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80:从渔村赶海到纵横大洋》 第1章重生小渔村 林宇感到一阵眩晕。 他的视线模糊,然后逐渐清晰。 天空湛蓝湛蓝的,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反射着太阳的毒辣,照的林宇脸上生疼。 “咳~!” 突然腹部一阵抽搐,一口海水夹杂着苦涩的咸吐了出来,整个身体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他剧烈的喘息着并不断的往出咳水,捂住胸口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此时,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麻衣,黑色的裤腿卷到了膝盖浸泡在海水中,浪花拍打下,一双脚丫都泡得发白发皱,脑袋似乎撞到了礁石有些发疼。 ?? 这衣服...... 这手...... 啊~,痛! 痛痛! 在林宇突然发现了身体和衣着异样得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刺痛从大脑中传来,仿佛被人用尖锐的物品刺入太阳穴狠狠地搅拌着。 与此同时,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 良久,刺痛退去,林宇放缓了神经,将信将疑的环顾四周,喘着粗气。浪海层层叠叠的拍打着礁石,海风携带着咸腥拂面撩发,显得格外澄澈宁静。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这里是1983年东北鲅鱼圈,一个生产落后的小渔村。 他本是一个资深海钓爱好者,生前获奖无数,就在睁开眼前,他还在参加着世界海钓大赛,钓到了一条上百斤的金枪鱼,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发生意外被拖入海中。 再次醒来,竟然重生到了和自己同名的渔村少年身上。 这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原来重生真的存在? 原主16岁,是个苦命的孩子。 父亲早年出海,死于一场台风之中,家里只剩下母亲和一个妹妹,那时候日子苦,母亲一个人支撑不起一个家,就带着他和妹妹改了嫁,希望家里有个男人,生活也好有个支柱。 但是,现实不尽人意。 继父是个酒蒙子,游手好闲,家里的活儿基本都是母亲在做,日子过的更苦了。 最重要的,他对林宇兄妹更是一百个看不上,开始还只是言语辱骂,后来母亲和继父又有了个弟弟,生活更加困苦,继父的脾气就更大了,酒一喝大就拿鞭子抽他们。 不堪忍受的原主几次离家出走。 怕儿女被打死,母亲终于在半年前下定决心和继父离了婚,回到原来已经不能遮风挡雨的破房子里,每天靠织补渔网赚点微薄收入,养活兄妹两个。 每次看到母亲织补渔网,双手被勒的血淋淋的,原主就一阵心疼,更是决心扛起家庭的重担,养活母亲和妹妹。 面朝大海,弄点吃的不在话下,可是要撑得起一个家,那就有些难了。 原本父亲留下过两块薄田。 在渔村,这可是稀缺资源,虽然产出微薄,却也是全家指望。可奶奶却在母亲改嫁前夕,翻脸无情,扯着尖厉的嗓子,说绝对不能让母亲一个“外姓人”带走,全然不顾母亲带着两个孩子的艰辛和孤苦无依,强行划给了二叔一家。 起初,母亲也没想把地要回来,可日子太苦了。离婚回来,想着好歹把那两块地要回来,种点儿粮食,也不至于让孩子挨饿,母亲一咬牙,前天找到了奶奶。 可奶奶一看到她,脸瞬间拉得老长,像一尊恶煞,嘴里骂着“丧门星”“不要脸”,抬手就推搡母亲,那布满老茧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揪住母亲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 任凭母亲如何哭泣请求,她都不肯把地还回来。 许是被吓到了,看到这一幕的妹妹从二叔家回来,就开始高烧不退,眼瞅就要病死了,母亲急的以泪洗面,到处敲门给人下跪,可也仅仅讨了三毛钱而已。 为了给妹妹赚钱治病,原主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出海捕鱼,给妹妹挣钱买药。 他驾着以前父亲留下来的一条小破船,修都没修就偷偷出了海,结果可想而知。 “哎,麻绳专挑细处断。” 林宇感叹了一声。 对于原主,他心生怜悯。 现在占据了人家的身体,他就要以人家的身份活下去,妹妹的医药费,就由他来搞定好了! 也算是对原主的些许补偿。 “看来得快些了,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挺过今晚。” 林宇缓缓起身,看了一眼瘦弱的身体,浑身单薄,伸手在唯一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老旧的鱼钩,可惜没有鱼线,他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这鱼钩是原主准备,本想着在海上如果切线了用来更换,没想到出了事儿,这么大的浪将人都卷回来了,鱼钩竟然没丢。 走了一段距离,林宇来到黑石礁。 黑石礁蜿蜒曲折,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个被岁月与骇浪合力雕琢的坑洼,它宛如大地敞露的的一口天然石碗,碗壁上满是海水侵蚀过的痕迹,黑黝黝的礁石表面布满了湿漉漉的海藻,像是给它添了一层柔滑的绒毯。 这里有原主下的渔笼。 平日里涨潮时,奔涌的海水会裹挟着各种鱼虾,汹涌的灌入坑中,待潮水退去,有些鱼虾没来得及回到大海中,这坑就成了鱼虾得“避风港”,不过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就算有大鱼,水坑很深也很难捕捉到。 对于原主来说,捕捉一些小鱼小虾,带回家打一下牙祭也是好的。 毕竟,平日里大鱼并不常见。 林宇本以为不会空手而归,可取出渔笼之后,顿时满眼所望。 这孩子的技术太差了,再加上渔笼是用臭柳条编制,编制前臭柳条也没有浸泡过水,没有一点儿韧性,本就不结实,小鱼小虾进去了会沿着缝隙跑掉,大鱼进去几下也就撑破了。 再看看渔笼里的饵,也让林宇有些哭笑不得。 几个螺肉,这能让鱼进笼? 突然旁边“啪”得一声响,林宇立马盯住了坑里,一条手臂粗的蟹虎鱼猛地蹦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又落入水中。 “蟹虎鱼~!” 林宇一喜。 蟹虎鱼一般生长在海边儿礁石堆叠的地方,别看是鱼生性却非常凶猛,螃蟹是主要的食物,由于都躲在石缝或者洞里十分狡猾,就算是看到也很难捕捉。 林宇摸了一下兜里的鱼钩,心里有了想法。 作为一个资深的海钓爱好者,鱼钩就是他得武器,钓几条蟹虎鱼他还是信心十足的。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从海滩上发现了一个渔网,虽然已经破得不能再修补了,可是从里面抽出网线将它们系在一起作为鱼线是非常不错的。 因为用来制作渔网的线本身就很结实。 可是海边儿想要找到一根合适的鱼竿就很难了,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才从距离海岸很远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根看起来不错结实的木棍当做鱼竿。 熟练的将鱼钩和竿都系上,一个简易的钓竿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鱼饵。 在海边最不缺少的就是钓蟹虎鱼的饵,他走到一个积了水的小石头旁,退潮没了海水,一些来不及跑的小鱼小虾小螃蟹都躲在这种地方,等待下一次的涨潮。 林宇轻手轻脚的掀开上面的石头,发现一只石头蟹趴在水洼处一动不动。 如此,鱼饵就有了。 找了足够的螃蟹作为鱼饵,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要钓蟹虎鱼了。找了一个合适的钓点,林宇坐了下来,将螃蟹挂在勾上,鱼线甩入坑中。 此时林宇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的,渔具过于简易,想要钓太大的鱼是不可能了,再加上蟹虎鱼十分狡猾,黑石礁水坑中的螃蟹也不会少,蟹虎鱼能不能咬钩,全要凭运气。 可蟹虎鱼一旦咬钩,林宇有十足的把握将其钓上来。 太阳火辣辣的,加上海风,吹的他脸蛋生疼,但是林宇耐心十足,一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紧紧的盯着黑石礁水坑中。 因为没有鱼漂,他必须全神贯注。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喊声:“小宇......” 林宇回头,循声望去。 身后一个皮肤黝黑,干干瘦瘦的妇女,脸色惊慌的的跑了过来。 这是母亲,她跌跌撞撞,发丝凌乱,几缕被汗水糊在脸颊,平日里温婉的面容此刻满是惊慌。她双眼瞪得极大,在锁定林宇的那一刻,眼眶瞬间决堤,泪水汹涌。 “你这孩子~!”她嘶吼着,声音被海风扯的破碎,脚步踉跄的往前冲,冲到近前,双手猛地攥住林宇的胳膊,指甲都快嵌入到肉里,身子抖的像秋风落叶,“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有人看见你出海了,你想吓死我吗?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母亲声嘶力竭,泪水与汗水簌簌滚落,随后一把将林宇抱紧怀里。 林宇愣住,看了看痛哭的母亲。 前世为孤儿的他从来没感受过母爱,而这一刻,这陌生的情感将他紧紧包裹,是那么温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奖励,让他感受母爱和家庭的温暖。 为此,他更要竭尽所能,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幸福的生活。 “妈,你别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林宇握住母亲颤抖的手,紧紧地攥紧,那双冰冷且颤抖的手,像是传递着母亲这一路奔来的惊慌,让林宇感受的母爱更加真实:“妈,我在这儿钓鱼呢,没出海,你看......” “钓鱼?”