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我换亲后,堂妹哭死在贫民窟》 第1章 换亲 “春华,怎么办啊,你堂妹非要跟你换亲,她……她是不是魔怔了?” “县令家的公子她不要,非要抢你定好的人家。” 瘦弱的梁氏穿着补丁衣裳,抬手抹泪,长年干活儿的手如枯柴一般,粗糙极了。 她身边站着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汉子也瘦,身上同样穿着补丁衣裳,满面的愁容。 汉子是舒春华的亲爹舒满仓,二房两口子提出要换亲之后,两人就愁上了,县令公子若是个好的,他们怎么舍得换亲? 若不是个好的,怎么就不能直接退亲,非要换亲? “是啊,二弟是秀才,二丫嫁进县令府上那是好事儿,可我和你娘都是泥腿子,在地里刨食儿的,你要是进了县令府将来受了委屈,我们……我们都没法子给你撑腰!” “可恨那姜二牛,明明跟你定了亲,一听说二丫愿意嫁他,他就立刻来退亲……” “都是爹没用!” 舒满仓也抹起了眼泪,他是恨的,然而却没有丝毫的办法,爹娘偏心秀才公弟弟,有他们做主,这亲事不换也得换。 尚若是别家,别说女儿嫁进县令家,就是去县令家当丫鬟都会高兴得像是祖坟冒了青烟。 可舒满仓两口子不一样。 他们深知齐大非偶的道理,门不当户不对,县令家还能同意,这里头没猫腻打死两口子都不信! “换就换吧,没什么的,女儿能嫁进县令府享福,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舒春华笑着安慰爹娘,堂妹舒春芳闹着要换亲,说明她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上辈子,舒春华和堂妹舒春芳一起出嫁,舒春芳嫁进县令家当了县令独子的妻子,成了县令的儿媳,山鸡变凤凰,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然而好景不长,她嫁过去不久丈夫就接连纳妾,小妾一个个的被丈夫宠得没边儿了,随便一个都能骑在她脖子上拉屎。 公公婆婆也不站在她这边儿,她几次回娘家哭诉,娘家人也没办法,那是县令家啊! 小门小户如何敢招惹,唯有不厌其烦地让她忍罢了。 最终,因河道决堤,爆出河道修缮款贪污案,公公被推出来背了黑锅,皇帝震怒,直接赏了她公公方县令一个满门抄斩,她也被这家人给连累死了。 反倒是舒春华嫁的穷猎户姜二牛,从军后靠着军功一步一步走到了正三品将军的位置,最终还以军功封侯,舒春华也成为了尊贵无比的侯夫人,一时间风光无两。 关键是,镇远侯姜二牛独宠舒春华一人,身边干净极了,即便是当了侯爷也未纳妾。 京城的人无不赞舒春华福气好。 呵呵~ 所谓的好福气,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 当年姜二牛刚当上千户的时候就飘了,收用了好几个别人送给他的女人,一次喝醉了还扬言说要休掉舒春华这个农女,换一个配得上他的,门当户对的美人当夫人。 舒春华听见了当没听见,但私下却开始给他下虎狼之药,让他的孽根再也站不起来。 反正当时她已经生育了一儿一女。 有没有姜二牛这个男人都无所谓。 男人对她而言,老实可靠就是丈夫,否则就只是工具。 姜二牛是工具。 县令家的公子方永璋也是工具。 没什么区别。 舒春华收回思绪,继续劝自己的父母“嫁给谁都是过日子,嫁给姜二牛这日子我能过好,嫁到县令家去日子我照样能过好!” “不管这里头有没有猫腻,有什么猫腻我都不怕,事在人为啊!” “再说了,最差不过县令家的公子是个断袖,娶我过门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他们也会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我! 我的日子也比在乡下过得好! 可我觉得,或许县令是想一次性将二叔的救命之恩给还了,所以就同意了二叔的提议…… 事情并没有爹娘想的那样糟糕。” “而且与其嫁到穷人家过吃糠咽菜的日子,与其让自己的儿女生出来过饥寒交迫的日子,不如去那富贵窝里混着……” “反正我挺高兴的。” “进了县令家的富贵窝,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我也不用再干活儿了,这 样的日子是我做梦都想要的!” “你们也该高兴起来,不然让旁人瞧见传到了县令耳朵里,搅黄了这门亲事,那我以后的婚事才难了呢!” 见女儿这般想要这门亲事,舒满仓夫妻俩就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们心中依旧难受。 然而却无能为力。 舒春华同意了,就跟着舒满仓夫妻去正房。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牲口棚子旁边儿的土坯偏房里,靠墙是一排用土坯砌成的床,并不是北方的炕。 中间用竹篾编织的席子拦着,窄的那边儿是舒春华睡的,宽的那边儿是舒满仓夫妻带着她六岁的弟弟舒小山睡的。 正房一排三间,都是青砖大瓦房,每一间都十分宽敞,而且每一间屋里摆放的都是百子千孙或是福禄寿喜的架子床。 左边儿厢房是二房两口子住,右边厢房是舒春芳住的。 中间堂屋两侧有耳房,左边儿是苏老头两口子住,右边则是给二房的两个儿子舒文华,舒文义准备的。 这两个人现在都在县里的学堂念书,轻易不会回村。 几厢对比下来,舒春华觉得她爹像是捡来的,不像是亲生的。 这会儿堂屋里上首坐着舒家老两口,左边儿坐着二房舒墨庭和王氏两夫妻。 舒春芳则是依靠着上手的舒老婆子坐着,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舒春华。 大房一家三口进来了,当弟弟的也没说让大哥大嫂坐下说话,而是轻蔑地笑了笑,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揭开盖子撇了撇浮沫,清浅地喝了一口才略带讥讽地问“大哥大嫂想好了么?” 他就知道,这么大个馅儿饼砸下来,老大两口子不可能不同意。 大侄女儿嫁过去就能吃穿不愁,比起乡下穷猎户,只要不傻,就知道该如何选! 还装模作样的拿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还说要商量商量! 呵呵~ 这个家做主的可是爹娘,不是他们!  。 第2章 讨要聘礼 舒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个家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舒墨庭假惺惺经地淡笑道“娘,不管如何,大哥大嫂和大丫若是能同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毕竟,日子是各人在过。 终归要各人欢喜才行。 不然外头必会说我这个二叔逼迫侄女儿嫁进县令家享福。 毕竟啊这世上有的是人不愿意享福,只愿意吃苦。” 舒满仓听了这话,脸憋得通红,他动了动唇,想反驳回去。 可是话到了喉咙里怎么都出不了口。 面对出息的老二和偏心的爹娘,舒满仓一向是懦弱的。 舒春华抬眸扫了一眼这一家子人,淡笑着道“二叔聘礼都收了,庚帖也交换了,侄女儿不愿意又有何用? 妹妹喜欢姐姐的未婚夫,姐姐让给妹妹就是了。 只是眼前有两桩事情,第一,县令府上给的聘礼是不是应该给我? 还有,我的嫁妆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空手嫁进县令府!” 她这话一出,犹如水滴溅入油锅。 舒老婆子瞬间就炸了“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惦记聘礼,还想要嫁妆,你怎么不上天呢?” “这么好的婚事给你就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居然这么不知足,老大,这就是你们两口子教出来的好闺女!” 王氏也跟着讥讽道“长得丑想得美!” “占便宜没够了,要不是你二叔,你能攀上县令家? 为了攀上县令家的这门亲事,你二叔花了多少钱打点,县令家给的聘礼根本就抵不了这个窟窿!” 聘礼怎么可能给大丫这贱丫头,那都是要留着给春芳当嫁妆的! “大哥,你说句话,什么时候你们大房竟听大丫的了?”舒满仓夫妻完全没想到舒春华会讨要聘礼,这会儿面对王氏的咄咄逼人,两口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有心想跟舒春华说算了,不争不要。 可是又想着他们没有能力给孩子置办嫁妆,孩子要就眼前这样嫁进县令府,让县令府失了颜面,那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舒满仓两口子十分无措,舒春华安抚似的冲他们笑了笑,然后就对舒墨庭道 “二叔,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忽然换亲,不愿意跟县令府结亲。 但县令大人只要在本县一日,他就是本县的青天。 二叔的前程,可握在县令大人的手上。 您先是换亲,再扣下聘礼,不出嫁妆,这是在打县令大人的脸,您觉得县令大人能忍下这口气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县令大人马上就要倒大霉了,但在他倒霉之前,收拾你这么个秀才终归是容易的吧?” “我反正是无所谓,你们给不给都不会影响我分毫。” “便是穿着我如今身上这身儿补丁衣裳出嫁,我也毫无怨言!” 王氏炸毛了,她拍桌子“小贱人……” 眉头紧皱的舒墨庭呵斥“闭嘴!” “这里没有你一个妇人说话的份儿!” 王氏傻眼了,相公怎么回事儿,干啥呵斥她? 在家不是商量好的吗,把县令府上的聘礼扣下给春芳当嫁妆。 舒老头儿开口了“大丫啊,做人要有良心,你嫁进县令府属于攀高枝儿,往后还得靠着你二叔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 你二叔是秀才,过几年再考上举人进士,那就能有个官身,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出嫁的姑奶奶。 若是靠你爹娘,你嫁出去就是被人家府上欺负死,你爹娘也没那个能耐帮你一点。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能啥也不带就嫁进县令府。 我做主,这聘礼啊,分成两半儿,你和二丫一人一半儿,就当嫁妆……” 舒墨庭“那就听爹的,分一半儿!” 就是一半儿二房的人也不乐意啊,王氏和舒春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但是老头和相公(爹)都发话了,她们也不敢再吭声了。 就是那眼刀子恨不得扎死舒春华。 舒满仓两口子却狠狠地松了口气,哪怕有一半儿也好啊! 到底是爹,公允些,在关键时刻顾念着他们。 舒满仓朝着舒老头投去 感激的目光。 然而舒春华的声音再度让堂屋炸开了锅。 舒春华道“要么全给我,要么我什么都不要,二叔和爷爷看着办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想不到平日里只埋头干活儿的大丫居然这般强硬且不识好歹。 舒老婆子跳起来就骂,边骂边扑向舒春华,舒满仓连忙跪下,抱住了舒老婆子的腿“娘,求您了,您有气儿朝我撒,您打我,别打大丫!” 梁氏也跟着跪下,使劲儿磕头哀求。 舒春华弯腰将梁氏扯起来,叹了口气对舒满仓道“爹,您起来,放开阿奶!” “不管她把我打伤了还是打死了,我二叔都得不到好!” 说着,她看向舒墨庭,讥讽笑道“因为从他收了聘礼那一刻起,我就是县令儿子的未婚妻了!” 舒墨庭目光一缩,双手顿时紧握成拳。 他这个侄女儿……不好对付啊! 须臾,他松开手,起身对舒老头儿道“爹,就按春华说的办吧。” “不过我有个条件,聘礼我拿出来给大房,嫁妆我也出,但今天必须分家!” “并且,要将大哥一家除族!” 舒老婆子听了这话,立刻蹦跶道“对,这种不孝的玩意儿,必须除族!” 舒老头没立刻说话,而是对不断哀求他,不愿意分家除族的舒满仓道“老大啊,你别怪老二心狠。” “也别怪爹心狠!” “就大丫这么毒的性子,非要霸占聘礼,六亲不认,我还真怕她进了县令府就给家里使绊子。” “你选吧,要么聘礼只要一半儿,不要嫁妆,要么分家除族。” 他很满意老二的反应,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总是能精准拿捏旁人的短处。 舒满仓夫妻的额头都磕红了。 王氏阴阳怪气地道“大哥大嫂,你们不该给爹娘磕头,你们该给你们的好闺女磕头,求你们的好闺女改变主意,给你们一条生路。”  。 第3章 讨要嫁妆 舒春华“二婶儿不必拿言语刺激我爹娘,我还是那句话,聘礼必须全部还给我,至于嫁妆……我原先觉得你们给我二十两银子置办嫁妆就行了。 但现在嘛…… 一百两。 不二价! 不然咱们就鱼死网破吧!” 王氏被她气笑了,正想张口骂人,但却被舒墨庭阻止了。 “行了,就按照你说的,聘礼给你,但嫁妆我只能拿出五十两来。” “但从此以后,你们家就不再是老舒家的人了。” 舒春华见好就收,她本来也没想全拿,只是给个讨价还价的余地“行吧,那就这样吧!” 舒老头失望地道“大丫,你害得你爹娘被逐出家族,你真的是不孝。” “将来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别指老舒家能帮你!” 接着,对瑟瑟发抖的舒满仓两口子道“你们养的好姑娘既要了五十两的嫁妆,那你们就净身出户吧!” “行了,赶紧走,别逼我拿大扫把把你们打出去!” 舒春华弯腰去搀扶她爹,对她爹道“爹,请您相信我,分家不是坏事儿!” “有我在,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舒春芳嗤之以鼻“呵~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过什么好日子!” 原本先前听舒春华那一番关于县令府的话她就有点儿吃惊,以为舒春华也是重生的。 但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舒春华是重生的,那么她就不应该同意嫁去县令府。 嫁去县令府干嘛,等着过两年被连累得砍头? 她瞬间就不担心了。 唯独不顺心的就是,舒春华这个贱人竟有几分能耐,这般不好对付,不但把县令家给的聘礼要走了,还要她家补贴五十两银子的嫁妆钱。 真是可恶! 过两年就会被姓方的那老东西连累死,她带那么多钱财过去简直就是浪费! 气死她了! 舒春华轻笑了一下没搭话茬。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好与不好皆是看各人。 再说了,河道修缮款贪污一案,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她要先看看方家值不值得她帮,若是值得,那她必全力以赴,若是不值得,想个法子让方永璋与她和离也不是不行。 分家文书很快就写好了,舒满仓浑浑噩噩地在上头摁了手印儿。 舒老头气哼哼地要去找族长将大房踢出去,不过舒春华拦住了他“阿爷想好了如何同族里解释吗?” “我提醒一下阿爷,若是以我们这一房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你以为县令大人会放过你们吗?” “你们换亲,换亲之后就将我们一房逐出家族,让我们一房的名声扫地。 县令的脸…… 会被打肿的!” 被宗族赶出去的,科举是无人会帮忙作保的! 舒春华必须要为小山的将来着想! 并且,凭什么是他们被除族? 被除族的该是二房和老东西一家人! 舒春华眉目疏淡,唇角噘笑,轻言细语地说出来的话,有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压迫感。 舒墨庭和舒老头都有片刻的恍惚,仿若荆钗布裙满身补丁的乡下丫头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上位者。 恍惚过后,又懊恼自己个儿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 但她说得确实是有道理。 这族就暂时不除了,等两年再除族不影响什么。 舒老头冷哼一声“到底是我的儿子,你们能无情我不能无情,族可以先不除,你们滚吧!” 舒满仓两口子顿时感激涕零地跪下来给舒老头磕头谢恩。 舒春华叹息一声,她爹娘性格软弱,又孝顺得紧。 这次因她的缘故,让爹娘左右为难了。 幸好。 幸好爹娘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她这一边儿,没有坚持让她妥协。 舒老头只是去将村长喊来,在分家文书上签了个字作为见证。 分家文书一分为三,村长收一份,舒老头收一份,舒满仓收一份。 村长很是好奇为啥要分家,舒老头就解释说舒春华要嫁进县里,她婆家的门第高,所以家里想着不如分家了,让舒满仓两口子带着儿女去县里住 着,方便嫁娶不说,好歹能抬个城里人的身份。 也不知村长信不信,总之舒老头能这般糊弄也是极限。 舒春华收好分家文书,就问村长借他们家的牛车。 然后揣着舒墨庭给的银子,带着方家送来的聘礼,一家人赶去县城。 舒满仓夫妻看着夕阳里渐渐远去模糊的村庄,抬手抹着眼泪,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惶恐和对村子的不舍。 人离乡贱,飘若浮萍。 他们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啊! 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再有就是,县令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火坑,让二房和爹娘迫不及待地跟他们撇清关系? 夫妻两个越想越不安。 舒春华叹了一口气,她抓住了爹娘的手,认真地看着这对老老实巴的夫妻“爹,娘,请你们信女儿,咱们家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舒满仓夫妻轻轻点头,为了宽舒春华的心,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事已至此,他们不能再让闺女跟着他们犯愁了。 只是这将来的日子,两口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舒春华心知单凭一两句话,根本不足以让父母相信,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说不如做。 且等着往后看吧。 他们走后,舒老婆子就不好了,坐地大哭,她刚张嘴骂人,就被舒老头给呵斥住了。 老二说县令家两年后会倒霉死全家,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 在此之前,县令想弄死他们家像摁死蚂蚁那般简单。 其实赶走了老大一家,舒老头心里也没底。 大房走了,将来这家里的一大摊子活儿谁来干? 他不由得看向了老二舒墨庭。 “老二啊,你说,县令家两年后真的会倒霉吗?”可千万别错了,不然的话,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悔青肠子。 把舒大娘打发回屋里躺着,舒老头心中不是很安稳,就去了二房屋里,坐下来问道。 舒墨庭道“二丫做了那个梦以后,儿子就去查了当年修缮河堤的事儿……儿子觉得,二丫的那个梦是真的。” “姜二牛身手好,眼下北边儿不安稳,他若是去从军,的确有很大的机会。” 舒春芳接嘴道“爷爷,咱们必须跟大房撇清关系,不然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他们给牵连了!” 舒老头这才颔首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县令家倒霉也是两年后的事情,这两年咱们还是安生点儿,别去寻大丫的事儿,且让她高兴两年。 两年后,她就会后悔今儿的所做所为。 到时候也怪不得咱们见死不救!”  。 第4章 被未婚夫调戏了 舒春华一家子抵达了县城,先找个客栈要了间下房安顿下来,即便是下房,也比他们在老舒家的强。 一家三口胡乱吃点儿东西,就洗漱躺下,舒满仓坚持让舒春芳母女睡床,他打地铺。 舒满仓夫妻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辗转反侧,为茫然的将来犯愁。 舒春芳也没有再劝了,早点儿给爹娘找个营生,每日有银钱入袋,爹娘自然就不会再担忧什么了。 还有小山,想到自家弟弟上辈子惨死的模样,舒春华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他尽快救回来。 第二天舒春华留舒满仓两口子在客栈守着行李,自己则是去富顺牙行找牙人,打算先把住的地方定下来。 收拾干净,吃过早饭,和爹娘打过招呼之后,舒春华就出门了。 舒春华慢悠悠地在县城逛着,她需要重新熟悉县城。毕竟好多年了,有些地方有些记忆是模糊的。 刚逛一会儿,就被几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哟,这个小娘子还不错!” “长得挺带劲的!” “小娘子,给小爷笑一个!” 舒春华…… 来人身材高挑相貌英俊,他头戴玉冠,身穿宝蓝色锦袍,脚上是一双祥云朝靴,手拿一把折扇,自以为潇洒地扇着。 这不是她的未婚夫方衙内又是谁? 未婚夫这么早就出来调戏良家妇女……还真是……真是努力啊! 眼前的青年放肆地笑着,他身边跟着的狗腿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笑得龌龊。 见舒春华一点儿都不惊慌,不像其他姑娘似的尖叫着逃跑,方永璋挺意外的。 他的狗腿子们调侃道“哟,衙内您瞧,您不凡的风姿把小娘子给迷住了!” “哎哟,小娘子,我们衙内就是再英俊潇洒,俊美无双,你也不能看直了眼啊!” “小娘子,要不要哥哥给你张手绢儿,擦擦口水?” “啊哈哈哈哈哈……” 方永璋将手上的折扇合起来,拿着扇子去挑舒春华的下巴“小娘子,真被小爷给迷住了?” “那跟小爷找个地方快活快活可好?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的目光在舒春华的身上梭了一圈儿,笑得更加肆意“你乖乖跟小爷走,只要把小爷伺候高兴了,小爷有重赏,少不了你的银钱!” 舒春华抬手抚开他的扇子,向前走了一步,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带,轻笑道“何必多此一举去另找地方呢? 不如就在这里! 可惜就是街上人还不够多,不然更有意思,衙内说是不是?” 方永璋傻眼了,这小娘子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把他都给整不会了! 不对! 到底谁是清江县一害,谁调戏谁啊? “你……你一个小娘子怎么……怎么这般……” 舒春华再进一步,方永璋慌忙倒退,和舒春华拉开了距离。 舒春华在他眼底看到一丝慌乱。 有意思,按道理,像方永璋这样的妇人之害,在她这般言语之后只会打蛇随棍上,不该如此慌乱后退。 这里头难道有事儿?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机,等她入了府再慢慢查吧! 舒春华探究地打量了他片刻,便抬手用袖子掩唇笑道“衙内躲什么啊?衙内不是怕了吧?” 方永璋立刻梗着脖子道“小爷怕个屁,不是你个小娘子,能不能要点儿脸,这在大街上呢!” 便是窑姐儿也不敢这般大胆! 舒春华放下袖子,双手交握在腹前,轻笑道“衙内都不要脸,民女要什么脸?” “不过衙内若是实在不敢也无妨,小女子可以随衙内回府,左右民女是衙内三媒六娉的未婚妻,衙内想怎么着都成!” 方永璋!!!! 什么? 未婚妻? 喔,他爹娘给他说了个乡下媳妇儿,他闹腾了好几次,可惜屁用没有。 这么巧,居然在街上遇到了! 方永璋顿时变了脸色! 他的狗腿子们也傻眼了! 这时,舒春华屈膝行礼“民女舒春华见过衙内!” 她不卑不亢,虽然荆钗布裙,但却掩饰不住卓然的气质,让 人有种她是流落在民间的大家千金的错觉。 屁的大家千金! 大家千金能说出那些虎狼之词? 方永璋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呵~就凭你也配做小爷的妻子?小爷奉劝你好好打一盆水照照,就你这样的,小爷玩儿玩儿还行,是绝对不会拿你当正经媳妇儿的! 想嫁进方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小爷劝你早点儿打掉这个念头。 等你进门之后,小爷有一万种法子折磨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们走!”调戏良家妇女是乐趣,但调戏到泥腿子未婚妻头上……方永璋觉得膈应。 特别是这个泥腿子还一点儿都不怵他,比他还不要脸,他就更生气了! 舒春华“衙内慢走!” 她的话音落下,前面的人跑得更快了!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舒春华轻笑一声,方衙内……至少养眼。 “哟,这不是堂姐吗?” “堂姐,刚才那个姐夫吧?” “我们都听见了,姐夫说将来姐姐进门之后会让姐姐享福呢!” 舒春华循声转头,就见舒春芳和姜二牛从街对面走了过来。 舒春芳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一脸灿烂。 