪都散开,只剩下了兔子屠杀全世界里那句关于糖炒栗子的动态。 她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她手机静音了。 这是她讨论工作的习惯,为得是规避突如其来的信息打断思路。 她取消了勿扰模式,于是—— 手机嗡嗡嗡嗡嗡嗡嗡—— 而微信消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司徒厌:在不。】 【司徒厌: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司徒厌:糖炒栗子!糖炒栗子!糖炒栗子!……】 底下是一长串轰炸似的视频链接。 【人为什么要吃糖炒栗子而猪不吃】 【一份糖炒栗子引发的血案】 【清纯大学生频频出入酒店,原因竟是糖炒栗子太香甜……】 【吃不到糖炒栗子的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女大学生跳楼案件全回顾,罪魁祸首竟然是……】 …… 累计发了得有几百多条,信息炸弹一样,屏都快给沈墨卿刷爆了。 沈墨卿耐着性子往下滑,看见一个【清纯女大学生频频出入酒店……】,手一抖,不小心点到,手机立刻跳转了,开屏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丧乐和凄厉的哀哭,女鬼满脸鲜血,张开血盆大口,凄厉地抓着尖叫的可怜炮灰:“还我糖炒栗子啊啊啊啊……” 没等沈墨卿反应,女鬼的脸扑面而来,占满了半个手机屏幕—— “你上辈子欠我的糖炒栗子,究竟什么时候还——” …… 沈墨卿:“。” 她缓缓按了下屏幕,于是视频就暂停在了那张狰狞带血死不瞑目的鬼脸上。 沈墨卿与那女鬼默然对视良久,闭了闭眼,随后神情复杂地关掉了视频。 何至于此。 ——“我问你,她为什么不对别人搞一堆骚操作,就对你?” ——"什么针对你——全是因为她暗恋你啊!这都是她吸引你注意力的手段!!” ——“她为什么不视奸别人,只视奸你?” ——“她绝对暗恋你很久了!” 黎黎的声音仿佛深夜恶鬼的耳语,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耳际…… 沈墨卿明知对方十有八九是在胡说八道,但想到司徒厌给她发这些,也许,十有八九,是因为喜欢她……莫名地,沈墨卿就感觉心跳快了一些,耳尖也有点发热了。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热潮翻涌在胸腔,与弥漫空气的糖炒栗子香气一起,驱散了秋天傍晚浓重的凉意。 …… 拐角的糖炒栗子迎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看起来优雅冷淡的客人。 “一份糖炒栗子。” 顿了顿,这位气质疏冷的客人抿着薄唇,又轻声说:“算了,两份吧。” 20、同居 沈墨卿来的时候,司徒厌正在用手机打游戏。 单人病房里很冷清,只有消毒水味儿,糖炒栗子的焦糖甜香一下就弥漫开来。 司徒厌立刻抬起头往门口看,就看到了沈墨卿。 她身材高挑,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糖炒栗子的浓郁甜香气就来自于那里。 司徒厌眼睛一亮。 她故作矜持道:“……你不是说明天再来吗?” 少女嘴上这样说着,看过来的眼神却亮亮的,要沈墨卿形容,就像……小狗,巴巴的,闪着光。 沈墨卿心情很好,她说:“你不想我来?” 她不动声色:“那我走了。” 司徒厌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别走!!别走——不许走!” 你走也行,糖炒栗子不能走!!! …… 司徒厌咯吱咯吱吃栗子的时候,沈墨卿觉得她像只在吃草的兔子,脸颊鼓鼓的,十分可爱。 沈墨卿问她:“你家里人呢?” 司徒厌把栗子吃了,才嘟囔着说:“那不是我家里人。" 沈墨卿蹙眉,问:“你跟你……” 她顿了顿,抹除了继母的字眼,略微含糊说,“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少女拿栗子的动作慢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半晌,她浑不在意说,“也就那样吧,其实也没有很不好。” 司徒厌不太想再提这个事情。 她不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原生家庭,那样会显得她很凄惨,她不想在旁人——尤其是沈墨卿面前显得自己很可怜。 “她走了。”沈墨卿顿了顿,又好像有点不太满意似的:“她也没给你买糖炒栗子。” 司徒厌:“。” 这话说的,就跟她跟没人爱的小可怜似的。 这立刻激起了司徒厌的一身反骨:“因为我没叫她买啊!”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买。 沈墨卿盯着她,好像很想说什么,但终归没开口。 但司徒厌好像生怕沈墨卿以为她过得很惨似的,于是她开始找补一样说:“其实她对我很好的。” 可是沈墨卿一直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倒映着病房里的白炽灯,长长的睫毛铺下的阴影,将光芒一片片打碎。 司徒厌被她看得莫名有点心慌,她避开了她的眼神,盯着牛皮纸袋里的糖炒栗子,自言自语似的:“也没有哪里不好。” 司徒厌:“我记得有一回,圣诞节雪很大,同学都有自己的圣诞老人送的平安果,只有我没收到礼物。” 司徒厌说着说着,低语说:“我那时候其实多少有点难过。” “但是她送了我礼物。”司徒厌说:“她给了我一个很贵的金苹果,说没关系,别人的苹果都会坏掉,但我送你的苹果不管过了多久,都会发光。” 她说着这些,就好像在向沈墨卿炫耀自己有多幸福一样。 可她也没有笑。 沈墨卿说:“那样很好。” 她话音落下,司徒厌的手机就响了。 司徒厌低头看,是陆翡秋发来的几条消息,带着一张截图。 截图是陆翡秋和爸爸的对话。 她把章乾一打进医院这事儿东窗事发了,章家奈何不了沈家,就去找了她爸,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包装成了司徒厌喝了酒大发脾气,无理取闹地打人。 司徒厌看着这些明目张胆的误会,火气一下上来。 她死死瞪着屏幕,啪啪啪打了很多字,但是—— 【陆翡秋:你爸误会你了,我去跟他解释……】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司徒厌明灭不定的眼睛,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就消失了。 输入框里有一长串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个即将被点燃的小小炸药包,让一场家庭战争一触即发。 司徒厌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一顿,又把那些话全删掉了。 自从爸爸出国以后,这样的“误会”就接踵而来。 陆翡秋在她和父亲日渐难以调和的矛盾里,成为了一个温煦而善良的调停者。 误会就这样一遍遍出现,又一次次毫无痕迹的解决,她和父亲的关系,在这一遍遍的误会之中,像支离破碎的玻璃杯,在光鲜亮丽的杯罩中被陆翡秋黏合的天衣无缝,但谁都知道不会长久。 自从陆翡秋嫁进来以后。 这个世界,就好像只有陆翡秋会爱她了。 【陆翡秋:厌厌,医药费有人替你交上了,我找了护理照顾你,明天就来,还给你卡上转了钱。】 司徒厌没理会,她打钱有什么用,卡都被她折了。 司徒厌把微信一直往下翻,翻了很久才找到父亲的聊天框。 上回的回复已经在半个月以前,问她在学校有没有惹祸,她当时在bbs为东施效颦一事舌战群雄,在意识到即将迎来律师函警告时,慌里慌张的回答说没有,然后对沈墨卿的腿毛们表演了个三百米滑跪道歉。 司徒厌:“。” 她对着聊天框看了很久,最后还是烦躁地关上了这个界面。 她谁的消息也没有回。 …… 司徒厌心情差得要死,却依然佯装无事,玩了一会儿手机,一边玩一边偷偷瞪沈墨卿。 沈墨卿在旁边陪着,她从包里把平板拿了出来。 司徒厌趁沈墨卿一个不注意,火速把糖炒栗子和沈墨卿的衣衫一角拍下来,加了滤镜,做了个小视频,配上文案【秋天的第一份糖炒栗子!开森么么哒】,上传到了兔某拉恋爱日记上,看着攀升了一点的点赞数,司徒厌嘴角一下就翘起了老高,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沈墨卿,她开了平板正在做题。 她眉目清冷,嘴唇很薄,屏幕的光映照出她清晰瘦削的下颌线,锁骨倒映着下陷的阴影,垂眸看屏幕的时候,睫毛更密更长了。 司徒厌又偷拍了一张,没拍到脸,只有清晰的下颌线和锁骨线,发图上去,又编辑文案:【嘻嘻嘻,我对象努力的样子真迷人。着恋爱谁谈谁香。「吐舌头」】 沈墨卿似有所感,抬起头,就看见少女立刻别开了眼睛,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还哼了两声歌,调子跑得很远,但是歌词惊人的熟悉。 沈墨卿听见自己歌单里的歌词:“。” 等等……有个单词……好像念错了。 她按下了自己的强迫症,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黎黎刚好给她发了个消息了,她点开一看,是修改过后的程序策划案。 沈墨卿仔细地把策划案看完,用手机在文档上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又发送过去。 等信息的时候,她要放下手机时,忽然想起司徒厌哼得那两声歌,一种微妙的情绪,令她想起了什么,不自觉顺着黎黎的聊天页面,指尖往上微微一滑。 那里停着一张截图—— 【厌厌: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她!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她了!像沈墨卿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谁不喜欢啊!】 【厌厌:我简直对她情根深种……】 这次,沈墨卿盯着那个【情根深种】看了很长时间。 司徒厌心虚得看了会儿手机,抬起眼睛偷偷往那边瞄。 就看见沈墨卿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薄唇抿着,微微上翘,那乌黑的眼瞳里,闪烁着悦然的微光。 鬼使神差的,司徒厌听见自己说:“诶,我明天能搬去你家住不。” 沈墨卿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司徒厌这次很有耐心:“我说,我明天——不,以后能住你家不。” 这回沈墨卿听清楚了,她意识到自己没听错。 沈墨卿瞳孔地震。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司徒厌:“?” 这……不是,现在的小姑娘追人都这样大胆吗? 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张口就要同居了??? 21、露骨 12 沈墨卿盯着司徒厌,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任何不好意思,害羞,或者其他的什么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但是。 没有。 一点也没有。 她甚至非常的理直气壮,觉得这事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确实,以司徒厌的视角来看,是这样,毕竟沈墨卿之前就同意带她回自己家住一晚了,就是被狗咬了,未遂。 再说本来就是沈墨卿家的狗咬得她,她怎么也得负责吧? 沈墨卿按了按眉心,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司徒厌立刻炸了,她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可以去你家的吗?” 那时候情况又不一样—— 沈墨卿张张嘴,又闭上了。 什么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那时候她也没想过……司徒厌对她有这种心思。 “妮娜在家,它……嗯。”沈墨卿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司徒厌吊起来的脚上,最后说:“你知道,我家的狗会咬人。” 司徒厌张口就想说我不踢它它才不咬我,回过神来又把嘴闭上了。 毁了,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 她想了想,眼珠一转,转而开始卖惨。 她神情低落说:“我真没地儿去了。宿舍不能回去住,家里……” 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你不是说,你家里人对你挺好的。”沈墨卿并不吃她这套:“对你好,为什么不回家住。” 又被回旋镖扎住的司徒厌:“。” 司徒厌盯着沈墨卿,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因为我,我,呃……” 她也确实是编不出来什么切实的理由了,眼见沈墨卿铁了心的要拒绝她,司徒厌心有戚戚焉之余,忽而眼睛一亮:“哦、哦对了,学姐,我上回去你家的时候,东西落那儿了!” 她决不能放弃! 沈墨卿眉头蹙起:“什么东西?” 司徒厌在她家做客是做客了,但统共没坐三分钟就躺进医院了,能有什么东西落下? “很重要的东西。”司徒厌满脸严肃,“尤其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 沈墨卿:“你说落在哪里了,我回去帮你带过来。” “不不不,我不能说落哪儿了。”司徒厌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小声说:“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被旁人看见……” 沈墨卿:“……?”嗯? 司徒厌扭捏说:“会社死的……” 沈墨卿看着司徒厌的脸,恍惚片刻:“你不会……” ——什么东西不能被旁人看见? ——为什么被旁人看见会社死? ——为什么旁人看见会社死的东西会在她坐下的三分钟内被司徒厌偷偷放到她家里啊? 沈墨卿一言难尽:“是我想的那样吗。” 现在的小孩追人都这么狂野吗? “是的。” 司徒厌其实也不知道她想的哪样,但她满脸严肃:“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墨卿:“。” 沈墨卿:“你腿还受着伤,过几天……” “不,我今晚就要去你家。” 顶着沈墨卿能把人烧穿的眼神,司徒厌满脸坚定:“我一定,要马上,亲自,把它取回来才行!” * 沈墨卿还是带司徒厌回家了。 她开着车,说:“拿了东西就走。” 司徒厌点头如捣蒜:“嗯嗯。” 沈墨卿微微松了口气。 * 三个小时后。 沈墨卿看着司徒厌抱着妮娜哭:“我真是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疼不疼,疼不疼啊……” “哦,你说你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我,是不是这样?妮露酱?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youjump,ijump,亲爱的,我就说吧,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沈墨卿捏了捏眉心:“……你在干什么?” 把司徒厌带到家里后,为了避嫌,沈墨卿让司徒厌自己在家找她的东西,自己找了个去书房的借口。 她在书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处理了一会儿消息,黎黎说工作助理来过,给她送了点最近很火的国外手游礼物,放书房储物架上了,还有一些角色人设稿什么的。不过她兴趣不大,这种海外游戏少不得一个软色情,送来的东西一般都会被阿姨处理掉。 沈墨卿回了个1表示知道了。 随后就继续处理工作。 回过神来,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天色已晚,司徒厌却一直在外面没什么动静。 沈墨卿这才想起来外面还待着个人,暗想不好,谁知一从书房出来,就看见这令人费解的一幕。 司徒厌抱着狗子,真诚地望着沈墨卿:“我正在在跟妮露酱,建立一段深刻的,像钻石一样永恒的史诗级友谊……” 并不想与司徒厌建立史诗级友谊的妮娜无助地望着沈墨卿,焦虑地摇着尾巴:“。” 沈墨卿:“。” 半晌,沈墨卿说:“它叫妮娜。” 司徒厌从善如流,拍拍狗头:“好的,妮娜酱。” 妮娜酱汪了一声。 沈墨卿看见眼前这个场景,顿了片刻,方才说:“……你找到你的东西了吗。” 司徒厌一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呃,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找到呢……” “可能是来打扫的阿姨带走了。”沈墨卿冷静说:“明天阿姨来了我问问她有没有见过,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司徒厌立刻用自己完好的一条腿站起来,严肃地说:“我觉得它不会被阿姨带走的,它特别贵重,阿姨肯定不会拿走——说不定被放到了其他的地方,我和妮娜再去仔细地找一找!” 沈墨卿要是再弄不清楚司徒厌的用意,那她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但她只是抱着肩膀,沉默看着少女和大金毛在那上上下下地上蹿下跳,假意寻找,时不时咋呼两句,闹腾得不行。 司徒厌被沈墨卿看得有点紧张,蹲在地上,随手拉开了电视下面的一个抽屉,映入眼帘的,是很厚的一沓火车票,都被剪过一角,像收集的卡片一样,厚厚的放得整齐。 她愣了一下,只来及看清了个列车号,是从a市出发的c346号,到—— 横斜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干净修长,把那沓很厚的车票拿走了——实在是太厚了,一只手都有点拿不住的一大摞,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张。 “……”司徒厌蹲在地上,仰头,就对上了沈墨卿俯视她的眼睛。 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柔软的,逶迤的落下来,落在司徒厌的肩膀上,她整张白皙的脸都在暗处,只有与她对视的眼睛是亮着的,温柔的,像黑暗中的一抹微光。 而此刻。 她就在那片微光里。 司徒厌怔怔半晌,回过神来:“那是什么,车票吗?……好多。” “嗯,公司出差。” 沈墨卿把火车票卡收好,说得轻描淡写。 司徒厌嘟囔着:“出差坐火车啊,你们公司真穷。” 沈墨卿并不反驳,只淡淡说:“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司徒厌也对火车票卡没兴趣,她就是不想回家而已,装模作样的找了半天,又指着书房说:“也许放那里了,我能进去看看不。” 沈墨卿嗯了一声。 有关司徒厌的一些资料她都锁进保险箱了,并不怕司徒厌检查,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 司徒厌翻起了书架,“哇,好多童话书和儿童漫画啊,好旧……” 没等沈墨卿回忆那些漫画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就听司徒厌又说:“诶诶,这箱子是什么,诶,这封面看着有点露骨……”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电光火石间,沈墨卿想到了助理送过来的那一大箱子东西——她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司徒厌从那个打开的箱子里翻出了个胸大腰细的摇曳生姿的美女手办,一旁是展开的漫画册——海滩,斜阳,沙滩,两个美女的波涛汹涌赫然贴在一起,正在热火朝天的接吻。 a4纸大小的漫画,这俩风格迥异妩媚多姿的二刺猿热辣美少女占了整整两页。 司徒厌被震撼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司徒厌宕机片刻,神情复杂:“学姐,你……” 在这么严肃性冷淡风的书房看这个…… 私底下玩得好花…… 沈墨卿淡定的面具裂开了:“…………………………” 不,不是!!不是这样!!! 22、在意 沈墨卿抢在司徒厌之前,镇定地说:“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司徒厌一脸了然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学姐一定是有个朋友。” 沈墨卿一张脸结了寒霜:“……我没有朋友。” 司徒厌眨眨眼:“学姐你不用解释的,都是成年人了,看这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越抹越黑,沈墨卿冷着一张脸,干脆不再解释。 她们如今非亲非故,为什么她一定要跟对方解释这些? 误会就随她误会就是了。 既然对方如今在自己新的家庭生活得不错,并且已经全然忘记了幼年时与她的渊源。 而她——而她本人也没有继续这段关系的打算,任由对方这样误会她,不是更好? 要说沈墨卿对司徒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但对方如果是翠翠…… 无关其他,只是沈墨卿觉得,自己不可以这样。 在她心里,不管翠翠变成什么样,都是缠着她讲童话故事的小妹妹。 沈墨卿:“检查完了?要是没找到你要的东西,我就送你回去。” 司徒厌立刻抱着肚子:“哎哟,难受……学姐我肚子疼……” 她泫然欲泣:“学姐求你了,要不就收留我一晚吧……都这么晚了……” 她可怜巴巴地问: “你忍心我就这样一个人回去吗?” 沈墨卿:“……” * 阴谋得逞的司徒厌得到了一个没人住但时常有人打扫的客房单间,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结果因为不小心蹭到腿,又斯哈斯哈叫了一会。 她捞起手机,眼珠子骨碌一转,打开微信,开始给陆翡秋发消息。 她刚啪啪啪打完,对着手机洋洋得意一会儿,又发了条微博。 【兔子谋杀全世界:嘻嘻嘻某些看着一本正经的xp很花嘛!真素人不可貌相耶(剪刀手)】 夜深人静,有人发完微博就秒睡,有人却闭上眼睛又睁开。 东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沈墨卿睁着眼睛,想到对方的微博,过会,终于忍无可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微信。 * “小姐不在医院……” 摸了个空的护理给陆翡秋打电话,语气惊慌,“护士说她昨天出院了。” 接到电话的陆翡秋的神色却很淡定,她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着昨晚的聊天记录。 【厌厌:你别找什么护理白费心思了,我以后都住沈墨卿家。】 【陆翡秋:怎么住别人家里。】 【兔子:因为我在和沈墨卿交往。】 【兔子:以后日常起居什么的她都会照顾我的,还会给我钱,你不要管我了。】 【陆翡秋:小厌……】 最后一条消息后面显示了一个感叹号。 对方把她拉黑了。 陆翡秋微笑着护理转了一笔辛苦费,温声说了抱歉后,打发对方回去了。 挂了护理的电话以后,陆翡秋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阿姨一边给陆翡秋剪指甲,小心翼翼觑着女人的脸色:“夫人……?” 陆翡秋从她手里拿过指甲钳,自己慢悠悠地剪起了指甲。她的指甲没有留长,就那样自然的,圆润,漂亮,带着一种干净的血气,且她五指修长,并不需要多加修饰。 她神态悠闲,把长长的指甲一点点的修剪干净,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偏偏没有任何笑意。 卧室的装修精致而繁复,室内鱼缸的微光反射在她剔透的,略浅的眼瞳里。 她侧了侧脸,望向了鱼缸的方向,鱼缸里养着遍布利齿的食人鱼,它们在布满了光的水中游动着,一点点将小鱼嚼碎,血迹在光中晕染开浅薄的颜色,最后落到了遍布海藻的金苹果上。 那颗金苹果反射着幽幽的微光。 陆翡秋想到了那一年平安夜,她开车去接司徒厌放学。 校园门口熙熙攘攘的,很多人来来去去,走读的高中生和初中生手里拿着包好的平安果或者圣诞贺卡,脸上喜气洋洋的,互相交谈。 少女一头黑发,穿着有点过于宽松的校服,背着个单肩包走在路上,身形有点单薄。 她手里没有平安果,也没有贺卡,对于周边的热闹,她显得有点无所谓。 雪很厚,压在松枝上,压在马路边,被她踩出了很长的脚印,昏黄路灯下的背影笔直,涂画得乱七八糟的校服衣角掀起微风,她就这样漠视了陆翡秋等她的车,一路走进没有尽头的雪夜里。 陆翡秋坐在车里,一直看着,没有动。 因为她那时脸上带妆,穿着漂亮的,凹凸有致的小礼服,精致的卷发也不能被雪打湿,她清楚的知道,美丽是她篡取一切的资本。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可那个场景,陆翡秋总是不太能忘掉。 后来她经常做一个梦,梦间她那时下了车,离开了车里宜人舒适的暖气,让精致的高跟鞋踩进雪里,冒着瑟瑟的大雪迫近了她,握住她的肩膀,强硬地把她拽进温暖的车里来。 就这样,拽进自己的世界来。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为她准备了合适的礼物。 她那时候积蓄不多,但拿出来自己的所有,送给了她一个金苹果。 在希腊神话里,金苹果只献给最美丽的女神。 但是那只金苹果被司徒厌扔进了湖里。 她语调冰冷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滚出我家啊。” “能不要再破坏我们的家庭了吗。” 她恶毒地说:“贱人。” 一阵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 “诶,夫人!”阿姨在一旁惊叫,“您小心一点!!” 陆翡秋低头,看见指甲剪到了肉,疼痛由食指连到心脏,可伤口偏偏破开了一个血色的笑弧。 猩红色的血珠渐渐淹没了那个笑。 阿姨手忙脚乱的去拿手帕,陆翡秋看着,却笑了。 所以说,何必有那种多余的感情呢,她最珍视的东西送到司徒厌面前,只会被轻蔑的扔进冰冷的冬湖里。 因为司徒厌是大小姐,什么都有,所以总是可以不屑一顾。 但她不会一直什么都有的。 她会零落到泥淖里,跌进贫穷的旋涡中。 陆翡秋优雅的伸出手,让阿姨包扎。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个世界上,金苹果有多重要。 “是不是有个商业晚宴,给递了个邀请函。”陆翡秋忽然说:“我听说,沈家的独女沈墨卿会去?” 一旁的助理连连点头,“是这样的……” “不用推掉了。”陆翡秋说:“闲来无事,看看也无妨。” * 把陆翡秋拉黑后的司徒厌却是美美睡了个好觉,好到一睁眼就下午了。 她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头凌乱的非主流蓝头发,拿起手机,随后睁大了眼睛—— 凌晨5点半。 【ink:{链接}】 【ink:(截图)】 这截图似乎是沈墨卿的下属发给她的,说海外送来的联名放书房里了,被她抹除了头像。 【ink:那箱子里的东西,是同事送来的。】 【ink:我没有看过。】 司徒厌:“……” 司徒厌扑哧笑了。 * 黎黎发现难得来公司开会的上司顶着个黑眼圈,冰美式一杯一杯面无表情的往下灌。 黎黎诧异:“iris,你昨天熬夜了?” 她想起让助理送过去的东西,脸上表情带上了点暧昧玩笑的意思:“是不是看了什么让人睡不着的东西?” 沈墨卿:“没有。” 沈墨卿并不想提书房发生的那点儿乌龙影响工作:“失眠。” 她说罢,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兔子谋杀全世界发微博了。 【兔子谋杀全世界:看了就看了,有些人不仅爱装模作样,还喜欢欲盖弥彰呢。(吐舌头】 黎黎见沈墨卿手机一震动就看消息,刚要说点什么,忽然见沈墨卿抬头,看着黎黎,眼珠乌黑,似带杀意。 不知道为什么。 黎黎忽然觉得浑身凉嗖嗖的。 黎黎:“……呃?” 但再看,沈墨卿已经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看起了工作了。 错觉吧? 23、梦游 书房。 沈墨卿大四了,学校没课,日常会去学校图书馆复习cpa,否则就去公司处理一些工作。 司徒厌借口自己脚疼不能乱走,又卖惨又装乖的,死缠烂打,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双管齐下的,总归没让冷着脸的沈墨卿再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无论如何,司徒厌是真不想回那个有陆翡秋在的家。 她玩着手机,想着在微商买的那些包把地址换到沈墨卿家,然后心情很坏的发现,她之前找的那几个微商居然都跑路了。 “诈骗!”司徒厌尖叫:“无耻的诈骗!我要报警了!!” 她报了警,但是警察处理也要时间,至少在限定时间内,她确实是既没了?包包,又身无分文了。 司徒厌:“。”真是受够了。 虽然人住沈墨卿家,但她好歹是个大小姐,总不能跟人家要钱。 司徒厌拉不下脸来。 司徒厌想想又灰溜溜的把陆翡秋从黑名单里拉回来了,然后发消息给她要钱。 一向回复自己很快的继母,这次偏偏拿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司徒厌等得快睡着了,对方才慢悠悠地回了句:“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要钱?” 司徒厌觉得,至少,不能把要钱的原因和过程用消息的形式屈辱的记录在和继母的聊天框内。 人的确不可以没脸皮没骨气。 但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得在没骨气没脸皮的同时没有其证据。 司徒厌给她打电话。 对方轻轻掐了。 司徒厌:“。” 【陆翡秋:哎,我这边信号不好,接不了电话。】 【陆翡秋:有困难就直说,不用害羞,妈妈一定会帮你的。「担忧」】 司徒厌:“…………” 司徒厌敢发誓,陆翡秋如果不是故意的,那沈墨卿就原地爆炸。 【厌厌:我有困难,我缺钱。】 【陆翡秋:什么困难呢?】 【厌厌:花完的困难。】 【陆翡秋:妈妈这边能看下账单吗。】 说实话,司徒厌这辈子最讨厌陆翡秋的点,除了陆翡秋第三者插足她家庭,就是顶着一张至多比她大不了一岁的年轻脸蛋毫无廉耻且毫不尴尬的自称她妈。 无耻之尤!! 【厌厌:「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陆翡秋:哎呀,怎么买了这么多包包,是正品吗。】 打死司徒厌也拉不下脸告诉陆翡秋这些全是山寨货。 【陆翡秋:看起来不是呢。】 司徒厌面沉如水:“。” 总有一天,陆翡秋会彻底的,彻底的滚出她的世界,总有一天。 【厌厌:发了,给钱。】 【陆翡秋:哎,不是我不想给你,你爸爸听说你在大学跟沈家那女孩谈恋爱了,很生气。他最近在外面做生意很不容易,沈清妍给他使了很多绊子……让你赶紧从沈家搬出来,哦,还有要和沈墨卿分手。不然就叫我不给你钱。】 司徒厌:??? 那你特么的不能给钱,为什么不早说!!!还让她发账单!故意的! 这个无耻的女人!! 陆翡秋再发消息过去,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 但她并不介意,吃吃笑了几声,悠闲地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 她并不着急,她知道,司徒厌还会来求她的。 毕竟,司徒厌手里有多少钱,她清楚的很。更何况…… 陆翡秋看了一眼桌子上折断的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且司徒厌,向来有多少花多少,没有就朝家里要,不给就算了,但从不向外伸手借钱,也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司徒厌虽然会在困境里暂时低头,但她骨子里就是个傲慢的大小姐,她瞧不起下贱的人,也不愿做自觉拉低身份的事。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总会来求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总有一天。 现实的困苦会磨断她的脊梁,叫她再也不敢丢掉那颗属于陆翡秋的金苹果。 …… 妮娜对这位客人并不感冒,甚至十分讨厌,司徒厌看它,发现它在等着她,牙齿呜呜呜呲起来,尖尖的。 哼,治不了人,她还欺负不了狗吗。 司徒厌拿起一边的抱枕,抬起下巴,傲慢地唤狗:“嘬嘬嘬。” 妮娜瞥她一眼,尾巴一拍地板,同时翻了个白眼。 …… 沈墨卿写题的时候,心情其实很不好,因为她发现她找的那个私人侦探背后好像还有生意,她似乎把司徒厌的资料卖给了其他人。 这件事她在找人调查的时候,她母亲又打来了电话,让她先放下手头的事情,跟她出国参加一个拍卖会。 …… 接到了电话,家里阿姨打来的。 她戴着耳机,讲题的声音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阿姨一言难尽的声音—— “沈小姐,……司徒小姐跟狗打起来了。” 沈墨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对方传过来一段微信视频,视频里人和狗滚在一起,金毛张大嘴巴咬着少女的脑袋,没往下用力,少女揪着对方的耳朵,一人一狗满地打滚,抱枕乱飞的同时,汪汪汪和“卧槽你再敢咬一口试试呢”不绝于耳。 沈墨卿:“………………” …… 沈墨卿只好从图书馆回来,处理这场人狗之争。 “是它先咬我的!”司徒厌据理力争,指着自己的脚踝,“它把我脚,咬成这样!” 妮娜跺爪,也不甘示弱:“汪汪汪汪!” 司徒厌:“你汪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汪!要不是本小姐大度,卖了你都赔不起!你凭什么翻白眼!你不尊重我!” 妮娜狗毛直立:“汪汪汪汪——” 眼见一狗一兔的争吵即将上升到白热化,即将上演全武行,脑子嗡嗡作响的沈墨卿一只手摁住妮娜的头让它坐下,一只手按着司徒厌的肩膀让她坐下,“……别吵了。” 沈墨卿摸了摸妮娜的头,妮娜尾巴立刻欢快的摇起来了。 沈墨卿对司徒厌:“你跟狗计较什么。” 满身狗毛,顶着一头口水的司徒厌翻了个白眼:“谁跟狗计较了,我从不跟狗一般见识。” 沈墨卿:“那你跟它吵架。” 司徒厌烦躁的时候连装都不屑再装了,乖巧学妹人设碎了一地,偏偏毫无察觉。 沈墨卿眉头微微一挑,忽而若无其事问:“可你昨天不是说,要跟它建立一段深刻的,像钻石一样的,史诗级友谊吗。” 司徒厌:“。” “怎么不到一天,友谊就破裂了。” 沈墨卿若有所思:“既然你们如此两看相厌,不如你早点回……” “家”字还没说出来,少女嗖得滑到了妮娜身边,用力搂住了狗头,深情地抚摸它的前胸,“我要是不在意它,怎么会跟它吵架呢,感觉越吵越深刻,越吵越升温嘛。素不素这样,娜妮酱。” 妮娜面无表情地伸出爪子,别开脸,同时用力把司徒厌贴近自己胸毛的脸推开。 妮娜:“汪。”不素这样。 沈墨卿顿了顿:“她叫妮娜。” 司徒厌从善如流:“哦妮娜酱。” * 从学校回都回来了,再回去开车又要半个小时,下午没有什么事情,沈墨卿干脆在家里复习。沈清妍的要求她答应了,但要在考试以后。 司徒厌也凑过来,说自己也要学习。 书房虽然是单人书房,但实木桌子很大,四米多长的实木桌子,坐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沈墨卿就让阿姨给她拿了椅子,又让了半张桌子给她。 司徒厌没拿课本,但她能用手机学,不过她静不下心来,学了一会儿就学不下去了,开始装模作样起来,她背着手,审视沈墨卿的书房,一会摸摸窗边的兰花,一会揉揉桌子上的多肉,再看看沈墨卿的书架。 司徒厌发现书架上的书都有点无聊,之前看到的游戏联名箱子已经没了,但是架子上还有一排儿童读物,有新的,有旧的,大部分都是新的,只有零星几本能看出来发着黄。 司徒厌抽出一本看着很旧的,发现是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 出版在九几年的书,书页都泛黄了,翻开书页,带着拼音的一行一行故事上,有小孩子用蜡笔在上面凌乱的涂画。边角能看出有过折痕,但又被捋平了。 司徒厌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盯着,却也什么都不太能想得起来。 她回过头,却发现沈墨卿正在看她。 也许是光的作用,也许是沈墨卿的皮肤太白了,唇又太薄,抿起来的时候,总让她这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冷漠。 可她看人的时候,又不全然是冷的。就像此时此刻,那汪黑湖好像是温的,热的,总之,是有温度的。 很奇怪的,一直很难察觉他人感情的司徒厌,就这样突兀地,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温情。 就好像她什么都可以对沈墨卿说。不论口出狂言,还是其他什么。 说什么,都没关系。 …… 为什么。 哦对……这是因为沈墨卿暗恋她,喜欢她。 喜欢她的人都这样。那些人不管男女,都会包容她。 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但沈墨卿的温度,又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不像陆翡秋那样的温度,仅仅浮于表面虚无缥缈;也不像母亲的温度,充斥着骨架般条条框框的,要她这样不要她那样的疯癫。 司徒厌不知如何去形容。 莫名的,司徒厌问:“……这是你小时候看得书吗。” 沈墨卿嗯了一声。 她看着司徒厌,慢慢说:“小时候会有人给我讲里面的故事。” “她告诉我,在这个故事里,爱丽丝把她的兔子玩偶弄丢了。” “爱丽丝必须历经磨难,才能把它找回来。” 司徒厌:“什么。” 司徒厌立刻说:“她给你讲错了,故事不是这样的。” 沈墨卿反问:“那是什么样的?” “是……” 司徒厌顿了一下,眉毛皱在了一起,她把翻开了故事的第一页,一边翻一边信誓旦旦地说:“反正肯定不是你讲得这样。” * “爱丽丝……兔子……掉进了……洞里。” 不太能把字认全的翠翠对着童话书嘟哝着,“哦,我明白了,她要去找她的兔子玩偶了。” 沈墨卿:“故事不是这样的。” 翠翠:“那是什么样的?” 沈墨卿要拿故事书要给她讲。 翠翠紧紧抓着故事书,不叫她拿,“不行。” 她坚定地说:“故事,就是这样的。爱丽丝弄丢了一直陪伴着她的兔子玩偶。兔子玩偶想找到自己的家,就这样突然跳进了兔子洞……可是她在兔子洞里迷路了。所以,所以爱丽丝要找到她!” 她神气活现地点点头:“就是这样的故事!” 她讲得故事天马行空,完全不切实际,于是沈墨卿问,“爱丽丝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呢。” 沈墨卿冷漠地指出来:“它只是个玩偶而已,不会说话,也不会表演。而且很陈旧了,丢了就丢了,不会有人想找它。” “是的,爱丽丝的妈妈不会想要爱丽丝找它,反正买个新的就好了。”翠翠嘟哝着说:“她也会让爱丽丝丢掉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太占地方。爱丽丝的朋友们也不会喜欢它,因为它看起来又旧又不可爱。” 翠翠:“只有爱丽丝知道它有多重要——只有爱丽丝会在每一个孤独的深夜抱紧它。她会跟兔子讲话,抱着兔子哭泣,她们交付了彼此的感情,偷偷做出了很多约定,也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寂寞的夜晚。” “谁也不知道爱丽丝和兔子的秘密和悄悄话,只有兔子知道。” “兔子对爱丽丝来说,就像……唔,就像……” 翠翠犹豫了一下,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星星瓶子,“哦!就像那罐星星瓶。” “爱丽丝把自己的灵魂叠成星星,放进了兔子瓶里……” 沈墨卿说:“这样的话,那兔子对爱丽丝来说,确实很重要。” “是呀。” “所以兔子走丢了,爱丽丝当然要努力的找到它。”翠翠说:“因为它真的特别特别重要。” * 司徒厌走马观花看完了故事,把书放回了书架,咕哝着:“我看完了,不是你讲的那样。” 沈墨卿又问一遍:“那是什么样的?” 司徒厌高兴极了,好像在为沈墨卿出错而兴高采烈,她洋洋得意说:“那只玩偶一直都在爱丽丝身边,虽然她们历经磨难,但从来没有分开。” 司徒厌正得意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 【您信用卡欠费-99999r……】 司徒厌表情凝固了。 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扔掉的卡……好像被人盗刷了。 沈墨卿的钢笔在纸上洇开了一片,半晌,回过神来:“……嗯。” “是这样的故事。”她看着司徒厌:“她们历经磨难。但从来没有分开。” “是这样的。没有错。” 司徒厌沉重地说:“所以,能借我点钱吗。” 24、梁上燕 沈墨卿:“?” 即便是向来脸皮厚到所向披靡的司徒厌,此时也稍微有了点不好意思,是以讲完立刻就改了口,“算了,没事。” 沈墨卿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现在很缺钱?” 其实这有点没道理,因为司徒家里是在国内做药业的,生意做得不小,并不缺钱,更何况,司徒厌是司徒恒唯一的女儿。虽然司徒恒如今在国外发展生意,但到底也不应该短了司徒厌。 沈墨卿之所以会对司徒厌的家世这样了解,是因为最近沈清妍也想做药业方面的公司,在blick旗下投资和建设了很多新的药厂,注册了商标名health,抢先占有了本应属于司徒恒的海外药业市场。 商场如战场,一旦涉及利益,沈清妍从不手软。而且blick公司本来就在海外有大量其他产业,还有某些东南亚的土地岛屿持有权,用它们来建设药厂,能直接省下大量投入资本,压低药物的成本价,获得更高昂的利润。 而对于消费者来说,同样的药物,health公司卖的更便宜,那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司徒恒在国外的生意,实属举步维艰。 但无论再怎么艰难,都不该少了自己独女的钱花才对。 司徒厌点点头,又摇摇头。 司徒厌:“哎,学姐别往心里去,我随口一说,也不是真的缺钱啦。” 司徒厌这样说着,果然不再提借钱的事,她从书架里抽了本漫画,翻了起来。 后面谁也没再说话。 * 是夜。 别墅的隔音倒是很好。 司徒厌犹豫一下,还是走到了花园,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爸……”我没钱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那边司徒恒暴跳如雷。 “我听你妈说你还没回家?” 司徒厌一听他这样说话,逆反心理也被激起来了,“我就不回去!” 她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让陆翡秋滚出去啊?她一天不滚出去,我一天就不回去!” 对面突然平静下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和沈家的女儿分手?” 司徒厌忽然卡住。 她想说我没和她谈恋爱,我那是骗陆翡秋的。 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又难以说出口。 她有些烦躁地说:“你别干涉我。” 司徒恒:“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了。既然你不想爸爸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为什么要干涉爸爸的感情生活呢。” 司徒厌:“因为我讨厌她啊!!我讨厌陆翡秋!!” “那爸爸也不喜欢沈家那个孩子,爸爸也不想你当同性恋。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司徒厌卡顿了一下,过会,她冰冷地说:“因为我没有害死任何人。而你,害死了我妈妈,并且在她死后没两年就又找了新人结婚。” 沉默蔓延了很久,随后。 “但是你妈已经死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语气变得冷漠,他似乎受够了女儿任性且自我的指责,“而且你觉得你妈妈真的爱你吗?她就是个精神病和疯子,她当初怎么对你,你都忘了?——哦,对。” 他过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你都忘了。” 他说:“当初是她把你弄丢的——你当初会流离失所,变成野孩子,全部都是你妈妈的错——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不怨她,反倒怨我。” “如果你觉得我有错,你可以不做我的女儿,你也可以住在沈家,永远不回来。” 司徒厌用力捏紧了手机。 ——“全部都是你的错。” ——“跟我有什么关系。” ……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厌印象里的父亲,好像总是爱说这两句话,来来回回。 母亲就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然后有一天,母亲忽然对她说。 ——“谁让你走丢的!如果你当初不乱跑……都是你的错!” …… 司徒厌头脑一阵胀痛,她按着太阳穴,感觉浑身难受。 手机里的父亲又说:“我不管你跟沈墨卿是什么关系,又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和目的,你cpa如果考不过沈墨卿,我就不会再给你生活费。” 司徒恒挂了电话,一阵子的心烦,公司在国外的发展并不好,处处碰壁,沈清妍做生意的时候笑脸相迎,实际上毫不手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司徒恒虽然是做生意的,但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得知司徒厌跟沈墨卿有了关系,他第一反应就是恨她不争气,没骨气。 而且和沈家的竞争倒还是其次的,问题最大的还是,国内对药企的审查突然严格起来。 司徒恒是生意人,为了降低成本,有些不太严格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偷工减料,弄虚作假。 司徒恒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商人逐利,只要吃不死人,就全然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确实是让人忧心麻烦。 * 翌日。 沈墨卿很快就知道司徒厌为什么要找她借钱了。 派人查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原来那个私家侦探泄露了司徒厌偷偷找人网暴她的消息给旁人,她没有计较,反而被旁人钻了空子,导致司徒厌被人诈骗了八十万。 但是让沈墨卿没想到的是,抽丝剥茧,一层层的查下去,钻空子背后的人,竟然是司徒厌的……继母。 陆翡秋。 “……” 所以?这是在? 想到司徒厌好像跟她继母的关系很不错——至少对她表现出来,的确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陆翡秋要找人诈骗司徒厌? 难道是出于教育目的,为了让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小姐体验一下人心险恶吗? 还是特意设置的什么家庭考验,一场只有她们母女之间才懂的生活play? 沈墨卿想不明白,也不太关心,毕竟无论陆翡秋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陆翡秋和司徒厌如今都是一家人。 而沈墨卿只是个的外人。 如果她把这个事情贸然告诉司徒厌,恐招致反感。 但是司徒厌这样的人,她都开口借钱了,那看样子确实是有些难过的经济问题了。 直觉告诉沈墨卿,司徒厌和陆翡秋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 “沈小姐,事情过程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如果您还有什么其他的……” 沈墨卿忽而道:"帮我查一下陆翡秋吧。” * “陆小姐……” 陆翡秋挂了手机通话,轻出了一口气,她微微笑起来:“真是意外。” 沈墨卿居然在调查她。 其实细想起来,这倒也不是多么的令人意外,毕竟司徒厌告诉她,她正在和对方恋爱。 沈家作为那样的跨国企业的掌舵者,加上谁都知道沈墨卿是个做事严谨的人。 在恋爱的同时摸清楚伴侣的家底背景是否清白,这太正常了。 虽然陆翡秋让人用了一些巧妙的手法遮掩过去,沈墨卿一时半会也不会去查司徒家公司报表隐藏的问题—— 可如果沈墨卿要一直查下去,那她就会很麻烦啊。 毕竟她如今已经将司徒恒在国内的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出去了,沈墨卿要查司徒厌也就罢了,要是查到她身上,那可如何是好呢。 她的计划都已经快到尾声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杀出来沈墨卿这么个麻烦。 陆翡秋托着腮,好像真的很烦恼似的,漂亮的脸蛋露出了些许忧郁之色。 她今天穿了件鲜艳的露背小礼裙,明明身材高挑,却透出我见犹怜的漂亮。 “为什么要谈恋爱呢。”陆翡秋打开手机,看着司徒厌的头像,“你这样任性,把妈妈抛弃了,妈妈真的很难办啊。” 她这样叹息着,看着司徒厌的头像,那只小兔子,不知怎的,又微微出了神。 司徒厌当然是讨厌她的,对她不好的,但有些时候,也不全然如此。 司徒厌曾经,也是依赖过她的。 那时候她已经搬进了司徒家里。 但是司徒恒依然在出轨,找女人。 那天司徒厌放学回来,看见家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毫无疑问,司徒厌和司徒恒大吵一架,哭着离家出走的时候,撞到了她怀里。 她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一家安静的茶馆。 “我恨他!!” 她那时候还没有染头发,哭得眼睛红红的。陆翡秋给她斟茶,她没有喝,只是重复着说:“我恨他……我恨他!!”“他就是这样……”少女已经忘记她对面是谁了。 或者其实是谁都可以,司徒厌并不在乎。 浓烈的恨意爬上她的眼睛,她说:“就是这样害死了我妈妈……!!” 于是陆翡秋问她。 “那你想喝酒吗。” 司徒厌一怔,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好似这时候才看清了对面的人是谁。 女人的衣着精致,妆容完美,如同美丽的,诱人深陷的画皮恶鬼。 “你十八岁了。”陆翡秋有理有据,近乎慢条斯理地说服她,“你不想试试吗。” 满腔恨意的司徒厌,第一次被鬼迷了心窍:“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可以在难受的时候,变得好受一些。”陆翡秋微笑着说:“也可以暂时忘记很多仇恨,很多的烦恼。” 于是陆翡秋经常会想起那一夜,少女喝醉了,红艳艳的脸颊,逶迤着泪痕的清透眼睛,醉意和茫然一同爬上了她的灵魂,她趴在她怀里,亲她的脸颊,哝哝地叫她妈妈,又叫姐姐,叫着叫着就哭了,她离得她那样近,那样近,她能听到她急促地,细微的呼吸,带着甜蜜的酒意,她喝得是奶酒,乳白的液体将她的唇瓣浸润的那样漂亮,柔美,她哭着哽咽,说忘不了,忘不了。 陆翡秋修长白皙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左手无名指的白金戒指闪光,她问她,你忘不了谁呢。 司徒厌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茫然看着她,忘了答案。 于是陆翡秋又问她,为什么你要叫司徒厌呢。 她这样一问,少女忽然就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好像再也忍受不住那样煎熬痛苦的恨意和感情似的,她哽咽的,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因为、因为……”她醉着,哭着说:“因为妈妈说,说我是小燕子……妈妈、妈妈很爱爸爸……可是爸爸,去填名字,喝醉了酒,写错了字……” “妈妈说,我叫厌,但我才不是被人讨厌的孩子,我的名字是……愿君、愿君、如同……梁上……燕,岁岁,岁岁……” 司徒厌攥着酒杯,靠在陆翡秋怀里,乌黑浓密的长发散乱在棉布做的夏季校服上。 她仰起头,雪白的脸颊酡红,满是醉意的眼睛盛满了茶室昏昧摇晃的灯光,映着陆翡秋丝丝入扣的眸光。 陆翡秋记得自己握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如同握住了一团散乱的情丝,那凌乱的发缠绕在她指尖,没有温度,却令她浑身滚烫—— 她问她:“然后呢。” 她盯着司徒厌的眼睛,声音微微哑着。 于是司徒厌去拿了纸笔来,茶室很复古,为了仿古,一旁的还安置了书桌,桌子上放着卷纸,毛笔,墨砚,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拿了毛笔,胡乱蘸了墨水,在桌案上写。 但她根本不会用毛笔,她用握钢笔的姿势拿着毛笔,胡乱的在那些宣纸上写下了很多分辨不清的字,她迫切的想写出来她想表达的,可怎么也做不到,她急坏了,干脆摔了笔,拿着宣纸,伏到陆翡秋怀里大哭起来。 昏暗的茶室,少女消瘦的身体让背后的蝴蝶骨清晰的颤抖着,仿佛振翅欲飞。 可是少女却没有再往下说,只颤抖着,伏在她肩上,哭着,最后累了,睡了过去。 如此,陆翡秋自然没有等来她的然后。 她轻出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满身醉意的她拢在怀中。 她们的衣服簌簌的摩擦着,画皮艳鬼一向干净精致的衣衫被眼泪和宣纸上的墨水浸湿,弄脏了。 闻所未闻的满腔爱意与扭曲憎恨尽数淹没在这个飘着雪花的深夜。 被摔在地上,笔杆四裂的毛笔滚到了她脚边,饱蘸浓墨的笔尖撕开了木质地板,像划开了一道深渊。 茶室里是摇晃的香烛光。 她拢着她,望着窗外浓淡相宜的夜雪。 半晌,她又拿起了被司徒厌紧紧攥着的宣纸。 纸张已经被人揉皱,而纸上司徒厌写下的这诗,像她们的人生一般,交错混乱,又只有残篇。 陆翡秋拿起了毛笔,修长白皙的指尖如玉,衬着笔杆的润泽的冰裂,泛着动人的颜色。 温柔的明月浸透了她的眼睛,她拿着笔,在那鬼画符一样的字前面写。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清晰而温柔的簪花小楷之后,是鬼画符一样的一句话。 【愿君如同梁上燕】 陆翡秋看着,浓密的睫毛在浅色的眼珠上映下浓密的阴影,半晌,她提笔缓缓添上—— 岁岁常相见。 …… 原来她们也不是没有过很好的时光。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司徒厌居然给她打了电话。 陆翡秋对着屏幕,微微笑了。 你看,她的小燕子,这不就来找她了吗。 * 司徒厌实在拉不下脸来跟沈墨卿借钱,那样显得她真的很落魄。 但她明显不这样落魄。 她纠结半天,还是给陆翡秋打了电话,言简意赅地要钱。 但是陆翡秋依然故我的拒绝了她。 陆翡秋:“我也没有办法呀。” 陆翡秋:“要不你就听你爸爸的,多努力学习,把cpa考过吧。” 司徒厌:“我怎么可能考得过沈墨卿啊!!” “怎么考不过呢。” “只要沈墨卿考不过。”陆翡秋微笑说:“你不就考过了吗。” 司徒厌一愣。 司徒厌:“我……” 她回过神来,很快就想到了否定的借口:“我、我在跟她交往,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的话好像强撑着底气似的:“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实际上她对继母的提议,非常的心动,但又有些奇怪的,说不上来的纠结。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样做,但是—— “那有什么。”陆翡秋循循善诱说:“她既然喜欢你,爱你,就会原谅你做的任何事情。” 陆翡秋只是这样讲,但她并不觉得沈墨卿会原谅司徒厌。 因为沈墨卿的处事风格十分肖似其母,干脆,果决,狠辣,不留情面。 陆翡秋十分有理由相信,如果司徒厌这样做了,沈墨卿会和她分手,并且毫不留情地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但听陆翡秋这样说。 莫名地,司徒厌犹犹豫豫地想到了她在书房,对上的沈墨卿的目光。 就好像真的……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会包容她……一样。 司徒厌:“……真的吗。” “当然。”陆翡秋轻声说:“如果她爱你。” * 沈墨卿发现最近司徒厌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她的脚伤养好了,但也没提要回家住的事情。反而频繁地约她出门。 沈墨卿考试在即,对于司徒厌的邀约常常拒绝。但有时候,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也会答应。 她们有时候会一起去看电影,有时候会牵着妮娜,在别墅区散步走走。 秋天的夜风凉飕飕的,少女戴上了薄薄的纯红色围巾,穿着橘子色的卫衣和灰蓝色的格子裙,蓝色的头发蓬松的落在背后,她凑近她,问她:“你有什么特别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似的。 但沈墨卿会摇头。 她说:“我没有什么太喜欢的东西。” 一阵寒风吹来,梧桐树叶在地上扑簌簌地打滚,司徒厌说:“胡说。” 她说:“你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啊!” 沈墨卿:“……什么?” “你喜欢咖啡加三块糖。”司徒厌抬起下巴,很得意地说:“还喜欢听很多英文歌,尤其喜欢听一些冷门的,哦,你偶尔还会喜欢做饭,但大部分时候你没有时间,你买了很多不同口味的咖啡,你还搜集很多很旧的儿童读物,哦,你还看很多心理学的书,哎,对了,你还抽烟,不过很少,但我见过……!” “哦对了,你还喜欢养狗!——我们现在就在遛狗了!” 她这样得意地,如数家珍似地说着,就好像孩子在向人炫耀她从河滩边捡回来的漂亮石头和彩色小贝壳。眼睛发着光,神采奕奕的。 沈墨卿:“……” 她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喜欢的东西……或者说,这些东西,应该不应当称为喜欢。 有些是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就随便去做做看,它们不是出于内心深处的喜欢,也并非出于特别感兴趣,只是偶有空闲,无事可做,想试试,就做了。 有时候,沈墨卿会觉得自己像荒郊野外里一栋无人清理的房子,外面坚固漂亮,有着篱笆,里面却空空如也,坐落的地方,天气也有些不好,有时候也会有风暴,风暴来临的时候,吹坏了她的窗户,于是外面的阳光,野草,爬上了她的身体,爬进了屋子。 她不一定是喜欢,但她也不会拒绝,有害还是无害,她都沉默着,允许它们靠近。 有人会评价她,比如她的母亲,会用挑剔的目光看着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但她并不会帮助她铲除这些,也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到底是放在哪里。 她只会评价说,你应该放弃它们,这些东西对你并没有什么益处,总有一天你会割舍掉它们。 而有人会站在篱笆外,远远的羡慕她,说她真是一栋漂亮巍峨的房子,那些多余的花草,把她装饰的这样漂亮,连窗户的裂纹都这样颇具艺术,下雨的时候,就像巴黎圣母院的彩窗。 他们说她像云,像雾,像画里的海市蜃楼,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但是司徒厌,司徒厌……司徒厌又是什么呢。 司徒厌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毫无顾忌地翻过了篱笆,很没有礼貌的践踏了草坪,然后绕着她身边不停地转圈,嘴上说她身上的爬山虎真漂亮,然后她顺着爬山虎从窗户爬进来,嫌弃被风刮破的窗尖锐的刺刺伤了她,害她流血,她这样理直气壮地指责着,就好像这栋房子真的欠了她很多很多,以至于她要赖在这里不走了,团团转着,嘴上夸奖着,说哎呀这个小草还不错很精神很漂亮,这个花瓶也米米的很有感觉,这个石头摆着也很有艺术感…… 但她又偷偷拿着个小本本,说为什么要把小草养在这里呢,一点也不好看,说为什么这里有个花瓶呢,丑丑嘟,说石头放在这里好难看呀真是没品,沈墨卿真是全世界最没品的家伙。 可你若是问她—— 沈墨卿:“电视柜的抽屉里有什么呢。” 司徒厌:“有一摞火车票呀,我看到过。” “你还很喜欢收集香水,虽然你一个也不买——” 沈墨卿偏偏头,忽然问:“所以,我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买呢。” 夜色干净而明媚,她的皮肤干净又白,很深很黑的眼瞳,却反射着淡薄的星光。 司徒厌不假思索:“因为你觉得买回来很占地方——你只挑你最喜欢的买回来。你讨厌买一堆你用不到的东西占用你的空间和时间。” 没有人会记得沈墨卿的抽屉里有一沓通往某处的火车票,也不会有人在意沈墨卿关注了很多香水品牌,但家里只放着一瓶香水。 但司徒厌会记得。 有关沈墨卿的所有事,好的坏的,司徒厌全部都会记得。 只要问出沈墨卿相关的问题,她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 然后抬起下巴,洋洋得意。 “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样?” …… 沈墨卿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就常人而言,司徒厌的感情当然是很怪异的,她的憎恨中充斥着好奇,她排斥着又不自觉靠近, 她明明在背后把她骂了个酣畅淋漓,偏偏又对她的一切如数家珍,她对自己的矛盾和拧巴并不自知,反而对此沾沾自喜。 她觉得自己聪明至极,总能将自己的厌恶伪装的天衣无缝。 那对沈墨卿而言,司徒厌又是什么呢。 那些被随意扔下的石头,那些散落一地无人在意的灵魂碎片,就这样被她一片一片的捡起来了,她大声告诉别人说这片怎样怎样的令人讨厌,那片又是怎样怎样的不好看,不漂亮,捡到所有人都说漂亮的一片,也要大声编纂苍白的谎言,跟所有人说它其实一点也不好,你们都被骗了,它所有的好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就这样大声,这样义愤填膺,这样恨不得她所有的美好,都不过徒有虚名。 可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一片一片的把无人在意的沈墨卿捡起来。 好的坏的。一片一片。 全都捡起来。 然后又对沈墨卿说,怎么会不喜欢呢? 快看,看—— 它们那样美丽,又漂亮。 “而且你不喜欢,你干嘛做?” 司徒厌振振有词说:“你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吗?” 她的笑容那样的真情实感,令人看不出分毫的虚情假意。 于是沈墨卿不由自主地,重新审视了一下。 发现好像确实像司徒厌说的那样。 那些碎片,真的看起来,既美丽,又漂亮了。 是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呢。 不喜欢,为什么要靠近呢? 不喜欢…… 为什么要这样记得她所有的事情,这样对她笑呢? 25、肥羊 沈墨卿的问题当然找不到答案。 但大多时候,她也不会主动向人提出问题。 * 司徒厌很紧张,她攥着手里的药,紧张得简直要死了。 实际上她虽然一直都很任性妄为,但她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沈墨卿拿了酒出来,见她神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司徒厌勉强笑着,她说:“我没事,没事……你手里拿的什么酒啊?” 沈墨卿:“红酒。” 别墅后有个小花园,夜色清凉,风淡淡的吹,袭进一阵香甜的桂花香气。 她们在露台上,能看到花园里的成片的秋海棠和三色堇,它们的颜色并不像白天那样鲜艳,是一种被夜色染过的暗色,明亮处的色泽,浸润着浮动的月光。 第二天就要考试了,司徒厌借口自己紧张得睡不着觉,可能会影响考试之类的借口,说想小酌一杯。 沈墨卿想了想她最近的复习状态,觉得对方这个紧张得睡不着的状态着实合情合理。毕竟在临近考试的这几天以来,对方只看两类书,一种类是她书架上的儿童漫画书,另一类小红书。 但沈墨卿觉得自己不能对司徒厌太苛责,毕竟cpa只是一场考试,又不是一场生死。 于是给她倒了一杯酒。 “这酒度数低。”沈墨卿说:“喝一杯就睡吧。” 高脚杯里是鲜红的酒液,摇晃着,司徒厌接过来,抿了一口,说:“你不喝吗?” 她仰头望着她,说:“我睡不着,想聊聊天。” 沈墨卿看那双倒映着天上的月亮的黑色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拉了椅子,坐下来,也自己倒了一杯,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她拿起酒来,抿了一口,她今天工作忙,刚从外面回来,淡妆没有卸掉。是以浅的口红色,印子留在了杯缘。 司徒厌紧张地盯着酒杯,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 考试在即,她到底还是求助了陆翡秋,陆翡秋给了她转发了一个人的名片,让她去联系对方。 司徒厌一看,对方朋友圈实在五花八门,什么都卖,上包涵拍卖会顶级鸽血宝石,下到廉价的情趣用品和什么女性内衣,实在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说出你的需求。”陆翡秋告诉她:“她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于是司徒厌就联系了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把不要脸发挥到所向披靡的司徒厌对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商品,第一回有点磕磕巴巴,实在不好在聊天记录里直说自己想买药迷晕考试竞争对手。 尤其是她知道消息记录可以被商家泄露,并且她甚至因此被诈骗了八十万以后。 更何况这人还是陆翡秋介绍给她的。 她实在不太信任陆翡秋。 说不定她的聊天记录反手就会被对方卖给别人——尤其是陆翡秋呢。 是以她含含糊糊的像对方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世界顶级黄牛:欢迎光临!买点什么?】 【厌厌:嗯……是这样的,我……女朋友实在是太优秀了……】 【世界顶级黄牛:嗯?所以呢?】 【厌厌:嗯……我希望我能配得上她,明天她就要考试了,我希望她为了我留下来,不去参加考试……我需要一些帮助……我是说,emmm,我该买什么呢?我是说,什么药呢……嗯。】 对方这次沉默了很漫长的时间。 其实也许没有很漫长。 但大概有三十秒。 或者一分钟。 当然,司徒厌一厢情愿的觉得对方实在是沉默的太久了,保守估计,得有三十年。 * 义x小商品城。 穿着吊带热裤,耳边夹着烟,肚脐纹着蛇纹的女人在一堆廉价耳钉耳环吊坠塑料珍珠项链包装袋里骂了一句。 “槽,什么玩意儿,哪里来的万恶恋爱脑。” 一旁打包的小女孩探头:“玲姐,大客户来生意啦?” 玲姐翻了个白眼,“来傻x了。” 小女孩又往玲姐的手机上探头:“但我看她被你标了钻石级vvvvvvvvip客户诶。” 玲姐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你知道这说明了说明吗。” 小女孩茫然看着她。 “这说明对方是肥羊。”玲姐:“可以宰。” 小女孩:“。” 小女孩拿着玲姐的手机,试用自己幼儿园的,贫瘠的中文水平理解这些不含拼音的汉字:“她要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 玲姐把手机从她手里拿回来,翻了个白眼:“你看懂了还了得。” 【世界顶级黄牛:……我了解你的需求了。】 【世界顶级黄牛:放心吧,在考试期间,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办法离开她的床,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心心心心]】 司徒厌偷偷翻了个白眼,什么一直在她身边,她可是要去考试的。 但是也无所谓。 不过…… 【厌厌:你这药对身体没伤害吧??】 【世界顶级黄牛:您放心吧!!保证十万分的无污染无公害!出事了您找我!我十万倍赔偿!】 【世界顶级黄牛:能发下收货地址吗?[心心心心]】 司徒厌这下放心了,但是。 【厌厌:您这边怎么结账呢?】 【世界顶级黄牛:您放心吧!您的单子有人帮您结了!】 玲姐嘁了一声:“还是有钱人会玩。” 她翻开另一个聊天框。 【世界顶级黄牛:好了,已经沟通完了,我会在今晚发货的。】 【swall:ok】 【swall:定金转给你了。】 玲姐数着账户上惊心动魄的好几个0,嘴角简直要翘到了天上,哎哟,这笔真是血赚一场!! 她偏偏头,“小李!过来!” 一个正在搬货的,一看就非常干练的少女利索地跑了过来了:“玲姐,什么事儿?” 玲姐捂住小女孩的耳朵,红光满面的吩咐:“快!!现在就给我们的vvvvvvvvvvip客户寄我们这里最顶级的春,,,,药!” * 司徒厌忽然开口:“哎,我有点冷,你能帮我拿个外套不。” 司徒厌就穿了个小吊带,雪白的肩膀露出来一大半。 沈墨卿看到的时候就莫名有点不太高兴,但她也没说什么,因为以她们目前的关系,她没什么立场管司徒厌穿什么。 但听她这样说,沈墨卿不疑有他,点点头,就去给她拿了。 司徒厌有点紧张,她趁着沈墨卿不注意,把药扔到了对方的酒杯里。 等沈墨卿拿外套回来,她立刻对沈墨卿奉上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哎,谢谢你!我不冷了……” 她说着,为了缓解自己的心虚紧张,从桌上拿起个酒杯,一饮而尽。 沈墨卿看着司徒厌手里酒杯上,属于自己的模糊口红印:“……” 司徒厌缓了缓神,接着要说点什么,却见沈墨卿眉头蹙起来。看着她的手上的酒杯,欲言又止:“你……” 你为什么要喝我的酒? * 26、阵雨 司徒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喝的是沈墨卿的酒。 而沈墨卿很快也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拿错了。 她不动声色,把外套给司徒厌披上,顺势把司徒厌的酒杯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墨卿觉得这样就能规避很多问题。 但她错了。 少女喝了酒,没多久,就满面潮红,目光水润地盯着她,眼瞳空空的。 沈墨卿说:“十点了,该休息了。” 沈墨卿:“明天还要早起……唔……!” 她领子猛然被人拽住,少女没有章法的吻忽然就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 沈墨卿:“??!!” 