母亲抹了一把眼泪,怔怔的看了一眼林宇手中的鱼竿,“这能钓上来鱼?赶紧跟妈回家,妈只希望你们兄妹都好好的,你妹妹~......” 想到女儿,母亲失声语噎,一双眼睛通红止不住地落泪。 她知道,再没有钱治病,女儿就要没了。想到这,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骨,双肩下塌,脊背佝偻,凌乱的发丝肆意的散落在她瘦削的面庞两侧,几缕白发突兀的穿插其中,像是命运无情的洒下霜雪,格外刺目。 林宇心中一阵揪痛。 他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双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妈,你别太伤心了,你看,我正在钓鱼,等钓到鱼卖了钱,咱们就给妹妹治病。” 母亲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林宇认真坚定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问道:“真的?这真能钓到鱼给你妹妹治病?你可不能骗妈啊!” 第2章蟹虎鱼啊蟹虎鱼 林宇重新在礁石上坐下。 为照顾妹妹,母亲已经先回去,等待着他的好消息。 他不能让母亲失望,一定要在三点之前钓到足够的蟹虎鱼,才能拿到码头或者供销社去,卖个好价钱给妹妹治病买药。 因为临近黄昏,出海的渔船就会回归,那时候再去售卖,码头鱼获众多,一定会受到价格冲击。 他必须抓紧了。 提出鱼竿,耽搁这么长时间,鱼钩上的螃蟹竟然还在,这让林宇心中疑惑。仔细想来,一定是选择的钓点出了问题。 合适的钓点对于钓鱼至关重要。 蟹虎鱼通常喜欢在水流缓慢、水深较大、底部有沙、泥或石块等藏身之处活动。这是因为这些地方能够为蟹虎鱼提供安全的栖息环境和丰富的食物来源。 首先,水流缓慢的区域可以让蟹虎鱼轻松地游动和觅食,而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水深较大的地方则可以为蟹虎鱼提供更多的生存空间,同时也能让它们在不同的水层中寻找食物。 其次,底部有沙、泥或石块等藏身之处对于蟹虎鱼来说非常重要。 这些地方可以让蟹虎鱼躲避天敌的追捕,同时也能为它们提供一个舒适的栖息环境。 例如,石块之间的缝隙可以成为蟹虎鱼的藏身之处,而沙和泥则可以为它们提供一个柔软的底部,让它们能够轻松地挖掘洞穴和寻找食物。 很快,林宇眸光一闪,在黑石礁中锁定了最有可能有蟹虎鱼藏匿之所。 那里礁石犬牙交错,尖锐的石棱角从海底突兀而起,被岁月与海水打磨出冷峻的光泽。礁石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缝隙,大的能容下蟹虎鱼灵活穿梭,小的则成为它藏匿猎物残渣的隐秘角落。 周围的海水带着丝丝凉意,因为礁石的映衬而显得格外幽深,海藻在水中轻轻摇曳,细长的叶片时而缠绕在礁石上,时而在水中舒展飘荡。 并且,这片区域,沙质的海底混合着细碎的贝壳,时而能看见小螃蟹在其中匆匆爬行。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蟹虎鱼最喜欢的栖息之所,如果这里没有蟹虎鱼,别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了。 林宇调整了角度,将自己那简易的钓竿,轻巧精准的投放到了这个绝佳的钓点,生怕惊扰了可能存在的蟹虎鱼,没有鱼漂,他就需要更加注意,鱼线的深浅全凭经验和眼力。 此时的林宇,安静地坐在黑石礁上,全神贯注。 偶尔几个赶海的渔民,看了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不是林家的野小子吗?他妹妹都快病死了,他还有心思在那钓鱼?” “在那儿能钓到什么鱼?瞎胡闹呢,还不如捡点儿蚬子拿回家吃,他妈带着他们兄妹俩都苦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帮他妈妈分担一下,啧啧啧......这孩子真差劲!” 林宇目不转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隐约传来的讥讽声也充耳不闻。 钓鱼,最大的要诀就是要有耐心。 他静静观察着周围水面和水下环境,生怕错过了蟹虎鱼咬钩的痕迹。突然鱼竿的梢头猛地一沉,鱼线绷紧,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水底传来。 林宇神色一动,他知道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提竿时机,现在鱼的力量正大,如果现在提竿,两相力量的作用下,很有可能崩线。 但是,因为没有鱼漂,鱼线也是用破的渔网线代替,也不能拉扯太长时间,什么时候提竿,这个时候林宇这个资深海钓爱好者的经验就体现出来了。 蟹虎鱼在最开始咬钩后的剧烈挣扎,体力消耗后,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这正是最佳的提竿时机。 “就是现在!” 找准时机,他猛地题竿,一条肥美的蟹虎鱼瞬间被拉出了水面。 它奋力挣扎,鱼尾和鱼鳍急速摆动,溅起的晶莹水花,每一次煽动都搅碎了一束束光线,水珠裹挟着光芒四散迸射,宛如它携带着一蓬碎钻在凌空“舞蹈”。 这一刻,太美了。 炫目的光与灵动的鱼身相融,让这小小的生命在脱离海水的瞬间,成了这海岸线上最夺目的“主角”,短暂的定格出了一幅满是蓬勃生机与野性之美的震撼画面。 这条蟹虎鱼,足足有两斤。 林宇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蟹虎鱼。 前世,小个头的蟹虎鱼卖不出价格,甚至没有人要,三四两的蟹虎鱼就不多见,价格就要高出很多,如果半斤的那就更少了,价格立马能翻两个跟斗。 而一斤以上的蟹虎鱼,那更是价值不菲,却非常难见。 “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这两斤的蟹虎鱼,能卖出什么价钱。”林宇自言自语,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心中充满了希望。 这条头鱼不错,预示着开门红。 只是想给妹妹看病,一条蟹虎鱼只怕不够。 林宇不敢耽搁,时间就是金钱,更是妹妹的命。 在将鱼放入鱼篓中后,他如法炮制,鱼线再次缓慢的深入水下,目光锐利的如鹰一般,安静的如同老僧入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渔笼中的蟹虎鱼也渐渐多了起来。等林宇抬头看向太阳,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渔笼里已经装满了蟹虎鱼。 足足有二十多条,大的都在两斤以上,小的也有半斤。 这让林宇不禁感慨,这个年代虽然物资匮乏,但是物种丰富。 他看了一眼渔笼中的蟹虎鱼,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足够了,得赶紧去码头卖了,免得妹妹遭罪。” 正当他提起渔笼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条蟹虎鱼突兀的蹦出水面,它那流线型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阳光洒在湿漉漉的鱼鳞上,折射出点点耀眼的光芒。 它那鱼鳍有力的伸展着,像是在与无形的空气进行着一场决斗,鱼尾剧烈的摆动,甩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似珍珠般飞溅林宇一身。紧接着,“扑通”一声,它又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扎回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涟漪,证明它刚刚惊心动魄的一跃。 林宇定睛看向水中,它并未游走,而是摆弄着身姿,慢悠悠的旋转游动。 这是挑衅。 作为一个资深海钓爱好者,如何能忍? 林宇重新坐了下来,眼神锁定了在水中肆意挑衅的蟹虎鱼,不慌不忙的重新挂上诱饵,那螃蟹诱饵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轻轻地将诱饵垂入水中,直到落在那蟹虎鱼的面前,那蟹虎鱼果然无动于衷。 林宇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充满了玩味,缓慢地晃动鱼线,让诱饵如同一只受了伤的螃蟹在水中挣扎、游动。蟹虎鱼果然被吸引,它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诱饵,先是谨慎的在周围盘旋,时而加速冲近,时而又突然转身游开,似在试探这“美味”有无危险。 林宇有足够的耐心。 他操控着鱼线,始终保持着诱饵的吸引力。终于,蟹虎鱼按捺不住,如同一条闪电般冲向诱饵,猛地张开大口一口咬住。 林宇见状,手腕轻轻一抖,鱼线瞬间紧绷,锋利的鱼钩稳稳的刺入蟹虎鱼的嘴中。蟹虎鱼拼命挣扎,激起大片水花,但已无力逃脱,只能被林宇拉上岸来。 “不作死就不会死。” 解开鱼口,林宇戏谑的在这条蟹虎鱼的鱼头上弹了一下,扔进了渔笼。 他看了一眼天边,准备直接去码头,“但愿这些蟹虎鱼,在这个年代,能卖个好价钱,不然,这个时间,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妹妹搞医药费。” 第3章光辉码头 林宇拎着渔笼,走在海岸线上。 不得不说,此时的海岸线太漂亮了。 它像一条蜿蜒的巨蟒横卧在大地与海洋的边缘。沙滩呈现出一种略带粗糙的金黄,在阳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拍打着海岸,溅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是大海永不停歇的呼吸。 彼时的光线明亮而又澄澈,那柔和的光线如轻纱般洒落在海面上,将海水染成了一片橙红相间的瑰丽画卷,让整个码头都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金黄之中。