姜二牛还破天荒地穿上了绸衫,不过嘛,绸衫好像不怎么合身,穿在他身上有点儿绷,皱巴巴的不说,好些地方都已经勾丝了。 偏生颜色还和方永璋撞了,也是宝蓝色。 姜二牛黑,方永璋白,人白穿鲜色漂亮,人黑穿鲜色就越发显人脏了! 这对比,就十分惨烈。 其实姜二牛长得也不差,高高壮壮浓眉大眼的,只要打扮得当,也很有气势。 与舒春芳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不同,姜二牛落在舒春华身上的目光有一丝隐晦的怜悯。 舒春华“多谢堂妹的祝福,也祝你和你的现未婚夫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说完,她转身就走,完全不想留下来同舒春芳纠缠,浪费她的时间。 姜二牛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舍,论样貌,舒春芳真没法子和舒春华比。 想着方衙内放的那些话,姜二牛莫名有些心疼起来,想了想,便决定找个机会劝舒春华退亲! 或者是逃走。 等将来他把舒家的钱弄到手之后,可以将她养在外面…… 不知道姜二牛打什么美主意的舒春芳朝着舒春华的背影唾了一口,她就等着瞧,瞧瞧舒春华这个贱人嫁给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坏胚能活多久! 还没嫁进去就得罪了这个坏坯,可比她上辈子的局面差多了! 听那坏坯的意思,就等着她进门好折磨她呢!  。 第5章 买房被刁难 遇到舒春芳和姜二牛,舒春华的心情就被破坏了,于是便不再闲逛,直接去了牙行。 如上辈子一样,进了牙行就被人拦住刁难。 唐二虚着一双势利的眼睛像打量货物似的打量着她“你来卖身?眼下行情可不好,若没有拿得出手的手艺,就你这样的最多卖五两银子!” 这小娘们儿生得还不错,调教一下一转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舒春华摇头“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舒春华不是来自卖自身的,那人瞬间就垮了批脸没好气赶人“滚滚滚!不卖身上这儿来瞎晃悠啥!” “咱们这儿可没你找的人!” “赶紧滚,一会儿冲撞了牙行的客人,有十个你卖了也不够赔的!”唐二像是赶乞丐似的赶她。 舒春华深吸一口气,她原本是想给这男人几个铜板让他帮忙叫下人,这下子就不愿意了。 她离开牙行,去街边的一个茶摊儿,花两文钱买了一碗茉莉花茶,又给了小二五文钱,让他帮忙跑一趟,去牙行把江牙人给请来。 这世道是如此的,位卑者上哪儿都能让人随意践踏。 想要活得有尊严,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 有权无钱留不住权,有钱无权钱则宛若肥猪过市……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就跟着小二过来了,他疑惑地看向舒春华,这姑娘他不认识啊! 怎么说是他的亲戚? 舒春华朝他福了一礼“江叔,我是慕名来找您买房子的。” 江牙人想起自家牙行里的一些风气和做派,就懂舒春华的意思了,他忙跟舒春华抱拳回礼“不知姑娘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对地段可有什么要求?” 舒春华“宽敞点儿的一进宅院,最好带门脸儿,东大街附近的都行。” 东大街附近有两家私塾,距离县学也近,等把小山救回来,方便送他去念书。 而且东大街也热闹,做点儿小买卖也很是便宜。 江牙人沉思片刻就道“东大街水磨巷倒是有一套一进带门脸儿的宅子,不过稍微有点儿偏,价钱上房主也是不肯让的。” 舒春华笑道“先去看看吧!” 江牙人闻言立刻回去取钥匙,然后带舒春华去看房子,这套宅院有正房三间、厢房三间、门面三间,都挺宽敞的,房前种着一株橘子树,一株黄角兰,屋后种着一株枣树,一株柿子树,都是有些年成的果树,舒春华非常喜欢。 江牙人说这套宅子售价五十两银子,舒春华颔首“行,我买了,咱们去签契吧!放心,我带着银子呢!” 居然一点儿价都不讲的吗? 江牙人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把舒春华带回了牙行。 刚进牙行的门,先前驱赶舒春华的男人就皱眉走了过来“老江,你咋把这个乞婆子给带回来了,要是冲撞了客人,东家那里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牙人看了他一眼就道“唐二,这位姑娘是来买房的,已经看好了房,现在来交割银钱签订契约。”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唐二,躬身请舒春华跟他去账房交钱。 唐二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乞婆子是来买房的? 姓江的是在骗他吧? 他连忙跟了过去,就见江牙人真将人带去找账房,他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切,就这乞婆子,就算买房也是那等最差的,根本就拿不到几个佣。 于是他走上前去讥讽道“哎哟,老江你这一大早就接了个大生意啊,这是卖的哪间窝棚啊?” “卖了几个钱?” “有没有五贯钱?” 他的声音一出,立刻引来几个人的嘲笑声。 江牙人一大早上就开张,把牙行闲着的牙人和下人们都给引了过来,结果一看他身边跟着的舒春华,荆钗布裙,衣衫上打着不少补丁,一下子就不羡慕了。 这种穷酸,根本就买不起啥好玩意儿,跟她辛苦跑一上午,辛苦挣的几个同伴还不够一顿茶钱! 账房也跟着笑。 但当江牙人说出宅子的名字,舒春华掏出五锭十两的银子,所有人就笑不出来了。 特别是唐二! 娘希匹的,他居然看走了眼! 这穷酸居然真的有钱! 他不禁质问“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你的钱哪儿来的?” 舒春华毫不客气地冷斥道“我的钱哪儿来的不用你来操心,你要是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正,大可以去衙门上告!” “房子我买了,人跑不了,就等着你带差人来拿我!” “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东家,你们牙行开门做生意,先是以衣取人,将我赶出门去! 现在我拿钱来买房子,竟又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正! 你们这里到底是牙行,还是衙门?” “我在你们这里花钱,还要被你们的人羞辱,传扬出去,富顺牙行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 管事的一听这话连忙站出来呵斥唐二“唐二,赶紧跟这位姑娘道歉! 你这个月的月钱别想要了,好好学一个月规矩,学不好就不许再碰经济营生!” 看走眼了! 都他娘的看走眼了! 这小娘子瞅着跟乞丐婆子似的,没想到竟是个有钱的!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关键她这气势一开,比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还胜上几分,估摸着是贵人落难,才来他们这个小县城买房子。 这种人你还真不能惹,指不定人家啥时候就翻身了,到时候再回头来整你,简直比摁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管事的恨不能一巴掌拍死惹祸的唐二。 呵斥完唐二之后就一个劲儿地跟舒春华道歉。 唐二那个悔恨啊,五十两的生意,姓江的能提一两! 若他没把这女人撵走,那这银子就该他挣。 这下子不但丢了人不说,还丢了一个月的月钱和一个月的佣,损失简直太大了! 他这会儿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扔地上踩,让他有眼无珠! 但也怪这娘们儿,上来就说找人,娘希匹的,她要是开口说要买房,能轮到姓江的? 呸! 臭娘们儿! 对方不情不愿地道歉,舒春华虽不接受,也没再计较,她可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给了钱,签好契约,就跟着江牙人去衙门办红契。  。 第6章 找帮手 路上,舒春华对江牙人道“江叔,我手上还有些余钱,过几日来找您,请您帮我做点儿经济买卖!” 江牙人连忙笑应下来“行,舒姑娘随时来找我……若舒姑娘不愿意去牙行,可以去我家找我在,我家就住在南街榆钱巷。” 卖这套房子他可以抽一两的佣,经济买卖的佣更高,他要抽利钱的三成。 当然,若是亏了的话,他也是要抽佣的,只不过就抽固定的佣金,不管多大的生意,他就抽个几两银子意思意思就行了。 房子买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户籍的事情,舒春华买房子这般爽快,江牙人也愿意帮忙,帮着找了县衙的户房小吏,把他们一家子的户籍落在了新买的水磨巷的宅子里。 宅子上的是红契,写的是舒满仓的名字。 舒春华不敢耽搁,租了一辆牛车就去客栈将舒满仓夫妻接去新宅子,关上院儿门,才将房契和新的户籍递给舒满仓。 舒满仓粗糙的手颤抖着接过房契和户籍,眼泪在眼眶里打旋儿,他怕眼泪滴落下来毁了房契和户籍,连忙抬袖子擦拭泪水。 他其实是识字的,在老二出生之前,他也享受过几年被父母捧在手心儿的日子,也被送去私塾念过两年书。 房契上写着他的名字,户籍上他们一家三口都落在这套宅院上。 他……他们一家人有自己的院子了? 这么好的院子…… 梁氏则一把抓住舒春华的手,抖着唇问“春华,你告诉娘,这宅子是不是你用嫁妆银子买的?” “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嫁妆银子花了,你以后嫁进县令府怎么办? 没有嫁妆,婆家不会待见你的!” “快把房子拿去卖了,你嫁人手里得有些银钱才是!” 若手里无钱,进了县令府上可就寸步难行了! 大户人家圈养的下人,个个生得一双富贵眼,手里没钱打点,那日子是真真儿艰难。 梁氏十分急切,把舒春华的手都抓疼了! 舒满仓这时也反应过来,也接连道“对对,我们去租一间屋子住就行了,这个宅子还是赶紧卖了吧!” 都是他们没本事,护不住闺女,还累得闺女替他们操心,花光嫁妆给他们买宅院。 舒春华轻笑着摇头“爹,娘,我带不带嫁妆,嫁进县令府都是一样的。 可只要咱们家可以在县城安顿下来,有一份家业,我便是将来被休回来,也有娘家可以依靠不是! 娘家是我的退路啊! 怎么能不置办宅院! 有了住的地方,咱们才不是无根飘萍!” 梁氏闻言泣不成声。 舒满仓也红着眼眶哽咽不已,他把房契交给梁氏,让她好生收着。 宅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舒春华就拉着他们去堂屋的门槛儿上坐了,继续柔声哄道“爹,娘,咱们这宅子贵是贵了点儿,可是有三间铺子,虽说不临主街,可还是能开个小店儿维持生计。” “另外两间铺子可以租出去,多少也是个进项,也算是一个保障。” “等把房子拾到好了,我们就去姚木匠家把小山接回来。” 上辈子,舒小山的惨死,是舒春华心中永远的痛。 舒小山被舒老头卖给姚木匠,给他的傻儿子当小厮。 姚木匠十岁的傻儿子前头已经打死好几个小厮了。 小山也死在他们凑齐银钱去赎他的头一天。 他小小的身体被姚家一卷破席子卷起来扔到了乱葬岗,他们找去的时候,小山的尸体正被野狗撕咬。 那个昔日活泼可爱的孩子,浑身没有一块儿好肉,孤零零地躺在乱葬岗,紧闭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爹娘悲痛欲绝,爹去和姚家理论,被姚家打成重伤,没过多久就去了。 爹去了之后,娘一包耗子药下在吃食里,和舒家两个老不死的同归于尽。 还好,她重生了。 重生在小山刚被卖了不久,被虐待而死的一年前! 舒满仓夫妻擦干眼泪动手收拾起院子来,舒春华打开搬进她屋里的聘礼,县令家给的聘礼还不错,绸缎和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有。 当然,这聘礼是在舒春芳闹着要换亲之前给的,若是换亲之后,憋气 的县令必不会给这么多聘礼。 舒春华其他的没有动,只将首饰收拾出来用小布包袱包着,带去首饰铺子折价卖掉。 一共卖了二十多两银子,舒春华收好银钱,便直奔鼓楼旁边的戏园子。 到地方果然看到两个小乞丐蹲在戏园子外头,面前摆个破碗,手边儿放一根儿打狗棍。 她勾唇笑了。 这两个小乞丐她认识。 上辈子她帮过这两个小乞丐,后来这两个小乞丐知恩图报,拿命去救她! 重生后再见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活生生地蹲在戏园子外头,舒春华就十分开心。 他们还活着。 真好! 舒春华去买了两个白面馒头,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来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之后连忙作揖“多谢善人,善人长命百岁!” 舒春华轻笑“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们一人五十文!” 两人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舒春华,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钱他们是想挣,但是坏事儿不想干。 舒春华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三娃狗蛋儿,我们去那边儿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三娃惊讶地问。 狗蛋儿翻了个白眼儿“还用问,必是熟人介绍来的!” 说完,狗蛋儿就站了起来,跟着舒春华走,三娃连忙跟上。 进了这条无人的窄巷,狗蛋儿就警惕地对舒春华道“作奸犯科的事儿我们不干!” 三娃跟着狠狠点头“我们是乞丐,但我们也是好乞丐,不会为了钱出卖身体!” 狗蛋儿闻言翻了个白眼儿,拿胳膊狠狠撞了他一下,三娃茫然,他说错了吗? 喔“不对!是出卖灵魂!” 舒春华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俯后仰。  。 第7章 挖坑 舒春华笑够了才道“不是作奸犯科的事儿,西街街尾的姚记木匠铺你们知道吧?” 两人警惕地点头。 舒春华接着道“那姚记木匠铺的傻儿子打死了几个小厮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吧!” 提到姚记木匠铺的傻儿子,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恨色,姚家傻子还打过他们呢! “我希望你们把这件事传出去!” “另外,我希望你们去吴举人的学堂那里宣扬一下,秀才舒墨庭明知道姚家傻子虐待身边的人,还是把侄儿舒小山卖给他们家,得了钱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交束脩。” 狗蛋“我们不传谣言!” “姚家的事儿我们可以传,但是舒家的事我们……” 舒春华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舒小山是我弟弟,我二叔骗我们带他来县里念书,结果就把他给卖了!” “我想救他出来,但姚木匠不会同意赎身,所以我就得逼迫舒墨庭去想法子!” “若是你们能帮我,我可以请大夫给春芽看病!” 春芽是狗蛋的妹妹。 上辈子狗蛋跟她感叹过,若是能早点儿遇到舒春华,说不定在舒春华的帮助下,他妹妹春芽就不会病死。 算算时间,春芽差不多该在一个月后病死。 狗蛋儿目光一缩,舒春华居然连春芽都知道,他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春芽的事情?” 舒春华笑道“自是介绍人告诉我的!但谁是介绍人,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这活儿你们接不接?” 三娃子扯了扯狗蛋儿的袖子“狗蛋儿,咱们干!救春芽要紧!”灵魂什么的,没有春芽重要。 狗蛋儿紧盯着舒春华“你说话算数?” 舒春华道“自然算数,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家,顺便把春芽接去我家住。” 狗蛋儿是个精明的,他跟着舒春华回家,知道了舒春华住的地方,他也不怕舒春华赖账跑路。 至于说把妹妹送到他家来治病…… 他得再想想。 “行,你放心,这两件事我们必然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 舒春华拿了五十个铜板给他们,说剩下的五十个铜板,等他们把这件事做成了再给。 两个小乞丐一溜烟儿就跑了。 梁氏不解地问舒春华“春华,你找小乞丐干嘛?”还把乞丐带家来了。 舒春华道“我就是不放心小山,让他们去暗中打探一下!” 舒满仓道“打探一下也好,小山那孩子报喜不报忧,我怕他便是吃了亏受了欺负也忍着不敢告诉我们。” 这个时候的舒满仓夫妻还不知道小山是被卖给姚家的,还以为如舒老头说的那样,是老二托了关系将他送进去当的学徒。 在舒满仓夫妻的心里,孩子能学一门手艺也是好事儿。 民间有句话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 上辈子等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 舒春华又出去了一趟,买了不少东西回来,柴米油盐锅碗瓢盆,这些都要置办,还有粮食和被褥席子等等。 他们离开舒家的时候,舒家只准他们带走自己的衣裳,被褥恭桶这些都不许他们带。 这一大堆东西置办回来,把舒满仓夫妻心疼得不行。 梁氏抓住舒春华的手,红着眼眶问“春华,你哪儿来的钱置办这些东西,你个傻姑娘,你是不是把聘礼拿出去当了?” 舒满仓也焦急地看着她。 舒春华笑着颔首“是啊!咱们得先安顿下来啊,不然冻死饿死了怎么办?” “咱们家不是有铺子吗,娘您包的包子那么好吃,我们就开一个包子铺,卖小食,只要勤快点,早晚能攒钱把东西赎回来。” “然后另外两个铺子再租出去,还怕没有钱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两口子听了心里那个难受,羞愧万分。 他们没用,在老家护不住闺女,现在被赶出了家门,累闺女没了嫁妆钱,现在还要当掉聘礼来养家。 “爹,娘,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劲儿往一处使,再难的日子也能挺过!” “看看这县城里多少人没自己的房子租房子住,咱们有房子有铺子,哪怕铺子的位置 不好,那也是咱们的底气!” 舒满仓抹了一把眼泪,他沉声道“对!闺女说得对!咱们好好干,早点儿把钱攒出来,争在闺女出嫁前把聘礼给赎回来!” 梁氏跟着点头,舒春芳就笑着挽了她的胳膊“娘,嫁妆里有几匹细布,您给我赶一身衣裙出来,我得去县令府上一趟。” “咱们分家了,来县城落户,得让他们知道,不然回头婚期到了,他们去村里接亲怎么办?而且,我猜现在县令一家肯定知道换亲的事了,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亲,可不是我要换的。” 她得见一见县令大人,为自己嫁进去铺路。 舒春华一点儿都不想嫁进去就受委屈,也不想自己的爹娘被县令府上的人羞辱。 有了正事儿,舒满仓夫妻总算是打起了精神。 他们不能再给闺女添麻烦了,他们都愁眉苦脸的,闺女可怎么办? 她才十六岁啊! 应该是他们当父母的给她撑起来才是! 左邻右舍你拿一把菜,我抓一把南瓜子上门来打探,都是舒春华出面接待的,舒满仓夫妻在待人接物这方面还有些欠缺。 半天功夫,这条巷子住的有哪几家人,舒春华心中大概就有个数了。 梁氏花了一天功夫给舒春华做了一套衣裙,没有绣花,她夜里熬了点儿时间,紧赶慢赶把衣裙给赶制了出来,就怕耽误舒春华去县令府上。 “回头娘再给你做一套衣裙,衣襟袖口腰带裙摆上都给你绣上花,那藕荷色的布料绣迎春花会很好看。” 打量着穿上新衣裙的女儿,梁氏嘴角含笑地道。 她的女儿真好看。 以前真是委屈她了,从小到大一件新衣裳都没有穿过。 全是捡二丫舒春芳不要的衣裙穿,偏生二丫见不得春华好,每次都会把衣裳捡烂才会交给舒老婆子。 舒老婆子嫌弃她糟践东西,后来不让她剪,只拿着她不要的衣裙去当铺换,换成更为破旧的衣裳拿回来给舒春华和梁氏。 多余的就拿去村里卖了。 梁氏光是想想就心疼。 舒春华看着自己这一身衣裳很喜欢,虽然上辈子她的身份越来越高,穿过的华美衣裙无数。 可是在她眼中,唯有娘亲亲手做的衣衫,才是最舒服的。 “谢谢娘!” “先不着急,您再给我做一身这样的,然后你和爹也一人做两身,不然回头和县令府上的人来往,你们眼下的衣裳可不行!”  。 第8章 刁难 舒春华没有一丝嫌弃父母的意思,她不这么说,父母一定不愿意做新衣。 “好!”梁氏答应下来,就连忙去裁剪布料。 舒满仓在铺子里忙碌,要开包子铺,得把那铺子休整一下,春华说灶头要修在门脸的地方,让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这家店是卖啥的! 而且还能闻到香味。 舒满仓不舍得请人干活儿,盘算着需要多少块儿砖头子,就去外头打听,哪儿有废弃的砖头子卖。 他自己干。 但除了包子,舒春芳还打算卖面条米粉,到时候去买两个炉子放在门外就行了。 铺面不临主街,可以做个推车,她和娘守着店,让爹推出巷子去卖。 等后头名气打出去了,就不用再推车出去卖了,不过这事儿急不得。 舒春华稍微收拾打扮了一番,拿着头天晚上就写好的拜帖,跟梁氏说了一声,就出门直奔县令府上。 方县令一家并没有住在县衙后院儿的官舍里,县衙不大,官舍也小得很,院子逼仄极了,除开分给县丞主簿典吏和师爷的住房,留给方县令一家子住的院子也就是一个小二进。 属实住不下。 故而方夫人就在县衙附近租了一座大二进的宅院。 舒春华到了地方,抬头看到门头上挂着的匾额,上面‘方府’两个字苍劲有力,门外两边杵着一对儿石狮子,台阶下杵着两根儿雕花的栓马柱。 “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走!” 舒春华才在门口站了片刻,门房就出来赶人了。 她把写好的拜帖拿出来,递给门房“小哥,小女子是贵府衙内的未婚妻舒氏,昨日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县城安家,如今家里收拾妥当,就来拜访方夫人。” 说完,她给门房塞了两串钱。 门房小哥迅速把钱塞袖子里,对舒春华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夫人!” 舒春华颔首。 “那女人来干啥的?”小哥一进侧门,就被另外几个小哥儿拉着问。 他道“说是我们衙内的未婚妻,一家人搬到了县里来,我这就去帮她给夫人送拜帖。” “衙内的未婚妻?”几个人瞬间就来了兴趣,连忙跑到门口去打量舒春华,一个个的看舒春华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他们衙内可不是一个好归宿! 平日里招猫逗狗,调戏良家妇女,斗鸡走马……名声是臭大街了! 不然怎么可能说一个乡下丫头! 连换亲的事情大人都能答应,啧啧~衙内的情况可能比他们了解的更为恶劣。 好人家谁会愿意嫁女给他们家衙内! 当然,也有一些想要攀附县令大人的人家愿意嫁女,可是县令大人也有顾虑,选这种小门小户的,就算是衙内太过分,玩儿死了媳妇儿,她娘家也不敢吭声。 舒春华完全无视这些目光,背脊挺拔地站在墙边的阴影里,静静地等着消息。 后宅花厅,一婆子将帖子递到方夫人周氏手里。 “夫人,门外来了个姑娘,说是少爷的未婚妻,说他们一家人搬来了县城,所以想来拜访夫人!” 帖子是最差的那等纸张做的,周氏面露嫌弃,她打开帖子一看,脸色便稍微好了一点。 “字倒是写得娟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写的!” 给她捶腿的丫头梅香讥笑道“恐怕是找人写的,不过她一个乡下丫头能知道上门递帖子倒是稀奇,也不知去哪儿听来的规矩。” 周氏屋里的心腹杨嬷瞪了她一眼“你个小蹄子,夫人面前岂有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你可闭嘴吧!” 梅香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杨嬷嬷道“夫人,您还是得安排个时间见她,往后咱们关上门如何都行,可是在门外,让少爷的未婚妻丢脸,就是在丢您的脸,丢少爷的脸。 都知道您和少爷不待见她,又何必娶她。 外头的人只会猜测到咱们少爷身上……” 周氏想想也是,就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去把她带进来吧,不过本夫人正在午休,就让她在院子里等着!” 这会儿院子里日头正大,晒她一两个时辰,好叫她好好吃吃苦头! 哼! 区 区一个秀才的女儿,居然还敢嫌弃她儿子,换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人给她当儿媳妇! 照着她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同意,还会找人把舒家给拆了! 但是老爷同意,老爷也不让她乱来,这口气一直憋在她心里出不来,不给舒氏一点儿颜色瞧瞧,对不住舒氏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心意! 