她猝不及防被扑到了露台栏杆上,明媚的月色与星光,两具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也就是在这时,沈墨卿才发现她的身体这样热,这样烫,司徒厌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了一样,伴随着一阵酒香的呻吟,她又来亲她,亲得不得章法。 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有着热乎乎的皮毛,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拱来拱去。 沈墨卿一下对上她潮湿的眼睛。 秋意已经那样深了,她却在她的眼里,迎来了一场难以遏制的春潮。 …… 沈墨卿并不傻,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是酒里有问题——而司徒厌喝了本应该给她的酒。 家里也有监控,一调出来什么都一清二楚。 是司徒厌在酒里下药。 沈墨卿:“……” 沈墨卿看着桌子上的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放着两粒药,是从司徒厌身上搜出来的。 而药物下面,压着她调查出来的,司徒家的状况。 她新找来的私家侦探效率很高而且很快。 ——陆翡秋不怀好意,正在转移司徒家的财产。 司徒厌会开口向她借钱,则是因为陆翡秋拿到了她派前任私家侦探查出来的一些资料,找人骗了司徒厌八十万。 沈墨卿:“……”她继母这个样子,司徒厌本人清楚吗? ……但司徒厌本人清不清楚,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呢。 毕竟连下春、药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这各怀鬼胎的一家子…… 她按着眉心,只觉心烦意乱。 家庭医生敲了敲门。 沈墨卿:“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家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白大褂,手里提着便利医药箱。 她看了一眼沈墨卿。 夜已经很深了,沈墨卿在书房的灯没有开的很明亮,昏暗的灯光下,能看清楚桌案上放着些什么,好像是个人资料,还有一个透明袋压在上面,里面放着两粒药。 其他不说,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脖颈上的吻痕。 “司徒小姐没有大碍了。只是……咳,药太猛了,后面吃的缓释药物有点副作用,可能会睡上两天。” 沈墨卿:“她明天要考试。” 说完,又觉得有些可笑。 就算司徒厌全科都挂了,那也不是她咎由自取吗。 更何况,沈墨卿见过司徒厌的模考卷子,说实话,她那水平,考不考的,其实结果都一样。 沈墨卿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不知道这些年——司徒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还是问了家庭医生一句:“真不能去考试?” “还是好好休息吧。” 家庭医生咳了两声,“……就算醒了,身体消耗那么大,估计也没法好好考的。等下次吧。” 沈墨卿:“……” 沈墨卿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辛苦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 司徒厌睡醒以后,感觉浑身疲惫,她揉揉眼睛,慢吞吞的爬起来。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昏黄,落日的余晖很是漂亮。 她头脑混沌了半晌,去摸自己的手机,她看了一眼手机锁屏,先看到的是天气,说今晚有阵雨,然后就是时间。 司徒厌面色凝固了。 怎么就睡了一觉,时间就过去两天了啊!! 她猛然从床上起来,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她穿了件乌银色的挂脖长裙,纯黑色的细带高跟鞋。肩膀裸露,手臂纤长,她本来就高挑,这衣服更衬得她皮肤如凝脂。 司徒厌大脑嗡嗡的,她很快就回忆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下药,然后喝酒,然后,激烈的亲吻,还有凌乱的衣服,体温相融的热度,以及沈墨卿盯着她的眼睛。 司徒厌人都傻了。 她想买的是那种能让沈墨卿睡三天错过考试的迷药,为什么——而且,为什么—— 沈墨卿走到她面前。高跟鞋踩在地上,一声一声,锤在司徒厌心上。叫她心惊肉跳。 她把一个透明塑料袋放在她面前,里面放着两粒药。 沈墨卿言简意赅:“解释。” 司徒厌盯着那袋罪证,大脑一时宕机了,不知道说什么。 沈墨卿语气带着点儿轻嘲:“怎么,不认识了?” 司徒厌认识——她当然认识。 “我……”司徒厌开始抵死挣扎:“这不是我的——” 沈墨卿看着她撒谎,然后说:“学妹。” 她说:“家里是有监控的。露台也有。” 沈墨卿俯身,逼近她,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她:“你想看吗。” 她们靠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沈墨卿的阴影静静的笼罩着她,那黑色的长发没有束起来,丝丝缕缕的,像泼洒的浓墨。 昨晚的记忆汹涌而来,暧昧又亲近。 但司徒厌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或者说,其实我原来是想买点儿迷药的,结果傻x商家发错货了? 少女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失去语言能力一样,神色显而易见的慌张。 其实沈墨卿很想问她为什么。 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很清楚司徒厌来到她身边,接近她,是不怀好意的。 司徒厌并不是人畜无害的兔子,她乖巧的皮囊下藏着满口尖锐的獠牙,她费尽心思的靠近她,接近她,了解她,就是为了伤害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可以穷尽自己的心思。 按照常理而言,沈墨卿会狠狠收拾她一顿,就此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教她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她从来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司徒厌—— “……” ——“姐姐,爱丽丝的兔子对她很重要。” …… 所以,其实沈墨卿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她家里到底是怎么教她的,把一个好好的人教成这样。 沈墨卿听见自己说:“算了。” 不论时过,还是境迁,她终归不想成为她眼中的恶人。 她站起身,"这次的事情,就当是意外,我不追究你,但你明天就搬回家里去吧。” 司徒厌很多东西没弄清楚,但沈墨卿这句话,她听清楚了。 她立刻扑到了沈墨卿怀里,抱住了她的腰:“我不要!!” 她说:“我不回家!!” 少女猛然扑过来,打了沈墨卿一个猝不及防,这个拥抱那样紧密,那样亲切,昨夜的暧昧记忆再次袭来,沈墨卿的心魂陡然一晃。 落地窗外的太阳终于沉下山峦,无穷无尽的黑暗情绪随着夜色陡然间汹涌而出。 她终于克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想走?” 沈墨卿勾起唇角,她那张薄情而美丽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到底带上了三分讥嘲:“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司徒厌心虚:“这样……做、做什么?” “做什么?好。” 沈墨卿一字一句地问她:“司徒厌,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酒杯里下药。” 司徒厌:“因为、因为……” 沈墨卿总是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大多数,都很无解。 可这道关于司徒厌的题目,她突兀的有了一道无限逼近正确的答案—— 因为司徒厌是真真切切的厌恶沈墨卿啊。 司徒厌神色慌张,似乎想要解释,可是因为了很久,也没因为出个理所当然来。 沈墨卿冷静的看着她。默默给出了答案—— 因为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靠近我,接近我,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伤害我,叫我难过。 因为你恨我,你想报复我。 因为你发自内心的,希望沈墨卿,万劫不复。 因为你在报复我。 因为来自司徒厌所有的爱,都是沈墨卿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我喜欢你啊!” 沈墨卿瞳孔骤然一缩。这个答案太突兀,太直白,太叫人意外,以至于沈墨卿下意识的,像个笨蛋一样,说:“什么。” 秋夜阵雨,有闷雷声。 司徒厌仰着头看着她,她磕磕巴巴说:“我……我喜欢你,我才会这样做的……” 撒谎。 你撒谎! 沈墨卿听见自己内心冰冷的声音。 沈墨卿,你清醒一点。 司徒厌在撒谎。 你不要相信她。 可是,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又因为这样悦耳的谎言,再次像雨后春笋一般不可遏制的冒出了头。 窗外是呼啸的狂风,摇晃的树影,枫叶和梧桐叶一起嘶鸣,雨落下了,窗缝里似乎渗入了丝丝缕缕的潮气,少女仰头望着她,眼瞳那样干净无辜,又热切纯洁。 这谎言让幻梦的所有细节都变得如此真实,以至于让爱成为了一种触之可及的可能。 但沈墨卿还是冰冷地说:“你撒谎。” 她不可以纵容这种感情,也不能纵容这样的谎言——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司徒厌说:“我想、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想跟你在一起!” 谎言一旦开始,那么剩下的东西似乎便顺理成章了—— 司徒厌听见自己说:“所以我故意去图书馆找你,故意欺负你家的狗,故意被狗咬,故意、故意住院,我还、我还赖在你家不走,我做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说得这样快,这样流畅,这样让人信服,以至于隐含其中的真真假假,也就这样使逻辑清晰锐利总能找到对方语言破绽的沈墨卿混沌起来,不再能分辨得清了—— “你说你喜欢我。” 沈墨卿顿住三秒,忽然咄咄逼人起来:“你怎么证明?” 司徒厌急得白毛汗都出来了,她本就在说谎,又如何能自证? 但对上沈墨卿乌黑的眼睛,她忽而福至心灵,一仰头,就吻住了她。 沈墨卿:“……!” 这个吻青涩,笨拙,不得章法,还有些说不出的混乱慌张,她们的牙齿磕碰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点缠绵的味道,她就这样亲她,然后轻喘着说:“就这样……” 她仰着头,眼睛水润润的,像两颗黑珍珠。 她的手搭在她的脖颈上,喘着,再小声问她:“就这样证明,可以吗。” 一霎间,沈墨卿感觉四肢百骸似乎有一百万个铃铛在摇晃。 她人如一叶孤舟,在横渡一场海啸。 沈墨卿猛然推开了司徒厌。 她听见自己嘲讽说:“你真该应该冷静一下,想想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说罢,转身就走了。高跟鞋砸在地上,每一声都重重的。 司徒厌说完脑子也有点嗡嗡的,随后她就听见咣当一声,原来是沈墨卿走得太急,把桌子上的一个铜件撞地上了。 铜件挺沉的,掉地上的声音堪称震耳欲聋,一时间,两人都是虎躯一震。 司徒厌得罪了人,也不敢大小声,小心翼翼地指出:“我说,呃,那个,掉了。” 沈墨卿:“我知道。” 她的声音非常冷静,就好像浑不在意。 “那、那我明天能不能不走啊……”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锵锵锵锵,沈墨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一阵风似得走了。 * 27-30 第27章 再世妲己 司徒厌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这么倒霉,坑害沈墨卿没成功就算了, 还被微商坑害了。 这下好了,考试也没考成,还…… 司徒厌抄起手机就去找微商算账。 谁知人;家先;给她发消息了。 【世界第一黄牛: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挤眉弄眼;」】 【世界第一黄牛:你那对象肯定没舍得去考试吧?】 隔着屏幕,司徒厌真想;杀了她。 她愤恨地把;对方删除了。 说实话,虽然她刚刚撒了谎,但是……她毕竟是给人;下药被发现了, 而且她的;谎言这么拙劣…… 沈墨卿会把;她赶出去吗?她昨天;让她走来着。 司徒厌看着她在沈墨卿家的;房间;。 她这些日子基本;上把;沈墨卿家当自己家住了,身上没多;少钱,就没买多;少新东西,但生活物品也不;少——她买的;新的;兔子玩偶,还有塞满一衣柜的;新裙子和秋毛衣, 围巾,各种各样的;奢侈包包, 还有色彩斑斓的;杯子,地上铺满了厚毛毛的;兔子头可爱地毯, 门后挂着一时;兴起买回来但一次也没弹过的;尤克里里, 床头挂着她买来的;绿色捕梦网。 因为沈墨卿家里实在是太极简了,导致司徒厌这个极繁主义者有了充分的;发挥余地,只不;过区区半个月, 整整一个房间;都被她的;小玩意儿塞得满满的;。 要不;是有阿姨来帮着t?收拾, 满地打滚的;玩偶估计能;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司徒厌之所以肆无;忌惮的;在沈墨卿的;家里大作特作,也不;是没有她的;原因, 至少沈墨卿要赶她走的;时;候, 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搬回去太麻烦啦, 有好多;东西要挪走哦,然后可以厚着脸皮,顺势赖个几天;。 司徒厌一开始搞这些东西本;来是这个意思,但是后面反而越看越喜欢。 而且,因为沈墨卿生性冷淡,不;爱多;管她的;闲事,很多;事情,除非她问【你觉得怎样】,否则她不;会评价她。 没有她的;邀请,她也不;会进她的;房间;。 哪怕昨天;,她睁开眼;,也是在沈墨卿的;卧室。 …… ……哎,不;行,虽然昨天;说的;那些是撒谎,但是万一沈墨卿相信了呢? 而且,司徒厌百分之一百肯定,沈墨卿是喜欢自己的;。 不;过,虽然对方喜欢自己,但司徒厌也不;怕对方告白,因为严格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对商业再不;了解,司徒厌也知道沈家的;掌权者沈清妍是个多;么严苛冷漠的;女人;,她对继承人;的;要求很高,只要沈墨卿还想;继承沈家,拿到沈家的;巨额财产,那她就不;可能;跟她告白。 虽然司徒厌从不;care自己在外的;坏名声,也不;care人;家怎么评价她,但她声名狼藉,这是个客观事实,没什么不;好直视的;。 事实就是,综合考量,沈墨卿要是答应跟她在一起—— 那可真是太有品了,嘻嘻。 但现实是,沈墨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除非她想;被沈清妍扫地出门,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不;过,沈墨卿会不;会做都是她的;事情,基于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基础上,她只要把;【喜欢沈墨卿】这个人;设贯彻到底,沈墨卿肯定不;会赶她走的;! * 司徒厌肉眼;可见的;对沈墨卿嘘寒问暖的;讨好了起来。 她一个懒狗,居然也会定七点的;闹钟起来给沈墨卿煮咖啡了,放方糖。 还会做早餐。 沈墨卿起来看见桌子上非常健康的;早餐,煎蛋,全麦面包,还有坐那满面笑容的;司徒厌,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学姐早呀。”司徒厌热情的;打招呼:“快快快,快来吃早餐。” 少女系着围裙,那头非主流的;蓝头发披在身后,在末尾扎了个小揪揪,居然看着还有几分诡异的;温婉。 温婉这两个字,放司徒厌身上,真哪哪都违和。 沈墨卿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是做什么。” 司徒厌笑容不;改:“做早餐呀。” 确实是做了早餐。 纹理漂亮的;大理石餐桌上摆着雪白的;餐盘,是烤好的;全麦面包,上面点缀着鸡蛋,用餐纸包着,拿起来就能;吃,卖相还不;错。 沈墨卿坐下,拿起包好的;全麦面包。然后发现正面是生的;,反面是糊的;。糊的;那面盖着鸡蛋。 沈墨卿看了看司徒厌:“。” 司徒厌满眼;都是期待。里面竟没有半分羞惭。 沈墨卿缓缓地咬了一口。 司徒厌:“怎么样怎么样?” 沈墨卿言简意赅:“难吃。” 司徒厌:“。” 司徒厌深吸一口气,笑容满面:“那你别吃了,喂狗。” 沈墨卿把面包递给妮娜,妮娜闻了闻,甩甩尾巴,背过身体,用屁股对着。 沈墨卿叹气:“狗都不吃。” 司徒厌:“。” 司徒厌破防了。 她情绪一上来,什么理智都没了,也不;管什么沈墨卿报复不;报复,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错在先;,也不;怕沈墨卿要把;她赶回家什么的;了,二话不;说先;把;围裙解了往桌子上一扔,“谁管你们!爱吃不;吃!!!” 她火冒三丈的;回房间;了,路走得蹬蹬瞪,还把;门关;得震天;响。 就好像这不;是沈墨卿家,而是她自己家一样。 沈墨卿:“。” 她本;来还想;提醒下司徒厌她家里的;事,尤其是陆翡秋,但看司徒厌这架势,她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一会儿,沈墨卿手机嗡嗡响了,她打开一看。 【兔子屠杀全世界:smq和她的;狗都是没品的;东西!!本;小姐做得饭明明天;下第一好吃!】 司徒厌会有此一说,并非夸夸其谈。之前她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也会做点吃的;,别管卖相如何,反正陆翡秋从来没说过难吃。 有了沈墨卿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做对比,司徒厌莫名又念起陆翡秋的;好来。 她觉得她也没必要老是赖在沈墨卿家里,回家又怎么了,陆翡秋当然是个虚伪且满肚子坏水的;东西,但这同时;也有个好处,就是哪怕她端了一碟子马赛克上来,陆翡秋都会夸好吃。 【喜欢沈墨卿】这人;设司徒厌到底没能;坚持过三个小时;,就轻轻破碎了。 沈墨卿这种冷酷无;情的;pua大师,谁爱喜欢谁喜欢,要不;是为了cpa考试成绩从她爸那里捞钱,又不;想;回家,她才不;想;和沈墨卿打交道。 …… 她正这样想;着,手机嗡嗡响了。 她打开手机一看。 【ink:阿姨今天;有事来不;了,新做了早餐,放桌子上了。】 【ink:我去公司了,你饿了出来吃。】 司徒厌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耳朵凑到门边,听到了几声模糊的;汪汪,随后是沈墨卿出门的;声音。 司徒厌等过一阵子,确定沈墨卿走了,才犹豫着,想;把;门打开,但门开了一条,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又把;门紧紧关;上了。 她背靠着门,后脑勺贴着门后,抱着膝盖,就这样静静地等了半个小时;。 她走了吗。 走了吧。 也许没有。 过会,她打开了震动的;手机,看见ink发了微博,是在车上拍的;一张图,没有文字。 车窗外是晴朗的;天;空,枯黄色的;梧桐,车头装饰着那只陈旧的;粉红兔。 司徒厌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客厅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大理石餐桌上放着煎好的;鸡蛋,面包,还有拌着牛油果酱的;酸奶,木勺子放在一边。 司徒厌拿起勺子,尝了一点。是无;糖的;。 她拿着手机,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墨卿。 【厌厌:我不;喜欢无;糖的;。】 其实这条消息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毕竟以她们的;关;系而言,沈墨卿实在没有必要考虑她的;喜好。 谁管司徒厌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呢。 但司徒厌还是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直觉不;会等来太好的;结果。沈墨卿会对她很冷漠的;。 就像她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后说难吃,那样。 【ink: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了? 司徒厌盯着屏幕,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想;问你会赶我走吗,但来来回回,输入又删除。 司徒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其实沈墨卿虽然喜欢她,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就一直能;留下。 喜欢又怎样呢,喜欢向来都是自私的;,像她妈妈,像陆翡秋,像她自己。 这世界上每一种爱都像摆在橱窗里的;兔子,明码标价。 即便耗尽力;气买了回来,也会被人;夺走,撕碎,扔进垃圾桶,眼;睁睁看着它从珍贵,到破碎,再到一文不;名。 哭得再大声,叫得再痛苦,跪在地上乞求,眼;泪掉了一地,也只能;得到一个吻,一声温柔的;劝诫,那个女人;穿着妈妈的;皮囊,悲伤说,厌厌,我爱你啊。 妈妈这样做,是为你好。 love is pain。 不;要期待别人;的;爱,要维护自己,爱自己,保护自己,要自私自利,如有必要,就伤害别人;。 做有尖牙和利齿的;兔子,谋杀全世界,伤害所有人;。 司徒厌慢慢的;发消息。 【厌厌:你真好。】 【厌厌:最喜欢你了。「小狗摇尾巴」】 司徒厌发完这些,心情忽然又好了,她觉得她又贯彻了一下【喜欢沈墨卿】这个人;设。 她把;早餐拍了个照片,然后发到【兔某拉恋爱日记】。 【对象给做的;健康营养早餐~嘻嘻嘻,谁素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孩?素我!素我!】 飙升的;点赞量还有底下大骂恋爱脑不;得好死的;评论让司徒厌的;心情火速up起来。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咯。嘻嘻。” 她一边懒洋洋的;挨骂一边打开了流量共x计划,这样不;管黑还是红,有流量就有收入。 然后她一闲下来,就开始给沈墨卿轰炸式发消息。 * 沈墨卿捏着眉心,其实她晚上没太睡好。 司徒厌的;告白实在t?是……不;能;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整晚,她都在分析,思考,司徒厌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或者这背后到底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表演成分,她有时;候会想;到对方的;家庭关;系,还有成长;问题,林林总总,想;的;很远,最后这些遥远的;思绪,又轻飘飘的;回归到夜深人;静时;候,她抱住她,凑过来的;一个,青涩的;吻。 于是沈墨卿不;由自主的;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或者说,一个巨大的;诱惑。 那就是。 当司徒厌开口说喜欢她的;那一瞬间;,就无;法回头了。 如果司徒厌撒谎,不;论原因如何,她都要继续向她撒谎,她要继续用那双闪烁的;,不;确定的;,眼;睛注视着她,然后用她那一肚子坏心肠,向她编造动听的;,她爱听的;谎话。 而她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司徒厌伸手拽着她,把;她拉扯到了这个位置上,要么答应她,要么,拒绝她。 司徒厌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她可以答应她。只要张张嘴,答应她。 那么她就站在了一个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占有,指点,控制对方人;生的;位置上。 沈墨卿,不;再是司徒厌人;生中,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可是,要这样做吗? 她按部就班的;,已经规划好的;,平稳的;人;生,要承受来自司徒厌的;,危险的;不;确定吗。 沈墨卿不;知道。 当然,最好不;要。 其实也可以不;理会她。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可以。 沈墨卿不;由自主的;想;。 手机又震动了,她看了一眼;,是司徒厌给她发了消息。 【厌厌:嘻嘻嘻,看我新做的;美甲】 【厌厌:「图片」】 是很漂亮的;奶油粉,她手白,做起来也显得手奶白奶白的;。 真是无;聊,沈墨卿想;。 司徒厌的;人;生就是在这么些无;聊事情中被无;情浪费掉的;。 她之所以这样经济失败且声名狼藉,除了满肚子坏心思和满头脑对他人;恶毒的;嫉妒以外,就是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懒惰躺平,不;思进取。 【ink:好看。】 【厌厌:嘿嘿,有眼;光!我等下要去全蟹斋打包他们家的;龙虾饺和蟹黄面!】 “沈总?” 策划叫她,沈墨卿顿了顿,回过神来,她把;手机关;上,镇定问:“刚刚说到哪儿了。” 会开完了,沈墨卿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回复。 她想;,她真该把;司徒厌屏蔽,或者删掉的;。 你看,现在可好了,沈墨卿也被这张图片浪费了人;生珍贵且关;键的;三秒钟。 所以说——司徒厌真该赔钱给她。 沈墨卿这珍贵的;三秒钟,无;所事事的;毫无;社会价值的;司徒厌该拿一辈子赔。 * “哎,外面怎么下雨了。” 黎黎整理了一下会议文件,看看落地窗外的;雨,抱怨道:“本;来还想;出去吃点好的;。” 黎黎看见她,又笑:“你怎么回事啊,平时;工作开会的;时;候根本;不;看手机的;,今天;怎么没事就看几眼;,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沈墨卿没说话。 cpa考试结束了,她雅思也在大二就考过了,过几天;又要出国,好不;容易空闲几天;,自然要在公司处理工作,她今晚没打算吃饭,也不;打算回去。 手机一下又震动了,沈墨卿批着案子,没打算看手机。她觉得她应该把;手机震动关;掉,就在她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司徒厌的;时;候。 她怎么忘记了。 现在就关;掉吧。 沈墨卿又拿起了手机,忽然听黎黎说:“诶,楼下这是谁?” 沈墨卿抬起眼;,随后愣住了。 外面雨下得有点大,少女拿着个外卖袋子,朝着她的;方向又蹦又跳的;,吸引了公司很多;人;的;注意。 手机嗡得又震动了。 【厌厌:外面下雨了,我在你楼下!】 【厌厌:保安不;叫我进来——】 少女那头蓝色非主流长;发,像是刚从某个漫展回来似的;,有点湿了,她穿着件明黄色的;毛衣,即便在阴霾密布的;大雨里,整个人;的;色彩都是鲜艳而明亮的;。 她视力;很好,察觉沈墨卿似乎从落地玻璃窗里看她,就嘻嘻嘻笑了,对保安指着高楼玻璃的;方向,然后拿着外卖袋子,弯起手臂,用身体对沈墨卿比了个大大的;心。 黎黎惊奇:“她在对我比心诶。哇,长;得好可爱啊这脸。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沈墨卿:“。” 沈墨卿移开视线:“哦,是吗。” 同事们也议论纷纷。 “哎哟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天;呢跟漫画里扣出来的;一样。腿这么细!” “我靠这是什么阳光明媚小可爱……我今晚要做梦了……” …… 三分钟后。 黎黎看着沈墨卿桌子上热腾腾的;虾饺和蟹黄面,嫉妒得面目全非:“没我的;吗。” 司徒厌还没说话,沈墨卿干脆道:“没有。” 司徒厌对陌生人;还是很礼貌的;,尤其是沈墨卿——她的;房东、她正在追求的;对象的;——同事。 司徒厌满面笑容:“下次一定给姐姐带……唔。” 皮凉馅热的;虾饺被沈墨卿用筷子塞到嘴巴里。 沈墨卿:“话这么多;。” 沈墨卿面无;表情:“吃完回家。” 司徒厌眨眨眼;睛,把;饺子咽下去,给她看自己的;指甲,“好看吗好看吗。” 奶粉的;颜色,衬得整个手又白又粉。 沈墨卿顶着一众人;佯装若无;其事实在侧来的;眼;睛:“……” 黎黎率先;夸:“哎哟真漂亮!!” 司徒厌:“哎姐姐真有眼;光!难怪这么好看!” 沈墨卿用筷子轻轻敲她手,板着脸说:“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厌被敲了手,立刻不;满起来:“什么啊,你下午明明跟我说好看的;!!你变脸怎么这么快!!” 众人;:“……” 众人;恍然大悟。 黎黎毫无;顾忌:“哇,沈总下午开会是跟你发消息啊!!” “你们什么关;系啊?” 司徒厌见沈墨卿脸色不;好,筷子都快给她按折了,本;来准备见好就收,嘻嘻哈哈把;这事儿凑合过去,就听沈墨卿忽然说:“女朋友。” 司徒厌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黎黎的;笑一下也僵在了脸上。 一瞬间;,整个公司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沈墨卿安静的;剥筷子包装的;声音,她把;筷子和面一起推到司徒厌面前,言简意赅:“吃。” 打死司徒厌也没想;到,沈墨卿居然这样毫不;做作,这样干脆利落,坦然的;叫她跟走路上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似的;。猝不;及防的;她连鼻青脸肿都来不;及。 司徒厌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张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谁知道刚冒出个【不;】的;气音,她就好像被沈墨卿冰冷的;眼;睛杀死了。 最后,她在沈墨卿冰冷的;目光下讪讪地低头,开始干饭了。 一边干饭一边想;,怎么了吗,说喜欢你你不;高兴,说不;喜欢你又不;高兴。 自己莫名其妙承认了关;系还满脸不;高兴。 沈墨卿真是莫名其妙的;。 她虽然不;是没头脑,但沈墨卿一定是不;高兴。 随后又有点心慌。 她虽然说立了个【喜欢沈墨卿】的;人;设,但她从没想;过沈墨卿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当众承认啊。 沈墨卿是怎么了?她是傻了吗? 当然她这么优秀这么好看,沈墨卿喜欢她,哎哟,不;能;说人;家傻,那是人;家真的;有品…… 思及此,司徒厌所有的;烦恼顷刻都消失了。 毕竟严格来说沈墨卿家里不;同意,那是沈墨卿的;烦恼,和她又没关;系。 而她的;招人;喜欢是她货真价实的;招人;喜欢……沈墨卿家业都不;要了也要跟她谈恋爱当她女朋友,何异于烽火戏诸侯啊! 毫无;疑问,她的;美貌堪称当代褒姒,再世妲己! 一想;到自己在沈墨卿心里竟美成这样,司徒厌陡然乐开了花。 …… 沈墨卿在公司加班到了很晚才回去。 司徒厌就窝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打switch,愉悦地玩塞尔达。 但她嘴巴闲不;下来,玩一会儿就叽歪,“诶,沈墨卿,你知道为什么林克不;去救公主吗。” 沈墨卿思路被打断,顿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回答新晋女友的;问题:“因为任务机制。” “nonono。” 司徒厌摇摇食指,高深莫测:“不;是这样。” 沈墨卿思索半晌:“那是为什么。” 司徒厌斩钉截铁:“因为他t?善!” 沈墨卿:“。” 从七点到十一点的;后面这四;个小时;,司徒厌明明在温暖的;办公室,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秋日寒意。 十点钟,她的;林克戴上了自己借来的;雷鸣头盔。 她抬起头,礼貌地询问沈墨卿是不;是忘记开暖气了。 沈墨卿没有搭理她。 司徒厌只好继续玩游戏,也不;讲话了。 于是过一会儿,很突兀的;,沈墨卿就意识到司徒厌很久没讲话了。 “……” 这很奇怪。沈墨卿工作起来的;时;候从来不;管别人;死活,她尤其讨厌别人;打断她。 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想;。 司徒厌确实很久不;讲话了,这有些反常。 暖气开着。也不;冷。 她正这样莫名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司徒厌汪得一声哭了,“我的;林克被人;马打死了!!!” 沈墨卿:“。” 沈墨卿顿了顿,低下头,面不;改色地继续批自己的;案子。 她也是,莫名多;得是什么心。 …… 加完班,司徒厌跟沈墨卿回家,她坐在副驾驶上,问:“那我们这是谈恋爱了嘛。” 沈墨卿嗯了一声。 “你好随便哦。”司徒厌指责她:“我这样追你你就答应,那人;家这样追你你也答应吗。” 沈墨卿想;了一会儿司徒厌追人;的;所有行为,把;车靠边停下,很认真地跟司徒厌说,“别人;这样追我,我会报警。” 罕见的;,话多;得停不;下来的;司徒厌,老实了一路都没讲话。 快到家的;时;候,沈墨卿把;车停下,感觉自己的;衬衫被拽了拽。 沈墨卿:“?” 司徒厌小声说:“不;报警。” 沈墨卿:“……” 沈墨卿轻出了口气,“我说别人;。” 司徒厌哦了一声。然后仰头看着她,问:“那我和别人;不;一样吗。” 昏昧的;路灯,摇晃的;树影,扑朔的;光在她那双黑珍珠的;眼;睛里跳跃,她好像在期待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沈墨卿有点恍惚,她不;记得……有多;少人;这样看着她。 她们——很多;人;,她的;母亲,她的;下属,她的;老师,教授,她们都用这样期待的;眼;睛看着她,期待她能;更;优秀,期待她更;有能;力;,期待她做出一番成就……她们把;所有的;愿望都压在沈墨卿身上,期待她能;完成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于是她背负着这些期待,默不;作声地走在她们为她划定好的;路上。 但司徒厌和别人;不;一样…… 她眼;里的;沈墨卿从来不;完美。 但她依然这样,带着满腔恶意和谎言,义无;反顾的;,来到她身边。 她对沈墨卿没有任何滤镜,她不;觉得沈墨卿是个好人;,是以也没有任何期待。 于是,沈墨卿在司徒厌面前,可以是个恶人;,可以不;用太礼貌,可以不;用有很多;很多;耀眼;的;成就,她可以冷脸,可以发脾气,她甚至可以理所当然地指责司徒厌这样那样不;好,并且不;用感觉任何抱歉。 因为在司徒厌面前,沈墨卿所有的;好都莫名其妙,但所有的;恶都理所应当。 从司徒厌这个坏孩子靠近她的;那一瞬间;,沈墨卿就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司徒厌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对沈墨卿感觉失望透顶的;人;。 沈墨卿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她的;面具碎裂,展现了自己所有的;坏脾气,司徒厌会说什么。 她会说—— “我就知道!你这样坏。” 司徒厌还会这样说:“但那又怎样,我早就知道了。” ——而司徒厌此刻对她的;期待,也与【沈墨卿】本;身的;优劣无;关;。 她如此看着沈墨卿,实则期待的;是沈墨卿眼;中的;她自己。 她期待自己是特别的;。 这种期待与沈墨卿无;关;,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任何人;,她都可以对其有这样的;期待。 沈墨卿不;必为此感到任何的;……压力;。 沈墨卿说:“嗯。” “你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司徒厌就笑了,小虎牙露出来,闪闪的;,她洋洋得意说:“我就知道!” 晚风拂过梧桐枝桠,几片碎叶擦过车窗,影子在她眸子里跳跃。 她自信地说:“我从来都跟别人;不;一样,我一直都特别厉害,见过我的;每个人;都特别特别喜欢我——” 沈墨卿忽然凑近来,吻住了她。 是的;。 你不;一样。 沈墨卿垂下睫毛,凝视着少女因为这个猝不;及防地吻而睁大的;眼;睛,轻声说:“你赢了。” 她望着她,漆黑像黑珍珠似的;,咕噜噜转的;眼;珠,雪白的;小脸蛋,还有她们在这里,在此刻,交错的;呼吸。 你赢了,沈墨卿承认了。 我喜欢你。 沈墨卿用了很漫长;的;一天;,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沈墨卿没有办法不;喜欢司徒厌。 尽管她恶劣,虚荣,自私,狡猾,满嘴巴的;谎话,满肚子坏心肠,且不;见得有真心。 可她喜欢。 喜欢了,恶劣就变成了个性,虚荣就变成了自爱,自私就变成了自保,狡猾就变成了聪明,连谎言都那样的;悦耳动听。 被她了解的;坏心肠是一种扭曲的;坦诚,而真心? 这世上的;真心,昂贵又易变,分分钟都难得。 沈墨卿从不;奢求。 喜欢了,就没有办法。 感情的;事,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只讲感觉,不;讲道理。 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危险的;。 可如果她是司徒厌。 那沈墨卿愿意冒险。 * 司徒厌自从跟沈墨卿谈上了真的;恋爱,那心情每天;都美美的;。 这种美好并非全然来自于早上的;有糖酸奶,每天;的;早安吻,还有沈墨卿随便她花的;信用卡,以及渐渐堆满房间;的;包,和各种购物卡,以及渐渐难以塞下房间;的;玩偶……当然司徒厌必须承认,美好的;生活绝不;能;失去这些客观物质条件,但有时;候美好的;生活也不;止于此吧? 在司徒厌觉得生活美好到自己能;原谅全世界的;时;候,陆翡秋给她发消息了。 【陆翡秋:什么时;候回家?】 司徒厌脸上的;笑容陡然就消失了:“。” 她刚要说我才不;回去的;时;候,对方发来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鸽血石手链,通体泛红,透着迷人;的;紫光。 【陆翡秋:喜欢这个吗。】 重点不;是喜不;喜欢。重点是它看起来真的;特别贵。 司徒厌并不;是什么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顽强女士,事实上她很有向金钱低头的;完美本;能;,她会老老实实做沈墨卿的;女朋友并非她多;么欣赏沈墨卿耀眼;夺目的;才华……当然她不;能;否认也许有这方面原因,但同时;也不;能;否认更;多;是因为对方交给她保管的;信用卡实在是太禁花了。 她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她爸不;给她钱花,那她从陆翡秋这里捞点钱又怎么了呢。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但她知道她没钱的;时;候开口跟沈墨卿借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当然沈墨卿是被她舔到了。 问题是老刷女朋友信用卡,她也会感觉到一点点微末的;,不;能;说没有,但确实存在的;一点点,小小的;,睡一觉也不;太可以忘记的;小负疚…… ……花点女朋友的;钱怎么了呢。 是,没怎么,完全没问题,沈墨卿自愿给她花的;。 不;信可以看聊天;记录↓ 【厌厌:这卡我真能;随便刷吗?真的;啊?】 【ink:嗯。】 【厌厌:有额度吗?我很勤俭持家的;。】 【ink:没有。】 【ink:随便花。】 …… 司徒厌虽然因此花钱花得理直气壮的;,但是怎么说呢,这会让她在沈墨卿面前显得很没有底气。 但司徒厌认为这不;是个问题。 因为这完全是可以转移的;,就像爱情转移一样,说出来有点抽象,但具体实操下来大抵如下——比如,她可以接受陆翡秋送她的;这个手链,然后不;经意的;戴上,发朋友圈狠狠但佯装若无;其事地炫耀几天;,再轻轻卖掉。 然后用手链的;钱给沈墨卿买个礼物,同时;声泪俱下得向沈墨卿哭诉自己是多;么的;喜欢这个手链,它是多;么的;珍贵,但是她还是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爱沈墨卿了。 ——这是自从cpa考试惨烈滑铁卢以来她家里人;给她的;第一笔钱,而她毫不;犹豫地用它给沈墨卿买了礼物…… 这样陆翡秋对她的;爱就无;缝转移成司徒厌对沈墨卿的;爱了。 此事之后,以后刷沈墨卿的;卡可以更;理直气壮。t? 这绝对不;是她拜金接受陆翡秋手链的;借口,只是有时;候生活所迫,她也没有办法。 苍天;可鉴,她司徒厌从来不;干亏心事,一切都是为了更;自洽的;花钱。 这有什么错呢,人;不;为己,岂不;是天;诛地灭。 …… 有时;候司徒厌真的;会对自己的;天;才头脑佩服的;五体投地。 过两天;沈墨卿要出国,就那个时;间;回家拿手链好了。 她飞速回复陆翡秋。 【厌厌:喜欢。】 【厌厌:想;要。妈妈给我买。「星星眼;」】 * 沈墨卿发现司徒厌最近在她家的;时;间;不;多;。 其实,司徒厌回家是很正常的;,毕竟谁会一直住在外面,有家不;回呢。 反而一直住在她这里,才显得有些莫名,有些奇怪。 虽然……她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 她cpa考过了,沈清妍要带她出国参加个拍卖会。 阿姨跟她说司徒厌这两天;没在家里,要不;要给她留门。 沈墨卿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了。” 司徒厌也没把;她这里当家吧。她虽然不;太提起她家里,但是对她那个继母……陆翡秋的;态度,也不;似有多;讨厌。 这些天;沈墨卿也委婉地问起司徒厌如今的;家庭关;系,但对此,司徒厌只会顿一下,然后笑逐颜开,说我家人;对我挺好的;呀,尤其是我继母,对我可好了——你看看这个包,我真的;好喜欢! 然后就欢天;喜地地过来吻她。 她们相拥,热吻,然后度过一个暧昧火热的;夜晚。 至于往事,在这样的;暧昧下,谁也不;会刻意提及。 但有时;候,沈墨卿想;,既然她家人;对她不;差,那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她想;问,又觉得司徒厌会撒谎。 沈墨卿知道,对于司徒厌想;逃避的;问题,她总会撒谎。 有时;候司徒厌撒谎,沈墨卿可以一眼;看穿。 有的;时;候,司徒厌的;谎言,会叫沈墨卿,也难以分辨。 …… 阿姨那边回答说:“好。” 电话挂了。 阿姨本;来在收拾东西,没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 沈墨卿:“还是留吧。” 阿姨愣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干脆果断的;雇主,这样反复无;常。 * 拍卖会开在洛杉矶,社会各界名流都有。 拍卖会的;高潮是一颗鸽血石宝石手链。 这手链通体都用高纯度高透度的;鸽血石构造的;,通体深红色,在透射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微妙而迷人;的;深邃淡紫光。 它曾经是女皇珍爱的;手链,是英国皇室的;珍贵藏品。 “但它的;故事不;止于此!”戴着礼帽的;拍卖师语调激昂说:“它背后还有着一段隐秘而畸形的;爱情故事,雕刻这串鸽血石手链是一位女当权者,她深深爱上了自己的;女儿,这段恋情不;为世人;所容……这串手链名叫——【Red Secret】!” 最后,这串手链以三千万美元的;高价被人;拍下。 沈墨卿看着手链,眉头紧蹙,她觉得那个手链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不;像秘密,像一条血色的;锁链。 “它很不;详。”沈清妍忽然说。 沈墨卿侧目。 沈清妍大抵是想;跟女儿建立良好的;母女关;系,闲谈似的;说:“它还有一套配套的;耳饰,red chain。” 沈墨卿其实不;太感兴趣,听得漫不;经心。 回来看见奢侈品店,倒是顺带按司徒厌的;审美,给她买了几个包。 * 司徒厌回家的;第四;天;,她就收到了陆翡秋答应她的;礼物。 她拆开,眼;睛一亮。 “哇。”司徒厌拿起了那串鸽血红的;手链:“好漂亮!” 拍卖会结束两天;,还在美国和母亲徘徊在社交场合的;沈墨卿拿着红酒,准备透透气的;时;候,手机嗡得响了。 她抿了口酒,看了一眼;,随后:“???!!” 【司徒厌:[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是用各种死亡角度拍的;,但无;论角度多;么死亡,都能;看见少女雪白纤瘦的;手腕,缠绕着一条通体透红泛紫的;鸽血红手链。 ——【red secret】 【司徒厌:好看不;?】 【司徒厌:我妈送我的;,嘻嘻嘻嘻。我查了,好贵呢!】 沈墨卿:“。” 沈墨卿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气息,缓缓打。 【ink:……陆翡秋?】 【司徒厌:是啊。】 沈墨卿沉默了一下,脑海中一时;间;思绪纷杂,先;是想;起了她查到的;,陆翡秋对司徒家做的;那些事,随后又想;到了手链背后的;故事,沈墨卿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但稳固的;三观到底还是遭到了些许……不;,巨大的;冲击。 而就在她蹙眉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美国洛杉矶是地中海气候,总是温暖的;。 沈墨卿回头,看到了司徒厌的;继母—— 她拿着一杯香槟,一袭曳地红裙,衬得身材窈窕,蓬松的;长;卷发披在身后,眼;瞳是很淡的;颜色,荡漾着迷人;的;波光。 她也不;遮掩,面带微笑,偏偏上来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在和我们厌厌恋爱?” 沈墨卿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红裙。 脑海里是那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司徒厌手腕上的;手链。 ——【red secret】。 陆翡秋撩起头发,露出雪白的;耳朵,她耳朵缀着一颗水滴形状的;鸽血红宝石,衬得她容色绮丽而夺目,只是宝石外的;白金,是锁链的;形状。 这套耳饰在前年被人;以两千万美金的;高价拍下来了。 【red chain】。 “她一定很喜欢你。”陆翡秋并不;介意沈墨卿不;讲话,只是笑着说:“她从小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 “但得到了,又不;太珍惜。”她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玩玩,就不;耐烦了,要丢掉。” “哦,是吗。” 沈墨卿淡淡说:“你不;是她的;继母吗。知道得好像还不;少。” 陆翡秋笑了:“确实,确实是……” 沈墨卿眼;神冰冷。 “但我是她的;母亲……” 陆翡秋靠近沈墨卿,在她耳边,暧昧的;呼吸:“她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她的;女朋友,但她要和你分手。” “你就什么也不;是。” 沈墨卿瞳孔一缩,推开了她。 “而我……依然会是她的;母亲。” 陆翡秋并不;介意,她带着醉意,慢慢笑了,她用英文温柔地说:“Under the law, I am always her lover.” ——在法律上,我永远是她的;情人;。 “Our relationship is like a chain that cannot be severed by anyone.” 她又靠近了沈墨卿,这样近,眼;神缠绵而暧昧,手里的;香槟泛着黄金一般的;色泽,轻轻与她手中的;红酒相碰—— “cheers,my cutie.” …… 陆翡秋走了,沈墨卿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手机嗡得震动了。 【厌厌:「截图」】 截图是聊天;记录↓ 【厌厌:喜欢。】 【厌厌:想;要。妈妈给我买。「星星眼;」】 …… 【厌厌:你看我就说她对我好吧。嘻嘻。「小兔高兴」】 沈墨卿:“。” 如果陆翡秋就是条两面三刀守株待兔的;毒蛇。 那司徒厌就是个马上就要以百米冲刺的;加速度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了。 那她呢? 沈墨卿想;,她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大概都已经原地气死了。 也许是河豚吧。 她就该生在水里,死在水里,这辈子不;该爬起来,管岸上一只兔子的;烂事。 * 第28章 嫉妒 沈墨卿思索半晌, 在vx上问司徒厌。 【ink:你真的觉得她;对你很好吗。】 司徒厌看见这消息,愣了一下;, 说实话她;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她;到;底不;愿意在沈墨卿眼前露怯。 【厌厌:那当然了。】 “卿卿。” 沈墨卿眉头;紧蹙,胸口;压着;火气。 沈清妍却;过来了,她;和她;碰了碰杯,温声问:“碰见谁了,这副表情。” 沈墨卿眉头;舒展开;, 淡淡否认道:“……没碰见谁。” 沈清妍也没多;想,随口;提道:“我刚刚碰见司徒家的人了。那个叫陆翡秋的女人。” 沈清妍笑着;,“她;倒是有些意思。” 沈墨卿心不;在焉地听;着;,半晌忽然问:“是明天回国吗。” * 沈墨卿回国了,司徒厌特别高兴, 跑过来接机,在机场跑上跑下;, 蹦蹦跳跳地帮她;拿t?行李箱。 她;今天穿了个米色的厚卫衣,帽子坠着;长长的兔耳朵, 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白皮肤红嘴唇,眼睛黑漆漆的,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精神。 她;一只手拉着;她;的箱子, 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问她;:“国外好玩吗?” 沈墨卿本来想说“没什么好玩的。”, 一直在跟着;沈清妍参加各种商业宴会。 但看着;司徒厌亮晶晶的眼睛,很微妙的, 她;忽然想起;了在车窗外见到;的几只小;浣熊, 在垃圾桶里觅食的小;狐狸,树枝上爬行的小;松鼠…… 她;看到;的时候, 并;没有来及多;注意,因为沈清妍在给她;介绍商业晚宴上她;要认识的合作方,和投资方。 可那座盘桓在灰色的城市里的,不;经意的彩图,忽然就被司徒厌的眼睛轻轻点亮了。 司徒厌:“嗯?怎么不;说话啊?” 沈墨卿顿了顿,说:“还可以。” “哇,哪里好玩啊。” 司徒厌有点兴致勃勃,她;从来没出国过,虽然爸爸出国——但是因为陆翡秋,她;从来不;关注他们在国外的生活。 “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说英语?” “是。” “唐人街会有说中国话的吗?我小;时候去过香港——那边的人大多;都在说英语。” 司徒厌话多;得停不;下;来。 沈清妍的公司在国外,沈墨卿偶尔也会出国,一年两三次。 她;每次都是自己开;车回来。 从机场到;家,路边是车鸣声,喧嚣声,人来人往,到;底有点说不;出的漫长。 但也许这次有了人在耳边说话。又或者,有人在不;停地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些不;重要的,从来没有被纳入她;思考范围内的问题,简简单单的,一些风土人情。 也许不;回答也可以。 但这就像一个图画游戏。 司徒厌一问起;来,那块灰色的,不;曾被在意的地方,就被轻轻的点亮了。 她;想说:“那有意思吗?” 所有的城市,在她;眼中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样子,高大而繁华的商业写字楼,在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匆匆忙忙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即便跨越半个地球,从陆家嘴到;华尔街,人们为金钱所扰,本质上毫无不;同。 但是看司徒厌的眼神,她;又意识到;,也许对司徒厌来说,那也许的确是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我也想出国玩。”司徒厌有点沮丧,“可是我英语一点也不;好。” 沈墨卿:“可以学;。” “我不;学;。”司徒厌又凑过来,“以后出国,你给我当导游。” 沈墨卿:“……” 沈墨卿说,“你不;能总想着;靠别人。” 司徒厌:“你是别人吗?” 沈墨卿:“……” 司徒厌:“你怎么脸红啦!!” 一路的气氛本非常快乐,直到;少女玩手机的时候,卫衣袖子下;滑几寸,露出了那猩红色的鸽血石手链。 沈墨卿直视前方,开;着;车,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平了。 …… 沈墨卿给司徒厌从国外给她;带了好几个限量款的包包,虽然她;话不;多;,但司徒厌还是非常高兴。 但她;也敏感地发;现了,她;女朋友非常不;喜欢她;的新手链。 夜深了。 “摘掉。”沈墨卿言简意赅地说:“我不;喜欢。” 司徒厌睁大眼:“可是这是我……咳,这是我妈送我的。” 沈墨卿冰冷地说:“难看。” 司徒厌嘟囔说:“也没那么难看吧……可贵了。” 她;这么说着;,还是把手链取下;来放一边了,“算了,你不;喜欢我就不;戴了。” 沈墨卿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她;说:“以后给你买更贵的。” 她;摸摸司徒厌的头;发;,想起;陆翡秋做的那些事情,终归蹙起;眉,问:“你很喜欢你继母吗。” 司徒厌靠在她;胸口;,有点犯困了,她;打了个哈欠,“也还好吧……” 其实不;是多;喜欢。 但这些家事,没必要叫沈墨卿知道。 翌日。 司徒厌去机场接沈墨卿的照片出现在了bbs。 底下一时间议论纷纷。 司徒厌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的在自己的朋友圈晒出来沈墨卿送她;的包包,还有两个人比心的照片,大大方方的凑满了一个九宫格。 【厌厌:恋爱中~】 这下;校园bbs都炸了。 【kk:我天!!司徒厌跟沈墨卿谈恋爱了??】 【卿乃日月:不;是吧??啊??沈墨卿她;怎么想的?卧槽?】 …… 有人质疑,有人艳羡,总归在校园bbs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叫司徒厌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这边司徒厌在朋友圈公布自己恋爱,而沈墨卿这边,却;约了陆翡秋,在一处很安静的餐厅私人包间。 沈墨卿也没有多;言,直接摆出了她;查出来的,陆翡秋转移司徒家资产的所有证据。 沈墨卿:“我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沈墨卿冰冷说:“但是,不;要再继续了。” 陆翡秋看着;桌面上的这些资料和证据,半晌,微微笑了。 沈墨卿眉头;微蹙,因为她;发;现,陆翡秋看起;来竟没有半分的慌张。 她;靠着;软垫,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懒散说:“沈家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也难为你为厌厌做这些事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如果早一天查出来,也许境况会大不;相同。”陆翡秋微微笑着;,“但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接着;,她;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她;变得有些傲慢,冰冷,她;说:“我已经把司徒恒所有的违法证据都提交了,审计局明天就会来调查。” 沈墨卿面色一变。 “怎么了?”陆翡秋笑着;说,“想成为她;的救世主呀。” 陆翡秋:“你来晚啦。” “司徒恒还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坐上回国的飞机了。”陆翡秋懒洋洋地说:“我骗他说,他在国内有个情人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是个男孩。” 陆翡秋咯咯笑了,“他立刻就坐飞机回来了。” 陆翡秋:“等他一下;飞机……” 她;啧啧两声,“就可以耀祖咯。” 沈墨卿:“你做这些,司徒厌知道吗。” 陆翡秋一顿,半晌说:“她;没必要知道。” 沈墨卿冰冷地看着;她;。 “哦……你会告诉她;是吧。哦……除此之外,你也可以用点手段,把司徒恒救下;来,让他免于牢狱之灾。” 陆翡秋说:“当然,你可以这样做。” “不;过,我还是劝你考虑一下;——毕竟,我呢,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提交证据,也少不;得你母亲的鼎力相助啊。” “司徒恒挡了她;的路。”陆翡秋说:“你也要挡她;的路吗。” …… 离开;餐厅的时候,沈墨卿接到;了母亲的越洋电话。 “卿卿啊。” “……我听;说你最近跟司徒家的那个孩子走得很近?” 沈墨卿没说话。 “你跟那个小;孩的事儿,妈妈不;管,不;过,司徒恒的事情,都是他罪有应得,有人吃他家的药,吃出了病,你最好不;要插手。” “还有你那个游戏公司的事——新的制作人找到;了吗?你cpa也考过了……也该过来接手公司的事情了……” * 司徒厌发;了和沈墨卿恋爱的朋友圈,她;的狐朋狗友李妮自然是第;一个发;来贺电—— 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墨卿不;在家,司徒厌在客厅喜滋滋地和她;聊天。 李妮:“诶,不;过说起;来,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沈墨卿吗?” 李妮:“我记得有一阵子你天天跟我吐槽她;,说有多;讨厌她;,那回泳池晚宴,你一看见她;就躲起;来了,你们现在怎么谈上了?” “谁让她;喜欢我呀。” 司徒厌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都能毫无顾忌地翘起;自己的短尾巴,“她;有钱,长得也还行,追我我干嘛不;答应,反正我不;吃亏。” “哦,那你喜欢她;吗?” 沈墨卿站在门口;,脚步忽然顿住了。 其实她;在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告诉司徒厌,她;即将面对的,家里的变故。 但无论;她;如何下;坠。 沈墨卿都想接住她;。 门没有关,有风声从客厅的窗吹来,凉凉的,吹来了司徒厌带点孩子气的嗓音。 “我当然不;喜欢她;啦。” “我可讨厌她;了,反正现在恩爱也秀过了,那群腿毛也看见她;们姐姐跟我恋爱了——等过阵子我就把她;甩掉,嘻嘻。” * 第29章 出走 司徒厌没意;识到;沈墨卿在后面, 依旧快乐地;滔滔不绝:“我;跟你说,沈墨卿可龟毛了;, 她所有的东西都要摆得整整齐齐的,不能给她搞乱了;,搞乱了;就生气。” 沈墨卿慢慢进门;,一边进t?门;一边想,是啊,根据熵增原理, 东西不动就会陷入混乱,保持整洁本来就是需要严格约束的逆向行为,司徒厌不仅不严格约束自己,还喜欢乱上加乱,这不值得生气吗。 “还有她每回回家一定;会先把包挂在左边的那个架子上, 然后再脱大衣,围巾要按照颜色不同规矩的放在围巾架上——” 沈墨卿停下自己放包的动作,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围巾架—— “哇她的围巾架还有手套还有什么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黑白灰, 跟那个色系的调色盘一样……” 沈墨卿:“。”是啊, 怎么了;吗。按照不同颜色进行分类不是很正常的人类收纳行为吗。 她把淡灰色的围巾解下来,收好;,接着;要换拖鞋—— “哦还有换拖鞋, 她一定;先换左边的, 换完之后,跟执行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基本每回回家都这个顺序, 哇我;说机器人也;不能这么严丝合缝吧?” 准备先换左边拖鞋的沈墨卿:“。” 沈墨卿额头青筋一蹦,深吸了;口气, 站起了;身。 “而且上面的就算了;,毕竟人家的个人习惯咱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李妮看;着;屏幕里的司徒厌以及她背后的沈墨卿,脸上渐渐爬上裂纹:“,,”那你别说啊!!! 但;令李妮绝望的是,就像人们喜欢说“我;说这话不是贬低你”然后再进行长篇大论的贬低一样,司徒厌也;逃脱不了;这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社会学定;律,在她滔滔不绝地;讲完【沈墨卿没什么好;指摘的】点;之后,开始锲而不舍地;对沈墨卿进行如下的指摘了;—— “她还喜欢管东管西的,虽然她不说,但;她老摆脸色,就我;妈给我;那个手链吧,哦,对就是我;手上戴着;的这条,她看;见就一脸不高兴,跟谁欠她钱似的。” 说到;这,司徒厌撇撇嘴。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说:“你说她是不是缺爱啊。我;猜她妈估计从来没给她买过生日礼物。我;在小红书看;到;过分析,这种;就叫童年缺爱,所以会嫉妒比她家庭幸福的小女孩,比如我;——” 李妮看;着;童年缺爱的沈墨卿,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世界上最无助的人。 司徒厌说完还不满足,还要求李妮认同:“你说是吧。” 李妮视线无助地;漂移着;:“呃,我;、我;也;不知道……” 李妮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不讲道义,她一边这样讲,一边疯狂用眼神示意;司徒厌,眼角都快抽筋了;,还是没能阻止司徒厌汪洋一样无法遏制的倾诉欲。 “哎呀反正其实虽然跟她恋爱,但;我;有时候会觉得我;们俩真是性格不合,哪哪都不合,人生过成她那样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司徒厌讲话的时候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死活,但;有时候也;会。 比如她讲完了;,又用她的专用兔子水杯喝了;口水,她就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好;友眼睛似乎出了;些微妙的小问题。 她奇怪问:“你眼睛怎么了;?” 李妮死心了;,啪得把电话挂了;。 于是突然黑掉的屏幕,就清晰的倒映出了;身后人的绷着;的脸。 司徒厌:“。” 司徒厌缓缓回头,就看;见了;沙发后的沈墨卿。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羊绒薄大衣,黑发挽起来,单手插着;兜,肘上挂着;个设计简约的黑色菱格包,鞋也;没换,干净的尖头白色皮鞋,就站在她身后,白皙的脸上神色冰冻——眼神太冷了;,简直像淬了;冰。 以至于司徒厌回头的时候错以为自己看;见鬼了;。 其实在畅所欲言地;蛐蛐他人的时候一转头看;到;身后的本人,带来的精神冲击本质上跟撞鬼是不相上下的。 司徒厌手机吓掉了;,摔在沙发上,也;没顾及,干巴巴地;打招呼:“嗨。” 下一秒,司徒厌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并试图以每秒三十米的速度冲刺到;门;口:“哎哟对了;,刚刚我;朋友跟我;打电话,她眼睛好;像出毛病了;,我;得打车去看;看;她,我;还得帮她预约眼科医院——” 沈墨卿:“站住。” 司徒厌邦得一声站直了;:“。” 沈墨卿靠在沙发上,手肘的包第一次没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只放到;了;一边,她抱着;肩,淡淡问:“这么晚了;,上哪预约眼科医院啊。” 司徒厌僵硬地;看;着;门;口的地;毯:“呃,有急诊吧。我上回被狗咬不是有来着;。” 沈墨卿幽幽笑了;,三分嘲讽:“你记得还挺清楚。” 一挨夸,司徒厌尾巴立刻不分场合的翘起来了,她得意;地;回头:“那当然了;,我;什么不记——” 她对着;沈墨卿唇角微笑,缓缓的把尾巴和音调一起耷拉下去:“……得。” “真是难得的好;记性。让人羡慕。” 沈墨卿慢慢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比较健忘。” 司徒厌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直视沈墨卿:“健忘好;,健忘好;啊……” 沈墨卿黑漆漆地;眼睛盯着;她,“我;记得的事情很少,但;每一件都很重要。” “是,是……”司徒厌小声说:“我;特别爱胡说八道,全都是废话,不用你每一句都记得……” 她补充一句:“呃,我;是说,最好;都忘了;。” “是这样。”沈墨卿点;点;头,她慢条斯理地;把包包放到;沙发上,即便是在做这样【不合程序】地;动作,依然显得松弛而优雅,“比如,我;可以忘了;很多事,偏偏就记得你说——” “你不喜欢我;。”沈墨卿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要和我;分手。” 司徒厌干巴巴地;说:“……啊?我;这么说了;吗,哈哈,我;没有吧,有吗。” 沈墨卿平静地;看;着;她。 司徒厌:“我;、我;都是瞎说的。我;没有这样想。” “哦。”沈墨卿点;点;头:“你是说,你没有这样想过——没有不喜欢我;,也;没有讨厌我;,更没有‘反正秀完恩爱了;,过阵子就把我;甩掉’这种;想法,我;刚刚听到;的一切全然毫无根据,都是空穴来风。” 沈墨卿微笑着;:“是这样吗。” 司徒厌:“。” “往好;处想。”司徒厌镇定;地;说:“也;许事实的确如此呢。” 沈墨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司徒厌终归编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情况,虽然她过去常常犯见,但;这种;越轨行为往往出现在互联网上,毕竟无论怎样口出狂言,只要及时消耗跑路,对方;也;不能顺着;网线爬过来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墨卿面无表情看;着;她:“为什么讨厌我;。” 能在李妮面前对沈墨卿各种;缺点;侃侃而谈的司徒厌忽然就张不开嘴了;。毕竟众所周知,背后蛐蛐他人很简单,当面蛐蛐就需要些微的勇气。 “因;为我;的个人习惯像机器人?”沈墨卿说:“虽然你的个人习惯非常的随意;,毛巾乱放,厨具用完从来不放回原处,洗完澡不吹干头发,喜欢湿哒哒的出来弄湿地;面,你的各种;玩偶和包包也;总是像游戏里刷新的npc一样随机出现在客厅、厨房、卫生间、健身房、泳池角落,但;我;没有因;为上述任何一件令我;不快的事指责过你,管教过你。” 顿了;顿,沈墨卿又补充:“并且给你取外号,嘲笑你的生活习惯像个充满bug的机器人,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 被从头到;脚指责了;一遍的司徒厌:“。” “并且。” “我;没有因;为你的个人习惯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因;此讨厌我;?”沈墨卿好;像难以理解:“这公平吗。” 是啊谈恋爱本来就不公平啊。要公平为什么不去弹棉花。 司徒厌在心里偷偷蛐蛐了;一下。 但;她嘴上很老实:“好;像是挺不公平的……” 沈墨卿点;点;头,“很好;,那么接下来,我;爱管你?——我;管你什么了;?” “我;记得我;没有管你。”沈墨卿说:“从法律上而言,你毫无证据,在进行一场诬告。” 司徒厌突兀地;讲起了;冷笑话:“那我;是不是应该被判刑。” 沈墨卿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司徒厌立刻低下头,并且腹诽想。 骗子,说好;健忘的,一条都没忘。 但;她认错态度很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但;死性不改地;说:“是吗。是我;一做你不想我;做的事情,你就摆脸色。” 沈墨卿:“你想做什么我;没让你做?” 司徒厌试图抗辩:“哦就那天那个厕所马桶堵了;……” 沈墨卿冷静t?地;,用征询意;见地;口吻问:“你洗完澡然后去刷马桶,晚上再跟我;睡觉,我;不可以生气吗。” 司徒厌:“。” 司徒厌:“没有啊,我;可以再去洗澡呀——” 沈墨卿:“然后再头发湿哒哒的进我;的房间。让我;帮你吹头发。” 司徒厌:“你是我;对象,你不可以给我;吹头发吗?” 沈墨卿一时语塞:“。” 逻辑缜密,无法反驳。 司徒厌一见有破绽,汪得一声哭了;:“你对我;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整天就知道对我;摆一张臭脸!刚从洛杉矶回来的时候也;是爱答不理的!根本不讲话!一直都是我;在讲话!!” “再说我;放点;儿;玩偶怎么了;!伤天了;还是害理了;!你早就对我;有意;见了;吧!你对我;有意;见你还不讲你憋着;!” 司徒厌开始将;心比心:“你肯定;也;偷偷跟别人讲,讲我;这不好;那不好;,只是没被我;抓到;!好;啦,现在你抓到;我;了;,你占理!你生气吧!反正怎么讲都是你对,我;就是个玩弄他人感情,无情无义的渣女,在古代要被五马分尸再浸猪笼,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 “不是。” 槽点;太多一时间沈墨卿竟不知从哪反驳,下意;识:“这不是你的错吗。” “对!!对,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我;的问题!你满意;了;吧!” 司徒厌把一边的乌龟玩偶抄起来重重扔沈墨卿身上:“这对象你爱跟谁谈跟谁谈!” 沈墨卿精准接住玩偶:“你不要……”无理取闹。 司徒厌:“我;就要! “一点;点;小小的问题你都要这样拿出来反反复复讲!” “这恋爱谁爱谈谁谈!”司徒厌:“反正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沈墨卿看;着;司徒厌气势汹汹地;离家出走了;,砰得把门;摔上,结果;摸空了;,甩了;下胳膊,门;没关上。 司徒厌:“。” 司徒厌重重哼了;一声,假装自己忘记自己要给沈墨卿一个闭门;羹了;,继续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但;走了;一会儿;司徒厌发现自己忘记换拖鞋了;,这拖鞋趿趿拉拉的实在不太好;走路,又梗着;脖子走回来。 