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都在这光线里清晰可见,它们像是一群欢快的精灵,在光影交错间肆意飞舞。 光辉码头。 小渔村彼时最大的码头。 83年,改革的春风虽然吹到了东北,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但是这个名不转经传的小渔村,并没有形成鱼市。渔民入海打鱼,在完成村里任务之后,多余的鱼获就会在这里直接售卖。 届时,会有跑街串巷的鱼贩,和附近的村民来到这里购买,每到日暮黄昏,这里最为热闹。 显然,现在还不到时候。 码头上,只有零星的女人,或摆弄摊位,或相互谈笑。 她们都渔村的女人,提前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占据码头一个有利位置。渔村这地方,丈夫出海捕鱼,女人摆摊卖鱼这很常见,渔村妇女能当半边天。 父亲没出事之前,母亲也背着他在这里卖过鱼。一个有利的地理位置对当日的销售情况影响太大了,比如你的摊位在码头口,鱼又好又新鲜,价格也合理,买家走到这里直接就定了,根本不会往里走。 每天来买鱼的就那么多,你多卖一点,别人就少卖一点,谁不想争抢最有利的位置? 为此,大打出手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林宇来的早,位置还有很多,倒是并不用跟谁争抢,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将渔笼放下等待着买主光顾。 “呦,这不是林宇臭小子吗?也来卖鱼了?”林宇刚蹲下,就听见了一个令人反感的声音,扭头看去,顿时皱起眉头。 是二婶。 真晦气,这么多位置,一眼没注意竟然就选到她边上。 林宇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地就想离她远远的。他急忙转身,眼神在鱼市中四处搜寻,试图在人群熙攘的角落里找到一处合适的摆摊之地。 二婶正坐在自己的摊位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秤砣,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周围。突然,她瞥见林宇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自己,原本就紧绷的脸瞬间拉得更长,嘴角微微下垂,形成一道深深的纹路,那眼神里仿佛能射出利箭。 “哼,这小兔崽子,看见我就躲,我是洪水猛兽还是咋的?” 二婶气呼呼地把秤砣重重地摔在秤盘上,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引得周围几个摊主纷纷侧目。她双手叉腰,霍地站起身来,丰满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气势仿佛要把林宇生吞活剥了一般:“我问你话,你没听见?过来,让我看看,卖什么鱼!” “蟹虎鱼!”林宇回答。 “蟹虎鱼?手指大小没人要,你可别是拿些次品来糊弄人。” 二婶满脸不屑,迈着大步就朝林宇走来。她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腰间的赘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二婶走到他的水桶前,弯下腰,粗糙的手打开笼盖,本想着挑出些毛病来好好奚落林宇一番,可当她的目光扫过这些蟹虎鱼时,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这些蟹虎鱼条条都在半斤以上,其中甚至还有几条体型硕大、足有两斤重的大家伙。那肥硕的身躯在渔笼里扑腾着,透着一股鲜活劲儿。 这可是好东西,码头上可不多见。 二婶直起腰来,脸上的表情快速地变幻着,先是惊讶,而后眼里就开始闪烁起贪婪的光。她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丝假笑:“林宇啊,你看你这孩子,二婶也不是外人。你这鱼虽说看着还行,但你初来乍到的不懂行情,也不一定能卖出去。二婶心善,就帮你个忙,我出一毛一斤,全要了,你早点回家吧!” 说话的功夫,二婶就伸去夺林宇手中的渔笼。可林宇早就预料到了,丝毫不撒手,“二婶,你这不是明抢吗?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是撒手吧,我不卖给你。” 二婶家还占着他家地呢,就算是价格划算,也不卖给她。 二婶脸色立马就变了,那原本勉强挤出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容。她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我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你以为你这鱼能卖得出去?没有我在这码头镇着,谁会买你的鱼?你个小崽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两毛,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林宇撇了她一眼,一把夺过渔笼,“不卖,贵贱不卖。” 说着,拿着渔笼,躲到了一旁。 二婶气得浑身发抖,她还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那模样仿佛林宇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好,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那天。” 林宇懒得搭理她。 以原主记忆对二婶的了解,她给出一毛的价格,这蟹虎鱼卖给摊位就能卖三毛一斤,如果卖给鱼贩就能卖五毛钱一斤,而如果零售卖给附近的村民,价格肯定更高。 林宇也想好了,他没有时间在这里一点点售卖,卖给摊位价格太低,卖给小鱼贩最合适,就算卖不上五毛,四毛卖出去也行。 毕竟,妹妹还在家等着吃药治病呢。 码头被一层柔和的金红色光辉所笼罩,天空像是被哪位画家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绚烂的晚霞肆意地在天边蔓延开来,那色彩由火红逐渐过渡到橙黄,再到淡淡的粉色,与远处海平面上波光粼粼的金色反光相互交融。 临近黄昏,簌簌人影由远而近,鱼贩们也提前赶来,等待着即将归来的渔船。 迎面看到一个身材瘦削、面容发黑的男人推着二八大杠走过来,林宇来了精神。他将里面最大的最肥的一条蟹虎鱼掏了出来,举过头顶:“新鲜的蟹虎鱼,刚从海里钓上来的,买一些吧!” 林宇的蟹虎鱼的确够好,此时的码头上还没有渔船回来,他的吆喝声一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推着二八大杠的男人,眼睛一亮,直接停在林宇面前。 问道:“小孩,怎么卖?” “六毛,看你面善,你要是都要,我给你便宜一毛。你看,这么大这么肥的蟹虎鱼可不多见,就算在这儿散卖也得七八毛钱一斤。您走街串巷卖,肯定比这还贵,二十多斤你都带回去,转手就能赚一番。” 那身材瘦削、面容发黑的男人微微弯下腰,眼睛紧紧盯着林宇手中肥硕的蟹虎鱼,眼神里透着一丝精明与兴致。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这笔买卖的利弊。 林宇则满脸期待地望着他,手中的蟹虎鱼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更显鲜活,鱼鳞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周围的人群也渐渐围拢过来,好奇的目光在林宇和男人之间游移。 男人先是翻看了一下林宇的渔笼,而后直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二八大杠,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小孩,你这嘴皮子挺溜啊。五毛一斤,我全要了!” 对方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称重算账付钱。 见状,二婶本想上前拆台,转念一想,却又作罢。 常年奔走在在码头,心里的帐滚瓜烂熟,林宇的蟹虎鱼又大又好,五毛钱绝对不贵,拿回去随便卖都能卖七八毛,甚至一块钱也不是不可能,利润巨大。 这点对方不会想不明白,她要是上去拆台,还会被码头上的人耻笑,“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溜?还有那蟹虎鱼从哪弄的。” 她心里一阵琢磨着,心里眼红。 83年的鲅鱼圈,虽然已经实渔业生产责任制,但还是要完成任务的,只有完成任务后剩余的鱼获,才可以自行售卖。 由于技术落后,受到生产和环境的影响,能打到的鱼获实在有限,能不能完成任务还两说,所以,可供售卖的鱼获并不多。 林宇的蟹虎鱼就这样卖出去了。 一共22斤,卖了11元。 这个年代,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妹妹的医药费够了,他抓起渔笼飞快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他必须在天黑之前买药回家。 海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岸边晾晒的渔网微微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夺目的火海,肆意地在天空中蔓延开来,将整个海面都映照得一片金红。 少年奔跑的身影也被拉的老长...... 第4章日子会好的 林宇紧紧攥着装有药品的袋子,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头皮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一般沉重而急促。 