舒春华被带进了后院儿,带她进来的小丫鬟轻蔑地指着院子对她道“你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夫人还在午休,还没起呢。” 舒春华可没听她的,直言道“夫人若是没空,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我还得去给城北顾家的二夫人送帖子。” 顾家是清江县的地头蛇,顾家大老爷在京城当京官,是正五品吏部员考功清吏司郎中,在京城是小官儿。 但是在县城嘛,那就是天官。 特别他还是考功清吏司的郎中,手上拿捏着地方官的命脉,有背景的,品阶高的封疆大吏他不敢怎么样,可是拿捏方县令绰绰有余。 方县令每逢三节两寿,都要给顾家送礼。 京城那边儿的‘两敬’(夏天的‘冰敬’,冬天的‘炭敬’)也不敢怠慢。 这些礼年年都是周氏在备,只不过顾家二夫人很是看不上周氏,每次周氏去顾家,都会被顾家二夫人怠慢。 话里话外都在嘲笑她这个商户庶女上不得台面,满身的铜臭味。 舒春华一点儿都不打算忍着,现在忍了,以后她进门就会更加艰难。 从一开始就得寸步不让。 未来的丈夫不靠谱,她只能先从婆母和公爹这头下手。 果然,里面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立刻就有丫鬟挑了帘子对小丫鬟道“夫人已经起了,快把舒姑娘请进屋!” 舒春华垂眸轻笑。 她跟着小丫鬟进屋,进屋后没有乱看,也没有抬头直视周氏,而是规规矩矩给周氏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福礼“民女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行完礼,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厅堂中央,虽然屋里所有的眼睛都在上下打量她,什么样的眼神儿都有。 但她还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沉稳得令周氏和她身边的人都心生诧异。 此女虽然穿着普通,但这通身的气质实在是不像乡下姑娘,反倒是像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姑娘。 “你是舒家的大姑娘?我记得和我儿定亲的可是二姑娘,怎么换成你这个村姑野妇了?”周氏开口问道, 舒春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是我那二妹,和他人情投意合,又不敢得罪县令大人,这才让民女嫁过来。” “哼!我方家高门大户,岂是你们这些泥腿子想换就换的。” 舒春华没有接话,亲已经换了,县令夫人不能不知道,她眼下这般,不过是在发泄情绪罢了。 她不说,县令夫人喝了一口茶,便继续问道“你说你要去城北顾家?” “你和城北顾家的二夫人有交情?” 周氏不想和舒春华虚与委蛇,在她心里舒春华根本不配她费心思。 一个乡下泥腿子,还是被换亲的,舒家看不上她儿子,她还看不上舒家的姑娘呢! 舒春华摇头“回禀夫人,民女与顾家二夫人之间并无交情。” “呵呵~”她就知道,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跟顾家二夫人有交情。 周氏不屑地笑了两声,她屋里伺候的这些人都掩唇讥笑,看舒春华仿若在看一个笑话。 “既无交情,你一个乡下丫头怎么敢去顾家丢人现眼?” “别以为你即将嫁入我们方家身份就能水涨船高,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洗不掉的泥腥味儿,脱不掉的下贱!” 周氏的话音一落,屋里就响了起了笑声,丫鬟婆子们忍不住,且这是给舒春华没脸的事儿,周氏乐得下面的人如此,根本就不会管! 她今儿,就得好好给这个乡下泥腿子一个下马威!  。 第9章 使绊子 舒春华神色不变,她抬眸平视周氏,缓缓开口“方家如此不堪吗?民女嫁入方家身份居然不能借着方家水涨船高,难道方家这艘船是破船,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 且在夫人眼中民女既如此下贱,可为何夫人和大人要给衙内聘一个如此下贱之妇? 难道衙内不是夫人亲生的? 亦或是衙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恶疾或是……他的品性就只能配下贱之人? 若是如此,这桩婚事民女看还是算了吧!” “放肆!”周氏被舒春华几句话就堵得哑口无言,她无法辩驳! 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怎么这般伶牙俐齿? 无奈,周氏只能以势压人,她拍桌子“简直岂有此理!” “我们府上岂是你胡言乱语,出口不逊的地方!” “来人,掌嘴!” 她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无数丫鬟婆子围了过来,朝舒春华伸手。 舒春华冷笑一声,抬手就从头上取下木簪抵在脖子上“夫人还是让她们住手吧,不然民女今日血溅在此,夫人将未进门的儿媳妇逼死,别说外头的流言蜚语如何传,怕是巡查御史也会往朝堂上参揍方大人一本! 如今您是瓷器,民女不过瓦砾,夫人和民女硬碰硬,属实不智! 再有,民女虽然和顾二夫人没有交情,却是在帮她办事儿。 便是夫人想着藏尸,不叫人发现,顾二夫人也会寻人来问。 民女抱着诚意来拜会夫人,夫人不能以诚相待,实在是看不上民女,大可退婚,实在是没必要侮辱民女!” 她挺直了脊背,唇角的笑带着冰碴子,眉眼间的神色亦是透着一股子狠厉劲儿! 周氏有一瞬竟然真的被她给吓住了! 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谁在给谁下马威啊! 退婚! 她倒是想,可是老爷不同意啊! 周氏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这个贱妇,用顾家二夫人来压她,还用老爷来压她! 想一爪子挠死眼前这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杨嬷嬷眼瞧着气氛剑拔弩张,周氏下不来台,连忙上前挥退丫鬟婆子们,笑着劝舒春华“舒姑娘,快把簪子收起来! 我们夫人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 她说完话,丫鬟婆子们就连忙退下了,她一个眼色,那些丫鬟婆子全退到了外头。 舒春华这才把簪子重新戴上,不过她的脖子上有个刺目的红点,说明她刚才是真发了狠。 她真可能把自己戳死! 意识到这一点,不管是杨嬷嬷还是周氏都心中一凉,这姑娘是个狠人啊! 杨嬷嬷走到周氏身边,抓着她的手臂轻笑着说“夫人就是想试试姑娘,毕竟您将来是要嫁进来当少奶奶的,跟那些小门小户不同,高门大户里规矩多,事情也多,各家之间机锋也多。 您的门第太低,将来嫁进来,少不得要面对很多刁难。” “夫人是怕你将来应付不来,故而才出言试你!” “如今看来,姑娘应对刁难还是有些激烈了,应当平和些才好!” “不过不要紧,等你进了府,夫人会慢慢教你的!” 周氏冷哼一声,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舒春芳也没死抓着不放,只微微福了一下“让夫人费心了。” 杨嬷嬷看着舒春芳,心说这姑娘真是豁得出去又收得回来,是块儿好料子,只可惜出身太低。 他们少爷…… 早晚…… 但凡这姑娘是她二叔的亲闺女,是秀才的女儿,将来少爷好转,府上也不会不要她。 哎,这就是命,没法子。 “夫人,您不是让老奴给舒姑娘准备了见面礼么,老奴这就去拿给舒姑娘?”杨嬷嬷使劲儿抓着周氏的手臂,给她使眼色。 周氏不情不愿地颔首,周嬷嬷就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身走进内室。 花厅里就剩下周氏和舒春华,看着淡然自若的舒春华,周氏的眼神真是嫌弃极了! 又嫌又怨又恨! 还……还有点儿怕! 真是见了鬼了! 她一个堂堂的县令夫人,竟然被一个乡下泥腿子给唬住了,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 么脸面见人! 杨嬷嬷还没回来,周氏忍不住问道“你在帮顾二夫人做什么事儿?” 顾二夫人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人能看上舒氏这么个泥腿子? 啥事儿能让她去做? 她下意识就觉得舒春华在骗她! 舒春华冲着周氏灿烂一笑“无可奉告!” 周氏(╯‵□′)╯︵┻━┻。 想打死舒春华! 这时杨嬷嬷出来了,她捧着一个打开的木头盒子,里头装的是一根儿金钗。 她笑着将木头盒子递给舒春华“舒姑娘,这是我们夫人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这可是金钗,转手就能换几两银子,舒春华怎么可能嫌弃。 她接过来就跟周氏行礼道谢“多谢夫人赏赐,民女这次上门只是递帖子,故而并未带礼物来,下次民女再上门,再将礼物奉上!” “民女告辞!” 舒春华退下后,周氏抄起茶几上的茶盏就往门口砸。 “反了天了!” “气死我了!” “派人去跟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去了顾家!” “若不是,敢骗我,我就……” 真是气死她了,把她气个半死,到头来她还得赏这贱人一根儿金钗! 杨嬷嬷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夫人,您不必生气,她还没进门,死伤在咱们家老爷那头必是要怪你的,而且她也说得不错,她尚未进门,若是在咱们家有个三长两短,御史必是要弹劾老爷的! 而且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巡查御史? 奴婢猜测,后头有高人在给她支招,咱们只管耐心些,先找出她背后的高人是谁再说! 在此之前,咱们该做的脸面还是要做的。 您实在恶恨不喜她,等她进了咱们家的门,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且她成了咱们家的媳妇,再想用命来逼迫您,那可是大不孝……” 听了杨嬷嬷这番话,周氏的心气儿这才顺了过来。 她跟杨嬷嬷嘀嘀咕咕,两人起码嘀咕了一百种以后磋磨舒春华的法子。 被派出去跟踪舒春华的人回来了。 她禀报道“夫人,那个舒氏的确去了顾府,她递上帖子之后在外等了一会儿,就被请了进去。 奴婢后来去找顾家的门房打听了一下,舒氏就是被顾二夫人的人给请进去的!” “噗……”正在喝茶的周氏听闻此言一个没忍住喷了那丫鬟一头脸的茶水。 她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那贱人真和顾二夫人勾搭在一起了?” 两个讨厌的女人凑在一块儿,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杨嬷嬷则皱紧了眉头,舒氏真和顾家攀上了,那……不好办啊! “夫人,派两个人盯舒氏几日吧,得看看她到底在帮顾家干什么,咱们也好判断她和顾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顾二夫人手下也不缺能人,为何偏偏要找她办事!” 周氏觉得杨嬷嬷说得十分有道理,颔首道“这事儿就交给嬷嬷你了,你看着办!”  。 第10章 置换聘礼 舒春华从顾府出来,就去把到手的金钗给换成了银子,居然还换到了五两银子,这是舒春华没想到的。 这根儿钗子应该是周氏手里非常普通的,不然那嬷嬷也不可能给她。 可便是这种周氏看不上的金钗,做工都非常精细,去首饰铺子也卖了个高价。 可见她这个未来的婆母嫁妆是相当丰厚的。 眼下是五月,婚期定在十月,还有五个月时间准备,嫁人谁不想风风光光的?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舒春华也想风风光光的。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银钱,回家之后把聘礼收拾了一下,将父母都支开,然后全部拿出去找江牙人帮她处理掉。 拿去当铺的话,这些东西的三成价值可能都当不出来。 全是新东西。 若有路子的话真不用去当铺挨宰。 江牙人没想到舒春华这么快就来找他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而且这些东西……江牙人都不禁怀疑起舒春华来。 舒春华也没瞒着“江叔,我信得过你,就跟你交个底,想必你也听说方衙内定了乡下姑娘的事儿,我就是那个乡下姑娘。 这些东西,是县令府上给我的聘礼。 我想请你把这些东西帮我换成棉布和棉花,数量各半……” 江牙人当然听说了,县里可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个倒霉姑娘被家里卖给了他! 原来这倒霉姑娘竟是他的顾客。 江牙人对舒春华是有好感的,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除了惊讶,便是怜悯。 “舒姑娘,眼下的棉布不是价钱最低的时候,现在入手棉布时机不对!且布匹若是放久了必会陈旧甚至是生虫,弄不好就会血本无归!” “再者,这些都是你的聘礼,若是亏干净了……” 亏干净了你怎么跟婆家和娘家交代? 江牙人还是想劝舒春华收手,这个佣他不赚也行,就是不想看着这姑娘血本无归。 都已经嫁给清江县县城一害方衙内了,再把聘礼亏个干净,这姑娘可该怎么活哟! 舒春华没解释,只含笑道“您只管帮我尽可能多地置换棉布,不必要最好的棉布,只要结实耐用的就行。” “不管盈亏,该给您的都不会少!” 说到这里,舒春华顿了顿“当然,您要是信我,可以跟着我一起买,但如此的话,若赚了,我可不给您佣金了,若亏了,您不能来找我,但我会给您佣金的!” 江牙人道“我就不跟着买了,您要是想清楚了,我这就帮您办去!” 他可不敢跟着一个年轻姑娘瞎买东西,明知道必亏还买,他的脑袋又没被门夹! 舒春华“自是越快越好,买到了就暂时寄存在您这里,我会给您保管的钱……” 一切谈妥当之后,江牙人就写了契书,两人分别签字画押,再送去衙门盖章,衙门这头收的费用没用江牙人开口,舒春华就给了。 经济买卖的契约弄红契的很少,毕竟弄了红契在税收方面做手脚的地方就少。 但舒春华现在实在是家底太薄,故而宁愿多交税,也要办红契。 奔波了一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等棉布生意回款,她就去买两个下人。 回头进了方家,手下没有能指使得动的人可不行。 舒春华步行回家,路过饭馆儿的时候顺手买了些包子馒头,砍了半只烧鸡。 上辈子,关山边将胡成克扣军饷抚恤金等,连边关士兵的棉服都动手脚,导致去岁不少士兵冻死。 他马上就要冬窗事发。 冬窗事发之前,他得了消息,就慌忙拿钱出来购买棉布棉花,赶制一批棉服打算亡羊补牢。 也是因为他采买得急,又没时间派人去江南等地采购,故而将清江县等地的棉布和棉花搜刮一空。 当时清江县等地的棉布和棉花都翻了三倍的价钱。 不过最终他都是白折腾,还是被震怒的皇帝给砍了脑袋。 胡成死不死无所谓,舒春华能挣钱就行了。 三倍的价钱,两倍的利润。 舒春华的心情很好,她的棉布生意稳赚不赔。 买半只烧鸡回家庆祝过分吗? 一点儿都不 过分! 方府。 周氏在饭桌上跟方县令吐槽舒春华,方家虽然是县令之家,但当家主母是商户庶女,方县令又是寒门子,家里规矩不大,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没有。 “……我真是没有见过这般无礼的女子,我不过是稍微训斥她两句,她居然就拔了钗子抵在脖子上要自尽! 真真儿是气死我了! 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咱们家可怎么能消停得了喔!” 在娶进门来磋磨和退婚之后直接摁死之间,周氏还是更愿意选择退婚并摁死。 方县令可太了解周氏的脾性了,知道她这话水分很大,只笑盈盈地听她说完,也不反驳。 等用完饭换去内室喝茶的时候,他才吩咐“把舒氏的帖子拿来我看看!” 下人连忙将舒春华的帖子翻找出来奉给方县令,周氏不满地嘟囔“有什么好看的,她一个村姑,爹娘在家都是不受待见的,怎么可能识字? 必是她去外面请人写的!” 方县令没应声,只是打开帖子仔细看了起来。 别说,这字还真是让他眼前一亮! 初看是娟秀的簪花小楷,细看却暗藏锋芒! 有种万钧雷霆藏于蓝天白云之后的感觉! 写字的人,在书法上非常有造诣! 若能勤练不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知舒氏是找谁写的! “回头你问问舒氏,这帖子她是找谁写的,我想见一见!”方县令也不相信字是舒氏这个乡下姑娘写的,便对周氏道。 周氏应下,打算回头打发一个下人去舒家问一嘴,她才不想见那牙尖嘴利的姑娘! “夫人,双巧回来了!”这时,杨嬷嬷进来禀报,她扫眼看了看方县令,目光就落在周氏身上,等她示下。 周氏“让她进来吧!” 很快,杨嬷嬷把双巧喊了进来,双巧跟周氏和方县令行礼之后就躬身道“大人,夫人,那舒氏拿了咱们府上给他们家的聘礼去找了牙人,让牙人把那些聘礼全部换成棉布!” 契约上把舒春华带去的每样东西都列了单子,并且标注上了价格。 双巧正好是参与过准备聘礼的人,故而跟踪舒春华到县衙,等她走了之后,就去找文书眷抄了那份契约,一瞟眼就惊呆了,契约上的东西,全都是聘礼! 说完,她就把眷抄下来的契约双手奉上,周氏一把夺过去看,看完了就气得发抖,把契约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舒氏好大的胆子!” “夫君,咱们得退亲!必须退亲!这种败家儿媳妇不能要!” “趁着东西牙人还来不及变卖,赶紧派人去牙人那里把东西拿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 “绝对不能便宜她!”  。 第11章 她需要时间 周氏不差这点儿钱,但她就是不愿意被舒春华霍霍! 方县令拿过眷抄的契约一看,眉头紧紧皱起。 聘礼给了舒家就是舒家的,舒家想如何处置方家都无法置喙,但舒氏将这些全部折价换成棉布和棉花,这也太蠢了吧! 这般蠢笨,确实是不堪为璋儿之妻! “你万万不可命人去强收回来!”方县令不放心周氏,就严肃叮嘱道“你要记着,我为官是要官声的,若你去强抢给出去的聘礼,此事宣扬出去,我的名声没了,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不定被御史弹劾之后还会被罢官!” “还有你,一旦这般做,你的名声何在?全县的乡绅富商的夫人太太们都会看你的笑话!” 周氏闻言顿时噎住了,方县令很懂拿捏她的七寸。 她不甘心,语气烦躁“老爷,难道就这么让她给拿捏了?” “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赶紧退亲!” 方县令摇头“要退亲也不是现在退,还需先查清楚她为何要这般做,知道原因再来对症下药! 总之,不管是否退亲,我们都要让人挑不出理来!” “行了,这件事你不必再管,跟踪她的人也撤了吧!” 方县令发话了,周氏不得不听。 可她憋着不出这口气也不行,等方县令去前院儿了,她就把两个心腹嬷嬷喊到屋里来跟她们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舒春华。 见自家夫人气得不轻,徐嬷嬷就出主意道“夫人,舒家大房向来不受父母待见,不如明日老奴跑一趟舒家老宅,将此事告知舒家老太太和老太爷。” 周氏骂道“屁的老太太老太爷,不过是泥水里打滚儿的老东西! 不过你说得对,是该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收拾那个可恶的舒氏! 你去舒家老宅,杨嬷嬷你去舒秀才家里!”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就放话,说聘礼是给到他手上的,舒春华要是不把聘礼要回来,这亲事就不换了!” “他们家闺女要是不嫁过来,他这个秀才功名也别想要了!” 说完,周氏就觉得自己个儿的这个主意好,老爷不许她出面要聘礼,那么舒家人出面不就行了吗! 周氏这才能安心睡觉。 她睡下了,舒春华一家子才忙完坐下吃饭。 没法子,舒家夫妻两个挣钱的欲望十分强烈,恨不能立刻就把铺子弄好,第二天就开张! 累了一整天,他们都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儿,还是舒春华说自己饿了,爹娘不吃她就不吃,两口子这才稍微洗漱一下同她一起坐下来吃夜饭。 看见桌上的馒头包子和烧鸡,两人都十分无措。 自从到了县里,顿顿都是细粮,还有肉! 这让他们十分不安。 尚未挣一个铜子儿,就开始哗哗往外花! “春华,我和你爹吃粗粮就是了,细粮留着你自己吃。”梁氏捏着衣角道,她起身要去灶房重新做一份儿吃食。 舒春华一把将她扯下来坐下“娘,我都跟你说过了,咱们既然要做吃食生意,就要先多吃外头摊子上的东西,知道了别人的味道和生意,自己做的时候才能有数!” “再有,我十月就要出嫁,若你们的身体养不起来,还如现在这般面黄肌瘦,我是会被嘲笑的!” 舒满仓不安地看向梁氏,梁氏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娘……娘忘了!” 她哪里不知道,女儿说这话不过是想让他们吃好一点,好好养养身体。 “吃吧!”舒春华笑了,给父母一人夹了一个大肉包子,又给他们夹烧鸡。 舒满仓连忙用手遮住碗“闺女你吃,碗里放不下了!” 两口子的眼眶子都红了。 吃完饭他们还要干活儿,舒春华不让,他们才洗漱回屋。 舒春华躺在床上睡不着,她闭着眼睛在心里捋这几日的事情。 今日去县衙办红契的事情瞒不住,当然她也没想瞒着。 县衙是方家的地盘,方家若是知道这件事,以周氏的脾性,直接带人打上门来的可能都有。 得暂避锋芒才行,爹娘眼下本来就很是不安,可禁不住周氏的人吓唬。 只需要给她十日,十日就 好! 等胡成的事情爆出来,她提前布局棉布和棉花的事情就会成为敲开方家大门的敲门砖。 周氏一定会认为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可是方县令不会。 她日后想在方家日子好过一点,能自由一点,首先要走通的路,就是方县令的路。 棉布和棉花的事,她迫切地想挣钱,同时也是在投石问路。 明日…… 这几日就让爹娘去县郊采买东西吧。 把爹娘支开,她留在家里应对周氏的刁难,等把周氏解决了,他们家的包子铺也该开张了! “砰砰砰~” “舒姑娘!” “舒姑娘救命!” 正当舒春华想好后头几天如何安排的时候,院儿门忽然被敲响。 巷子里响起了狗叫声,邻居的院子里也传来一些走动的声音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舒春华连忙穿衣服出门,就见披着衣裳的舒满仓已经走到院儿门口问“你们是谁,大半夜地跑来干嘛?” 他手里握着一根儿木棍,神情紧张严肃,梁氏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舒春华连忙道“爹娘,来人我认识。” “他们以前帮过我!” 舒春华打开门,三娃噗通就给她跪下了,把脑袋磕得嘭嘭响“舒姑娘,春芽她起了高热,人都烧糊涂了,求您借我点儿银钱……” “春芽在何处?”舒春华连忙问。 在她的示意下,舒满仓连忙把磕头的三娃给扯起来。 三娃都快急哭了,春芽抽抽的样子把他给吓着了。“狗蛋儿背着她去了惠民医馆,医馆的云大夫给穷人看病不收诊费,可是药得花钱……” 舒春华道“你等着我去拿钱,你带我们去惠民医馆。” 说完,舒春华就对舒满仓夫妻道“爹,娘,你们陪我去一趟惠民医馆,三娃和狗蛋儿曾经帮过我大忙,我不能不管他们!” 两人连忙应下。 舒春华快速回屋拿了银钱,一家三口把门一锁,急匆匆地跟着三娃走了。  。 第12章 卖力 春芽的病来势汹汹,十分凶险。 狗蛋他们是男孩儿没法子贴身照顾,舒春华就和周氏留在医馆,换班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春芽一晚上。 舒春华还让舒满仓回家拿一匹布和一些针线,就在医馆和梁氏给春芽赶制了一套衣衫来。 换了好几盆热水给小姑娘擦拭干净之后,就把衣裳给她换上了。 又征求了狗蛋儿的意见,直接给春芽剃了个光头,把她的头也擦拭干净了。 云大夫也说,春芽的病太过凶险,干干净净的有利于她养病。 因着这话,狗蛋儿和三娃子更不敢往春芽面前凑了。 两人就守在廊下,看着梁氏和舒春华忙碌了一夜。 “狗蛋儿,我去找舒姑娘的时候,她跟她爹娘说我们帮过她大忙,我们没帮过她啊!”三娃子压低声音跟狗蛋儿咬耳朵。 “舒姑娘怪好的,为了帮我们救春芽,跟她爹娘撒谎!” “咱们这个人情可欠大发了!” 狗蛋儿看着屋里没有灭过的灯光,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云大夫来看春芽,又给她扎了一遍针,出来就被狗蛋儿和三娃子给堵住了。 云大夫道“你妹妹好了些,没那么热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 “得仔细照看着。” “两日后若能彻底退烧,她就性命无碍了!” 舒春华劝狗蛋儿“你别担心,春芽会好起来的!” “有好转了就是好事儿!” 默默掉泪的狗蛋儿狠狠点头。 “那春芽就拜托姑娘您了!”说完,他拉着三娃子就跑,舒春华想给他们几个钱让他们买点儿吃的都来不及。 两人跑出医馆,三娃子气喘吁吁地问“狗蛋儿,咱们跑啥啊,春芽还在医馆呢!” “万一……” “没有万一。”