沈墨卿沉默看;着;她从鞋柜里拿出双运动鞋换上,吭哧吭哧把鞋带系上,还不忘系两个蝴蝶结,再赌气往外走。 沈墨卿:“。” 她走了;两步,沈墨卿说:“等等。” 司徒厌立刻停下,没回头,心里美滋滋想,就知道她舍不得我;。 要是沈墨卿哭着;挽留她,要跟她继续谈恋爱,她就抬起下巴,说自己考虑考虑好;了;。 沈墨卿:“你手机没拿。” 第30章 陈年 司徒厌恼羞成怒:“我不要了!” 她蹬蹬又要往前走。 沈墨卿捏了捏眉心;, 大;抵明白跟司徒厌讲道理才是毫无;道理的事情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了少女;的肩膀, 把她别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她的唇很软,沈墨卿感觉自己;像在吻一片正在坠落的花瓣。 司徒厌:“!!” 她本想抵抗,或者拒绝,她绝 不想叫沈墨卿称心;顺意,她跟她在一起, 跟她谈恋爱,就是抱着这样的坏心;思的—— 可是她的吻又轻又温柔,饱含着一种隐忍的克制,她的脸下颌线线条分明,睫毛也很长;, 她对;外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有时候——也就是这种时候, 会显得有些温柔。 一种让人沉溺,无;法拒绝的温柔。 司徒厌回过神来的时候, 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结束了。 沈墨卿低垂着眼睛, 看着她,轻声说:“不要讨厌我,好吗。” 其实她刚刚说了很多话, 该说的, 不该说的,都说了很多, 但说来说去, 她真正的诉求,就这样简单而已。 司徒厌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她涨红了脸,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推开了她,“……” 但她也没;有走了,她就这样站在原地,咬着唇看着沈墨卿,她好像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境况,有点不知所措似的。 就好像一个从来离家出走就走了的孩子,想过家人会到处找她,叫她的名字,但要是找不到了,就算了。 当然也不是真的算了,只是会报警,或者怎样,他;们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坚持——又或者找到了,也只会拽着衣领把人拽回去,大;声、尖锐地斥责她,说她不该离家出走,不该叫人担心;,或者这样,那样。 而不会上来就吻她,然后好像有点脆弱,有点难过地跟她说—— “不要讨厌我,好吗。” 就好像,就好像司徒厌讨厌沈墨卿,还;是喜欢沈墨卿。 对;沈墨卿而言,真的很重要那样。 司徒厌有点犹豫,不确定似地问:“你……” 过会,她小声说:“你这样,是在挽留我吗。” 沈墨卿点点头:“嗯。” “可是我说我讨厌你。”司徒厌说:“我说我会和;你分手……” “我说这些,你不是——你不生气吗。” 沈墨卿闭了闭眼,抿紧唇,半晌,她睁开眼,看着司徒厌,很平静地说:“我很生气。” “但是,你会说想和;我分手的话,那我也会说——” 沈墨卿:“不要讨厌我。” 沈墨卿轻声说:“也不要和;我分手,好吗。” 司徒厌的心;跳快了一些,但她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努力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板着脸,铁石心;肠一样:“可是你嫌弃我,嫌弃我——洗澡湿哒哒的出来。” “我没;有嫌弃你。”沈墨卿说:“我只是……” 她试图找一个听起来不太像嫌弃的替代词,但思索半天,无;果,一抬头,看见司徒厌正瞅着她,一见沈墨卿看她,立刻把视线挪开了,好像她根本不在乎沈墨卿是不是真的嫌弃她一样。 沈墨卿顿了顿,忽然就找到了那个合适的词:“我只是,不习惯。” 沈墨卿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自己;处理所有的事情。” 她说:“我有点不太习惯一段……” ——一段亲密关系。 司徒厌赌气说:“那你以后也不用习惯了。” 司徒厌:“我会走掉,和;你分手,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忍耐我了。” 沈墨卿耐心;地重申:“我没;有忍耐你,我只是不习惯——” 她察觉司徒厌的眼神,话到喉咙拐了个弯,委婉说:“以后会习惯。” 司徒厌还;是不满意,尽管这全然都是她自己;的错,她抬着下巴,像个高傲的小兔子:“你挽留我,我就要留下吗。” 沈墨卿重复说:“不要走。” 司徒厌:“就算你这样讲……我也要考虑一下……” 她这样嘟囔着说着,故意板着一张脸,好像真的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做这个对;她来讲一点也不划算,好像要倾家荡产一样的坏买卖。然后她考虑了一会儿,说:“那你不许再;说我了。” “不说了。” 司徒厌又得寸进尺:“我没;有做错事。” “嗯,你没;有。” 沈墨卿看见她一直在踢小石子,那块小地方都块被她踢出个坑来了,然后司徒厌哼了一声,说:“好吧。” 司徒厌说:“你既然都这样诚心;诚意的讲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不跟你分手好了。” 她把手伸出来,下巴还;抬着,就像勉为其难原谅了骑士的小公主那样。 沈墨卿握住了她的手,就这样把离家出走的坏脾气小公主,又领回了家。 * 司徒厌本来觉得这件事差不多就这样过去了吧,但到晚上发现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她红着脸,抱着沈墨卿的脖颈,眼睛有点潮湿,喘着气,“什么时候休息啊……” 沈墨卿吻着她的耳朵,语气温柔:“再;等一会儿好吗。” …… 这个夜晚有点漫长;。 司徒厌被沈墨卿抱着洗完了澡,有点困倦地趴在抱枕上,她蓝色的长;头发被女;人拿着吹风机呼呼吹着。 她不自觉地就靠在了沈墨卿身上。 “卿卿……”她嘟囔地叫着,“好暖和;……” 沈墨卿顿了顿,把她的长;发顺下来,她低下头,轻轻啄吻她的侧脸,乌黑的长;发瀑布般落在她身上,黑与蓝在即将到来的黎明中纠缠。 司徒厌仰起了头。 沈墨卿低头,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中,看到了她湿漉漉望过来的眼睛。 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沈墨卿给她吹干了头发,把她抱到床上,抱起来的时候,她顿了顿,她发现她太轻了。 司徒厌人很瘦,沈墨卿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挑食,不爱吃饭。 …… 司徒厌做梦了。 她梦到她原来是个山村里的灰姑娘。有一只可爱的t?小狗。 后来因缘际会,她变成了一个小公主,她的妈妈特别爱她,让她穿最昂贵的裙子,戴最贵的珠宝。 她特别高兴,因为她也有了很多钱,可以买很多喜欢的东西。 于是她就去了一条很繁华热闹的商业街,那里有个玩具店,橱窗里放着很多可爱又漂亮的毛绒兔子,它们并不贵,但每一个都有其可爱之处,她早就喜欢了,可是喜欢的时候没;有很多钱,但现在她有钱了,就把兔子全部;买了下来。 她兴奋地把它们带回了家。 可是妈妈却并不高兴。 妈妈说那太便宜了,是坏兔子。 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会买这样的坏兔子! 她很难过,要哭出来,妈妈忽然变了,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扇了她一巴掌,骂道:“果然是被穷乡僻壤的蛮子教大;的野孩子,没;有一点教养!” 她吓坏了,连哭都不敢了,只在原地发抖。 但妈妈忽然又变了,怔怔似的,忽然用力抱住了她,痛哭了起来,她哭得那样伤心;欲绝,几近肝肠寸断,病态地重复着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错了,我们厌厌不是没;有教养的穷孩子了,是最漂亮的大;小姐——妈妈错了,妈妈又犯病了,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巴掌很疼,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懂她只是买了一些她觉得很可爱的兔子,妈妈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可以向妈妈表达"原谅",她只好用袖子笨拙地擦干妈妈的眼泪,她试图向妈妈解释那些兔子的可爱之处:“妈妈,那些坏兔子、没;有很坏,它们……” 她解释不出来,只好有点苍白,有点羸弱地说,“我、我很喜欢……” 可是妈妈忽然着魔了似的,把她拽到了垃圾桶前,把她买的那些廉价兔子拿出来,一个一个,仔细地挑剔着它们的错处。 “这个眼睛歪了,这里脱线了,这个做工特别廉价,这里面都是黑心;棉……” 它们并不是很贵的兔子玩偶,所以总能;有这样那样的不好。 现在,它们被女;人用剪刀,仔仔细细地剥开廉价的可爱皮囊,拆出了脆弱的塑料骨架,挖出了只有成年;人才能;理解的黑心;血肉,它们支离破碎地横陈在那里,满身缺陷,处处瑕疵。 妈妈尖刻地问她:“哪里好?!” 这一刻,司徒厌忽然感觉自己;剥离了出来,她变成了第三视角,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站在原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那些骨肉横陈、惹人生厌的兔子,果真讲不出它们的半点好处了。 “它们不好!!!”女;人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它们没;有哪处很好!!!” 她看着妈妈在满地兔子的血肉尸骨中跪下来,眼珠子病态的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着小女;孩的肩膀,满脸泪痕和;期待,喃喃自语般说:“厌厌,厌厌,我们不喜欢它了,不喜欢它了,好不好。” “妈妈给你买新的……买最好的……” …… 后来,小女;孩确实拿到了很多兔子。 它们皮毛柔软纯白,眼睛是黑漆漆的珍珠,各个脸型都很完美可爱,姿态各异,它们是由顶尖玩偶设计师为她亲自设计的,每一个都是手工订制,实在价值连城的完美。 小女;孩实在应该喜欢它们。 实在应该在妈妈温柔问她:“厌厌喜欢它们,对;不对;?”——的时候,面带喜色,开开心;心;点头,说:“是的。” 是的,她喜欢它们。 是这样的,是这么;回事。 但被打扮成小公主的女;孩没;有笑,也没;有讲话。 …… 小女;孩似乎没;办法忘记那些兔子。 因为后面的梦里,不管是过生日,还;是参加夏令营,司徒厌都能;看到那个小女;孩在发呆,然后整个梦境像破碎一样,闪现着一个垃圾桶—— 那些可爱的兔子,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如此支离破碎地待在里面。 它们如此狼狈,狼狈到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令司徒厌想起它们的可爱之处了。 …… 那天,漂亮的小公主被妈妈牵着手往外走。 房间的灯被啪嗒关上,小公主忍不住回头。 那是个有着明月的夜晚,柔而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兔子黑扣子做成的眼珠反射着微光,在没;有尽头的深夜里,像闪光的星星,也像一滴眼泪。 也许她不该带它们回家的。 小公主想。 如果她不爱它们,它们就还;是橱窗里,虽然不完美,但依然漂亮的兔子。 至少,它们不会是惹人生厌的垃圾。 Love is pain. 爱到最后,都要这样两看相厌,最后分离。 * 司徒厌睡了一会儿,又朦朦胧胧的醒了,沈墨卿要去换衣服,她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沈墨卿一顿,她回头看她。 司徒厌慢慢睁开眼睛:“为什么;呢。” 她的话带着困意,轻得像一声呓语。 沈墨卿:“什么;。” “……都……走了……” 司徒厌喃喃着,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没;再;看沈墨卿了,她好像已经半入了梦,眼睛沉沉的,只是声音发自灵魂,带着些沉甸甸的重量,还;有点伤心;。 她好像做了一个非常伤心;的梦。 她又说,“都走了。” 沈墨卿顿了顿,握住了她的手指,轻声问:“什么;走了。” 司徒厌瞳孔还;有点朦胧的、无;意识的泛空,注视着沈墨卿,喃喃:“我喜欢的……” “都会走的,是吗……” 司徒厌不太明白。 美好的东西,怎么;总是那样短暂,那样不长;久? 那一刻,沈墨卿握着她的手指骤然颤抖了一下,像一场痛心;疾首的过电。 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拧紧,拧得太紧了,以至于深藏四肢百骸,连着心;脏的筋条都在抽搐,颤抖。 原来她是记得的。 那些流逝的陈年;,像一道隐而不发的疤,落在翠翠的灵魂上,它不再;流血,也不再;流泪,只教人记得久处有浓情,深爱不长;久。 一字一字,如此刻骨铭心;。 沈墨卿慢慢地摸着她长;长;的头发,说:“不会走。我……” 她承诺似的,沙哑着说:“不会再;走的。” “你喜欢的,全部;都会在你身边。” 沈墨卿重复着,像在重复一句迟来的誓言:“永远在你身边。” 司徒厌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大;抵是有点太困倦了,又模糊闭上了眼睛。 那长;长;的,密集的睫毛铺在眼睑处,婉转,弯翘,有如那些流逝不归的灿烂春年;。 沈墨卿抚着她细腻的掌纹,慢慢与她十指相扣。 她总是有很多,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 比如是要继续进行自己;的事业,还;是要接手家里的公司;比如晚饭要自己;做,还;是随意打发;比如未来要留在国内,还;是去国外发展,她有时候做自己;想做的,有时候会选择利益至上,有时候又随波逐流。 因为,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只要她是沈家的独女;,只要她在光环里,她做什么;、怎样做,都是那样的光芒万丈。 她像穿戴着自己;舞台剧角色的蹩脚演员,她摸不清这个角色,到底应当在何;时何;地表现出何;种她应有的喜,怒,哀,乐。 又应当在何;时何;地,做出她应当做的事。 但她站在光芒之下。 因为台下的人们,只会用乌黑的眼睛逐光—— 光里的是人,是鬼,是蜥蜴,还;是飞萤,都没;有关系。 所以,沈墨卿朦胧,模糊,甚至是融化,也没;有关系。 沈墨卿不需要看清自己;,也不用给每个问题找到答案,沈墨卿只需要继续站在光里,就能;所向披靡。 但很奇怪。 关于司徒厌的每一个问题,沈墨卿都可以在心;中,找到不太标准,但绝对;清晰的答案。 比如,不要分手。 比如,不要被讨厌。 比如,要一个吻。 再;比如。 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司徒厌只要睁开眼睛。 那一刻的沈墨卿。 就能;清晰的,在司徒厌的眼睛里,看见属于她自己;的欲,,望。 30-40 第31章 喜欢 理所当然的, 她们又和好了;。 默契的,谁都没再提昨晚吵架的事情。 司徒厌还是窝在沈墨卿家里, 手里没几个钱,她也懒得出去玩,当家里蹲腻味了;,也会去上学。 她在学校也是混日子,除了;那些;必须要上的课,否则也是爱去不去的。 上课的时候她就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不然就给;沈墨vx发消息。 【厌厌:好无聊啊这个课。上得犯困。】 【厌厌:你在干嘛啊。】 沈墨卿一阵子没回;,她也不焦虑。 【厌厌:我去打游戏了;。】 “厌厌拍了;拍ink的肩膀” 沈墨卿t?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回;,但是闲下来就会回;。 【ink:好好上课。】 【ink:在公司。】 【ink:刚刚在开会。】 【厌厌:那我去找你。我下午没课了;。{小兔子摇尾巴}】 司徒厌下课了;,李妮过来问她要不要去参加派对,她摇摇头, 说要去找沈墨卿。 李妮有;点震撼:“你们还在谈啊?” 司徒厌:“是啊。” 李妮:“呃,上回;你们……” “没事。”司徒厌得意地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不然我说她喜欢我呢。” 李妮:“。” 对【沈墨卿喜欢自己】这件事自信满满的司徒厌, 一跑到游戏公司,就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司徒厌拿着沈墨卿的手机, 气冲冲地:“解释!” 沈墨卿看着手机上给;司徒厌的备注—— 【坏脾气蠢兔子】。 沈墨卿对此十分冷静, 她问司徒厌:“不写实吗。” 又试图说服对方:“不可爱吗。” 司徒厌:“这可爱吗!!” 眼看司徒厌要爆炸,沈墨卿在公司众多;同事“你是不是出轨了;啊”的诡异视线下从善如;流地建议:“只是个备注——你也可以改过来。” 司徒厌立刻把沈墨卿所有;的备注都改成了;【好脾气兔兔】。 “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你可惜着吧。”司徒厌气冲冲地说, “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沈墨卿:“嗯……” 其;实沈墨卿会给;司徒厌改这个名字, 并不要毫无理由的诋毁她,而是——有;时候, 司徒厌的脾气, 当真不是一般的坏,这也就罢了;, 最令人;感觉吃力的是,她坏也就坏了;,但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比如;跟她逛街的时候,她上一秒说很;喜欢吃香草味冰淇淋,叫沈墨卿去给;她买。 沈墨卿给;她买回;来了;,又开始说自己明明要的是巧克力,沈墨卿为;什么;要给;她买香草冰淇淋。 沈墨卿:“?” “你根本不在乎我喜欢什么;!” 司徒厌开始大发脾气,“冰淇淋都可以买错呜呜呜,我最讨厌香草味儿冰淇淋了;!” 沈墨卿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记错。 “你要的就是香草冰淇淋。” 司徒厌:“我没有;!” 沈墨卿无情指出自己女朋友的错误:“你不能这么;无理取闹。” 司徒厌睁大眼睛:“你说我无理取闹??” …… 晚上沈墨卿一个人;睡的时候,开始反思关于这个冰淇淋,到底是谁的错误。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司徒厌的个人;问题。 沈墨卿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包容对方。 但司徒厌一发脾气就要分房睡。 沈墨卿觉得自己应该和对方好好谈谈。 自己不应该惯着她。 但是,每当沈墨卿决定第二天与司徒厌谈谈她深刻错误的时候,司徒厌往往已;经忘记昨天发生什么;了;。 “啊?”司徒厌茫然地看着沈墨卿:“冰淇淋?” 她有;点困惑地抓抓头发,“什么;冰淇淋?那个香草味儿冰淇淋吗。” 沈墨卿十分耐心地提点她:“你昨天说你想吃香草味儿的冰淇淋,买回;来之后,你说你想吃巧克力的。” 司徒厌:“哦……这个。” 司徒厌:“怎么;了;。” 沈墨卿:“。” 司徒厌完全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尽管她昨天还在为;此狠狠生气。 她甚至笑了;,她说:“诶今天你去公司吗,我特别喜欢你们公司的那个沙发,你给;我拍个照片吧!!” 沈墨卿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跑回;房间,兴高采烈地换衣服了;,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沈墨卿一个人;在意她昨天究竟要吃的是香草冰淇淋还是巧克力冰淇淋那样。 * 好在司徒厌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少会记得那些令她不高兴的事情,不管这个事情的根源在于她,还是在于别人。 为;了;验证这一点,从公司回;来的沈墨卿在司徒厌去洗澡的时候,若无其;事的上了;wb,看了;一眼好久没看的司徒厌小号最新更新—— 【兔子屠杀全世界:smq凭什么;给;我改那样的备注。我恨她。】 沈墨卿:“。” 沈墨卿又觉人性复杂,虽然司徒厌健忘,但有;时也不尽然如;此。 至少司徒厌在偷偷讨厌沈墨卿这方面,既锲而不舍,又雷打不动;。 但沈墨卿看对方的主页,却发现对方的主页背景变了;。 那是她今天给;对方拍的照片。 照片的少女没有;露脸,只是露出了;怀里抱着的红毛兔子,背后是游戏公司的玻璃窗。 * 沈墨卿想起白天给;司徒厌拍照片。 少女抱着红毛兔子玩偶,对她比了;个耶,笑得特别灿烂。 帮她拍完照片,沈墨卿便要工作了;。 司徒厌拿着手机自拍,咔咔咔拍了;好几张之后,终于腻味了;,探头过来,发现沈墨卿正在看一份人;员招聘。 “新的游戏制作人;?”司徒厌惊讶,“为;什么;要招这个,你不就是吗。” 沈墨卿嗯了;一声,顿了;顿,解释了;一句,“家里那边有;些;着急。” 司徒厌倒是一针见血:“所以,就是你不想要这边了;吗?” 沈墨卿淡淡说:“差不多;吧。” 司徒厌:“啊?” “她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可是这不是你自己的公司吗?”司徒厌很;费解地望着她,“……你不要啦?” 沈墨卿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司徒厌,想,她家里的事曲曲折折地还没捋清楚,倒是想着要来操她的心。 不过,她家里的那些;事…… 沈墨卿微微蹙眉。 司徒厌不知道也是好的。 沈墨卿正想着司徒恒和陆翡秋之间的事,就听司徒厌说:“可是为;什么;呢?” 沈墨卿:“什么;。” 她望着沈墨卿:“你不是很;喜欢吗。” 沈墨卿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她在说她喜欢这个公司。 她刚想说没有;,她没有;很;喜欢。 就听司徒厌掰着手指给;她举例子:“你看你每回;上完课,考完试,就到这边来,你几乎没怎么;插手过你家里公司的事情。但是这边的会,你每次都会参加。” “你在家里也会远程开会,看案子,提程序问题。” “你是因为;钱才这样做的吗?” 司徒厌瞅着她:“应该不是吧,你家很;有;钱——你完全可以像我这样轻松的活着,但你也没有;。”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是,是责任。”沈墨卿说:“公司还有;很;多;员工,我要……” “哦,你要负责。”司徒厌点点头:“可是一开始又没有;这些;人;。” 沈墨卿:“……” “最开始的时候,你不用为;任何人;负责。你还有;学业,要写论文,哦,如;果;你要继承家业的话,还应该去跟你妈妈社交——就是那些;晚会什么;的,多;认识人;,蛮烦的。” 司徒厌嘟囔着,“虽然我一件也不做,但我之前——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都是这样的。 “你明明有;这么;多;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司徒厌说:“但你一件都没有;做,偏偏做了;游戏,开了;这家公司,还主动;背负起这样的责任。” 她好像只是单纯的在疑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 沈墨卿的视线掠过司徒厌,忽然又停住了;。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她的答案,对司徒厌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 她只是率性的,随口一问而已;。 对司徒厌,她不必撒谎。 也不必口是心非。 她不用像对母亲那样,说“我要对我手下的人;负责”,来遮掩母亲眼底深处【不务正业】的指责,她也不用一定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做个只做“正确的事情”的老;板。 在司徒厌面前,她不必做一个每一个螺丝都拧紧的,一步也不踏错的,没有;心的机器人;。 沈墨卿问:“可是喜欢重;要吗。” 母亲告诉她,情绪不能解决问题。喜欢也不能。人;应该走在正确的路上。 ——就像机器人;那样。 “当然重;要!!”司徒厌说着,忽然又顿了;顿,她移开了;视线,嘟囔着说:“当然重;要。我不会做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你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做,一直做,做一辈子。”司徒厌说:“那也太糟糕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沈墨卿:“你不会一直非常讨厌这个公司,但是在强迫自己工作吧?” 她会——就这样靠近她,用自己的手,去触摸机器人;冰冷的铁皮,然后用那双并不锋利,甚至有;点圆圆的眼睛,得意洋洋地,向她描绘她那颗若隐似无的心,哪怕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可司徒厌她好像从来不害怕犯错t?。 她总是肆无忌惮地做所有;的事情,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就好像她笃定的相信,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有;人;原谅她一样。 或者没人;原谅也无所谓,反正她永远会原谅自己。 “没有;。” 沈墨卿忍不住,摸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听见自己说:“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司徒厌又开始得意了;,“我就知道你喜欢,快夸我!” 沈墨卿的话,那些;来自内心,含着情绪的只言片语,不管是白色的,还是灰色的,都不再会是被人;忽略的演讲稿。 每一个沉到泥潭里的字,都会被一只横冲直撞的小兔子稳稳地捞起来,把湿漉漉,脏兮兮的表面擦干净,举高高,在阳光下晒干,然后看清楚,再笑逐颜开。 “我猜对了;,我就说是这样的吧!” 哪怕这样会弄脏它干净的皮毛。 但司徒厌不在乎这些;。 她不是一只按部;就班的兔子。那些;泥巴会弄脏它的皮毛,但弄不脏它的心。 沈墨卿唇角微微弯起:“好厉害。” …… “哦哦,那你别搞这个了;,快来给;我再拍几张,我刚刚又找到了;好几个角度!” 那张招聘文件,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角落。 * 沈墨卿看了;一会儿兔子屠杀全世界的微博主页,静静按了;一下锁屏。 于是那张被截了;一半的图片,就在她的锁屏上露出了;全貌。 少女抱着红毛兔子,仰着头,对她笑得灿烂明媚,眼眸弯弯,亮晶晶的有;光,小虎牙露出一点,就好像她面对着全世界最喜欢的人;。 那一刻,感觉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 而另一边,司徒厌却睡得不太安稳了;。 因为;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父亲的声音很;冷静,“厌厌,我给;你卡里打了;钱,你拿着钱,从沈墨卿家里搬出去……” 司徒厌刚想说什么;,那边啪得把电话挂断了;。 司徒厌:“?” 怎么;回;事? 第32章 危险 司徒厌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含糊的只;言片语,说给;她转了钱。 司徒厌看;自己的卡, 发现她爸给;她转了一百万。 她也没;怎么当回事,因为她爸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就差不多;这;个数。他跟后妈还有那堆情人们;在国外,对她这;个独女唯一的惦念方式就是打钱。 但莫名的,司徒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给;她打电话;的,并不是她爸爸的常用号码, 是个陌生的国内号码,ip在d市。 她给;她爸把;电话;打回去,却是个无人接听的状态了。 司徒厌:“……” 司徒厌隐隐觉得不太好;,她犹豫半晌,给;陆翡秋打了电话;。 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 陆翡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 优雅,又温柔, 叫她的名字,“厌厌, 怎么这;么晚了, 还打电话;来。” 灯火昏昧,身材高挑修长的女人手指绕着自己蓬松的卷发,精致的眼;线将眼;睛勾勒的极美, 她站在落地窗前, 眼;若琉璃,唇红似血。 司徒厌:“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陆翡秋的眼;睛一瞬眯起来, 她微微侧脸, 红宝石耳坠闪烁着微光。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厌感觉气氛好;像变得有些莫名微妙, 甚至危险起来,但她又不太能摸得清是个什;么状况,过会,她听见陆翡秋轻轻地叹了口气。 “厌厌,这;个事情,我本来没;想告诉你的。”陆翡秋声音婉转,“……但是,你既然是他的女儿,就有知情权,我也不能一直瞒着你。” 司徒厌莫名一阵心慌,她脱口而出:“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司徒厌听完陆翡秋说的,脑子嗡嗡的,她难以置信,“……不可能?我爸他——” “其实商人逐利,难免利益熏心,做些不合规的事情。”陆翡秋温柔说,“我也能理;解他。就是他做的是药业,在药物上……这;个事情,恐怕……” 陆翡秋听到电话;那边急促的呼吸,不紧不慢地走到琉璃小茶几旁,落地窗外是城市闪烁的霓虹夜色,映着她眼;底捉摸不定的光。 陆翡秋:“哦,对了,你父亲的电话;是哪里打来的?” 司徒厌:“什;么。我爸他在哪……你不知道吗?” 陆翡秋:“他之前想联系我,但是手机丢了,没;能联系上……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他现在状况也不好;,我得帮他出国——厌厌,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司徒厌犹豫半晌,把;电话;号码给;了陆翡秋。 “……他用的这;个号码。”司徒厌说,“他真的没;事吗。” 派克钢笔的纸上写下;一串红色繁体字,锋利而流畅的簪花小篆,最后一顿,在末尾氤氲出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一旁有人毕恭毕敬地走过来,拿走了纸条,隐没;于黑暗中。 陆翡秋看;着楼下;的呼啸而过的黑车,唇角弯起,不紧不慢地安慰着司徒厌,“不要担心。” “有我在,他一定会没;事的。” “要相信妈妈。” 听出来司徒厌似乎松了口气,陆翡秋的语调依然款款温柔,似乎每句话;都不经意,“对了,你知道沈家也在国外做药业吧。” 司徒厌:“……!” 少女坐在床上,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脸色苍白起来:“……什;么意思?” 陆翡秋漫不经心地编造着谎话;:“沈清妍在国外也有药业公司,你父亲抢了她在国外的市场份额,她视你父亲为眼;中钉。” 司徒厌:“……” 陆翡秋:“你父亲是不是劝过你,不要跟沈家的人走太近呢。” 司徒厌百口莫辩:“可是……可是……!” 陆翡秋问:“沈墨卿对你很好;,是吗。” 陆翡秋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还拿着那支派克钢笔,纯金的笔尖,红墨水像血一样,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在雪白的地毯上晕开猩红色的花。 她说话;的时候唇角一直是上弯的,这;时也是。她这;张一直微笑着的脸,精致的像一张被精魅勾勒好;的画皮。 一旁的助理;悄悄瞥着,只;觉出一种,美到毛骨悚然的惊心动魄。 司徒厌:“……是,是啊。” 于是陆翡秋唇角的笑弧,缓缓的拉平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了,看;起来像是一张美人皮。可诡异的是,她的声音却带上了一种细微的伤心,甚至隐隐的哭腔。 “……她当然要对你好;了,我的傻厌厌。” “你在她那里,你说喜欢她,你一直跟着沈家那孩子生活,不愿意回来,你爸爸就是对沈清妍再有意见,看;在你的份上,又怎会真的不给她留三分薄面呢。” “你爸爸心慈手软,顾忌沈家。到底是怕沈家因此伤筋动骨,叫沈墨卿再伤了你的心。”陆翡秋的嗓音带着浅浅的哭腔,近乎控诉,“可沈家对司徒家下手的时候,为什;么不顾忌你半分呢。” 司徒厌呼吸急促起来,“我爸爸……顾忌我?你别开玩笑了,他但凡顾忌我一点,又何必——” 她想到话;筒对面是谁,猛然闭上了嘴巴,只;是用力抓着兔子的耳朵,指骨用力到苍白。 陆翡秋:“旁的不说,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喜欢沈墨卿,你父亲私德再混蛋,总要顾及你自己的感受。” “但是沈清妍可不会顾及。” 司徒厌:“……” “你不觉得蹊跷吗。沈清妍做的这;些事,沈墨卿会一点也不知道吗。” “她明明知道那些事情,为什;么不提醒你呢?如果她真的把;你当爱人,你父亲现在这;样困难,她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司徒厌神色苍白的辩驳:“你,你懂什;么!我,我上回,,故意给;她,下;药,她都没;有生我的气,还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她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原谅我!” “是啊。”陆翡秋温柔地说,“毕竟只;要和你在一起,你父亲就可以投鼠忌器。她又不是真的因你错过了考试——既能帮着沈家牵制你父亲,又能白得我们;厌厌的一份倾慕……我们;厌厌这;么漂亮,她哪里会吃一点亏呀?” “这;种两全其美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司徒厌:“不是这;样的!我跟沈墨卿才;不是这;样!” ——虽然她和沈墨卿的感情并不真诚,她知道她的感情里有着诸多;的虚荣和欺骗,她也没;想过真的会喜欢沈墨卿,可是,可是—— 她从没;想过沈墨卿会骗她。沈墨卿……沈墨卿虽然有很多;很多;的不好;,冷漠刻薄像个机器人,可她…… 可她也从来不对她撒谎。 陆翡秋忽而咄咄逼人起来,“不是这;样,是什;么样?” 司徒厌:“……反正肯定不是你说的这;样!” “……” 陆翡秋语调微微顿t?,随后漫不经心似的,“哦,对,还有章乾一的事情……” 司徒厌却不想再听,她猛然把;电话;挂断了,偏偏心乱如麻。 …… 夜色深沉。 一旁助理;小声说,“陆总……该休息了。” 陆翡秋看;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长长的睫毛下;,眼;瞳映衬着这;座繁华都市闪烁的霓光。 她感觉有些淡淡的濡湿,低头;才;看;见,是钢笔漏下;的墨水,溅湿了她的掌心,她平铺开手,看;到了被红色墨水勾勒出的密密掌纹。 命运总爱开一些吊诡的玩笑,直叫人又哭又笑,泪流干了,脸笑僵了,也得不到想要的。 满身鲜血爬上来以后,才;发现不哭不笑,也没;有多;少所谓。那些必须哭,必须笑的理;由;,不过是上位者为弱者制定的潜规则。 陆翡秋慢慢地攥紧了手,看;着红色墨水一滴一滴从指缝里流下;来。 “给;沈总去个电话;吧。”陆翡秋忽然说,“就说,明天;司徒恒就能归案了。” * 接到了陆翡秋助理;打过来的电话;——是好;消息,沈清妍却并没;有睡着。 实际上,在美国见过陆翡秋以后,对着陆翡秋那张脸,她就时常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劲儿说不上来。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要入口的时候,耳边却仿佛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妈妈,我给;你倒吧……” “啪嗒!” 玻璃杯猛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陆翡秋那张年轻漂亮,含着笑的眉眼;,渐渐和记忆中的小孩重合了。 沈清妍望着地上还在冒烟的热水,唇色苍白起来。过会,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震荡的情绪,随后步履缓慢的去了书房。 灯光打开。 她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陈旧的相册,翻开了。 这;相册边角泛着白,还有严重的磕碰痕迹,里面的照片也都不完整,全都是被撕碎的——后来又被人重新拼凑的完整起来。 但拼凑的也实在有些敷衍,这;让照片里的小女孩,像极了毕加索的抽象画。 其中有一张,能勉强看;出全貌,小女孩穿着公主裙,蹲在地上,朝着沈清妍伸手,好;像在撒娇,叫她拉她起来。 但是也有两块缺失了。 沈清妍记得,她不是在撒娇伸手,叫她拉她起来,而是递给;她了一块糖。 时过境迁,十几年过去了,沈清妍竟也还记得。 包括她说—— “妈妈,吃糖糖,就不痛痛了。” 第33章 暗涌 * 司徒厌挂了电话以后, 闭眼想;睡觉,但过会儿, 又睁开;眼睛。 她抱着兔子,靠着床,有些烦躁。 陆翡秋一定是在;撒谎吧,她家里;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情…… 可陆翡秋都嫁给她爸了,虽然她从来没承认过,但是就从夫妻共同财产的角度上来说, 陆翡秋和她爸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陆翡秋也没必要骗她。 她爸爸之前也劝过她离沈墨卿远点…… 难道,真的像陆翡秋说的那;样子吗…… 其实沈墨卿根本没喜欢过她,会接近她,原谅她, 答应跟她谈恋爱,全都是因为她背后有利可图? 可……难道不是吗? 沈家如果和司徒家有商业龃龉, 那;沈清妍必然不会答应沈墨卿跟她在;一起,谈什么;恋爱。 沈墨卿这样的人, 会不顾自己的利益, 偏要跟她在;一起吗? 司徒厌一点也不信。 反正换成她自己,她绝对不会放弃送到眼前的蛋糕,去跟一个对蛋糕有威胁的风险人物;在;一起的。 当初沈墨卿答应跟她恋爱, 她光顾着高兴了, 自觉自己魅力无边,谁能想;到沈墨卿背后竟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司徒厌想;到沈墨卿之前看到招聘广告——人家放弃游戏公司, 回家接手自家公司, 空降的小沈总总要服人——她就是送给沈清妍的投名状! ——那;、那;什么;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司徒厌自己都想;笑了,这回是气笑的。 ——她以为自己是再世妲己, 感情对方只是把她当业绩kpi! 司徒厌用;力用;被子蒙住了头。 沈墨卿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可她蒙着头,又有点睡不着。想;着她爸。 其实她也不是多担心。 说实话,她妈尸骨未寒,司徒恒就在;外面;各种沾花惹草,就算有再怎么;深刻的母女情,也都被她消磨的差不多了,有时候深更半夜,她真恨不得他感染个什么;梅毒,艾滋的死外边儿。 如果司徒厌一心指望她爸能活着,那;一定不是她对她有多深刻的感情,又或者有多爱他,单纯只是因为他死了,她就没钱花了。 司徒厌可以忍受深夜一个人漫长而无序的孤独,也可以无视很多来自他人的指责和谩骂,孤立和歧视,以及冷眼面;对背后无数人的冷嘲热讽,但她绝对无法;忍受贫穷。 她可以一时没钱,但绝对不可以一直没钱。 …… 沈墨卿如今是给她很多钱花,看在;这些钱的份儿上她也可以与她在;一起。 但司徒厌也清楚,她和沈墨卿在;一起,不过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她曾经是以为——以为沈墨卿喜欢她的。 好吧,实际上她现在;也觉得沈墨卿是不讨厌她的,除非人犯贱——否则何必跟一个讨厌的人日夜相;处,朝夕相;对? 当然,也有可能是贫穷。 穷人为了金钱会让自己忍耐。 司徒厌觉得自己不太喜欢沈墨卿,但依然和她在;一起了,就是因为她陷入了一时的贫穷。 她手里;没钱,沈墨卿手里;有钱,能暂时解除她的窘境。以沈墨卿的脸和身份,她也并不能算吃亏。 而且……那;个时候,她必须表现出非常喜欢沈墨卿的样子,才能让自己摆脱尴尬的境况。 可沈墨卿的喜欢又是什么;呢? 司徒厌打开;灯,起床,看着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很美丽,有着一双明;媚的杏眼,长发稍显凌乱的披在;身后,小夜灯的暖色光芒洗去了浅蓝头发特有的冷色,晕染上了有层次的金光,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温暖而蓬松。 她靠近镜子,指尖抚摸镜中;人的脸——她看到镜中;人流畅的下颌线,红润的嘴唇,高挺的鼻子,长长睫毛,像闪着金粉的蝴蝶翅膀,扑在;黑色的眼睛里;。 多美丽的人呀!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脸呢。 没人会不喜欢的。 美丽的皮囊下,任性就是个性,坏脾气是撒娇——这张脸哪怕放在;手染鲜血的屠夫那;里;,恐怕杀猪都会成为一种高雅的艺术。 沈墨卿喜欢这张脸,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她与她在;一起。 但仅此而已。 不然呢?是喜欢她的坏脾气,喜欢她的尖刻冰冷,喜欢她的虚伪和虚荣,还是喜欢她的两面;三刀? 司徒厌对自己性格中;的恶劣之处了如指掌,但她不仅不改,甚至引以为荣。 因为谁都没办法从她身上占便宜。 而愿意跟她在;一起的,也是因为她身上有利可图,为了自身的种种目的忍受她。 就像沈墨卿。 也许沈墨卿会继续忍受下去的,还会对她情真意切的说,“不要讨厌我”,或者在;她想;离家出走的时候拉住她,或者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吹干,或者在她在家里无理取闹满地打滚的时候按住她的肩膀,低头给她一个吻。 沈墨卿很少用;香水,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味道,她的衣服总是会被阿姨晒在;阳光下,在;这个有些干燥的秋天,被她抱住的时候,司徒厌总能感觉到一种莫名温暖的,熨帖的味道,她会忍不住恶作剧,故意去咬她的耳朵。 然后沈墨卿的耳朵会微微泛红,就好像她害羞了。 司徒厌会好奇她有没有真的害羞,会侧脸观察她。 沈墨卿不会避开;她的视线,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像一场万籁俱寂的夜晚。 然后说:“不要咬。” 她就嘻嘻笑两声,抓着她的头发,“我就咬。” 沈墨卿像一只永远遵守着钢铁森林法;则的森林之王,一直恪守着她内心深处的守序和正义,然后有一天,一只不守规矩的坏兔子从角落里;蹦了出来,一下咬住了她的脖子,她没有办法;将;森林之王拽下她的钢铁王座,而且她的牙齿并不锋利,以至于这场蓄谋已久的屠杀,变成了一个交颈相;依的,暧昧的亲吻。 森林之王缓缓低下了头,蹭蹭她的脑袋,温柔的亲亲她的额头。 晚上,兔子抱着自己的草根,睡在;她的怀里;。 …… 为什么;森林之王对兔子这样好? 当然是因为,她身上是有利可图的。 森林之王再怎样守序正义,也终归是个肉食动物;,她不可能为一只兔子放弃一整个森林的生存t?。 而兔子是食物;链最底层的生物;,她背后藏着的兔子窝,会成为寻迹而来的森林野兽的最后口粮。 童话永远只是童话。 现实既不讲规矩,也没有道理。 司徒厌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手机,面;无表情的浏览了一下房屋中;介,联系了一家。 * 翌日。 沈墨卿起来,做了早餐。 她刚要敲司徒厌的房门,要叫她起来,门却咣当一下开;了。 少女头发有点凌乱,眼下微微泛着青,一张小脸有点苍白;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墨卿:“……” 沈墨卿把手放下来,问:“怎么;。” “……没事。” 司徒厌盯着沈墨卿的脸看了三秒钟,转身去洗手间:“我去洗漱了。” 沈墨卿站在;门口,眉头微微蹙起来。 早餐沈墨卿做的,很简单。 牛油果烤面;包还有煎蛋。 司徒厌忽然说:“哦对了……” 司徒厌问:“你家里;的公司是不是在;国外做药业的。” 沈墨卿一顿,她盯着司徒厌的脸,过半晌,微微颔首,“略有涉及。” 司徒厌“哦”了一声,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把盘子里;的早餐吃完了,随后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了。” 沈墨卿:“今天上午没课吗?” “我记得你上午有两节实验课。”沈墨卿看了看时间,“我可以带你去学校。” 少女的手放在;门把上,但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望着沈墨卿:“你自己去吧,我翘了,不想;去。” …… 司徒厌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听;见沈墨卿开;车走了。 她翻了个身,过会,电话响了,是中;介。 她换了衣服,出去看了房子。 公寓位置不错,虽然是临时住的地方,但什么;都有,拎包入住。 中;介天花乱坠的给她介绍着,但司徒厌全程没怎么;在;听;,后面;要签字,她也没什么;疑义的就签了字,付了钱。 * 沈墨卿发现。 今天一整天,司徒厌都没给她发消息。 这其实有点罕见。因为司徒厌是个话痨,就是路上看见个鸭子,都恨不得拍下来发给她看,让她数数对方翅膀上面;有几根鸭毛。 难道还在;睡觉吗? 沈墨卿思索半晌,发了消息给司徒厌。 【ink:在;做什么;。】 没回。 这都下午两点了,不应该还在;睡觉。 还是打游戏没看见消息? 沈墨卿打开;了家里;客厅的监控,没人。 “……” 黎黎:“沈总!开;会了……嗯?怎么;了?” 沈墨卿压下复杂心绪,放下手机,“来了。” 一个会开;了好几个小时。 沈墨卿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司徒厌窝在;沙发上,玩着平板游戏,但是—— 沈墨卿看见她手腕上那;条红宝石手链了。 沈墨卿:“……” “你回来啦。”司徒厌抬起了头,语气竟还是轻快的,“我等了你好久。” 沈墨卿眉头紧紧皱起来,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司徒厌说:“我们分;手吧。” 她的语气很干脆,也蛮利落,就好像在;说到点了,吃饭——那;样。 第34章 分手 沈墨卿僵在当场。 她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司徒厌, 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腻了。” 司徒厌并不想多做解释, 她言简意;赅地说完,觉得;自己真是酷极了。 她抬着;下巴,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的东西都让人搬走了,这段时;间很开心。” 沈墨卿没动。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墨卿伸手;, 攥住了她的手;。 司徒厌停下来;。 沈墨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看她—— 司徒厌下意;识地避开了沈墨卿的眼神,忽然觉得;有点烦——沈墨卿干嘛要这样;看着;她! 因为沈墨卿这样;看着;她,就好像是她司徒厌渣了她、背叛了她、辜负了她一样;。 问题是,明明是沈墨卿先把她当公;司kpi的!! 司徒厌心里窝着;火, 憋着;气,可;罕见的, 她不想直说。 被人利用;就利用;了,以后长长眼就行了, 干嘛还要推心置腹的拆穿人家呢?难道还要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利用;我的感情? 于情于理, 这都不好看。还显得;她……有多在意;似的。 可;沈墨卿并不接受司徒厌这样;毫无感情的冷处理,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手;机震动了,司徒厌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陆翡秋的电话, 她心烦气躁的掐断,然后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谈了, 想分手;。” 沈墨卿看着;她, 攥着;她的手;没放开。 如果司徒厌不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她就绝对不会;放手;。 司徒厌也僵在原地, 没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也避开了沈墨卿的视线。 就好像,她也觉得;她这样;轻描淡写但态度斩钉截铁,且没有任何理由就要和沈墨卿分手;这件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 过会;,她有点妥协似的,决定从侧面;切入,她说:“章乾一,他出院以后,又出了车祸,后面;高位截瘫了。” 沈墨卿:“我知道这件事。” 但她不太懂这跟司徒厌执意;要和她分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司徒厌顿了顿,说:“后来;,章莲就来;找我的麻烦。” 司徒厌问:“章乾一,是你让人撞进医院的,对不对?” 沈墨卿领会;了司徒厌的意;思后,她怔了一下,近乎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来;。 “你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半晌,她语调冷静地否认:“我没有做这种事。” 但她说完,就看见司徒厌用;一种并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她近乎咄咄逼人的语气问,“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大;抵是早已了解司徒厌的秉性,沈墨卿并没有被她的眼神刺伤。 可;事已至此,有些事似乎也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她直白地说:“这是你继母做的。” 司徒厌觉得;沈墨卿在胡说八道,“你瞎说吧,她干嘛莫名其妙地做这种事?” “因为——” 沈墨卿一顿,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用;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瞳,视线淡淡扫过司徒厌手;腕上的手;链,再盯着;司徒厌那张漂亮的脸。 半晌,她一字一句说,“你不信我,信她是吗。” 司徒厌:“不是,她完全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啊,因为她——” 沈墨卿:“因为她是你的妈妈,因为她爱你,因为她喜欢你,包容你,因为她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偏向她是吗。” 司徒厌被沈墨卿冰冷刺骨的眼睛吓了一跳,她竟忘记了自己要言简意;赅、酷一点的分手;人设,甚至下意;识地解释起来;了:“不是,你在说什么,她、主要是,她完全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啊?” “为什么没有?”沈墨卿语气冰冷地打断她,“你不是她的女儿,她不是喜欢你吗?” “可;、可;是,那不一样;……” 司徒厌大;脑有些混乱了。 “不一样;?”沈墨卿讽刺地笑;了,“哪里不一样;?” 沈墨卿:“真是让人羡慕的家庭关系。” “好,你说陆翡秋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那我就完全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了是吗。”沈墨卿:“好,那我伤害章乾一的动机是什么呢?” 司徒厌本能想说,因为你喜欢我啊。 但还没张嘴,她就察觉了这个说法到底有多荒谬了——如果沈墨卿喜欢她爱她到了恨不得;杀了章乾一的地步,又怎么会;把她当冲业绩的kpi。 可;是如果沈墨卿把她当成冲业绩的拿来;利用;的kpi,她好像也没必要为了她去把章乾一撞成高位截瘫…… 两个逻辑冲突的巨大;伪命题一时;间让司徒厌语塞在了当场。 可;惜她并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下一刻,沈墨卿逼近了她。 她的眼睛黑得像无机质的黑曜石,语气冷得;像是淬了冰,“没办法回答,是吗。" “那我告诉你吧。” “章乾一冒犯了你,他是该下地狱。” 司徒厌怔怔的望着;她的眼睛,也许是经常睡不好,又或者是面;临着;司徒厌这个烦恼,沈墨卿的脸色白到透明,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漆黑的眼瞳染着;浓厚的冰冷和阴郁,寒意;逼人。 她身上那种清清冷冷的气质变得;尖锐、刻薄,富有攻击性起来;。 "所以,你知道我也讨厌他,恨不得;他死吗。” 一种危险的感觉猛然攥住了司徒厌的喉咙,她屏住了呼吸,眼睛猝然睁大;了。 “怎么,害怕了。”沈墨卿白皙的拇指抚上了司徒厌的唇角,她薄唇拉扯出一种近乎讥讽的笑;弧,"如果哪天章乾一死了,我一定是最有动机的那个人。" “这是为什么呢。”沈墨卿盯着;司徒厌,盯着;司徒厌这张漂t?亮,苍白的脸,盯着;这双睁大;点,惊惶的杏眼。 这个人,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站在了陆翡秋那边—— 是。 因为陆翡秋是她的家人,是她的母亲,是爱她也被她保护着;的"妈妈",是她在法律上永远傲然,颠扑不破的情人。 这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没有人能指出司徒厌任何不对和错处。 可;是,那沈墨卿是什么呢? ——沈墨卿不过是司徒厌一句轻描淡写的"腻了"就可;以结束关系的"女朋友"。 那沈墨卿,为什么要为这样;的司徒厌伤心呢? 这是为什么呢? 恶毒的,无法形容的嫉妒像虫子一样;疯狂噬咬着;沈墨卿的心,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笑;里冰凉带着;萧索,她一字一句,语气冷冽如刀:"因为你虚荣,拜金,恶毒,懒惰,自私,还是因为你尖酸刻薄,两面;三刀,从不反思,伤害他人毫无愧疚,还喜好坐享其成,又或者因为我烦透了你,恨透了你?" 司徒厌嘴唇颤抖着;,她是想过沈墨卿对她的喜欢肤浅,只到皮囊,但从没想过沈墨卿在心里一直一直这样;看她,这样;想她。 是,是,是!她知道自己虚荣拜金恶毒懒惰自私,尖酸刻薄、两面;三刀不爱反思还得;理不饶人,可;是——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司徒厌用;力推开了她,她再也撑不住自己言简意;赅,且酷酷的分手;人设了,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红着;眼,看着;沈墨卿,就好像在看这个世界上伤她最深的那个人,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又强压下火气,强撑着;自己的体面;:“随便、随便你怎么想我!我才不在乎!” 她抬起下巴,就好像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高傲的小公;主,根本不在乎沈墨卿的爱到底深刻还是肤浅,又到底在背地里怎样;想她。 司徒厌深呼吸几下,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沈墨卿了,凭什么沈墨卿说这样;的话伤害她,她却只能在原地——在原地受着;! 她本来;就很讨厌她,她多么多么讨厌她,她本来;就是因为讨厌沈墨卿,才会;接近她的,她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沈墨卿,反正都要分手;了,她也根本不用;在乎沈墨卿怎么想她! 司徒厌 ——沈墨卿伤她伤的还不够多吗? 沈墨卿刚要说什么,却见司徒厌红着;眼睛看她。 漂亮的小公;主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却拼命不叫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胸脯起伏着;。 那一刻,沈墨卿感觉喉咙哽住了。她怔怔的,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不管是情话,还是刻毒的话,她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只想叫她——别哭。 沈墨卿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伸手;擦她通红的眼尾—— 但司徒厌却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就好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她眼眶通红地瞪着;她,“我讨厌死你了!!” “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才一直一直过得;不幸福!!” 司徒厌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仿佛再也无法忍耐那些因为沈墨卿而;产生的痛苦了,"我永远比不上你!!!司徒家的独女司徒厌永远比不上沈家的独女沈墨卿,在沈墨卿的光芒下,司徒厌永远是个废物!!!我永远比不过你,我永远比你差,所有人,每个人都这样;讲!!" 她肩膀发;抖,哭得;脸都红了,"我一直、一直被否定,都是你的错,一直是因为你!你的粉丝还网暴我,欺负我,就因为我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包——她们就全都讽刺我,欺负我!!" “可;是你呢?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多好啊,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继续过你美好的,人人赞叹的生活,你还是活在光芒下面;,从从容容的活着;,好像天生如此,本该如此,你没有、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谁都喜欢你,谁都对你好。”司徒厌:"你也有妈妈爱你,有家业可;以继承,你还有狗,你有朋友,有人关心你,你的生活也很规律,你人生唯一的意;外司徒厌,在你这里也别有安排。" 沈墨卿:“……” “可;惜了。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谈恋爱,和你在一起。”司徒厌胸脯起伏,她红着;眼睛说:“——没错,我司徒厌,既恶毒,又虚荣,尖酸刻薄,两面;三刀,还,还……” 沈墨卿形容词太多,司徒厌气急了,忘了两三个,她用;力用;手;擦擦眼泪,干脆略过,"我就是你说的、你说的这样;、这样;坏!!!我就是故意;,故意;给你下药,让你参加不了考试;我就是故意;说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让你以为我喜欢你——”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司徒厌哽咽说:“我全部都是骗你的!!!”‘ “凭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你好?都觉得;你厉害,都觉得;司徒厌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有什么厉害的?你不也是、不也是人吗?”司徒厌说:“你又不是神!!” 沈墨卿静静听她说完。她未曾想过,她不过一时;不语,便失了这样;的先机。 就像两个在台上博弈的人,失了致命的刀锋,只叫人先发;制人,把刀子活生生的捅进了心脏—— 叫她连爱都没来;及说出口。 沉默蔓延了许久。 沈墨卿偏偏头,轻声问:“阿厌,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隐没了她眼里粼粼破碎的波光。她在那里,背脊笔直,身材高挑,夜里的寒风从门;缝里吹来;,映出淡漠黯然的萧索。 司徒厌:“沈墨卿,你确定我喜欢过你吗。” 沈墨卿:“……” “沈墨卿,现实一点吧。别再幻想了。" "司徒厌对你,从没喜欢过。”司徒厌咬字清晰:“从来;没有。” 她说完,转身走了。 沈墨卿抬起了手;,却终归还是落了下来;。 这次,司徒厌既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沈墨卿的东西,不管是她买的,还是她送到,她一件也没带走。 她只带走了继母送她的手;链。 就好像她真的只在乎她的家人,但一点儿不在乎沈墨卿那样;。 …… 第35章 声音 司徒厌跟沈墨卿分手以后;, 就;打车去了她;买下的;那栋公寓。 公寓虽然拎包入住,但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 司徒厌也懒得管这些,她;把;行李箱往门口一放,就;瘫在;了床上。 一种莫名的;,前所未有的;情绪笼住了她;。 “……” 其实司徒厌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需要沈墨卿。 她;根本不在;乎沈墨卿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又或者对她;有什么意;见,这重要吗?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事情太多,她;还没来;及吃晚饭。 她;拿起手机,浏览着;外卖软件。但看了一会儿,她;下了手机,她;毫无胃口。 没胃口当然不是因为沈墨卿, 或者说跟人分手了,什么的;。 司徒厌看着;天花板想。 ——没胃口只是单纯的;没胃口而已。 以前她;不去公司找沈墨卿, 也不上课,也不出去玩的;时候, 会在;房间里窝到晚上, 阿姨准备好了晚饭,沈墨卿就;会来;敲门。 …… 一个人的;公寓,很安静。 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 不会有人下班时候的;开门声, 不会有人在;厨房简单忙碌, 也不会有狗在;撕咬玩具的;吵闹声,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很平稳。 “……” 司徒厌重新打开了外卖软件, 随便进了一家私房菜,她;从第一道;菜开始往下点;, 一口气点;了很多,不管她;爱吃还是不爱吃,吃过还是没吃过,总归点;了整整二十几道;菜。 她;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吃得完,但她;还是点;了。 她;点;完之后;就;扔下手机,去打开行李箱,拿着;自己的;换洗睡衣还有常用的;洗漱用品去洗澡。 今天为了这个公寓,她;在;外面跑了一天。 洗完澡,司徒厌把;自己裹在;温暖厚实的;浴巾里,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她;在;洗手间找来;找去,发现没有吹风机。 “……” 司徒厌有点;烦躁,她;想要直接去客厅的;沙发上窝着;,反正头发过几个小时,晚会手机,自然会干的;。她;也不喜欢让人吹头发,她;讨厌别人碰她;的;头发。 但不知道;怎么了,她;站在;那,没动。 ——其实有时候她;根本不会去想这些细节。 总归打湿了沙发,会有人来;清理,或者干脆换个新的;。没有人会指责大小姐洗完澡不吹头发。 也没人在;乎。 但是会有人说—— “吹干吧。” “湿着;头发睡觉不好。t?” ——“哪里不好?吹风机好沉,好吵。” ——“你就;是嫌我。” 对方也不争辩。 只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塞上耳塞,拿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那个人的;手指也是干燥的;,温暖的;。 这些细节像一些默片,一闪而过。 “……” 司徒厌用浴巾慢慢把;头发擦干。 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很多,而且很厚,很难拧干。 她;一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等;头发不再滴水,她;也不太想管了,出了浴室。 门铃响了,有人敲门,是外卖到了。 司徒厌一顿:“……” 对方敲了一会儿门,司徒厌没动。她;窝在;沙发上,裹着;自己,安静地听着;。 外卖员打来;电话,司徒厌也没接。 外卖员放弃了。 手机振动两下,提醒她;,已经把;东西放到门外了。 司徒厌过了一会儿,才;去打开门,外卖点;太多了,保温铝袋裹着;。 司徒厌像个搬运工,把;东西都搬进家里来;,然后;在;餐桌前一个一个拆开,摆上。 因为买得太多了,宽敞的;餐桌都被摆满了。 保温铝带效果不错,每道;菜都热气腾腾的;,堪称满汉全席。 这家私房菜每道;菜都要几百块,司徒厌一个人点;了二十几道;。 老板大概误会了她;在;开什么趴踢,给她;送了十几双实木筷子,还有好多瓷碗。 司徒厌拆了筷子,拿了个小碗,每道;菜都只夹了一口,尝尝,又放下。 她;本来;就;很挑食,胃口又小,这么跟选妃似的;吃完,也就;那样了。 “……” 其实司徒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虽然她;以前也奢靡,但很少这样浪费。 深夜,司徒厌也没睡着;,她;关了灯,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 其实司徒厌很少会反思自己。 不管是关于自己的;家庭,还是关于和沈墨卿这段玩笑一样不太负责的;感情。 但是,在;这个安静的;深夜。 司徒厌却忍不住反思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晚上,点;那么多她;吃不了的;外卖。 ——当然她并不是觉得自己太过铺张、太过浪费。 她;只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好在她一向不善于思考自己。 所以她没来及想明白,就;缓缓沉入了梦里。 第二天,她;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她;揉揉眼睛,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就;看见有人面容严肃问她;。 “你是司徒恒的;女儿吗?” 司徒厌下意;识地点;点;头。 * 天天来;公司的;小女朋友这两天没来;过了。 老板的;气压很低,谁都感觉到了。 下午开会,沈墨卿简单布置了一下公司的;后;续任务,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会议结束了,沈墨卿也没有离开办公室,低头翻看着;平板上的;文档。 黎黎也没走,抱着;有会议记录的;平板凑过头来;,“干嘛呢。” 沈墨卿手里的;平板屏幕暗了下去,她;抬头看黎黎,没说话。 黎黎硬着;头皮找话题:“哦对了,你知道;最近那个,很流行的;那个,mbti吗?” 沈墨卿眉头蹙起:“什么。” 黎黎:“就;是,呃,不同;的;人,有16种不同;的;分类……” “人又不是垃圾,为什么要分类。” 沈墨卿忽然放下了手里的;平板,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说:“那个游戏总策划的;岗位可以放上去了,招到人就;开始对接。” 也许是沈墨卿的;语气太轻描淡写,又或者是太过冷漠,黎黎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半晌,她;震惊说:“你不接手公司了?” 沈墨卿:“我还有……” 她;点;开平板,看了看日;历,“半个月的;时间对接所有工作,所以交给你了。让人事那边找个信得过的;人。” 她;说完,没留下任何解释,离开了会议室。 黎黎:“……” * 沈墨卿没有睡着;。 实际上她;今天一整天——都非常忙。 她;上午去游戏公司开了会,和人事聊后;续的;接洽问题,下午就;去了沈家的;公司,熟悉业务流程。 中间黎黎给她;发了一份mbti测试。问她;是不是和小女朋友闹矛盾了。 沈墨卿抽空回复了一句。 分手了。 …… 沈墨卿忙了一天,傍晚,终于勉强闲下来;,她;发现黎黎给她;发了好多消息。大概是好奇、八卦、还有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恋爱人格适配,还问司徒厌是什么mbti,她;身为enfp对此深有研究,逼逼赖赖半天没得到沈墨卿一个字的;回复也毫不气馁,相反自娱自乐说司徒厌大概是什么隐藏的;回避型别扭人格……之类。然后;后;面又列了好长的;什么回避型、安全型人格的;解释之类之类…… 沈墨卿其实早就;觉得黎黎的;话痨程度实属一种离谱的;程度了。 哪怕没有任何人有功夫回应她;,仅凭自言自语,沈墨卿和黎黎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就;可以多达99+,总字数有时甚至长达三千字之多,如果不是黎黎确确实实地在;她;手底下工作,且每次都能出色在;deadline之前完成任务,她;说自己是个无业游民待业在;家,沈墨卿也毫不怀疑。 她;松弛得简直像个自由职业者。 “……” 但说到底,把;对方每个字都认真看完的;沈墨卿,觉得自己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荒谬了。 而且令沈墨卿自己难以置信的;是,她;不仅看完了黎黎关于她;和司徒厌之间的;恋爱分析,她;还缓缓打开了那份在;她;看起来;毫无意;义且极其浪费时间的;mbti测试。 很多题目。 但是她;并没有去以自己的;行为模式去答题。 她;想象着;自己是司徒厌,然后;去测了这份题目。 最后;人格测试的;答案是——【estp】 一种诡异的;想法突然像深海鱼吐出的;泡泡那样,无可遏制的;冒出了思维的;海面—— 所以。 这份人格分析里会藏着;司徒厌非要和她;分手的;理由吗。 所以。 她;明明让自己忙得连吃口饭的;时间也没有,就;好像这样,她;就;可以逃避什么,也无所谓伤心与否了。 可是—— 为什么? 