路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时,他丝毫没有减速。他眼神坚定地望着家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妹妹还在等着药。 83年得渔村环境,买药存在诸多困难。 医疗条件和医药资源匮乏,药店数量比较少,分布也不够密集,并且只有在距离渔村十几公里的古城熊岳城,才有药店分布。 药店的药品供应也有限,一些常见的药品,如感冒、发烧等常用药经常缺货。 林宇全凭一双脚,在熊岳城跑了三家药店,这才买到了退烧药。 一瓶阿司匹林。 拿到药之后,林宇不敢有丝毫耽搁,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跑。 他跑过村子里的那片小沙滩,脚下的沙子让他步伐有些踉跄,天也已经黑了,连路都看的不太清了。 但他咬着牙,双臂奋力摆动,带动着身体向前。此时,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疼痛,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呼出的气息在他面前形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远远地,看到自家那座破旧的房子,林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妈,我回来了!” 声音因为疲惫和焦急而变得沙哑,却带着无尽的力量,仿佛要冲破这海边小村的宁静。 屋内,昏黄的油灯于幽暗中明明灭灭。 林瑶躺在炕上,仿若被恶魔诅咒,周身被高热的烈焰紧紧裹挟。那原本粉嫩的脸颊,如今仿若被地狱之火灼烧,红得近乎妖异,仿若能滴出血来。 她秀眉紧蹙,痛苦在那两道弯弯的眉峰间刻下深深的沟壑,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启,每一次呼吸都似破旧的风箱艰难拉动,粗重的哮鸣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喉咙深处不时逸出几缕痛苦的低吟。 母亲王玉芬僵坐在炕沿,眼眸之中满溢着惊惶与焦虑,仿若汹涌的潮水。她那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在林瑶的额头、脸颊与脖颈间急速穿梭,徒劳地用浸过冷水的毛巾轻轻抚触,妄图为女儿驱走这如影随形的高热。 可于事无补。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母亲的心都揪在一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呢喃,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一双无神的眸子时不时焦急的望向窗外。 就在这时,林宇那充满急切的呼喊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母亲王玉芬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门口。 只见林宇脚步踉跄而慌乱地冲了进来,他的头发犹如一蓬乱草,汗水在额头上肆意流淌,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领,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药袋,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妈!妈!药,我买回来了,妹妹有救了!” 母亲王玉芬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林宇着急说道:“妈,赶紧给妹妹吃药吧,药店的说了,这药退烧最好、最快!” 仅仅一秒,母亲的脸上先是如湖面被投入石子般泛起层层惊愕的涟漪,随后,从呆立中醒来被喜悦包满,那喜悦就如同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将她整个人都点亮了。 她全然顾不上品味心中这汹涌澎湃的兴奋之情,身体几乎被本能驱使,以最快的速度抢过林宇手中的药袋,转身手忙脚乱地倒了一碗水,水在碗中晃荡着,溅出了一些在她的手背上,她却仿若未觉。 接着,她用那因激动而微微战栗的双手轻柔地扶起妹妹林瑶那绵软无力的身体,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急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瑶瑶,乖孩子,来,把药吃了,吃了药,病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妹妹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在如今这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一直这么烧着是会死人的。 给妹妹喂了药,母亲就守在一旁,握着妹妹林瑶的手,眼中依旧担忧,这一守就是三个小时,母亲一直握着妹妹的手,一步也不离开。 看到母亲憔悴的面颊,林宇一阵心疼。 她肯定一天没吃东西。 林宇双唇紧抿,默默地踱步至灶台。 他缓缓抬手揭开锅盖,锅内空荡荡的,唯有锅底那一层几近干涸发黄的泔水,散发着些许刺鼻的气味。 显然,母亲真的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又来到水缸旁,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破旧且布满青苔的木桶,桶里的景象更是令人心酸。一些花蚬子在浅浅的、浑浊不堪的水中有气无力地张合着那脆弱的壳。旁边,几只石头蟹蜷缩在角落里,看到林宇过来,伸展着那坚硬有力的钳子。 另外,水盆里,还有些许海带。 这是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林宇一阵心酸,默默地开始忙碌起来。 曾几何时,父亲尚在人世,那时的饭菜虽不丰盛奢华,却吃穿不愁,一家人充满了欢声笑语。 可如今...... 米没有、面没有、肉更没有。 事实上,跟随母亲改嫁,倒是能吃上高粱米和苞米。 继父家是山村人,家里有三亩田,不过都是山地,土壤并不好里面很多石头,只能种植高粱和苞米,产量还能相对高一些。可地本来就不多,加上产量低,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口,粮食自然不够吃。 所以,继父通常会给他们限制口粮,一人一顿最多吃一碗,多吃一口都要打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母亲只能默不作声。 自从母亲和继父离婚回来,他们更是一粒米都没吃过,更别说白面和肉了。每天吃海鲜,虽然饿不死,但不能顶饭吃,这让他们母子三人看起来都有些干干瘦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明天必须弄些粮食和肉回来。”林宇心里打定主意。 日子这么过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况且妹妹生着病,更需要营养。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林宇将锅刷干净,将蚬子和螃蟹煮熟,然后盛在碗里端进屋,母亲依旧守着妹妹,时不时的给妹妹擦汗,班怒过此时妹妹的烧已经退了下来,她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妈,吃点东西吧,烧退了,妹妹已经没事儿了。”林宇将煮好的蚬子和螃蟹放在了炕沿上,“妈,今天蟹虎鱼卖了不少钱,给妹妹买完药,还剩九块多呢。明天我想进城一趟,买一些米面油回来,接下来的日子,咱们不用挨饿了。” “这么多?”王玉芬瞪大眼睛,看着儿子难以置信。 卖了十多块钱,那得掉多少条蟹虎鱼? 海边的蟹虎鱼本来就少,大的就更少见了,再加上蟹虎鱼非常狡猾,就是那些老渔民,也很难捕捉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搞了这么多? 十块钱,在这个年代的小县城,的确是 王玉芬眼神闪烁,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着急说道:“小宇,以后你可不许再钓鱼卖了,平日里自己家弄点鱼获吃,谁也不会说啥,可要是有人举报,就是投机倒把,可是要坐牢的。” 母亲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白天时候,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儿,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根本没想到这一出,现在想来,心里一阵后怕,赶紧接着说道:“明天,妈就去大队,妈就不信,事情闹到大队去,你二叔二婶还能赖着咱家的地不还。等他们把地还回来,妈就种上粮食,日子虽然依旧会苦点,总不会让你和瑶瑶饿肚子。” 林宇当即说道:“妈,咱就抓几条鱼卖,算什么投机倒把?” “现在国家已经开放了,虽然村里还有任务,但是完成任务后的鱼获,是允许拿出去卖的。再说了,村里人日子过的苦,一到落潮,谁家不去海边赶海?村里的鲁二婶,每天都挖蚬子和海肠出去卖,都一年时间了,也没见谁把她打成投机倒把。” 王玉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心不下,“那也不行,人家是人家,咱是咱。她现在没出事儿,那是没人举报她。况且,她家有男人,是出海捕鱼的,每个月按量完成任务,剩下的可以拿出去卖,就算想把她打成投机倒把,人家也有说辞。” “妈,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有办法。大春哥是自己一个人出海吧,要是有人说咱投机倒把,咱就说是帮大春哥卖,以大春哥和咱们家的关系,一定不会说啥的。” 