狗蛋儿打断他,“你要是拐子,你能要一个快病死的人?” 三娃子挠挠头,也是喔,人伢子才不傻呢。 “那我们去干啥?要饭吗?”他问。“今儿曹员外嫁女儿,咱们早点儿过去,还能抢几个喜钱!” 狗蛋儿闻言心中一动,就对他道“你今日去曹员外家守着,把舒墨庭偷卖大哥家的儿子给他自己的儿子教束脩的事儿宣扬宣扬。” “咱们得狠狠地帮舒姑娘点一把火!” 三娃子“嘶~” “你不是说这事儿得悠着点儿不能做太过么?万事留一线,这规矩也是你定的啊!” 狗蛋儿“让你干你就干,哪儿有那么多废话!” “舒姑娘为春芽费心费力,只要春芽能好,别说只是去散布流言,就是让我杀人,我也绝不迟疑!” 三娃子闻言就一拍脑袋“你说得对,春芽比啥都重要,春芽能活,我也能为舒姑娘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狗蛋儿白了他一眼“行了,别瞎说了,赶紧干活儿去吧!” “对了,要是遇到熟人,可别提春芽的事儿!” “不能把舒姑娘给漏出去!” 三娃子是个心大的,狗蛋儿不得不多叮嘱他一句半句的。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狗蛋儿又道“记住宣扬姚木匠家的傻儿子已经虐杀死了好几个小厮的事儿!” 看着三娃子的头点得飞起,狗蛋儿放心了,他就转战县学那边儿卖力宣扬。 …… 杨嬷嬷和徐嬷嬷也一大早就坐着轿子出了方府。 一个直奔舒墨庭家,一个到城门口换乘骡车,去乡下找舒老头两口子。 杨嬷嬷到了舒墨庭家,舒墨庭倒是热情接待了,没有因为知道方县令以后要倒霉就变了态度。 还是舒春华那死丫头提醒了他,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只要方县令一天没倒霉,就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杨嬷嬷喝了口茶,就照着周氏的意思说明来意,当然,她隐了那些聘礼换来的银子被舒春华全部换成棉布和棉花的事情。 不然要回来一堆棉布棉花怎么办? 必须按照聘礼单子来赎买! 舒墨庭两口子听完就都惊呆了。 舒春华怎么敢的? 把聘礼全部贱卖了! 不过稍微多想一下,就明白舒春华也是没法 子,他们一家人净身出户,分文没有,想在县城立足自然是不行的。 不动嫁妆就要动聘礼。 但嫁妆他不是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吗?稍微动用一点哪里用得着贱卖聘礼? 舒春华不懂事,蠢,怎么老大两口子也跟着犯蠢? 舒墨庭气得胸口疼。 杨嬷嬷“我们夫人的意思是,秀才公大哥家这般上不得台面,这聘礼若是赎不回来,那就不换亲了。 我们夫人还是更喜欢秀才公家的春芳小姐!” 她这话一出,把躲在门外偷听的舒春芳吓了一跳,忙慌慌地冲出来道“嬷嬷放心,我们一定让大伯家把聘礼赎买回来的!” “到时候肯定让堂姐和嫁妆一起带过去!” “好叫您知晓,我家还贴了堂姐五十两银子当嫁妆呢!” 杨嬷嬷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惊慌不已的舒春芳,仿若县令家是什么了不得的火坑一样! 他们家衙内虽然…… 但也轮不到一个秀才之女嫌弃! 她心里瞬间就不高兴了,但面上却笑眯眯的,等舒春芳说完,就起身道“还是秀才家明事理,哎,春芳小姐这般好的人,不止是我们夫人,就连我也喜欢得紧。 只可惜,我们衙内没福分,和春芳小姐无缘!” “那老身就告退了,希望秀才公早日给我们夫人一个答复。” “当然了,若是春华小姐家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们方家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家。” “婚事再换回来,对于我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敲打得有些重了,让舒春芳乱了分寸,再三保证,肯定会把事情办好。 舒春芳是打死不会嫁进县令家的! 而且她和姜二牛已经定亲了,侯夫人的位置就在前面等着她呢,可不能出任何波折! 她也不允许这事儿出任何波折! 送走杨嬷嬷,舒春芳在家大发脾气,破口大骂“舒春华那个贱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还不够,她居然还典卖聘礼! 她想钱想疯了么? 她就是个祸害,就知道祸害我!” “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睁眼看着你被那一家人活活拖累死!”  。 第13章 想提前成亲 舒春芳发了一通脾气,舒墨庭两口子的心情也不好。 贱人真会给人找麻烦! “今日我要去曹员外家,一会儿你回一趟老宅,请爹娘出面去找他们!” 杨嬷嬷是把地址告知了他们的。 王氏答应下来。 舒墨庭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姜二牛就提溜着猎物上门了。 这是姜二牛第二次来舒墨庭家,在换亲之前,舒春芳主动勾搭他之后,他就登堂入室了。他家是个两进的宅院。 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丫鬟伺候。 当时他见识了舒墨庭一家过的啥样的日子之后,就下决心要抛弃舒春华,改跟舒春芳定亲。 舒春芳虽然相貌平平,比舒春华差得远。 可是她爹是秀才啊! 她家也有钱啊! 真是看不出来,舒秀才家过的竟然是地主般的日子! 在村里也不显啊! 真是奇怪,他家的钱哪儿来的呢? 别人家供个读书人都是紧紧巴巴的,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到了舒秀才这里就不灵了! 他这个岳父挺有能耐的啊! 若将来舒秀才再考上举人或是进士,那他就是官家的女婿了! 这账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 大户人家不都有一句话么,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娶妻不看貌,纳妾不看德。 姜二牛觉得自己换亲之后必将走上康庄大道,靠着岳父家过上好日子,还能拉巴他全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若娶舒春华的话,她除了好看就没有别的用处,她爹娘都是没出息的,只会在地里干活儿的人。 根本就帮不到他们。 而且这女人啊,晚上灯一吹还不是一样,都是一对儿兔子一道蓬门,没啥区别。 “二牛哥,你来了?”舒春芳见他来了,心中被舒春华激起的怒一散而空,欢喜地迎了出去,舒墨庭和王氏紧随其后。 芳儿说这个姜二牛以后会有大造化,会以军功封侯。 到时候芳儿就是侯夫人,帮衬娘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说别的,给亲爹搞个官儿当当不过分吧,给亲娘搞个诰命不过分吧。 再抬举一下两个弟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因为舒春芳说的事情已经验证了好几件,故而夫妻两个现在是十分相信她的话,笃定姜二牛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所以啊,见他来了,虽然心里是嫌弃这个人不修边幅,又脏又粗鄙,但面上还是笑得灿烂。 姜二牛放下背篓,把带血的野鸡野兔往舒秀才和王氏怀里塞“岳父岳母,我昨日进山打了点儿猎物,品相好的都已经卖了,品相不好的送来给你们吃!” 两口子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连忙后退,招呼婆子来接。 得,缺点再添两样,不会说话!不会办事儿! 这样的人将来真能当侯爷吗? 舒墨庭忽然有点儿不太确定,很是怀疑即便姜二牛当上侯爷,就他这做派,能长久? 罢了,还有他这个岳父在呢,他可以慢慢教。 舒墨庭勉强笑道“你有心了,快屋里坐,累了吧,喝口茶歇歇。” 姜二牛把东西递给婆子,又从怀里摸出一根儿银簪子来递给舒春芳。 王氏失望得很,眼神中流露出嫌弃之色,这簪子毫无做工可言,明显是最廉价的那种簪子,她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舒春芳倒是没嫌弃簪子,现在姜二牛穷,能有心给她买东西就很不错了,将来等她当了侯夫人,要什么样的金银财宝没有? 做人,最重要就是眼光要放得长远! 只不过,姜二牛抓着簪子的那只手……黝黑粗糙,手上的血污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长长的手指甲里全是黑漆漆的泥…… 呕…… 舒春芳一个没忍住,吐了。 头一次和姜二牛逛街的时候,姜二牛是特意打扮过,人也收拾得有点儿干净。 可这次姜二牛是先去卖了一圈儿猎物,从村里走来又是一身的臭汗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那味儿实在是难闻。 姜二牛吓了一跳,忙上前询问“芳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舒春芳连连后退,躲在她娘身后,王氏命人将舒春 芳搀扶进屋,她留下来给姜二牛解释道“二牛啊,春芳她昨晚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哎哟你看把你身上也吐脏了,来人啊,快带姜郎去洗漱更衣!” 姜二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洗了也没衣裳换……” 王氏“正巧春芳给你做了一身儿,你去洗洗,到时候换上合不合身。” 她让一个丫鬟赶紧带姜二牛去洗澡,然后吩咐人赶紧去成衣店给姜二牛买一身衣裳。 心口疼,还没嫁闺女呢,就要先补贴这个糙汉! 姜二牛被丫鬟婆子带去净房,脱光了泡进浴桶里,心里嘀咕秀才家的规矩真多。 就脏了一点儿衣裳有啥的! 他胡乱几下就洗完了,换上衣裳就往外走,走到转角的时候听到带他来的丫鬟和婆子躲在墙角说话,他便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 “姑爷可真埋汰!” “可是,长得凶巴巴的,一身臭烘烘的,也不知姑娘是抽了啥风,居然看上了他!” “不知道啊,许是瞧着他比县令公子强壮?” “谁知道啊,方衙内再不着调,那也是衙内,他爹也是县官,家里有权有钱……” 姜二牛听了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呢,后面两句话又让他十分高兴,两个下人还敢嫌弃他埋汰。 可他再埋汰又如何? 还不是得了秀才家姑娘的喜欢! 芳儿连县令家的公子都不要,偏生要大费周章地嫁他! 说明他比县令家的公子强多了! 还是芳儿有眼光!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说闲话的下人连忙闭嘴跑开了。 姜二牛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去寻舒春芳。 这会儿,舒春芳在跟父母商量“爹娘,娘,我想把婚期提前,赶紧和二牛哥成亲!” “你们也听到杨嬷嬷说的话了,县令家还存着把亲换回来的心呢!” “先前舒春华故意当街激怒方永璋,接着就干出卖聘礼的事情,她就是打着让方家再度换人的主意!” “到时候他家啥也拿不出来,眼下的县令家咱们又得罪不起……只有我嫁人了,换亲的事儿才能板上钉钉!” 舒秀才迟疑了“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太匆忙了会被人诟病的!” 舒春芳急道“顾不得这么多了!” “那县令府上真真儿是沾不得的!” 王氏道“实在不行和老宅商量一下,让爹或者是娘装病,以冲喜之说把芳儿嫁出去。” “芳儿一出门子爹娘的病就好了,还能给芳儿挣个好名声!” 舒秀才松口“行吧,你现在立刻回村让娘装癔症,带个神婆回去,让神婆跳个大神,说需要冲喜才能好! 一会儿我跟姜二牛说,让他三天后来娶亲!” 王氏应下。 有了舒秀才的话,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舒春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又问“爹,那我的嫁妆还没准备齐全呢!” 舒秀才道“没备上的都给你折成银子,就一百两吧!”  。 第14章 流言 一百两不少了。 可是舒春芳还是不满意,明明上辈子她嫁进县令府,娘家给她陪嫁了价值五百两的嫁妆。 虽算不上是十里红妆,但也是凑齐了十六抬的嫁妆,在清江县也算是独一份儿。 便是地主老财家嫁闺女也没比她强! 当初她真的是风风光光嫁进县令府的! “爹,才一百两啊,姜家那么穷,一百两不够的!”舒春芳不高兴地道。 舒秀才道“你若是嫁进县令府,我倾家荡产都要给你做脸面,可姜家眼下实在是太穷了,你的嫁妆银子带太多不是好事儿! 放心,往后爹不会不管你!” 王氏帮腔“对对对,这银子你带过去也不能露白,最多说带了二十两的嫁妆银子,人越穷越眼皮子浅,不但一家人都盯着你,连邻里都会盯着你! 要我说,你嫁过去之后要尽快想法子分家,你们分家过小日子,我和你爹才好补贴你们!” 舒春芳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王氏前脚走,后脚姜二牛就找到了前厅,换洗过后的他总算是勉强能看。 姜二牛再度见礼之后,舒墨庭就直接提出要改婚期,让他和舒春芳尽快完婚。 “本来不能这么着急的,但先前老家来人带信儿,说我娘得了癔症,大夫束手无策,神婆说得冲喜下行,所以我想着,你们的婚事能不能三天后就办!” “二牛啊,你回去跟你爹娘商量商量,若是不成,我只能……只能委屈芳儿,另外给她寻一个……” 姜二牛连忙打断舒墨庭的话“伯父,这事儿用不着商量,三天后就三天后,我这就回家跟我爹娘说!” 舒墨庭道“你千万莫要为难,三天的时间筹备婚礼实在是太急了些,你家要是准备不过来……” 姜二牛把胸脯拍得当当响“伯父放心,能准备妥当!” “就是会委屈芳儿!” 舒春芳站了起来“不委屈,能嫁给二牛哥,便是吃糠咽菜我也不委屈!” 姜二牛闻言感动极了,芳儿除了人不好看,其他方面真是样样都比舒春华强! 以后啊,他就算是养着舒春华,也必不让她越过芳儿去! “我回家了,三日后来迎娶芳儿!”姜二牛拱手告辞,舒春芳将他送出去,刚出堂屋,姜二牛就跟婆子索要他换下来的衣裳。 婆子把衣裳送了过来,舒春芳闻着那味儿又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姜二牛担心她,连忙凑过去想给她顺背,但舒春芳躲了过去,又接连呕了几下。 “二牛哥,你赶紧回家办事儿去,我一会儿就好!”舒春芳退了好几步,稳住了才对他道。 “就是吃坏了肚子,我已经喝了药了……” “那好吧,你要是一会儿不能好,记得去看大夫!”姜二牛是真关心她,但成亲的事儿也迫在眉睫,他不好再耽误。 舒春芳扯出一个笑容来“二牛哥你放心,我肯定能好好地上花轿!” 姜二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舒家。 舒墨庭也带着礼物凭轿子去曹员外家。 曹员外是清江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嫁女家里热闹得很,宾客如云。 送礼的人都排了长队。 舒墨庭不过是个秀才,也不是曹家的贵客,故而也只能跟着排队。 轮到他写礼的时候,负责写礼的老人多看了他几眼,其他人也都纷纷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舒墨庭正奇怪呢,就听一旁负责待客的小厮道“舒秀才,对不住了,我们老爷说,今日的宴席不欢迎你!” 舒墨庭闻言瞬间傻眼了! 瞬间觉得被羞辱了,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 怎么回事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急忙指着案上的帖子道“我有请帖,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没有这么羞辱人的!” 他越是失态,周遭的人指点嘲笑得越是厉害。 “来人,将舒秀才撵出去!” 对方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将他推搡了出去,他一个没站稳就跌倒在地,惹得大家伙儿一通哄笑。 舒墨庭整个人都麻了,他没有得罪曹员外啊! 大家对他指指点点, 但他走近了却谁都不说话了。 舒墨庭暗恨不已,但是没办法,待在这儿只能自取其辱,他脸色铁青地迅速离开。 到了街上,舒墨庭找了个茶摊儿坐下缓一口气。 结果就听见周围的茶客们都在议论他! “你们听说了吧,舒秀才的事儿!” “当然听说了,哎呦喂,堂堂秀才没想到那般心黑,居然把自己个儿的侄儿给卖了给他两个儿子交束脩!” “人家爹娘还在呢,他就给人骗去卖了,还哄人家爹娘说是送去当学徒!” “那个姚木匠家的小儿子可是打死了好几个小厮的,舒秀才可是在县城住着的,他能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一个小厮而已,姚家为啥要花二十两银子买? 这钱就是买命的钱!” “可不咋的,你们不知道,我有天晚上路过姚木匠的铺子,就听见小孩儿的惨叫声,叫了一声之后就再没声音了,不知道是被堵了嘴,还是被打晕了!” “可怜那小孩儿啊,自家爹娘还以为他真是去学手艺了!” “啧啧~果然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现在这事儿全县都知道了,也不知教谕大人知道了会不会上报,夺了他的秀才功名!” “必须的啊,这种人怎么能做秀才呢?” 舒墨庭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 这件事怎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明明他遮掩得很好,老大两口子根本不知道! 而且,他和姚木匠那边儿也说好了的,对外只说是收的小徒弟! 虽说签契的是他爹,他可以跟教谕大人解释,可名声也坏了啊! 坏了名声,就断了他的科举一途,并且还会影响他的两个儿子! 往后儿子们去考试,谁敢给他们作保? 舒墨庭气急攻心,起身的时候便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 在曹家附近晃悠的三娃子看到舒墨庭来了就跟上了他,见他去了茶摊被气晕了,就撒丫子往惠民医馆跑,给舒春华报信! 舒满仓也听到了流言,他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疯了似地冲向姚记木匠铺。  。 第15章 白眼狼 ‘姚家傻子打死了好几个小厮了!’ ‘听说现在这个,是他的秀才二叔给卖进来的!’ ‘哎哟,可怜啊,我有一次去姚记买家具,尿急上茅房就瞧见那傻子把人当狗遛,牵着绳子死命地拽,那小孩儿的脖子上都勒出血了,趴在地上跟狗似的爬。 那姚傻子还不时拿脚丫去踹他!’ ‘姚傻子的娘还在一旁拍手,夸他聪明能干!’ ‘这算啥啊,我听说,那姚傻子拉了粑粑,让秀才家的侄儿趁热吃……’ 舒满仓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这些言语! 不会的,他儿子是去当学徒的,不是被卖了! 清江县不止二弟一个秀才,还有别的秀才,不是小山,不是小山! 他狂奔到了姚记木匠铺的门口,外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对着店铺指指点点。 姚木匠的徒弟们扬着手里的刨子锯子在赶人。 一个个的凶神恶煞,凶得不行!舒满仓不顾危险,冲进去问“劳烦兄弟,我找舒小山!” “滚!”那人将他推搡开“我们这儿没有舒小山!” 舒满仓急眼了“不是啊,我家小山是姚师傅的小徒弟啊!半年前拜的师!” “滚你娘的,啥小三小四,说了我家没有就是没有,我师父没收小徒弟!”对方不耐烦了,好几个人跑来推搡舒满仓。 “赶紧滚,再不滚打死你!” 舒满仓被他们重重推倒在地,他还要往里冲的时候,就被几个人给拉住了。 “哎哟,你可别去了,姚木匠的姐夫是杨县丞,你惹不起的!” “你家孩子叫舒小山啊?他二叔是不是舒墨庭?” 舒满仓慌乱点听,就听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道“那就对了,就是舒墨庭卖的侄儿!” “你找他们闹肯定闹不着,除非拿钱赎买,只不过不知道姚木匠愿不愿意放人!” “再说了,你也要能拿的出钱啊!” 大家伙儿见舒满仓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就知道他肯定赎买不起。 “哎哟喂,你们说的那个舒秀才我是知道的,他家住榆钱街,还是住的两进的大宅子,家里呼奴使婢,哪里就能差了卖侄儿的钱! 姚木匠家再出高价,那也高不过二十两银子来!” 舒满仓闻言眼珠子都红了,他一把抓住说这话的人,激动地问“你说真的?” 那人手臂吃疼,吃牙咧嘴道“当然是真的,我给他家送过柴火!绝对的不会记错的!不信你可以去榆钱街问啊!” 舒满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抖着唇道“老二……老二跟我说他一家子人在县里日子过得清苦,租赁的三间屋的小院儿,平日里妻女做针线补贴家用……” 旁人闻言纷纷道“他那是在哄你呢!” “就是,也就你这老实人信了!” “不是,你这个当大哥的,就一次也没来过县城找他?” 舒满仓脸上的血色都褪得差不多了,他惶然摇头“没有,以前我们夫妻成日里在家种地,没机会来县城……”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把你们一家子当牛马使唤!” “哎哟,你不会是抱养的吧,不然亲生的,就算是掌心向背不同,那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啊!” “可不咋滴!” 舒满仓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挣脱拉扯着他的手,再度冲了出去。 “你他娘的找死!”几个徒弟举着拳头就要上去揍舒满仓。 “住手!” 舒春华冲出来厉呵一声,把舒满仓往后狠狠一拉。 舒满仓躲过了拳头。 那几个徒弟齐齐看向舒春华,为首的大徒弟瞪着眼珠子吼“哪儿来的小娘们儿,赶紧滚蛋!” “老子们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说法!” 舒春华小心赔笑道“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我们是来赎人的!” 舒满仓闻言便满眼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赎人……他拿不出来钱,又得动女儿手里的钱。 可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出不赎人的话! 大徒弟上下打量了一番舒春华,他不耐烦地摆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听不懂,赶紧滚!” “我们家没买人, 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一夜之间,大宝虐待死人的事情就闹得满城皆知,师父听了这些流言,已经让师娘去县丞家讨主意去了。 舒满仓急道“咋会没有呢?我家小山明明来了你们家,我二弟说,我家小山是给姚师傅当徒弟的!” “爹!咱们先走!”舒春华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人,刚才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她拉着舒满仓要走,但舒满仓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般。 拉不动。 舒春华只好凑在他耳边道“爹,他们眼下不认,咱们也没法子闯进去,咱们先离开,我去求县令大人!” 上辈子,爹就是被姚木匠的这些徒弟暴打一顿然后便撒手人寰了。 这辈子,她不可能再让他重蹈覆辙。 之所以让他知道小山的消息,放任他撵到姚记木匠铺来,舒春华是想让他对二房和老宅那边儿彻底死心。 他若不死心,将来那些人再闹幺蛾子,她爹就会心软,就会上当! 得让他狠狠地疼一次! 剜心地那般疼,才容易清醒地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才可能断了对他们的念想。 之前拉扯舒满仓的人,和跟舒满仓透露舒墨庭情况的人,和狗蛋三娃子一样,都是舒春华事先收买好的! “爹,他们这样,我们若是非要留在这儿闹的话,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不能全身而退!” “那样的话,小山怎么办?” “谁来救小山?” “不如这样,你先去榆钱街找二叔,求他,求他把小山赎回来!” “我去求县令大人!” 舒满仓回头看了眼姚记木匠铺,痛苦地点头,抬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这才和舒春华一起离开了姚记木匠铺。 他一路问人找到了榆钱街,在榆钱街打听的时候,甚至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那人说的是假的。 