不管她;在;忙什么,做什么,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司徒厌突然的;,要对她;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不可以冷静的;听她;继续往下讲?为什么她;那样关注她;却要说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用那样破碎的;眼神看她;? 为什么沈墨卿的;存在;,对她;来;说,不是爱,反而是……伤害? 沈墨卿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在;聊天框里问了黎黎很多话。 …… “因为她;肯定是有过什么童年创伤……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是儿童自我状态……还有父母自我状态……” 黎黎特别高兴地开始滔滔不绝,她;的;话也许有很多信息,但没有太多逻辑。 沈墨卿打开电脑,很快整理了一份表格。 等;她;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的;时候,立刻对这份表格里的;mbti、还有心理学名词,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mac屏幕上,excel表纵横交错的;竖线,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经把;有关司徒厌这个人,从想法,到行为的;细枝末节,分门别类,被井井有条地归于各种复杂的;心理学名词之后;。 就;好像她;可以透过这个表格,彻底理解一个人。 理解这个人的;行为模式,理解这个人要这样做的;理由,理解这颗跳动的;心。 接着;在;理解的;基础上,为她;种种难以回答的;“为什么”,找到一个合情合理且合宜答案。 然后;呢? 这些答案会让这次分手,重新变得体;面吗。 或者让未来;也许会发生的;重逢,变得非常从容? 亦或者它算一份并不宝贵但确实有用的;,关于亲密关系的;一些经验,能让下次亲密关系变得简单? 沈墨卿不知道;。她;只是打开了电脑,然后;听了黎黎说了一些话,然后;这些东西——就;摆在;眼前了。 可是这些问题,这些答案的;意;义,到底又在;哪呢? 黎黎在;帮她;,她;知道;。 可是她;不关心工作,也不关心公司,反而在;这里帮沈墨卿逐字逐句的;分析——分析司徒厌为什么不爱她;。 她;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输入的;黎黎。 【ink:……算了。】 【ink:我不关心。】 明明司徒厌从来;不会想这些。 司徒厌关心沈墨卿生活的;所有细枝末节、关心沈墨卿养的;小狗,关心沈t?墨卿的;工作习惯,关注沈墨卿的;阅读与运动,关心沈墨卿的;爱好与计划,但唯独不关心沈墨卿对她;的;一腔心意;。 她;才;不管别人是不是为她;难过、心碎,她;这样想了,就;这样做了。 无关mbti,回避焦虑,童年创伤,儿童、成人自我状态…… 事实就;是——这样简单而已。 那沈墨卿在;这里,列个表,绞尽脑汁地思考,思考司徒厌为什么不爱她;。 这件事本身……不是非常可笑吗。 …… 沈墨卿用力合上了电脑,指骨泛白,她;缓缓地,颤抖地呼吸。 她;瞳孔放空,视线散在;落地窗外昏昧的;夜色里。 ——你试图评判,分析,做很多抽象的;表格,理解复杂的;心理学代称,你寻找着;她;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沟壑,调整着;内心层叠而复杂的;预期,你设想她;如同;一只兔子,又如一头桀骜的;小狮,你对她;有着;各种层层叠叠的;幻想和期许——你想她;无论怎样变化,自己都会一如初见那般爱她;。 可是如何用数字、mbti、回避型,焦虑型,安全型,笼统的;概括一个人,一颗变幻莫测的;心? 如何用“爱”或“不爱”来;衡量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在;情绪迸发的;时候,如何继续像个机器人那样保持冷静? 如何在;深夜一人的;时候,不被孤独反复击溃? 沈墨卿不知道;。 因为她;不曾像爱着;司徒厌这样爱过谁。 她;对爱情。 一无所知。 第36章 穷鬼 司徒厌其实晚上有点失眠了。 她没睡着, 看;着了手;腕上的;手;链,她坐起来;, 忽然想;起来;,沈墨卿的;生日快到了。 她曾经想;过把这个很贵的;手;链卖掉,给沈墨卿买一个很贵的;生日礼物来;着。 但现在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还是没忍住,用小号去看;沈墨卿的;微博。 但是沈墨卿既不;在线。 也没再发过任何微博了。 主页还是那些被司徒厌看;过的;,旧的;东西。 但点点滴滴都会有她——出镜的;沙发上还有她扔那的;玩偶兔子,餐桌上有她买的;精致小碗, 常常工作的;mac电脑上是被她黏上的;贴纸,文件袋一角还有她画上去的;火柴人涂鸦。 沈墨卿的;主页好像暂停在了她们还没有分手;的;那些时刻里。 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会,发了会呆,然后去上了个厕所,关掉手;机, 又去睡了。 …… 但司徒厌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在第二天, 会朝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 司徒恒因为药物造假被警方立案调查。 由于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提供了各种确凿的;证据,以及很多高价购买药物导致倾家荡产, 人财两空的;之人的;证言, 还有公司两套账簿,偷漏税之类,司徒恒已经被捉拿归案了。 他在国内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冻结, 且公司资金链断裂许久。 但追查发现, 他大部分资产都被转移到了国外的;许多皮包公司里面。 然而;比较荒谬的;是,司徒恒本;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唯一能查到的;, 就是他将;一笔钱转给了他的;女;儿, 而;这些财产都要被回收和抵押。 …… 司徒厌走在街头,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实际上整个过程都让她既费解, 又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好好在公寓住着,怎么就忽然被警察敲门了,对方还说她爸爸被抓了,要她去补充证据。 但她其实也补充不;了什么证据,她从来;不;参与;公司的;任何运营,对家里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对方把她带到警察局,问了她几句话,发现她完全不;在状态之后,又接了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司徒厌,说:“有人保释你;。” 不;是,她犯什么罪了吗?为什么要保释她? 司徒厌从警察局出来;以后,就立刻想;打车回公寓,但打车软件却提醒她银行卡状态异常。 司徒厌:“……?” 司徒厌登上了银行app,才发现她存着钱的;那张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了。之前给她发了短信,只是她在睡觉,没看;见。 司徒厌原地站了一会:“……” 好在她微信钱包里还有十几块零钱,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犹犹豫豫地,第一次尝试去坐公交。 司徒厌进了公交站以后,坐在长椅上,犹豫看;着地铁里面像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在一起的;人。 “……” 她没去挤。 好在第四辆公交车的;人少了一些,有座位。 但她运气;不;太好,没有坐公交车的;经验,加上她大脑有点放空,总之她坐过站了。 好在这里离公寓并不;远,剩下的;十四块钱还能打车。 然而;等她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法院的;人正在上面贴封条。 那些人不;让她进去。 司徒厌:“为什么?!这是我家!” “哦……你;就是司徒恒的;女;儿啊。” 对面的;人打量了她一会,打了个电话,不;久,一个律师模样的;人过来;。跟她说她父亲涉及偷税漏税,等等一系列司徒厌不;能听懂也不;太理解的;专有名词,但她听懂了结果——司徒家里破产了,并且对方要收走她的;房子做资产抵押。现在对方要求她交出公寓的;钥匙。 司徒厌:“我才不;会给你;!你;肯定是骗子!” 律师摇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司徒小姐不;是刚从警察局出来;吗。” “……” 律师说:“如果不;给钥匙的;话,我们可能要再去一趟警察局……” 司徒厌恼火极了,她忽然想;起了陆翡秋答应过她的;事情。 她立刻就给陆翡秋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 “有人要封掉我买的;公寓!他肯定是骗子!” 谁知;,陆翡秋却沉默了半晌,司徒厌听到了冰块摔进酒杯里的;声音,清脆,悦耳。 冰冷。 半晌,她温柔说,“厌厌,你把钥匙给他吧。” 司徒厌脸色苍白起来;,“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是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翡秋试图安抚:“厌厌……我在城郊给你;买了一栋新的;……” “我不要!我就要我买的公寓!” 司徒厌:“还有!你;不;是说爸爸不;会有事的;吗?!” 陆翡秋那边并没有说话。 司徒厌恨声说:“你;骗我……!你;根本;救不;了他!!” 陆翡秋开得;是免提,动静并不;小,周边的;人望了过来;。 这些全部都是她的;亲信。 毕竟司徒恒家大业大,身家不;菲,前要蒙蔽司徒恒,后要吃下这块肥肉,仅靠陆翡秋,多少也是有些为难。 他们正在开会,陆翡秋接着电话,身边几双眼睛望着。 陆翡秋却并不;在意,她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酒杯,听着冰块碰壁的;清脆声音,半晌,她听着那边呼吸匀称了,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才说:“妈妈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带着些无奈的;哄意。 司徒厌:“你;才不;是我妈妈!你;是个骗子!!” 她用力把电话挂断了。 陆翡秋很想;提醒她,按照逻辑……或者说她帮司徒厌厘清的;剧本;,是沈家害她沦落至此,而;她陆翡秋是帮助她……并且会永远帮助她的;那个人。 但是,司徒厌有一点,和旁人不;同。 那就是她既不;和人讲道理,也没太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正常人当然会顺着陆翡秋的;逻辑去恨沈家人,但司徒厌她有时候会顺着她的;逻辑去恨,但有时候不;会。有时甚至还会毫无道理地指责痛斥她的;友方,就好像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全是陆翡秋的;错,跟沈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小姐做事不;靠脑子,全靠上头。 当然。这当然对她也有好处。 虽然不;全然。 毕竟司徒家破产,有她出谋,也有沈家出力。 谁也不;无辜。 所以得;知;真相的;司徒厌不;应独独对她有怨言。 她也应当去恨沈墨卿。 她们深居漩涡,在司徒厌眼中,没有谁真的;清白。 所以……虽然,司徒厌是个不;太聪明,且容易冲动的;大小姐,但她同时也很懂得;审时度势,她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沈墨卿只是个外人。而;且她们昨天已经分手;了。于情于理,司徒厌都不;应当再去找她了才是…… 陆翡秋出神似的;想;着。 跟着陆翡秋的;助理欲言又止,见陆翡秋望过来;,还是没忍住,问:“您怎么还在联系司徒恒的;女;儿?” 陆翡秋神色散漫地低着头,把城郊别墅的;新的;地址发给司徒厌,随后抬起头,微笑t?;问:“不;可以吗。” ——像毒蛇一样,利用美貌诡计和阴险手;段,围追堵截一样,步步为营地吞掉了对方所有的;家业,却依然还可以这样温柔款款,这样亲切和蔼地与;受害者的;女;儿讲话。 就好像表里如一地深深爱着她一样。 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 没人敢吭声。 * 司徒厌气;愤地挂掉了电话,她撸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用力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手;链确实珍贵,但是秋天穿着毛衣长袖,没人看;见。 也不;会有人想;会有人随便;把几百万的;鸽血石手;链当玩意儿戴手;上,所以没有被拿走。 当然现在不;重要了,因为它已经归属于垃圾桶了。 奔波大半天,司徒厌也饿了,她愤愤地进了最近的;一家麦当劳。 …… 不;一会她从麦当劳里走出来;,灰溜溜地把手;链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 走到了奢侈品当铺。 司徒厌只知;道这手;链很贵,但她并不;知;道具体多贵,加上她摔得;太用力,石头上有了刮痕和裂纹。 这导致了她只拿到了一万块钱。 奢饰品买卖店里,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很贵的;白金银饰上。 那是个很好看;的;白金小兔子,红玛瑙做成的;眼睛,低头亲吻着一丛鸢尾花。 她犹豫着说,“这个……多少钱?” “一万块。” “……” “能打折吗?” “可以,骨折价,9999。” 司徒厌没憋住,“谁骨折?我骨折吗?” “是啊。” “你;怎么不;去抢?” 对方哼着歌,吊儿郎当地玩着游戏:“你;可以不;买。” 司徒厌:“……” “再给我便;宜十二块钱。” 司徒厌涨红了脸,说,“我要吃午饭!” 对方愣了一下,用一种匪夷所思,或者说,打量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她:“?” …… 吃着麦当劳穷鬼套餐的;司徒厌想;。 也许她不;该和沈墨卿分手;的;。 可是……可是分都分了…… 说出去的;话……泼,泼出去的;水……那什么,覆水难收…… 但她也只是随便;讲讲而;已。她又没认真讲。她讲什么很过分的;话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就说明没讲过吗。 沈墨卿为什么不;可以原谅她呢。 而;且,而;且沈家对不;起她。 沈墨卿就应该原谅她才对! 她凭什么不;原谅她? 不;对!什么原谅!她有什么错!她没错!才不;是要沈墨卿原谅她! 覆水难收,没覆水哪里难收!反正她想;怎么收就怎么收! 她爸爸有很多钱,现在都没有了!这全部都是沈……沈家,也就是沈墨卿的;错! 沈墨卿欠她的;!她,她以后该赔她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 反正沈墨卿不;可以不;管她! * 当晚。狂风暴雨。 沈墨卿迎来;了一位铁嘴铜牙的;不;速之兔。 第37章 冬雨 凌晨五点的雨, 已经稀疏,带着扑面;而来的潮意。 十一月末的凌晨, 天是黑的,星星也被乌云遮蔽着,路灯还亮着,闪烁着,十分;昏昧。 沈墨卿撑着伞,大;衣的袖子被浸湿了。 远处是一辆红色的跑车, 打着车灯,靠着一个女人。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瘦而苗条,蓬松的长卷发也衬得她眉目如;画。 她拢着一件深红色大;衣,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支纤细的烟, 袅袅生着白雾。 带雨的夜色,朦胧了她的神色, 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她毕露的锋芒, 她那种艳丽的美, 极具穿透力,像一丛燃烧的,逼人的火。 沈墨卿没有靠近, 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停了下来。 陆翡秋轻轻笑了一声,直起了身, 掐灭了手里的烟。 “她去找你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沈墨卿只冷冷地望着她, 不语。 陆翡秋撩起头发,笑了两;声, “你喜欢她?” “喜欢她什么呢。”陆翡秋说;:“她那张漂亮的脸吗。” 雨还在下,不是很;急了,每一滴雨都缓缓,落在水坑里,溅起细微的、无人在意的涟漪。 像薄雾一样。落在女人的黑色皮鞋上。 沈墨卿的视线扫过了陆翡秋。 她的视线既沉静,又饱含一种沉着而冷漠的轻蔑。 沈墨卿:“不是所有人的爱,都像你这样既恶毒,又肤浅。” 陆翡秋打量着沈墨卿。 她显然已经不能再被称作“少女”了,下颌线分;明;,唇薄而利,不苟言笑时候,眼睛的线条也是凌厉冰冷的。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昂贵大;衣,内里是白色的羊绒衫,脖颈流畅的线条隐没于下,身量显得修长挺拔,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干净的灰色,自然地融在雨中。 她撑着一把黑伞,只站在那里,连剪影都有一种矜贵的意味。 不愧是沈清妍的女儿,行事作风,都带着她母亲那种高贵矜持,亦或者矫饰的作派。 陆翡秋收回视线,缓缓地,轻轻地笑了,“肤浅?” “你错了。” 陆翡秋撩了一下头发,走进了雨中。 她穿着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被路灯熏黄的浅浅水坑的涟漪里,荡漾出鲜红的倒影。 她的发丝被雨雾打湿了,但她只是随意地撩了一下,用一种妩媚撩人,内里却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望着沈墨卿。 陆翡秋:“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沈墨卿没有后退,她冷漠地望着陆翡秋,说;:“我知道。” “你知道?” 她咯咯笑了起来,摇晃着手指,“不……你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知道,厌厌也不会;和你分;手了。” “你是不是想说;——她回来找你了?你们破镜重;圆了?” 她喃喃着,“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来找你呢?” 陆翡秋一边巧言令色,一边盯着沈墨卿的眉眼和轮廓。她的目光火热,而执著,就像盯着一张地图,一座迷宫。 ——为什么司徒厌要来找她呢。 她好像也在迷茫,也在寻找一个答案。 随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弯起了唇。 “因为她爱你吗。” 沈墨卿的呼吸忽而急促起来,她盯着陆翡秋,眼瞳里汹涌着一种黑暗冰冷的情绪。 就好像,如;果可以现;在将陆翡秋杀掉,那她会;这样做。 “她说;,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沈墨卿说;:“所以,她来找我。” 陆翡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过一会;,陆翡秋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墨卿,浅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情绪。 她说;:“我没有不要她。” “我查过了。” 沈墨卿的发丝上也沾了雨,她冷冷地说;:“你没有真的和司徒恒结婚。和司徒恒结婚的是另一个人。或者——为了方便转移资产的假身份。” “现;在,司徒恒所有的资产都已经转移到了你本人名下。””所以呢?” 沈墨卿一字一句道:“所以,无论在法律意义上,还是道德意义上,你都不能算是她的母亲。” 所有的前奏到此为止。 陆翡秋道:“那又怎样。” “她是我的。” 毒蛇终于向着她的敌人,露出了尖锐而冰冷的獠牙。 “把她还给我。” 沈墨卿微微笑了。 沈墨卿不苟言笑的时候总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肃然,笑起来却显出一种迷人的清俊。 她问:“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野心?” “是沈家养女的身份。还是你利用司徒恒得到的财产?” 陆翡秋瞳孔一缩。 “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沈墨卿笑着:“是叫你卑鄙无耻的小偷,还是烂泥里的弃子?” 她的话;,却像一把出鞘的薄刃,带着讥讽的轻嘲—— “别;做梦了。” 她缓缓朝着陆翡秋走过去,踩进了水坑里,肮脏的污泥沾湿了她的皮鞋。 巨大;的阴影遮蔽着她的眼睛,那双覆着阴影的乌黑瞳孔,带着极重;的,冰冷的,逼人的压迫感。 偏偏她还笑着,若有所思似的:“怎么,你很;意外?” “你以为人人都是司徒厌吗。” “被你玩弄于鼓掌中,还对命运一无所知——这样天真,可爱,惹人怜爱。陆翡秋——或者说;,妹妹,你是这样爱上她的吗。” “是啊,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在乎。她来到这世上,就注定她一生,就应当随心所欲的活着。” “多么自由。跟活在烂泥里的,被抛弃的假公;主,拥有着全然不同的,令人羡慕的命运。” “所以,你要她折断翅膀,跌入属于你的泥潭中……” 陆翡秋猛然道:“住嘴!!!” 陆翡秋没有想过失败。 她这么多年,周密计划,层层布局,每一步都没有行差踏错,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她缜密的设计着,收敛地觊觎着,隐忍地克制着——她想要拥有金钱,权力,拥有这些所有的一切。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想过她的计划里,会t?;有司徒厌这么个人。 单纯只是想要得到她想要的,该拿到的一切。 司徒恒欠她。她要他们一家都付出代价—— “你的母亲,因为患有严重;的败血症。”沈墨卿说;:“被医生提议使用司徒家生产的抗生素,并没有起效,导致严重;的大;出血,近乎命悬一线。” 陆翡秋:“……” 沈墨卿:“葛兰是沈家的保姆,她向你的母亲提议,将孩子——也就是你,换到沈家。” 沈墨卿:“不过,很;遗憾,因为抗生素没什么用,你的亲生母亲还是死了。葛兰干脆将错就错……偷偷将你认作了自己的女儿。” 陆翡秋:“我来找你,不是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旧事。” “这不算无关紧要。”沈墨卿掀起眼睛:“你恨司徒家的所有人。你希望司徒恒付出代价,希望天真的大;小姐跌落泥潭,你也对养育你六年又将你毫不犹豫抛弃的沈清妍怀恨在心——” “怎么。”沈墨卿望着陆翡秋:“司徒厌没有如;你所愿,流落街头,你来找我,是心有不甘吗。” 陆翡秋:“……” 她散漫说;:“我不关心你是谁。也不关心你想做什么,又或者——你想报复谁。” “你的过去与爱恨,我不关心,也不在意。” “但司徒厌是我的。”沈墨卿居高临下,笑容迷人,一字一句:“她说;她爱我。” “你不是心有不甘。”沈墨卿说;:“陆翡秋,你不过爱而不得。” 陆翡秋手里的烟已经被她掐断了。 她守着湖下的金苹果,盯着她的公;主,这么多年,她马上要把那单纯的,漂亮的,天真的公;主拢到她的金丝笼里去的时候—— 她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沈墨卿总是能,总是要,抢走她的一切。 年幼的时候是漂亮的公;主裙,后来是天真漂亮的爱人。 ——沈墨卿轻轻松松就拥有她竭尽全力想抓住的一切,却不用付出哪怕一点点的代价。 何其不公;。 “不属于你的东西,怎么都是抓不住的。”算命先生曾经摇头,“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陆翡秋从容的收回手,笑着说;:“抱歉,我不信命。” …… 陆翡秋:“我……爱而不得?” 她轻轻笑了,蓬松的卷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沈墨卿,你最好真的爱她。” “不过,她说;爱你又怎样呢。”陆翡秋重;新挂上了笑靥,眼里隐带湿意:“她总是爱撒谎。” “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她并不介意说;很;多很;多的谎。她想说;就说;了,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话;对另一个人是否意义重;大;。” “多谢提醒,我对这些早有领教。”沈墨卿说;:“我当然知道,也许她也说;过很;多次爱你。” 陆翡秋:“。” 沈墨卿并没有察觉陆翡秋突然的沉静,她自顾自地说;:“就你们之间的社会;身份而言,这是应当的。” 天外亮起了鱼肚白,沈墨卿站在熹微的晨光下,将黑色的伞让给了突然安静的陆翡秋。 她语调里的关切带着冷漠,“早晨风冷,不要感冒了,my lady。” * 司徒厌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昨夜的事情,如;流水一般从她的脑海里划过。 狂风暴雨,她哭着,求沈墨卿收留她,然后沈墨卿冰冷地拒绝了,她就开始死缠烂打。 当然,她成功了。 …… 但她想起昨晚,就忍不住把头埋到了枕头里,莫名觉得脸颊滚烫,丢人极了。 虽然,虽然说;她的确有一点点错,但墨卿干嘛得理不饶人! 第38章 妈宝 司徒厌在床上原地;翻滚了;一下;, 又看天花板。 虽然她死缠烂打的;,如愿以偿的;让沈墨卿收留了;她, 但关于分手,她其实;没想好要对;沈墨卿说、或者解释什么。 她最讨厌和人解释了;。 有些人总是喜欢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样。 其实;很多时候根本;没有为什么——至少,要是有人这样问司徒厌【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为什么要讨厌陆翡秋】【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要做那;个】,司徒厌其实;是很难解释的;清楚的;。 ——如果非要讲的;话, 那;司徒厌也能勉为其难说出一个为什么,比如她不回家是因为家里有后妈,她讨厌陆翡秋是因为陆翡秋破坏了;她的;家庭……什么什么的;。 但其实;这些东西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就;理智而言,她也是可以回家的;, 她也可以喜欢陆翡秋的;。 她回家也可以有很多原因、很多能让人理解的;理由——比如她回家是因为这是她家,她当然想回就;可以回。 而她喜欢陆翡秋的;理由就;更多了;, 陆翡秋长得好看,陆翡秋总是会给她很多钱, 陆翡秋还关心她……什么什么的;。 每一个理由都可以说服随便一个无关紧要的;任何人, 让旁人看来她所有的;选择都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合乎普世;价值观,让她显得像个——正常人。 可是,她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为什么。 讨厌就;是讨厌, 喜欢就;是喜欢, 没有原因,也没有为什么。 包括——包括她说要和沈墨卿分手。 她想分就;分呀。 想回来, 就;回来了;。 如果有人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她就;会撒谎。 “……” 但其实;她应该是解释了;的;,在分手的;那;天, 她没忍住——对;沈墨卿说了;一些她之前;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的;事情。那;些嫉妒,那;些厌恶,那;些讨厌,那;些阴暗的;想法…… 又或者这不算是解释,这只能算一种……发泄?或者,伤害。 …… 司徒厌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以前;。 爸爸总是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香水味。 他们会在她面前;表现的;很和睦,但司徒厌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深更半夜,她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总能听到爸爸妈妈房间里压低声;音的;争吵—— 妈妈总是、总是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弃她们,为什么要在外面找情人。 可是爸爸总是不回答。 如果他说话,那;就;是很不耐烦地;希望妈妈冷静一下;。 他的;行;为当然不能说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从来不解释。 而她妈妈也不会和她解释,为什么每天深夜会有这样那;样的;争吵,或者向她解释,她很爱爸爸,或者不爱。 她只是要求她,要像个公主一样生活。 ——为什么她要像个公主一样生活? 也没有人跟她解释、剖析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以及其动机。 或者说,这只是要求而已,做了;就;可以让家庭和睦,不做妈妈就;会哭泣,或者发疯。 她就;像活在一个规则怪谈里的;npc,有很多很多要遵守的;规则,不做就;会受到伤害,或者付出代价。 但没有主持人、上帝、佛祖、神灵或者任何规则之外的;人试图向她解释为什么她一定要遵守这些东西。 于是司徒厌大抵明白,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的;,行;为也是没有理由的;,只有想,或者不想。 她不需要总是去试图花很多时间去理解他人,对;他人抱有期待,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同理,她也不需要他人去理解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试图去理解另一个人的;心。 ——理解另一个人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疲惫的;事情。 它的;困苦,不亚于孤身翻越崇山峻岭,徒手攀登万里长川。 司徒厌从不期待有人去理解她,包括她自己。 很多时候,她想做就;做了;,受到伤害就;反击,谁讨厌她她就;讨厌谁,喜欢就;为她花钱,而爱? ——爱总要付出代价。 不管是爱还是被爱。 喜欢,只要花钱就;好了;,不管是喜欢还是被喜欢。 金钱总是她能付出的;,得到肤浅快乐最轻薄的;代价。 也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为什么。 …… 司徒厌想半天,又觉得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过会,她起;来,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沈墨卿不在房间。 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公司了。 她拿起;手机,从手机壳后面拿出了;那;个白金兔子挂坠。 闪闪发光的白金兔子,抱着鸢尾花亲吻。 她记得,沈墨卿的生日快到了。 12月3号。 司徒厌从床头柜翻出了;张纸和笔,趴在床上写【rabbit like iris】…… 不过,她的;字实;在不怎么好看。一排字母写得歪歪扭扭的;。而且因为是在床上写的;,笔尖还戳了;几个洞在上面。 司徒厌不大甘心,又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happy bit?rthday(^^)】 还是不大好看。 感觉……也许,应该练练字…… 司徒厌正看着,忽然听到敲门声;。 司徒厌一个激灵坐起;来,张皇地;把吊坠藏到了;枕头下;:“谁啊!” 沈墨卿的;声;音传过来:“醒了;?” 司徒厌心慌道:“还没呢!” 沈墨卿:“。” 沈墨卿把门打开,司徒厌立刻说:“我都说我还没起;呢,你开门干嘛!” “看你有没有梦游。”沈墨卿看看表,抱起;了;肩, “快十二点了;,大小;姐。” 司徒厌:“我昨天跑了;一天了;,多睡会怎么了;……” 她这样嘟囔着,“你怎么没去公司啊。” 沈墨卿只道:“到书房来,我有话和你说。” 司徒厌眼神四处乱飘:“啊?要说什么……我、我还没吃饭呢。” “……”沈墨卿瞧了;她半晌,语气平静:“那;吃了;饭再;说。” & 午饭是阿姨做的;,很丰盛。 司徒厌一顿饭吃得安静如鸡,时不时地;偷偷瞄沈墨卿的;神色。 沈墨卿神色平静地;看着手里的;平板,也没说话,好像在看工作,瞧不出什么好歹。 就;在司徒厌以为这沉默能天长地;久绵延下;去的;时候。 沈墨卿忽然掀起;眼皮看她,说:“吃完了;?” 司徒厌手里的;牛肉咔嚓掉到了;餐盘上,溅起;肉汁。 “没!!没呢!!”司徒厌慌张说:“我没吃完……” 沈墨卿:“……” 沈墨卿看了;看表,提醒她:“从你坐这,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我吃得慢不行;啊?”司徒厌说:“我妈跟我说,吃饭要小;口小;口,慢点吃,不能讲话,不然容易噎着。对;身体不好……” 沈墨卿忽而咣当把平板放桌子上,冷笑了;一声;:“你妈知道的;还挺多!” 司徒厌:“……”我们妈宝女怎么你了;…… 沈墨卿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了;。 她缓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冷着脸起;来,“吃完来书房。” 沈墨卿走了;。 司徒厌看妮娜。 妮娜坐在椅子上,歪歪脑袋:“呜……汪!” 司徒厌立刻说:“果然你也觉得她脾气怪对;吧!” 妮娜跳下;了;椅子,用屁股对;着司徒厌,用力甩甩尾巴。 司徒厌把饭后的;柠檬蛋糕一口口吃完,等指针从十二点半扭到了;1点,才不情不愿地;去了;书房。 沈墨卿手里拿着个文件,正在看,她戴着金丝眼镜,灯光下;,反射着微光。 司徒厌先抢白一声;:“我之前;分手,只是说着玩的;!” 沈墨卿:“……” 沈墨卿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轻轻出了;口气。 她决定接受司徒厌难得大发但其实;毫无用处的;善心,问:“你觉得这样说会让我好受些,是吗。” 司徒厌小;心地;觑着她:“不是吗。”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思考,沈墨卿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的;心平气和了;——至少,她应当已经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司徒厌了;。 但也许不全然如此;。 司徒厌不敢直视沈墨卿,她小;心避开了;她的;眼神,嘟囔着说:“好吧。” “可是那;有什么嘛。”她低头看着脚尖:“我又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我就;是……嗯,就;是随便说说。” 沈墨卿重复:“随便说说?” ——“我讨厌死你了;!!” ——“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才一直一直过得不幸福!!” ……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谈恋爱,和你在一起;。” ——“我全部都是骗你的;!!!”‘ …… 沈墨卿像是觉得好笑似的;,于是就;真的;笑了;一声;。 随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说,全部都是说着玩的;?是吗。” 她摘下;眼镜,漆黑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望着司徒厌。 司徒厌:“……” 司徒厌其实;想说,那;怎么了;,她说的;那;些……虽然她大部分已经忘记了;,但是她,她应该也不会随便讲谎话。 沈墨卿说喜欢她,但其实;也没有真的;多喜欢她吧,非要说喜欢,也应该是喜欢她这张脸而已,而且沈家也没少占她家的;便宜,当初和她恋爱,不就;是为了;kpi,现在凭什么、凭什么摆出这副被她伤透了;心的;样子看着她啊。 就;好像司徒厌辜负了;她一样。 问题是她司徒厌根本;没有辜负沈墨卿呀! 之前;恋爱,不就;是在一起;玩玩嘛!她有她的;小;九九,沈墨卿也有沈墨卿的;kpi不是吗? 现在干嘛搞得,搞得就;好像沈墨卿是个多爱司徒厌的;大情种…… 但现实;根本;不是这样不是吗! 她这样想,就;忍不住说了;:“但你也没有多喜欢我啊。” 沈墨卿:“?” 沈墨卿觉得她已经很喜欢——甚至是在溺爱司徒厌了;。 事实;上,这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在深更半夜这样那;样的;骚扰她,今天都已经在警察局冰冷的;铁窗里尽情挥洒她悔恨的;泪水了;。 而不是躺在席梦思的;床垫上一觉睡到十二点,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品尝她长达半个小;时的;丰盛午餐,她甚至还享用了;她的;餐后点心,脸颊上的;奶油还没擦干净,再;施施然过来跟沈墨卿说,其实;沈墨卿也没多喜欢她。 沈墨卿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不然怎么还能在这里听见司徒厌张嘴对;她讲这么荒谬的;话。 沈墨卿掀起;眼皮看她,决定提醒一下;眼前;这位衣着光鲜亮丽的;破产大小;姐:“你家破产了;——你求我收留你,我答应了;。” “是啊,是这样。”司徒厌理直气壮地;说:“可是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沈墨卿:“……?” 第39章 深刻 沈墨卿本不;求司徒厌又一丝一毫的感恩之心;, 但发现其真的一丝一毫也没有,那滋味又另当别论了。 但司徒厌不;以;为怵, 甚至振振有词地讲她;的道理:“陆……我妈跟我讲了,我家会破产全部都是你们沈家的错,本来我爸爸在国外发展的很好的,就是因为沈家对我们家心;怀歹心;,费尽心;思地栽赃陷害,我爸才会身败名裂, 破产清算的。” 沈墨卿扶额:“……这是陆翡秋跟你说;的?” “是呀。” 沈墨卿决定镇定一些;:“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呢。” “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 没等沈墨卿点头,就听司徒厌斩钉截铁地说;:“的脸!而且我还是司徒家的大小姐,你和我在一起,就相当于是拿捏了我, 我爸爱我,那他为了我, 就不;敢轻举妄动,嗯, 他就相当于案板上的鱼肉, 任你们宰割了!” 沈墨卿:“……” 司徒厌对自己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颇为自傲:“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书房的沉默震耳欲聋。 ——即便;是对司徒厌愚蠢之处司空见惯的沈墨卿,此时此刻也多少也对其智商盆地的深度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叹为观止。 半晌。 沈墨卿抽丝剥茧一样, 慢慢地总结了一下司徒厌的观点。 “所以;……你觉得, 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脸。” 司徒厌:“不;是吗。” “嗯……你还觉得, 是我害得你们家……” 司徒厌严谨地打断她;:“是沈家。” “……好, 沈家,害得你们家破产。” 总结到这, 沈墨卿终于忍不;住了,她;十分费解地问:“……既然你觉得沈……我家害得你沦落到如此境地,为什么又冒着;瓢泼大雨来找我呢?” 司徒厌满脸都写着;公私分明:“你是你,沈家是沈家,你们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沈墨卿了然地点点头,“意思就是说;,你认为,我虽然姓沈,但我不;用为我家对司徒家的所作所为负责……” 司徒厌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这样!” 沈墨卿:“。” “你昨晚,收留我,并且忽略我之前讲过的,嗯,对你有一丢丢冒昧的话,就是在负责了。”司徒厌点点头,“你是个有愧疚之心;的人,做的很好。” 她;抬起下巴,像个高傲的小公主;:“我可;以;视你接下来的负疚程度,来考虑是不;是要完全原谅你——的姓氏,对我带来的巨大心;灵伤害。” 沈墨卿:“……” 经过司徒厌小公主;一番逻辑缜密毫无破绽的精密计算,不;知怎的,沈墨卿就从深爱公主;的有情人变成了拥有庞大债务的牛马。 沈墨卿沉默许久,总算从司徒厌的逻辑中揪出了她;想传达的东西—— “所以;你认为我收留你,不;是出于爱t?情,而是出于负疚。我和你春风一度,也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出于色相。” 司徒厌点头:“不;是吗。” “……”沈墨卿缓缓地低头,深深地呼吸,慢慢地说;:“而你昨天来找我,跟我道歉,也并非出于真心;,只;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 沈墨卿轻笑了一声,自嘲似的,哑着;嗓子:“而是因为……” 她;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的把下面的话讲出来:“因为你认为,我是一个拥有负疚之心;的沈家人,我欠着;你。” “总之,你认为,出于种种、各种各样,但独独与;爱情无关的原因。”沈墨卿:“我们不;得不;在一起。” “阿厌,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厌并不;敢与;沈墨卿对视,她;觉出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因为那里;面好像有很多现在的她;不;懂,也并不;敢面对的东西。 但她;一向坚持自己的观点,她;总是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而且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她;小声说;:“是……” 她;确定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错,于是第二声又坚定了一点:“是。” ——她;说;爱你又怎样呢。 ——她;总是爱撒谎。 ——沈墨卿,你最好真的爱她;。 这是属于陆翡秋的诅咒。 而此刻,沈墨卿终于领会了它;背后所象征的,无边痛苦。 陆翡秋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公主;狡诈,贪婪,冰冷,且不;会爱任何人。 她;施以;权谋,谋以;利诱,她;手段雷霆,她;怀有一腔真心;,却从不奢求公主的爱意。 于司徒厌而言,爱不;过徒有虚名。 谁都不;是例外。 对此,陆翡秋刻骨铭心;。 但沈墨卿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任何人面前流泪。 所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司徒厌,戴上了金丝眼镜。 她;的手放在卷宗上,看着;司徒厌,慢慢说;:“好吧。” 其实她;有很多很多的理由恨着;司徒厌的。沈墨卿想。 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将司徒厌当成敌人,而不;是爱人。 就像她;手里;的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带着;冬日的潮气。 可;是,沈墨卿并不;愿意认输。 陆翡秋是个狡诈的毒蛇,冰冷的懦夫,她;流了血就熬不;过寒冬,所以;她;滑不;留手的缠住了司徒厌,无视她;刀子一般尖锐的话,不;疼痛,不;流血,只;用毒牙微笑,她;从不;对愚蠢的司徒厌抱有期待,只;期待毒牙吻上少女脖颈时滚烫的余温,她;籍此而活。 而沈墨卿不;同。 沈墨卿隔着;镜片,望着;司徒厌。 她;们并不;像即将破镜重圆的情侣,倒像冰冷的猎人盯着;她;即将收获的猎物。 “但其实,没有关系。” 沈墨卿慢慢地把手里;的东西推给了司徒厌,声音很轻,很缓慢地说;:“阿厌,我本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待。” 就像陆翡秋那样。 但是…… 司徒厌接了这个东西,疑惑地翻开,但随即,她;脸上强作的镇定就渐渐消失了,她;睁大眼睛,唇色陡然变得苍白:“……!!” 这是她;之前找人网暴沈墨卿的证据……!不;仅如此,还有她;在各个平台视奸沈墨卿的小号……还有那些;厕妹发言…… 司徒厌吓坏了,她;看着;沈墨卿,大脑宕机又加载以;后,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你……你早就知道……?!” “是。”沈墨卿靠着;椅背,那晚说;过的刻薄话再次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口:“我早就知道你虚荣,拜金,恶毒,懒惰,自私,刻薄,两面三刀,从不;反思,伤害他人毫无愧疚,还喜好坐享其成——” 司徒厌张张嘴,按理来说;场景重现,她;实在应该发挥她;强词夺理的秉性,狠狠反将一军,但她;对着;她;披着;小号在各大网络平台的逆天发言,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讲不;出一点话。 铁证如山,有理有据,反驳不;能。 沈墨卿认真地问她;:“所以;,我为什么总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地原谅你呢?” 司徒厌:“……”我、我怎么知道!!? 司徒厌憋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因、因为你,呃,病了,没吃药?” 这也太可;怕了,这还是人类吗!!看时间点,好像从她;们在一起之前,沈墨卿就知道她;做的所有事情了啊!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跟她;在一起了!这么能忍??!忍者神龟吗? 司徒厌脑子嗡嗡的。 但她;这次肯定,确定,无法否定的是,她;绝对是惹到她;不;该惹的人了!!!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发现沈墨卿在看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就在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的时候,沈墨卿忽然说;。 “因为我爱你。” 司徒厌:“……” 司徒厌:“……啊?” 司徒厌跟重新;学中文一样,没反应过来似地:“……什么?” 但是沈墨卿很有耐心;,她;像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识字那样,说;:“因为,我爱你。” 她;的爱,生在血肉里;,长在心;脏中,它;是热的,烫的。 司徒厌可;以;拿着;刀在她;的心;上刻字,一笔一划。 沈墨卿不;害怕疼,只;怕这痛不;够刻骨。 她;清楚地知道,破镜难重圆,覆水不;能收,而司徒厌从来不;懂爱。 但是没关系。 她;只;要教;司徒厌知道,她;做下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对沈墨卿而言,不;是轻飘飘落下的雪花,不;是无人在意的字眼,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哭泣,它;们都是会在沈墨卿的心;上刻下字的刀锋。 她;要教;司徒厌知道,她;手里;的刀对沈墨卿是多么锋利,多么冰冷,多么深刻。 深刻到,让沈墨卿在每一个夜都变得难熬。 一刀捅下去,伤是深的,血是烫的,冬夜无边,寒冷和痛苦在岁月催生的疤痕下此消彼长。 而沈墨卿是唯一愿意在这难以;熬受的无边痛苦中,继续爱她;的人。 她;之所以;会这样流血,因为她;不;是陆翡秋那样血冷的毒蛇。 她;永远会对司徒厌的爱有所期待。 “是以;,我会容忍你,作践我的一切,对我立下你手里;的那一沓,种种冤屈的污名。” 司徒厌下意识地收回手,那沓文件就扑棱棱摔到了她;脚边。 她;唇色苍白的望着;它;,就像望着;一串锁链。 沈墨卿站起来。 司徒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摔坐在了地上。 沈墨卿不;以;为意,绕过桌子,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 她;的手苍白如同玉脂,抚摸过那些;照片和字句,唇角弯着;,“但沈墨卿的爱很昂贵,也很珍贵,阿厌。” 她;轻缓地说;:“你不;可;以;作践它;。” “如果你非要如此。”她;微笑着;抬手,带着;油墨香味的手指轻轻抹掉了司徒厌脸上的奶油,温柔说;:“我会叫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司徒厌茫然:“……什么……什么意思呢。我不;懂……我不;懂。” “意思就是。” 沈墨卿很有耐心;地教;导她;:“你可;以;说;沈墨卿虚伪,自私,势利眼,你可;以;把你所知的世界上所有难听的形容词来形容你眼前的沈墨卿。她;既然爱你,便;永远也不;会介意。” “但你不;可;以;说;。” “沈墨卿对司徒厌的爱,徒有虚名。” 第40章 发烧 沈墨卿说她, 爱她? 可是;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司徒厌曾经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她总是;不太能想明白, 因为就;广义上来说,被爱着,是;很好;的;事情——它意味着冬日回;家;有;温暖的;灯火,有;嘘寒问暖的;关照,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意,做任何事情都会被支持, 等等等等。 对;于“爱”,她曾经也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后来司徒厌发现,其实很多;时候,或者说,大多;数时候, “爱”并不是;这样。 它是;一块裹挟着欲望与自私的;遮羞布。当一个人说爱你的;时候,就;意味着她或者他有;机会对;你肆意妄为, 你所有;的;选择都会被她或者他进;行这样那样的;指点或评判,当你感觉不太舒服并且哭泣的;时候, 她或者他又会非常生;气地问她, 为什么要;这样无理取闹,她或者他之所以会说这些冒犯的;话,做这些让她疼痛的;事情, 全然因为她或者他对;你深情的;爱。 “我爱你。” “我是;为你好;。” …… 如此一来, 哪怕世间最残忍的;烧杀掳掠t?,一旦以爱之名;, 就;显得;那样的;神圣, 高贵,理所应当了。 哪怕横尸遍野, 也该鲜血淋漓地跳起来,围着篝火,欢呼雀跃。 …… 司徒厌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抓着白纸,几近六神无主起来。 她没;想过沈墨卿会爱她的;。从来没;想过。 她之所以会靠近沈墨卿,会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她觉得;,沈墨卿不至于真的;爱她,她只是;喜欢她的;脸,或者完成她家;的;那什么kpi,什么的;。 毕竟喜欢多;简单啊,可以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就;像她花钱买下的;那些包,就;像她做的;美甲,就;像漂亮的;裙子,不喜欢了丢掉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喜新厌旧乃人之常情,她对;沈墨卿是;这样的;,既然她对;沈墨卿是;这样,那沈墨卿对;她,自然也肯定是;这样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呢?就;算真的;有;,那爱又有;什么好;处呢? 沈墨卿会这样说,定然是;因为她不知道爱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谁会在爱里得;到好;下场呢? 这样想,司徒厌竟有;些可怜起沈墨卿来了。她爱她啊,那该有;多;难过。 书房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司徒厌几乎把手里的;纸给抓破了,过了一会,她才慢慢说,“你……” “你不该……爱我的;。” 她说着“爱”这个字,好;像又碰到了灼热的;火焰,被灼伤了似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说,“你、你不该这样,不应该的;。” “为什么呢。” 沈墨卿的;态度偏偏前;所未有;的;温和,她反问司徒厌,“我为什么不该爱你呢?” 因为爱的;代价太昂贵了。 她小时候很爱那些兔子玩偶,欢欣雀跃地把它们买回;了家;,最后它们在垃圾桶里支离破碎。 妈妈很爱爸爸,最后酗酒成性,绝望自杀。 …… 当然妈妈也很爱她,她深知妈妈爱得;痛苦,爱得;不易。妈妈总会反复强调她是;多;么多;么爱她,为她究竟付出了怎样辛苦,怎样痛不欲生;,夜不能寐的;惨痛代价。 因此被妈妈深深爱着的;司徒厌必须做好;妈妈要;求的;每件事情。 不然,就;是;辜负了她。 身为一个乖巧的;女儿,怎么可以辜负一份沉甸甸的;,浓重的;,满是;期待的;爱呢。 爱和被爱,不是;太疼,就;是;太累,总之没;人能在爱的;名;义下落得;什么好;下场。 所以司徒厌不想任何人爱她,也不想再爱任何人了。 “因为、因为……” 司徒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有;充分的;理由,理直气壮讲出“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也不要;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在我身上了”这样的;话,但对;着沈墨卿的;眼睛,话到喉咙,却偏偏怎样都讲不出口了。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确实身在窘境,又或者她确实需要;沈墨卿的;帮助,不可以得;罪她…… 司徒厌大脑空空的;为自己的;无话可说找着漫无目的;的;借口,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也许,还是;怜悯她。也许是;这样。爱着她却不被爱着的;沈墨卿,很可怜。 沈墨卿却把地上的;文件慢慢的;捡起来,整理好;了,她语气很平静地替她把话讲了出来说,“因为你不爱我。” 司徒厌:“……” 沈墨卿望着司徒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许在等着司徒厌否认。 但她没;有;。 司徒厌只是;低着头;,指尖苍白,话也不说。 沈墨卿顿了顿。 她站起来,把文件放到书桌上,莞尔一笑,“那也没;关系。谁让沈家;欠着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司徒厌却觉得;不太是;滋味。 可是叫她讲别的,她也说不出来。 沈墨卿可怜的话,她就;不可怜了吗。 她不能也不可以因为可怜沈墨卿,就;与爱这样残忍的;东西沾上关系。 “也许你总是;喜欢我的;。” 沈墨卿忽然又说,“就;像你喜欢那些漂亮的;包一样。” 她不能求爱总有;回;报,这是;不可能的;。 沈墨卿轻声问: “这样的;喜欢,有;一点点吗。” 沉默很长很长,一向能言善辩的;司徒厌,这次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玩偶。 半晌,她仰头;,看着沈墨卿。 百叶窗被人拉了上去,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她乌黑的;瞳孔晃动着光。 最后,她摇了摇头;。 “……” 但是;,她在沈墨卿冰冷的;注视下,搅着手指,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就;好;像她害怕沈墨卿下一秒就;把她从家;里扔出去那样,有;点迟疑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纠结说,“……也许,有;一点点的;。” 过会,她好;像又想了想,这次肯定地点点头;,严肃地说,“嗯,有;一点点。” 沈墨卿:“。” * 也许是;自知回;答的;话全然不符合沈墨卿心意,又或者是;被沈墨卿手里那一大沓互联网饭醉记录吓坏了,亦或者是;被沈墨卿口中的;爱给震慑住了,也许还是;那夜淋了一场大雨,潜伏了病根,总之第二天,司徒厌发了一场高烧。 她醒来以后,脑袋重得;像是;灌了铅,眼皮子也沉沉的;,她朦胧感觉有;人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这手是;凉的;,冷的;。 她迷迷瞪瞪地掀起眼皮,从狭窄模糊的;缝隙里,看见了如同玉脂般的;手,像冰雪一样苍白,随后,便收回;了。 于是;司徒厌就;看到了沈墨卿那张精致冷淡的;脸。 “……” 司徒厌与她对;视——头;顶的;灯光苍白而冷淡,洒下的;光像冬日雪花的;反射,一梭光落入沈墨卿乌黑的;瞳孔里,带着一种潮湿的;寒意。 司徒厌脑子钝钝的;,不太能读懂她的;情绪。 实际上她平时做什么事都不会细想,更遑论生;病时候了。 只晓得;沈墨卿这样看了她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语气淡淡:“你发烧了。” 司徒厌迟钝地“哦”了一声。 她看着沈墨卿出门,未来及恍惚,对;方就;拿着杯子回;来了,还有;一片布洛芬。 司徒厌认得;,那个杯子是;她的;,火红色的;杯子,贴着很多;花里胡哨的;兔子贴纸,里面的;水腾腾地冒着蒸汽。 沈墨卿见她一直盯着杯子瞧,说:“你的;杯子。” “……” 司徒厌坐起来,仰头;望着沈墨卿,沈墨卿要;把药递给她。 她却张开了嘴巴。 沈墨卿:“……” 沈墨卿一直没;动作,她对;沈墨卿困惑地眨了眨眼,鼻子皱了起来。 司徒厌还是;那样的;好;看,白瓷一样的;皮肤,红润的;嘴唇泛着干,黑珍珠一样的;眼瞳有;点迷离,好;像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一样。 这也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松懒的;,没;多;少警惕心的;萎靡兔子。 沈墨卿低低地吸了口气,缓缓把药喂给了司徒厌,然后把杯檐靠着她干燥的;嘴唇,微微倾斜,她喝了一口,眉头;皱起来,抱怨说:“烫……” “……” 沈墨卿顿了顿,自己喝了一口,感觉也不是;那么烫,但看司徒厌,显然如果沈墨卿不做点什么,那她绝对;是;不肯喝这水的;。 沈墨卿便又去兑了些冷的;过来,这次小公主尝了尝冷热,满意了,就;一点一点的;把水喝掉了。 吃了布洛芬,喝了热水,司徒厌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沈墨卿刚把水放一边,要;走的;时候,手忽然被抓住了。 司徒厌嘟哝着:“别走……” 沈墨卿怔了一下,顿了半晌,坐了回;去。 她想,昨天跟她说了那些话,今天就;发烧。娇生;惯养的;公主真是;生;来就;受不了任何生;理或心理上的;打;击。 她这样想着,又不禁反思,她昨天说了什么非常重的;话吗?应当是;没;有;的;。 反而是;司徒厌…… 她刚坐回;去,就;听司徒厌又咕哝:“妈妈……我冷……” “……”沈墨卿缓缓压下胸腔积郁的;火气。 …… 司徒厌晚上醒了,身上清净爽利,好;像是;有;人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她下了床,就;看见冻着一张脸的;沈墨卿。 司徒厌:“……” 没;等司徒厌问她谁欠她钱了,就;听沈墨卿冷笑一声。 司徒厌茫然:“你……怎么了?” 沈墨卿看了她半晌,移开了视线,“没;什么,公司的;一点事。” 沈墨卿觉得;自己应当大度一点,实在没;必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和对;象吵架。 毕竟t?,她选择回;来找她了,而不是;回;头;去找陆翡秋。 她以后也不会再联系陆翡秋,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司徒厌喊的;妈妈,也不一定是;陆翡秋。 …… 但按她对;司徒厌脾气的;估量,小公主定然是;忍受不了她把工作情绪带到家;里,尤其是;带到她身上。 她绝对;要;开始嚷嚷了—— “公司的;事情干嘛不在公司解决!” 司徒厌会开始这样无理取闹地指责她,“你不能把工作情绪发泄在我身上!”…… 诸如上面的;话。 而沈墨卿也自有;她的;一套应对;方案,只要;开始道歉,司徒厌接下来讲什么都嗯对;对;对;,嗯是;是;是;,嗯没;错没;错,下次绝不再犯……一套流程下来,基本就;ok了。 不要;试图和她讲道理,因为她不仅不会和你讲道理,还会在第二天轻轻忘记你讲过的;所有;道理。 她只会记得;那是;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至于不愉快的;具体对;话内容,那已经被她的;大脑快速移到了垃圾桶,基本不占脑部内存。 沈墨卿这样想着,面不改色地等着司徒厌发作。 谁知,出乎意料的;是;,少女这次就;“哦”了一声,“这样。辛苦了。” 沈墨卿:“。” 司徒厌穿着自己的;兔子拖鞋去洗漱,她裤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咬着牙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陆翡秋:你爸爸在里面想见你。】 【陆翡秋:过来吗。】 40-50 第41章 偿还 司徒厌咬着;牙刷, 看;着;手机上跳着;的短信,还有名字。 她看;了一会儿, 抬头看;镜子。 镜子的少女大病初愈,漂亮的容色却也不显黯淡,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或许不管爸爸出了什;么事,又或者犯了什;么错,她都该去;看;看;他。 这个;世上有多少不义之人,又有多少不义之事?谁不会犯错呢?她不是在审判庭上敲动法槌的大法官, 也不是无助哭泣的悲痛受害者,更不是惨死的妈妈。 她只是一位父亲的女儿。 她当然应该去;看;看;他。 不是吗。 过会儿,她漱了漱口;,把一直响的电话掐断了。 是。是这么回事。 但;那;又怎样。 她把牙刷放回筒中,然后打开手机, 把支付宝、微信、□□钱包,抖音钱包……杂七杂八凑了一百块多块钱, 然后全都转给了陆翡秋。 【司徒厌:这些钱你让他收着;。】 【司徒厌:我只能给他这些了。】 * 手机提示卡里入账了一百零三十二块五毛七。有零有整。 【陆翡秋:?】 【司徒厌:在我十分困窘的时候,我父亲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我生活各个;方面的烦恼。】 【司徒厌:虽然我没有他那;样富有, 但;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来反馈他的养育之恩。】 陆翡秋:“……” 【陆翡秋:恐怕一百零三十二块五毛七不太能解决他的烦恼……他很想见你。】 【司徒厌:我十分理解那;种感受, 我一个;人在国;内的时候也很想我的家人。】 【司徒厌:但;这往往毫无意义,毕竟我妈不可能因为我的思念就从地里蹦出来,我爸对;于;我的思念能给出的回应就是——他在国;外真的很忙, 但;他也真的对;我满心愧疚, 当然,我理解所有人都必须做出选择。比如他可以选择带着;愧疚回国;看;我, 也可以选择愧疚地给我打一笔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且无关紧要的小钱, 然后拿他珍贵的时间;和小三翻云覆雨。】 【司徒厌:这是他的自由。】 【司徒厌:我也很想见他,但;我也很忙, 不能见他我很愧疚,但;我可以坦诚的说,这是我所拥有的全部财产。】 那;边好久才缓缓回了一条。 【陆翡秋:听起来十分令人感动。】 【司徒厌:当然,爸爸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 【陆翡秋:那;你又在忙什;么呢?】 司徒厌对;着;手机,她想发关你什;么事儿,但;不知为何,只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对;面就又弹出了消息。 【陆翡秋:你知道沈家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找沈墨卿?】 司徒厌对;着;这条消息,彻底沉默了。 因为—— 她会去;找沈墨卿是因为她觉得,沈墨卿是不爱她的……只是喜欢。 她很清楚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喜欢小猫,小狗,小包包,这种爱意可能并不长久。但;是只要还没消失,就会有包容。 她……只需要这种包容,以及陆翡秋告诉她的,关于;沈家对;她的……亏欠。凭这些她能在沈墨卿这里过得很好,因为不管是包容还是亏欠,她都可以在对;方兴趣结束的时候拿一笔钱继续逍遥。 但;她没想过沈墨卿是爱她的。 她有时候会想也许沈墨卿说爱她是在撒谎,可似乎又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她实;在是人见人爱,她的魅力不足苏妲己,也得是褒姒,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爱上她的。 这样一想沈墨卿爱她这回事,虽然难以置信,又似乎情有可原。 司徒厌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给陆翡秋发。 【司徒厌:这里面的原因太深奥复杂了,你悟性不行;,我说了你也不懂。】 陆翡秋看;着;手机弹出的回复,哑然失笑。 看;来小公主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选择,愚蠢得令人费解了。 她把红酒放下。 精致的水晶桌上,摆着;一串破裂的鸽血石手串,在微醺的灯光下反射着;迷人的血色光辉。 【陆翡秋:那;沈墨卿会懂吗。】 司徒厌顿了顿。 【司徒厌:没人会懂。】 她发完这句,就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 后面的日子过得无波无澜。 司徒厌不去;想家里的事,也不去;想陆翡秋的事,整天就窝在家里,无所事事,说实;话,也不怎么开心。 但;是沈墨卿待她却出乎意料的好。 她带她出国;旅行;,去;马尔代夫,有专人全程为她们制定了完美的旅行计划,她们坐头等;舱,在那;里潜水,看;海下的发光小鱼,从直升机往下看靛青色的果冻海,黄砂糖一样的沙滩,沉入海面的日落,她们还在游艇上追了海豚,每一只跃出海面的海豚都有着漂亮的微笑。 回国;以后,沈墨卿给她买漂亮的裙子,裁缝来家里为她量身定制,配置价格昂贵的钻石与珠宝。 司徒厌甚至不知道沈墨卿什;么时候关注了她关注的那;个;微商。 被骗子骗了钱,或者家里不给她钱,她十足窘迫,但;物欲无法控制的时候——她就会从微商这里买过很多盗版包,籍此获得很多廉价的慰藉,当然,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嘲笑。 越是被如此嘲笑,她越是知道,金钱是重要的。 它的的确确能买来幸福,友善,还有健康。 其实;李妮问过她,问她一个;大小姐,为什;么明知道会被嘲笑,还要买那;些a货背出来。 “本来她们就在嘲笑你不如别人了。” “你还背跟她差不多的盗版包。” 司徒厌有点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但;是想想,应该是—— “可是我很想要。” 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如果现在问她,她大概会这样回答—— “别人怎么说、怎么嘲笑,都是别人。反正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在我手里了。” 李妮:“但;它是假的,这没有意义不是吗。还会让人觉得你很装。” 司徒厌:“我装什;么?” 李妮:“嗯,假装家里很有钱?” 司徒厌那;时候其实;是有点生气的,还有点伤心,因为她惹了家里人生气,手里确实;没有很多钱,买不起正版的包。 但;她又不觉得买a货没有意义,因为这是她买得起的东西。 而且她背这些并不是要假装自己家里很有钱,因为她家里本来就很有钱。 她嘴硬说:“那;又怎样,反正它很漂亮,而且在我肩上。” “可这到底是假的。”李妮说:“买仿版是小偷行;为。” 司徒厌:“哦,那;你给我买正版好不好。” 李妮:“??” 司徒厌无所谓地说:“这样你的朋友就是真正的富家小姐,不是富家小偷了。” 李妮:“……” …… 但;现在司徒厌不用和李妮争论这些问题了,因为沈墨卿把她曾经下单过的那;些包全买了正版,挂在了她邻近的衣帽间;。 沈墨卿知道她做过的所有错事,承受了她掀起的诸多风波,以及无理取闹的尖锐伤害,但;她没有死死抓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一定要拿着;如山的铁证将司徒厌告上法庭,也没有像李妮那;样,指责她是个;不道德的小偷。 实;际上司徒厌从来不觉得自己偷了东西,又或者欠了谁。她只是早就发现这样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感受真的可以活t?得很爽。 她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在他人的道德高地上肆无忌惮的滑铁卢,可惜现在的司徒厌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的道德标准是用来要求别人的,她对;自己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道德。 如果有象征德行;的神明,一定会对;她的堕落和罪孽痛不欲生——可那;又关她什;么事儿呢? 偶尔司徒厌也会有点困惑,不明白大家在以自己的道德标准指责他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先管好自己呢? …… 但;是司徒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看;着;装饰华丽的衣帽间;,这里有她曾经想要的,现在想要的,未来看;见肯定会想要的所有衣服,包包,高跟鞋,奢侈,明丽,足以让所有人羡慕。 她不用再买a货,不必再当“小偷”,想去;的地方立刻就可以去;,沈墨卿当然也不会指责她过去;的那;些行;径,因为她——爱她。 