父亲曾经是村里最出色的渔夫,几乎每次出海,都是满载而归,提起父亲的捕鱼技术,村里没有人不羡慕的,自然有不少人想要拜父亲为师。 王大春,是父亲唯一的徒弟。 从父亲那里学了一手好的捕鱼技术,如今也是村里捕鱼的一把好手。父亲出事之后,他没少帮衬着他们,就是现在,每隔三五天也会送来一些吃用。 听到林宇的话,王玉芬的表情有所松动,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可得跟大春提前打好招呼。” “放心吧妈,我会的。”林宇笑着答应。 “那......那就试一试吧。”母亲王玉芬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光靠那两块地,是支撑不起一个家的,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至于带着孩子改嫁。不管儿子挣多挣少,至少可以让日子好过一些,不至于饿死。 说到底,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什么都不会,只能靠给别人织补渔网生活,自从孩子父亲去世,两个孩子都没吃过肉。 想到这儿,王玉芬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在眼圈里打转。 林宇刚想安慰母亲,并让母亲吃点东西,就见院子里闪动着一抹灯光,紧接着二婶那尖锐声音传来,“嫂子在家吗?我是桂兰啊~!” 第5章必须早做准备 刘桂兰不紧不慢的进了屋。 目光随意一扫,便瞧见了林宇娘俩在吃蚬子,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转瞬又恢复了常态,脸上堆满了看似亲切的笑容。 “哟,嫂子,这吃的啥呀?” 二婶明知故问,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假惺惺的热乎劲儿。 没等回答,她便晃了晃手中的两条小鱼,接着说道:“你瞧,给你们带了鱼来。这鱼他二叔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的,就剩下这两条,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不,立马就给你们送来了。” 说着,二婶一屁股稳稳地在炕沿坐下,把鱼往王玉芬眼前一放,那两条鱼还没巴掌大小,按照渔民的规矩,这么大一点儿的鱼,就是捕到了也得扔回海里。 杀鸡取卵,渔猎大忌。 “二婶,那鱼你还是带回去吧,你们家的鱼我们可吃不起。”林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母亲刚离婚回来那会儿,家里一丁点吃的都没有,为了不让两个孩子挨饿,母亲王玉芬就去他们家想借两斤苞米面,王玉芬都给跪下了,这苞米面也没借出来,还指着母亲王玉芬的鼻子一顿骂。 现在拿着两条鱼来献殷勤,明显是有事儿。 “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这蚬子能顶饱?都快要饭了,还嫌饭嗖!”刘桂兰没好气的说道。 “放心,要饭也要不到你家门口。”林宇冷冷说道。 王玉芬生怕打起来,她连忙说道:“小宇,不能跟你二婶这么说话,她是长辈。他二婶,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事吧?有事就说事。” 刘桂兰看向王玉芬,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担心你们家吃不饱饭?说一千道一万,两个孩子也是林家的种,真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就别在家织鱼网了,那能挣几个钱?去他二叔船上帮忙,我们家管你们一家三口一顿饭。” 听到刘桂兰的话,王玉芬顿时有些心动。 毕竟,他们家现在吃饭都是问题,如果能让两个孩子饱饱的吃顿饭,她什么苦都愿意吃。 王玉芬刚要同意,林宇则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不去,我妈又不是免费的劳动力。就算是学徒,每个月还有工钱拿呢。你们家可真能算计,便宜都让你们占了,我说怎么好心送两条鱼了来。” 刘桂兰一听,立即反嘴说道:“小兔崽子,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你们还可以吃点蚬子螃蟹充饥,等到了冬天,海面都结冰,你们就得饿死。” 林宇顿时冷笑,“你放心,就算是要饭,也要不到你们家门口。而且,有我在,我妈和瑶瑶绝对饿不着。还有别的事儿吗?如果没有,就赶紧回去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另外,两天后,我要去收我们家地。地里不管你种的什么,在这两天时间里赶紧收拾了,如果我去收地,看见里面还有东西,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像我妈那么好说话。” 刘桂兰一怔,旋即气的浑身发抖,扯着嗓门喊道:“反了你了,小兔崽子,地我就不还,我看你能怎么的!毛都没长齐,还反了天了。” 说着,刘桂兰抬起屁股,狠狠地瞪了一眼,气冲冲的摔门离去,那扇破旧的门被摔得 “哐当” 一声,仿佛都要散了架。 眼见如此,王玉芬顿时着急,想要追出去,却听林宇开口说道:“妈,你别去,你要是去他们家船上,还不得把你当奴隶使唤?村里不是没有年轻力壮的,他们要是能找到工,至于屁颠屁颠的跑咱家来?谁都知道,他家心黑。” 王玉芬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要是能让你们吃顿饱饭,妈就是累点也愿意。你二婶说的没错,现在天气还好,一旦到了冬天,日子可怎么过?” 看到母亲更忧心忡忡,林宇也思索起来。 一旦到了寒冬腊月,海岸线就会结冰,许多海洋生物都躲进了深海或者温暖的海底洞穴中,以躲避严寒。浅海区域的贝类、螃蟹、鱼虾等数量锐减,原本在温暖季节随处可见的蚬子,此时也深埋在泥沙之下,踪迹难寻,到时候,想要填饱肚子就更加困难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母亲离婚,继父一家不允许他们带走一针一线,他们现在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御寒的东西了。一旦到了三九天,就凭他们身上的衣服,一定会被活活冻死。 无论是粮食,还是衣物都应该早早的准备。不过要弄到这些可不容易,因为即便现如今国家经济开始转型,很多东西都已经自由买卖,可像粮、油、布以及一些紧俏物品,依旧需要有票才行。 粮食还好说,周边有很多山村,只要有钱到哪里都能买上一些粮食,可布和油就难了,想要弄到票,就得铤而走险。 林宇思索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安慰母亲王玉芬说道:“妈,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妹妹挨饿受冻的。” 王玉芬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妹妹林瑶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喊妈妈,吵着要吃东西。这让王玉芬喜极而泣,已经知道要吃的,病就好一半了。 林宇赶紧挑了一个最大最肥的螃蟹,熟练的扒开壳递了过去。 林瑶却看了一眼,搂住王玉芬的脖子,闹起了情绪:“又是螃蟹,我不想吃螃蟹。 “不想吃螃蟹,那不吃螃蟹,我们吃蚬子怎么样?妈给你扒蚬子吃!”王玉芬一边扒蚬子,一边安慰,可瑶瑶依旧吵着不想吃。 这也难怪,从王玉芬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就一直吃蚬子和螃蟹,就算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要吃吐了。 小家伙现在生着病,吵着嚷着闹情绪,根本就不听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哇哇大哭起来,闹的王玉芬心情更加糟糕了,孩子生病又不能打,只能强忍着怒火耐心哄着。 “瑶瑶听话,今天就吃螃蟹和蚬子,明天哥弄白面回来,给你做白面馒头吃。” “白面馒头?”林瑶瞬间止住了哭声,回头看向林宇,抹了一把泪水说道:“真的?哥不许骗人。” 看着小家伙眼泪吧差的样子,林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放心,哥不骗人,哥要是骗人,就晚上被大灰狼叼走。” 林瑶兴奋的直拍手,“太好了,明天能吃到白面馒头喽。” 第6章买米面油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林宇就起来了。 因为今天要去城里买米面油,他要去大春哥家借推车,去晚了大春哥就出海了,有可能不在家。另外,还得跟大春哥提前打好招呼,借着他的名义卖鱼获,不然被有心人举报,就会惹一身的麻烦。 林瑶的病已经好了大半,烧退了,小家伙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一大早起来就着急的问什么时候能吃上白面馒头,馋的直砸吧嘴。 因为要吃白面馒头,小家伙早晨愣是只吃了两个螺,留出肚子晚上吃馒头。 对于儿子一下子挣到这么多钱,直到现在王玉芬依旧不敢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过惯了苦日子的她难免嘱托起儿子,花钱不要大手大脚,挣钱不容易,要有攒钱的习惯之类的话。 林宇则是满口答应:“妈我知道,不过该省的省,该花的花,咱们总归要吃饭不是?一会我去大春哥家去借小推车,米面油多买一些。” “啥?你要借车?你不会是想去城里买吧?” 王玉芬顿时惊讶。 “城里得米面油还要票呢,咱家哪有票?你还是去周边的村子转转,谁家有富余会卖的,即便没有也没关系,加 高粱米和苞米总会有的,还便宜,买一些回来够我们吃就行。” “那能买到多少?充其量米面各买三五斤,油还买不到,况且,我都已经答应妹妹,晚上吃白面馒头了。”林宇笑呵呵的说:“妈,你就不用担心了,儿子我心里有数。你和瑶瑶就等着我回来,准备蒸白面馒头吃吧。” 说着,林宇披上衣服就出了门。