然而,当他一问舒墨庭家住何处的时候,立刻就有人给他指了地儿。 “就在前头第二家!” “门头上挂着舒宅的院子就是他们家!” 舒满仓踉跄着跑过去,门是半掩着的,他仰头看了一会儿门匾,推门冲了进去。 “哎,你是谁啊,你咋硬闯!”一婆子追着舒满仓,要将他赶出去。 厅里的人听到动静就出来查看,舒满仓就看到了他的爹娘和二弟妹…… 真的! 外头说的都是真的! 他刚想开口质问,舒老婆子脱了鞋就扑到他面前狠狠抽打他“你个完蛋玩意儿,没良心的白眼狼,不见你帮衬一下兄弟,反倒是处处给你兄弟使绊子,害你兄弟! 当初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真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 第16章 鱼死网破 “县令家给的聘礼你都能由着那死丫头贱卖!” “没用的玩意儿,这么大个人了,让两个女人骑在你头上拉屎!” “老娘告诉你,赶紧将聘礼赎买胡来,不然老娘撕了你们!” 徐嬷嬷去了乡下舒家老宅,跟老两口一说,老两口就急眼了,等王氏回来又如此这般一说,他们就着急忙慌跟着王氏来了县里舒墨庭家,根本没出去溜达,故而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 舒老头由着老婆子打骂舒满仓,等她打骂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当和事佬。 “行了,都是那丫头自作主张,老大定然是不知道的!” 喊住老婆子,他又对失魂落魄的舒满仓道“老大啊,你也别怪你娘,你娘也是恨铁不成钢! 大丫主意太大了,连县令家给的聘礼都敢卖,你要再不管管,将来她必定要给你们招祸!” “县令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要不是老二在大人面前伏低做小,耗费人情脸面求了半天,县令大人才同意只要将聘礼赎买回来,他就既往不咎!” “你啊,懂点儿事儿吧,还是赶紧想法子去筹钱,将聘礼赎回来吧!” 舒满仓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小山,听了书老头儿这番话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春华卖聘礼是为了赎回小山! 因为一到县城之后,春华就提说要把小山给接回来。 自己的闺女那般聪明,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才会…… 他这个当爹简直…… 舒满仓的心被愧疚淹没,几乎窒息。 “爹,你们不是说,二弟一家在县里凭的小房子,生活很是拮据么?”他双目赤红,紧盯着舒老头儿。 舒老头在跟他说舒春华的事儿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老大怎么会知道老二的住处? 一时之间,他竟卡壳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舒老婆子被他这句话问得火起,扬手就去扇他的耳光“瘪犊子玩意儿,咋滴啊,见不得你二弟的日子稍微过好点儿?” 王氏翻了个白眼儿,都分家了,她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舒满仓。 舒老头儿瞪了老太婆一眼“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 然后对舒满仓道“老大啊,你们一房先前又是要嫁妆又是要聘礼的事儿伤了我这老头子的心,你分出去了,家里的田地没人种,我一把年纪了,不可能再下地,故而就把家里的地都赁了出去,带着你娘来县里投奔老二。 没法子,要养我们两个老的,老二不敢委屈我们,只好咬牙勒紧裤腰带另外凭了这套院子。” “你不能不孝,但老二是个秀才,是不能不孝的!” 老东西一边儿编谎话骗舒满仓,一边儿还在打压他,给他扣不孝的帽子。 王氏觉得老东西多此一举。 舒满仓能咋滴,就算知道了又能咋滴? 反正都分家了! 舒满仓没说信不信,只问“爹,二弟有钱租大房子,为啥还要瞒着我把我的小山给卖了?” “明知道那姚大宝是个傻子,前头都打死了好几个小厮了,为啥还要把小山卖给他当小厮?” “爹,二弟呢?二弟他在哪儿?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我的小山天天被姚大宝虐待,他们把他当狗,还逼着他……”那些听来的惨状,舒满仓这会儿都说不出口! 每说一个字,都化合作一把利刃,狠狠地割着他的皮肉。 见舒满仓提这事儿,眼前几个人的脸色齐齐变了! “老大,你瞎说什么?” “小山明明是在当学徒……” 舒满仓崩溃哭道“到了这个时候爹您还骗我?外面已经传开了,全县的人都知道了舒秀才为了给自己个儿的儿子交束脩,就把侄儿给卖了!” 王氏听了他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胡说,三伢子不是当家的卖的,跟他没关系!” 舒满仓死死地盯着王氏“二弟妹,不是二弟卖的,是谁卖的?” 一听消息传遍了县城,舒老头儿也急眼了“老二媳妇,你还不赶紧去外头打听打听……” “算了,我自己去打听!” 他倒不是担心舒小山,而是担心舒墨庭的名声。 舒满仓追着他出去“爹,二弟在哪儿?求您让二弟把小山给赎回来吧!” 他拦在舒老头的面前,跪下来一个劲儿地磕头。 他不傻,自是从几人的反应中窥得了真相。 小山就是被卖了! “爹,求您了!” “小山也是您的孙子啊,您看在我这些年跟老黄牛似的给家里干活儿的份儿上……” “呸!” “你干的活儿值几个钱?老娘稀罕你干活儿?是短工请不着,还是长工请不着!” “你个没出息只会地里刨食儿的,老娘把你养大,给你娶媳妇儿,结果呢? 养出一只白眼儿狼!” 舒老婆子跳出来狂骂舒满仓,对他又踢又打“你说,是不是你这个白眼儿狼害你弟弟?” “是不是你在外头胡说八道?” 舒老头停下脚步,转头来恶狠狠威胁舒满仓“外头如果真的传遍了,影响了你二弟的名声,老子就亲手撕了你!” 舒墨庭是舒老头的底线,一旦涉及到舒墨庭,他在舒满仓面前就装不下去了。 “爷爷想撕了谁?”舒春华走了进来,看到自己亲爹肿胀的脸和全是鞋印的衣裳,眼神就冰冷了下来。 她弯腰将舒满仓搀扶起来,心疼地给他拍身上的尘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这一房已经没啥可以失去的了!” “我今儿就放话在这里,要是二叔不把小山赎买回来,我就是去京城滚钉板儿也要告御状!” “小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二叔一家子同归于尽!” “爷爷大可不相信我的话,您可以看看我是不是能豁得出去!” “你们可别拿我将要嫁进县令府来说事儿,县令府若不是火坑,舒春芳能跳脚跟我换亲?” “她的脑袋是被门给夹了么?不要干净有钱的县令公子,挑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猎户嫁?” “你们可别逼我,把我逼急眼了,那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 第17章 谈条件 舒春华说这话的时候戾气十足,杀意盎然,一时间竟将这几人给镇住了。 她搀扶着舒满仓离开舒墨庭家,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咒骂,如何坐地拍腿,大喊大叫地撒泼打滚! 舒老头阴沉着脸呵斥住在地上滚了一身泥的老太婆,这么闹下去,丢的是老二的脸! 老二是秀才,名声不能毁掉! 他如地狱里的伥鬼一般,眼神阴沉地盯着舒春华和舒满仓的背影,生生忍下这口气。 街角倒拐处,方永璋带着几个小厮躲在边儿上朝着舒家探头探脑。 舒春华六亲不认的气势吓到了方永璋的几个小厮,哎哟喂,舒家的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早上他们衙内调戏小娘们儿的正事儿都不干了,追着去看热闹。 姚木匠门口的热闹看了又跟来榆钱街。 结果呢…… 让他们听到了啥? ‘同归于尽!’ 老天爷啊,那可是舒氏跟她爷奶放的狠话! 能跟爷奶都同归于尽,那他们衙内算个屁啊! 全福瞪大了眼珠子拍着胸口道“我滴个乖乖,这小娘子真不好惹啊!” 宝禄跟着心有余悸地道“公子啊,您要是娶了她,小的觉得吧……您再出来干啥坏事儿,她能提溜着刀追着您满县城地跑!” 长寿摸着自己的大腿,可怜巴巴地道“小的担心自己的狗腿被未来的衙内娘子给打断了!” 呜呜呜! 主子犯错,挨打的都是下人哇! 方永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顺喜撺掇方永璋“公子……能不能想法子退亲啊,您不敢退,逼她退啊! 娶了这样的主母,小的们……不,是公子以后就有罪受了!” 方永璋咬牙切齿地吩咐“去,全福宝禄,你俩把她给本衙内请到清风茶楼去!” “本衙内现在有法子让她主动退亲!” 说完,方永璋收起扇子,大步离开。 全福和宝禄撒丫子就跑,两人在街上拦住舒春华和舒满仓,气喘吁吁地道“舒姑娘,我们衙内请您去清风茶楼一叙!” 舒春华有些诧异,方永璋这俩个小厮之前那一天的态度可没这么恭谦,眼睛恨不得长在脑袋顶上,和他们的主子一起嘲笑她。 这会儿怎么这般礼貌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绝望无助的舒满仓见此情形就慌忙看向舒春华,舒春华柔声道“爹,是县令府上的方公子,想来是要帮我们救小山。 您先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一听是县令公子,舒满仓就更不放心了! “我,我跟你去!”舒满仓坚持,女儿还没嫁过去,要是方衙内不做人,毁了女儿的名节,那女儿就完了。 儿子已经…… 女儿再不能出半分差错。 女儿要是……他就真不用活了! “行!那咱们走,还请两位小哥儿带路!” 全福想说他家衙内只喊了母老虎一人,但宝禄却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不让他节外生枝,先把人领过去才是。 两人将父女两个带到清风茶楼,舒春华让舒满仓在楼下等着。 舒满仓不放心,舒春华就道“爹,您在门口等着,若是我遇到危险会高呼救命,您记得跑去人群里呼救!” 全福翻了一个白眼儿,他们衙内是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可从来没用过强! 舒春华跟着两人去了楼上包间,推门进去就见方永璋依没个正形儿地在窗边,手里摇着扇子,脸色不是太好。 “衙内,舒姑娘带到了!” 方永璋闻声就转身坐到了窗边儿的太师椅上,摆手让小厮们都退下。 房门关了之后,舒春华就跟方永璋行礼“民女见过衙内,不知衙内找民女来是有何事?” 方永璋收了扇子,冷哼道“我就直说了,我能帮你把你弟弟赎出来,但你必须去找我爹退亲!” “如果你担心还不上聘礼,那完全没必要,那点儿钱本衙内还没放在眼中,只要你愿意去找我爹退亲,聘礼钱我来出!” “还有,我爹要脸,不会因为你去退亲就出手对付你们,不然舒墨庭他们一家子也不可能好好地在县城里蹦跶!” 舒春华微微挑眉, 她走到方永璋身侧的太师椅坐下“既然衙内不跟民女绕弯子,民女也就跟衙内开门见山! 首先,我弟弟不用衙内去赎,舒墨庭会去办这件事! 其次,舒墨庭父女若是不想跟衙内结亲,只需要退亲就是了,为何还非要换亲,把衙内的未婚妻从秀才之女换成贫苦百姓之女,他们是多见不得衙内好? 这口气衙内真的能咽下吗?” 当然咽不下去! 这件事已经让方永璋成为县城的笑谈! 特别是他那群酒肉朋友,虽然面儿上没说什么,但是背地里谁不嘲笑他? 不等方永璋开口,舒春华就自顾自地说道“民女想衙内自是咽不下的,不然衙内怎么会一而再地逼民女去提退亲?” “放屁!”方永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小爷就这次让你退亲,怎么就一而再了?小爷可是念过书的,不是不学无术的人!” 舒春华轻笑道“上次,您说等民女过门就会好好折磨民女,那么大喇喇地说出来,难道不是在逼民女跟衙内退亲?” 方永璋卡壳了。 舒春华提溜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两口之后继续道“衙内的妻子没有我还有别人。 其实按照身份,秀才之女也配不上衙内,更何况是民女。 但县令大人却同意换亲,想必你们家,或者是衙内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故而,县令大人不敢给他唯一的嫡子求娶门当户对的女子! 衙内,民女猜得对是不对?” 舒春华轻轻放下茶盏,微笑着看向方永璋,方永璋的脸此刻已经黑透了,握着玉扇的手更是爆了青筋。 舒春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底,于是不等他回答,便又道“没有民女,也会有其他人。 既如此,不如衙内和民女做个交易。 民女嫁过来和衙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日子。衙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民女绝对不插手,也不过问,只给衙内当挡箭牌,衙内以为如何?” 方永璋的手松了松,他想说不如何。 可是……又觉得舒春华说得十分有道理,还可耻地心动了。 方永璋不想被舒春华轻松拿捏,就冷哼一声问道“你图什么?我可警告你,本衙内不是你可以高攀的!你要是想先进门再慢慢图谋什么,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进了门,本衙内想捏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舒春华正色“民女只图能受到府上的庇护,护住我的家人们不被欺负!” “怎么样,若是衙内同意,民女会为衙内献上一份大礼,以示诚意!” 方永璋“什么大礼?” 舒春华“您先以保护人证为由,带人去姚木匠家带走我弟弟舒小山并保护起来,民女便能放手一搏了! 到时候,定会给衙内一个惊喜!” 方永璋“……” 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保护她弟弟,是给他的大礼? 但是,他又想看看她怎么放手一搏,会搏个啥玩意儿出来!  。 第18章 没放在眼中 “哼!” “本衙内才没有上她的当呢!” “本衙内只是想将她弟弟拿在手中,看看那个女人要耍什么花样而已!” “而且,这件事闹这么大,舒墨庭的笑话,小爷我不看白不看啊!” 方永璋走的时候,心里嘀嘀咕咕。 狗腿子们忙迎上去问“衙内,她答应退亲了没有?” 方永璋一脚踹一个“退啥退?老子不用娶媳妇的啊?” 众人(??`??Д????)!! 这个女人这么厉害的哇? 就跟衙内说几句话,衙内就服软了? 一个个的,顿时对舒春华产生了敬畏之心! 方永璋下楼,舒满仓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当他看到舒春华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舒春华微笑着道“爹,衙内已经答应帮我了,他现在带人去姚记木匠铺把小山带走,先保护起来。 您别担心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衙内板儿上钉钉的未婚妻。 他们欺负小山,那也是不给衙内脸!” “咱们现在回家,您写一个状子,状告姚木匠一家虐待小山。” “写好了给我,我去一趟县衙!” 舒春华给舒满仓安排了活儿,舒满仓一下子就没那么慌了,回去的路上舒春华还带着舒满仓去书店买了好些笔墨纸砚。 “咋买这么多?”舒满仓心疼钱,为啥供养读书人不容易,因为笔墨纸砚书等东西,都很贵。 写张状纸,就算是去找街头信摊儿的,至多也就十几二十文,哪儿像现在,几两银子就这么撒出去了。 舒春华“等小山回来了,得送他去念书,这些笔墨纸砚都能用得上!” 舒小山和二房的舒文华同岁,只比他小两天。 可是一个被送去县里学堂念书,另一个却被送去县里姚氏木匠铺说是当学徒。 当时舒老头儿说送两个孩子一起去县里学堂念书,舒满仓夫妻两个还十分感动,两个孩子被送走后,就越发卖力干活儿。 可等到沐休日舒文义带着舒文华归家,独不见小山。 一问才知,小山被送去姚氏木匠铺当学徒去了! 说什么小山和舒满仓一样愚笨,没有通过学堂的考试,所以舒老头就赔上一张老脸,到处求人,总算是把他送去姚氏木匠铺当学徒。 这都是屁话! 小山明明聪慧无比,六岁的时候已经够可以把《百三千》、《幼学琼林》等启蒙书籍倒背如流! 是爹娘和她抽空偷偷教小山的,没有书籍,所有的都是凭借记忆教的小山。 爹和娘还有她的记忆都很好,小山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文华上学堂的时候,《三字经》只背得到四句。 还背得磕磕绊绊的。 舒满仓夫妻能不知道这话里有水分? 知道的! 可他们除了难受又有什么用?爹娘(公婆)偏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以为学个手艺比以后在地里刨食儿强,也就没多说什么。 现在舒春华再提此事,舒满仓心中五味杂陈。 老实巴交的汉子,一个没忍住,当街就哭了起来。 舒春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舒满仓的身边,跟着他一路真哭回家。 到了家,她就给舒满仓打好热水,倒了碗凉开水放在桌上。 舒满仓这一天接连被打击,得给他一个希望。 “等小山回来了,先让他养好身体,然后在家先练字,等字写得好看了,再送他去私塾!” “包子店有收入,不愁小山的束脩。” 舒满仓哭着点头,他的大手不断擦拭着眼泪,哽咽道“我来写状纸,一会儿我去击鼓鸣冤。” 他懂,方衙内要师出有名,就必须有人去告。 大靖律法规定,不可随意打杀虐待奴仆。只是律法是律法,官府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告官不究。他不去告,方衙内就师出无名。 趁着舒满仓写状纸的时候,舒春华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馆去安抚梁氏。 手边缺少得用的人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上辈子自打姜二牛当上千户之后,舒春华就再没像现在这般疲于奔命过。 不过。 重活一世是老天给她的恩赐,这一世,小山,爹娘都还健在,她虽然奔波得累,但干劲儿十足,充满希望。 流言果然已经传到了医馆内,来就诊的那些人,有些说小山被虐待得面目全非。 有些又说小山已经被虐待死了。 还有人说,跑去找姚木匠要公道的人也被打死了! 姚木匠的连襟可是县丞大人,这两父子是死了也白死。 梁氏…… 梁氏当即就急晕了过去。 舒春华赶到的时候,梁氏还没醒,她被医馆安置在春芽旁边的小屋里。 “哎……”舒春华叹息一声,心疼地走到床边坐下,抓住梁氏的手对大夫说“云大夫,请您帮我将我娘扎醒一下行吗?” 云大夫已经跟她说了梁氏的情况,梁氏属于急火攻心,加上她身体比较虚,所以就晕厥了过去。 “可以,不过姑娘不能刺激她,只能好好安抚她!” “嗯!”舒春华应下,云大夫上前在梁氏的头上扎了几针,梁氏缓缓醒来。 醒来之后看到了舒春华,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样,用力抓着她的手,想要翻身起来。 舒春华连忙搀扶她,云大夫离开了,顺手帮她们关上了门。 “春华,外头的流言……” “他们说……” “娘!”舒春华打断她的话,然后俯身在她耳边道“是我找人传的流言,目的就是为了逼迫二叔去赎人!” “我瞒着您和爹,是怕爹顾念着老宅的情分……” “娘,您还记得我找小乞丐去帮忙打听小山的事儿吗?那两个小乞丐就是狗蛋儿和三娃,春芽是狗蛋儿的妹妹。” 梁氏颔首“记得!”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舒春华道“我一次无意间听到阿奶和阿爷说话,说卖小山卖亏了,才卖二十两,够干什么的。” “我心中生疑,正想来县城打听,结果又出了换亲的事儿……所以一到县城,我就去张罗这事儿。 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小山不是去跟姚木匠学手艺,而是被卖为奴……” 梁氏闻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股浓烈的恨意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她哽咽着问“所以,那些流言其实有些是真的对不对? 其实……其实小山一直被虐待对不对?” 舒春华轻轻点头“对,而且姚木匠不会轻易放人,所以我没法子,只能逼二叔去赎!” “你做得对!” “不能告诉你爹!”梁氏眼底的恨意几乎化成实质,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跟二房的人拼了! 舒春华轻轻叹息,她道“娘,您在医馆好好照顾春芽,我让爹写了状纸,现在要去县衙……” 县衙。 杨县丞的公房里,他摸着山羊胡子对妻子派来的人道“让他们不用担心,舒家无故换亲,县令大人虽然同意了,但心中却是恼的! 舒家的事儿,县令大人不会插手管的! 而且,应该还会对舒家吃亏乐见其成!” “该如何就如何,傻子杀人不犯法,打死打残身边的仆从,那都是意外!”只是依照律法,这样的傻子必须送去疯人院,不然的话,出了人命家里人还是要负责任的。 可律法到了下面,还是要看人为怎么操作。 杨县丞可没将区区一个泥腿子人家放在眼中,哪怕这家人将来会是县令大人的亲家。 来人得了这信儿脸上的愁容就一扫而光,满脸堆笑地躬身作揖“那小的告退了,小的这就回家回禀大娘子!” 杨县丞想了想又道“回来!” “若是舒家要赎人,让妹夫多要些银钱!” “若是那孩子不是很好……眼下啊,河边儿好玩儿,孩崽子下河摸鱼失了性命也正常。” 来人躬身道“是……”  。 第19章 诱饵 方府。 两个嬷嬷回来复命没多久,就有人飞快地跑去跟周氏禀报。 “夫人,出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 周氏坐直了身体,急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来禀报的婆子道“夫人,奴婢出去采买,就听外头的人说……” 婆子把她听来的事儿巴拉巴拉地一顿说,周氏和她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半响,周氏才问道“那孩子真这么惨的么?” 婆子道“不知道啊,但外头都都传疯了,应该是真的吧!” 周氏“行了,你下去吧!”打发走婆子,周氏又让身边的大丫头去找外院儿的小厮出门打听。 杨嬷嬷道“若舒秀才真是那等人,咱们家衙内不娶他家二姑娘,那可是好事儿! 真是谢天谢地啊,这都临近婚期了,舒二姑娘忽然喜欢上了别人! 咱们衙内有福气,冥冥中老天爷都在帮他!” 周氏深以为然地点头。 徐嬷嬷冷嗤道“都是一家人,舒秀才不是个东西,难道其他人就好了,他们家的姑娘都上不得台面,委屈我家衙内了!” 周氏再度狠狠点头,极为认同徐嬷嬷的话。 她道“等得了确切的消息,就把那舒氏喊来,她只要愿意去找老爷退亲,我就帮她把她弟弟赎出来!” “这等人家,是不能沾!” “她要是不顾她弟弟的安危,非要嫁进来,我就以此跟老爷说,这等自私自利的女子,可不敢让她进我们方家的门儿!” 县衙外。 舒满仓带着状纸击鼓鸣冤。 破烂的县衙门口,掉漆的登闻鼓被他敲得嘭嘭响,上面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守门的衙役连忙进去禀报方县令,方县令听闻有人击鼓鸣冤,因着县里的流言,倒是有几分猜测。 一问衙役,知来人是舒满仓,他未来的亲家,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 在他看来,舒满仓此举非常不明智。 姚木匠是杨县丞的连襟,舒满仓是他未来的亲家,他的亲家状告杨县丞的连襟,让他和杨县丞如何处? 杨县丞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一个外来的县令能在当地站稳脚跟,作为本地人的杨县丞起着重要的作用。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儿,官儿下面的草台班子,如县丞和主簿等品阶的官和吏,那都是在本地经营多年的,属于地头蛇的存在。 和他们搞不好关系,他们能架空一个县令的权利,能让一个县令寸步难行! “大人,舒满仓之女舒春华求见!”正当方县令气恼舒满仓击鼓鸣冤的行为之时,便有人来禀报。 已经起身的方县令又坐了回去“带她进来!” 他倒要看看,舒春华有何说辞! 尚若不能让他满意,那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他之所以能同意换亲,一则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厚,二则是因为尚有几分看重舒秀才,他的文章做得属实不错。 是有考上举人的机会。 在他微末之时交好,待此人他日进了官场,也有一份香火情和提携之恩在。 官场就是如此,讲究同乡,同年,同科,同窗的情分,说白了就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他的儿子虽然……但也不是非要娶舒春华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姑,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为儿子择选舒秀才之女,舒家二姑娘。 