爱是这样的东西,爱能让她原谅她所有过错……没错,没错,书里都是这样讲的。 可这反而让司徒厌浑身像爬了蚂蚁那;样难受,她宁愿沈墨卿指责她是个;厚颜无耻的小偷,是个;出尔反尔的混蛋,是个;卑鄙无耻的幕后黑手……什;么的,因为这些指责勾连着;直白的愤怒,一种三观遭到碰撞的自我维护,或者说,一种令人感到安全的……厌恶。 对;于;这样的指责,这样的厌恶,司徒厌可以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她会立刻用自己最尖酸刻薄的三言两语把对;方怼到哑口;无言,像最厉害的战士那;样捍卫着;属于;自己灵魂的每一寸疆土,甭管这土地是芬芳的花园还是恶臭的沼泽,也甭管这里住着;的是美丽善良的公主还是无恶不作的强盗,这是她的世界,她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来她的国;度指手画脚。 可是沈墨卿不一样,她没有这样做。没有攻击她。她不是来进犯的敌人。她是……她是…… 可是司徒厌好像也没有办法坦然的接纳她。 因为沈墨卿在,她在试图把她欠下来的那;些东西,犯过的那;些“错”,一点一点的捋平。 司徒厌不觉得自己犯错了。 但;是沈墨卿不这样想,但;她也不会试图叫司徒厌改变,她只是会在司徒厌犯了沈墨卿认为的错误时,为她【还债】。 是……现在,她再也不用背着;那;些假货出门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又或者因为,那;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是怎么能这样呢。不可以这样的。 因为这样的话,在沈墨卿眼里,司徒厌犯下的错实;在太多太多了。她们的三观落差这样大,导致在沈墨卿眼里,司徒厌身上有了那;么多错误,那;么多问题,还有那;么多莫须有的,但;沈墨卿一定要背负的债务。 这样的话,要不停为司徒厌还债的沈墨卿,不是……很可怜吗。 ——这份爱的代价,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而如果某天真的结束。 司徒厌,又该如何偿还? * 在彼此只是喜欢的时候,司徒厌花沈墨卿的钱,从不思考偿还。 但;爱不一样。 她低下头,望着;手里的兔子挂坠。 白金兔子还是亲吻着;鸢尾花,它们看;起来这样相爱。 可是,沈墨卿给她买的随便一个;包包,都可以买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这样的白金挂坠。 爱是有偿的。 她还不起。 * “阿厌,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背仿版不是没有钱。” 李妮把正版包递给司徒厌,说:“而是没有爱呢。” 第42章 私心 入冬, 天;气越来越冷了。天;空是;一种蒙蒙的灰色,云不太;厚。 沈墨卿去公司了, 她正在熟悉沈家的业务,今晚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 司徒厌不知道沈墨卿为什么好好的做着她的游戏,又突然出尔反尔,不继续了。 或许她本来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司徒厌想。 就像之前明明会指责她,说她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然后突然又说爱她。讨厌怎么能和爱挂等;号呢,这简直不能说是;出尔反尔,这简直颠三倒四。 不过她发;消息说她今天;有点;忙,晚上不回来的可能性有点;大。 其实无所谓,毕竟不管她回不回来, 阿姨都会做好晚饭。 她也没多指望她回来。 司徒厌整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笔一划的把在买来的立体玫瑰贺卡上写, “祝沈墨卿生日快乐。” 她的英文;字母写得不太;好看,便放弃了, 但好在她的汉字并不是;拿不出手, 只是;有点;娃娃体,看着有点;幼稚。 她写废了几张贺卡,总算勉强写出了一张满意的。 她把兔子挂坠和贺卡放到;了一起。 看起来, 也勉强算是;个比较体面;的礼物。 也许需要个黑丝绒盒子……或者, 也许应该把年纪也写上? …… 她不确定;要不要送这个礼物给沈墨卿。 她会开心吗? 也许聊胜于无。 司徒厌有点;烦躁的把兔子挂坠塞进;了口袋里,却听到;了推门;声;。 司徒厌:“!!!” 司徒厌下意识地把手从口袋里用力抽出来, 有点;慌张的把茶几上的贺卡收进;了口袋, 可剩下的实在没地儿放,只好一股脑全扫进;了垃圾桶。 最完美的那张贺卡被她粗暴的行径弯折了好几道重重的痕迹, 但她也来不及可惜,匆匆把垃圾袋拿起来就一溜烟跑进;了自己房间。 沈墨卿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摇晃的垃圾桶,还有听起来很惊慌的关门;声;。 她把围巾放到;一边,换了鞋进;了家门;,“厌厌?” 没回应。 沈墨卿:“……” 沈墨卿倒是;有些见怪不怪了,自从书房她表白以后,阿厌就一直避着她。 哪怕出国旅行,也没什么精神,买她喜欢的包,衣服,也哄不好。 沈墨卿感;觉对方似乎是;在生气,但好像又不完全如此。 阿厌生气的时候很直白,她根本不会憋在心里。 她比这世上沈墨卿遇到;的任何人都擅长;表达自己的气愤。 可如果这种沉闷,不是;生气,那又是;什么呢? 沈墨卿忽然发;现,她竟然如此依赖阿厌的表达——以至于如果对方一言不发;,她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不知所措的境地。 又或者,她察觉了对方的情绪,只是;不肯正视这情绪背后的深意,譬如去正视—— 正视,沈墨卿的爱,对阿厌来说,是;一种罪过。 只是;这样轻轻想一想,沈墨卿就感;觉她的心好像被潮湿的东西笼罩了,连绵不绝的灰色,像一种无法化解的洪流,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冲个粉碎。 沈墨卿压下心头的情绪,她看见了沙发;上的手机。 司徒厌跑得太;急,落在这儿了。 沈墨卿说::“阿厌,你手机落客厅沙发;上了。” 司徒厌在房间里,能听到;客厅的动静。 沈墨卿把她的手机拿起来,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过来,锁屏亮了。 司徒厌的锁屏是;她们在沙滩上的拍的照片,是;两只手比心,沈墨卿的手瘦长;而;白,在左边,司徒厌的手有点;肉肉的,在右边。 心心的中间是;一只跳起来的小海豚,长;风落日,海阔天;遥,沈墨卿记得那是;十分晴朗的一天;。 而;就在这样美丽晴朗的定;情锁屏上,很煞风景的弹出了两条不该出现的消息—— 【陆翡秋:有些事,沈墨卿不懂,我懂。】 【陆翡秋:厌厌,你不可能爱她的。我知道,你害怕被爱。】 沈墨卿:“……” 两条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发;的很快,快到;一下就让沈墨卿的指尖用力到;苍白。 沈墨卿紧紧地抿起了唇,神色渐渐冰冻。 她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两分钟。 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手机的那头。 谁都没等;到;回复。 【陆翡秋:沈墨卿对你好吗?】 【陆翡秋:你知道她有私心……】 小卧室门;忽然开了,司徒厌像是才察觉她手机落客厅一样,蹬蹬瞪跑过来,也没说什么,就要从沈墨卿手里拿自己的手机,然而这些日子一向百依百顺的沈墨卿,忽然避开了她袭来的手:“……” 司徒厌一愣,抬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有点;圆。仰头看人的时候,灯光让睫毛的影子密密落在她的瞳孔里,这令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美丽,无辜。 “给我呀。”她说:“这是;我的手机。” 沈墨卿面无表情的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司徒厌看见锁屏页上陆翡秋的消息,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随后有点;茫然地看着沈墨卿:“?” 她迷惑问:“怎么了?” 她的表情这样单纯,神色这样无辜,就好像她穷尽毕生之力,也无法读懂陆翡秋藏在层层关心后那几乎明目张胆的欲望t?与私心。 ——就像她无论如何也读不懂沈墨卿的爱一样。 可是;。这公平吗。 如果沈墨卿的爱对阿厌是;需要逃避的罪过,那陆翡秋的私欲又凭什么可以这样清白? 沈墨卿缓缓地盯着她,轻声;问:“阿厌。” “你以后,会有可能,爱我一点;点;吗。” 司徒厌愣在了原地。 她张张嘴,好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问题一样,以至于她下意识地逃避了沈墨卿的视线:“……呃……” ——厌厌,你不可能爱她的。 司徒厌有点;仓促地说:“你、你把手机给我。” 但是;沈墨卿没动。 她早已;习惯了从阿厌这里得到;失望。任何失望。 可是;她绝不容许,任何背叛。 她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司徒厌,眼底渐渐浮出了冷冷的怒意,“然后。你再去找她?” 她的语气很平,偏偏每一个字都近乎逼问。 司徒厌下意识:“我……”我不会去找她的。 但她只说了一个字,对上沈墨卿的冰冷的眼睛——她不敢相信沈墨卿竟然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她,那双眼,就好像两把将她钉在十字架上的斩骨钢刀。 这让她的美丽带上一种惊心动魄的刺骨锋芒,叫司徒厌四肢发;冷,心头发;寒。 一种前所未有的,或者,这些日子积压在胸口的恼怒倏然浮上心头,那些沉郁在心底的东西,蓦地就在沈墨卿如此冷酷、如此逼迫的态度下爆发;了! 沈墨卿——凭什么爱她?!她没有允许沈墨卿就这样走进;来,沈墨卿凭什么要自作主张!! 她忽然反诘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 “她是;谁?”沈墨卿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司徒厌:“她是;我的继母——” “她不是;。”沈墨卿冷冷说:“她没有和你父亲有过切实的婚姻关系。” 司徒厌愣住了:“……你说什么?” 沈墨卿:“我说,她假意和你父亲结婚,以别人的婚姻身份,转移了司徒家——也就是;你家,所有的财产。” 司徒厌:“不可能!!” 司徒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骗我对不对?明明是;你们沈家——” “司徒厌锒铛入狱,沈家是;推了一把——但他出事的前提,在于所有的证据,都是;齐全的。” “商人逐利,不法的企业家并非只有司徒恒一个——凡是;聪明人,都懂得把不该见光的东西交给信任的人,令它永远藏在不见光的地方。”沈墨卿:“为什么偏偏只有你父亲被司法机关攥住了所有的证据呢?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愚蠢吗?” 司徒厌:“……” “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说,他是;愚蠢。”沈墨卿言辞犀利:“还是;遭人背叛?” 司徒厌说不出话。 沈墨卿逼问道:“如果司徒恒并非比他人愚蠢,那么,他又会被谁背叛?!” “谁可以让你父亲突然回国?” “谁可以拿出所有的证据?” “谁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 司徒厌一霎四肢发;软,她嘴唇苍白,张皇地摇头:“不……不可能……”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司徒厌说:“你骗我!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十几年前,你们家的药厂曾经;制造了一款抗生素。”沈墨卿很平静地说:“因为药厂很大,并且推荐这款药物很多医生会拿到;回扣,很多私人医院都采用了那款抗生素,陆翡秋的生母因此难产,大出血死在了病床上。” “这就是;理由。”沈墨卿说:“如果你想看,我这里也有证据。” “证据……”司徒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说:“你骗我,我要看证据!!!” 沈墨卿静静与她对视半晌,一霎间,心莫名撕裂般疼痛。 因为她意识到;。 司徒厌既自我,又傲慢,她深深恨着陆翡秋插足了她的家庭,可她对陆翡秋,却也并非全然无情。 “好。”沈墨卿眼中凝着薄冰,说:“我给你看证据。” 铁证在前,司徒厌终于无话可说,她怔怔地望着那些调查资料,一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骗我……”她喃喃说:“她……骗我……” 沈墨卿慢慢地靠近她,阴影覆盖了少女;的茫然的眼瞳。 她们靠得那样近,近得呼吸可闻,近乎彼此都即将拥有一个贴面;的亲吻。 “但也许这些,都是;一个复仇的幌子。”沈墨卿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喃喃:“一个接近你的谎言。” 司徒厌茫然看她,就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接近我的谎言……?” 少女;的耳朵雪白而;嫩,泛着红晕,她的睫毛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茫然令她像个一触即碎的脆弱玻璃兔子,所有情绪都成为了草食动物的虚张声;势。 让人——没有办法不去怜惜。 沈墨卿眼神里的冰雪又消融了,但她知道,司徒厌必须知道所有的真相。 是;,她爱她,她想保护她,但她也许不该在这件事上隐瞒她,居高临下的保护,也许等;同居高临下的欺骗。 何况,她们的感;情本就如履薄冰,而;毒蛇又无孔不入。 沈墨卿:“她送你的那个手串,叫做【red secret】。” 司徒厌:“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名字……” “那也许你应该知道它背后的故事。”沈墨卿说:“曾经;有一位女;当权者,深深爱上了自己的女;儿,她命人打造了这套手链,命名为【red secret】,送给了自己的女;儿——以此表达自己隐秘而;不容于世的爱。” “……”司徒厌恍惚说:“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司徒厌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妈——陆翡秋,爱我吗?” “陆翡秋她不爱你。”沈墨卿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她转移了你家的财产,害你的父亲锒铛入狱,她还找人诈骗你的零花钱,三番五次的令你落入穷困难堪的境地,这不是;爱。” 司徒厌忽然笑了一声;,“……这原来不是;爱吗。” 沈墨卿:“……这当然不是;。” “她对你做了所有残忍的,不该做的事情,她希望你落进;泥里——” “这不是;爱。”沈墨卿斩钉截铁地说:“这是;私心。” 司徒厌怔怔的:“那你呢?” 她仰头,泪水一点;点;滚下来。 她望着沈墨卿,笑着问:“沈墨卿,你的爱,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吗。” 她也是;美丽的,这样凄然的,哀伤的,让人不知所措的美丽。 沈墨卿蓦然怔住:“……” 对着司徒厌的眼泪,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向能言善辩的沈墨卿,此时此刻,竟找不出一句话去辩驳。 “这是;正常的。” 司徒厌喃喃自语,随后嫣然一笑:“这世上,谁的爱没有私心?” “其实都一样……”司徒厌用力推开了她,站了起来,嘶声;伤心哭道:“你们这些人全部都一样!!!” 她在沈墨卿失神时候,从沈墨卿手里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扭头跑出了门;,窜出去的一瞬间,还猛然把门;带上了,像一只逃命的兔子。 妮娜冲上去,脑袋砰得撞上了门;,哎哟直叫唤。 沈墨卿下意识想要回头去找人,等;开了门;,人却早就不见了影子。 台阶上却有个东西闪闪发;亮,在皱巴巴的一张玫瑰卡纸上,被她冷不丁踩到;。 她低头捡起来。 那是;个兔子抱着鸢尾亲吻的挂坠。 而;皱巴巴的玫瑰贺卡上,写着严谨认真的,【祝沈墨卿 23岁生日快乐】。 沈墨卿怔怔片刻,一霎心如刀割。 ——“你以后,会有可能,爱我一点;点;吗。” 她到;底在问什么话啊。 她不是;已;经;在这样努力地,竭尽全力地来爱她了吗。 她未曾想到;,这个冬夜竟可以如此的漫长;,寒冷。 可这世上,又有谁能从无数遥远的旧事里,触碰此刻近在咫尺的悲哀呢? 第43章 亲人 司徒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把手塞进了口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是;沈墨卿给;她;打来的电话。 她;头脑杂乱, 并不想;接,只是;习惯性的想;摸摸兜里的兔子吊坠。 但她;没摸到,司徒厌愣了一下,翻自己的兜——那个吊坠不见;了。 “……” 司徒厌在原地,呆了半晌,她;往回看看。 十一点多, 已经很晚了。 路上人烟稀少,平坦的柏油路边,被打理细致的灌木丛结着冰冷的霜花,路灯的暖黄光辉令它笼着一层淡金色的薄光,冷风嗖得一吹, 人和灌木叶都哆嗦几下,只有冬青依然;冷漠地矗立, 一切都在保持沉默,只有远方传来了几声呼啸而破碎的车鸣。 林荫道;的深处, 路灯坏了几个, 看不到尽头,她;从沈墨卿家里跑出来后t?,走了很久了。 也许应该回去, 把吊坠找回来, 这并不是;因为它是;要;送给;谁的礼物,单单只是;因为它很贵……或者;说, 它应该是;属于她;的唯一一份财产了。 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 沈墨卿打不通她;的电话,在给;她;发消息。 但是;司徒厌不太想;见;到她;。 最后她;在周边找了找, 翻了翻,无果以后,便也放弃了。 算了,她;想;。 反正在她;身边,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太长久。 她;这样想;着,偏头看见;一辆车过去,透过路灯照透的车窗,能看到车里是;一家三;口,爸爸在开车,妈妈在副驾上,怀里抱着个笑嘻嘻的小;女孩,他;们在聊着什么。 车窗开了个缝,听不清的欢声笑语和暖气一起从缝隙里泄出了一些,莫名熏红了少女的眼睛。 司徒厌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嫉妒。 司徒厌呵出了一口寒气,她;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往前走,她;毕竟走久了。 但四野空空,只有前面有个孤零零的公交车站。 她;坐在了马路边公交站的长椅上,对着不远处的电线杆子发呆。 其实她;知道;这样跑出来多少有点无理取闹。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再;在沈墨卿那里待下去了。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夜风很冷,把身上的暖意和那些激动,愤懑的情绪都吹得凉透,也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些。 她;终于捋清了一些逻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于是;司徒厌拿起了手机。 她;无视了沈墨卿打来的电话和很多条消息,找到了陆翡秋的电话,拨了过去。 她;要;对方肯定;地告诉她;——沈墨卿在撒谎,根本没有这回事。 “厌厌。” 陆翡秋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的好听,温柔,还有喜悦:“你终于肯给;妈妈打电话了。” 司徒厌却没讲话。沉默持续了很久。 陆翡秋:“厌厌?” 司徒厌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缓缓地,慢慢地,并且很肯定;地说:“是;你转移了我家的资产。” 司徒厌说完,就没再;继续说话了,陆翡秋也没说话,冬夜,除了远方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车笛,就只剩下了手机话筒里彼此能听清的浅浅呼吸。 这次的沉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再;难做的事,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事,总会顺理成章。 司徒厌听见;自己问:“那天晚上,你问我爸爸在哪……我给;了你一个电话。然;后第二天,他;就进去了。” 她;的声音沙哑了些:“那时;候,你根本不是;想;救他;。你只想;把他;送进去。” 司徒厌说完,顿了很长时;间,她;在等陆翡秋否认。 可是;陆翡秋没有。 她;只是;叹了口气。 ——也许是;冬天的夜晚太寒冷,又或者;是;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血淋淋的现实,司徒厌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她;不自觉地,呓语一般,喃喃地问陆翡秋:“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忘记了?”陆翡秋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说:“我还以为你会记得。” 司徒厌:“我忘记什么?” “你不是;恨他;吗。”陆翡秋:“他;害死了你的母亲,厌厌,你不是;恨他;吗。” “你母亲给;你取名叫燕,司徒燕——” 陆翡秋:“愿君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你那时;候,哭着对妈妈说,再;也不要;见;爸爸了,讨厌爸爸……” 陆翡秋喃喃:“你怎么能忘了呢。” “但他是我爸!!” 司徒厌的所有情绪都忽然;间爆发了,她;颤抖着,一字一句的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也会是;你的亲人。”陆翡秋说:“我——” “你不是;!” 司徒厌手指一个抽搐,立刻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亲人!” “对我来说,你什么也不是;!” 她;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就好像她;很害怕承认什么似的,空气太冷了,刺得她;喉咙发干,气管也在发疼,以至于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刮得她;肺腑都在发疼。 这似乎让她陷入了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悲惨境地。 可司徒厌明知如此,却还不肯罢休,她;刻薄地说:“再;说,我讨厌我爸,那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呢?!” “你把他;送进监狱,根本不是;因为我。”司徒厌:“你只是想复仇罢了!” “而我?陆翡秋,你如果想;要;报复司徒恒,报复我们一家,你大可大大方方的来!何必摆出这样的嘴脸——怎么?你报复了我爸,却不肯对我下手,为什么?” 陆翡秋:“因为——” “因为你爱我,是;不是;。” 这个冬天好像因为这句话,骤然;变得更加寒冷。 但司徒厌并不在意,她;的嗓子因为冬风嘶哑了些,“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故意不让爸爸给;我零花钱,也会故意找人骗走了我身上的钱,你爱我,所以要;你绞尽脑汁,竭尽全力的,令我陷入一无所有的境地……!” 司徒厌说:“你知道;我厌恶你,不到陌路穷途,我不会向;你求助。” 司徒厌逼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陆翡秋的呼吸急促了些:“……” 但过了一阵子,她;的语调突然;温柔了些,她;说:“你说的这些……” 司徒厌的心跳非常快,她;无比迫切地希望对方立刻否认!立刻反驳,告诉她;,是;她;误会了,是;她;想;多了……怎样都行! 不知何处的钟楼,传来了零点的钟声。 她;听见;陆翡秋带着些温情的声音,说:“事实如此,我不狡辩。” 陆翡秋像一条毒蛇在温情脉脉地注视着被它缠住的猎物。 她;说:“厌厌,我不否认,我作;恶多端,实在该下地狱。” “但你的父亲在外面有很多女人,私生子也不少,只是;瞒着你,不叫你知道;。” “在毫无疑问,就算他;不出事,将来他;的财产也不会属于你。” “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会去国外结婚。”陆翡秋说:“我会把他;的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 “厌厌,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第44章 星星 38 司徒厌胸脯起伏, 说话的;时候身上发热,听完陆翡秋的;话, 心里;却发着寒。 就好;像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都凝聚在;她左胸腔那颗小;小;的;心脏里;了。 它现在;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了冬日的;湖水里;——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家门口有片湖,她在;冬天摔进去过;。 身体落入湖水的;那一瞬间,就是极度的;,极度的;冰冷,后来被人捞上来的;时候, 她又感觉到了极度的;温暖,火烧一样,灼热的;温暖。 身体在;体味过;极端冰冷后,开始竭尽所能的;燃烧。 冰火两重;天。 司徒厌很缓慢地问:“你;为什么爱我呢。我不明白。” 她当然是招人喜欢的;,总会;有人喜欢她, 因为她的;美貌,家世,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 但是那些人,说到底只是围绕着她的;家世和皮囊。 司徒厌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但知道归知道, 她从不反思,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很多人趋之若鹜的;来,又被她不耐烦的;赶跑, 谁都知道她恶劣, 刻薄,不好;惹, 很少有人能始终如一的;—— 像陆翡秋这样爱她。 当然, 妈妈也是很爱她的;,但归根究底在;于, 她是她的;妈妈。 而;司徒厌知道自己对陆翡秋,着实不好;。 比如现在;,那些刻薄的;,恶毒的;话,就可以不加揣度的;说出来—— “是因为贱吗。” “是。”陆翡秋温和地说,“因为我生来下贱。” 司徒厌攥着手机的;手指骨发白起来,她几乎痛恨说:“你;没有一点自尊吗?!” “自尊?”陆翡秋轻轻笑了,“小;公主;,吃饱穿暖父母双全的;人,才有这种东西;。生来丧母,生父不详的;下贱之人,谈起它都显得十分;奢侈。” “一两句话算什么呢。”陆翡秋叹气说:“恶毒的;人多了,恶毒的;事,我也曾遇上不少。”“谁让这世上诸多不公之事,尽爱找上我这样的;苦命人呢。”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听两三句风凉话,既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我又何必介意。” 司徒厌:“你;想要什么……?” “你;应该知道,越是下贱的;人,就越是有她不该有的;野心。” “她喜欢在;臭水沟里;瞻仰发光的;星星,渴望着某天把它攥在;手里;。” 司徒厌冷冷地说:“然后你;就会;发现,星星t?落在;地上,不过;是块没有光泽的;臭石头,而;且运气不好;还会;有辐射,容易让苦命人一命呜呼。” 她尖锐刻薄地说:“当然,对你;悲惨的;人生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 “我可以让她继续发光。”陆翡秋说:“即便它不愿意……不能发光,也没关;系。它是很珍贵的;事物。它是来自天外的;星星,是臭水沟里;的;下贱之人在;黑夜里;瞻仰了一辈子的;微光。”“她一个人走了很多嶙峋的;夜路,命又那样苦,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苦命人从来没有指望过;谁会;赐福于她,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 “她知道她喜欢的;星星永远不会;注视她,星星不仅有自己的;光芒,也有爱着自己的;群星。很多时候,她会;安慰自己,只是看着它在;那里;闪耀,就足够了。”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 陆翡秋轻轻说:“她总会;在;午夜梦回里;反复思考,思考这颗星星,为什么不属于她。” 陆翡秋说完,抬起头,望着车窗外泛着黄的;路灯,发现今天的;确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她关;了车灯,继续往前开。 手机上的;定位显示司徒厌离开了沈墨卿家,在;郊区别墅区外很远的;马路边里;徘徊着。 天这么晚了,容易出事。 沈墨卿连看着人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因为它是星星,而;她只是尘埃。”司徒厌指骨发白,她眼圈红了,藏着一种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切齿说:“她们天生不配!!” 前方一只松鼠窜过;去,陆翡秋的;车猛然停下了,刹车声很急—— 松鼠跑走了,她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人。 原来染得很深的;那头蓝发在;黑夜中已经;有些褪色了,司徒厌这些日子似乎也没想过;要打理,新长出来的;头发乌黑,又或者是冬天太冷了,衬得她小;脸发白,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外套,帽子上有个圆球,还有厚厚的;雪地靴。 她一边拿着手机说话,一边拢着衣服,手都冻红了,特;别怕冷的;样子。 因为陆翡秋没开车灯,所以她也没注意这边。 太久没见到想见的;人,陆翡秋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是,她知道。是她错了。” 陆翡秋的;声音静静的;,就这样飘荡在萧瑟的冬风里。 就好;像她的;心脏早已在;讥诮的;现实中反复千疮百孔,已经;陷入了无所谓有无的;境地了,她早在;被言语的;利刃撕碎前就将自己撕碎,所以无所谓对方再踩上两脚一样。 “所以她总会;想,如果星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如果没有这颗星星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就可以安心的;复仇,安心的;做她该做的;一切,安心的;,理所当然的;……” 陆翡秋看着车外的;人,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也带上了隐约的;恨意:“何必、何必……!” ——何必如此;痴心妄想,以至入了魔障! 陆翡秋说完,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好;像调整好;了情绪,她下了车。 就好;像怕惊吓到自己即将入笼的;小;鸟一样,她的;语调和脚步一同变轻了。 “她常常会;想……她做梦都会;想——” “如果某一天。” “它愿意落到她的;眼前。”陆翡秋嗓音沙哑,慢慢地说:“哪怕结局一命呜呼,想来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司徒厌忽然偏了偏头,她大概是太冷了,跺跺脚,往前接着走,她打着电话,也没看路,这边靠近山,车道修得窄,她不留神就走进了机动车道里;。 司徒厌说:“章乾一那件事,不是沈墨卿做的;,对不对?” 陆翡秋:“……” 司徒厌几乎是肯定地说:“是你;做的;。” 陆翡秋:“……” 司徒厌:“你;不说话,是默认了,还是害怕我拿着录音去报警?” 司徒厌说:“你;如果爱我,就该杀了他!” 她话刚说完,突然听到了剧烈的;车笛声,司徒厌猛然抬起头,看见了卡车刺眼的;灯光,还有司机惊恐的;脸庞—— 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人猛然从车道中间拽了回来,而;急促的;车鸣与;司机远去的;叫骂声里;,冰冷白皙的;手与;她的;手指重;合,做了红蔻丹的;拇指扫过;挂机键。 在;完全黑掉的;手机屏幕里;,映出了身后人那张明艳精致到令人屏息的;脸,她靠在;她耳边,呼吸清浅,叹息说:“那太便宜他了。” 司徒厌瞳孔一缩—— “他就应该那样,吊着一口气,不生不死的;活着。” “而;你;。”陆翡秋拿走了她的;手机,温声道:“你;就应当与;我在;一起。” 第45章 《crumble》 沈墨卿开车找了司徒厌一夜, 一边找一边打电话,然而;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对方就;是不肯接,沈墨卿给她;发消息,然而;对方似乎铁了心的不肯搭理她;,怎么;发也没半点回声;。 沈墨卿联系了私人侦探去;找人。 “穿着一件兔耳朵白毛绒外;套,染了一头蓝色头发,身高一米六五左右, 应该走不了多远……” 深夜,好几辆黑车出动,绕着圈的找人。 但夜尽天明,也没有任何音讯。 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她;还有哪儿能去;呢? “……” 沈墨卿驱车去;了司徒厌之前买的那座公寓。 这地方已经被查封,走了拍卖程序, 不过前些天已经被人买下来了。 冬日早晨的天雾蒙蒙的,律师还在这里做最后的查验和;核对, 还有一些工人,负责清理和;打扫前主人留下的东西。 冷不丁一抬头看见个身高腿长的女人, 一袭羊绒灰色大衣, 冷淡容色在雾气中染着出尘的清贵,只消一眼;,那律师脑海里就;浮出了四个字儿——人中龙凤。 “哦……你说一个蓝头发的姑娘?” “我;前几天倒是见了, 是这家的原户主, 那个药企破产老板的女儿,说这里是她;家, 哈哈哈, 不过被我;们赶走了。” “后来就;没见过了。” 几个工人耸耸肩,笑得有些恶意, “哎,你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一桌子;上摆了二十多道;菜,十几双筷子;全扔垃圾桶,每道;菜就;尝了一口,哎哟,这日子;奢靡的……” “长得倒挺美的,一看就;是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也活该吃些苦头。” “哈哈哈,我;听说她;家没钱了,什么;也不会的大小姐,沦落到这种境地,恐怕……” 几个人露出有点恶心的笑。 沈墨卿的脸色,如同这个冬天,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捧在手心的兔子;整夜不知所踪,本来她;的心情就;差劲,如今又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她;的脸色一瞬间就;阴郁下来。 整个人如蒙冰雪。 她;语调冰凉:“编排别人让你们很;开心?” 一旁律师忽然迟疑道;:“你是……小沈总??!” 本想冷嘲热讽的几人,闻言,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清妍忙于开辟海外;新市场,没办法国内国外;两头飞,国内的企业做的大,但几个管理中饱私囊,底下的人各有心思,也是人心散散,一团乱麻,沈清妍一心难以二用,根本管不过来。 沈墨卿同意接手后,沈清妍便把国内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沈墨卿。 沈墨卿年轻,没有经验,公司的元老都不服她;,一个个倚老卖老,老油条作态十足。 然而;沈墨卿根本不吃这套。她;不看资历,也不看辈分,职位能者居之。至于有股份的老油条,要么;听话,要么;拿着分红股份赔偿滚蛋——“您要是不滚,我;不介意多花点钱,给您送点儿棺材本。” 她;既不在乎钱,也不怕吃官司,看着冷淡,骨子;里自;带一股凌厉的疯劲儿。 偏偏人家是沈清妍的亲女儿——谁都能想办法挤兑走,那董事长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女儿,还能被外;人从公司一把手的位置上挤兑下来吗? 小沈总新官上任三把火,作风凌厉干脆极了,只看利益,不讲情面。 这些日子;,沈氏的员工各个活得战战兢兢。 谁都知道;新来的小沈总是个冷酷无情的疯子;。 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在谁面前能稍微软下一点点心肠。 …… “哎呀,小沈总来看自;己的房子;吗……”律师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这公寓在法拍之前,就;被小沈总找了私人关系,以私人名义买下来了。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了他们的胸牌,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上了车没多久,助理就;打来了电话,说那几个t?工人已经被工程方解雇了。 虽然是法拍程序,但有时候清理房间这种工人也是外;包给其;他企业做的,沈家在国内的企业里也涵盖着房地产,极其;工程业务。 她;一眼;就;看出那工人胸口上别着的是沈家旗下某公司的胸牌。 但沈墨卿的心情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变好。 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糟透了。 ——她;被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沈墨卿记得,阿厌住到公寓那天,应当是刚与她;分手。 ——为什么点那么多的菜? 是要庆祝她们分手吗? 就;这样不喜欢她?就这样讨厌她是吗? 那为什么要回来找她哭,要和;她;复合,要和;她;在一起,要令她;心如死灰,又那样死灰复燃? 要怎么;才能确定,她;的爱人的确在爱她;? 爱对司徒厌来说是什么;? 是那张被揉皱丢下的生日贺卡,还是一枚未曾送出的白金吊坠? 可如果;她;真的爱她;,她;怎么;忍心叫她;这样担心,这样痛苦,这样难过?! 阳光很;好,七点钟,车载音响的ai助手开始播放新闻。 沈墨卿心烦意乱:“闭嘴!” Ai顿了顿。 “好的,接下来为您播放音乐。” 沈墨卿有点想骂人,但忍住了。 …… “You might just want to go,Escape to mountain snow” 「你也许根本未曾想过留下,逃离这无尽的冰山」 她;车速不自;觉的越来越快,车窗外;的行道;树在雾中划出一道;道;一排排无比凌厉的绿线,熹微的晨光穿透了绿叶,也撕不开那浓密的雾色。 前方倏然一个急转,沈墨卿猛然一个转弯,性能极好的车一个灵活的漂移,车轮擦出急促的火花,过了这个急弯,却冷不丁有什么;摔下来,跌到了她;的怀中,随后又滚到了脚下。 她;猛然踩了刹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滑行很;远,停到了一边。 沈墨卿闭上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她;呼吸了几瞬,侧眼;,发现是那只粉红色的兔子;玩偶。 陈旧的玩偶脸着地,无辜的撅着屁股,耳朵一边垂着,一边翘着。 “……” 沈墨卿垂眼;看着,过一会儿,她;颤着手,把兔子;捡起来,兔子;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 “我;不会原谅你的。”沈墨卿眼;里带着狠意,说:“这次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她;的声;音发着抖,“你要走就;走,走了就;别再回来,永远也别回来了!” 她;应该将这个陈旧的兔子;扔掉,扔出自;己的生活,然后开车,回到正道;,接着踩下油门,向前走,这样,就;这样——虽然绕得远,却一定能抵达正确的目的地。 她;打开了车窗,冷冽的风呼啸而;来。 突然,她;仿佛捏到了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陡然响起来。 “厌厌最可爱。” 这是很;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洋洋得意,很;高兴的样子;。 她;用力太过了,捏到了什么;陈旧的,遥远的,被人遗忘的按钮。 ……这个声;音? 沈墨卿一怔,又按了一下。 于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厌厌最可爱。”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响了,私家侦探提醒她;,前些天有人在一个奢侈品买卖店见过司徒厌。 沈墨卿立刻调转车头。 “哦,我;记得那个女孩子;。”店长嚼着口香糖,难得没有打开了手机游戏,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的女人:“印象太深了。” “她;拿着鸽血石手链,卖了一万多块钱,我;还记得我;给她;打了骨折价。” 沈墨卿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就;在店长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时候,沈墨卿轻嘲说:“【red secret】的确算得上是个不值钱的便宜货。” “但既然她;拿出来卖了,就;不该这样廉价。” 店长:“……” “尤其;是这个价钱要是被她;识货的女朋友听到。”沈墨卿面无表情说:“一不小心就;可能将你告上法庭了。” “?!” 店长立刻说:“我;承认我;是占了点……” “咳,是占了很;多便宜,但是她;至少吃上了麦当劳的穷鬼套餐啊!哦,你手里的那个吊坠还是她;从我;这里买的呢!” ~ 店长说:“这白金吊坠价值29999,你看这做工,这手艺,这设计,童叟无欺的好东西!我;真打骨折卖给她;的。” 机灵的店长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窍,立刻说:“哎哟你不知道;,她;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你手里的那个吊坠了,就;剩十几块钱,抠抠搜搜的,去;吃了顿麦当劳穷鬼套餐,我;印象可深了……” 店长一边偷瞄沈墨卿阴郁的神色,一边痛心疾首:“你说这得是个什么;恋爱脑,才连自;己吃饭都顾不上,给女朋友买这么;好的东西喔……!” ……终于送走了这尊麻烦的大佛,店长瘫在了椅子;上:“小李……” 少女从后面的帘子;冒出头:“玲姐,怎么;了?” “那东西出手了没?” “哦已经卖给老主顾了!”小李说。 “真是差点惹上大麻烦……” 玲姐深深地松了口气,一抬头,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去;而;复返的沈墨卿站在门口,偏头看她;。 “你的老主顾。”沈墨卿语调凉凉的,“是陆翡秋吗。” “欺负雇主不懂行,把价值百万美元的珠宝以人民币一万块购入,再高价卖出,这种诈骗行为,您签合同了吗。” 玲姐:“……” 干,她;这奢侈品店囫囵刚开,合同还真没签! 沈墨卿嘴角弯着,眼;神却冷得结霜:“你应该不想吃官司吧。” …… 冬日的早晨,灌进车里的风带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霜风露气,昨夜无雪,冬青的叶子;上却挂着白霜,风一吹,就;一跳一跃的晃荡,像五线谱子;上的白色音符。 它谱成的那首歌,调子;起伏不定,主唱小小一团,歌词偏偏简简单单,只有一句话。 “厌厌最可爱。” 沈墨卿捏着兔子;,刻薄地说:“撒谎,厌厌一点也不可爱。” 她;似乎也要穷尽自;己的恶毒,用力地批评着手里兔子;玩偶那毫无责任心的主人: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最让人心烦,最令人难过的人,她;毫无羞耻,毫无愧疚,毫无疑问,她;犯下了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七宗罪,当然,不仅是贪婪,暴食,嫉妒,懒惰,傲慢,色欲,暴怒……其;中最严重的一宗就;是不爱我;。” 兔子;不会讲话,自;然不会反驳。 ——但ai会。 Ai助手:“我;必须提醒您,在传统宗教里,七宗罪不包含最后一项。” 沈墨卿:“滚。” 被斥责以后,Ai助手立刻开始娴熟的播放音乐,依然是那首《crumble》,装死般用力单曲循环。 "I can only try imagine what you''''re feeling……” 沈墨卿看着手里的小兔子;。 沈墨卿想,小兔子;会拿身上所有的钱买这些,是因为她;总是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只是没概念,不是爱她;。 不是爱沈墨卿。 沈墨卿一边劝着自;己不要想象,一切都是小兔子;咎由自;取; 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象着,想象着她;的小兔子;被被工人们推推搡搡地赶出了她;新搭的,很;喜欢的兔子;窝,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狼狈不堪地卖掉了身上最贵的东西。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但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就;像分手后的那二十道;私房菜,就;像那些奢侈的包包。她;应该拿那一万块钱住舒服的酒店,或者吃一顿大餐,做一切利己的事。 总之,她;绝不可能,也不应当,用身上几乎所有的钱,为沈墨卿的生日买下了一个白金兔子;吊坠。 ——也许对奢靡惯了的小兔子;来说,这个奢侈品只不过是寻常的东西。 可谁都清楚,这个白金吊坠,对那一刻,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小兔子;而;言,是何等;奢侈的物品。 这太反常了,这不合常理,甚至该死的不合司徒厌的mbti。 这简直就;像司徒厌也爱沈墨卿一样。 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匪夷所思。 可它就;这样,就;这样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这下好了,这下让刻薄的沈墨卿怎么;办?让沈墨卿怎么;放弃? 可她;现在在哪儿呢? 这样冷,这样冷的冬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去;哪里过冬呢?兔子;的皮毛够厚吗? 所以,是谁逼走了她;呢?是谁一个劲儿的觉得小兔子;亏欠她;,觉得小兔子;不爱她;,觉t?得小兔子;实在三心二意,欠她;太多太多,是谁一定要把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给她;看,一定要叫她;难过呢? 是谁说着爱,又用私心逼走了她;?! "Crumble into me……" 在女歌手沙哑的腔调里,沈墨卿的眼;圈渐渐红了,她;感觉到一阵难以呼吸。 她;猛然闭上了眼;睛,却因为手头太过用力,兔子;又叫了一声;。 “厌厌最可爱。” 她;睁开眼;睛,望着它,想。 这也许应当是司徒厌在某一年,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份礼物。 只是时光久远,连主人也把它藏在毛茸茸皮囊下的声;音遗忘了。 “厌厌最可爱”这句话,在时光的洗涤下,渐渐落了灰,又变得陈旧,直到谁也不再记得。 过一会儿,她;颤着手,慢慢的拿起了那个小兔子;吻着鸢尾花的吊坠,挂在了兔子;玩偶的脖子;上。 小兔子;依然那样陈旧,那样无辜,望着她;。 徜徉的冬日阳光穿破层层雾气,照耀在它身上,让它凝望着沈墨卿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低下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吻了它。 "Wherever you will wither,I wanna help regrow." 「无论你在哪里枯萎,我;都想让你重新盛开。」 第46章 玻璃 40 西城的老别墅, 墙上;攀着一片爬山虎。 独属于盛夏葳蕤茂盛的姿态已然;不见,爬山虎干瘪暗黄的枝干爬在;墙壁上;, 像一片纵横交错的枯骨。 好在;不是所;有的植物都要像墙外的生命那样历经风霜,别墅内有一片很大的西式花园,建着一片玻璃花房,花房里的郁金香、三角梅绣球花,和杜鹃,依然;干净, 纯洁,漂亮。 玻璃花房设计的很大,也;很美丽,姹紫嫣红的花丛小径里,有一架爬满紫藤花的藤编秋千。 蓝头发的少女坐在;秋千上;, 脑袋靠着藤编的绳子,睡着了。 少女的头发已经有点褪色了, 从深蓝色褪成了一种很浅的冰蓝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一张脸称得上;是惊艳的漂亮。 陆翡秋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打着瞌睡,甚至不必睁开眼睛,玻璃花房里被花匠静心培育的所;有花朵, 都在;她那张漂亮到;惊心动魄的美丽下黯然;失色。 陆翡秋拿起手机, 拍了一张。 少女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她美丽的脸上;映着紫藤花的倒影,光落在;她的睫毛上;, 泛着一种明;媚的纯金。 安睡于群花之中;的少女, 像一幅精美的油画。 陆翡秋的手贴在;玻璃上;,凝望着这副画。 她的思绪不觉间;飘远了很多。 这个;别墅的年代确实很久远了, 它的原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出了国,他们两个;住在;这里,沈家保姆葛兰曾经也;为老夫妻做过几年阿姨,有些情分,陆翡秋被发现不是沈清妍亲女儿,被沈家赶出来以后,她们就被老夫妻收留了,在;这边住了很长;时间;。 那算得上;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过好景不长;,老夫妻去世了以后,他们的儿子从美国回来,把;她们赶走了,说这别墅要对外租出去,她们不能再赖在;这里。 她们又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陆翡秋手头宽裕后,就把;这座别墅买了下来。 在;陆翡秋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座玻璃花房。 老夫妻还在;的时候,会把;它打理得生机勃勃,很是漂亮。只不过后来的租客显然;无心打理,陆翡秋再看见它的时候,里面杂草横生,花也;全都枯萎了,入目一片荒芜景象。 陆翡秋很多时候很忙,但每回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带点儿花,或者种子,嘱咐花匠们养好。 现在;,她为她的玻璃花房带回了最美丽的那朵花。 司徒厌没打太久的瞌睡,就醒了。 她掀起眼皮,就看见了玻璃外的陆翡秋。 她容色秾艳,黑眼红唇,蓬松的长;卷发落在;雪白皮草披肩上;,一袭极其;优雅的酒红色露肩旗袍,脖颈处扣着珠光哑润的珍珠扣,看起来格外优雅。 莫名的,司徒厌想。 其;实陆翡秋,年纪也;没有多大。 但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好像在;社会上;摸打滚爬了很久一样,总是显得很稳重,很成熟,她运筹帷幄,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见她醒了,陆翡秋唇角习惯一般勾起了一抹微笑,推开玻璃门进来了,叫她:“厌厌。” “……” 司徒厌说:“手机还我。” 她冷静地说:“我不会跟你出国结婚的,我有女朋友。” 司徒厌刚被陆翡秋带过来的时候还会大哭大闹抗议,试图用各种尖酸刻薄的花令陆翡秋难受,又或者报警威胁,但陆翡秋并不在;意,种种措施无果以后,司徒厌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会把;她那些无理取闹,那些刻薄之言,庄重放进心里,并且试图改变自己的人。 只有沈墨卿一个;而已。 而大部分人,只会一边说爱她,一边对她的诉求视而不见—— “今晚的私人飞机到;美国。”陆翡秋蹲下来,仰头望着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全然;都是她的倒影。 她语调温柔,像潺潺流过顽石的溪水,“厌厌,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别闹脾气了,好吗。” 司徒厌没再说话。 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没用的。 陆翡秋……爱她。 所;以,把;她攥在;了手心,便不会放开了,也;不会允许她做规矩以外的所;有事情。 而规矩是灵活的,爱她的那个;人,说规矩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可以反驳,也不可以违抗。 或者说可以反驳,也;可以违抗,但没有意义,因为什么也不会改变。 就像当初的妈妈那样。 她岔开话题,说:“我渴了,想喝水。” 看着陆翡秋离开的背影,司徒厌失神想,沈墨卿的爱,与这些人,与陆翡秋,似乎……是不同的。 沈墨卿她说那些话,固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心,可是如;果司徒厌说不喜欢,不可以,不能这样。 ——那沈墨卿便不会再这样。 如;果司徒厌为自己的私心要求沈墨卿妥协一些事情,那沈墨卿便会妥协。 就像沈墨卿容忍可以司徒厌湿着头发在;床上;吻她,就像她一定要在;喜欢安静的沈墨卿工作的地方看漫画打游戏外放声音,就像她一定要把;沈墨卿规规矩矩的厨具弄得乱七八糟,就像她污蔑沈墨卿抄袭,披了七八个;小号黑她,但沈墨卿还是会原谅她。 蓦然;回首,司徒厌忽而怔怔发现,在;她和沈墨卿这段名为【爱】的感;情里,好像她才是那个;总是咄咄逼人,得寸进尺的人。 就连第一次doi,都是她在;她的杯子里下了药。 沈墨卿说爱她,却几乎没有要求过她做任何事——她成绩很优秀,却不会要求司徒厌一定要与她一样优秀;她道德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却不会要求司徒厌也;要每一件事都符合道德标准;她会在;生气的时候指责她虚荣,懒惰,刻薄;然;后又在;事后含着愧疚吻她,给她买包包,衣服,让她继续过着虚荣、懒惰、刻薄,创死全世界的奢靡生活。 沈墨卿的要求总是很少很少,她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她沉默,寡言,每一件事都按部就班,哪怕鞋子、围巾都不容许出现丝毫混乱,偏偏可以容忍有关司徒厌在;她身上;产生的所;有意外。 在;沈墨卿的世界里,司徒厌不必感;到;被控制,也;不必害怕,司徒厌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她是属于沈墨卿宇宙里的一场熵增。 如;果以司徒厌的定义的爱来看,爱的核心是私心与要求,那这段感;情,怎么;看都是司徒厌在;爱沈墨卿,而不是沈墨卿在;爱司徒厌。 司徒厌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第一次,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因为沈墨卿的行为上;看来与她理解的【爱】并不相;同,可是沈墨卿说【爱】她,却没有像妈妈那么;严厉,要求她这样,或者那样,也;没有像陆翡秋这样…… 她接受了她的所;有,并且允许一切发生。 而她不觉得自己【爱】沈墨卿,可是回首一望,她对她怎么;处处都是【私心】和【要求】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行,她不能再在;这里和陆翡秋耗下去了,她得去找沈墨卿,她得问问她为什么;,她……她得找到;她,她得问清楚为什么;。 陆翡秋现在;不在;,看着她的人都在;门口,她也;许可以从室外t?花园翻墙出去。 但是跑出去的过程并不顺利,这别墅是意式设计,很大,也;很复杂,门套着门,环形的楼梯套着楼梯,她很快就迷路了。 兜兜转转,她顺着楼梯跑,却莫名跑到;了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标几层,她看见旁边有电梯,就跑进去,点了最底下的按钮,想着先下到;一楼再说。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陈旧的书;页伴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个;地下室。 * 陆翡秋拿着水回来的时候。玻璃花房里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而同一时刻,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面色倏然;一变。 第47章 地下室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 有点陈旧。 司徒厌一踏出;电梯,地下室的灯就亮了。 地下室很;宽敞, 迎面就是一面镶嵌在墙壁上的水晶置物架子——满满一墙,方方正;正;的水晶格子,琉璃一般,被灯光照得透亮,格子里面放着的东西也被这光辉映衬的清清楚楚。 司徒厌本来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看清眼前景象后, 怔住了。 这些;精致的水晶格子里面放着很;多……破烂的兔子玩偶,每一个兔子都占了一个格子。 这些;兔子玩偶各有缺憾——要么缺了耳朵,要么没了眼睛,要么开了线,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它们一个一个支离破碎的呆在晶莹透亮的水晶玻璃格子里。 司徒厌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 倒抽了一口冷气,猛然后退了一步。 虽然对于小时;候的事情, 有些;她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些;兔子, 她却还是记得的…… 这些;全部;都是被妈妈剪坏扔掉的兔子!! ——为什么这些;兔子会在陆翡秋这里?! 司徒厌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认识对方……!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令她缓缓地靠近了那个水晶格子。这里的格子很;多,放得不止有这些;残破的兔子, 还有几张照片。 和兔子一样, 这些;照片也是残破的,老旧的。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 坐在老旧的木头秋千上, 瘦瘦尖尖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弯弯的, 旁边蹲着条狗。 她对着镜头,笑得很;是开心,露出;一点小虎牙。 照片有一半被撕掉了。 也有全家福——司徒厌能认出;这是全家福,因为小女孩抱着狗,坐在沙发上,明显能看出;沙发是那种长沙发,两边还坐着人,背后也站着人。 可是沙发两边的人都被撕掉了,背后人的脑袋也被撕掉了,司徒厌只能看出;沙发后站着的是位个子有点高的女孩。 水晶柜子里所有的照片只有一个主人公,就是这个小女孩。 司徒厌盯着那个与她自己的眉眼有着八分相似的小女孩,心脏不自觉得越跳越快。 她打开格子——这些;格子没有上锁,她居然打开了。 她有点哆嗦地拿出;了那张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张照片旁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她仔细地看着,果然在秋千下面的草坪上,看出;了秋千架旁的人,被夕阳拉长的,落下的一点人影。 她翻过;照片,在照片背面,看到了被黑色油性笔用力划掉的字。 司徒厌费了好些;力气,才模糊认出;来,是“……翠,天;天;开心。” 只有一半后面,前面还有些;字,但是有一半被撕掉了。 这字体隐约有点稚嫩,但很;板正;,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地写下了这句话。 那一瞬间,司徒厌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些;尘封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然而下一刻,司徒厌手;中一空。 照片被人拿走了。 “!!!” 司徒厌吓了一跳,惊吓之下,她猛然就从那种回忆中抽离开来。 她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的陆翡秋。 陆翡秋低头望着她,色泽稍浅的眼睛盈着头顶闪烁的灯光,她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偏偏神色显得亲昵又;温柔。 她伸出;手;,慢慢地把司徒厌跑乱的头发一点点捋顺,那浅蓝色的头发亲吻着她的指尖,就像抚摸一朵含苞待放的蓝玫瑰,而迟早有一天;,她会一寸寸剥开她的花瓣,一寸寸剥开她的心,亲吻,蹂躏,美丽的欲望会在她们之间盛开。 不自觉地,就抚平了属于陆翡秋内心深处,那个孩子的所有的纷乱与不安。 不必不安,也不用恐惧,这个人,她渴望的这个人就在这里了。 她对司徒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来。 “厌厌。”陆翡秋温和说:“怎么跑到这里来。” “……” 司徒厌看着陆翡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的陌生;。 她好像是认识她的,又;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 司徒厌:“……这些;兔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防止陆翡秋装傻,她胸脯起伏几下,切齿说:“我记得,你别;想狡辩——这都是我以前被妈妈扔掉的东西!!” “因为它们太可怜。”陆翡秋说:“我就全都捡回来了。” “你从那个时候就盯上我们家了?!”司徒厌瞪着她:“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陆翡秋说:“等我们结婚以后。” “你现在就说!!”司徒厌说:“你不说,我就,我就……” 她瞪着陆翡秋,卡壳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就永远不喜欢你了!” “……” 陆翡秋没忍住,笑了。 司徒厌说完也感;觉有点弱智,可穷尽她的本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威胁陆翡秋了,不禁恼羞成怒起来。 “……我既做了这些;事,怎么还会图你再喜欢我啊,大小姐。” 陆翡秋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这样想的吗?” 司徒厌紧紧闭着嘴巴,她也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有点蠢,有点懊悔。 “是图的。厌厌。”陆翡秋笑了笑,“我总是比你想像中更贪得无厌一点。” “也不必懊悔。” “我现在家财万贯,你用金钱收买不了我。我父母不在,举目无亲,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人,也威胁不了我。我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拥有了,现在,你也在我眼前了。” “除了你喜欢我,爱我。”陆翡秋轻声说:“我别;无所求。” 司徒厌:“……” 她感;觉有点烦躁,“说重点行吗。” 陆翡秋笑了笑,并不介意司徒厌的坏脾气。 她走到玻璃墙前面,眯着眼睛,望着这些;破碎的布偶,“关于我很;小时;候的东西,我其实;记不太清了。” 陆翡秋:“小时;候我以为沈清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住在沈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六岁那年;,沈清妍发现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dna也验证了这一点。” “她毫不犹豫的把我和始作俑者,沈家的保姆葛兰,一起赶出;了家门。” 陆翡秋偏偏头,灯光映着她漂亮美丽的脸,显得既多情,又;无情,“后来,靠着葛兰的关系,我们就搬到了这里。” “沈家要葛兰把沈家的大小姐找回来,不然就要她吃官司,坐牢。” 司徒厌毫不留情的说:“这不是活该吗。” “是。” 陆翡秋笑笑,并不反驳,说:“那些;日子,葛兰就一直在打听;沈家独女的消息。她自身难保,自然也难以顾及我这么个落魄孩子,因为有偷换孩子的前科,她也找不到工作。” “跟着她的那段日子,过;得饥一顿饱一顿,有些;难熬。” “等等……沈清妍……?” 司徒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怔怔望着陆翡秋,心剧烈的跳了跳:“沈家独女,是沈墨卿?!” “对,是她。” 陆翡秋并不否认,或者说,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否认的必要了。 她说:“也许是害怕法律,也许是自知作恶多端,怕不得善终,葛兰找得也是尽心尽力。她带着我,找啊找,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 “那时;候,我看到了沈墨卿。” 陆翡秋侧眼,看着司徒厌,轻柔说:“也看到了你。” 第48章 愿望 司徒厌:“……” 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看到了那张照片,陆翡秋说她看到她的时候, 司徒厌竟然…… 并不觉得十分的意外。 只是有一瞬间,好像有些恍惚。 关于年幼时光,她的记忆确实有着很大一部分的缺失。 只是,也许是性;格原因,她很少回忆过去。 ——又或者是她自知属于她的那份过去,涉及父母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 那是个不去提及, 就没人会受伤的雷区。 忘记了就忘记了,司徒厌从来不与;过去纠缠。 陆翡秋走到一旁,望着那些老旧的照片。 她容貌甚美,此刻微微笑;着,蛾眉轻挑, 眼梢上;勾,地下室苍白的灯光映照在她笑;吟吟的脸上;, 更显得她光彩照人。 :“葛兰好不容易拿到了白t?家的地址,带着我;, 风尘仆仆找过去。” “我;记得很清楚, 是一个小村子,泥糊的墙,那种很陈旧的老式院子, 葛兰牵着我;的手, 先指着沈墨卿,跟我;说, 这就是沈清妍要找的孩子。” 陆翡秋顿了顿, 轻哂了一声:“瞧不出是个血统纯正的大小姐。倒像个收拾干净的小乞丐。” 司徒厌忽然打断她:“你恨她?” “恨?”陆翡秋似乎是在思索这个字,半晌, 哂笑;了两声:“也许是吧。” “——被赶出沈家,和;葛兰颠沛流离的那段时间。我;很茫然,很恐惧,也很绝望,这些情绪混在一起,再想起那个即将被找到,会夺走原本我;拥有一切的人——我;当然会希望沈清妍永远也找不到那个人,或者那个人早已死;掉,尸体烂在什么;山野里,被野狗吃掉。” 陆翡秋微微笑;着:“美好的东西既然不属于我;,就不应当再属于任何人了。” “这种感情,听起来,跟恨似乎也没什么;差别。”陆翡秋说:“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死;死;盯着她,盯着这个我;日思夜想,恨不得对方死;的人,我;要看她到底有哪里能超过我;,又或者比我;好。” “但奇怪的是,我;只是看了她一眼。”陆翡秋偏了偏头,“我;想。哦,就是这个人啊。也就那样吧,没有哪里比我;好,也没有哪里能超越我;,看着金玉其外,本质不过一根令人生厌的无趣朽木而已。” 司徒厌:“……” 但很快,陆翡秋的视线落到水晶橱柜的照片上;,眼里的嘲意褪去了,泛起了涟漪般细碎的温柔,“你也在旁边,抱着皮球,穿着一件很旧但很干净的绿碎花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牵着条大黄狗……” “我;问;葛兰,你是谁。” “葛兰跟我;说,那也是个被拐来的孩子,是司徒家的,叫司徒厌。” “我;想。”陆翡秋眯着眼睛:“原来也是个突然落魄的大小姐啊。那应该过得和;我;一样痛苦吧,毕竟,谁能轻易接受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的天壤之别呢?””我;很高兴。” “这些生来高贵的小公主,现在也和;我;一样贫穷,落魄,困窘,穿着廉价的衣服,没有昂贵的玩具了。这很好。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更好了。” 陆翡秋说:“葛兰本来打算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家人,还要把你的消息告诉司徒家,让他们来接人。” 陆翡秋弯起唇角,“但是我;对葛兰说,再等等呀。” 陆翡秋模仿着那时候的语调,一张漂亮的脸蛋,竟也模仿出了那时的天真无邪,她语调温柔:“再确定一下呀。” “万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的话,那不是又有一对父母,又要因为;你,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了吗。” 陆翡秋弯着眼睛:“她看起来有点痛苦。” “总之,她接受了我;的建议,在旁边租了个房子,租了一个月,那么;穷的村子,房租一个月,也只要五十块钱。” “我;因此长留下来,有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享受着我;对你们微不足道;的报复。” 司徒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些麻木,也许这些天突然发生的,无法让她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她从陆翡秋这里听到什么;东西,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但是很奇怪。” 