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王玉芬还想嘱托几句,最终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她惊觉儿子似乎长大了,心中五味杂陈,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林宇踏着清晨阳光,来到了大春哥家,同样是土坯房,但是大春哥家的土坯房看上去好很多,院子还扎上了篱笆,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村里人都说大春哥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谁嫁过来谁享福,可直到现在,大春哥依旧是光棍一个。 “大春哥,在家吗?” 没一会儿,就见大春哥走了春来,一看是林宇,急忙放下手里的一张网招呼起来:“是小宇啊,快进来。师娘和瑶瑶都好吗?你看我这几天忙,也没倒出时间来去你们,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回去把那袋苞米茬子背回去,这儿还有几条鱼。” 王大春知道,自己的师娘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现在连吃饭都是问题,这苞米茬子是昨天卖了两条鱼,然后赶夜路去周边山村换的,多少能应应急,不至于让两个孩子挨饿。 “你回去告诉师娘,不用省着吃,我最近打的鱼还不少,每天都能卖几条鱼,等这些吃完了,我再给你们送。”大春哥一边系着袋口,一边儿笑着说道。 林宇知道,大春哥惦记着父亲对他的恩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可是将所有捕鱼的手艺全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在这个依旧依靠小船出海捕鱼的年代,技术和经验至关重要。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几乎没有哪个左师傅的,不留一手。所以,王大春心中感恩。 “大春哥,我不是来跟你借米的,我是来跟你借小推车的,我打算去城里买些米面回来,我扛不动,有车方便一些。”林宇笑着说道。 “什么?买米面?” 王大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满脸皆是吃惊之色,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你有钱吗?咱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千万别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林宇连忙说道:“大春哥,你想哪去了?我昨天卖了一些蟹虎鱼,卖了点钱。” “真的?”王大春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在码头上卖的,不少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去打听。”林宇接着说道:“大春哥,能跟你商量件事儿吗?我想卖鱼获养活我妈和妹妹,怕有多管闲事的人举报,能不能以你的名义卖?” 林宇的话,王大春秒懂。 你只要给村里交够任务,卖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可如果你不交任务私自售卖,那就是投机倒把,要被批斗的。 “这没问题,但是你真能补到鱼?咱们有船出海的,每天补的鱼都有限,交完任务都不剩下啥,你能行?要不这样,你到我船上来,跟我出海,有你帮忙,我捕鱼肯定事半功倍,每天剩余的鱼你拿去卖补贴家用。” 林宇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大春哥,鱼都卖了,给我们补贴家用你咋办?你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我听说你喜欢邻村的小翠,她妈跟你要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 一听林宇说这事,王大春就一阵脸红,“这事儿,不着急。” 林宇连忙说道:“别不着急,小翠可是个好姑娘,长得又漂亮,给她提亲的都能把门槛踏平了,你不抓紧点,再让别人给撬走了。” “行了,我还赶着去城里,车在哪,我推走了,晚上给你送来。” 王大春指着房子旁边的小房,“在里面,自己去推,你推的时候注意点,轱辘有点瓢,别摔到你。” 林宇进了小房,从里面推出一个独轮车,车身由粗糙且布满裂痕的木板拼接而成,木板原本的色泽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暗沉的灰褐,车架的结构虽然还勉强维持着,但榫卯之处已松动摇晃,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会引发一阵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 林宇就推着这么一个小推车,直奔熊岳城。 熊岳城,虽然不大,但却是百年老城,也算的上历史悠久,狭窄的街道蜿蜒曲折,青石板路在岁月的打磨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还留存着往昔行人匆匆的脚步余温。 街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低矮房屋,斑驳的墙面见证了无数的风雨变迁,有的屋顶瓦片残缺不全,却也倔强地坚守着。 远处,古老的城墙略显沧桑,却依然挺立,仿佛在守护着这片老城区的记忆与灵魂,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浓郁的历史气息,让人不禁沉浸在对那个远去时代的遐想之中。 林宇推着车,瘦削的身体略显笨拙,很快就来到了熊岳城唯一一家供销社。 供销社不大,一个独立的土坯房院子,因为是东北小城,周边又都是乡村,购买力有限,此时的供销社似乎并没有多少人。 林宇没有立刻进里面,而是目光朝着四周打量了起来。 尽管他手里现在有钱,但是没有票,想要在供销社中买到米面油那是不可能的。当然83年政策已经放宽,一些类似糖果之类的东西,没有票也可以购买。 但是有些东西没票的话,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比如自行车、缝纫机、以及手表等工业用品。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有些人手里有票没钱,因为有需求,票贩子是不会少的。本来林宇还担心,熊岳城这么一个十八线小城不会有票贩子呢,但是他想多了。 很快,他得视线就定格在了院中大杨树下,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麻脸中年人身上,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不断的在进入供销社院中的行人身上扫过,有时还主动搭话,鬼鬼祟祟,颇有几分做贼的意思。 林宇断定,这人就是个票贩子。 将推车停好后,林宇直接朝着麻脸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他也不兜圈子试探,到了面前,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叔,有粮油票吗?” 麻脸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样林宇,狐疑的问道:“有是有,不过你买得起吗?” “你有我就买的起。” 这话,瞬间让麻脸男人来了兴致。毕竟,还是第一次有小孩,来找他买票:“你要米面油票是吧,要多少?” “米票20斤,面票40斤,肉票10斤,布票十几匹,另外还需要油票,你看看多少钱。”林宇说道。 听到林宇的话,麻脸中年男人惊呆了。 这小孩还真不少要,不过他没有这么多票呀。 “小孩,这么多,我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票啊!”麻脸男人如实说道:“你要是不着急,就先买一些用,回头我再去给你淘弄去?” 林宇皱了皱眉,然后问道:“那你有多少?” “米票20斤,面票20斤,肉票5斤,布票和油票没有,你如果都要,我给你抹个零,就要你3块钱好了,咋样?” “行吧,我都要了!”林宇无奈点头同意。 说实话,这个价格并不便宜,毕竟现在的白面也就两毛2分钱一斤,大米也才一毛八坟前,三块钱可以买十几斤面粉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需要呢。 而且他也知道,这种偏远小城比不得大城市,票也不好淘弄,贵点合情合理。 拿到了票,踏入这家80年代东北小城的供销社,一股陈旧而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空间略显局促,墙面的泥土已有些斑驳,几盏昏黄的灯泡洒下黯淡的光,勉强照亮着不大的店面。 木质货架沿着墙壁依次排开,中间摆放着几张简易的玻璃柜台。柜台里,盐巴堆成小小的盐堆,旁边是一袋袋的白糖和红糖;装着酱油和醋的大玻璃瓶上,贴着已经褪色的标签;几小罐茶叶安静地待在角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另一侧的货架上,摆放着些散装的糖果,水果糖的糖纸在微弱的光线下还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偶尔有几个孩子在大人的陪伴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糖果,小手拽着大人的衣角轻轻摇晃。 此时店内顾客稀少,一位头发花白的售货员正坐在柜台后,手中拿着一本翻旧了的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偶尔才抬起头来留意一下店里的动静。 