舒家真是,给脸不要脸! 舒春华被带了进来,方县令那张冰寒的,隐含着怒气的脸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她不卑不亢地行礼“民女舒春华拜见县令大人……” “民女有些要紧的事儿要同大人禀报,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方县令冷眼看着她,朝着屋里的人摆了摆手。 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但并没有关门。 里面发生了什么外头一目了然,外面有没有人悄眯偷听,里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人都退出去之后,舒春华就双手奉上一封信“隔墙有耳,还请大人阅过既焚!” 哼! 故作玄虚! 方县令对舒春华的做派愈发看不上了,空有美貌,却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接过信件,没好气地打开。 一看里面的内容,脸色变得比先前更难看,怒火中烧。 “你怎么能知道这些?” “小小村姑,竟敢编造谎言诓骗本官!” 他把桌子拍得嘭嘭作响,桌上的茶盏跳了起来,杯盖和杯盏相击,声音清脆。 溢出来的茶水浇湿了舒春华呈给县令的信件。 舒春华神色不变,她道“是不是真的,县令大人一查便知。” “不然,县令大人以为为何舒墨庭会忽然毁婚换亲?” 舒春华轻笑一声“难道大人真以为是舒二姑娘真的另有心上人?那个心上人还是当初他们为了给她添一张狐皮做嫁妆,将我许过去的穷猎户家! 放着堂堂衙内不要,去和民女换个上不得台面的,肮脏粗鲁的猎户? 就算是衙内行事有些荒唐,可当初两家相看定亲之时,难道他们会不知? 县令大人,他们提出换亲之时,难道您没有派人去查过那姜二牛? 不知那姜二牛的底细? 能让舒墨庭同意冒着得罪您的风险换亲,只能有两种原因,其一,为利,其二,避祸!” “姜二牛眼下绝不可能拥有能打动舒墨庭的利,那么,便只剩下一个缘由了!” “民女从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故而在他们透了风之后便暗地里查探了一番,如今呈现给您的这些,正是民女从舒墨庭那里偷听来的!” 她在信中透了三件事,一件,是杨县丞为逼死了一个在清江县临时落脚的行商,霸占他在清江县所有财产,并害了几条人命的事情。 第二件,杨县丞和曲主簿面和心不和。 第三件,是前些年修缮河道,他冒方县令之名,以次充好,用劣等物料骗取朝廷拨款的事情。 这只是冰山一角,也是方县令最终能被别人把黑锅扣死的主要原因。 杨县丞贪的这些和京城那些大佬贪的那些一比如九牛一毛。 但是,正是这一毛,害了方县令满门的性命。 是方县令蠢吗?其实也不是,官场复杂,加之杨县丞这种地头蛇上下都勾结好了,他也是防不胜防。 舒春华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只说了这冰山一角,其他的,得让方县令自己去查。 说完,舒春华起身走到方县令桌前,伸手沾着桌上溅出来的茶水,在他面前写下几个字‘舒墨庭和杨县丞有来往。’ 写完,她就跟方县令行了一礼,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没提小山,但是相信方县令知道该如何做了。  。 第20章 领悟 上辈子舒春芳死于方家获罪满门抄斩。 她死得早。 便是重生,所知也不多。 可她不一样,老犊子死了好些年,她依旧活得好好的,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父母和小山的惨死。 方县令蒙受冤屈的事情她是如何知晓的? 是因为皇帝年纪大了,几个皇子夺嫡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朝中大臣们纷纷站队,姜二牛那个蠢货也跟着站队了。 姜二牛站的是齐王,而齐王正是导致清江县水祸的罪魁祸首! 当时舒春华劝姜二牛不要参与夺嫡,姜二牛不听,舒春华就只好让狗蛋儿套他的麻袋,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失了官职,无力参与夺嫡。 事实证明,舒春华的狠心是对的! 后来,齐王的对头扳倒了齐王,其中一条重罪就是他贪污四十万两修河款,并命人诬陷方县令一家,至其灭门的事情。 又查实齐王拿那笔钱购买了无数兵器,他早有谋反之心。 齐王被皇帝杀了,依附他的大臣们不是抄家灭族,就是满门抄斩。 那两个月,午门外的血洼上都能游船了! 至于舒墨庭和杨县丞有来往,当然不是舒春华瞎说,这清江县的秀才,谁没同县里的县丞主簿打过交道? 但是,结合她信中的内容,方县令就不得不想歪。 舒春华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去看了一眼舒满仓,跟他附耳说了两句话,便匆匆赶去姚记木匠铺。 她前脚出县衙,后脚杨县丞就去找方县令。 杨县丞躬身跟方县令行礼,他一脸愧疚地道“大人,您看这事儿闹得,卑职竟不知有这样的事情,已经命人去妹夫家询问了! 若是真有此事,卑职绝不轻饶他!” 方县令轻轻颔首“来人,去跟苦主说,状纸本官已经收到了,现在即刻作人去查探,让他先回家等消息!” 杨县丞闻言就放心了,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县令心中恼舒家呢,恨不得他家倒霉,顺便给自己作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人!”杨县丞一脸的感动。 县令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只是,若真有其事,你得让你妹夫去与苦主商量好,民不告,官不究! 当然,你也多次代替本县办案,应该知晓凡事都要讲证据!” 杨县丞心领会神“卑职这就去找我那不争气的妹夫,必好好训斥他一番!” 县令又道“他家的痴傻之人,还是送去乡下的比较好,莫要在县里再闹出动静了!” 杨县丞连连点头。 退下之后,他给门外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两人去角落说话。 衙役“舒氏在您之前来找过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见是见了,但是却发了极大的火,然后舒氏就灰溜溜地走了!” 杨县丞唇角勾起“可听见他们在屋里说了些什么?” 衙役道“一开始没听见,但舒氏肯定是在跟县令大人告状,然后县令大人拔高脸上声音呵斥她,说她胆敢欺骗县令大人。” “想来,是大人不相信她所告之言……” 两人躲在角落嘀嘀咕咕,完全不知道有人悄悄跟了过来,趴在墙边听他们嘀咕。 县丞笑着拍了拍衙役的肩膀,说了声多谢,又说了一声改日去喝酒,两人这才分开。 片刻之后,跟踪的小厮去县令身边耳语了几句,县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 自己身边有杨县丞的耳目!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杨县丞盯着! 此刻,怒火中烧的方县令已经有些相信舒春华的话了! 方县令吩咐亲信“找几个人去姚记木匠铺,把舒小山那孩子带回来!” “还有,去查一下……”方县令如此这般地吩咐亲信,舒氏给他的消息,他必须一样样地查实了…… 杨县丞回到自己的公房,他立刻对等在公房中的姚木匠道“那个小孩儿别留了,留着就是证据!” 姚木匠惊喜道“姐夫,县令大人的意思是……” 杨县丞道“县令大人的意思是,民不告官不究,要让舒家人闭嘴。” “再有就是,凡事要讲证据,告状也要讲证据。” 姚木匠哈哈大笑“姐夫,还是您聪明,您料准了一切!”哎呀,他一听舒满仓去击鼓鸣冤,顿时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就找来县衙了。 “哼!那泥腿子到底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击鼓鸣冤! 他还真当自己个儿是县令大人的亲家啊?” “姐夫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料理那孩子了!” “他自己个儿玩儿水溺死的,可怪不得谁!” “哎呀,这次咱们也算是帮了县令大人一个忙,帮他了却了一桩麻烦事儿!” 杨县丞轻轻点头,他给了姚木匠一个纸条“这是舒家住的地方,你去跟他们好好聊聊,让他们把状纸给撤了。” “不过,他们实在是不撤也无所谓,左右衙门也是断案要讲证据!” 一个泥腿子,杨县丞属实没放在心上。 姚木匠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放到杨县丞的桌上“姐夫,这衙门上下您先帮我打点着,要是不够您吭声儿!” 他情愿花大价钱打点衙门上下,也不肯便宜舒家半个铜子儿!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告他的状! “那舒秀才……”临走,姚木匠又问,杨县丞道“舒秀才在帮我做事儿,你不要去动他!” 这个舒秀才有意思,给他送的礼都不止一百两银子,为什么非要将他的侄儿给卖了。 他并不缺那二十两银子! 看来,他撺掇他亲爹卖人,就是奔着傻子姚大宝能打死人去的! 这个舒秀才,心够黑。 …… 姚记木匠铺。 小山被硕壮的姚大宝骑在身下,姚大宝手里还拿着一根儿鞭子,一下下地抽着小山的屁股“驾驾驾!” “快跑!” 小山颤颤巍巍地在地上爬,他才六岁,哪里能驮着得动姚大宝? 不过他身上套着一个木椅,木椅下面有四个小轮儿,姚大宝坐在木椅上,是木椅在支撑姚大宝的重量。 可即便如此,小山也不好受,他的膝盖磨出了血,爬一路,就留下一路的血痕。 他的屁股也被鞭子抽得血淋淋的。 “大宝,大宝来吃肉饼!”一个矮个子汉子举着油纸包进来,朝着姚大宝招手。 姚大宝闻到香味,就立刻从小山身上下来,跑去抓肉饼。 黄氏连忙给另外一个汉子使眼色。 这个汉子忙去将小山身上的椅子解开,提溜着小山从后门出去。 他给了小山一个黑窝头。 小山感激地道谢“多谢三师兄!” 汉子道“我想吃鱼了,走,跟我去清河,你下河给我抓鱼吃,只要抓到鱼,我就给你买肉包子吃!”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小山听说这人要给他买包子,顿时就狠狠地吞起了口水。 可是下河抓鱼…… 他不敢。 见他迟疑,汉子诱哄道“你只要能帮我抓到鱼,我就跟师父求情,让师父把卖身契还给你,放你归家。” 小山哪里能听得了这话,想要回家的渴望压倒一切,当即就一瘸一拐地朝着清河走去。 汉子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大白天的,只能让他自己去投河,他的腿伤成那样,下了河就不可能有活头。 要是晚上,他才不费这番口舌呢,直接堵了嘴扛去河边儿扔了就是了。  。 第21章 救下 做完所有煽风点火的事情之后,狗蛋儿和三娃子就守在了姚记木匠铺外头。 故而当木匠铺的老三带着小山出来,两人就跟了过去。 小山是真想抓鱼,他往浅浅滩的位置走,可是在他身后缀着的汉子却总说不行,太浅的地方没有鱼。 于是,将小山赶到了深水河段。 见小山要下水,三娃子和狗蛋儿正想出去将他拉开,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冲出来抓住了那汉子,还抓住了要下水的小山。 把狗蛋儿和三娃子吓了一跳,顿时不敢现身,同时又担心小山。 于是狗蛋儿让三娃子赶紧去找舒春华,他继续盯着这群人。 领头的是清江县大名鼎鼎的方衙内。 只见方衙内看着瑟瑟发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小山破口大骂“娘的,他们是畜生吗?清江县还有比本衙内更混账的人,真是犯了天了!” 一名狗腿子连忙道“衙内,他们怎么能跟衙内比了,衙内再嚣张跋扈,那也是人,他们都是畜生啊!” “对!是畜生!还骗这小孩儿下河抓鱼,明摆着要淹死他啊!” 那汉子大声喊冤“冤枉啊衙内,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他一个小孩儿偷跑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衙内的狗腿子们迅速堵嘴,然后绑了起来。 开玩笑! 他们家衙内是那种能静下心来听人讲道理的人吗? 他们衙内是,他说的话才有道理,他让你有道理的时候你才能有道理,总之,他们衙内眼下这般生气,绝对不会想听着畜生哔哔哔。 小山傻眼了。 怕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孩儿,不许哭!我是你姐夫,你姐姐让我来救你的!”方衙内嫌弃地看着小山,捂着鼻子不靠近,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狗腿子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本衙内的小舅子背好,赶紧送医馆!” 狗腿子们听了这话,连忙去争抢着背小山。 心中却掀起惊涛巨浪,乖乖! 那舒姑娘竟然真入了衙内的眼,没见过舒姑娘之前,衙内天天都闹着要退亲,结果这见了一面儿之后,就立刻变得跟舒姑娘的狗似的,小舅子有难,撸起袖子就是冲! 这个舒氏,手段有点儿高啊! 嗯,以后可要对舒姑娘收起轻视之心才是! 不不不,不止如此,还要奉承! 要知道,被他们衙内天天心啊肝儿啊宝儿啊叫着的姑娘们,真有啥麻烦事儿找到他们衙内,他们衙内马上就会从护花使者变成摧花辣手! 让他们把人给扔出去。 对舒姑娘,却是满嘴的嫌弃,但是……却实实在在的要出手啊! 被人背上的小山愣愣地看着方永璋,三师兄喊他衙内,清江县的衙内只有一个,那就是县令唯一的嫡子方衙内。 他知道的,方衙内是二堂姐的未婚夫。 当初他们定亲的时候,二叔大摆宴席,那天,他也捞到了肉吃。 他还给姐姐和爹娘藏了肉,结果,爹娘也给他和姐姐藏了肉。 就姐姐最厉害,姐姐藏的是半只烧鸡! 所以是二堂姐来救他的吗?可是二堂姐从来都不喜欢他,看见他就要骂他,也没少打过他,她怎么会来救他! 而且外头的人都说,是二叔卖的他。 小山的小脑袋瓜子想不明白,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背着他的小厮“哥哥,我可以见到我大姐姐吗?” “我可以不回木匠铺了吗?” 小厮笑着说“那是当然!我们衙内出手,绝不可能再把你送回那个火坑,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大姐姐了。 小公子啊,回头见到了大姐姐可要多帮我们衙内说说好话,我们衙内这人啊,说话不好听,可是办事儿是绝对靠谱的,知道不?” 小山更搞不懂了,为什么要在大姐姐面前帮衙内大人说话呀? 不过不要紧,能见到姐姐就行! 能见到姐姐和爹娘,哪怕是他立刻死了也愿意。 “等等,不回家,去别院!”方衙内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你!去请个大夫来别院,让大夫不许乱说话!” ‘哼!’ ‘小屁孩儿到手,他要用小屁孩儿狠狠地拿捏一 下舒氏女,非得好好再谈谈条件不可!’ 真不愧是母子,第一时间都想到了用小山拿捏舒春华。 只是方衙内不知道狗蛋儿一直跟着,并且沿途也做了三娃子一看就懂的记号。 等在别院外头的狗蛋儿看到了大夫进门,心中松了口气。 等舒春华被三娃子带来,他就跟舒春华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请的是回春堂的郑大夫,这位郑大夫的出诊金可不低,得二两银子呢!” 三娃子撇嘴“切,他的医术肯定比不上云大夫!” 狗蛋儿狠狠瞪了一眼三娃子,舒春华这会儿担心小山,根本就没注意两人说的话,而是直接上前敲门。 狗蛋儿和三娃子躲去了一边儿。 门开了,守门的问舒春华“这位姑娘你找谁?” 舒春华“老丈,我姓舒,是衙内的未婚妻,有事前来找他!” 老头儿打量了一下舒春华“你先在门外等着!” “嘭……”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来人是方永璋的狗腿子,舒春华认识人,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小厮瞧见舒春华之后就露出谄媚的笑容“哎哟,舒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哎呀,这儿是别院,守门的有眼无珠,竟把您给关门外了,您放心,回头衙内肯定会好好收拾他的!” 守门的老头儿吓得呢,‘噗通’一声儿给舒春华跪下,惶恐地求道“老奴错了,姑娘大人有大量,把老奴当个屁放了吧,老奴……” “哎哟。”老头儿话没说完,就被小厮一脚踹倒“你个老货,嘴里喷啥粪呢,什么屁不屁的,也不怕污了姑娘的耳朵!” 老头儿又忙不迭地跪好磕头,舒春华叹气道“他没错,他是守门的,把门守好是他的职责! 不然他也不认识我,难道任何人来自报家门,他也随便放进去的么?” 小厮忙笑呵呵地道“是是是,姑娘说的对!” 又对老头吼“你个老货,还不赶紧谢谢姑娘!” 老头儿又连忙道谢,舒春华轻叹一声,催促小厮“劳烦小哥赶紧带我去见衙内吧!” 说着,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儿银子,大约一两的样子。 小厮假模假样地推拒了一下,然后就收下了。 舒姑娘挺大方的啊! 这样的主母进门,以后肯定少不了他们的好处!已然忘了先前他们还害怕舒春华当他们的主母呢! “姑娘请!” “衙内请了咱们清江县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小公子!” “衙内还喊我们把姚记的人给狠狠揍了一顿,给小公子出气!” “我们衙内啊……”  。 第22章 急哭 弟弟近在咫尺,但却是隔了好几十年。 这个从小就在她身边姐姐姐姐地喊,阿奶动手打她小小的孩子也会冲出来护着她,帮她挡巴掌。 他才这么小,还没满七岁。 他这么瘦弱,看起来跟四岁的孩子似的。 可他却伤痕累累。 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也一声不吭。 是不怕疼吗? 不是,哪有孩子不怕疼,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打怕了,哭出声,只会迎来更猛烈的殴打…… 舒春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这眼泪如江河决堤,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泣不成声。 但床上的小山看到她却是眼睛一亮,苍白的小脸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 “不疼的!” “二姐夫说,我不用回去了!” “我以后都不会再挨打了!” 跟进来的方衙内撇撇嘴,臭小子,他是大姐夫!!! 二姐夫是那个臭猎户! 本来方衙内是想将舒春华撵出去的,条件还没谈呢,看什么弟弟。 可是现在…… 那女人哭成那丑样子,烦死了,他最讨厌女人哭了! ╭(╯^╰)╮。 看就看吧。 便宜她这一小会儿! 他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舒春华纠正小山“那是你大姐夫,不是你二姐夫,你二姐夫是姜猎户,舒春芳看上了姜猎户,觉得姜猎户比你姐夫好,比你姐夫强壮,知道踏实挣钱,不出去鬼混,就非要和我换亲。” 听到这话,方衙内顿时火冒三丈。 眼瞅着要炸毛,又听舒春华道“可在我眼中,你姐夫比姜猎户好百倍。 他比姜猎户好看,面若玉冠 ,玉树临风。 他是读书人,可姜猎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他爱干净,姜猎户太脏了,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儿。 你姐夫还有钱,还有能力,我嫁给他是我的福气,能衣食无忧一辈子,还能帮衬到你! 你看,这次就是他救了你! 要是没有他来及时带走你,你这一身伤下河……会没命的!” 听完这段话,方永璋炸开了毛瞬间就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跟左右狗腿子道“舒大果然觊觎小爷的容颜!” “比舒春芳那个贱人有眼光!” 狗腿子恭维“那是,大姑娘那眼睛可是雪亮的,依着小的看,大姑娘可是爱惨了衙内!” “大姑娘还比那劳什子二姑娘好看多了!气质也好,根本不像农家女,倒是那二姑娘一脸的穷酸相,穿上凤袍也不像娘娘,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麻雀就是麻雀,受不住福气,这辈子只有伺候穷猎户的命!” 方永璋被拍得通体舒泰。 “全福,你去家里厨房把给我备着的燕窝拿来给这小鬼喝,本衙内劳心费力救出来的人,不能就这么没了!” “另外,看看燕窝粥有多没有,有多就多拿一碗,舒大哭那么凶,不润润嗓子,回头本衙内跟她谈条件,她说不出话来咋整? 那不就白忙活了?” 全福连忙躬身应下“是,衙内!” “等等,你去开我的私库,什么银耳燕窝人参枸杞啥的,都拿些过来!” 他这个人对识时务的人向来大方! 屋里,郑大夫和他的药童终于给小山将全身的伤都处理了,好多旧伤也没放过。 谁让主顾是方衙内呢,他家可是自己的大主顾,不可敷衍。 然后郑大夫细细地叮嘱了舒春华一些注意事项,就去开方子,让药童拿去抓药再送过来。 郑大夫的态度很好,笑眯眯地对舒春华道“舒姑娘,若你们不会煎药,等会儿让我这个药童来煎就行了。” 舒春华道谢,顺便问了一句“郑大夫,不知药钱几何?” 郑大夫笑道“姑娘不必挂心,这些都是挂在方府的账上!”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想到,方衙内居然这般重视他这个乡下的未婚妻,郑大夫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舒春华“还请郑大夫告知一下,拜托了!” 郑大夫想,说给舒春华听也无妨,至少要知道方衙内为这孩子花了多少钱。 “这次一共是四十八两,以后若是小公子恢复得好,那么药钱会有减少!” 四十八两对上辈子的侯夫人来说不过是小钱,但是对于这辈子的舒春华来说那就是一套宅子的钱了! 回春堂还真是名副其实地贵! 小山更是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四十八两,那能买两个多的他了! 而且! 听大夫的意思,后续还要花银子。 小山下意识就道“不治了,我不治了,我可以自己慢慢好的!”疼的时候他没哭。 现在却因为这天价医药费,把孩子给急哭了。  。 第23章 可怕的女人 太可怕了,四十八两银子! 要是姐夫出这个钱,以后姐姐在姐夫家里怎么能抬得起头? “我回去,我回木匠铺子去,我不治病了!”爹娘和姐姐都没有钱! 还不起! 根本就还不起! 郑大夫见状就体贴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她们姐弟两个。 等郑大夫走了之后,舒春华小心翼翼地搂着小山柔声哄道“放心,我已经跟二叔要了五十两银子,足够给你看病,有你姐夫在,剩下的二叔也不敢不给!” “二叔骗了我们,他起的坏心眼子卖了你,这银子必须他掏,不能便宜了他!” “你安心养病,我们已经和二叔爷奶分家了,爹娘也在县里买了房子,咱们一家人搬到县里来住了!” “咱们家还要开包子铺,等你养好了伤,就送你去念书!” “你要快点好起来,早点去读书,早点考童生秀才,只要你考上秀才举人,不但爹娘有了靠山,姐姐也有了靠山呢!” 听到这里,小山狠狠点头“姐姐你放心,我肯定认真念书!” 只要不是姐姐出钱就行了。 在外贴着门缝偷听的方衙内冷哼一声算这小子有良心。 等福全取了燕窝来,他就叮嘱“跟他们说是银耳儿,乡下土包子没见过燕窝,别不敢吃,浪费爷的东西!” 福全连忙应下,他敲门将燕窝送进去,依言跟舒春华说“大姑娘,这是衙内专门命小的去弄的银耳羹,你和小公子快用吧。” “请小哥帮我谢谢衙内!” “另外我有事情找衙内说,等小山吃完就去找衙内!” 明明是燕窝,却偏说是银耳,方衙内这个人比她以为的要心细,也比她以为的善良。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上一层不堪的外衣呢? 福全去跟方衙内回禀,方衙内“算她识相!” “姐姐,银耳好贵的,姚大宝家有,但他也只能一个月吃一次!”姚大宝就是吃银耳汤,也没让他瞧见过,都是黄氏招呼姚大宝进她屋,她亲自喂给他吃。 可见多稀罕。 “姐姐,我们真的可以吃吗?”小山吞口水。 舒春华抬手揉他的小脑袋,心疼地道“可以的,你放心吃!”说完,她压低声音跟小山道“姐姐帮过他大忙,所以小山不用顾忌,咱们不用还人情,只是姐姐帮过他的事情,小山不可以跟别人说,和爹娘也不能说!” 小山把小手放在唇边“嘘……不说!” 舒春华喂他吃完一碗,想把自己这碗喂给他吃,小孩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姐姐吃。 他愣是看着舒春华吃完一碗燕窝粥才满意。 “你好好休息,睡一会儿,姐姐去找衙内说点儿事儿。” “姐姐就在隔壁,你有事儿一喊我就能听见,乖乖睡一觉,多睡觉才能好得快!” 