陆翡秋的笑;容消失了,她忽然从水晶玻璃里的照片里抽身,偏头盯着一旁沉默的司徒厌。 但她的表情很古怪。 她看着司徒厌,却又好像隔着司徒厌,在看那个孩子。 好像已经;完全回到了当时的情境中——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痛苦呢。” 陆翡秋喃喃:“你和;沈墨卿一点也不一样……” “你曾经;也是大小姐,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陆翡秋说:“但你依然每天笑;得非常开心,带着一条野狗在山上;跑上;跑下——你毫不怨恨命运不公,为;什么;?” “村头的孩子欺负你,用石头砸青了你的膝盖,你放狗咬他,然后哈哈大笑;——你不在乎钱吗?不,你很在乎,白家那对穷夫妻给你的每一分钱你都攒起来,你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你全都买不起,你连小卖部的糖果都不舍得买。” “沈墨卿没有任何情绪,她像烂泥里的石头,既不难过,也不煎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平静的无聊,但你不一样,你好像总有情绪,不管得到还是得不到,你总是……总是非常,非常快乐。” “但你为;什么;可以过得快乐呢?” 陆翡秋慢慢地靠近她,大片的阴影笼罩了司徒厌。 她低下头,抚摸着司徒厌控制不住睁圆的,微微颤抖的眼睛,轻声问;:“凭什么;呢。” “因为;命运不公失去一切的人陷在痛不欲生的泥淖里爬不起来,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却能在被同村的人欺负以后,再从山野的烂泥坑里摘下一朵野生的三角梅送给跟她毫无关系的路人甲,然后说,天晚了快回家吧,没关系,我;不难过,你记得天天开心。” “我;不懂。”陆翡秋盯着司徒厌:“我;想,你一定是全然忘记了过去的生活,才会活得这样从容,这样自在。” 司徒厌:“……” 她完全不记得她对谁说过这样的话,这简直不像她能讲出来的。 “可是,这不公平,不是吗。” 陆翡秋轻声说:“上;帝偏爱你,他让你幸运的忘记了自己从富有到落魄的跌宕,让你不必忍受这样难熬的落差——如果上;帝同时偏爱你们,让你们从一而终的受苦,那从云端坠下深渊的陆翡秋算什么;呢。算个笑;话吗。” “其实我;不太嫉恨沈墨卿,因为;她从出生就在受苦,她体弱多病,又颠沛流离,灵魂因此麻木又冷漠。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释然了,因为;她虽然活着,但她是个活死;人,我;知道;她是个活死;人,即便她回了沈家,她也只是个活在光环下的木偶,或者傀儡,她不去恨谁,也不去爱谁,她会永远被沈清妍控制,然后成为;她的提线木偶,即便沈清妍死;了,没了,她也会在对方为;她设置的轨迹下生活……” “我;很高兴她这样活着,痛而不自知的麻木,没有比这更悲哀,让我;更开心的事了。” “可你不一样,你生在那样肮脏的家庭,你凭什么;要这样快乐?” “你生来有罪,该和;她一样痛不欲生。” 陆翡秋那双含着情的眼睛慢慢弯起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了剧毒。 司徒厌的呼吸急促起来,对上;陆翡秋的眼睛,里面的恨和;爱纠缠在一起,凝成一种病态的痴迷。 司徒厌感觉到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 少女的后背靠在了玻璃柜子上;,那些破败的兔子在玻璃格子里摇晃起来,像在挣扎。 可它们都被牢牢地锁在方方正正的格子里面。 不管是破碎的伤口,还是可爱的耳朵,都在那双浅色眼瞳构筑的玻璃牢笼下,无处可逃。 “我;想起你送我;三角梅的时候,我;跟你说,三角梅有三个角,你可以向我;许三个愿望——你说你一点也不贪心,你只有一个愿望,你希望和;捡来的姐姐永远在一起。” “我;说好的。”陆翡秋弯着唇角,眉目楚楚,十足温柔,“我;说,放心吧,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为;此精心的筹谋着,我;告诉葛兰,我;完全可以确定,那就是沈墨卿本人……” 陆翡秋盯着司徒厌苍白的脸,她舔舔唇,“沈墨卿被她的家人找回去了,她向你告了别——你当时没动静,后来却哭了一夜……” “我;觉得我;报复了你,你终于哭了。” 陆翡秋:“我;本来应该感到十分开心的,我;觉得司徒家的人,就该在烂泥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但是……太奇怪了,非常奇怪,我;没有。” “那天我;坐在你的窗下,拿着三角梅看着月亮,听着你哭,我;记得……那个泥糊的破窗户,有被小男孩砸破的洞——我;听见;你问;你的狗,你问;a市在哪个方向,是太阳的方向,还是月亮的方向?” “真奇怪。” 陆翡秋轻声说:“我;当时想,怎么;没人这样爱我;呢。” “我;又忍不住想——如果我;有妈妈,她如果还活着,而她弄丢了我;……” 陆翡秋轻声说:“她会不会也像你一样问;她的小狗,或者朋友,我;是在月亮的方向,还是在太阳的方向呢?” “我;没有答案。因为;她已经;死;了,被司徒恒害死;t?了。” 司徒厌的胸脯起伏起来,她的唇紧紧抿着。 “不过,厌厌,你不要担心。”陆翡秋的手放在司徒厌的左胸上;,听着心脏的脉动,她温柔说:“我;已经;不恨你了,我;爱着你。但厌厌,你要知道;,你身上;既然流着司徒家的血,便总是欠我;点什么;的。”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手却温热到滚烫,隔着裙纱,那热度,一点一点浸过了司徒厌的血液。 “有时候我;也很困惑,我;不太懂。” “为;什么;沈墨卿那样无聊透顶的人,却总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呢。” 陆翡秋:“你看,五六岁其实是不太记事的年龄,但关于你的所有细节,我;都非常清楚。” “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深深地恨着你。我;希望你哭,你落魄,你陷入不幸。如果我;不达成目的,我;就忘不了你。” “可我;后来才发现不是的。”陆翡秋偏偏头,有些自嘲地笑;了,“这只是因为;……” 司徒厌的呼吸急促起来:“……” 陆翡秋顿了顿,话锋忽的一转:“后来,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敢独自上;火车去找人。” 陆翡秋哂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勇敢。但那一夜我;没有睡,所以虽然你天蒙蒙亮就偷偷走了,但我;还是尾随着,跟你上;了火车。” 陆翡秋:“葛兰也很慌……总之你来到了a市,而司徒家也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带着狗的你。” “你回家了。”陆翡秋温声说:“你会看到这些兔子,是因为;彼时的我;,没有善罢甘休。” “而你还差我;两个愿望。” “你想知道;,你向我;许下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吗。” 第49章 命运 沈墨卿很快就从别墅的附近的监控录像查到了司徒厌的去向。 她被陆翡秋带走了。 一旁的助理把陆翡秋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沈墨卿随意的翻了翻,冷笑了一声。 ——陆翡秋从美国购置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了机场, 候机组已经整备好,也已经申办好了第二;天从中国到美国的航线手续。 显然陆翡秋已经做好了把司徒厌直接带美国去的准备。 沈墨卿又翻了翻资料,忽而偏偏头,“陆翡秋与;沈家合作,举报了司徒家的药业,证据确凿, 司徒恒因此入狱。警方正在调查被司徒恒转移到国外的资产。” “是的。小;沈总。” “很好。”沈墨卿淡淡说;:“你去帮我转达,陆小;姐作为此案相关人物,在罪案证明方面;居功甚伟,不过;,司徒恒转移到国外的那些财产……关于它们的真正去向, 我认为陆小;姐应当;知之甚详。” “我这里有些证据可以提交给警方。” “还有,我认为在此案查清之前, 陆小;姐不应该动身离开中国。” 助理训练有素,点头应是, 转身去办了。 玻璃窗外, 天光清亮,灯光昏暗的打下来,映照着她稍显冷漠的眉眼。 她低下头, 望着办公桌上的兔子玩偶。 黑色简约的办公桌, 这是唯一突兀的粉色,它坐在那, 耳朵蔫巴巴的耷拉着, 不太精神的样子。 只;有脖颈上套着的白金吊坠还在闪闪发光——它抱着鸢尾花,爱怜地亲吻着它。 这只;金属所铸的兔子和容易蒙灰、肮脏的玩偶不同, 它定格在了那个瞬间,永远深情不改,永远神采奕奕。 就好像司徒厌懵懂着,试图把属于自己,最美好的那段时光送给她。 沈墨卿伸手,碰了碰那个吊坠,吊坠摇晃了两下,又慢慢沉寂下来。 “……” 这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礼物,像司徒厌给她的那份感情。 沈墨卿想。 司徒厌她必须回来。 亲手把这个礼物送给她。 然后承认爱她。 * 司徒厌猛然挥开了她的手,矢口否认:“我没;有许过;什么愿望,你在撒谎!” “你只;是不记得;了。”陆翡秋直起身体,不以为意,“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那天你母亲自杀,你离家出走了。” “我对那天印象很深,这是因为,自从你回家之后,便很少再出门了。” “而我为了谋生,也很忙碌。我总是很少有机会见你。” 陆翡秋偏偏头,陷入了回忆中,“我记得;你那时候大概十二;三岁,上着a市最好的私立初中——你变成了真正的公主,平日上学都;是车接车送;而我那个时候到处打工,洗盘子。” “但我清闲下来,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想你——” 她顿了顿,捏了捏她的脸,弯着唇,“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你什么吗。” 司徒厌瞪着她:“你那时候恨我,你肯定希望我过;得;不好……!” 好像听到很可爱的话,陆翡秋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捂着唇笑了好几声,眯着眼睛,眼瞳在雪白的灯光下像蒙着一层没;有温度的冰雪。 “唔……没;错,那时候我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我们的位置才能调换一下?” 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脖颈,语调很温柔:“我的人间富贵花啊,什么时候才能落到烂泥里,与;我同流合污呢?” 司徒厌的瞳孔微微颤抖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背已经完全贴在了玻璃墙上,冰凉的感觉浸透了后背。 ——如果陆翡秋下一秒要杀了她,她也毫不意外。 陆翡秋忽然轻松一笑,把手从她脖子上移开。 “别害怕,我在开玩笑。” 司徒厌胸脯起伏着,依然十分警惕地看着她。”当;然,我不排除,我曾经的确这样想过;。” 陆翡秋说;:“毕竟我深深的恨着你们司徒家所有人——但很奇怪,我不常去想要锒铛入狱的司徒恒。子夜无眠时候,入我梦里的人常常是你。” 陆翡秋自言自语:“白天忙着谋生的时候,我其实不会太想你。但晚上一旦闲下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闲暇,我总会想象你在做什么。” “你在司徒家过;得;好吗?还是像在翡杏村一样开心吗?还会经常看童话书吗?我想你应该——不,肯定是开心的。” “毕竟,还有什么事情能令你不开心呢?” “在翡杏村,你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贫穷与;拮据,总会像摆脱不掉的病痛一样如影随形。” “这样的日子总归不会太过;令人满意——现在你回到了司徒家,拥有了我失去的一切,你可以买所有你想要的童话书,所有你要的糖果。你与;我不同,你有亲生父母,他们失而复得;,定然会对你更;加珍惜。我虽然没;有生母,但我知道那种被爱的感觉。” “我想你会更加健康,自信,你应当;——” “不,你必须更;加的无忧无虑,因为只;有这样,猝然失去一切时,你才会体味到什么叫真正的痛不欲生。" “即使我看见了这些兔子,还有……” 陆翡秋顿了顿,忽而轻嘲:“我想我一定是太恨你了。” “所以才会那样,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过得幸福。” “……”司徒厌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是那天,我才真正发现,事实并非我所想。”陆翡秋说;:“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总会出乎我的意料。” “你在街上走着,一边走一边哭,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那是个夏天,太阳很毒辣,你穿着那种软底的细带小;凉鞋,还有绸纱披肩的小;吊带裙,像个落魄的小;公主。” “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哭一会,哭累了就对着三角梅发呆,我想你也许在想念以前的日子。我摘了朵三角梅站在你面;前,我觉得;你应该还是认得;我的。”陆翡秋说;:“我想这样也许能和你套近乎,但我和你说;话,发现你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司徒厌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怔怔起来:”……“”我问你为什么事情伤心。”陆翡秋说;:“你本来不哭了,我问了,你就又哭了,哭得;歇斯底里,除了沈墨卿被接走的那一晚,我没;再见过;你为谁这样伤心。” “但我也明白,不管你为了什么,为了谁伤心,你总归是不会为我流下哪怕一滴眼泪的。” “我安慰你说;,三角梅可以许愿,如果你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对它许下你的愿望。”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陆翡秋微微笑起来,“你问我,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我说;可以的。” 司徒厌有些恍惚似的:“你骗人……” 陆翡秋“嗯”了一声,“对,你那时候也说;我在骗人。说;这是幼儿园小;朋友才会相信的东西。你已经长大了,你说;许下愿望也没;用;,根本不会实现,就像圣诞节挂在床头的袜子永远也不会塞满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 “我说;,我骗了你又怎样呢。” 陆翡秋说;:t?“我只;是个陌生人,不图你钱财,也不图你好处,茫茫人海,我们不会再见第二;次。” “生日许下的愿望不会真的实现,但至少,你会在吹蜡烛的那一刻感到幸福。” “我说;,我希望你不要悲伤,说;出你的愿望,然后籍此得;到一点点安慰。” “你被我说;服了,擦擦眼泪,然后哽咽告诉我,你的妈妈去世了。” “你说;你不想再这样难过;了,你说;爸爸根本不爱你,也不关心你——你说;你讨厌爸爸,是他害死了妈妈,你希望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要回家了。” 陆翡秋偏偏头,她睫毛很长,光芒在她眼中温柔地流淌:“你还说;,想妈妈陪在你身边,永远爱你。” 陆翡秋:“我说;这是两个愿望,你确定吗。” 司徒厌猛然睁大了眼睛,她盯着陆翡秋,好像才认识她那般—— “我说;……” 司徒厌恍惚想起了那个蓬勃的长夏,太阳煌煌的照着,有毒辣的阳光,喧嚣的蝉鸣,拂过;青草的热风,满怀悲痛的她身边,坐着一个拿着三角梅的,笑吟吟的漂亮姑娘。 ——“我确定。” ——“我想要爸爸彻底消失,最好进监狱!!我想要妈妈回来,永远爱我!” 三年;后。陆翡秋嫁给了司徒恒,成了她的小;妈。 她忽然听到了那年;的风声呼啸着吹过;耳畔,年;少的诳语化作锋利的白刃,猛然插碎当;下命运旋转的齿轮。 一切荒谬透顶,偏偏有迹可循。 第50章 冬夜 过去的情境清晰可见, 仿佛就在眼前。 小时候的事情司徒厌不记得,十一二岁的那;段记忆, 却伴随着陆翡秋的讲述,浮现在眼前。 而且出于某种直觉,她知;道,关于她小时候的事情,陆翡秋没有;在撒谎。 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确实;被人诱拐过?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 在她年幼的时候,她和沈墨卿有;着一段被她遗忘的关系? 一时间,她大脑空空,想;得不是她的诳语,也不是陆翡秋以实;现愿望之名, 对她进行的那;些残忍报复,她只;在想;一件事情——沈墨卿是不是早就认出她了?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 心里这样想;,嘴上;就控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沈墨卿知;道这些事吗?” 但;她问完就后;悔了—— 当然……!她当然会认出她了! 沈墨卿既没有;失忆, 又不是傻瓜, 而且就算女大十八变,她和小时候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可沈墨卿既是沈家的独女, 又有;着那;样严谨苛刻的性格, 与她恋爱,怎么会不把她的身份背景查得底朝天? 那;么, 如果沈墨卿知;道这些事,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以及,沈墨卿说爱她, 那;这份爱,司徒厌并不愿否认沈墨卿的真心。 当然她也有;权怀疑——在这份爱里,到底有;多少容忍出自那;份被她遗忘的旧情? 司徒厌心乱如麻。 在她问出那;个;问题以后;,陆翡秋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她眼里的光在一点一点,渐渐变凉,又有;一点悲伤。 她说:“我爱你。厌厌。” 这像一句喃喃,也像一句强调,一个;提醒。 提醒司徒厌在她倾诉衷情的时候,虽不应当温柔。却也不当如此残忍。 随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静寂。 这个;房间不大,却在这一刻显得很空。 司徒厌意识到说错了话,有;些惴惴不安地地移开了视线。 陆翡秋感觉她们之间靠得这样近,可是心又那;样远。 司徒厌会爱上;谁呢? 如果谁都不爱就好了。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也打破了司徒厌凌乱的思绪,两;个;人都被这刺耳的声;音,从情绪的泥淖里,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陆翡秋眼里的情绪慢慢褪去,她轻声;说:“厌厌,沈墨卿不爱你的。” “如果她爱你,她就不会在你被拐卖的那;个;时候,把你抛下了。” 陆翡秋说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意味不明地笑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 来的是警察,还;有;沈墨卿。 女警彬彬有;礼:“陆小姐,我们怀疑你跟司徒恒先生转移到国外的财产有;着密切关系,麻烦您先跟我们走一趟。” 陆翡秋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语调清闲,“你们有;证据吗。” “有;部分证据可以证明,您确实;和司徒恒之间有;过密切的财产交易的记录……”女警顿了顿,又说:“记录存疑,所以我们需要您进行助调查。” 陆翡秋掀起眼皮看沈墨卿,似笑非笑:“为;了把我扣下来,你也真是花了大力气了。” 冬日风冷,沈墨卿披着剪裁合体的羊绒灰青色大衣,满身的清明严整,如同暮光之下,一座蒙着灰青的雪山。 对于陆翡秋的指控,她神色漠然,无动于衷,只;淡淡道:“建议你配合调查。” 陆翡秋跟警察走的时候,与沈墨卿擦肩而过,她侧眼看沈墨卿,忽而停下来,轻轻一笑。 “沈墨卿。” “你总是看起来很清高,好像什么都不要。”陆翡秋的说:“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幽幽的,“你从小一无所有;,所以你生性贪婪,要的比谁都多。” ——“所以当初在翡杏村,你才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 沈墨卿瞳孔骤然一缩,她回头看陆翡秋。 但;陆翡秋只;留给了她一个;袅袅婀娜背影。 就好像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哪怕退场,她也永远会是那;个;赢家。 * 司徒厌在楼上;听见了沈墨卿的声;音,她似乎说了什么,陆翡秋回了两;句,多少有;些针锋相对。 但;司徒厌在楼上;,不太能听得清。 司徒厌也无心细听,她根本没想;好怎么见沈墨卿,见了她又说些什么。 陆翡秋跟她说的那;些,她能确定的是,一,她小时候的确被拐卖过。二,确实;阴差阳错,和沈墨卿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至于其他的,陆翡秋说的那些细节,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 就比如,为;什么沈墨卿会走?她为什么会抛下她走掉?… 还;比如,她真的因为沈墨卿离开而彻夜痛哭过吗? 这太荒谬了,这根本不可能。 司徒厌不觉得自己会为;这种事情哭。 至少现在的自己绝对不会。 身边的人,缘深缘浅,来来去去她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会那;么在乎沈墨卿的。却感觉自己手攥得太紧,掌心隐隐刺痛。 她低头,看见了手里的照片——陆翡秋去应酬以后;,她又偷偷下了地下室,把这张照片从玻璃柜里取出来了。 现在这张发黄的老照片被揉得更皱了,背后;的字也更模糊。 ——她要如何面对沈墨卿呢? 也许沈墨卿不是爱她,对她那;么多的容忍,除了爱,还;因为;她是那;个;朦胧的翠翠。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是翠翠。 更何况,她也弄丢了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她总爱厚着脸皮做一些事情,但;那;些事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她欠下别人什么,身为;司徒家的大小姐,她都能还;得起。 但;是现在,哪怕那;个;兔子没有;丢,她也是还;不起的。 沈墨卿的钱她都不想;借,沈墨卿的爱,她更是还;不起了。 司徒厌心脏跳了跳,她听见那;边似乎结束了,陆翡秋好像被带走了。 她听见沈墨卿柔声;喊她:“阿厌……” 陆翡秋被带走,这边的警卫自然也都不在,司徒厌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花园里,翻墙逃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但;她就是想;躲起来。 就这样,攥着那;张旧照片,那;些她不知;道的回忆,永远的躲在不必再见的远方。 如果当时的沈墨卿一走了之。 那;这时候的沈墨卿,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找她呢? 她找的人是谁? ——是司徒厌,还;是翠翠? * 找到司徒厌花了沈墨卿并不是太长的时间。 这个;晚上;,下了雪。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便利店的灯亮着微光,乌黑的云压着远处的群山,薄薄的雪花飘着,旋转着,落进头发、帽子,或者围巾上;,柏油路灰漉漉的,雪落了一片,薄薄一层,也融进了那;片灰里,为;那;片沉寂的灰影,减了一分些微的灰度。 天太冷了,路人的脸都被路灯照耀的苍白一片。 沈墨卿下了车。 便利店的透明的玻璃墙向外亮着朦胧,温暖的灯光。 只;是天太冷,玻璃结了霜雾,让人瞧不清里面。 便利店里面靠着玻璃墙的地方有;一列窄小细长的桌,摆着一排很高的椅子。 少女戴着t?浅灰色的冷帽,淡蓝色的头发蓬松的落在肩后;,她坐在高椅上;面,蹬着椅脚,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饭团,趴在桌子上;刷新买的手机。 当她下意识打开沈墨卿的微博号想;去看她近况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她去了好久没更新的“兔某拉恋爱日记”,这个;号由于之前的视频突然上;了推荐,也有;了小一万粉。 【小世界:怎么不更新啦?】 【北方:博主;不会是分手了吧?】 …… 还;有;人来私信问。 司徒厌不想;一个;一个;的回了。 她把主;页和签名改掉了。 【兔某拉单身日记】 主;页:已;分手,单身,不甜,勿扰。 她翻了翻私信,有;很多。问她为;什么的,怎么回事的。还;有;卖保险的。问接不接情,趣小玩具广告的。 她以前很喜欢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觉得自己沐浴在世界的中心。 但;现在,这些人的关注,只;令她想;到陆翡秋。 陆翡秋十几年如一日的……关注?或者说,监视?或者说…… 司徒厌之前觉得她私底下偷偷蛐蛐别人完全是正;当且不犯法的行为;,她想;做就做了,大小姐做事还;要考虑别人吗? 大不了赔点钱。 为;什么,会在打开微博的瞬间,想;到陆翡秋那;双浅浅的,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呢。 因为;太像了吗。 她当初也是满怀恶意地又遏制不住地关注着沈墨卿,她对……她觉得自己,简直……恨极了沈墨卿。 而陆翡秋……陆翡秋呢? 陆翡秋以同样的恶意观察着她的一切,她也是那;样,那;样的恨她。 可是最后;,她用那;样悲伤的眼睛望着她。 明亮到刺目的灯光下,那;双浅色的眼瞳,像一对悲伤的琥珀—— “我一定是太恨你了。” “所以才会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过得幸福。” “我爱你,厌厌。” 一场爱恨,偏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徒厌猛然关上;了手机,仿佛落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 她抬起头,瞳孔却骤然一缩—— 蒙着薄雾的玻璃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滑动,轻轻勾勒出一只;兔子。 它;低着头,亲吻着鸢尾花。 隔着朦胧的玻璃与螺旋的时光,她们在这个;冬夜遥遥相望。 50-60 第51章 生日 司徒厌没想;到会;看到沈墨卿。 细碎的雪花零落在她的睫毛上, 把那双眼睛衬得很;黑,很;冷, 就像这个草木皆冰的冬夜。 “……” 司徒厌想;,几天不见,她好像……瘦了很;多;。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沈墨卿轻出了一口气,干脆走;了进来。 天太冷了,她进来的时候, 便利店老;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她大衣染着淡淡风雪,一片渐渐消融的白。 沈墨卿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饭团,眉头紧紧锁着:“怎么吃这个?” 其实沈墨卿只是一问;,言语里也没有轻蔑、瞧不起;的意思, 但司徒厌依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里咬了一口的饭团藏起;来。 ——可这又能藏哪儿? 司徒厌佯装满不在乎:“想;吃就吃了呗。”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垂着睫毛, 避开沈墨卿的视线,佯装在玩手机了, 手机是个旧的二手小米手机, 屏幕一亮,屏保就是她拍的那个兔子吊坠。 司徒厌又立刻把手机关上,但沈墨卿还是看到了—— 白金兔子吊坠在写着happybrithday的贺卡上闪闪发光。 而司徒厌心也有点乱, 虽然她手机关得快, 但也看到了锁屏上面的日;期——今天已经十二月二号了。 今天已经是这个日;子了。 这几天她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也遇到了很;多;不该发生的问;题。 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能力, 她没有办法很;好, 很;妥善的处理好它,每一件事她都要花费很;多;很;多;的力气才能做好, 比如;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便利店工作,比如;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个便宜的手机,去办一张新的手机卡,找便宜的房子住……当然,她还没有找到,所以;她这几天一直住在便利店里,但是便利店的门对着休息室,一有人进来,寒风就跟着卷进来,她嫌冷,便坐在玻璃后。 以;至于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一回神竟已经是这个日;子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司徒厌忘记了沈墨卿的生日;。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是十二月二号,也忘记了昨天是十二月一号。 她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活着的。 这样活着当然很;难过,她也可以;去找沈墨卿,她知道找到沈墨卿,找她哭一哭,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 爱是一个深刻,痛苦,复杂,煎熬,又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这东西对人的伤害,有时候比穷困和饥寒更甚。 沈墨卿说:“我这几天一直担心你……” 司徒厌抬头看玻璃。 玻璃墙上有着便利店老;旧的钟表倒影,秒针推着分针走;,已经快十二点了。 司徒厌忽然没头没脑的说:“沈墨卿,吃蛋糕了吗。” 沈墨卿怔了一瞬,"什么。" 司徒厌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吃生日;蛋糕了吗。” 沈墨卿:“……?”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沈墨卿顿了一会;儿,说:“没有。” 司徒厌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有点不太理解,别人也就算了,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生日;也忘记呢? …… ——因为她虽然活着,但她是个活死人。 ——即便她回了沈家,她也是个活在光环下的木偶,或者傀儡…… 陆翡秋的话很;轻,像毒蛇的低语。 司徒厌猛然遏制自己的思绪,指着自己旁边的椅子,安排说:“那你坐这儿吧。” “……” 沈墨卿坐下以;后,司徒厌从高椅子上跳下来,然后去冷冻柜那边拿了一个塑封的小蛋糕,又从货架上挑挑拣拣,最后在上面拿了个艺术蜡烛和打火机,去自动结账机上结账。 小蛋糕算是便利店里最贵的蛋糕了,二十五块钱。 它只有拳头大小,浅绿色的动物奶油裹着圆形的蛋糕胚,做成森林的形状,中间点缀着很;多;蔓越莓。 司徒厌撕开包装盒子,拆开塑料刀和小盘子,把蜡烛插蛋糕上,点着了,坐下来,把蛋糕推给沈墨卿,说:“生日;快乐。” 蜡烛也并不花哨,是那种有着纹路的彩色蜡烛,摇摆的火焰,晕染着她瞳孔里跳动的细光。 沈墨卿:“……” 司徒厌:“吹蜡烛呀。哦,对了,记得许愿。” 司徒厌:“快点,快点,再不许愿,你生日就要过去了。” 沈墨卿侧眼看她。 少女的眼睛黑黑圆圆的,看着她,就好像这个事情很;重要。 沈墨卿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司徒厌拿开了蜡烛,一塑料刀下去,很;小的森林蛋糕又被一分为二。 冬夜路边的便利店,很;安静,没有多;少人来。 店里除了她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她们在这里分享了一块很;小,也很;便宜的蛋糕。 她们从各自苦涩的世界里,分享到了一块属于彼此;的甜蜜小森林。 沈墨卿记得司徒厌很;挑食,精致贵价的小蛋糕对她而言,装饰大于食用,一两口就放下了。 但这块蛋糕她竟然吃了一大半。 沈墨卿轻声说:“……跟我回去吧。天这么冷。" 司徒厌摇摇头:“不行。” 她说:“我得看店。” 沈墨卿:“……你在这里打工?” 她拿到调查报告的时候以;为是私家侦探看错了。 司徒厌去打工? 太抽象了。 司徒厌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嗯。” 司徒厌本来以;为,承认这种事情很;难——尤其是对沈墨卿讲出来。 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以;后,她发现,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被她看到了又怎样呢。打工又怎样呢。 不管是不太好吃的饭团,还是廉价的小蛋糕,都是她货真价实的处境。 在发生这么多;事以;后,被沈墨卿看到这种处境,竟成为最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而且,其实沈墨卿一直是第一个知道她处境的人。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沈墨卿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做的无;法容忍似地,猛然站起;来,握住了司徒厌的手腕:“跟我回去。” “……!!!” 司徒厌:“我……我不能回去,我得在这里打工……” 沈墨卿:“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打工?” “什么叫这种地方……”司徒厌争辩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地方吗,就便利店……” “你以;前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沈墨卿冷静地指出了问;题所在t?:“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出门喝口水都会;有人送到手边。” 司徒厌一时哽住,无;法反驳。 沈墨卿终于不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眼圈渐渐红了,嘶哑着声音问;:"为什么宁愿在这种地方打工也不来找我?" 司徒厌本来还想;争辩,但对上沈墨卿泛红的眼眶,她一下怔住了。 她当然既擅长;吵架又喜欢无;理取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然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没见过沈墨卿这样。 沈墨卿竟好像要为司徒厌哭了。为什么? 因为司徒厌给她买的蛋糕太便宜了吗? 看着司徒厌怔怔的,沈墨卿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之前不该对你说这么多;,陆翡秋毕竟是你的家人……” 她顿了顿,压制着胸口翻涌的心绪:“我不该为自己的私心让你……” 司徒厌却打断了她:“她不是我的家人。” 司徒厌这句话很;干脆,"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沈墨卿怔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内心迸发了。 然而没等她说些什么,就听司徒厌说:"当然……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沈墨卿:“为什么?” 司徒厌这时候好像又没了刚才的底气,她没敢看沈墨卿微微泛红的眼睛,只瞅着玻璃墙上的旧钟影,又或者是盘子上剩下的一点小蛋糕。 她现在,很;穷很;穷,只买得起;这个蛋糕。 但沈墨卿不许她保持沉默,她说:“阿厌,你是我的女朋友;告诉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为什么不跟对象回家?” 第52章 两秒 似乎是由于沈墨卿的态度实在过于咄咄逼人, 又或者是司徒厌察觉了这个问;题确实避无;可;避,且如果;不解释, 她的行为会显得毫无;道;理。 她沉寂半晌,好似找着合适的借口,但她也想不出什;么聪明的答复,最好只好磕磕巴巴地说了实话;—— "因为、因为我……我家破产了,我没有礼物送给你……" 沈墨卿:“……?” 玻璃墙上老旧的钟表倒影,秒针推着分针走, 最后和时针一起停在了零点。 ——三根针合为一体,十二点了。 重要的日子已经过去,于是真;心话;好像也不再显得那样难以言说。 “我……我是想挣点钱给你买礼物的。” 司徒厌好像很想证明自己是个很有用的对象,而不是故意无;理取闹,不跟女朋友回家的坏女孩。 她有点沮丧地说:“但是我找不到很好的工作;, 也攒不下很多钱。” "……你可;以不用挣钱。"沈墨卿紧紧攥着兜里的白金兔子吊坠,嗓音沙哑:“……我知道;你的心意。” “你不知道;!”司徒厌立刻指责说:“你根本;不知道;!”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觉得我讨厌你。” “你还觉得, 觉得我喜欢陆翡秋。” 沈墨卿反问;:“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沈墨卿:“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三番五次要离家出走,你接受了陆翡秋的【red secret】, 天天发朋友圈秀宝石, 但我送你的包、给你买的珠宝,你不是挑三就是拣四,几乎没发过朋友圈——你跟我旅游出去拍的照片你也不发朋友圈, 你还讨厌我家的狗, 天天背着我偷偷踢它屁股,你跟我说分手就分手, 分手之后还点了足足二十道;菜, 摆了满汉全席来庆祝!” 司徒厌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点了二十道;菜……!” 沈墨卿:“你离家出走,我去找你了——公寓的装修工人告诉我的。” 司徒厌:“等;等;, 我虽然没有特别特别喜欢你,但我……我也没有特别特别讨厌你,而且我也没有喜欢她!” “我不发朋友圈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你老说我!说我不好,你总是说我不好!”司徒厌:“你送我很贵的东西,但我不能送你很贵的东西,你就会说我不好!” 沈墨卿:“……” 沈墨卿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们之间会产生这种奇妙的误会,她忍不住说:“……我没有要你送过我很贵的礼物。” 司徒厌摆出很客观、很有经验的样子:“这不针对你,大;家都这样子。” 她甚至贴心地举例说明:“以前老师想骂我的时候,我送了她一个梵克雅宝四叶草,她就再也没说过我了。” 沈墨卿:“。” 看;来大;小姐习惯于用很贵的礼物刷她认识的所有人的好感度了。 沈墨卿顿了顿,试图理解其中逻辑:“……如果;你认为赠送他人礼物,他人就应当减少对送礼之人的刻薄,那你为什;么不能看;在我送你这么多礼物的份上对我好一点呢?” 司徒厌理直气壮说:“因为我还不起呀!那你塞给我,我也没法拒绝,但我可;以假装那不是送给我的。” 沈墨卿:“……” “但有时候你给我了就是我的,装傻也没办法,所以按照我们国家古老的风尚,我觉得我也要给你礼物才可;以。” “可;是我想买的东西都好贵,我没有办法在几天内赚到那么多钱。” 司徒厌说着说着,好像终于有点意识到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了,她的神色有些沮丧起来,眼;圈有点红了,“在很落魄很落魄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你的生日。可;你就知道;骂、骂我,说我,说我这不好,那不好。” 沈墨卿忍不住为自己辩护:“我没有就知道;骂你……” 司徒厌生气了:“你有!” 沈墨卿立刻意识到当司徒厌说她有错的时候,她就必须从司徒厌这里领取此项错误并且立刻承认它,再保证自己会改正;,才能妥善处理好对方的情绪。 ——就像勇士必须从村长那里领取治疗药水才能去打恶龙救公主一样。 当然这不是说司徒厌是村长,又或者是恶龙。 只是她必须得让公主回家,至少不能再让她呆在这四处漏风的便利店过夜了。 沈墨卿从善如流:“……嗯。我有,我错了。” “你骗我!你肯定只是嘴上这样说!然后心里又觉得我愚蠢、刻薄、麻烦、还有、还有……”司徒厌想不起来了:“还有、还有……” 沈墨卿提醒她:“虚荣,拜金,懒惰,自私。” 司徒厌:“对,对……不对!我才不这样!是你心里这样想我!” 她气坏了:“——你现在也这样想我!!” 沈墨卿叹口气,有些无;奈:“……如果;我现在真;的这样想,你就算把金山银山买过来送我作;生日礼物,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司徒厌:“……” 少女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出现在她理解之外的人类。 她对这个人类束手无;策,在她单纯的世界观里,如果;想办法挣到等;价的礼物不可;以让沈墨卿对她改观的话;,那她就想不出其他让沈墨卿对她改观的办法了。 “……那怎么办?” 司徒厌有点绝望地说:“你不可;以这样想我……” ——其实她也可;以放弃让沈墨卿对她改观。 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做的,她从来不在乎谁怎么看;她,谁对她有意见,那谁就快点滚出她的世界。滚得越远越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忘记了她可;以放弃沈墨卿这件事。 就像饥饿的人在冬夜攥住的一块烫手山芋,掌心已经疼得要命了,可;怎么也不想放开;。 明知道;攥紧了会疼,靠近了会难受,可;她就是要抓住。死死抓住,紧紧抓住。 所以她现在特别难过。 沈墨卿见司徒厌眼;圈红了,她终于无;法忍耐内心的情绪,把人用力拥到了怀里,嗓音沙哑说:“抱歉……” “我确实说过那些很不好的话;……我不否认我也曾经那样想过,但是……” “我爱你。” 她捧起了她的脸颊,靠得很近,视线碰撞,眼;神坚定温柔,鼻尖相触,亲昵得呼吸可;闻。 “我爱你,我会接受你的所有——因为我有在努力接受你的所有,所以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当我对你说【懒惰】【刻薄】……这些的时候,不是说这些不好,也不是要你一定要改正;,只是要你……知道;我对此的感受和看;法。” 司徒厌不吃这套,她红着眼;,一针见血:“你就是说我不好!!你感觉我不好!” 沈墨卿:“我以后会改。” “不许以后!你要现在立刻马上全都改正;!” 沈墨卿:“嗯……嗯,好。” 沈墨卿补充:“马上改正;。” 司徒厌:“你以后不许骂我,不许指责我,也不许抛下我了!” 她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些天所有的痛苦,迷茫t?,委屈,所有的情绪,一下化作;汹涌的泪水。 她这几天过得其实很辛苦,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辛苦过。 可;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样孤独,这世间茫茫人海,陌路人时间宝贵,没有谁能停下来听;她诉苦。 而她自己为生计所迫,也没有了流泪的时间。 沈墨卿紧紧抱住了她,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她只能这样抱住她,用沉默的臂膀,作;公主的港湾。 司徒厌把脸埋在沈墨卿的怀中哽咽,“我好害怕……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陆翡秋、陆翡秋把我带到别墅里,没收了我的手机,她要把我带到美;国去结婚……” 沈墨卿瞳孔一缩:“她欺负你了??” “她欺负我!!”司徒厌哭得抽抽噎噎,“她地下室都是、都是我以前扔掉的玩偶,她说她很早就想复仇,从以前就监视我了……” 沈墨卿抱着她,安抚着她,眼;底却浮现了冰冷的狠意。 她向司徒厌保证。“以后她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司徒厌还在哽咽:“我不喜欢陆翡秋,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很害怕……” 沈墨卿深吸一口气,“那看;我来,为什;么跑?” “——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你老是生气,总是生气!!”司徒厌红着眼;看;着她,“你还、还总是误会我!” “……抱歉。”沈墨卿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轻声说,“是我的错。” “你不许再生我的气了!不然我就要离家出走!” “好。”沈墨卿:“我再也不对你生气了。” “我以后都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不能指责我、也不许抛下我!” “好。” …… 回去的路上,司徒厌望着那个渐渐变小的便利店,嘟囔着,“我走了就没人看;门了……” 沈墨卿:“明天会有人联系店长的。” 沈墨卿又问;:“分手那天,你在想什;么?” 司徒厌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墨卿沉默了一会儿,“没事。” 但过一会儿,她终归没忍住:“你为什;么点二十个菜。” 司徒厌眼;神渐渐飘忽起来:“啊?” 沈墨卿语调凉凉:“跟我分手就那么开;心?” “不是……”司徒厌小声说:“不是开;心……我就是饿了。我不也没吃完嘛。” 沈墨卿开;着车,侧眼;看;她。 司徒厌立刻说:“你是不是又要生我的气了!!!” “……” 沈墨卿轻轻哼了一声,却偏开;了视线,看;着前方,好像不打算再追究了似的。 心中却一片温柔。 她终于又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 司徒厌望着窗外。 冬夜已深,风雪渐盛。 而司徒厌的思绪又轻轻的回到了分手那一晚。 那天晚上,她其实没有任何胃口,也不想吃任何东西。 但她还是点了很多外卖。 那样洗完澡后,她就会听;见熟悉的敲门声。 那一刻,她会拥有关;于她,短暂的,稍纵即逝的。 两秒的幻想。 * 第53章 翻越 沈清妍其实没有想到, 她会在;这里看见那个她养了六年;,又;抛弃的孩子。 陆翡秋被叫去配合调查, 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因为沈墨卿提交的那些陈年;旧事,她无法被保释。 陆翡秋倒也;安之若素。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沈清妍,倒是令她十分意外。 两人隔着一扇冰冷的窗。 因为在;监狱里,陆翡秋素净了许多;,只是眉眼依然明朗,不减浓艳。 “久违了。”陆翡秋笑了笑, 慢慢的吐字:“母亲。” 沈清妍有一瞬间,没能拿稳自己;的包。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语调平稳说:“……你为了报复司徒家,以前曾经做了不少事, 不太干净。卿卿她抓了你的把柄,一定要让你进去。” 沈清妍:“你做了什;么事, 让她这样恨你?” 陆翡秋偏偏头;,“您是来落井下石的?” 沈清妍:“……我来这里, 只想问你, 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吗?” 陆翡秋嘴角噙着淡笑,神;色散漫,“是怎样, 不是, 又;怎样?” “如果;她提交的那些对你的指控,都是真的。” 沈清妍说:“你不可能再出来了。” 陆翡秋眼皮褶子很深, 这让她的眼神;有些漠然:“哦……” 沈清妍却激动了起来:“你自己;不在;乎吗?你做得这些事——你把自己;都毁了!” 陆翡秋笑了笑, “哦……是,没错, 我把自己;毁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是吧。”陆翡秋抱着肩膀,懒散道:“我啊,真是后悔莫及呢。” 她靠在;椅子上,卷发披散下来,素面朝天,却依然漂亮,锋利的眼眉带着一种淡淡的轻蔑。 沈清妍:“……” “不过,这是我的事情。”陆翡秋说:“又;与您何干呢。” “我不是早就被您毁掉了吗。”陆翡秋望着天花板,“在;您知;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就毫不犹豫的把我丢掉的时候。” “那时候的您没有为我的未来忧心,如今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难过。” 沈清妍:“我可以保释你。” 沈清妍:“……卿卿正在;为对你的指控搜集相关证据,我可以暂且扣下来。” 陆翡秋定定地看着沈清妍,她看见了她鬓间的白;发。 所以,她是在;后悔吗。 为她以前的抛弃? 又;或者她现;在;觉得自己;当初错了? 总之不管为了什;么,如今的沈清妍,自认为需要补偿她,她必须做点;什;么,比如保释她,才能令自己;良心可安…… 又;或者以上都不是,只是在;施恩。 可是陆翡秋为什;么要让愧疚的沈清妍感觉好一点;呢。 又;为什;么要接受沈清妍的施恩呢? 她曾经也;想得到一份爱,她以为她可以得到的。 她曾经对自己;说,如果;她得到了这份爱,那她不会再报复谁了,她会爱她,然后爱屋及乌,爱她此生遇见的任何人。 可最后,她徒劳的在;水里捞着月亮,什;么都没有得到。 于是她终于想起来,她来这里,她会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痛苦,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的。 陆翡秋:“我觉得您不应该花费大把的时间,为我这个没有未来的人难受。” “毕竟您前途无限的亲女;儿,正忙着和司徒家的女;儿恋爱呢。”陆翡秋弯着唇角:“哦……对了,你刚刚不是问我,她为什;么这样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吗。” “因为我抢了她的女;朋友,想把人带去国外结婚。”陆翡秋:“因为这件事,她恨透了我呢。” “与其想着保释我,不如操心操心你的亲女;儿吧。”陆翡秋作思索状:“不过我记得,您是个相当开明的人……” 相当开明的沈清妍踩着高跟鞋,顶着中午热辣的冬日阳光离开了警察局,就给沈墨卿打电话。 沈清妍:“你现;在;人在;哪儿?” 沈墨卿:“……在;家里。” 沈清妍:“公司这个季度的财报看了吗?” 正在;做午餐的沈墨卿侧眼,沙发上的司徒厌正贴着海藻面膜,躺在;沙发上,在;拿她看财报的平板切水果;,她切水果;切得很快,唰唰唰地非常有效率。 沈墨卿把视线从司徒厌身上移到锅里正在;滋滋滋冒油的牛肉上,面不改色:“看过了,这个季度的财报显示,blick公司每股盈利比上个季度同比增长4.6%……” 司徒厌:“啊!!这个火龙果;我没切着!” 妮娜:“汪!” 沈墨卿:“……” 沈清妍:“……” “马上到公司!!”沈清妍压着火气:“我有话要问你!!” * “要去公司吗?” 司徒厌把手里的平板放下,看沈墨卿换大衣。 沈墨卿嗯了一声。 司徒厌拿起暖枫叶色的格子围巾,垫着脚给沈墨卿一圈圈围上。 她当然不太会给人系围巾,系得歪扭七八的,细白;的手无意擦过她的脖颈,勾起细细的余温。 昨夜窗紧,听不见风寒雪微,唯有春灯暖帐,暧昧勾缠,丝滑的绸被,一条光滑雪白;的腿在;她身上跷起来。她瞧见她淡蓝色的头发松散的披散在圆润白;皙的肩头;,根根都润着丝丝入扣的迷光,身体的曲线弧度迷人。 她情不自禁地欺身亲吻她,温暖的风蓬蓬的落在;她眉间,鼻尖,唇齿之间。 勾在;她趾尖的拖鞋摔在;了毛绒地毯上,她吻完她,盯着她的眼睛,谁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热,烫,暖,红肿的柔软。 她们触碰着彼此,像在;触碰两片羽翼,少女;的眼瞳泛着水光,与她交错着,那样深,那样暖。 她们这样纠缠着,旋涡里沦陷。 兔子吊坠在;她们指尖雪亮的闪烁,又;被轻轻地扣紧在;了交错的十指中。 “不必亏欠。” “你t?的心意。”沈墨卿喘息着,吻着她的眉,哑声说:“我收到了。” …… 沈墨卿看她给她系着,眼中藏着暗色,她遮掩着汹涌的欲望,手指抚着她的唇。 司徒厌仰着头;,瞧着沈墨卿,忽而咬住了她的手指,用红嫩的舌尖暧昧的舔了舔,她的唇很红,眉眼故意撩人。 下一刻,她就栽到了沈墨卿怀里,女;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人拉扯到怀里抱紧,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又;开始用力吻她。 少女;的头;发散乱了,她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偏偏咯咯直笑,“你不上班啦?” “嗯。”沈墨卿说:“不去了。” 司徒厌眨眨眼:“是因为我吗?” “不是。”沈墨卿摸着她的头;发,语调轻柔:“是我不思进取,只求一晌贪欢。” “是我有私心。” 司徒厌仰头;看她半晌,眨眨眼,踮起脚抱着她的脖颈,亲了一下她的唇,很大方;的说:“好吧,我原谅你有私心!” 她从沈墨卿怀里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晚上再贪,去上班吧。” 沈墨卿走了一步,又;停下了,她回头;看她。 司徒厌歪歪头;:“?” 沈墨卿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不会再走了,是吗。” 她好像一定要得到这个保证,才能安心离开的样子。 司徒厌抓抓脸:“……我还能去哪儿呢。” “你总有地方;可去。”沈墨卿沉默一会儿,说:“只要没有我的地方;,都会是你的家。” 她说到这里,好像也;有些难过了,于是偏偏头;,望着远处浸着薄雪的冬青。 “……没有,没有哪里是我的家了。”司徒厌想了一会儿,“这里就是我的家。” “……” 司徒厌:“而我呢,我从小就喜欢离家出走,这不是……这不是你的错。” 从来没有安慰过谁的司徒厌,这一刻好像有在;很努力的安慰着沈墨卿。 “我走的时候,总希望有人把我找回来,带我回家。”司徒厌说:“不过,他们好像总是很忙,总是听不见我哭,也;总是找不到我,我总是一遍一遍对他们失望。” 司徒厌:“而他们是我的血亲,他们也;说他们爱我。” “我小时候会赌气想,如果;他们不来找我。”司徒厌:“我就再也;不回家了,我要惩罚他们,要他们永远失去我。” “因为他们爱我,所以我可以叫他们痛苦。” 司徒厌:“就像他们叫我痛苦那样。” 司徒厌偏偏头;,“沈墨卿,我这样,叫你痛苦了吗。” “你如果;不爱我就好了,沈墨卿。”司徒厌说:“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你冒着风雪叫我回家。”司徒厌说:“我却只想看你为我痛苦。” “不过。”司徒厌说:“我知;道,我还是会离家出走的。” 司徒厌:“如果;你不为我牺牲,为我难过,如何证明你爱我?” 沈墨卿沉默了。 司徒厌又;看她,轻声说:“放弃吧,沈墨卿,爱一个人很难的。” 沈墨卿喃喃:“有多;难呢。” “难如登天。毕竟人心叵测,爱有如一人赤手空拳,翻越他人的崇山峻岭。” “我不是赤手空拳,因为你做出了选择。” 沈墨卿说:“我不是以爱为名控制你的父母,我是你的爱人。你长大了,你是自由的。” “你可以在;此刻选择爱我,安慰我,也;可以选择转身离开我,对我的痛苦置之不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这样难过。” “但你没有。”沈墨卿说:“你站在;这里,同我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司徒厌:“……” 沈墨卿:“是,你说的没有错。爱一个人,如同翻山越岭,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沈墨卿望着她:“你没有让我一个人在;冬夜攀那座山,你拉住了我的手,告诉我它的捷径。” “而我因此攀过了一座缠满风雪的高山。” “我知;道,远处峻岭崇山,而未来山重水复,前路艰辛,也;许某天粉身碎骨,但是没有关系。” 沈墨卿声音沙哑:“我因此爱你。” 司徒厌的眼圈渐渐红了,她撇开头;,哑着嗓子说:“前路艰辛,你还是不要冒险了。” 冬日的寒风刮过。 沈墨卿轻声说:“可是我爱你。” “我愿意为你痛苦,为你难过,为你流下眼泪,甚至为你牺牲。” “我知;道。”司徒厌重复说:“我知;道,爱是这样的。” love is pain。 司徒厌自嘲说:“除了痛苦,得不到什;么好处。” 司徒厌:“可是,明知;这段关系得不到什;么好处,放手不是更;好吗。” 沈墨卿闭了闭眼,轻声说:“阿厌。你不懂。” “我今天在;这里为你难过,我心里恨极了你,发誓再也;不要见你,但我知;道,明天不等太阳升起,我又;要继续爱你了。” 沈墨卿:“我知;道我在;孤注一掷,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但我不后悔。” “如果;我一直,一直,一直都要任性,都要抛下你,要离家出走呢?”司徒厌说:“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包容我呢?” “那是我的错。”沈墨卿轻声说:“是我让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所以你才想叫我痛苦,叫我证明。” “我会去找你。” 沈墨卿:“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司徒厌:“那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呢?” “我们之间,没有这种如果;。” 沈墨卿一字一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天不行,两天,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三年;,很多;很多;年;。” 第54章 诈骗 看;着司徒厌怔怔讲不出话, 沈墨卿顿了半晌,嗓音沙哑说:“……我说的可能有;点太多;了。” “我去上班了。” 司徒厌看;着沈墨卿渐渐走远, 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其实她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对;沈墨卿的这种感情算什么。 但司徒厌不太想把这种东西;冠名为;爱。 或许是沈墨卿对;她太好了。 而她又不是石头,总会产生感情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吧。 * 沈清妍给沈墨卿打了电话后,就;叫车去了公司,路上又冷静了一会儿。 这事儿陆翡秋空口无;凭,就;这么直接质问沈墨卿,不太合适。 是以沈清妍先联系了人去调查。 到;了沈墨卿的办公室, 沈清妍视线一扫,发现了一摞私家侦探送过来;的调查文件。 她翻开看;了几眼,面色忽然一变,她又翻了几页,过一会儿, 又合上了。 …… 沈墨卿到;了公司大楼高层办公室,沈清妍坐在椅子上, 一变翻着公司的财务报表,一边喝茶。 见沈墨卿来;了, 便按部就;班的问了沈墨卿一些公司财务问题。 沈墨卿神;色淡淡, 对;答如流。 “不错。” 沈清妍翻了翻手里的报表文件,“都答对;了。” 沈墨卿:“催我来;公司,就;为;了问这个?” “也不是。”沈清妍抬起眼:“陆翡秋得罪你了?下;这么狠手。” 沈墨卿:“……我以为;母亲叫我来;上班, 单单只是为;了公事。” 沈清妍:“既然是blick集团的ceo, 如果被爆出丑闻,也会影响公司股价, 有;时候ceo的私事在董事会眼里, 倒也勉强能算得上公事。” 沈墨卿淡淡说:“那您大可放心,blick集团ceo不会背上随意污蔑他人的骂名, 1我可以向blick公司董事会保证,关于我指控的那些属于陆女士的罪名,虽然看;起来;连篇累牍,但我愿意以blick公司ceo的名义担保,每一项罪名都会实至名归。” 沈清妍:“……” 沈清妍:“我来;找你,倒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事。” 她顿了顿,说:“你最近倒是没再给白;家人钱了。” 沈墨卿淡淡说:“总要放下;的。” 沈清妍看;了她一会儿,没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这个女儿总是如此,冷漠,生硬,话少,没有;情绪。 自从她来;到;沈家,沈清妍就;没见过她为;什么东西;、什么事流过眼泪,像个木偶。 当;然,这样最好,沈清妍一向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之中,而情绪往往会让事情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她一向不喜欢不测。 “……过去的事情,既然过去了。”沈清妍说:“那就;不要再想了。” “人过得都是当;下;的日子,总得朝前看;。” 沈墨卿不语。 沈清妍:“……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国内的事就;先交给你了。我在美国还有;事要忙,后天就;飞洛杉矶。” 沈清妍:“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看;着沈清妍离开办公室,玻璃门合上的瞬间,沈墨卿慢慢t?蹙起了眉。 对;于母亲突然提起陆翡秋这件事,沈墨卿心里倒是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刚来;到;沈家的时候,她对;沈清妍还有;过一些模糊的,关于母爱的期待——那么这些年过去,那些年幼时才特有;的期待和感情,在时光冷漠的消磨下;,到;底还剩下;多;少,沈墨卿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比起沈清妍对;陆翡秋的态度,她更关心的是白;家—— 她早就;没有;再给白;家钱了。 最开始,在司徒厌没出现在她生活之前,她以为;白;家母亲与翠翠是亲生母女关系。 后来;查出司徒厌就;是翠翠以后,她以为;是走失的司徒厌意外被白;家收养——就;像她被人拐卖,却被翠翠捡回;家,被白;家收养一样。 但最近查出来;的一些线索,却让白;家人这个充满善心的角色,从一尘不染的纯白;,变得有;些灰暗,暧昧起来;。 她知道母亲在她之前收养了陆翡秋,又因为;并非自己的亲生血脉,而将陆翡秋残忍抛弃。 ——沈墨卿对;于母亲的行为;不作任何评价。 这是沈清妍的个人选择,即便她是她的母亲,也实在与她干系不大。 但其实最暧昧的角色是葛兰。 葛兰通过人贩子查到;了她,查到;了身在白家的沈家独女——但这并不合理。 她小时候明明因为体弱多病,被人贩子几经转手后抛弃,一路颠沛流离后,遇到;白;家人的。 按理说,白;家人不应该和这群人贩子有任何关联。 ——但是葛兰,依然找到;了她。 后来;因为;白;父在和沈家谈判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翠翠又意外走失,而她全须全尾的回;到;了沈家当;大小;姐——白;母说她是他们一家的灾星,是她害死了白;父和翠翠。 而她对;此无;法反驳,所以任由白;母这些年对;她进行索偿。 但是,沈墨卿通过调查葛兰,发现白;母似乎也在这个肮脏的食物链中,只是时间久远,沈墨卿只查出了二十多;年前,乡镇医院给白;母开出的不孕不育诊疗单副本。 沈墨卿翻着桌上的文件,blick公司季度财务表下;面,是私家侦探搜集的,关于白;家,关于陆翡秋,关于司徒厌的身;份和线索汇总…… ——这些文件被人看;过。 沈墨卿蓦然抬起了头,盯着沈清妍离开的方向。 * 晚上,沈墨卿发来;消息,说要加班。 司徒厌拿起手机,回;了个【朕已阅】和兔子表情包,开始刷抖音。 她刷了一会儿,又回;到;主页,把【兔某拉单身;日记】改成了【兔某拉恋爱日记】。 主页:又恋爱了嘻嘻【心心心】。 她改完之后,翻了翻主页,觉得沈墨卿之前对;她的一些指控实在是名不副实。 沈墨卿送她的那些东西;,她虽然没有;发朋友圈,但她一个没落,全发到;抖音账号上了,不仅发了,还加了各种tag,恩爱秀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生怕世界上某个角落还有;陌生人没发现兔某拉女士既有;钱又有;爱,要不然也不会上了推荐,莫名其妙涨个小;一万粉。 不过自从沈墨卿在书房说爱她以后,这账号就;没更新过了。 即便那段时间,沈墨卿给她买了很多;东西;,也带她去了国外玩,但她总觉得有;些空落。 司徒厌想起沈墨卿上班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脸颊有;点热热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 “平时不声不响的……瞧不出来;,还怪会讲话。” 在司徒厌心里,爱一直与痛苦脱不了干系。 任何事情只要牵涉到;【爱】,那么冠以【为;你好】名义的指责、伤害、控制,就;如光逐影,如影随形了——他们总会把期待加诸在被爱的那一方身;上,如果没有;达成他们内心的要求,那他们就;会不停的陷入失望。 爱人者的失望是深渊,如果他们不能填满因失望产生的空虚,他们就;会对;被爱者施与言语与肢体的暴力;。 这总是很可怕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爱着她的这一方是沈墨卿,她就;觉得,爱好像也没有;那样可怕了。 这并不是说司徒厌很自信爱她的沈墨卿不会对;她失望。 而是说,以爱的定义来;看;,沈墨卿好像已经反反复复对;她失望太多;太多;次了。 可是沈墨卿和别人不一样的是。 她在感到;失望以后,会尝试对;她更好。 她当;然会指责她,说她这不好,那不好。 但是她会指责她,是因为;她知道,司徒厌大概率不会在乎这些话。 司徒厌在乎的是有;钱花,有;新的衣服穿,有;漂亮的包包背,有;可爱的玩偶买,是可以向全世界炫耀她几百万美元的宝石。 所以她会说她不好,但从来;不缺她的钱花。 但是如果司徒厌说,我很在意,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沈墨卿便会尽力;克制自己,不再讲刻薄的话。 只是会忍不住在一个没有;下;雪的午后,问她—— “你不会再走了,是吗。” ……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正沉浸在思绪里的司徒厌吓了一大跳,新买的果子16promax啪嗒一下;砸到;了脸上,疼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哎哟……”她揉揉眼,龇牙咧嘴地接了电话:“喂……” “是司徒小;姐吗。”话筒另一边,传来;了一个成熟,冷淡的声音:“我是沈墨卿的母亲,沈清妍。” 司徒厌顿了顿,她看;了看;手机号,啪嗒果断挂了。 司徒厌给沈墨卿发消息。 【厌厌:笑死我了我跟你说,现在骗子可高级了,假装你妈给我打诈骗电话哈哈哈哈……】 没等她把消息发出去,那个诈骗号码发来;了信息。 【沈墨卿要把陆翡秋送进去坐牢。是因为;你。】 司徒厌心中一跳,大脑宕机一秒,猛然把那个消息撤回;了。 但是沈墨卿看;见了。 【沈墨卿:?】 【沈墨卿:不要接陌生号码的电话。】 而接了陌生号码电话的司徒厌,就;听见沈清妍和沈墨卿如出一辙的冷淡声音。 “司徒小;姐,别的我不多;说,我只希望你和卿卿早些分手。” “当;年她和你是有;些纠葛,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在事业上升期,你实在不该再缠着她。” 司徒厌一边想不会是沈墨卿亲妈吧一边说:“是这样的,沈女士。” 司徒厌声音沉痛:“我要是和沈墨卿分手,你愿意给我多;少钱?” 沈清妍心中鄙夷之情更甚,“你要多;少?” * 卡里激增三百万的司徒厌喜滋滋拉着下;班的沈墨卿去购物了。 沈墨卿:“……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司徒厌:“嗨呀,赚钱了,开心。” 沈墨卿:“怎么赚的?” 司徒厌:“我说我要和你去国外结婚了,你妈高兴坏了,合不拢嘴的就;往我卡里打钱。” 沈墨卿:“……?”等等? 司徒厌:“金价跌了好多;,咱先把三金买了,吉利……” 等、等等??? 第55章 冬令 52章 沈墨卿的脚步顿住:“我妈找你了?” 司徒厌:“唔……也许是?但我觉得;像是诈骗电话……” 沈墨卿换了个问法:“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是沈清妍。”司徒厌说;:“问给我多;少钱, 我才愿意跟你分手。” 沈墨卿:“……” 沈墨卿额角抽痛:“你怎么说;的?” 司徒厌理直气;壮说;:“我说;只要你给我打三百万,我就;跟她分手。然后我卡里就;多;了三百万。” 司徒厌:“我想了想, 觉得;有点不对;劲,诈骗电话好像也不应该打钱……” 司徒厌:“不过是真的也无所谓。” 沈墨卿:“。” 沈墨卿回过神来:“你答应她跟我分手……?” 司徒厌:“是啊,不过你别紧张,我骗她的啦。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咱们先把金子买了!” 沈墨卿刚想说;什;么,一侧目,看到有人对;着她们拍了一张照片。 那是个戴着帽子的女生;, 察觉被发现以后,立刻转身混进了人流里,隐没不见。 司徒厌拉了沈墨卿一下,没拉动,她回过头:“怎么了?” 沈墨卿收回视线:“没什;么。” 而进了金店的司徒厌很快收到了沈清妍发来的彩信。 【陌生;号码:你没有和她分手。】 司徒厌瞟了一眼, 小手一动,把对;方轻轻加入了黑名单。 傻子才听她的。 买完东西, 沈墨卿的手机响了,司徒厌看她。 沈墨卿顿了顿, 说;:“是工作。” 司徒厌瞥了一眼, 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微信号给她发了很多;投资立项文件,大概是blick公司股东们准备投资的新项目,和准t?备收购的新公司, 要沈墨卿过目。 司徒厌于;是想起来沈墨卿现在是沈清妍公司的执行ceo。 她心里撇撇嘴, 想,得;, 傻子就;在这呢。 * 沈墨卿晚上;接到了沈清妍的电话。 这次的指令言简意赅, 甚至隐隐带着点儿情绪:“和她分手,立刻, 马上;!” 沈墨卿:“这个点很晚了,母亲,我们明天;再谈吧。” 然而那边还没来及回声,少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卿卿!!我洗完澡啦!我想吃冰淇淋烤布蕾!”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样,沈清妍的呼吸明显重了很多;。 沈清妍:“好,明天;到公司来,我们谈。” 电话挂断了,只裹着一层浴巾的少女推开了门。 司徒厌肌肤雪白,眼睛乌黑,唇是一种极富血气;的鲜艳。 淡蓝色的头发混着些微微有些凌乱的发卷,湿漉漉的披在身后,透亮的水光滚过身体窈窕的曲线。 客厅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浓丽的光和深重的影,在她身上;重叠,给她染上;了一层昏寐又极富魅力的秾色。 她朝着她瞧过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弯弯,所有的光都在这两枚月亮里明媚起来。 沈墨卿呼吸微微重了。 她蹦跶到沙发前,看着沈墨卿:“谁给你打电话啊?” 女人坐在沙发上;,也刚洗完澡,乌黑的长发半干半湿,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眼瞳,气;质淡而冷,即便是放松的时;间;,背脊也是笔直的,她虽是刚挂了一个电话,膝上;却还放着平板。 沈墨卿:“工作。” 司徒厌:“这么晚还工作!什;么地狱公司,是我就;辞掉辞掉。” 沈墨卿把她拉到怀里。 她又没有吹干头发,皮肤是一种带着莓子香气;的潮湿,薄薄的水珠浸过她身上;的浅灰色的丝绸睡衣,洇出一大片的诱人的莓香,司徒厌在她怀里仰头瞧着她,仰起头,亲她的唇角。 沈墨卿说;:“沈清妍不让我与你在一起,你不担心吗。” 司徒厌:“?” 司徒厌歪歪头:“我为什;么要担心?” 司徒厌得;意洋洋:“是你爱我,又不是我爱你,我这么优秀,要担心的是你,可不是我。” 沈墨卿抚过她湿漉漉的头发,面无表情:“嗯,听起来是这么回事。” 司徒厌:“嗯哼~” 她窝在沈墨卿怀里,把她膝上;的平板拿起来,退出工作界面,开始玩消消乐。 过一会儿。 沈墨卿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但是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担心吗。” 司徒厌本来想说;那当;然了,但看着沈墨卿乌漆漆的眼睛:“。” 短暂的经历了一番世事波折后,司徒厌也稍稍明白了一点点人情世故,譬如在深爱自己的对;象面前,要适当;的表达对方在自己心里也很重要。 其;实司徒厌自己也不知道沈墨卿在她心里到底重不重要。 只是她现在,确实一点也不担心沈墨卿会抛弃她,或者离开她。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她对象闹小脾气;了,要哄。 司徒厌:“嗯,嗯,那要说;一点点担心的话,也不是没有……” 司徒厌:“但是你也说过……你不会抛下你,不管我去了哪里,你都会找到我。” 沈墨卿一怔。 司徒厌靠近她,看她的眼睛:“你都这样讲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徒厌笑嘻嘻:“如果我担心的话,那不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对;我撒谎吗?” 司徒厌:“你爱我,你应当;是不会对;我撒谎的。” “如果我对;你撒谎了呢。”沈墨卿冷声问:“如果我没有办法践行我的承诺呢。” 司徒厌仰头望着她:“那我就;只好接受这件事了。” 也许是刚洗完澡,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像森林里的瞳色澄明的无辜小鹿。 沈墨卿望着她,好像无法理解一样。 司徒厌抓抓脸,假装满不在乎:“……如果你非要对;我撒谎,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我也不像让爸爸进监狱,也不想妈妈离开我,也不想家里破产,变得;很落魄。”司徒厌说;:“可是既然发生;了,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该怎样就;怎样了。” 沈墨卿心口忽然一痛,她不言语,只抱紧了她。 她哑声说;:“抱歉……” 是夜。 凌晨三点,沈墨卿没有睡着。 沈清妍明天;要谈的事,显而易见。 她本来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索,应当;怎么应对;沈清妍,却听啪得;一声,卧室大灯猝不及防的亮了。 差点被天;花板玻璃大灯闪瞎眼睛的沈墨卿:“……?!” 一旁司徒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严肃说;:“我想了想,我收回我在客厅说;的那些话。” 司徒厌:“如果你是在对;我撒谎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我决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司徒厌信誓旦旦:“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墨卿:“……” 司徒厌:“你怎么不讲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没有在同;你开玩笑!” 沈墨卿捂着眼睛:“嗯……” 沈墨卿:“没有……” “那为什;么你在客厅的时;候要说;抱歉?” 司徒厌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决定要辜负我了?” 沈墨卿:“不是……”眼睛痛…… 司徒厌还想说;什;么,沈墨卿闭着眼睛,抱住她的肩膀,吻住了她。 司徒厌蓦的睁大了眼睛。 女人乌黑的长发蜿蜒着,在温暖的被子下,与淡蓝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沈墨卿没有了白日的严整与清冷,薄唇在亲吻中,染上;湿漉漉的水色,冷白的脸颊带上;潮红,修长的手指渐渐染上;暧昧的颜色。 她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孔与喘息的她对;视。 她的唇在她的锁骨上;留下齿痕,吐气;温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不会。” 月光如洗,落在她的眼眸中,一片片柔和的光彩,像在黑夜里,落下了一场银白的大雪。 司徒厌在那片冬雪般盈盈的光色里,渐渐沉溺。 她情难自禁,又去吻她。 她讨厌冬天;。 春有梁燕,夏有盛光,秋有高阳,不管悲欢离合,她总能在温暖中有点毫无意义的盼头。 可冬天;不一样。 a市的冬天;,总是下雪。 她总在雪里独行,如此孑然一身。 冬夜那样冷,孤独那样真,别家盏盏灯火,夜色通明,她穿着校服,漠然穿过那些与她无关的欢声笑语。 她在等,等一个不存在的人,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带她回家。 但没有那样的人。 一个个寒冷的冬夜,让孤独变得;那样鲜明。 司徒厌喃喃说;:“好冷。你可以抱抱我吗。” 可以抱抱我,带我回家,不要再抛下我吗。 沈墨卿嗯了一声,紧紧抱住了她。 * 第56章 呼啸 53章 司徒厌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 拿着闹钟,看了一下时间。 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此外, 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了很多讯息。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陌生号码是;沈清妍。 【司徒小姐,你不;愿意和卿卿分手,这是;正常的,我尊重你的意愿,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卿卿确实是;个优秀的人, 但是;你要清楚,她身上有多少光芒是;沈家给她的。】 【如;果;她也一意孤行,那么她会失去沈家的继承权。】 【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年纪虽然不;大;,想来也明白这个道理。】 【到时候, 你会怨恨她的贫穷,而她也会怨恨你令她失去一切。】 她抓抓有点;凌乱的头发, 从床上坐起来,嘶了一声, 身上那些难捱的酸痛变得;有些鲜明。 她看了看这些信息的时间, 发现是;昨天凌晨发过来的。 司徒厌挑挑眉,想,看来沈清妍也是;睡不;着啊。 她的大;意提取一下, 大;概就是;沈墨卿会变穷, 而她也跟着沈墨卿会变穷。 说实话,这确实让司徒厌有点;纠结。但是;她想想卡里的两百多万, 又觉得;不;是;那么纠结了。 虽然没多少钱, 但省吃俭用的话,也是;可以养活卿卿的, 干嘛让她被这老巫婆冷嘲热讽的。 她本;来想回一句【那关你什么事儿】,但盯着那个"贫贱夫妻百事哀",觉得;这么回显得;自己很没文化,会被人瞧不;起。 她既然是;沈墨卿的对象,那有义务让老巫婆……嗯,丈母娘觉得;她虽然没钱,但也是;个穷,嗯,穷且益坚的文化人。 是;以司徒厌打开小红书,开始仔细搜索研读。 多少也是;有九年义务教育基础的,查了一个多小时的好词好句以后,她施施然在回复框上打上自己精心挑选的句子。 【爱人所在之处,方为;天堂,哪怕地狱烈焰滚烫。】 点;击发送。 对方这回沉默了很久,大;概是;工作太忙了。 当;然,也t?有可能是;真;的无语住了。 但司徒厌已;经不;care了,因为;她又动动小手,把对方轻轻拉黑掉了。 她朝着窗户外面张望张望,天气不;是;很好。 但她还是;决定;出去玩。 * blick集团上午有早会要开,所以私事被沈墨卿安排到了下午茶时间。 a市的冬天阴沉沉的,浓厚的铅灰色云彩遍布在天空上,瞧不;出什么漂亮的光色。 在大;楼最;上方,有个玻璃花房,还有个深蓝色的无边泳池,阳光透进来。 沈清妍一袭香槟银的西装,耳朵上缀着珍珠耳饰,乌黑的头发盘起来,与沈墨卿极其相似眉眼,眼尾勾着淡淡的纹路——然而那双眼睛却不;似沈墨卿那样冷淡,乌黑的瞳仁,审视他人的时候,总显出一种惊人的,尖锐的凌厉。 她见沈墨卿来了,偏偏头,示意她坐下。 沈墨卿没有坐,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沈清妍:“你今天把老李开了?” 沈墨卿:“他以慈善名义对外捐款,但是;中饱私囊,会计做了假账,我已;经上报了。” 沈清妍:“……” 沈清妍顿了顿:“卿卿,水至清则无鱼,你至少应该给对方留些面子……” 沈墨卿:“我以为;我们是;来谈私事。” 她也懒得;再兜圈子,开门见山:“你发消息给她了?” 沈清妍抿了一口红茶,把红茶放到玻璃茶几;上。 瓷底与桌案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沈清妍叹口气:“这样就生气了?” 气氛多少有些剑拔弩张,一旁的女助理小心把一沓文件放到了桌上。 “我不;反对你和她在一起。”沈清妍慢慢说:“但你要知道,人做出任何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沈墨卿淡淡道:“可以。” 沈清妍顿了顿,看沈墨卿:“……你不;问什么代价吗。” 沈墨卿:“我不;会和她分手。” 沈清妍看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卖关子,她淡淡说:“如;果;你非要和司徒家的女儿在一起,那我只好收回你的继承权还有你在blick公司执行ceo的岗位。” 她顿了顿:“当;然,这不;是;因为;你工作做的不;好,只是;因为;你的私生活很不;稳定;——和一个因为;对药物偷工减料致人死;亡,最;后入狱的企业家的女儿在一起,会令blick公司的股东们感到不;安。” 沈墨卿:\"母亲。\" 她的语调很和缓,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其实您把我从那个贫穷的小山村带回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总是;很少。" “当;然,您在海外的工作也很忙。我可以理解您为;自己的事业做出的付出。” 沈墨卿望着沈清妍,"我为;您骄傲。" 助理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母女之间的下午茶时间,看起来却像是;两个陌生人进行的临时会谈。 沈清妍捏着茶杯柄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她盯着沈墨卿:“……我拥有的这一切,以后都是;你的,只要你和她分手。” 她看着沈墨卿,强调:“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沈墨卿说:“我很荣幸。” 沈墨卿:“但母亲,我不;应该总是;在您的光芒下活着。” 她的背脊很直,身姿挺拔,皮肤冷白,眼眉却是;一种静寂又淡漠的黑。 沈墨卿:“我也应当;有我的一生。” 沈清妍深吸一口气,她冷笑道:“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和你在一起?你以为;她看上了你什么?” “如;果;你没有钱,没有背后的沈家家世,她稀罕和你在一起?” 沈清妍终于有一点;控制不;住情绪了,但是;沈墨卿却依然很平静:“我知道她可能不;会稀罕,所以我会让自己配上她的眼界。” 沈清妍:“什么眼界!!她哪里配得;上你?!” “你会后悔的。”沈清妍说:“她知道你没有钱以后,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到时候你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沈墨卿咬字清晰:“我不;会后悔。” “不;后悔??”沈清妍冷笑:“你想要的一生,就是;和一个满眼是;钱的拜金女在一起吗?!” 沈清妍说出拜金女的一瞬间,沈墨卿的眼神立刻变了。 她的气质并不;像陆翡秋那样明艳,锐利,她的骨相是;冷的,像晨叶上覆的薄雪,厉风一刮,就溅起惊心动魄的霜气。 “她不;是;拜金女。”沈墨卿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她盯着沈清妍,声音覆着一层寒霜:“她是;司徒厌。” “她是;我认定;的人。” 她的声音清楚,沉着,坚定;,像一座高山,抑或一块无法被移动的顽石。 沈清妍压着火气:“毫无疑问,你认定;了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并且为;她放弃了前途光明的一生。” 沈墨卿淡淡说:“我不;认为;blick是;个前途光明的公司,母亲。底下那群元老们以慈善名义中饱私囊的钱财,可不;会一样一样列在财务报表里。” 沈清妍:“你最;好一直都能这样想,我可以告诉你,你被赶出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司徒厌。” 她把手机调到了短信界面,直接扔给了沈墨卿看。 沈墨卿低头。 沈清妍冷冰冰嘲讽说:“如;果;她知道这些,还不;会抛弃你,愿意和一穷二白的你在一起,那我倒也高看她两分。” 沈清妍的手机叮铃一下响了。 是;司徒厌发来了回复。 沈清妍:“她回了?哼,估计是;迫不;及待说会和你分手,然后再要钱吧?” “你现在要是;和她断了,我就收回我上面说的那些话——” 却见沈墨卿慢慢地,慢慢地弯起了眼睛。 那漆黑的眼瞳里,渐渐缱绻着一种温柔的爱意,那一刻,好似经年枯萎麻木的干涸土壤,缓缓生出了稚嫩鲜绿的新芽。 她的脸生的本;就优越,如;此一笑,宛若冻湖逢春,满眼都是;欢欣。 沈清妍一时怔住了。 她和沈墨卿虽是;母女。 但把她接回家以后,其实她很少见到沈墨卿因为;什么笑。 她总是;沉默,安静,抱着一本;书,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摇动的鸢尾花。 她总是;少有情绪,乌黑的眼瞳淡淡的,总是;不;悲不;喜,不;怒不;哀。 ——她总是;能完成沈清妍给她的所有任务。 但也像沈清妍一样,天生薄冷,寡情,天煞孤星一般,注定;此生无法去爱任何人。 沈清妍怔怔的,她莫名心中抽痛,喃喃问:“你笑什么。” 沈墨卿闻声,慢慢收敛了笑意。 她把屏幕点;亮,给沈清妍看了司徒厌的回答。 【爱人所在之处,方为;天堂,哪怕地狱烈焰滚烫。】 那一瞬间,沈清妍顿感心脏抽痛,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突兀间就笼住了她。 为;什么这样绝望? 因为;事情不;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还是;因为;司徒厌这个年轻人不;知好歹的挑衅? 亦或是;…… 她这些年,从未相信过的东西,居然荒谬的存在? “好,好好好!”沈清妍猛然把桌上的红茶拂到一边:“滚出去!!滚!” “跟着你的小情人……”沈清妍红着眼:“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沈墨卿走了。 沈清妍看着她离开,手指依然在发抖。 她莫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她也曾爱上过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有着温柔的黑色长发,性情活泼喜笑,会扑到她怀里,说沈清妍,你别总是;板着个脸。 她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的廊下,手里拿着一本;陈旧的英文版呼啸山庄。 她仰头看她,笑着说,啊,清妍,好久不;见。 “you,with your winds of black feather,have passed through this world like a fleeting visitor.” [你这只满身黑羽的鹰,如;过客般飞过人世……”] ——她只知道她要听家里人的话订了婚。 却不;知道她爱她。 后来,她没有结婚,也没有再爱过谁。 第57章 雪顶 其实沈墨卿作为公司总裁, 离职交接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墨卿把手头的工作理了一理。 她在blick公司待了没有多;长时间,但由于行事;雷厉风行, 换下去了一批蛀虫,也因此实实在在得罪了一批人;。 公司楼下有咖啡厅,沈墨卿大概交接完了一些基础工作,下午例会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策划正在发言,索然无;味的ppt一张换一张。 沈墨卿瞄了一眼手机。 【厌厌:我看你们下面有店, 给你点了热美式!待会下来拿喔!】 【厌厌:冬天的第一杯热美式……「图片」】 图片是;一张咖啡t?店的宣传图,下着雪,很有氛围感,戴着毛绒毛线帽子的女孩抱着一杯温暖的咖啡,一副十分陶醉的表情, 看起来不像在喝咖啡,反而像极了rio微醺。 标题是;【冬天第一杯雪顶热咖, 暖暖送给她~】 沈墨卿:“。” 由于blick集团的办公楼在a市极其昂贵,堪称寸土寸金的地;段, 这里不管是;小酒馆, 还;是;咖啡店,面包店,亦或者是;小餐馆, 一个一个都装饰的极其精致, 字里行间都写满了高不可攀。 这一杯冬天的雪顶热咖,轻轻一个包装, 就卖了个小一百。 【iris:公司有咖啡机。】 【厌厌:?】 【厌厌:那你以后跟咖啡机过吧。「红眼兔子」】 沈墨卿盯着那个兔子看了半天, 正在滔滔不绝的策划愣了一下:“沈总?笑什么?” 沈墨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她沉默半晌,缓缓收敛了笑意, 说;:“嗯……我觉得你这个想法,特别好。” 沈墨卿对项目案子标准一向严苛而挑剔,有时候几十个案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策划得到了沈墨卿如此肯定,立刻干劲儿十足,激动起来,愈发澎湃了。 沈墨卿大概扫了一下方案,简单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把这些改掉,再出一版就差不多;了。” 沈墨卿说;完,顺手回了消息。 【iris:我下去拿。】 例会结束,就是;下午茶时间。 咖啡厅窗明几净,blick集团的员工有专属的下午茶室,所以来楼下喝咖啡的同事;不多;。 然而总有些意外,沈墨卿一侧眼,看见了两个背对着她的同事;。 “还;以为多;厉害呢,还;不是;要走了……” “嘘,小声点。iris毕竟是;沈董事;长的女儿……哎,这咖啡店的咖啡好贵。” “沈董事;长的女儿又;怎样,又;没多;少真本事;,全靠关系。再说;怕什么。她以后都不会在这里了……” 对此,沈墨卿倒没什么情绪波动,身居管理层,不被人;指指点点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事;情能做好,沈墨卿一般不太在意旁人;怎么说;。 她看了看订单,已经好了,那杯雪顶咖啡就放在一堆咖啡中间,她拿走之后,走到门口,却听见一声:“哎哟!好烫!!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 少女的声音懒洋洋的,“手滑,咖啡撒咯。” 这个声音…… 沈墨卿一顿。 她一侧头,就见司徒厌一手拿着一杯雪顶拿铁,白的奶油,浑浊的咖啡,一起变成瀑布从她手里飞流直下,两杯当季最新的雪顶咖啡,在两个口舌不干净的同事;这里变成了雪顶瀑布。 她穿了件奶白色的金色刺绣裙子,是;当季某秀场的最新款,浅蓝色的头发披在身后,扣着个切割尖锐的水晶发饰,随着她的动作,那发饰在咖啡厅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刀尖一般尖锐、锋利的光。 午后的阳光慵懒明媚,穿过窗,照在她含笑的眉眼上;。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但主人;公却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她很自然的俯身,对两个人;笑得明艳。 “不是;喝不起吗。” 司徒厌:“我请你们喝咯。” 她俯身的时候,有几缕浅蓝色的发丝落在她耳边。 蓝色是;冷静的颜色。让人;联想到冰,冬天的湖水,寂静的午夜,凝结的蓝霜。 但那一瞬间,沈墨卿却像见到了火。 鲜活的,跳跃的,滚烫的,燃烧的火。 这火焰慢慢的,静静地;说;:“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说;沈墨卿。” “我到时候就请你们喝冬天的第一杯雪顶硫酸。” 两个同事;本来还;想争辩骂些什么,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司徒厌背后的沈墨卿。 那一瞬间,他们的表情五颜六色,比被泼了咖啡还精彩。 司徒厌还以为对方是怕了她了,哼哼哼了几声:“还;不快滚!” 那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走了,司徒厌准备把手里的咖啡杯扔进可回收垃圾桶,一扭头就看见了沈墨卿:“。” 她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沈墨卿眉头微微一挑,若无;其事;说;:“怎么过来了?” 司徒厌:“呃……你、呃……啊对了,你拿咖啡了没?” 沈墨卿给她看自己手上;的雪顶咖啡,示意自己拿到了。 “快试试好不好喝。”司徒厌立刻给她把咖啡拿到自己手上;,给她把吸管插上;,“快快快,快尝尝。” 沈墨卿尝了一口,神色莫测。 司徒厌:“怎么?不好喝吗?” “太甜了。”沈墨卿:“齁得慌。” 司徒厌:“啊?不好喝吗?可是;——” 沈墨卿把咖啡放到桌上;—— 沈墨卿做任何事;都很克制。 在三餐里,要克制过多;糖分的摄入,在工作上;,要克制于事;无;补的情绪和;过多;的咖啡因;在家里,她要克制自己向母亲索取太多;的亲情以及对无;益之事;的兴趣。在外,要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人;情之外,尽力合乎社会规则。 她总是;在克制。 但爱司徒厌这件事;,她总是;克制不了。 一城破,万城陷落。这一刻,所有的规矩于戒律,都在此破碎了。 她遵循了自己的心意,低头吻了上;去。 司徒厌的嘴巴总会讲出一些刻薄伤人;的话,可这两瓣唇,颜色很淡,是;一种;嫩粉色,尝起来又;这样轻,这样软,这样甜,像在暖暖蒸汽中融化的果冻,也像拉丝的棉花糖,这样湿湿热热的吻,混杂着雪顶咖啡的甜蜜与苦涩,是;一种;近乎令人;神魂颠倒的味道。 而对方大抵是;被吻懵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眼神怔怔的,呆呆的,有点可爱。 等她回过神来,像是;有点小心似的,微微张开了嘴巴,小心的伸出了一点点舌头。湿润润的,嫩生生的一点点尖尖,一下激得沈墨卿心脏紧缩,她失控似的吮着,亲着,明明人;在怀中,也很乖的叫她亲,可她依然感觉不够,不够,还;不够…… 自己在失控。沈墨卿很清楚。 司徒厌的脸颊红红的,但是;看着她,眼睛很亮很亮。 她们的吻是;热的,滚烫的。 沈墨卿抚着她的长发,哑声问她:“甜不甜?” 司徒厌眨眨眼睛,舔舔唇,然后点点头“甜。” 过会,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齁甜。” “下次还;点。” * 第58章 垂青 55章 沈墨卿还有工作没做完, 叮嘱着叫司徒厌回家,拿着咖啡上楼了。 司徒厌喜滋滋的出了咖啡店。 今天;是;a市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没走两步, 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商务小西装的女士,过来拦住了她。 “司徒小姐,沈董想和您单独谈谈。” 司徒厌被;请到了一间叫小茶园的一个雅间。 雅间面;积开阔,装修古典雅致,取景娴静,微风吹着竹编帘, 角落里点;着檀香,南面;是;片视野开阔的小竹林,靠北处,挂着清明上河图的长画帘,里面;似乎还有一间雅室。 这里的灯光有些温馨, 暗而暖,雅而静, 极适合小谈。 司徒厌看到了坐在竹编上的沈清妍。 她的妆淡而雅致,带着这个年岁的女人独有的成熟魅力。 司徒厌:“来谈什么?” 司徒厌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 她往沙发上一坐, 抱着肩,故意嘻嘻笑着:“又;想好什么拆散我们的说辞啦?” 沈清妍的手;指摩挲着青花瓷的茶杯盖子,淡淡说:“这次我们不谈卿卿, 只谈谈你。” 司徒厌不觉得她跟沈清妍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来都来了。 沈清妍不紧不慢说:“我知道你在翡杏村和她有一段缘分,这也可能是;你不愿放手;的原因之一。” “那;有点;不好意思了。”司徒厌:“那;段日子我记不清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跟她在一起的。” “但你总归不能忽视一件事。” 沈清妍喝了口茶, 微笑说:“就;是;, 在翡杏村,最后, 她还是;放弃了你,选择了沈家。” “那;时候她才几岁啊。” 司徒厌想了想,说:“再说,人也不会两次都踏入同一条河流的。” “是;吗。”沈清妍把茶水放下,“我虽然因为工作繁忙,和卿卿相处不多,但说到底,我毕竟是;她的母亲。” “她会喜欢你,一是;因为年少时对你的一份歉疚。二是;她从未叛逆过,你身上有她渴望的幻影。”沈清妍慢慢说:“但是;,卿卿骨子里是;个务实的人。” 司徒厌:“所以呢?” “所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幻影只是;幻影,虚无;缥缈,不可琢磨。”沈清妍:“而追逐幻影,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哦。”司徒厌:“那;关;我什么事情呢?” 沈清妍一顿:“……”t? 司徒厌偏偏头,煞有介事地说:“不管以后她真的为此付出代价,还是;没有付出代价但为此后悔,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是;她愿意爱我,愿意追求我,愿意为了我放弃她所拥有的一切。” 司徒厌望着一旁的字画,语气很;冷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她看着看着,眉头忽然蹙起,这个字画……很;眼熟。 她以前似乎见过这种簪花小楷。 沈清妍:“你可以拒绝她。” 司徒厌:“我为什么要拒绝她?这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沈清妍:“所以——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她,只是;她喜欢你,然后有些资本,对你没有坏处,所以才与她在一起吗?” 沈清妍见过一些缠着有钱二代的小情人,不管是;男是;女,每当被;问及这个问题,都会迫不及待的自证,说没有,说我跟某某人在一起绝不是;为了钱,是;因为爱。又;或者干脆一点;,就;说自己是;为了钱。 但不管为钱还是;为爱,总归会给出一个证明,一个答案。 但司徒厌显然不按常理出牌,她听到这个问题,嘴巴撇了撇:“我什么态度是;我的事儿,我想怎样就;怎样。” 沈清妍微微一笑:“我问你这些问题,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我觉得,像司徒小姐这样的人,理应过上更;好的生活。” 司徒厌心里已经有点;烦了,她觉得沈清妍真是;说不出的虚伪。 她不想再谈,拿起茶掩饰性喝了两口,准备随便说点;什么赶紧离开的时候,就;见沈清妍轻轻拍了拍手;。 远处屏风微动,一只手;慢慢撩起清明上河图的画帘。 这手;骨节分明,宛若极美;的白玉,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手;腕上挂着串檀木珠,在那;皓白的手;腕上,摇晃起茶室幽明不定的动人光影。 来人穿着一件画染的吊带红裙,露出大片如玉的白皙皮肤,黑色长卷发披在身后。 司徒厌瞳孔猛然一缩,下一刻,几乎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陆翡秋! 陆翡秋似乎并不意外,她撩着帘,微微笑着,唇红眼弯,“厌厌,好久不见。” 画帘下着色的光影,栩栩铺在她那;张极美;的脸上。 一霎间,瞳光映日月,眉目见山海。 沈清妍:“我早有听闻,陆小姐对你倾慕已久。” 陆翡秋慢慢直起身,走进来,她修长指间拿着一枝墨笔,漂亮而极富姿容的脸蛋上沾着一点;墨,唇红眼深,妩媚如同画中之妖。 司徒厌:“……!!!” 显然对于司徒厌而言,陆翡秋说是;画中鬼也好不为过。 陆翡秋:“厌厌……” 沈清妍不紧不慢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陆小姐会代替卿卿的位置,接任blick公司的ceo……” 司徒厌猛然站了起来,她刻薄地说:“我说,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天;天;操这么多心也不怕累死——我的意思是;,年轻人的事儿啊,你最好少管!” 沈清妍本来面;带微笑,一听见奶奶,脸色一下变了:“……” 这一句奶奶,好好的一下差了两辈。 司徒厌才不管她,讲完,见她脸色变差,哼了一声,提着包就;走了。 身后传来了沈清妍淡淡的声音:“明天;沈墨卿就;会离开blick公司,陷入一穷二白的境地,司徒厌小姐,如果您为了钱来,可要想好。” 等出了商业楼,司徒厌的神色就;有点;烦躁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沈清妍居然把陆翡秋请过来了!! “……” 请过来也没什么,陆翡秋先放一边,其实沈清妍讲这么多有的没的,她最应该介意的就;是;沈墨卿以后没钱了,她又;要回到穷苦的境地去了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司徒厌脑子里徘徊的既不是;陆翡秋,也不是;沈墨卿没有钱,反而一直是;沈清妍有点;傲慢的那;句—— “但你总归不能忽视一件事。” “就;是;,在翡杏村,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你,选择了沈家。” …… 说实话,要说司徒厌一点;也不介意这件事,那;是;完全完全不可能的。 只是;她忘性大,很;多时候懒得想,但是;一想,就;是;生气。 虽然她嘴上说那;是;沈墨卿年纪小,才回家的。 不管理由是;什么,又;有多么正当,多么能被;人理解,但是;被;放弃的人,就;是;被;放弃了。 她想,其实沈墨卿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吧…… 她干嘛非得和沈墨卿在一起呢。 如果说她是;为了奢侈的生活,那;沈墨卿以后也会穷穷的。 她不如跟陆翡秋在一起,陆翡秋还答应把家产都还给她呢。 可是;不是;为了钱,那;她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还是;为了被;爱吗? ……这也太可笑了。 如果是;为了被;爱的话,她长得那;么好看,爱她的人多得是;,她大可以直接回身上楼,跟沈清妍说,她以后会和陆翡秋双宿双飞。 她干嘛要吊死在沈墨卿这一棵树上? 可是;她跟沈墨卿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被;爱,那;是;因为什么呢。 “……” 乌云飘过,慢慢遮蔽了太阳,这一片写字楼又;在午后陷入了一片灰暗。 就;在司徒厌出神的时候,手;机忽而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沈墨卿。 【iris:回家了吗?】 司徒厌盯着屏幕,半晌,她退出了聊天;框,去看自己的微信好友。 其实她微信好友很;多,大多都很;有钱,但是;现在,他们基本已经把她屏蔽掉了,有些已经删除了,还在联系的只有李妮,但李妮也在忙她的学业,她准备出国了。 只有沈墨卿会每天;不厌其烦的联系她,问她在做什么。 明明她也不是;那;种很;热络的性格。 其实她不必去思考为什么。 她觉得这样很;好,就;很;好。 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生活的,想做什么就;做了,没有必要扪心自问。 【厌厌:嗯,这就;回家了!「兔子揪耳朵」】 * “不必动气。厌厌做事,没有那;么多理由。” 陆翡秋放下毛笔,偏头对沈清妍慢慢笑了笑,“没有因为,没有所以,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陆翡秋轻声说:“喜欢就;死皮赖脸不顾一切的喜欢,放弃一切,拆骨扒皮,也要继续喜欢。” “不喜欢,哪怕褪一层皮,掉到深渊里,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望着竹里小亭,眼中潋滟着薄光,语调温煦而薄凉:“也还是;不喜欢。” 司徒厌其实总是;有退路。 可她总是;会在沈墨卿面;前,摆出无;路可退的样子,要沈墨卿爱她,还不肯承认。 “那;你呢。”沈清妍凉薄说:“你爱她,为她精心梳妆,从里面;出来,什么都没做,做了头发,试了一晚上的衣服,但她看起来并不喜欢你。你白费了功夫。” “我知道。” 沈清妍:“你早该放弃。” “遇到困难就;放弃,算什么爱呢?无;所回应就;要割舍,又;算什么爱呢。” “我做事,向;来喜欢全力以赴。” 陆翡秋微微弯着眼睛,“哪怕只是;等待一场垂青。” 第59章 钢铁 沈清妍:“我把你保释出来, 可不是为了让你谈情;说爱的。” 陆翡秋:“亲生女儿;派不上用场,便把养女拿过来用吗。” 陆翡秋弯起唇, 她修长的手拿起茶具,懒懒散散地说:“要是被有心人扒出来,blick公司股价会跳水吧。” 沈清妍淡淡说:“沈墨卿让私家侦探搜集的那些证据,都让我拦下来了,没有证据,没人能定你的罪。” “而;且, 只是暂代而;已。” “卿卿以后不在;,找合适的人也;需要时间;,而;且国;内的公司要有信得过的人看着;。”沈清妍说:“等找到;合适的人,就把你调到;洛杉矶的公司,那边没有人会care你在;中国;的劣迹。” 陆翡秋偏偏头, 笑得意味不明:“好吧,那你怎么肯定, 我一定会同意这件事?” 茶室的静默蔓延了很;久。 檀香飘着;,氤氲着;一种淡雅的气息, 茶水上竖起了茶尖。 沈清妍:“……阿秋, 你总要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陆翡秋轻蔑一笑:“这算什么补偿。” 沈清妍喝了口茶:“你得到;了保释,而;且blick公司会负责你案件后续要进行的所有赔偿,你以后也;会有一个相当光明的前途。” “听起来我确实应当感激涕零。”陆翡秋:“只可惜, 我不是以前那个几块糖就能哄好的小;女孩了。” “更何况, 您又是一个那么擅于失望的女人——您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t?理由对;人失望。” “你一旦失望,就会抛弃她。不管她是你的养女, 还是你的亲生骨肉。” “你不会在;乎被放弃的那个人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沈清妍, 你是一个冷酷的商人,你永不回头。” 沈清妍:“阿秋, 我若是永不回头,此时就不该在;这里,若无其事地邀请你做blick公司的下一任执行ceo了。” 陆翡秋弯起红唇,“我想此事对;您而;言,必然有利可图。” 沈清妍:“我说过了,这对;你没有坏处。” 陆翡秋嗤笑了一声,冷冷说:“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沈清妍忽然说:“你呢?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 “你想要那个女孩。”沈清妍冷冷地说:“但你穷尽手段,最后只能等待。” “而;且,如果没有我,你甚至没有等待的机会。” 沈清妍:“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毫无疑问,你会锒铛入狱。” 陆翡秋:“……” 沈清妍:“但是我们可以合作。有我在;,那些私家侦探手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法庭上。” “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才;华的人,你并不必卿卿差,你接手blick公司,谁都有益。” “一个在;牢狱中的女人,只能得到;他人的同情;,厌烦,或者怜悯。”沈清妍说:“但blick公司的总裁,就能让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一切。” 陆翡秋:“直到;沈墨卿自愿回来?” “如果她不放弃司徒小;姐,她就不会回来。”沈清妍:“而;她是个聪明人,吃了苦头,就会回来的。” * 翌日;,浓云密布,要下雨了。 最后的交接结束以后,沈墨卿的手机震动了,是一些提醒短信,提示她的账户资金被冻结了。 随后是一个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 “……” 挂了电话,沈墨卿眉头沉沉。 对;方告诉她,在;她昨天下午上去开例会的时候,沈清妍去找司徒厌,在;茶室谈了很;长时间;。 沈墨卿感觉到;事情;会生出变故。 她母亲很;可能会用一些手段…… 办公室开了窗,风轻轻的透了进来,她看了看手机,发现最后一条是她在;上午给司徒厌发的。 【iris:今天下午就能交接完毕,离开blick了。】 然而;这条消息宛若石沉大海,没有回声。 沈墨卿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她似乎也;有些欲言又止。 沈墨卿望着;窗外,半晌,轻轻出了一口气。 其实如果阿厌做了其他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雨终于落下来了,雨势有些猛,杂着;一些破碎的雪花。 事情;已经结束,离职交接也;全部做完,她在;公司一两个月,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自己的东西。 连笔和咖啡杯,都是办公室自带的,这个公司的一切就好像沈家所给与她的一切。 她孑然一身的来,又孑然一身的走。 外面雨没有停。 沈墨卿顺手拿了伞,走出了公司大楼。 她本想打车,但是顿了顿,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转身去了公交车站台的方向。 其实也;不是很;远。 路上没有什么闲人,这个时间;,几乎都在办公楼里工作。 这是一座冰冷的,用金钱堆砌起来的,玻璃、水晶、钢筋纵横交错而成的钢铁之城。 雨水从乌云中下坠,摔在;玻璃水晶的墙面上,如同一颗颗坠落的闪烁银星,迸溅的瞬间;,炸出破碎的花火。 再怎样奋不顾身,也;只能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也;许沈墨卿的命运就是如此,不管是亲情;,事业,还是爱情;。 命运如此反复无常,不是去爱就一定会有回声,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 城市的冰冷尚且如此,何况难以捉摸的人心。 沈墨卿脚步一顿。 看见了在;公交站台前的司徒厌。 少女好像有点无聊,踢了踢脚边的水汪,又收回脚,仰头望着;公交檐落下的雨帘,对;面24h全家便利店在;阴天黯淡的灯光,倒映着;她眼中密密的雨脚。 她好像浑不在;意脚上的泥泞。 于是这座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城,便在;她脚边那片粼粼的水汪中,柔弱地颤抖起来。 “……” 那一瞬间;,沈墨卿心中一颤。 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又或者,为什么…… 但最后,她只是把从公司带来的伞扔进了垃圾桶。 她走上前,坐在;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司徒厌愣了一下:“你来了?” 司徒厌不满地说,“你怎么也;没带伞呀。” 沈墨卿说:“忘记了。” 司徒厌:“好吧。” 又埋怨说:“我等了你好久。” 她说完,抱着;她,踮起脚尖,亲了她一下。 沈墨卿:“那我们等一等吧。” 司徒厌:“等公交车?” 沈墨卿停顿了一会儿;,说:“等雨停吧。” 她们坐在;檐下,一起等着;这场冬雨在;某个时刻暂停。 沈墨卿一侧眼,发觉司徒厌在;看她。 察觉被看到;了,她有点慌张,移开了视线。 顿了顿,沈墨卿还是决定给司徒厌再强调一下现状,“那个房子是沈家的资产,所以,暂时,可能没办法回去了。” 司徒厌“哦”了一声,盯着;对;面的全家,说:“那要找房子咯。” “嗯。”沈墨卿说:“我已经找好了。” “哦,那我要把我的东西搬过去。” 沈墨卿:“嗯。” 乌云慢慢的被风吹散了,雨停了,公交站雨檐的落水,稀稀落落,滴滴答答。 沈墨卿仰头,看见了彩虹。 沈墨卿一低头,发现司徒厌在;看她,这次被发现了,她有点慌张,过一会,又理直气壮,说。 “我女朋友真;好看。” 沈墨卿失笑,“没钱也;好看?” “没钱也;好看。” 过一会,司徒厌想了想,又犹豫说:“但最好还是,要有一点钱。” 沈墨卿忍俊不禁:“好。” 顿了顿,她说:“我还以为,你又会离家出走。” 司徒厌:“如果这次我走了,你还会去找我吗。” 沈墨卿说:“会。” 司徒厌说:“可是你没有钱了,也;养不起我了,我会拒绝你,用刻薄的话讲你,说你很;穷——就算这样,也;要去找我吗。” 沈墨卿想了想,说,“会。” 司徒厌:“我这样说你,你也;不会难过吗。” 沈墨卿顿了顿,又说:“当然,会有点受伤。” 司徒厌:“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放弃?” 沈墨卿看着;她,她珍珠似的眼睛里,浮动着;一片彩虹。 沈墨卿弯起唇,莫名心情;很;好,她摸了摸她蓝色头发,“不会放弃。” * 第60章 癫子 那天她们回了家;, 折腾到了很晚。 沈墨卿约了中介去看房子,司徒厌就在家;和;阿姨一起收拾东西, 她在里面穿上了经典版香奈儿;套裙,外面套了个范思哲小外套。 阿姨想帮她装的时候,司徒厌昂首挺胸:“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来!” 她一件一件把自己的东西装进了纸箱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在这里留下了太多东西了。 一个箱子装满了她买的兔子玩偶,一个袋子里装着她喜欢的裙子,杂物诸如水杯、地毯, 捕梦网,开瓶器,还有;着卡通兔子头的紫色充电线之类,也整了好几;个箱子,冬衣太厚了, 她在行李箱里塞了两件。 司徒厌装模作样的收拾了一会儿;,一抬头, 发现箱子好像越来越多。 司徒厌:“。” 正在整理电视柜的阿姨欲言又止:“司徒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阿姨手脚显然麻利, 把小东西归一类, 大东西归类,分门别类的整好,袜子之类的小东西, 卷成方便的一卷卷, 衣服、玩偶也用压缩袋整得相当省空间,如此干脆利落的整出了三个大箱子出来。 司徒厌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讪讪的在客厅里瞎溜达。 她发现客厅的电视柜是开的, 旁边放着一个小文件盒,里面的东西都在盒子里放着。 阿姨帮她收拾东西前;, 正在整这里,弄到一半就放那了。 司徒厌把电视柜里的东西拿出来,继续放到盒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沈墨卿出国出差的一些票据,还有;一沓火车票—— 司徒厌拿起火车票的一瞬间,顿了一下。 “……” 她盯着这一沓厚厚的火车票,视线慢慢地挪到了列车号上。 a市出发,c346号,终点站x市。 司徒厌盯着那个x市看了一会儿;。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机,搜了一下翡杏村。 翡杏村是距离x市很近的一个山村。 虽然那里不通火车,但;地图上显示这个村庄离x市的直线距离只有;13km。 司徒厌:“……”t? 阿姨收整完了东西:“司徒小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她走过来,却看到少女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闻言,好像有;点惊慌似的,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了口;袋,匆匆起来:“我出去走走!!” 阿姨:“诶,司徒小姐……” …… 司徒厌出了别墅,冬日的寒风凌冽的吹过来,一下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许多。 她在墙角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是蠢,给沈墨卿拍个照片,发个消息问;问;就是了。 她拿起手机解锁,拍了张火车票照片,刚要发送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 “唔!!!” □□的味道扑面而来,司徒厌一下失去了意识。 * 司徒厌艰难得醒过来,她迷迷瞪瞪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 司徒厌:“……?!!!” 司徒厌一个激灵起来,却发现四周很是颠簸,她好像在一辆送山货的大卡车上,空气中有;着很难闻的烟味。 一旁似乎有;人,发现她醒了,立刻又给她盖手帕。 难闻的□□味道冲击而来。司徒厌猛然屏住了呼吸,却还是吸入了一点点,头晕目眩,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紧紧的握住了口;袋里的火车票。 * 沈墨卿找好了一间两室一厅,朝南,在a市的郊区,临近地铁,月租3k。 她和;房东大概谈好了价钱,短租三个月左右。 除了被沈家;冻结的那些资产,她自己也因为之前;游戏公司的收入而有;许多积蓄,虽没有;之前;富裕,却也不至于;真的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这个房子只是暂时落脚,沈墨卿并;不打算在这里住很久。 而黎黎听说她离开了blick公司,不停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继续当老板。 对此,沈墨卿只是回复了一句最近很忙,过些日子再谈。 随后,手机嗡得一声,显示是厌厌给她发了消息。 她打开一看—— 先是一张火车票照片,随后,是失去意识的司徒厌被捆绑,在卡车里的景象。 沈墨卿:“???!” 【厌厌:你;最好不要报警。】 【厌厌:否则没人会好过。】 沈墨卿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她大脑飞速运转,先是从司徒厌的仇家开始筛选,但;是司徒厌虽然说话得理不饶人,但;也只是一些小口;角,不至于;闹到绑架的地步,章乾一那个高位截瘫是陆翡秋的手笔——而沈墨卿已经把这件事不经意的透露给了章家;。 他们即便寻仇,也寻不到司徒厌头上来。 沈墨卿梳理了一下自己这边会牵涉的人,几;个微妙的角色浮现了出来。 目前;的嫌疑人,有;沈清妍,被沈清妍保释出来的陆翡秋,以及…… 她眯了眯眼睛,一个名字缓缓浮出水面。 【iris:你想要什么?】 【厌厌: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哼,你;不要以为你;能撇清干系,你;欠我们的债,你;这辈子也还不清!!!】 沈墨卿:“……” 沈墨卿基本;能确定对面是谁了。 陆翡秋是有;过绑架司徒厌的前;科,但;是她绝不对那么粗暴的对待她。 而沈清妍——沈清妍如果想威胁别人,更不会用这样明显会触犯法律的低级手段。 哪怕她真的雇人这样做了,也不会在犯罪行为发生后立刻堂而皇之的用受害者的手机联系她。 是白家;。 因为她查明了绑架事件背后的隐秘,没有;再给白家;钱,对方便绑架了司徒厌,威胁她。 她强行压下了胸腔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缓缓打字。 【iris:白夫人,你;和;我之间的积怨,何必牵扯他人。】 【iris:绑架是犯罪行为,会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严重的会处以10年以上甚至无期,你;最好想好再做。】 【厌厌:我可没有;绑架,我只是请司徒小姐去你;的童年故乡做客而已。】 【iris:她是你;的女儿;。你;一定要这样对她吗。】 【厌厌: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早就死了!!被你;害死的!!】 【厌厌:「语音////」她上了火车!!她上了火车就再也没回来!!她去找你;了,她去找你;了!!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自从白父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翠翠又走了之后,白母整日精神恍惚,她的精神时常不稳定,讲些疯言疯语,也无法去正常的工作。 沈清妍负责了白父的医药费,而因为翠翠的走失,沈墨卿每个月都会给白母钱做补偿。 【厌厌:「语音////」你;给钱也赎不了你;的罪!现在你;连钱也不给了!你;忘了是不是,你;忘了是不是?!你;怎么敢!!你;就应该永远活在痛苦和;忏悔里!我一定,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女人的声音,依然歇斯底里的尖锐,还带着一点点说不出的悲痛和;疯癫。 沈墨卿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沉默了。 这一瞬间,她好像又被遗弃了。 被人从温暖的襁褓里,从领养又弃养的收养人那里,从充满着泡面和;脏污的火车里…… 她的一生就这样被人遗弃在了黑暗里。 在那些遍体鳞伤的岁月里,每一个冬夜都那样冰冷,那样难熬。 风轻轻一吹,干枯的梧桐枝摇晃着,冬日的黄昏,总带着一些难言的萧索。 沈墨卿刚想说什么,忽然冷不丁对方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墨卿立刻接了,下一刻就看见屏幕那边一片混乱。 “你;敢咬我!!松嘴!!松嘴——啊……”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拉扯声音,还有;司徒厌极具攻击性的声音:“你;敢绑架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告诉你;,你;给钱也赎不了你;的罪!!我国刑法你;忘了是不是?你;忘了是不是?!哦你;没学过,没关系我也是,但;我有;钱,我可以请律师,我要让你;永远活在痛苦和;忏悔里,我一定要让你;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两个人厮打得厉害,大概白女士没想到会有;人吸了过量□□后会在一分钟内鲤鱼打挺,还牙尖嘴利,手脚都被捆住了还能一个饿虎扑食,并;精准的将虎牙深深陷在了她耳骨上。 她疼得手一抖,也顾不得威胁恐吓沈墨卿了,尖叫道:“啊!!我的耳朵!!” 显然,把发癫时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司徒厌从身上撕下来,已经耗尽了她余生的力气和;手段。 “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就是你;祖奶奶!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烂的车!!我的天哪!我的人生履历上绝不能包括这么烂的车!谁都不能让司徒厌坐这么烂的车!!!还有;我的香奈儿;套裙!!我的范思哲外套!我天,磨损了这么多!这是灰吗?这是灰!!!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这套全球限量版啊!!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所有;人!” “我的香奈儿;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我再也买不起这样的香奈儿;了你;懂吗!我马上就要因为该死的恋爱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你;懂吗!” “不你;不懂!!你;除了绑架什么也不懂!!你;只是个愚昧无知且嫉妒我的绑架犯!!你;嫉妒我的方式真是独特;!好好好,你;成功了,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记住你;了!我再也买不起这样的范思哲了!这辆连座位都没有;的烂卡车上就这样毫无疑问;地载着两个前;途光明的人类高质量女性——一个是面临十年以上无期徒刑的绑架犯,一个是家;财散尽只有;对象和;性生活和;范思哲的落魄穷鬼!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似乎有;人被车上的动;静惊动;了,有;人操着一口;方言上来。 白夫人用方言尖叫着:“拉开她,拉开她,拉开我身上的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沈墨卿记得,白夫人一向;是个疯癫且要强的人,至少在要钱的时候,嘴脸一向;刻薄尖锐。 时光荏苒,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历经了几;个春夏,沈墨卿从未见过她如此无助,且可怜的模样。 或者说,沈墨卿其实一直知道她是个可怜人。 但;她从未可怜得如此具象。形象。毫不抽象。 简直有;些令人同情了。 沈墨卿:“。” 60-66 第61章 梅雨 司徒厌战斗力虽然卓越, 但到底双拳不敌四手。 折腾下来,还是;被□□捂住了;嘴, 失去了;意识。 制服司徒厌的人问:“白姐,这人准备放哪儿;去?” 绑人的也是;白母认识的村民。 白母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捆了;,扔山上t?那个破屋里。" 村民声音很哑,带着当地的口音:“就是;翠翠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那个地儿;?” 翡杏村在山脚下, 靠山吃山,常常有人上山砍柴,采山货。 时间长了;,山上也有了;那种令人暂时落脚的小屋子。 村里的小孩没处去玩,就喜欢在这些山上的小房子里玩捉迷藏。 白母:"就扔那。" 她说完, 看了;一眼;司徒厌,忽然顿住。 “……” “白姐?” 白母回过神来, 心想绝对不可能,骂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 * 司徒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入目是;陈旧、漏光的屋顶, 横亘着爬满了;蜘蛛丝的房梁。四周摆满了;一些柴火,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 司徒厌感觉有点;头;痛,她想伸手揉揉脑袋, 才发;现手被捆到了;后面。 司徒厌:“……” 她费劲地靠着柴火垛, 勉强直起身体。 这小屋子有个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的远山一闪而过, 又变成了;一片蓝天。 不远处有个沾满泥土的铁锹。 司徒厌试图跳过去。 然而扑腾了;几下,就摔到了;另一个柴火垛上, 口袋里的火车票哗啦啦的掉下来,摔了;一地。 司徒厌本来就很少出远门,这一路颠簸过来,加上吸入了;过量□□,更是;精疲力竭了;。 她缓了;一会儿;,又蹭过去,一路龟速,总算磨到了;铁锹那。 铁锹很钝,司徒厌用;边缘磨着捆着她手的麻绳,磨了;得有一个多小时,那拇指粗的麻绳才断了;。 “……嘶……”司徒厌解放了;双手,先把地上乱七八糟的火车票捡起来塞进兜里,又拿着铁锹,又把捆着脚踝的麻绳给磨开了;。 等弄完这些,天色已近黄昏。 她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是;在山上,山岚白雾缭绕,混着几朵黑云,扑面的风带着些潮湿的雨气;。 朝东的方向有个小门,但锁死了;。司徒厌试图用;铁锹敲,但她没吃东西,没多少力气;,敲了;几下,嫌沉,把铁锹扔到了;一边。 她靠着门,四下看,才发;现这个屋子墙壁上还有粉笔画着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只是;涂鸦大多掉了;色,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 司徒厌闲着也是;无聊,她扫了;过去。 一个绿线条,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牵着一只黄线条的小狗,在一片抽象的绿色草丛里,发;现了;一个黑线条长头;发;的女孩。 绿线条女孩、黄小狗、草丛都是;用;彩色粉笔画得,黑线条的小女孩应该是;用;的炭笔,边边角角有些模糊,有些地方还掉色了;。 但很奇怪,司徒厌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画的是;什么。 而且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炭笔是;从灰里拿的烧焦的木棍,粉丝是;从村头;爷爷的小黑板那里摸过来的,她的身边还有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小狗……! 一霎间,好似什么破碎,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 冬天的山野,冷得吓人,太阳落了;山,乌云凝聚,蒙蒙间又落了;雪花。 雪花渐渐大了;,鹅毛一样落下,风里都藏着彻骨的寒意。 警察铐住了;白母,押送到了;警车上。 白母对沈墨卿尖叫着,"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她挣扎着,不叫警察抓她的肩膀,看沈墨卿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沈墨卿看了;一眼;警察,轻声说:“薛警官,有些事,我想跟她谈谈。” 警察给白母上了;手铐,松开了;手。 沈墨卿语调很淡:“翠翠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白母脸色一白,"……当然是;。"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沈墨卿的目光,语气;强硬了;很多:“翠翠当然是;我的女儿;!” 沈墨卿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你的女儿;。” 沈墨卿拿出了;一张单子,说:“她是;你买来的孩子。” 白母看见那张诊疗单,面色陡然一变,她伸手就要抢夺,沈墨卿一扬手,她就落了;个空。 “而且,你认识葛兰。”沈墨卿语调凉凉:“你后面会收养我,也是;葛兰的请求。” 白母脸色宛如;打翻了;调色盘,半晌,她恨恨道:“不管她是我亲生的,还是;我收养的……” 她说着,神色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警察,强辩似的:“我没有买孩子!” 白母:“……总之无论如;何,你都害死了;她!!” “翠翠没有死。”沈墨卿:“当时,她只是;回家了;。” “就在今天,你还绑架了她。” 白母瞳孔骤然一缩:“你撒谎!!” 沈墨卿看了;她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私家侦探找来的老照片,随后按亮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屏保是;司徒厌在游戏公司拍的照片,老照片是;翠翠。 两者虽然差别极大,但眉眼;在那里。 白母看着照片,半晌无言。 沈墨卿:“告诉我们,她在哪儿;。” “……山上。”她说:"……让人把她捆到山上了;……那个房柴火垛的屋……” 沈墨卿看了;一眼;落雪,脸色骤变。 山上本来就冷,又是;这么个难熬的冬夜,寒风刺骨。 沈墨卿:“你疯了;?!你想冻死她吗!!” 白母:“谁想到今天晚上会下雪……” 沈墨卿:“你让人带我上去!” 白母:“……” 周围人脸上都是;为难。 “还是;别了;吧,你们都是;城里来的,不懂。” 旁边有村民说:“就算我们这些靠着山吃饭的,下着雪也不敢上山,一打跌就要命了;。” 没人愿意去,冬天下着雪,山道湿滑,不说一个打跌就是;要命,越往上越冷,还是;晚上,可能还会遇到熊和;狼。 谁都不愿意为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冒险。 白母哆嗦着嘴巴,说:“我不去,我不去……” 警察把人拷到车上以后,出来说:"我和;你一起去找。这天太冷了;,要命。" * 司徒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像一串长镜头;。 梦里有被妈妈扔进垃圾桶的兔子,还有一只被抛弃的,在墙外汪汪叫得小狗。 小女孩在公主房里哭泣着,抱着妈妈,说翡翡在外面叫得很厉害,说它;很伤心,说不要抛弃翡翡。 “厌厌,那只是;条野狗。” “你要记得,你是;淑女,不是;穷山恶水里跟狗一起打滚的野孩子。” 她看见母亲握着自己的手,谆谆嘱咐着。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母亲的面貌,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许多。但此刻,也许是;因;为情绪,也许是;因;为,此刻,她睁大了;眼;睛,用;力看着眼;前这个人,这让她的脸变得这样清晰。 ——母亲好像致力于洗去她有关翡杏村的所有记忆。 她似乎顽固地相信着,只要翡翡和;翠翠一同消失,身为公主的,她的亲生女儿;厌厌回来。 她的丈夫就能原谅她的失误,放弃外面的莺声燕语,和;她重新组建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 而那些由于酗酒犯下的过错,以此撕裂的伤痕和;爆发;的争吵,发;自本心的不合适,也同样会像被扫进垃圾桶的兔子和;翡翠一样,消失不见。 但一个孩子如;何能忘记她所经历的一切呢。 翠翠如;何能忘记翡翡? “你必须忘记它;。”母亲说:“厌厌,你不能再提起那些事情了;。” 司徒厌记得自己总是;在哭,一直在哭。 她说她不要漂亮的公主裙,也不要完美的兔子玩偶,她要一只叫翡翡的野狗,也要一个叫卿卿的姐姐。 她母亲对此不厌其烦,最后,她说:“……你真;是;病了;。你该去看医生。” 她带她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 …… 就这样。在精神科医生的帮助下。 翡翡连同翠翠一起,消失在了;公主的梦里。 司徒厌感觉很冷,太冷了;,牙齿咯咯发;颤。 镜头;一转,她又梦见自己在奔跑—— 她独自在即将被大雪吞噬的森林里奔跑,脚下一空,落进了;洞中。 这洞很深,很深,她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她尖叫了;出声。 随后,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她看到了;自己飞扬起的公主裙,繁复裙裾在空中摆动,像鱼的尾鳍。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母亲的脸。 司徒厌喃喃:“妈妈……” 母亲是;个很漂亮,很明艳动人的女人,但她眼;里的光暗暗的,灰灰的。 她眼;瞳空洞地看着她,她说,厌厌,我爱你。 她的声音在四面八方,轻轻回响。 她抱着她,坐了;下来。 她用;左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很温柔,摸着摸着,又哭了;,泪水落到了;司徒厌的眼;中。 “我爱你。”她说着,又在哭泣,她沙哑着嗓子念,"我爱你。" 司徒厌没有动,她t?像个木偶被她抱在怀里。 女人紧紧抱着她,颤抖着肩膀,哽咽说:"我爱你。厌厌。" 司徒厌慢慢低下头;,她看到母亲左手抚着她的长发;,右手握着的刀,刺进了;她的心脏。 剧痛染红了;她纯白的裙摆,而鲜血一直往下流。 “……” 她从小就知道,爱是;很痛苦的东西。 有时候,被爱也只是;一种裹着伤害的假象。 而母亲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做完那些事后,她还总是;会说。 “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她说:“我是;为你好。” 而父亲总会说。 “厌厌,爸爸很爱你,都是;你妈妈没有看好你,把你弄丢的。” 然后母亲,便会变本加厉的带她去医院。在窗口焦虑地问医生。 怎样。她忘记了;吗。她应该不会记得什么翠翠,翡翡了;吧?! 家里所有昂贵的翡翠都碎在了;地上,被扫进了;垃圾桶。 妈妈说,她讨厌这些东西。 就是;它;们,让她的婚姻如;此不幸。 ……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很疼。也许疼痛早已发;生,又或者这一切仅仅是;梦。 又或者,她其实,并不愿意责怪母亲。 很久,很久,她慢慢地抱住了;母亲的脖颈。重复说。 “妈妈。” 她轻轻地,语气;很温柔:“我也爱你。” 她介意那些伤害,介意那些痛苦,她忘记了;一切,她无法释怀。 但她是;爱她的。 她捧着妈妈的脸,望着她与她相似的,近乎如;出一辙的眉眼;。 曾经司徒厌对这样的爱很不解。很困惑。但她从不质疑妈妈爱她。 就像她虽然不接受陆翡秋的爱,但从不质疑她。 爱与被爱皆是;痛苦。 她的亲人就这样握着刀锋来爱她。 翠翠是;山上无忧无虑的精灵,而司徒厌是;母亲扭曲之爱的结晶。 她轻声说:“妈妈,我好冷啊。” 在她离开的那个晚上,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讲的,她想跟妈妈讲那一座座缭绕着云雾的远山,讲山岚里像鸡蛋黄一样的夕阳,讲她的翡翡发;现了;那个躺在草丛里的姐姐,讲开在山腰的三角梅,讲那一阵下在翡杏村了;无尽头;的漫长梅雨季节,还有那一列一列轰隆隆开往过去,但被她错过的c346号列车。 讲她终于学会了;以另一种,更温柔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最后再讲一讲,这些年;,与她不期而遇的每一场春天。 “好冷。”她紧紧抱着母亲,慢慢哽咽出了;声:“好冷啊……”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慢慢笑了;。 她好像摆脱了;现世的悲伤与愁苦,眼;里似乎有着一场明媚的春天。 “翠翠。”她说:“回家去吧。” 周遭的寒冷慢慢褪去,她在一种温暖中慢慢地,怔怔地睁开眼;睛。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外套里贴着暖宝宝,沈墨卿把她抱在怀中,往山下走;。 周身漫天飞雪,远处有狼声嗥叫。而在山中小屋冻僵的身体,终于慢慢在她怀中回暖。 沈墨卿哑着嗓子问她:“还冷吗。” 她的头;发;沾着雪花,眼;睛里有今夜失怙的白色月光。 司徒厌抱着她的脖颈,吻住了;她。 被她紧紧握着的车票被风吹散,混进了;漫山大雪中。 她们终于回到了;那段独属于她们的时光。 ——只属于她们的,那段隐秘的,沉默的,漫长的,又短暂的,被人遗忘的时光。 第62章 旧梦 下山的路很陡, 也很滑,沈墨卿抱着司徒厌, 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司徒厌问她:“你是不是常常来这;里。” 沈墨卿轻声说:“也没有常常。” “白母说你……”沈墨卿顿了顿,好像有点;忌讳那个字似的,没说出口。 “死了是吧。”司徒厌撇撇嘴,“我都听见那个女人说的了,一路上都在尖叫, 说什么你害死了翠翠,吵得;我眼睛都合不上。” “我离家出走;跟你有什么关系。”司徒厌说着,看到沈墨卿的睫毛一片白,她伸手,拂去她睫毛上的雪花。 她说:“你以为我是去找你的吗。笑;死, 怎么可;能。这;事儿太掉价了。我才不会做。” 沈墨卿:“……” 沈墨卿的脸颊本;就是一种清透的白,被风一吹, 显得;人更白了,她嗯了一声, 说:“我知道。” “你没有来找我。” 司徒厌:“……” 这;明明是司徒厌想要的答案, 但真听到了,又莫名觉得;一肚子气。 寒风呼啸着,周围的山在落雪中;, 都是一片白, 皮质的靴子深深陷进苍白的雪中;,像人心一般不知深浅。 “你以为我死了?”司徒厌想了想, 又说:“那你每次来这;里的时候, 不会很伤心吗。” 远处的树垂着冻枝,覆着一片一片白银, 沈墨卿想起了那段不算遥远的日子。 她结束高考后的第一天,沈清妍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说:“卿卿,你不应该参加中;国高考,应该来美国留学。” “当然;,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恭喜你,高考结束了,你可;以选择在这;个暑假去旅行了。芬兰的罗瓦涅米,波兰圣玛利亚教堂,法国巴黎,意大利佛罗伦萨,还;是来美国看妈妈?” 