小孩儿点点头,舒春华小心翼翼将他放平,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这才问人要了水,重新净面之后才去见方永璋。 见礼之后,舒春华对方永璋道“还请衙内屏退左右!” 方永璋疑惑地看着舒春华,片刻之后,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将人给挥退了。 他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说吧,又有什么事儿要求本衙内!” 舒春华郑重向方永璋道谢“多谢衙内及时出手,救了小山!” 方永璋轻哼“道谢可不是嘴上说说,你也要拿点儿诚意出来!” 舒春华道“姚木匠要杀小山灭口,这样我爹告状就死无对证了,可是衙内提前一步,带走了小山,还抓了诓骗小山出去的人。 衙内只要扣押住那人,再将那人的口供派人送去一份给姚木匠本人。” “接着找个混混跟姚木匠透一下衙内最近看上了一只蛐蛐儿,值二百两,衙内手头紧,只能忍痛割爱。” “我相信,他能将银子和卖身契拱手奉上。” “当然,去收钱和卖身契的人只能是混混,这样即便是将来他想告衙内,衙内也能一推三二五,是外面的混混冒您的名儿干的坏事儿,跟您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要记得叫他以及当时见证买卖 小山的人写一份口供,说明小山是舒墨庭带人来卖…… 对了,您的人务必提一提,说是先去找的舒墨庭,舒墨庭全推在了姚木匠的头上,是姚木匠诓骗他的……” “同样的法子,也可以在舒墨庭身上如法炮制!舒墨庭那里,衙内至少得要五百两!” “银子到手,就都是衙内的!” “民女一文不沾!” “民女只要这些欺负过小山的人付出代价!” “而且舒墨庭父女将衙内当猴耍,此举也算是为衙内出气,同时,也是我之前跟衙内说的,送衙内的大礼!” 方永璋…… 这个女人,有点儿可怕啊! 她简直……这是不花一文钱就把自己的弟弟给救了出来,还能坑那些人一把! 还能让姚木匠将和舒墨庭对上,从此反目。 这件事一搞搞两家,环环相扣! “拿了钱,这件事就算了?不追究了?”方永璋疑惑地看向舒春华,他下意识觉得,舒春华不像能算了的样子。 舒春华道“暂时算了!” “当然,我家是不想算的,但是衙内和方大人死命相劝,我们才放弃告状!” “毕竟方大人要用杨县丞,而杨县丞又是地头蛇,我们家惹不起,既如此,便就此揭过。不给衙内添麻烦了!” 方永璋讥笑“你倒是识大体,拿你弟弟的事儿来做人情!” 舒春华淡淡地看向方永璋“那衙内觉得我该如何?不依不饶和姚家鱼死网破? 于是我们家家破人亡,杨县丞还会跟县令大人起间隙,觉得是县令大人纵着我家那般不管不顾的? 或者是,县令大人冷眼旁观,我家便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到头来我们全家死绝,姚家照样逍遥? 还是说,衙内可以让县令大人将这件案子变成铁案,为我家主持公道?” 几句话,砸得方永璋无话可说,话中的无奈让他觉得憋气,但事实如此,他又能如何? 他确实是不可能为舒春华撑腰到底! 但正当方永璋的良心微微有点儿不甘的时候,舒春华却勾了唇角,掷地有声地道 “势不如人时,自当避其锋芒,保存实力。 待他日势起,有什么冤什么仇报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小山的仇,可用不了十年! 舒春华不相信她给了方县令那样一封信,方县令会无动于衷。 要搞垮姚家,首先要釜底抽薪,先弄死他的靠山!  。 第24章 黑心 方永璋按照舒春华的话去忙了。 舒春华就从别院出来,狗蛋儿和三娃子连忙迎了过来,舒春华就问他们两人“你们两个可会赶车?” 狗蛋儿和三娃子都摇头“不会,不过我们可以学的!” 舒春华笑了“那行,等空了你们就想法子去学赶车。” 说完,她拿了些钱出来给狗蛋儿“你们先去当铺买两身衣裳,然后去找我爹,去我家换洗一下,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好去看春芽。” 三娃子不好意思伸手拿钱“舒姑娘,你弟弟都那样了你还惦记着我们哥儿俩……” 送舒春华出来的福全见状忙道“哎哟!大姑娘,旧衣服哪里用得着买,我们兄弟多的是,以前穿不了也是给人,给谁都是给,您可别花这冤枉钱,小的这就回去收拾去,回头给您送府上去!” “行,那就多谢你了小哥!” 跟小人物相处,有时候啊,不但要给,还要懂得要! 让他们觉得你看得起他,把他当个人。 尊重有时候比金钱更能收买人心。 舒春华非常疲累,不过她还年轻,还能坚持。 全福帮她喊了一顶轿子,舒春华就没有拒绝,她让狗蛋儿三娃子先去寻她爹,然后自己去了医馆,换梁氏去守着小山,也好叫梁氏安心。 姚记木匠铺。 姚木匠回来听黄氏说舒小山已经被三徒弟带了出去,哄骗他下河捞鱼,笑容就浮现了出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这样一来,就是他自己贪玩失足落水,跟咱们可就半分关系都没有了!” 黄氏瞪了他一眼“好啥好,二十两银子和那么多的饭食就没了!” “再买一个,还得二十!” 烦死人了! “要我说,就不该听你的买良家子,买拐子拐来的多好,又便宜,还不麻烦!” 姚木匠骂她“你个老娘们儿懂个屁!” “拐子拐来的万一有大来历咋整?万一咱们运气不好,摊上这种的,回头让人查出来了,咱们一家人的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找那些穷酸买,知根知底,谁家啥情况都一清二楚,用起来才放心!” “这次要不是那狗曰的舒秀才没把家里安抚好,也不会有这顿麻烦!等着,回头老子不会让他舒秀才好过!” 黄氏赞同地点了点头,姚木匠道“去,给老子割肉打酒来,老子要好好喝一顿! 哼! 敢去击鼓鸣冤,以为自己要跟县太爷做亲家了,故而就硬气了,就敢去找县太爷要公道了? 真他娘的是个笑话! 县太爷能给他公道? 一个泥腿子也配有公道? 没听过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县令大人又不傻,会为了他一个泥腿子去得罪姐夫! 不论官职只论在咱们清江县的根基,他方县令比姐夫可是差远了!” 黄氏深以为然,她道“当家的,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可不能放过那姓舒的泥腿子!让咱们家折了人倒是其次,主要是给咱们家没脸了!” 姚木匠坐到了廊下的摇椅上“那是当然!” 他脸上露出一抹狠色来“等这件事儿了,老子就送那泥腿子下去跟他那短命鬼儿子作伴!” 黄氏笑容满面地出去买酒菜,出门儿遇到人指点,就大声嚷嚷“我们家大宝可从来不打人,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货胡乱传谣言,莫要让老娘知道,让老娘知道了,必撕烂他的嘴!” “我家小厮野得很,欺负我家大宝老实,常常扔下大宝不管,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玩儿去! 这不,今儿又跑没影儿了! 不知道又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疯了! 哎呀,谁让我们家仁厚呢,念他是个孩子玩儿心重,就没多管他……” 黄氏扭个大腚跑去买了酒肉回去,才给姚木匠摆上,舒墨庭就提溜着礼物找上门来了。 芳儿可是说了,方县令倒霉以后,就是杨县丞接手当的县令。 就算是女婿将来会是侯爷,但那也是以后。 县令是现管的官儿啊! 提前巴结没错! 只可恨舒满仓这个莽夫,居然敢去击鼓鸣冤! 他从医馆醒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好悬没再度晕过去! 回家之后,家里也是一团乱,听闻舒满仓竟来闹腾过了,舒墨庭就更加不高兴了。 他立刻就备了礼,找来木匠铺。 姚木匠和黄氏看到他都没好脸色! “哟,什么风把舒大官人给吹来了?我家门第低矮,可容不下舒大官人这尊大佛!”黄氏阴阳怪气地道。 舒墨庭赔笑道“嫂夫人莫要取笑在下,在下这是来给我姚大哥赔礼道歉的!” “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 黄氏见他把姿态放得这般低,这才接了礼物,打眼一看有流芳斋的点心,醉月楼的烧鸡……是花了价钱的,心下这才满意。 姚木匠摆手赶她走,她连忙拿着东西去了灶房,姚木匠这才斜眼瞅舒墨庭“你来干啥?” “别给老子扯犊子,你要是来扯犊子的就滚!” “老子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竟爱绕弯子!” 正准备寒暄一番的舒墨庭…… 娘的! 糙汉! 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娶了县丞夫人的妹子,你他娘的算个屁! 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现在给你点儿脸,你还拽上了! 心里把姚木匠骂开了花儿,舒墨庭脸上依旧赔着笑脸道“哎哟,姚大哥,这次兄弟我可被我那大哥给坑死了,还连累了您! 我这心里真的很是过意不去!” “这会儿是特意来跟您赔罪的!” “另外,我还有件事儿找您商量,我大哥不是去击鼓鸣冤吗? 如果这人是他卖的,而且上头还写明了生死不论,任凭处置的话,那他就成了诬告了您说是不是?” 姚木匠闻言就坐直了身体,还抬手指了指桌边的小凳“舒二兄弟,坐下来说话!” 舒墨庭坐了下来,他从怀里摸出三张印有手印儿的纸来放在桌上“这上面是我大哥摁下的指印,只要我在上面写上卖身契的内容,您若是有法子送去户房,用上官印,再将户房的存档换出来……” 姚木匠眼睛一亮“这是小事儿!你快些写,把任由打骂,生死不论写上去!” 他夸赞道“要说还是你们读书人的脑瓜子转得快呢!” 读书人的心也黑啊! 黑透了都!  。 第25章 毒计 舒墨庭说通了姚木匠,还觉得不保险,又带上礼物去拜访杨县丞。 得了杨县丞的准信儿,他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 所有人都关心地围了上来,舒老头儿问“怎么样?” 舒墨庭笑着说“已经办妥当了,不管是姚木匠还是杨县丞那里都打点好了。 回头卖身契一换,被千夫所指的就是大房一家子了!” “哼!不能便宜了他们!”舒老婆子搂着二孙子舒文华道,流言一起,她的两个乖孙舒文义和舒文华就被撵出了学堂。 “这家子白眼狼,分了家就不干人事儿!” “接连捅娄子,老娘真是后悔……” “行了!”舒老头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舒墨庭好心情地道“娘,放心吧,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大哥属于诬告,再把传流言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我又是有功名的秀才,到时候他逃不脱一顿板子! 我再走动走动,能给他判个刺配充军,或是流放边关。” 舒老头儿皱眉“这可要花费不少钱啊!” 一听要花不少钱,舒春芳心中就是一个咯噔,她还指望从娘家刮钱呢! 娘的,舒春华这一家人真是害人精,分家了也不消停! 烦死了都! “爹,这样不好,到底是大伯,到时候您还是帮大伯说说话,当众原谅大伯吧!”舒春芳给舒墨庭使眼色。 舒老太婆一听就不干了“不行,凭啥帮他这个不孝的玩意儿?” “必须把他给老娘往死里整!” “敢断我乖孙的前程,老娘要他们死!” 舒春芳劝道“阿奶,爹是秀才,当着县令和百姓们的面儿高调原谅大伯,对爹的名声有极大的好处!” “到时候文义和文华也去表示原谅大伯,他们的名声也会跟着涨一截儿!” “爷奶,大伯到底是你们的儿子,不好做得太过了!” 舒老太婆还想说些什么,但舒老头儿呵斥住了她“行了!闭嘴吧!这事儿就照着芳儿说的做! 也算是咱们家给方县令的面子!” 舒墨庭附和“对,那就这么办吧,先前是我想差了。” “不过爹,您还是要去找大哥谈一谈,这个亏咱们不能白吃了! 让他们把卖聘礼的钱和嫁妆银子都给您,不然就等着挨板子吃牢饭吧!” 舒老头儿想了想就点头“行,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这事儿得办在县令大人开堂之前,不然就没用了。 舒满仓家的地址舒老头儿手里有,是方氏身边的徐嬷嬷给的。 “哼,居然用嫁妆钱买了房子,还把聘礼贱卖了,老大一家怎么敢的!”这事儿也是徐嬷嬷跟他们说的! 等舒老头儿走了,舒春芳就连忙把舒墨庭拉到一边儿道“爹,等阿爷把房子要回来,就给我当嫁妆吧!” “这样我嫁人能更体面点儿不说,还能直接跟二牛哥搬到县里来住,和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分开!” 舒墨庭稍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好!”姜二牛既然将来会有出息,那他现在也不介意多给闺女一点儿嫁妆,多扶持几分。 舒春芳倒也不是特别满意,因为舒春华要走的嫁妆银子本来就是她的! 要知道,上辈子她的嫁妆可是值当五百两银子呢! 医馆。 春芽已经醒了。 云大夫把脉之后就笑着对舒春华道“小姑娘已经稳了,接下来按时吃药就行了,不必继续在医馆住着。” 舒春华闻言很高兴,她问云大夫“那我们能在医馆多待一会儿吗,等她哥哥来接她!” 云大夫“自然可以,姑娘请便!” 舒春华送云大夫出门,转身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 “姐姐。” “是你救了我?”她可是清楚得很,哥哥和三娃哥可没钱给自己治病。 舒春华笑着应道“对,你病了,你哥哥把你送到惠民医馆,他没钱给,于是三娃子就来找我帮忙! 不过啊,你不用担心我吃亏,你哥哥和三娃子在帮我干活儿替你还药钱!” 说完,舒春华就冲着她眨 了眨眼睛。 “你可想要入厕?”舒春华问。 小姑娘害羞地点了点头,舒春华就将她搀扶起来,给她披上衣裳,搀扶着她下床用尿桶出恭。 “谢谢姐姐!”小姑娘从未被哪个女子这般温柔对待过,就特别贪恋这种感觉。 重新回到床上,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舒春华,舍不得挪开。 “你不怕我是拐子?”小姑娘的目光这般粘她,一点儿也不慌,舒春华就没忍住逗她。 春芽轻轻地笑了“不怕!” “姐姐肯定不是拐子!” “我见过拐子,拐子不是姐姐这样的!” “再说了,治病花钱,拐一个病秧子可是亏本买卖,拐子也不会做!” 舒春华夸赞道“春芽你可真聪明!” “姑娘,姑娘不好了,你爷去你家闹了!”三娃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身上穿着全福给的旧衣裳,顶着一个光头站在门外焦急道。 春芽瞪大了眼睛看他“三娃哥!” 三娃子也发现春芽醒了“春芽!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但他也顾不得春芽太多,问了一句之后就连忙跟舒春华道“姑娘,您快回去吧,您爷爷拉着您爹闹,逼您爹把房子给他!” 舒春华闻言脸色一寒,她道“你在这里守着春芽,收拾收拾东西,回头那边儿事了,我让狗娃来接你们!” “春芽要养病,养病期间先住在我家!”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 春芽担心地问“三娃哥,我没事儿,你跟上去帮帮姐姐,别让她吃亏!” 三娃子有些为难。 春芽又道“我在医馆能有什么事儿,你又不是大夫,留下来有什么用?” 三娃子抠抠脑袋,他觉得春芽说得有道理,可是……可是狗蛋儿说从今往后姑娘让干啥就干啥,让杀人就杀人。 刚才姑娘让他留下来照顾春芽! 他得听话啊! “可是姑娘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见三娃子不去帮忙,春芽生气了,翻身过去给了他一个光溜溜的后脑勺。 舒家。 舒满仓气得发抖。 狗蛋儿守在院儿门外,怕他被欺负,不时转头去看两眼。 可即便他把围观的邻居们都撵走了,大家伙儿也在不远处顿足,朝着舒家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爹,您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才甘心么?”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舒老头儿冷漠地道“到底是谁先逼的谁?老大,我对你很是失望,你明知道你二弟的名声重要,却还要到处去宣扬,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还连击鼓鸣冤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怎么着?打量了着你二弟一家把县令家的好亲让给你们,就有了靠山,可以把你二弟往死里踩了是不是?”  。 第26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把你二弟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是你二弟还是顾念着血脉亲情,不愿意让你为难!” “老大,你要知足!” “聘礼被贱卖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只要你把剩下的钱全部拿出来,还有将这套宅子拿出来,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不然……” “不然怎么?” 舒春华从门外进来,冷笑着打断舒老头的话。 看到舒春华回来了,舒满仓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一样,连忙迎了上去“春华……” “爹,爷爷来我家是为了何事?” 舒满仓痛苦地道“是……是……是要我们交出房子和卖聘礼剩下的钱!” 他抬手抹泪,以前爹娘偏心,他总是劝自己和家人都忍着,那是父母,他也是没法子。 而且,谁让二弟是秀才,他是泥腿子。 他认命了! 只不过他不得二老欢心,连累了妻儿跟他一起受苦。 所以平日里只要逮着机会,他就会去掏鸟蛋,抓田鸡,偷偷烤了给儿女和妻子吃,以减少自己个儿的愧疚感。 然而现在,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亲爹这真的是要逼死他们才干休的! 舒老头不满地看向舒满仓,一个男人,一个当爹的,居然让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做主! 连她的聘礼都把持不住! 简直就是废物! “大丫,你别像你爹似的那么倔!他搞出这么多祸事来,已经影响到你了! 县令家不可能再要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以后,你们一家人还得靠着你二叔! 别说以后,就是眼下也要靠着你二叔,不然你们一家人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舒春华被不要脸的老头儿给气笑了,她道“喔,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法?” “爷爷这没头没脑的就让我们把钱和房子交出来,似乎不大合适吧!” “我们已经分家了!” “爷爷还来帮二叔夺我们的家产,这要是传出去了,二叔的秀才还要不要做了!” 舒老头儿被舒春华两句话就给气着了,这个孽障! 老大两口子就是被这个祸害给撺掇的! “闭嘴!” “你要把你爹娘都害死才甘心么?” “不怕告诉你,你以为小山是谁卖的?小山是你爹卖的!” “他居然还敢去击鼓鸣冤!” “到时候县令大人开堂审案,你爹就得先挨一顿板子!” 舒满仓慌忙跟舒春华解释“春华,爹没有……爹真的没有卖小山!” 舒老头恶毒地道“你说话管什么用,卖身契上可是有你的指印儿!” “识相点,现在将房子和钱全交出来,回头你二弟还能在公堂上保你一保,县令家不要大丫了,你二弟还能帮大丫重新找一户好人家!” “若不然,你就等着被打板子然后发配去服苦役吧!” 舒满仓咬紧了牙关“爹,房子我不会给你的,钱也不会给你!” 挨打就挨打,他不能把老婆孩子安身立命的东西交出去! “你!”舒老头儿指着舒满仓,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十分恼火,他干脆将矛头对准舒春华“你爹不懂事儿,你难道也不懂事儿? 你就忍心看着你爹挨板子,去做苦役?” 舒满仓忙祈求般看向舒春华“春华,别答应,别给……爹受得住!爹真的受得住!” 舒春华冷漠地道“这是我家的事情,不劳爷爷操心。” “爷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慢走不送!” 舒老头儿没想到舒春华居然这么硬气,他怒骂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爹挨板子?” “老大,瞧瞧你生的这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这般不孝,你真是……” 舒满仓抹了一把泪,他道“爹,您走吧,春华没有不孝,她只是照着我的意思回您!” “我们已经分家了,我家的事儿爹莫要操心了!” 他坚定地站在舒春华的面前,心中无比欣慰,闺女能坚持不松口是对的! 舒老头儿气死了都,他一甩袖子“你就等着后悔吧!” “ 等板子打到你身上,你才知道疼!” “老子真是多余来这一趟!” 舒老头儿气哼哼地走了,回去之后舒墨庭倒不着急,他还劝舒老头儿“爹,您放心,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一会儿您出门儿花几个铜子儿,找几个乞儿去他家门口传下闲话,就传谁谁谁在公堂上挨到第五板子就没气儿了,谁又挨了十几下就没气儿了……” “大哥听了自然是要害怕的!” “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让他们先见见棺材!” “到时候啊,等大哥回头来求我们,那价码就不一样了!” 舒老头儿听了舒墨庭的话,果然气就消了一些,他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匆忙跑出去找乞儿传闲话去了。 舒春芳烦躁极了。 她问舒墨庭“爹,会不会耽误我的婚事?这事儿闹这样大,等县令大人开堂审案的时候,他们万一不要舒春华那个贱人,肯定要再把婚事换回去的!” “爹,您快想想法子啊!” 舒墨庭想了想就道“你莫要慌,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大丫的婚事未必不能成。” “这头的事儿你且别管了,跟你娘赶紧准备你的嫁妆吧!” “来不及做的就去买!” “姜二牛他们家估摸着短时间内凑不齐什么,被褥什么的你得多买上一些!” “一会儿再命人去姜二牛家催一催吧!” “你先嫁过去要紧!” 舒春芳这才放心,也是,她还得赶紧再去买点儿东西。 希望大伯一家早点儿把房子腾出来,这样她就能搬回县里来住,不用在乡下憋着。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开始咒骂舒春华,真是的,一家人磨磨唧唧的,就不能干脆麻溜点儿把房子腾出来吗? 非得见到棺材才掉泪,烦死了都! …… 水磨巷。 舒满仓听完舒春华的话,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真的?” “衙内真的帮忙把小山给救出来了?” 舒春华轻笑着颔首“嗯,救出来了!大夫已经去看过了,给小山用了药,说好好养养就能养回来!” “爹,咱们啊,现在就等着那些欺负了小山的人,一个个的慢慢遭报应了!” 舒满仓又红了眼眶,他抬手抹泪“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小山救出来了,他就是死在公堂上也能安心了! 只是啊,这往后就得累着春华了! 舒满仓愧疚极了!  。 第27章 麻烦死了 舒春华让狗蛋儿带着舒满仓去方永璋的别院,然后再去医馆把春芽接回来。 她在家里收拾了一间倒座房出来给狗蛋儿和三娃子住,春芽的住处她安排在她自己屋子的厢房里。 忙完了她就坐着喝茶歇了一会儿,这两天觉都没睡,她也实在是疲惫。 缺人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确是十分累人。 不过什么都得慢慢来。 好在小山的事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后续的事情就不用她再操心了。 就算是方永璋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方县令也会帮他收尾的。 她双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等狗蛋儿和三娃子带着春芽回来了,安顿好春芽,她就把狗蛋儿和三娃子喊出来问“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回去当乞丐,还是带着春芽跟着和我做事儿?” “我现在缺人手,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来,我就暂时不用再买人了。” 三娃子看向狗蛋儿,狗蛋儿立刻给舒春华磕头“小的刘狗蛋儿,愿意跟着姑娘,姑娘让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 “小的李三娃也愿意跟着姑娘,姑娘,咱们要签卖身契么?” “小的愿意卖身给姑娘。” 