隔着冰冷的屏幕,沈墨卿无法确定,沈清妍最后一句话是诚心邀请,还;是说,只;是一场母子间的简单客套。 曾经她也去看望过母亲,不过区别不大,只;是从一套a市的别墅,换到了纽约州的长岛别墅,不远处就能看到曼哈顿的天际线。 她沉默半晌,平静地说:“谢谢母亲,不过我目前;没有旅行计划。”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乘上那辆有些颠簸的绿皮火车,一天一夜,来到了翡杏村。 火车白天很吵闹,但能看到窗外的跌宕的远山,夜晚很安静,偶尔会有孩子的啼哭,沈墨卿睡不着,往窗外看。 如果;足够幸运,那晚天气很好,那么她能在起伏的群山之上,看到一枚闪光的月亮。 因为白父植物人,加上沈墨卿给她的索赔,白母早就已经搬到了a市。 老房子早就空了。杂草横生。 她给了白母钱,拿到了老房子的钥匙,来了,就暂住在这;里 其实不管去芬兰,波兰,法国,还;是意大利,美国,又或者来翡杏村,她都是个过客而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以后。 她又往这;里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回到这;个地方来。 也许是沈宅太大,太空,太冰冷了。 自;从回去开始,她就没有在那里度过过什么节日。 沈清妍人总是在美国,偶尔逢年过节,会想起来她,给她打电话,象征性地祝她一声节日快乐。 但是在这;个贫穷的山村,人们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却也不会省下中;秋的月饼,过年的烟花。 而翠翠和;她总能在节日前;夕换上干净整洁的新衣服,围在餐桌旁,庆祝节日。 于是沈墨卿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会到这;个地方来了。 为什么她总会清理好翠翠的房间和;旧衣柜上的灰尘,擦好窗。 坐在泥瓦廊下,在夏日的夜晚,倒上一点;白兰地,再点;燃一支仙女棒。 夏日天气变幻,有时候夜晚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她听着雨声,想着窗檐晾干的蘑菇,她们两个小女孩躲在被窝里,翻开绿野仙踪,跟着多萝西的龙卷风,离开灰色的堪萨斯大草原,来到女巫的美梦里。 当时只;道是寻常。 至少;这;个地方,还;有一点;点;回忆。 不自;觉的,就攒了那么多的车票。 于是对着司徒厌的问题,沈墨卿摇摇头,轻声说:“不会伤心。” “……” 她抱着怀里的爱人,望着飘落的雪花,想着那些被白兰地湿透的陈年与旧梦。 沈墨卿:“偶尔会觉得;……” “很温暖。” 风雪裹着夜归人,她们又回到了那个老房子。 沈墨卿拿出钥匙,开了沉甸甸生了锈的旧锁,铁做得;院门开了,入目一片干净的雪白。 在深蓝色的夜幕下,屋瓦也是一片盈盈的白色。 司徒厌怔怔看着,觉得;眼前;一片陌生,沈墨卿抱着她进了屋,拉开了老房子的电灯。 那些遗忘的记忆,忽而在此刻扑面而来。 她看到了自己年幼时候的衣柜,还;有一个摆在桌子边的小书架,碎了一角的窗,被人仔细地补上,床上铺着干净的被子,桌上还有一本打开的书,和;一瓶白兰地。 大抵是怕她冷,沈墨卿把她放下来,就关了房间门,开了暖气。 沈墨卿让她坐在床上,拂去了她发丝上的雪,又去找了厚衣服裹住她,问:“暖点;了吗。” 暖风吹着脚,司徒厌整个人都热热的。她看着沈墨卿认真而美丽的眉眼,忽然;说。 “我是去找你的。t?”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走;了之后。我特别,特别难过。” “我就坐在这;个床上,哭了好长好长时间。” 司徒厌说:“我那时候觉得;。我再也不要喜欢谁了。我还;下定了决心,我想,如果;再看到你,我一定要讨厌你。” 司徒厌慢慢说:“你抛下了我一个人。我一定不要叫你好过。” 沈墨卿抱住了她,她伏在她的怀里,没一会儿,少;女的身体;慢慢地,有点;颤抖起来。 “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司徒厌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点;哭腔:“我一个人走;了很远,我好害怕。” 沈墨卿拍着她的背脊,嗓音沙哑,“抱歉。” “我不会原谅你的。”司徒厌猛然;抬起头,红着眼说:“我很小气,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沈墨卿说:“好。” …… 深夜,两个人靠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没多久。 “……”司徒厌喘着气,红着脸说:“不过我也很好讲话。” “如果;你后面表现很好,那我也可;以酌情原谅你,一点;点;。” “一点;点;。” “嗯。” …… 白母因为涉嫌买卖儿童和;蓄意绑架罪,暂时被扣押在了监狱里。 第二天,沈墨卿带着司徒厌回了a市。 她找好了新的房子。 是个地理位置有点;偏的两室一厅,但胜在干净整洁,东西都已经让搬家公司和;家政整理好了,妮娜也跟了过来。 而司徒厌因为受了风和;惊吓,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回了a市就病倒了。 沈墨卿处理好了一些琐事,就在家里照顾她。 而黎黎听说沈墨卿离开了blick公司,立刻要沈墨卿回去,天天发消息轰炸,问她现在住哪儿,要不要帮忙,然;后给沈墨卿打电话。 “哎之前;请的那个制作人,烂透了……” 沈墨卿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鸡蛋:“我看进度没有问题。”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黎黎撇撇嘴,“他不擅长整合,也不擅长管理,就擅长请人喝酒吃饭拉关系,正事儿一点;不干,来了一个月公司乱套了!我之前;找了个试用期没过的理由给他开掉了,在找新的人,我看你在blick公司忙得;要死,也没空管这;小公司的琐事,后面的进度报告都是我写的。” 但她很快高兴起来:“不过还;好你现在失业了!!” 沈墨卿:“。” 黎黎咳嗽两声:“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不是要养你的小女朋友吗?我们公司不能没有你!” 沈墨卿摇摇头:“最近事情太多,没有时间。” 她挂了电话。 她最近确实没有太多时间。 “谁的电话啊。” 她抬起头,看见少;女从房间里走;出来,蓝色的头发蓬蓬乱乱的,穿着兔子睡衣,脸颊还;有一点;病态的苍白,嘴唇却很红,眼睛也湿漉漉的。 沈墨卿把鸡蛋盛出来,放到餐桌上:“没事。” 桌上都是沈墨卿做的早饭,一碗清淡的鸡丝粥,热气腾腾的,还;有包子。 她自;己是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和;咖啡。 “我听见了。”司徒厌坐下来,说:“是黎黎的声音。她找你有事啊。” “嗯。”沈墨卿说:“她要我回游戏公司。” 司徒厌:“你不回去吗?” “回去。”沈墨卿说:“不过不是现在。” 司徒厌:“为什么?因为我吗?” 沈墨卿:“唔,不是,但你现在身体;不好。” 司徒厌:“哦。” 她尝了一口鸡丝粥,热乎乎的,不咸,一口下去,浑身都暖起来了。 “我也没那么脆弱。”司徒厌佯装满不在乎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去。” 一旁的妮娜汪了一声。 沈墨卿看着司徒厌假假的样子,失笑;半晌,又觉得;可;爱,说:“没有想去。” “我准备在这;段时间做点;投资。” 第63章 腔调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 游戏公司利润虽然可观,但是与blick公司相比, 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沈墨卿做ceo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但是经;手了;不少国外企业的业务往来,美国的那两家做的是vr(虚拟现实)和ar(增强现实)方向,blick的风格偏向老干部风,比起虚无缥缈的元宇宙,更倾向于;在美国推广药业, 所以这两个只是在备选项中。 等投资谈好,就可以放手去;做游戏了;。 * 司徒厌的病养了;五六天,就好透了;。 然而;沈墨卿并不放心,给她套上了;厚厚的兔子;睡衣,家里;开着暖气, 也;叫她穿了;厚袜子;,袜底贴着暖宝宝。 “我;要热死了;!”司徒厌抗议说, “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兔子;睡衣白绒绒的, 耳朵也;长长的, 少女;趴在沙发上看漫画的时候,沈墨卿总能瞧见圆滚滚的小尾巴。 ……太可爱了;。 沈墨卿:“再穿一天,好吗。” 沈墨卿用一种眼神;恳求的眼神;盯着她。 司徒厌:“……” 司徒厌:“那就再穿一天。最后一天!” 沈墨卿已;经;联系上了;国外的公司, 会开一些;远程会议。 沈墨卿开会的时候, 司徒厌就趴在沙发上翻漫画书,要不就玩手机, 编辑一下她之前和沈墨卿在别墅里;时拍的各种珠宝、贵价衣服。 然后开始兴致勃勃的在抖x酣畅淋漓地编纂她和某某总裁的爱情故事。 其实要是以前的司徒厌, 觉得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欺骗民众,但是自从司徒厌发的视频小火了;一下, 得到了;几百块收益,再加上她预料到她可能因为恋爱脑陷入贫穷后的惨淡将来,立刻毫不犹豫的投入在抖x编故事带货敛财的浩浩大军中。 司徒厌轻车熟路的从自己浩瀚的素材库中拿出一张,那是巴黎尚美的一款爱巢手镯,纤细闪耀的钻石,衬得她的手腕白皙又漂亮。 司徒厌又扒拉出一张这几天拍的蜂蜜水,装在精致漂亮的玻璃碗里;,光影都;很讲究,只露出了;沈墨卿冷白修长的的手。 司徒厌非常心机的剪掉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开始熟门熟路地编辑文案。 「今天是生病的第6天,虽然住在几百平米的大别墅里;,但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 对象给我;煮了;蜂蜜水。 我;问她蜂蜜是哪里;来的,她就送了;我;这个…… 哎呀,这个是不是很贵呀,我;也;没什么见识。 哎,有个有钱还高学历的对象,整天都;活得特别自卑……」 点击发送。 司徒厌发完,美滋滋地欣赏起自己漂亮的手腕,当时她其实没怎么看上这个手镯,就拍照看看效果,今天一瞧,这手镯看起来还不错嘛,还是衬她的。 发完视频,一想到这条不经;意炫富的视频会轻轻推送给关注她的一万多个人…… 司徒厌又仔细想了;想一万个人的概念,她上学一个班才;二三十个人,都;觉得乌泱泱一大片了;,一万个人诶! 司徒厌陡然觉得命运的聚光灯啪嗒对她盛放,前路简直光芒万丈! 她喜滋滋地刷了;会儿抖x和red书,但翻着翻着,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沈墨卿身上。 其实她们没有二百平米的大别墅,只是蜗居在小小二居室的客厅里;。 二居室在第九层,装修精致简单,并不寒酸,阳光从阳台的小落地窗照进来,虽然是冬天,但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温暖。 沈墨卿坐在雪白的餐桌边,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阳光勾勒出她脖颈和锁骨的流畅线条,浓黑如乌檀木的长发简单的被黑色发绳束在背后,露出那张漂亮冷感的脸。 她戴着耳机,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笔,一边跟对方讨价还价,一边记录关键信息。 司徒厌趴在沙发上,其实她英语不错,能听得懂大部分单词,而;且其实她口语也;很不错。 虽然她上了;a大以后沉迷玩乐,不学无术,但少年时得益于;优质双语学校的良好教;育和摆脱后妈的强烈愿望,她的高考成;绩相当突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墨卿讲起英语来,有一种她学不来的,矜贵而;冷淡的腔调。 司徒厌趴在沙发上,托腮看沈墨卿。 没有二百平米的大别墅,也;没有□□万的爱巢手镯,她们现在一穷二白的在一起。 司徒厌本来以为她会很排斥这样的生活…… 好吧,她确实,有一点点排斥这样的生活。 但是,好像,比她预料中要好很多。 没有可以挂满一整墙的名贵包包,没有十几万一件的皮草,衣服、还有珠宝。 她确实失去;了;很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昂贵东西。 但,也;许是她把最喜欢的t?都;留在了;身边。 也;许是深夜有了;可以安心拥抱,永远不用担心离开的人。 所以当贫穷发生的那一瞬间。 她没有那夜在雨中那样崩溃。 …… 虽然惨遭拒绝,但黎黎不是轻易能死心的人。 沈墨卿刚刚关掉国外公司的远程视频会议,商讨投资细节,黎黎一个文件发送了;过来。 这是一个做好的游戏demo。 沈墨卿顿了;一下,打开了;。 一个可爱的小爱丽丝在森林迷宫里;欢快的跳跃。 机制、解谜都;做得还算完善。 司徒厌看到沈墨卿的电脑屏幕不再是无趣的视频电话,而;是游戏,一下来了;兴趣,“这是什么?” 沈墨卿:“是黎黎她们那边做的游戏。” “我;要玩!!” 司徒厌翻过沙发,跑到沈墨卿身后,拉了;个板凳,坐到她旁边。 “怎么玩的呀!”司徒厌:“教;我;!!” 她离得太近,身上莓果沐浴露的香味从毛绒绒的睡衣外套里;溢出来,是一种令人心动的感觉。 沈墨卿心乱了;一瞬,半晌安定下来,demo暂时还只是初设,没有新手教;程。 她手把手,教;她怎么玩。 司徒厌玩了;一会儿:“wow,好玩。” ……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卿想起很久之前,她做这个游戏的初心。 也;许是小时候经;历过太多的颠沛流离,她对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很多的浪漫的幻想。 她不是很在意太阳为什么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 也;不在意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会说话的油灯,变大变小的魔法。 但是翠翠就会抱着那本童话书,幻想着不存在的爱丽丝和兔子;洞。 所以,大学的时候,她看到了;黎黎在兴趣网站上做的游戏小项目,主题是幻想爱丽丝,一个横版的手机游戏,很简陋。爱丽丝是个模糊的像素点,所有的风景都;是像素,拼成;了;一个横版解谜小游戏。 明明只是像素。 可是,山像那年的山,水像那年的水。 朦胧的远阳,透亮的时光。 沈墨卿就投了;钱。 而;黎黎像模像样的把她当成;了;老板。 她们就这样开了;一间游戏公司。招了;程序,策划,画师,文案,偶尔一起开开会,头脑风暴,而;由于;沈墨卿在管理;方面卓有天赋,她能迅速从所有人杂乱的构想里;提取出关键和重点,并且捋出一条完整的逻辑线,向各个部门提出简明扼要的需求。 最后项目上线,意外赚了;一大笔钱。 所以她们开启了;第二个项目——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回了;blick公司。 …… 这是一个几番波折的项目。 沈墨卿侧眼,看着司徒厌,她已;经;玩得入了;迷,“这个三角形状的莓果我;够不到!!” 沈墨卿:“要跳三下。” 司徒厌:“???” 司徒厌:“为什么?” 沈墨卿:“因为是三角梅。” 沈墨卿说完:“。” ……实际上,这个设定让公司很多内部的人都;非常费解, 尤其是黎黎,满脸问号:“为什么是三角梅就要跳三下?” 但是沈墨卿坚持要把这个设定加进去;。 司徒厌眼睛唰得一样:“哇!!原来是这样!!好厉害!我;怎么没想起来……我;拿到莓果了;!” 但因为demo只有一部分,她鼓起脸,不满说:“怎么到这就没了;??” 她回过头,却发现沈墨卿盯着她:“……” 司徒厌:“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沈墨卿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点红,有点结结巴巴:“你……觉得很厉害?” 司徒厌:“是啊!三角梅,也;就是说,有三只脚,所以跳三下呀。我;都;没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短呀。” 沈墨卿捏了;捏她的脸:“要等下一次更新。” 司徒厌:“那他们要多久更新啊。” 沈墨卿弯起眼睛,轻声说:“很快了;。” 十二月底,沈墨卿回了;公司。 * “她回那个小游戏公司了;?”陆翡秋懒洋洋地翻着文件,“那我;是不是应该送点见面礼给她?” 她难得换了;正;装,衬衫,裙子;,卷发蓬松的落在肩上,耳垂缀着润泽的珍珠,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雅。 视频另一头,沈清妍眉头皱着:“不要过分。” “我;当然……会有分寸。”陆翡秋弯着眼睛:“再说,您也;不是希望她早点回家。” 挂了;视频通话,她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第64章 明天 沈墨卿回;了公司后, 便忙了起来;。 但是再忙,她也会准时8点回;家。 她生活极其的自律, 每个小时都有划分,虽然忙碌,但工作和生活还有锻炼都安排地井井有条。 她早上六点半起来;运动一个小时左右,和妮娜一起晨跑。 有时候会试图叫着;司徒厌一起,但司徒厌大部分时间都起不来;。 “神金!谁要大冬天的六点半起来;晨跑呀!”司徒厌在床上翻滚,死死抱着;自己的被子:“我才不去!” 沈墨卿忍俊不禁, 捏她的脸:“起来;,跟我去遛狗。” 妮娜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迫不及待想出去玩。 沈墨卿指着;床上睡成一滩泥的懒兔子,跟妮娜认真地说:“她不起,就不去玩。” 妮娜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 它;的爪子扒拉到床头, 对着;司徒厌的耳朵大声:“汪汪汪汪!!” ……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妮娜切块卖掉!” 沈墨卿在围着;小区跑步,司徒厌不愿意动, 在后面牵着;狗龟速竞走。 妮娜甩着;尾巴,看起来;快乐的不行。 司徒厌全副武装, 戴着;帽子耳套围巾, 厚厚的羽绒服和手套,看不惯这狗样;,故意四处叫嚣:“卖狗肉啦, 三十块一斤!” 妮娜耳朵一抖, 撒腿就跑。 司徒厌扯着;狗绳,一下跟着;狂奔起来;:“哎哎哎哎——停下, 停下!!!”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沈墨卿感觉耳旁一阵风过。 一抬头看到司徒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与狗同进退。 …… 一般晨练溜狗完了,她们会在小区的小广场转一圈, 沈墨卿去买早餐——司徒厌点名要吃煎饼果;子和酸奶。 司徒厌把狗绳捆在单杠腿上,开始跟小朋友抢秋千。 “这是我的,”司徒厌坐着;秋千,就是不让开:“我先来;的。” 小男孩:“这一直都是我的位置。” “又没写;你名字。”司徒厌望天:“现;在是我的了。” 秋千有两个,小朋友只好委屈巴巴的去坐另一个秋千。 司徒厌长腿一伸:“那个也是我的!” 小朋友气得脸都红了:“又没,又没写;你的名字!” “那又怎样;。”司徒厌撇撇嘴:“你红领巾上也没你的名字啊。” 小朋友眼里积蓄泪水,汪得哭了,“妈妈,那里有坏人抢我秋千!!” 在敌方家长气势汹汹赶到之前,司徒厌一跃而起,朝着;买好早餐的沈墨卿招手:“来;来;来;来;……” 司徒厌把沈墨卿按到秋千上,严肃地说:“你坐这儿。” 司徒厌:“我去买点水。你要看好我的位置,不许任何人抢走它;。” 她走了几步,又小碎步回;来;,把沈墨卿手里的煎饼果;子拿走了。 沈墨卿:“?” 没等她迷惑,就见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带着;她抽泣不已;的儿子过来;了。 “就是你抢他的秋千?”女人叉腰说:“多大了!还跟小孩子抢东西玩!!还没断奶啊!” 沈墨卿看了看手里的酸奶:“。” 小男孩:“妈妈……” “小凡你闭嘴!这种抢小孩玩意儿的人就不能惯着;!” 女人酣畅淋漓地骂了几分钟。 小男孩几次想说话;都被打断了,最后他大声说:“妈妈抢秋千的不是她!” 女人:“……” 沈墨卿好整以暇的坐在秋千上,瞅着;他们,似笑非笑:“要不我让给您?” 女人:“哎呀,怎么七点了,小凡你该上学了,妈妈还得回;家做饭……” 司徒厌风一样;缓缓过来;,坐在了另一个秋千上。 叫小凡的小男孩:“妈妈就是她——” 然而这次他的脑袋被他妈狠狠敲了一下:“玩什么秋千!!整天玩玩玩,成绩也不见提高!” 小男孩汪地哭着;走了,他恨恨地回;头,看见司徒厌给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小男孩汪得哭更惨了。 沈墨卿忍俊不禁,她挑挑眉,看司徒厌,佯装训斥:“你怎么回;事,跟小朋友抢秋千?” “我可没跟他抢。”司徒厌说:“我先来;的!” 沈墨卿拆开自己的三明治:“你应该让一个给他。” “我才不让。”司徒厌拆开自己的酸奶,“这是你的位置,我让他了,你坐哪儿?” 沈墨卿:“看来;你考虑的相当周到。” “那必须的。” 司徒厌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来;来t?;拍一张。” “拍这个做什么。” “哎呀,当然是记录美;好恋爱时刻。你比个心,我也比个……对,就是这个角度!” “我天,这个分镜,这个氛围,这个构图,我的天,真是天造地设……来;来;来;我们再拍几张!” 沈墨卿:“……” 回;去的时候,司徒厌主动牵起了沈墨卿的手。 沈墨卿唇微微弯着;,还没来;及开心,就见司徒厌拿出了手机:“暂停!我拍个影子!” 沈墨卿:“。” 沈墨卿面无表情地等司徒厌把照片拍完,整个人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死意。 * 司徒厌欣赏着;出自她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照片,一抬头发现;沈墨卿已;经;走在十米开外了。 司徒厌:“诶,你怎么了?” 沈墨卿面无表情:“上班。” “哎你不会生气了吧?你生气了吗?你生气了?你生气了怎么不讲话;啊?” “我没生气。” “骗人肯定是生气了。妮娜你说她是不是生气了?” 妮娜:“汪汪汪汪汪!” 司徒厌:“你生气不会偷偷离家出走吧?” 沈墨卿:“……” 司徒厌:“你不能离家出走,你离家出走我会饿死的!二十天后警察会在家里发现;一具美;丽的,望着;窗口的,孤独,凄然而死的绝美;女尸……” “……”沈墨卿想象了一下,立刻停止了想象:“闭嘴。” “诶我就不。嘻嘻嘻……唔……!” 司徒厌蓦然睁大眼睛,随后踮起脚尖,抱住了沈墨卿,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寒风阵阵,吹落了司徒厌松松的毛绒帽子,松软而绵长的蓝发流泻而下,阳光为它;染上了一层金色。 她们在晨曦下拥吻。 * 公司离沈墨卿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也就20分钟车程。 两个人晨练完回;来;,还有一个小时,沈墨卿会花半个小时简单的处理好司徒厌的午饭,然后再去上班。 司徒厌这么一遭下来;也不会犯困了,她开始沉迷在抖x上编她和沈墨卿各种离谱的爱情故事,完美;营造出了一个自卑大学生x白;富美;女总裁甜蜜恋爱的假象,见多识广的网友们被同样;见多识广的司徒厌编纂的天衣无缝的各种细节忽悠得团团转。 那个爱巢手链的视频居然高达十几万的点赞。 「kitten:不要自卑啊,她好爱你。」 「燕子难飞:我怎么记得你们之前还闹分手呢」 「diff:谁知道是不是真心啊,像这种有钱人,玩玩就算了」 司徒厌窝在沈墨卿怀里,刷着;评论;,看着;评论;区嫉妒的,羡慕的,安慰的,几千条评论;,嘴巴咧嘴角去了,开心的不得了。 她开始编辑今天的视频,她这次打算走点怀旧风。 比心的两只手中间是灿烂的旭日,还有陈旧的秋千,两个人拉长的,牵手的影子,再配个忧伤的bgm。 「今天带她去看了小时候很;喜欢的秋千 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其实我很;早就喜欢她了 不过当时不是暗恋的喜欢 是一种没有明天的喜欢 我知道她会走,会离开 每一次夕阳,我都担心她明天离开 但是还好 我们又牵了手 再也不用担心太阳落下了。 因为我们会有很;多很;好的明天」 编辑完之后,司徒厌看了一会儿。 其实她现;在不是多么多愁善感,多敏感的人格,也不太能共情这段话;。 只是很;小的时候,她坐在那个陈旧的秋千上。 沈墨卿在她身后,为她拉住秋千绳子的一瞬间。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第65章 回声 偶尔工作太多, 沈墨卿也会把一部分工作带回家处理。 司徒厌洗完澡,浴巾出来, 看见沈墨卿在在沙发坐着,膝上放着电脑,在检查特效。 她的脸颊是一种冷感的白,黑而;长的头发简单的盘起来,露出清晰,纤细而;瘦长的天鹅颈。 头顶的白炽灯落下柔和的光芒, 更衬得她容色清冷,偏偏唇又很;红,背脊薄而;直,似一树无法;攀折的青松。 像大雪中一道遥不可及的幻影。 她盯着电脑屏幕,漆黑的眼色映着斑斓的光, 偏偏眉目淡而;寡,好像情绪的黑洞。 仿佛此人生来无心;, 从不爱任何人。 司徒厌心;蓦地跳了两下。 她踩着棉拖,跑到沈墨卿身后, 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 眼前猛然陷入一片昏暗, 沈墨卿骤然从工作中抽离,灵魂飞向高空,又轻轻落下在了一片莓果沐浴露香气编织成的欲海里。 耳边传来了少;女嘻嘻的声音:“我宣布, 小沈同志, 从现在开始,你失明了!” 捂着眼睛的手带着淡淡的莓果香气, 甜而;诱人。 沈墨卿微微仰头, 后脖颈靠在沙发肩上。 那白嫩的手本就是虚虚一掩,顺势下滑, 从她的眼睫滚落,白云般抚过高而;挺直的鼻梁,落到了她的唇上。 司徒厌看到沈墨卿睁开了眼睛,被她捂住了唇,露出一截冷白的下巴,仰头望着她。 这双眼瞳在她下颌的阴影下,是两片深沉而;含欲色的深渊。 这个人,好像忽然就活了。 一个吻落在了少;女的掌心;,蜻蜓点水,沈墨卿身上清冷的香气,与莓果的甜腻味道,暧昧缠绵的混在了一起。 司徒厌心;脏一跳,耳垂忽而;有些发热。 “你不可已把工作带回家里来做。”司徒厌咳嗽一声,义正严词地说;:“小沈同志,你得学会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随后司徒厌感觉掌心;泛起了阵阵潮意;,柔软的舌轻轻舔过来,司徒厌呆滞两秒,触电似的,猛然把手松开。 “忙完这一阵,等体验版上线了,就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 然而;这种平静中带着点幸福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 经过一个公司的努力,《森林爱丽丝》体验版上线了。 玩家们纷纷好评,期待正式上线,然而;,很;快,《森林爱丽丝》被人指责其中一个设计涉及抄袭某知名游戏《xxx光》。 这是完全;无中生有的指控。 而;没多久,服务器就遭受了黑客的攻击,导致了炸服,一时间正在线上的玩家怨声载道。 深夜,沈墨卿忙完了,洗完澡,在床上仍然睡不着。 “没事。”司徒厌见她还不睡,知道是游戏的事。 她翻个身,抱着她的脖子,说;:“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换我养你呗。” “咱俩轮流破产。”司徒厌用两只;手捏她的脸,笑嘻嘻:“我破产你养我,你破产我养你。” 卧室没有开灯,司徒厌听;见对;方;靠近她,随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 “阿厌。”她说;:“我没有害怕失败。” “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只;是……”她轻声说;:“不想让你失望。” 这次的静寂维持了很;久,沈墨卿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司徒厌:“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 司徒厌她好像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迷惑,她说;:“我看起来这么没有边界感吗?” “我不会对;你失望的。” 沈墨卿:“唔……不会吗?” 司徒厌:“?” “当然不会啊!” “这是你的工作,你做得很;好,那当然很;好,你做得不好,那你又不是故意;做不好的。人人都;想成为亿万富翁,也没见人人都;是啊。”司徒厌说;:“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工作。” 顿了顿,她歪歪头:“哦……其实工作也很;喜欢。” 司徒厌:“不过就是因为喜欢,所以……” 沈墨卿:“所以?” 司徒厌说;:“所以我会觉得网上那些人在狗叫,不用管。” 沈墨卿忍不住弯起了唇,又吻上了她。 * 司徒厌编纂的故事虽然十分有可信度,但还是不出所料地翻车了。 起因是她用了一款蒂芙尼的蓝色钻石项链。 这款项链不是沈墨卿送她的,而;是她原来的财产之一,就收在家里。 但是父亲锒铛入狱,她家破产以后,这项链自;然和她家的房产一起被法院拍卖给别人了。 她之前编故事一直用的是和沈墨卿在一起以后沈墨卿送她的那些珠宝素材,沈墨卿送她的珠宝太多了,而;她以前有的珠宝也不少;,这宝石图混在里面,她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她自己还是沈墨卿送的,随手拿出来,真情实感的捏造了个故事发出去了。 结果评论区发出了质疑。 「trup:这项链不是我姐姐的吗?之前她拍卖会上拍到的![图片]」 图片就是那款蒂芙尼的蓝色钻石。 「trup:这可是限定款,我姐姐花了」 「ww:好家伙,我就知道这博主在编故事。」 「334:博主不出来证实一下吗?」 司徒厌:“。” 有什么好证实的,本来就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 司徒厌当机立断,决定装死。根据她的经验t?,互联网的风波一般一两天顶多三天就能结束了。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已经有了将近十多万的粉丝。 她想着装死糊弄过去,但追根究底的网友并不愿意;放过她。 「lecia:最;讨厌这种撒谎的博主了」 「哈利:我说;是真是假说;句话这么难吗?」 「天使之翼:服了,搁这写百合小说;呢,整的跟真的似的」 「demon:穷疯的博主临死前的霸总幻想,诊断完毕」 「潘朵:真以为白富美这么好钓呀。还有她对;象,只;露手,说;不定只;有手好看,真人是个丑八怪呢。」 司徒厌本来只;是装死,看到这个评论,立刻炸了。 「兔某拉恋爱手记@潘朵:你才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我对;象颜值甩你一万条街!」 「潘朵:哎呀说;中了破防了」 「demon:所以项链的事解释一下?」 「兔某拉恋爱日记:有什么好解释的,虽然我没说;这是假的,但我也没说;这是真的啊。」 此话一出,陡然炸锅了。 一时间#兔某拉恋爱手记视频造假#被顶上了热搜。 底下全;部都;在骂。而;且无一例外都;骂得很;难听;。 司徒厌当场点灭wifi,她决定断网三天,好好吃饭,互联网戾气重蠢材多,她没必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狗叫而;已。”司徒厌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冷笑了两声:“我才不在乎。” 妮娜听;见狗,耳朵一动:“汪?” 司徒厌:“。” 司徒厌:“不是在讲你。” 妮娜快乐转圈:“汪汪汪汪——!” 司徒厌:“但你也不许叫!” 过一会。司徒厌缓缓拿起手机,点开网络,她琢磨着抖音沦陷了,她去刷刷red书放松一下。 loading了一会儿。 跳出来的第一个笔记就是「兔某拉恋爱手记内容造假!甜蜜爱情果然都;不是真的」 底下「2:我就说;那博主写得跟三流言情小说;一个样子,文笔也又烂又矫情的要死,不知道都;是谁在看,拜托吃点好的吧」 「997:三流小说;不至于,至少;小说;有剧情,抖x那个纯粹碎片式,文笔和故事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磕什么。」 司徒厌:“。” 现在骂人都;这么高级的吗? * 晚上,沈墨卿忙完回来的时候,发现司徒厌不在家,妮娜也不在。 沈墨卿给她发消息,也没回。 “……” 沈墨卿心;中一晃,半晌,她按下了不安,想着对;方;应该去遛狗了,她不应该对;此大惊小怪。 司徒厌是很;讨厌她管她的。 她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 时针慢慢指向九点半,她终于熬不住了,起来要出去找,谁知一拉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司徒厌。 妮娜乖巧地坐在她旁边,见沈墨卿开门,就汪了一声。 沈墨卿:“……” 沈墨卿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她打开门,让司徒厌进来,问:“去哪儿了?” “遛狗了。” “这么晚?” 司徒厌换了拖鞋,没回沈墨卿的话,只;是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沈墨卿若有所思。 …… 司徒厌望着天花板,但也睡不着。枕边人忽然开了口。 “今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过一会儿。 司徒厌:“对;不起。” “什么。” 这次的沉默蔓延了很;长时间。 过会,司徒厌翻过身,面对;她,小声说;:“就是,我之前网上造谣,说;你论文造假抄袭的时候……” 司徒厌犹犹豫豫问:“你是不是也很;伤心;?” 沈墨卿一顿,她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厌突然开始翻这件事的老黄历。 “没有。清者自;清。” 沈墨卿轻声说;:“我没有造假抄袭,所以不会为此伤心;。” “哦……” 司徒厌没再;说;话了。冬夜安静,绵长,窗外有风传来的阵阵呼啸。 “但是。”沈墨卿说;:“你因为这个事情和我道歉。你心;里有我。我很;高兴。” 司徒厌慢慢地,抱住了她,她的手摸到了她微热的皮肤下隐没的瘦长脊椎。 她好似摸到了她们未曾相遇,却因为彼此受伤的历历过往。 她不自;觉地问出了声:“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是翠翠了。” “……” “是的吧。” “……嗯。” “什么时候。” “很;早的时候。” 可她很;早时候,她那样讨厌她,不喜欢她。 “不要伤心;。”司徒厌像是自;言自;语,喃喃说;:“不要伤心;。” 她的声音有些脆弱,像窗外冬风旋转的回声。 “我没有……”伤心;。 沈墨卿忽然一顿,半晌,她似乎领略到了什么,慢慢地回抱住了司徒厌,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嗯。”她说;:“我们都;不伤心;。” “……” 司徒厌回过神来,又把她推开,钻进被窝捂住脑袋。 “讨厌,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这样拍我。” 她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可她心;脏跳得极快,温暖被衾里的耳朵又微微泛起了红。 她说;:“你之前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沈墨卿:“测试服,都;是小问题。正式上线以前都;不要担心;。” “睡吧。”她的声音很;温柔:“阿厌,晚安。” 第66章 红尘 网上关于她的传闻沸沸扬扬, 然而司徒厌竟也神奇的睡了个;好觉。 她本来就是个;心大的人。 大概是知道她情绪不对,今天沈墨卿没有喊她起来遛狗。 但;她已;经养成了生物钟。 她打着哈欠, 洗漱完后,在餐桌上看到了沈墨卿给她准备的早餐,还有一张字条。 「冷了去微波炉热一下。」 字迹干净利落,是一种别有韵味的风骨。 司徒厌看着喜欢,把字条收拢在了兜里。 后来几;天,沈墨卿一直很忙, 几;天都是凌晨才;回来,早上也不见影子。 司徒厌早上起不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落在额上的轻吻,还有混在晨曦里的,一声模糊的早安。 照例吃完早餐, 司徒厌把手机拿起来,还是没忍住连了网。 谁知先收到的不是别的, 而是沈墨卿发来的消息。 「iris:起了吗?」 「厌厌:起了起了,早就起了。你去上班啦?」 「iris:嗯, 刚开完会。」 司徒厌乐呵乐呵的很, 看见联系人那有个;小红点,点开一看,发现居然是黎黎。 她加上以后, 黎黎立刻给她发了消息。 「黎黎: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 黎黎选的餐厅就在他们的公司不远, 是家日;料店。 司徒厌:“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 “我想;约就约咯。” 黎黎挤挤眼睛:“不过我们要小心点,不然被;沈墨卿抓到, 误会咱俩有一腿可就完蛋咯。” 她本来是开玩笑的, 谁知一说完,就见司徒厌好似想;起这一茬似的, 忽而神色诡诡:“……” 黎黎:“。”不是,你真担心啊!! 黎黎:“算了算了,我来是想;跟你说点事。” 黎黎:“是关于沈墨卿……或者说,公司的一些事情。” 司徒厌喝着酸奶,咬着吸管,看着黎黎。 “公司遇到了一些问题。”黎黎:“黑客给线上找了很多麻烦——本来这种黑客都是对小公司勒索的,给钱就能处理;掉,但;是这次谈钱谈不妥,直到昨天,对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黎黎:“我家里有点关系,就查了查。黑客背后是blick公司。” 司徒厌一顿。 黎黎:“这几;天公司忙上忙下,焦头烂额的做维护。” “blick现任公司总裁是陆翡秋,我听说陆翡秋是你的继母,或许你可以帮忙问问情况?”黎黎说完,看了一眼司徒厌。 少女;自从她说到【黑客背后是blick公司】以后,就没有再笑了。 黎黎的神色有些犹豫起来,“……我不太确定你跟你继母关系怎样,如;果不太好或者一般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吧。” 黎黎整天忙于游戏开发,并不了解陆翡秋和司徒家背后纠葛复杂的内情,有此一说,实属正常。 过了一会儿,司徒厌慢慢笑起来,说:“好。” “我会去问的。” * 司徒厌的行动力很强,她没有耽搁,出了火锅店就把陆翡秋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了消息。 对方好似早就等着她一样,很快就回了,直接给了一个;时间和地点。 在一栋江边别墅,晚上八点。 「厌厌:换个;时间。」 「陆翡秋:当blick的执行总裁是很忙的,大小姐。」 意思是不能改时间。 「厌厌: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陆翡秋本来唇角带着浅笑,看见这个;,笑意忽然僵在了唇角。 这一刻好像被;拉长了。 她安静地望着屏幕,慢慢回。 「陆翡秋:当然。」 * 晚上的江边别墅很安静,陆翡秋让人来接她。 司徒厌来的时候,门口有t?警卫在拿过她的包,彬彬有礼,“请。” 别墅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了,四野静寂,安静的音乐流淌着,带着一丝淡淡的鬼气。 陆翡秋换了一身红色的舞裙,长卷发让她看起来既明艳,又有一种别样的妩媚。 她把玩着一把火红的打火机,好似等了她许久了。 司徒厌落座以后,陆翡秋仔细打量着她,说:“我听说你之前被;人绑架了,很担心。” 她顿了顿,说:“还好你没事。” 陆翡秋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欺负你的人,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不用插手。”司徒厌说:“法律会给我公道。” 司徒厌:“长话短说吧——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陆翡秋看了她半晌,轻轻笑了,笑里又带着一丝哀婉。 “所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点点可能了吗。” “……” 司徒厌的指尖微微颤抖一下。 其实,要说对陆翡秋的感情,完全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是人,不是石头。 可是,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情呢?是恐惧,逃避,窒息,还是不忍,亦或者其他的什么;? 司徒厌想;不明白。 她只是觉得,和陆翡秋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舒服。 其实司徒厌现在已;经不是很恨陆翡秋了,即便她对她家里做了那样的事情,害她破产,害她颠沛流离。 比起恨,她更;觉得她可怜。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可怜。 她们总是混淆爱与恨的界限,以至于不知不觉,让对方在心底变得越来越重要。 但;陆翡秋和她相似,却又和她不太一样。 “你其实并不是爱我。”司徒厌说:“只是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念念不忘,想;得到它。” 陆翡秋:“我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司徒厌:“不过那对我来说不重要。” 司徒厌:“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找沈墨卿的麻烦了。” 陆翡秋:“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司徒厌:“很重要。” 司徒厌缓缓的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棵三;角梅. 她望着陆翡秋:“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陆翡秋望着司徒厌,最后笑了。 “你身上,确实有我非常,非常想;要的东西。”陆翡秋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不过你不愿意给我。” 她咔哒一下点燃了打火机,凝视着那团火,半晌,又松开,火焰熄灭了。 她自言自语似的:“那便算了。” 她站起身,朝着她伸出手,“换身衣服,陪我跳支舞,好吗。” 一旁便是舞池。 司徒厌看着她。 “只是一支舞。”陆翡秋轻声说:“跳完我放你走,以后我,还有blick公司不会再找沈墨卿的任何麻烦。” 陆翡秋温柔说:“你相信我,才;会来,对不对?” * 司徒厌看了她一会儿,同意去换衣服了,一旁有人带她去更;衣室。 司徒厌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蓝色的头发披在肩膀后,头上戴着钻石冠冕,整个;人显出一种出挑而淡雅的美丽。 慢慢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柔和舒缓的华尔兹,摇晃的蜡烛,她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司徒厌学过跳华尔兹。 陆翡秋本就比她高,又穿着高跟鞋,她看到她白皙的肩膀,还有落在肩上的长卷发,裙摆像海浪般摇曳,而舞步让其上交错着属于陆翡秋的,红色的火。 一朵飞舞的蓝绒花,燃烧着一团绝望的火。 音符像鱼儿般流淌,穿过那些漫长的岁月,纠缠着,进退着,摇摆着,她们靠得很近,视线交错,呼吸相闻,近乎一场暧昧的亲吻,但;即将触及的时候,又翩翩错开。 一曲结束,陆翡秋又伸出了手。 她们跳了三;支舞。 陆翡秋轻声问,“第;二曲有一个;节拍错了,我还可以重来吗?” 司徒厌望着她,说:“舞跳错了可以重来。但;人生不可以。” 她说着,慢慢松开了陆翡秋的手。 “就到这里吧。”司徒厌说:“我该回家了。” 顿了顿,她又对陆翡秋说:“谢谢你。” 这句话,很认真。 在很多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没有人愿意聆听司徒厌的愿望。 但;是陆翡秋给了她三;角梅。 这三;个;愿望总是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纠缠成错误的命运。 但;无可否认的是,向陆翡秋许下愿望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在绝望里,又对未可知的明天生出了新的期待。 她的三;角梅里,有她的未来。 * 哪怕陆翡秋满怀恶意。 但;她说爱她的时候。 司徒厌也从未怀疑。 * 司徒厌走了。 一旁的管家过来:“陆总……” “送她回家吧。”陆翡秋轻声说:“……让其他人也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喝点酒。” “好的,陆总。” 音乐还在旋转,她走过去,换了一首歌。 喑哑的女;声,弹着吉他,用散漫的调子唱。 「倥偬岁月/恍惚已;过 孤独像陀螺跳舞,旋转着,摇晃着,跌跌撞撞追逐着 相遇过,又错过。 我没想;过 就这样 沉浸在泥淖,一点一点的陷落。 * 飞机滑过无际天空,掠遍群山与海阔 爱情像阵雨骤落,呼啸着,嘶吼着,声嘶力竭破碎着 深爱过,又忘了 我没想;过 就这样 湿透了心脏,一天一天荒唐错。 * 我没想;过 亲吻着,拥抱着,童话一样的幸福着。 靠近着,远离着,忽近忽远的哭泣着。 一天一天流逝过,一遍一遍逃不过。 是谁不愿放过。 * 就这样,向你陷落。」 * 陆翡秋借着酒意,听着歌声,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她总是看着她,总是看着她。 看着她总是很快乐,不管贫穷,还是富有,看着她在山野漫步过璀璨的幼年时期,看着她少年蓬勃,在舞会上珠光宝气,看她在花里,在风里,在尘埃里肆无忌惮的活着。 看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好事坏事;看她爱自己想;爱的人,不管好人坏人。 哪怕懵懵懂懂,也会全力以赴。 陆翡秋慢慢喝了口酒,想;,她也没有遗憾。 她只是在学着,像司徒厌那样去灿烂,热烈地爱一个;人。 她做到了。 陆翡秋慢慢地笑了,又换了华尔兹,她拿着酒,踢掉了高跟鞋,赤足踏进了舞池中。 * 红酒、香槟,摔倒地上,蜡烛点燃了窗帘,火光里,有人轻轻哼跳着一个;人的华尔兹。 就这样用一支舞,醉倒在这烧不尽的红尘大火中。 【END】 第67章 童话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 夜幕深黑,也没有多少星星。 司徒厌看了看手机, 沈墨卿给她发了消息。 「iris:吃晚饭了吗?」 「iris:图片」 「iris:今晚是;这个。」 图片是;鸡胸肉蔬菜沙拉。 晚上她们会互相发晚上吃了什么。 司徒厌在;家没事,还会给沈墨卿发她最近看了什么书。 由于家庭变故,还有种种原因,司徒厌并不想;去a大上课,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这直接导致她在;a大的课挂了好;几门。 沈墨卿知道;以后没有说什么, 只是;问她以后的打算。 司徒厌:“没有打算……” 沈墨卿对她对未来毫无规划的模样;并不意外,顿了顿,她换了一种问法。 “你;想;要a大的毕业证吗?” 司徒厌:“……” 司徒厌考虑了一下;服务员都已经卷到大学生;的社会现状,诚实地点点头:“想;。” “那就等开学了回去上课。”沈墨卿说:“挂的学科可以重修。” 司徒厌听完,瞅她半晌, 说:“我这样;是;不是;挺不学无术的啊。” 沈墨卿斟酌半晌:“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司徒厌:“假话。” “嗯。”沈墨卿十分诚实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司徒厌:“。” 怎么有人选假话还是;能听见自己不想;听的话啊! 司徒厌鼓起脸:“那真话呢?” “真话是;。”沈墨卿掐了掐她的脸颊, “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好;吧。”司徒厌脸颊有点泛红, 她撇撇头, 佯装不在;意地说:“你;这样;讲的话,那我就想;好;好;学习了。” 她出;生;在;良好;的家庭,有过良好;的教育, 她能凭借出;色的成绩考上a大, 也能讲一口流畅的英文口语,却得过且过, 从未展望过未来。 她的教育是;良好;的, 家庭是;破碎的,因而, 她的时;间是;停滞的。 她的时;间,停留在;母亲过世的那个热夏。 她故意离家出;走,故意不学习,故意挥霍无度,她想;让父亲知道;,是;他的出;轨和不忠毁掉了一切。 她想;要父亲对过世的母亲有所歉疚,她想;要父亲对爱情和家庭有所忠诚,她想;要陆翡秋滚出;她的家庭,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她一样;也没有,她一样;也t?得不到。 越强求,越一无所有。 她改变不了任何人。 而她做的那些事,她其实也并不喜欢。 谁会喜欢孤独的走在;一片荒芜的冬夜里呢。 花自飘零水自流。 她在;徒劳无功的任性和执妄里,在;他人的漠然中,肆意挥霍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不过我不太喜欢这个专业。”司徒厌听见自己轻声说:“我当初是;随便调剂过来的。” 沈墨卿:“那你;有喜欢的专业吗?” 司徒厌:“我……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沈墨卿:“你;可以去找。” 司徒厌:“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呢?在;毕业前,我也没有找到呢?” “那也不要着急。”沈墨卿说:“哪怕肄业,也没有关系。” 司徒厌喃喃说:“我好;像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当的事,浪费了很多年。” “没有。”沈墨卿说:“一辈子很长,你;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休息了一些年。” 沈墨卿:“你;在;这些年长了很多别人没有的见识,甚至在;很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别人一辈子也没有的跌宕,你;以后再也不会轻易的被一些小挫折打败,你;知道;那都是;小问题,你;会比其他人更坚强。” “你;还年轻。你;永远有时;间。” 司徒厌心脏鼓动。 少年时;期便停滞在;血管里的时;间,终于从此刻开始流淌。 就这样;一点点,从心脏,淌过四肢百骸。 她终于不再是;得过且过的活在;当下;,她好;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些未来。 因为;她还年轻,她永远有时;间。 …… 司徒厌靠着车窗,漫无目的地回想;着过去,然后是;以后的生;活。 没了陆翡秋在;背后插手,沈墨卿的工作应该会顺利很多,不用天天加班了,那她们也许会有周末,可以去周边旅行。 等这个寒假过去,她就会回学校,好;好;学习,拿到a大的毕业证书。 专业换什么还没想;好;,不过她还有很多时;间想;。 至于被骂的「兔某拉恋爱手记」这个账号,倒是;可以开始起草一篇道;歉,声明除恋爱以外纯属胡编乱造,感谢大家磕得开心。 估计会被骂得更惨,不过现在;的司徒厌,倒也不是;真的多在;乎这些了。 她以前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她,是;因为;有钱。 而她现在;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她,是;因为;有爱。 司徒厌又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幸运的人,她好;像总能拥有令别人很羡慕的东西;。 想;着想;着,司徒厌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沿江别墅很是;荒辟,又是;晚上,没多少人,车驶上高架路,司徒厌瞧见远处隐隐浮出了刺眼的火光。 司徒厌本来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等意识到那个方向是:“……!?” 这个方向是;…… “等等!!!”司徒厌:“等等师傅,往回开!!往回开!!” 司机:“哎,不行啊小姐,陆总吩咐了,要把你;送回家……” “我说往回开!!”司徒厌猛然站起来,却因为;太急撞到了头,又吃痛坐下;了:“着火了!你;看那边,着火了!” 司机看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一脚踩中了油门。 他说:“陆总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送您回家。” 陆翡秋这个疯子! 太久没骂人,司徒厌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好;词儿,只好;立刻打了119,跟火警报了地址。 司机还是;开着车不愿意停,司徒厌见四野没人,咬咬牙,去抢方向盘。 司机受了惊吓,猛然踩下;了刹车。 “往回开!!”司徒厌威胁说:“不然你;也往前开不了!!” 司机一个漂移把车停下;来,被司徒厌这不要命的行径吓坏了,看着司徒厌执意要回去,司机叹了口气,他拿出;了一份文件。 “……陆总说了,等送您回家,就让您签下;这份财产转让合同,之前的事情,她很抱歉……” “这些事为;什么不能活着的时;候说?死人说得好;听是;吗?!” “我告诉你;,她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还清!也别想;一死了之!” 司徒厌拿过转让合同,唰唰几下;撕成碎片:“我让你;往回开!听见没有!!” 只好;把车往回开。 …… 司徒厌回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整个别墅都燃烧着冲天的巨火,在;黑夜里闪着红色的光,像一只咆哮的,巨大的火鸟。 别墅早就空了,这样;的火势,也没人敢进去。 司徒厌咬咬牙,就要闯了进去,一旁司机连忙拦着:“你;疯了!!火势那么大!你;不能进去……” 司徒厌:“我知道;她在;哪儿!” 她从随身带的化妆包里拿了化妆斤,叠了好;几层,用融化的雪水沾得湿透,捂着嘴冲进了别墅里。 舞池早已不复当初的美丽,连餐桌都着了火,而火焰中央是;已经缺氧昏迷的陆翡秋。 舞池是;大理;石的地面,没有可燃物,火焰在;周遭的幕布上烧得肆烈,暂时;没有波及到人。 司徒厌艰难地把陆翡秋拖到了背后,朝外走去。 她想;,陆翡秋真是;欠了她的,她欠了她很多钱,欠了她一份爱,现在;又欠了她一条命。 陆翡秋是;故意的,她故意要和她跳舞,然后故意在;舞后自杀。 她想;司徒厌永远记得她,她想;司徒厌这辈子都为;她的死愧疚。如果她没有死,司徒厌会渐渐淡忘她——如果她死了,司徒厌就再也不会忘记。 哪怕司徒厌人至暮年,垂垂老;矣,她也会记得,在;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人因她而死。 陆翡秋真是;个卑鄙的人。 司徒厌红着眼,感觉有泪水落下;来,也许是;火焰太刺眼,太熏,太燎人。她的眼泪停不下;来。 陆翡秋这个人,阴魂不散的,肆无忌惮地纠缠着她整个灰暗的少年时;光。 她确实对她,对她的家庭满怀恶意,她也当了破坏她家庭的小三,害她家里破产,令她过上的落魄的生;活。 可她也试图好;好;的当过她的母亲,她会对她嘘寒问暖,要她天冷的时;候记得加衣服,在;下;雨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开车接她回家,给她很多的零花钱。 她觉得这都是;她虚伪而卑劣的讨好;,是;破坏她家庭的下;贱手段,她对此嗤之以鼻,不肯领下;其中哪怕半分的情分。 可如今回头再看,其中藏着的爱恨与;虚实,哪怕是;司徒厌,也并不敢往里细究。 因为;那并不是;短暂的一个月,两个月。而是;一年,两年,三年……一年又一年。 像润物细无声的雨,阴暗,潮湿,又温暖的,簌簌下;了很多很多年。 她是;不爱她。 但她也不想;她死。 她忽然意识到,在;她的生;命,陆翡秋这个角色,其实很重要。 …… 消防员来的时;候,司徒厌背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陆翡秋,从别墅大门里出;来了。 她喘息着,胸肺都像在;燃烧,她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一同昏迷了过去。 “小心!!” “阿厌!!!” * 司徒厌在;医院里醒来,就看到了熬红了眼的沈墨卿。 她用力咳嗽了两下;,感觉胸肺还是;很疼,她嗓音沙哑:“水……” 沈墨卿拿起杯子,给她喝水。 液体浸润喉咙,司徒厌才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沈墨卿担忧神色褪去,嘴唇抿起,冷冷瞧着她。 昏迷之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她失神半晌,就对上了沈墨卿的眼神。 司徒厌:“。” 司徒厌心虚地笑笑:“哎呀……” 沈墨卿:“你;瞒着我去见她。” 司徒厌:“我们之间有些私事要谈……” 沈墨卿:“什么私事?” 如今是;深夜,沈墨卿语调冰冷说:“她要死,便叫她死。” “她想;死,便是;她的命,你;何必插手。” 司徒厌咳嗽一声,说:“……一条人命呢。” 沈墨卿:“你;若走了,就是;三条人命。” 司徒厌第一反应:“我没怀龙凤胎。” 沈墨卿显然没有玩笑的心情,只盯着她,说:“你;若是;死了,就是;沈清妍保,我也不会放过陆翡秋。” 司徒厌干巴巴说:“……那也应该是;两条命,怎么能是;三条呢。” 她故意玩笑说:“沈墨卿,你;算数怎么还没我好;。” 沈墨卿闭了闭眼,伸手抚她的额,拇指擦去她眉间一抹灰,哑声说:“你;死了,我也无意独活。” 医院的夜晚,这样;安静,她的话更显掷地有声。 “你;为;什么要冲进火场。”沈墨卿又问:“陆翡秋与;你;家是;有恩仇,可司徒恒已经进了监狱,你;不欠她任何东西;,是;她欠你;,你;为;什么要救她?你;觉得你;有几条t?命?” 她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是;担心得紧了。 沈墨卿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她的眼圈更红了:“你;冲进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秒钟?!” “……”司徒厌:“……对不起。” “可是;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我当时;、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就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司徒厌结结巴巴说:“要是;她、她见过我,就死了……” 她的眼圈红了:“阿卿,一条人命,我、我放不下;。” 司徒厌:“我冲进去,救下;她,这便只是;一场火,烧完了,生;死不过一捧灰,一了百了。可是;我若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那这场火,就要烧不尽了。” “我不想;,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些前尘,想;起这场火。” 司徒厌:“我想;把我心里欠给陆翡秋的那些东西;,都还给她;然后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和你;在;一起。” 沈墨卿猛然把她抱进怀中,紧紧拥着,她哑声问:“你;怕不怕?” “不怕。”司徒厌说:“我想;着,以后和你;在;一起,就变得特别特别勇敢。” 沈墨卿紧紧抱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哽咽出;声。 她要怎么才能告诉她,看见她浑身是;灰尘,躺在;那里的一瞬间。 那对沈墨卿而言。 是;个多么漫长,多么难熬,又是;多么恐惧的一个瞬间。 比她的半生;所有的冬天加起来,都要空白,寒冷,孤独,又无尽头。 司徒厌慢慢拍着颤抖的沈墨卿。 “不怕,不怕……”她小声念着:“阿卿姐姐,不怕,不怕……” “不要害怕。”司徒厌说:“我不会死,也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陆翡秋没有大恙,因为;救护及时;,只是;有轻微的一氧化碳中毒。 沈清妍得知了陆翡秋自杀未遂,第二天就从美国;飞了回来,去看了陆翡秋,问她,“为;什么做这样;的傻事?” 陆翡秋手输着液,看着窗外的阳光,偏偏头,唇角依稀带着笑意。 “……可能是;因为;没有爱吧。” 沈清妍哑声说:“你;觉我对不起你;,你;报复我就是;。何必这样;惩罚我。” 陆翡秋望着沈清妍,怔怔半晌,说:“也不全是;。我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没有太大意思;。”陆翡秋说:“不是;……因为;恨你;。” 沈清妍捂着脸,没有说话,只是;肩膀耸动,泪水从指缝里流下;来。 “我丢了你;,其实那些年,也会后悔。”沈清妍说:“我为;了不让自己想;,只能让自己忙,越来越忙,我告诉自己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人心如鬼,沉湎感情的人,最后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时;间长了。”沈清妍说:“我便也真的这样;想;了。”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吗。”沈清妍凄然地笑了,“我事业有成,家财万贯,报应迟迟不来,就应该活生;生;看着你;死在;火场里吗?” “秋秋,妈妈错了,回家吧。” 陆翡秋没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把手抽了回来,她轻声说:“请回吧。” 陆翡秋把手从沈清妍那里抽出;来的一瞬间,她好;像老;了,鬓上的白发似乎也更加鲜明。 沈清妍走之前,把一个东西;放到了陆翡秋的手中,她让陆翡秋的手攥紧了,陆翡秋一开始不肯握拳,但沈墨卿看着她。 陆翡秋顿了顿,慢慢地握住了它,她才默默走了。 陆翡秋垂眸。 那是;她小时;候的旧照片,照片是;碎的,碎纸片粘着出;一个完整干净的画面,小女孩穿着公;主裙,蹲着,朝着沈清妍伸着手,似乎在;笑。 而照片上面,是;一块彩纸裹着的太妃糖。 陈年旧事纷纷而来。 陆翡秋胸脯起伏几下;,猛然攥紧了照片和糖,她伸手要把这两样;东西;扔进垃圾桶,可是;挥了几下;,终归是;无力垂落了在;了被上。 照片后面,写着一行混乱的字,像是;酒醉后写下;的一行。 「妈妈不痛痛,等秋秋回家吃糖糖。」 陆翡秋看着字,一瞬潸然。 * 司徒厌身体无恙,在;医院呆了两三天就出;院了。 没了blick在;背后阻碍,游戏总算顺利进行完了最后的测试,顺利上线了。 一开始就引发了现象级的轰动,当天下;载量顺利过千万,大笔资金回流。 而在;美国;,vr公;司和ar公;司研发的项目顺利推行,在;年轻人那里引发了巨大热潮,堪称手机改变时;代的新的数字革命掀起热浪,上千亿的资金汹涌而来。 沈墨卿进行的投资很快回流。 而restar公;司立刻继续了与;虚拟现实结合的游戏研发。 实际上这个合作一直在;继续,只是;没有大量资金,现在;资金回流,只要招聘足够的人手,很快就能赶上海外一起进行版本发行。 …… 沈墨卿和公;司的人开完庆功宴,连轴转了几天,就带着司徒厌去了美国;。 “哇,这别墅好;大啊!”司徒厌抱着狗在;水床上打滚,打开窗户:“我第一次来美国;!!那边是;曼哈顿的天际线吗!!” 却见沈墨卿拉住她,背后靠着窗,拍了个照片。 司徒厌立刻娴熟的摆好;姿势,和她一起比了个心心。 她兴奋地和妮娜四处乱窜,也没管沈墨卿在;手机上摆弄什么。有一口娴熟英语的管家过来,问她们有什么晚餐计划,司徒厌立刻说:“我晚上要吃惠灵顿牛排!阿卿你;吃什么?” “沙拉。” 而司徒厌的网上风波,过了些日子,也稍微平息下;来了,司徒厌本来想;发个道;歉声明息事宁人,谁知一上线,就看到了热搜—— 「兔子的鸢尾{认证账号}:@兔某拉恋爱手记 恋爱的第一年。『图片』」 图片恰恰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两只手合在;一起的心。 兔子的鸢尾认证是;Restar公;司的总裁兼董事。 谁都知道;她是;沈家的继承人,还是;大爆游戏的主策划人。 上市游戏的已经在;第一天轻松赚到了一个百万的流水。 这下;,借着游戏上线后十几个自来水热搜的热度,热搜又爆了。 「trup:不是;,等等,如果兔子的鸢尾是;小沈总……我听说了,她是;跟司徒家的那个恋爱的!」 「ww:司徒?司徒是;谁家?」 「trup:就前些日子破产的那个啊,我姐姐那个项链就是;她家破产拍卖买来的。」 「lecia:啊?那就是;说之前的更新都不是;假的?」 「天使之翼:我都打算当小说看了,现在;又告诉我是;真的??等等,司徒家破产了?这剧情,我追的是;霸总小娇妻现实版?」 「demon:我去,原来穷疯的人只有我自己,好;吧告退」 「潘朵:我去,我翻到司徒家那个照片了,我去,长得真好;看啊!小沈总也长得好;看,她俩为;什么不去做明星?!」 「cc:这个别墅是;在;长岛南岸吧……我看见曼哈顿的天际线了……救命……” 「lecia:我已经开始回味更新磕生;磕死了救命,这是;什么童话恋爱,富家小姐果然都在;和富家小姐谈呜呜呜……」 一时;间,兔某拉恋爱手记和兔子的鸢尾俩账号一夜之间就涨了几十万粉。 危机就这么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司徒厌乐得直在;床上打滚,忽而感觉床上有点硬硬的,她掀开被子一看,就看到了一个黑丝绒盒子。 她眼睛一亮,打开盒子,结果发现是;个项链——是;她在;账号上秀恩爱的蒂芙尼的那个蓝宝石项链。 沈墨卿:“喜欢吗。” 司徒厌鼓起脸,把项链扔一边:“不喜欢。” 沈墨卿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愣住了。 司徒厌气得不行,她还以为;是;求婚戒指呢! 笨蛋!! 不过司徒厌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把这回事儿给忘了,又开始吃吃喝喝玩玩起来,徒留沈墨卿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旁管家轻轻咳嗽了一声,附耳说了几句,沈墨卿顿了一下;,恍然起来。 她看着那正在;切惠灵顿牛排的司徒厌,抿唇笑起来。 司徒厌抬头,就看见了沈墨卿在;灯下;的笑。 都说灯下;看美人,沈墨卿容色本就清冷,如此一笑,如同积雪渐融,自带一番滋味。 一时;间司徒厌被迷得神魂颠倒,什么不愉快都忘了。 晚上,她们拥在;一起,沈墨卿声音微微沙哑:“过几天,就要做海外发行了。” 司徒厌脸颊泛着红晕,肩颈线分明,肌肤浸着透明的水,她说:t?“这个时;候要谈工作呀。” 沈墨卿轻轻笑了。 司徒厌瞅着她,眼里荡漾着冬日的水意。 她的眼尾有着一层薄薄的红,像春日盛放的海棠花儿。眼珠也是;雾蒙蒙的,饱满的唇被亲得泛着诱人的红,像鹤顶,像樱桃,像玫瑰,像火烧云,像这世间一切鲜艳而明媚的红。 沈墨卿亲了上去,湿润的牙齿滑过她的眼尾,鼻尖,最后到唇角。 她们仿佛陷到了一片柔软的,流动的深蓝海浪里,精致的指节陷入到海洋峡谷的深处,更深处,浪花在;拍打,细白的肌肤纠缠着,靠近着,磨着,蹭着,鼓起的曲线在;水中压凹一片蓝色的线,她听见她在;耳边喘息,湿哒哒的吻落在;她的发上,闷热的,湿润的气息裹着两个人。 司徒厌有时;候也会喊疼,哭得很可怜,于是;她便会温柔些,再温柔些,像潺潺的水流,唇齿和抽着水的舌尖都沾染透了莓子浓郁到糜烂的香气,她太敏感了,因此她好;似在;拆一朵青涩稚嫩的花儿,哪怕轻轻的,她也会克制不住的战栗,伴着嫩红颤抖的两点,蜜水黏腻的甜香,密密的往她魂魄里钻,令人意乱神迷,又近乎神魂颠倒。 欲.念在;她体内翻腾着,她渴得不行。 好;在;此刻,爱意翻腾,不必克制。 司徒厌喃喃叫道;:“iris……” 那一瞬间,沈墨卿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 iris,鸢尾花,爱丽丝。 沈清妍给她取了很多的英文名字,问她喜欢哪个。 沈墨卿只望着iris,对沈清妍说。 “我喜欢这个名字。妈妈。” “为;什么?” 因为;爱丽丝身边一直有小兔子。 “因为;我在;春天,回到了妈妈身边。鸢尾花刚好;,也开得很漂亮。” 她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就像在;背一篇抒情诗。 * 新年伊始,带有vr全息技术的新游戏「爱丽丝与;小兔子」全球发行。 她们没有回国;。 她们漫步在;时;代广场,司徒厌指着大屏幕:“看!!” 巨大的led屏幕上,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分别漫步在;童话世界的巨大森林里。 在;故事里,爱丽丝不小心弄丢了一直陪伴她的兔子玩偶。 玩偶想;找到她的爱丽丝,却不小心掉进了兔子洞里。 它在;兔子洞里迷路了,遇到了握着扑克牌的红皇后,还有森林里危险的白乌鸦和会跳舞的写字台,还有很多可爱的小狗。 而爱丽丝思;念她的小兔子,她把思;念叠成星星,放进兔子瓶里,祈祷兔子能快点回家。 她的母亲不以为;然,她不喜欢小兔子,打碎了爱丽丝的星星瓶。 星星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它们来到了小兔子和爱丽丝的梦里,告诉她们,收集完所有的星星,就可以见到彼此。 爱丽丝离家出;走,去寻找她的星星和小兔子了。 …… 她其实不是;真正的爱丽丝,小兔子也不是;单纯的小兔子。 但是;没有关系。 沈墨卿跪下;来,拿出;了那枚蓄谋已久的戒指。 那是;一枚白金戒指,勾勒着鸢尾的形状,镶嵌着兔子的眼睛,内侧写着Q&Y。 她望着司徒厌,问她:“可以嫁给我吗。” 司徒厌睁大眼睛,半晌,她惊喜极了,有点害羞,她故意拿乔似的说:“唔,我得想;想;。” 沈墨卿含笑望着她。 司徒厌想;了三秒,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一把攥住戒指:“好;吧!我想;好;了!那就结婚吧!明天!” 0点的钟声响起,led的屏幕上,两个小女孩牵了手,她们身边,无数小狗在;欢呼。 ——爱丽丝终于找到了她小兔子。 不太完美的山寨爱丽丝和残缺不全的坏兔子拥在;一起。 她们在;小狗的欢呼中相爱。 * “下;雪了,沈墨卿……下;雪了!” 沈墨卿弯起唇角:“嗯。” 下;雪了。 但冬天已经过去。 她们的未来,不会再有潮湿的雨季。 * 「春潮带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