舒春华摇头“不必,不过要签一份活契,就先签五年吧,五年后你们也长大了,要成家立业……” 说完,她又道“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动卖身为奴的心思。” “卖身为奴,身家性命就都在别人的手上,主家好,能善待你们,主家要是不好,那就任由大骂买卖,和牲畜无异了。” “都起来吧,你们这个名字也该换一换,有个正式的名字回头我好去给你们办户籍。” 两人连忙起来,舒春华问他们有没有想要的大名。 狗蛋儿摇头,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三娃子也摇头,他倒是想过,但是能想到的就是驴蛋儿马蛋儿,虎蛋儿…… 栓子顺子全子…… “还请姑娘赐名!”狗蛋儿再度磕头,三娃子秒跟上。 舒春华叹气道“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 两人这才爬起来,三娃子赔笑“姑娘放心,以后我们不随便跪了!” 舒春华拿出纸笔,一张纸写一个名字。 “刘定国,李安邦!”她把写上名字的纸张分别给他们。 上辈子叱咤疆场的将军,配得上这两个名字。 狗蛋儿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郑重接过写了他名字的纸张,手有些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三娃子眉飞色舞“我叫李安邦!这个名字好威风啊!” 舒春华见他们这般高兴,就笑着拿了一些钱出来吩咐他们两个“你们先看看你们的屋里缺什么,缺了就去买,然后再买些熟食回来……” “罢了,还是我写个单子,你们按照单子来采买吧!” 舒春华再度提笔,让这两个孩子缺什么买什么,他们能啥也不买。 说起来缺的还挺多,比如春芽屋里,就缺脸盆儿脚盆儿和恭桶等等。 舒春华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叮嘱他们“都买新的,不要去当铺买旧的。” 将两人安排出去,舒春华就去看了看春芽,然后自己回屋合衣躺下。 结果一闭眼就睡着了。 县衙。 县令命人将方永璋找了过去。 见他吊儿郎当得摇着扇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好了!” “站要有站像,坐要有坐像,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方永璋闻言就翻了个白眼儿,嫌弃他站得不好看,他就坐着呗! 方县令…… 手痒,想揍儿子! 不过念在有正事儿的情况下,方县令忍住了,他问“舒小山那孩子怎么样了?” 方永璋一愣“啊……” 方县令拍桌子“别啊了,你干什么我能不知道?好歹我已经在清江县当了四年的县令了!” 县令三年一换地方,可是像清江县这种偏远的县城,很少有人愿意来,所以啊,没啥靠山的方县令就只能连任! 方永璋耸耸肩“死不了!” “不过伤很重!”说到这里,方永璋的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丝戾气,姚家的 人真是畜生,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被傻子虐待成那样! 还想杀了他! “爹既然知道舒小山在我手上,就该知道姚家诱舒小山下河寻死!” 方县令颔首“这事儿我知道。” 方永璋想起了舒春华的话,就没忍住问了一句“爹,您既然知道,打算怎么做?” “是当个真青天为民请命,还是为着和杨主簿的关系和稀泥?” 方县令不答反问“舒大姑娘是如何跟你说的?” 方永璋卡住了,有点儿不愿意透给亲爹。 方县令不耐烦地敲桌子“你别耽误正事儿,不知道你怎么想,不知道舒家大姑娘怎么想,我要如何下手处置才能妥当?” 方永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就不情不愿地说了。 说完方县令还问他“一字不漏?” 方永璋…… “一字不漏!” 烦死了! 既不相信他,干啥喊他来问话? 方县令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他道“你媳妇儿,是个心思缜密的!” 方永璋不满地道“还不是我媳妇儿呢,她还没进门呢!” 方县令对方永璋道“你去问问她,为何要用卖了聘礼的钱去买棉布棉花!” 就方氏对这件事的处置手法,堪称老练! 不但拿捏了他这个县令,还将他这个玩世不恭,连爹娘都管不住的纨绔儿子给拿捏住了,心甘情愿帮她干活儿。 成为她手中的刀。 让砍哪儿砍哪儿,让砍谁砍谁! 还有她跟自己透的消息,方县令只略微查了查,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桩桩一件件地叠加起来,让方县令不得不怀疑,这么聪明的姑娘,她买入大量的棉花和棉布,真的是蠢吗? 还是另有原因? 方永璋“您想问自己问呗,干啥指使我?” 方县令拍桌子。 方永璋跳起来就跑。 方县令朝着他身后喊“逆子,你给我回来,我还有话叮嘱你!” 方永璋被他吼了回去,关上门被细细叮嘱了半个时辰。 等他前脚出县衙,后脚就被周氏的人给拉回了方府。 周氏也是问舒小山的事情,她打定主意要通过舒小山拿捏舒春华,故而细细问过之后,就大大地夸奖了方永璋,夸他会办事儿。 还担心他养个病秧子钱不够花,给他塞了二百两的银子。 然后也拉着他叮嘱了半个时辰,让他要如何如何拿捏住舒小山这个孩子……要如何如何趁机收拾舒秀才,教他知道知道厉害…… 方永璋应付完周氏,就气哼哼地去舒家找舒春华! 都是她给他找的麻烦事儿! 他要反悔! ╭(╯^╰)╮  。 第28章 抢面吃 方永璋来的时候,舒春华刚煮好一碗面,端到灶房的桌上准备开吃。 她睡了一下午,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一些。 不太想吃狗蛋儿和三娃子买回来的馒头,于是就烧水煮一碗醋汤面。 方永璋直接闯到了灶房里来,闻着灶房里散发的酸酸辣辣的味儿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他忙着跑了一天,差点儿没累成狗,结果他没吃上,这个女人倒是先吃上了! 不开心! “我也要吃!”他大马金刀地坐到了舒春华对面,没好气地道。 舒春华提醒他“衙内,这是素面,衙内恐怕吃不惯!” 方永璋可不是个好商量的人,脾气上来了一点儿都不好说话,舒春华的话音刚落,他就把她的碗筷抢了过来,‘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刚吃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一碗素面居然这般好吃! 舒春华…… 县令家的公子这般不讲究的吗? 她只好起身再去煮面,方永璋含糊地道“多煮一点啊!” 行吧! 这人饿得这么厉害,他身边的人估摸着也饿着,舒春华就把馒头分给他们,又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面汤。 几人连忙道谢。 舒春华看了一眼吃得十分优雅,但真其实吃得挺快的方永璋,就去开橱柜拿了两个鸡蛋,打了两个荷包蛋进锅里。 等荷包蛋煮得差不多了才放挂面,煮面的时候调制面碗,等面快好了再放一把青菜尖儿烫一下,和面一起捞进面碗里,撒上细细碎碎的葱花和芫荽,齐活儿! 方永璋一边儿吃,一边儿打量着在灶头忙碌的舒春华。 不知怎么的,他烦躁的心在看着这个女人麻溜干活儿的时候就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舒春华端着面转身之际,他慌忙收回目光。 等卧着两个荷包蛋的面碗放到了他的面前,再看女人面前的碗里居然没有蛋! 方永璋不禁皱了眉头。 想着舒春华的出身,以及她把聘礼都全给卖了,心下了然。 对她来说,鸡蛋是精贵的东西,舍不得吃是自然。 可舍不得吃也大手笔的给他煮了两颗,方永璋这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儿。 要说他从小就金尊玉贵地长大,他爹穷,可他娘有钱,怎么都舍不得亏待他,别说鸡蛋,就是燕窝他也日日都是吃的。 但,却从未有过一次,因为鸡蛋而……而有种自己被珍视的感觉。 (周氏!!!!!) 方永璋将一颗荷包蛋夹到舒春华的碗里“鸡蛋本衙内吃腻了,勉为其难吃一颗吧!” 舒春华…… 她晚上不想吃鸡蛋啊! 看了一眼继续埋头认真吃面的方永璋,她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轻声道“谢谢!” 方永璋抬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舒春华“你是不是傻?面是你煮的,荷包蛋也是你煮的,跟我道哪门子的谢!” “以后不许这么傻,不然小心本衙内不要你!” 舒春华笑眼弯弯“好!” 方永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乖顺? 白日里什么都算计到的人真的是她么? 还是说,白日里的她其实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的? 想到这里,方永璋不禁埋怨起舒满仓两口子来,怎么当人父母的? 儿子被偷偷卖掉自己不知道,还得闺女上下奔波! 而且,闺女别人换亲他们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掉自己这个火坑。 “怎么了?不合衙内的胃口?”见真方永璋的脸色居然越来越差,舒春华忙问。 眼前这位爷可是在帮她办事儿呢,舒春华十分关心他的情绪,就怕他抽风耽误事儿。 方永璋能说啥? 啥也不能说,只好再瞪了她一眼“醋放多了,酸!” 说完,就跟眼前的面对上命了,吃得颇为狰狞,仿若这面是他的仇人一样。 舒春华莞尔,她不再理睬他,也开始埋头吃面。 方永璋暗戳戳地打量了几眼,很是意外这个村姑吃饭的仪态比他娘还优雅好看。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是一个村姑, 明明穿的是荆钗布裙,但通身的气质却像是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贵女。 这种割裂感在她身上太过明显,简直矛盾极了。 吃完面,舒春华给方永璋倒了一杯用薄荷泡的水漱口。 然后两人移步堂屋,舒春华给他倒了一杯金银花泡的水“家中没有茶叶,金银花是院子里原就有的,摘来泡水献丑,还望衙内莫要嫌弃。” 方永璋抬杠“我若嫌弃呢?” 舒春华“那就只能请衙内喝白开水了!” 方永璋噎住了。 舒春华喝了一口金银花茶,开口问道“衙内这么晚前来是有何事?” 方永璋“本衙内就是来问问你,为何要变卖聘礼换成棉花和棉布!” “不许糊弄本衙内!” “这里头必有缘故,本衙内可不相信你是被骗的!” 舒春华“还请衙内体谅,缘由民女是不能说的,不过衙内要是有兴趣,可以跟着买些。 但衙内要想清楚,亏了民女可不负责!” 方永璋(# ̄~ ̄#) 牙痒痒! 想咬她一口! “咳咳~你弟弟还得在别院多住几日,你先前跟我说的事儿不能着急,估摸着也得好几日才能办成。 你不要来催促本衙内,在家等着消息就行了! 还有,明日就让你爹娘回来,莫要在别院待着,要叫外头的人以为,你们也不知道舒小山在何处!” “你爹还得每日都去衙门跑一趟,做做样子!” 舒春华颔首应下“都听衙内的!” 方永璋这才舒服了一点。 “我走了!”他起身告辞,舒春华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然后叮嘱他“衙内要是买棉布和棉花,还请暗地里悄悄进行,最好去外地购买。” “若是引来跟风,将来必亏无疑!” 方永璋摆摆手“知道了!本衙内又不傻!” 他回到家刚进门,就被方县令的人给请去了书房,方县令问他“舒大姑娘怎么说的?” 方永璋一个字不漏地跟方县令说了,完了就不满地嘀咕“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哼! 他才不会相信呢! 方县令没有搭理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他陷入了沉思。 见老爹不搭理自己了,方永璋转头就走,回屋就开始清点私房银子,忽然发现,这银子要到用的时候,居然没多少! 他手头的现银居然连一千两都没有! 惊悚! 于是方永璋就开始扒拉库房里的东西,扒拉了一些值钱的出来,让心腹小厮第二天拿去当掉。 舒春华那个村姑都敢破釜沉舟,他有什么不敢的! 况且他还不是破釜沉舟呢!  。 第29章 路遇 第二天方永璋特地起了个大早,去找周氏献殷勤,陪她吃早饭。 然后顺利从周氏那里搞来了五百两银票。 等小厮把典当的钱拿回来,他就凑了两千两银子,命人带钱去外地偷偷买棉布和棉花,买回来先放到庄子里。 接着,他把自己的茶也挑出来几罐子,又让全福去买一担鸡蛋“其他的……肉和鸡鸭鱼什么的你看着买,买好了都给她送去!” “是!”全福应下,正要走,方永璋又把他给喊了回来。 “红枣枸杞银耳啥的都给买一点,她一个村姑,肯定舍不得买来吃!” “另外米面粮油,本衙内的未婚妻还过苦日子,本衙内的脸往哪儿搁!” “反正,你们昨日也去瞧了,她那个家里要啥啥没有,剩下的本衙内想不到的,你们的脑子给本衙内动起来,看着添补!” “多去几个人!” 想了想“带上乌嬷嬷和拢翠,有些姑娘家用的东西,你们不懂!” “对了,让她们两个管住嘴,不许跟我娘说,谁要是敢去我娘面前嚼舌根子,就别怪小爷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提脚把人给发卖了!” 全福等人连忙应下,拿了银子带着一群人出门采购了。 而方永璋则带着剩下的几个狗腿子,和他一起去街上溜达。 两天没调戏小娘子了,今儿上街不知怎么的是眼生还是手生,接连遇到几个颜色还不错的,他居然愣是没出手! 眼睁睁看着好看的小娘子从自己面前走过…… 长寿宽慰方永璋道“衙内,今儿街上这些姑娘长相都太普通了,不及舒大姑娘多矣。” “您下不去手才是对的!” “毕竟啊,吃惯了山珍海味,谁还能吃得下粗茶淡饭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方永璋虚眼看着喋喋不休的长寿和顺喜,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只是这两个货还没发现。 “你们都觉得舒大姑娘好看?” 两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舒大姑娘初看没觉得,可是细看是越看越好看……” 方永璋的语气逐渐危险“你们还细看了?” 长寿“是啊,那不得看仔细点儿啊,她可是……” 顺喜觉察到方永璋的语气不对,一打量他的脸色,连忙去扯长寿的袖子。 长寿没注意,他甩来顺喜的手“干哈啊,没见我在跟衙内说话么……啊……衙内……” 顺喜无奈地看着忽然爆发的衙内追着长寿揍,连忙跟了上去,试图劝住他家衙内。 然后,百姓们就看见方衙内追着自己的小厮从街这头打到街那头。 又从街那头打到街这头。 众人衙内换戏码了? 不调戏良家妇女了? 抬头看天,太阳还是打东边儿出来的啊! 长寿属实委屈,衙内的未婚妻呢,当下人的咋就不得看清楚了,不然认错人咋整啊! 舒春华天还不亮就去了方永璋的别院,小山的精神头已经好很多了。 或许是能吃饱的原因,他的小脸儿也有了一点儿颜色。 小山见到舒春华非常开心,舒春华跟小山聊了一会儿天就对他道“小山,接下来这几日姐姐和爹娘都不能来看你。 你自己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现在姚家在四处找你,他们可能派人盯着咱们家的……等过几日把你的卖身契弄到手了,姐姐再来接你回家。” “你别怕啊!” “嗯,姐姐晚上偷偷来看你!” 舒春华不想骗小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是因为经历得多,知道得多。 小山遭了这么多大的罪,不能为了粉饰太平而哄着他,要告诉他前因后果。 不然往后仇人当恩人怎么办? 小山其实是害怕的,从那个地方逃出生天,换一个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怎么可能不怕啊。 可是,他不想让姐姐为难。 他是个男娃! 况且现在他在姐夫这里,人人都对他很好,他吃得好,姐夫还让人给他买新衣裳穿,小山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了。 他露出笑脸,坚定地对舒春华和爹娘说“姐姐,爹,娘,你们放 心吧!” “我会乖乖的!” 梁氏想问她可不可以用老妈子的身份留下来照顾小山,可是看到女儿有些憔悴的脸之后就说不出口了。 她一个当娘的,靠着女儿来回奔忙才能保住儿子,已经是很对不起女儿了。 不能再给女儿添乱了。 没本事,就得听话。 梁氏仰头不让眼眶子里的泪水掉下来,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闺女会同意换亲。 并不是无奈。 也不是像她说的要去县令家享福。 其实……其实闺女是想救小山,想救弟弟啊! 不然,就她们这样的白丁,底层百姓,根本就斗不过姚木匠。 舒满仓耷拉着脑袋,他没资格说话。 小山浑身上下的伤让他愧疚难当,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安康。 难以想象,小山小小的身子,是怎么扛过一次又一次的虐待。 舒春华哄了一会儿小山就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中带着两口子走了。 回去的路上,竟遇到了舒春芳出嫁的轿子。 她的喜轿是赁的,虽是大红,但却陈旧脏污,吹打的队伍也只有寥寥几个人。 走在队伍前面的姜二牛意气风发,油头上簪了一朵大红花,红色的喜袍估摸着是去当铺买的,皱皱巴巴的大约六七成新的样子,还不合身,不仅紧绷得厉害,袖子还短了一截儿。 轿子后头跟着的嫁妆队伍也稀稀拉拉的,跟上辈子比,真的是差了老大一截儿。 不过,比上辈子的她却是好了太多! 上辈子她就只收拾了一个包袱,姜二牛借了一辆牛车上家里来把她接回去。 但是啊,婚姻比的从来都不是排场,排场是给外人看的。 外人看了热闹,日子还是自己关上门在过。 上辈子舒春芳倒是有个煊赫热闹的出嫁排场,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一地鸡毛而已。 倒是她这个嫁妆都没有的人,一路当上了侯夫人,儿孙绕膝,寿终正寝。 姜二牛看到了人群中的舒春华,他特意挺直了脊背,轻蔑又怜悯地看向她。 舒春华和他的目光对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但姜二牛不这么想,他觉得舒春华是在强撑,失去了自己这么个健硕板正儿的未婚夫,被换给县令家的弱鸡花花公子,她一定不甘心,一定非常非常难受。 只是她一惯很会装样子。 瞧瞧她,多憔悴啊,一定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被窝里哭。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舒春华没有一个好的家世? 不过他这个人不是没有良心不念旧情,往后等她被县令家给休了,或是县令家不要她了,选择退婚,他倒是可以偷偷地将她养在外面,等春芳生了孩子,他也不是不能给舒春华一个孩子……  。 第30章 埋雷 想到岳父家发生的事情,姜二牛就让队伍暂停,他翻身下了骡子,走到舒春华一家人面前。 拱手道“大伯大伯娘,春华。” “我知道我娶春芳不要春华你们很生气,可是再生气,也不能干出污蔑我岳父的事情来吧!” “我和春华也未成亲,有了更好的选择,你们也没道理怪我!” “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没本事,儿女亲事,从来看的都是家世,都是父母兄弟。” 舒春华笑了。 范氏气得发抖,舒满仓握紧了拳头,瞪着姜二牛的眼睛在冒火! 舒春华死死拉住舒满仓的胳膊,就怕他跟姜二牛打起来,她爹不是姜二牛的对手。 打输了还不占理,不值当。 这时轿子的窗帘儿掀开了,舒春芳自己挑开盖头看向舒春华,满眼的得意根本就遮挡不住。 不,她就没想过要遮掩。 这辈子她才是姜二牛的妻子,将来的侯夫人也是她,谁也抢不走! “二牛哥,走了,别耽误了吉时!” “姐姐一家子不仁义,自然有天收,你也不必去劝他们!” 新娘子自己掀盖头不吉利,不过舒春芳不在意,上辈子舒春华嫁给姜二牛还没有红盖头盖呢! 姜二牛闻言就扔下一句话“你们好自为之吧!” 舒春华轻笑道“也祝你们夫妻白头到老,不离不弃,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接着,她对舒春芳道“妹妹说得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妹妹等着看我的下场,我也如妹妹一样,等着看你们的下场呢!” 舒春芳轻哼一声“那姐姐就等吧,只不过到时候失望了,也莫要来找我哭!” “对了,我劝你们啊,识时务一些,别跟爷爷对着干,不然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说完,她便放下窗帘,对轿夫道“起轿!” 姜二牛深深地看了一眼舒春华,跨上骡子走了。 吹打声继续响起,周遭看热闹的人们对舒春华一家人指指点点,舒满仓憋得脸红,梁氏亦是一样,是气的。 舒春华就像是听不见那些人的指点,她对梁氏和舒满仓道“爹,娘,舒春华的婚期和我一样是十月,她为何这般仓促就嫁人? 还搞得这般简陋…… 我原就想不明白她为何打死不嫁给方衙内,非要跟我换未婚夫,现在就更想不明白了! 方衙内就算是花花公子,那也是高门大户,嫁给他不愁吃穿,不愁穿金戴银。 可姜二牛只是个家徒四壁的猎户,说不定还会指望着她的嫁妆过日子。 您说她为何这么想不开要换亲,换亲不说,还这般着急?” “连几个月的时间都等不得了。” “难道还怕我跟她抢不成?可我又不傻,放着县令公子不要,偏要嫁给一个穷猎户,是图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还是图穷猎户有个难缠的老娘?” 梁氏摇头“谁知道啊。” “估摸着有点儿别人不知道的事儿吧!” 舒满仓脑袋嗡嗡的,他在努力想舒春华说的话,只有梁氏知道舒春华是什么意思,她轻叹一声道“二弟是舒家唯一的秀才,他饱读诗书,脑袋瓜子聪明,他决定的事情,咱们想不明白也正常。 行了,咱们回家吧。 还得想法子筹钱去救你弟弟。” 母女两个的对话点明了好几件事,轿子里那个女人就是县里前段传得沸沸扬扬的换亲的主儿。 卖侄儿的舒秀才的女儿。 原本婚期定在十月,却急吼吼地现在就出嫁,这里头有猫腻。 啥猫腻? 八卦可是所有人的特长,大家不约而同就想到,让一个女人不敢嫁入县令府,偏选一个穷鬼嫁了,莫不是肚子里有了野种? 不敢嫁进县令府,所以才非要换亲,着急忙慌嫁给一个穷猎户? 哎哟…… 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为啥啊!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桃色的八卦永远是最热门的。 一下子就盖过了姜二牛的那些什么污蔑不污蔑的话。 大家讨论的全是舒春芳怀了野种,姜二牛就是个接手的绿毛龟。 三人成功 脱离人群,梁氏看了一眼还在琢磨的舒满仓,又看了一眼唇角含笑的闺女,两人目光相触,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舒春芳着急嫁人本来就蹊跷,她们娘儿两个也没乱说。 不过,难道真的是那个原因吗? 母女两个咬耳朵,舒春华轻声道“倒也不至于是有了,估摸着是怕爹爹告状失败,咱们家彻底惹了县令家的厌恶,县令家反悔,要将亲事换回来!” 舒春芳想当侯夫人啊,所以不可能让换回来的事儿发生。 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嫁给姜二牛,只有成亲了,她的位置才会稳当。 “你们在说什么?”舒满仓瞧见母女两个落后两步嘀咕个不停,就问道。 舒春华道“再说晌午吃什么,还有晚上悄悄去看看小山的事情。” 三人回到家之后,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吓住了。 一院子满满当当的东西,全福还在指挥人往里搬。 三娃子看到舒春华忙跑来道“姑娘,都是方衙内命人送来的,说是给姑娘的……” 舒满仓十分无措“这……这怎么好……” 梁氏也有些不安。 舒春华倒是淡然“爹娘,我帮他挣钱了,这些是他给我的报酬,安心拿着!” 棉花和棉布的生意,她给方永璋提了醒,不管他买与不买,舒春华收他的东西都非常安心。 “再说了,我们是定了亲的,他给我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全福笑着附和“是啊老爷太太,咱们衙内不缺钱,这点儿才算什么,咱们家衙内给春凤楼的头牌砸银子,连续半个月一晚上砸一百两,也不带眨眼的!” 这话一出,舒满仓的脸色就黑透了。 舒春华扶额。 衙内身边的人都不聪明的样子啊! 全福说完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描补“不是,小的是想说,衙内的钱与其给别的女人用,不如给大姑娘用……” “啪……”全福说不下去了,自己给自己了一个大嘴巴子。 梁氏没忍住,抱着舒春华就哭“我的儿……你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