门口的角落里,一只花猫正蜷缩着身子打盹儿,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整个供销社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缓慢的氛围,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变得慵懒起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句轻声交谈,才打破这长久的寂静,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一个还在默默运转着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小角落。 由于并没有多少人,林宇很快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20斤面粉花了四块四,20斤大米花了三块六,光这两样就花了8块钱,剩下的一块多不够买肉,买了一些盐、酱、醋等调料和鱼钩渔网,手里的钱最后只剩下两毛。 这让林宇真心无奈,油和布都还没买呢。 好在米面搞定,至少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饿肚子了。 将东西都搬上了推车,林宇又去和麻脸中年男人交谈了几句,让他帮忙搞到布票,男人也欣然答应下来,不过按照男人所说,因为多方面因素影响,油票和布票是最难搞的,价格也会相对贵一些。 两人交谈之后,林宇这才推着购买的米面,心满意足的离开供销社。 第13章大风天的收获 回到家,母亲依旧在织网,看到林宇自己一个人回来,有些失望。 “小宇,二妮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宇顿时就笑了,“妈,她回家了,平白无故的,人家往咱家跑干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妈都看的出来,二妮喜欢你,二妮是个好姑娘,你要是能把她娶回家,妈做梦都能笑醒。”王玉芬说着。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这事多少有些不现实。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一袋高粱米,就能把媳妇娶回家,甚至有的人家,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嫁过去吃饱饭。 现在,不说三转一响,怎么也得有新衣新被吧,这些他们家都拿不出来。想到这里,王玉芬的脸上瞬间一暗,心里感觉对不起儿子。 看到母亲的脸色变化,林宇瞬间就觉察到了,呵呵一笑,安慰道:“妈,结婚这事不急,也不用你操心,彩礼我自己能挣。” “这风越来越大,你还是赶紧进屋去织吧,瑶瑶呢?”说着,林宇就上前帮忙收拾了起来,“看这架势,这风得刮好几天。” “瑶瑶在屋里睡着了,这会风太大,你赶紧找点什么东西,将门窗都挡一下,瑶瑶在里面睡觉,别再吹出什么病来。”王玉芬一阵着急。 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原本规整的土坯,有的地方已经脱落,裸露出里面粗糙的沙石和夯实的泥土。房子的地基也有了明显的下沉,墙角处出现了一道道宽大的裂缝,门窗老旧的被风这么一吹,就嘎吱嘎吱作响,根本就关不上,遇到这种大风天,就活该要遭罪。 现在还好说,可要是到了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家里没有木板,也没有钉子,林宇只能找一些木头,将门窗顶上,至于露出缝子用柴草都赌上,风勉强是进不去了,可屋里面漆黑一片。 房子必修得修,而且越快越好,甚至重要性要超过衣服和棉被。 坐在屋子里的林宇,想到这些,顿时有一种百废待兴的感觉。也让他不禁心中感慨,别人重生不是皇孙贵胄,就是修仙大佬,最起码也要带个金手指。 他可倒好,什么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也只能迎难而上,仔细想想,如何房子翻修下来。由于是土坯房,最重要的则是木材和秸秆和茅草。 秸秆和茅草还好说,附近山村只要种地,谁家都能要一些,不然也是被烧火了。 关键还是木材,房梁、门窗和屋里隔断,都需要木材。他们这小地方,可没有木材批发市场,想要购买木材,那就得去山里。 不过在山里,想要购买木材也不容易,虽然如今山地也已经分配到了个体农业户,但是木材属于管控的物品,想要购买必须有相应的手续才行。 “看来,还是得找村长帮忙才行。”林宇暗暗地想。 大风吹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第二天退潮,林宇背着一个渔笼和鱼竿,顶着大风就出了门。 大风天,海浪非常大,海里鱼虾蟹受到巨大影响,就会分不清方向,有一些会直接游到岸边,到了浅海更加身不由己,就会被海浪直接冲到岸上。 这正是海边捡鱼的好时机。 然而,林宇沿着海岸走了十几分钟,却一条鱼都没看见,正奇怪的时候,看见远处一个水窝中一条大鱼浮在水面,时不时地拍打着尾巴。 “大黄花鱼!” 林宇眼前一亮,瞬间眼疾手快,上去一把拽住尾巴拎起来。 大黄花鱼是一种暖温性集群泅游鱼类,在海边大风天气下,其洄游路线可能会被打乱,它们的身体结构使其在应对大风浪时比较吃力,容易被海浪冲击到岸边。 由于是群游鱼类,所以在海边发现一条,那就肯定还有更多。 果然,林宇在前面,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五六条,而且个头都不小,每条都有三到五斤的样子。 林宇继续搜寻整个海岸,走到一片礁石尽头的时候,背笼里的鱼加起来超过五十斤。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这些鱼拿去卖,肯定又能卖不少钱。 捡完了鱼,他就来到了鹰嘴礁,将背篓放下之后,在礁石缝隙中找到了自己蟹笼的绳索,这才松了一口气。 鹰嘴礁来来往往的人,平时最多,他真担心自己的蟹笼被发现,蟹笼被被人顺走了。 只是提着蟹笼的绳子,林宇的脸上就瞬间一喜,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蟹笼重了很多。当然,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因为进入蟹笼的有可能是石头蟹或者是一些其他不值钱的东西。 关键还要看进了多少花盖蟹。 将蟹笼提上来,里面满满登登,透过蟹笼的缝隙,能够听到里面稀里哗啦的声音。打开盖子瞅了一眼,林宇就晓得合不拢嘴。 这一笼可以,打眼一看,就看到了三四只花盖蟹,倒出来肯定更多。 找了一个空地,他将蟹笼里得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最先滚落在地的是几只威风凛凛的青蟹,它们体型硕大,蟹壳宛如坚实的铠甲,青黑的色泽透着海洋的深邃。大钳子在空中挥舞,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就像开溜。 林宇眼疾手快,赶紧又将它们抓回蟹笼当中。 青蟹也是好东西,虽然比不上梭子蟹和花盖蟹,但是个头大,蟹肉鲜美,也能卖不少钱。 最多的还是那些小巧玲珑的沙蟹,它们行动敏捷,一落地就横冲直撞,沙色的蟹壳与地面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瞧,还真难以分辨。这些沙蟹虽然个头不大,沙滩上随处可见,林宇根本对它们不加理会。 他的目光全都聚在那几只花盖蟹身上,它们色彩斑斓的蟹壳格外引人注目,红、黄、蓝相间的花纹像是被大自然精心绘制的艺术品,格外的漂亮。花蟹们不像青蟹那般莽撞,而是较为安静地待在原地,偶尔舞动一下钳子,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优雅。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花盖蟹只需要放进锅里清蒸,就非常美味,其肉质紧实有弹性,轻轻咀嚼,鲜美的汁水四溢而出,带着淡淡的清甜,那是一种纯粹而又自然的味道,没有丝毫杂质,无论是蟹腿还是蟹身的肉,都鲜嫩无比,让人欲罢不能。 这也人们一直喜爱的原因。 除了各类螃蟹,几只透明的虾和小鱼也在其中,虾的个头不小,都有手指大小,虽然不能拿去卖,但是拿回去吃还是可以的。 至于那几条小鱼,林宇直接将它们扔回了大海。 第一笼的收获还不错,虽然没有爆笼,但是这样的收获林宇已经相当满意了。如果五个蟹笼都能像第一笼这样,那就收获不小了。 毕竟,就算出海捕鱼,也不一定能补到这么多。 做完这些,它就朝着第二个蟹笼点走去。 第二笼在老沙口,这里有人工修的堤坝,堤坝缝隙也是花盖蟹喜欢藏身的地方,只是这里显然林宇有些估算失误,只捕捉到了两只花盖蟹,其余全是沙蟹和小鱼。 这一笼算是白下了。 不过他也气馁。 毕竟,这东西不能强求。 但是剩余的三个蟹笼,全都给林宇带来巨大惊喜,每一个蟹笼中都有十到二十只花盖蟹,另外还有几只大青蟹,算是爆笼了。 林宇兴奋了。 这么一算下来,五个蟹笼,一共捕捉到了五十多只花盖蟹,十几只大青蟹,两种螃蟹加一起,得有三十多斤。在加上捡了五十多斤鱼,这个大风天没白出来,收获颇丰。 “谁说没船不能出海,就捕捉不到鱼的?” 林宇看了一眼自己的背篓,心中异常兴奋。这一下,冬衣冬被的钱就出来了。 林宇背起背笼,手里提着蟹笼,正要往回走,突然听见“噗通”一声。 是对面的一片礁石区里的动静,他走过去,定睛一瞅,眼睛瞪的老大。 “我的天,一米多长的大鲅鱼。” “这下发财了!” 第14章石头砸鱼 鲅鱼,又名马鲛鱼。 它的身体呈纺锤形,背部为蓝黑色,布满蓝色斑点,腹部为银灰色。鲅鱼的牙齿锋利,游泳迅速,性情凶狠,是一种中上层洄游性鱼类,在鲅鱼圈海域拥有广泛的分布。 因为其肉多刺少,肉质紧实、细腻,味道鲜美,深受人们钟爱,鲅鱼圈也因此而得名,并且衍生出了鲅鱼公主凄美故事。 这条鲅鱼,体长有一米,这种体型的鲅鱼,只生长在海水非常深的地方,几十海里外的海域才有可能捕捉得到。必须得用大鱼船的大拖网才有机会,小渔船的小鱼网根本不够看。 而现在这个年代,鲅鱼圈渔民哪有什么大船,所以,这么大个头的鲅鱼,基本就没捕捉到过。就算真的网住了这么大个头的鲅鱼,它扭头摆尾挣扎几下,也就把网挣破了,对于渔民来说却是一种损失。 “这么大的鲅鱼,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发财了。”林宇笑的合不拢嘴。 运气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可关键是,怎么把这条鲅鱼弄上来。 如果这是一条死鱼的话,没什么好说的,下水捞出来就行了。可这是一条活鱼,被大浪打进了这礁石水窝之中,这水也不潜,下水去捉肯定捉不到。 他虽然带着鱼竿,可是他的这个鱼竿太过简陋,这么大的鲅鱼,就算钓到也会切线,甚至是爆竿。如果回村去拿抄网,林宇还担心自己走了有别人来,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这条大鲅鱼是自己先发现的。 就在林宇一脸愁眉不展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拿着一张网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二叔。 “我还想着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么大的风,不可能连一条鱼都吹不上来,原来是你小子跑在我前头,把鱼都捡走了。”林强叼着烟,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当看到林宇背笼里捡到的鱼足足有四五十斤之后,更是气的牙根痒痒。 他就晚出来这么一会儿,鱼就都被林宇捡走了。 大风天,村里的渔民都会乖乖的窝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很少有人知道海岸上会被吹上来鱼。普通的大风天当然不可能上来鱼,但是这种七八级的大风,甚至连人都能吹跑了,就一定能把鱼吹上来,这是经验。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宇这个臭小子竟然知道。 “噗通!” 就在此时,水里的大鲅鱼翻了个身,掀起一阵水花,也让二叔林强看到水里一米多长那巨大身影,二叔瞬间笑开了花。 “好大一条鲅鱼,总算是没有白来,发财了。” 说着,他就要用自己手中的抄网打捞。 “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林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身子直接就挡在了林强面前,手中还拿起了一块石头,警告道:“大风大浪打上来的鱼,谁先看到就是谁的,你敢抢我的鱼,我就跟你拼命!”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真敢跟我动手。”一看林宇竟然摆开了架势,拿起了石头对准自己,林强顿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手指夹着的老汉烟都摔在了地上。 林宇一点也不虚,直接说道:“你要抢我的鱼,那我就敢。我知道打不过你,但你要是不怕事情说出去丢脸,那你就尽管动手试一试。” 听到这话,林强的脸都要被气绿了。 因为地的事儿,他们家没少被村里人蛐蛐,要是再传出去自己抢侄子的鱼,那可真没脸在村子里呆了。按照渔村的规矩,这种这种大风天刮上来的鱼,的确是谁先发现,那就是谁的,他不占理。 可他不甘心啊。 这么大的一条鲅鱼,驾船出海都捕捉不到,少说也得有六十斤,按照现在鲅鱼的价格8毛钱,也能卖实物十块钱呢。 这还只是正常价,这么大的鱼少见,价格肯定贵,翻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心越痒痒。 这可是白来的钱。 寻常的渔村家庭,一个月的收入也才几块钱而已。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四五十块,那是一笔巨款,一年也不一定能攒下这么多钱。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小宇呀,这么大的一条鱼,你一个人抓不上来,咱俩合作怎么样?卖了的钱,咱俩对半分。” 林强冲着林宇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抄网,意思非常明确。 如果林宇够聪明,那就会跟他合作,毕竟,他手里没家伙,这么大的鱼根本就捕捉不上来,要是回去取工具的空挡,他顺手将鱼网走,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林宇应该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然而,林宇的话,直接打消了他的幻想:“你想都别想,一片鱼鳞都不会给你。” “小兔崽子,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没有抄网,我看你怎么把鱼抓上来。行,我看你怎么办,你要是回去拿抄网,那我就把鱼网走。”林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带着自己的抄网就坐到了一旁的礁石上,等待看林宇的笑话。 林宇根本就不把他这个二叔放在眼里,他就不相信,这么大的鲅鱼,没有渔网也没有抄网,林宇赤手空拳会弄上来。 到时候,还得来求他,那可就不能对半分了。 此时林宇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有点儿着急,二叔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一旦自己离开一步,这条大鲅鱼肯定就没了。 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飞了? 林宇站在礁石上,拖着下巴,看着水中的那条大鲅鱼,思索着对策。礁石四周,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林宇左思右想,就只能利用这些石头。 石头可以砸鱼,但是水很深,水面也很宽,想要砸中非常困难,但是不停砸鱼的话,鱼受到惊吓就一定会躲在深水区或者找缝隙隐藏身形。 由于这条鲅鱼太大,礁石的缝隙它根本就钻不进去,那就只能藏在深水区,到时候,只要看准时机找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下去,巨大的声音和汹涌的海水震荡,就一定有机会将鱼砸晕。 想到这里,林宇使足了劲儿搬起石头狠狠往下扔去。 只听 “噗通” 一声,巨石入水,溅起了高高的水花,那巨大的声响在这片海域回荡着。然而,那条大鲅鱼实在是太机灵了,在石头入水的瞬间,它尾巴一摆,身子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轻松地就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 “攻击”。 林宇心中一紧,没想到这鲅鱼如此敏捷,但他并不气馁。他紧盯着鲅鱼游走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在脑海中迅速规划着下一次的行动。他开始在礁石上快速地移动,寻找着一块更大更合适的石头,脚下的礁石因为常年被海水侵蚀,湿滑无比,他好几次都险些摔倒,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鲅鱼的踪迹。 看着林宇不断的用石头砸鱼,林强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兔崽子,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你还真以为这样能砸到鱼?那要我们这些渔网做什么?快别逞强了,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林宇懒得搭理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水中的鱼影。此时他在消耗着体力,这条大鲅鱼也在消耗着体力,而且,已经根据他的推算,游到了深水区。 林宇找到了一块满意的石头,这块石头足有他半人高,分量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抱住石头,再次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力度,他知道这一次必须要更加精准和迅猛。 他等待着,等待着鲅鱼稍微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终于,鲅鱼的游动速度稍稍减慢,林宇瞅准时机,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巨石高高举起,然后拼尽全力朝着鲅鱼的方向砸了下去。 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林宇满心的期待砸入水中,“轰” 的一声,海水剧烈地翻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着水面恢复平静,那条大鲅鱼浮了上来。看准时机,林宇抓起一块石头,瞬间跳下了水,抱着那条大鲅鱼,不断地朝着鲅鱼的脑袋砸去。 这条鲅鱼是被巨大的声响震晕,等它缓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足足砸了二三十下,水面上都泛出了红色的血浆,鲅鱼也没有了反应,林宇这才停手,拖着这条一米长的鲅鱼上了岸,坐在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林强看着林宇拖着鲅鱼上了岸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 这鱼,竟然真的被他砸上来了? 一想到这鱼,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就气的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想要强抢,还怕村里人指指点点,气的他只能带着满脸不甘心离开。 第15章商量个事 一路上,林宇招摇过村,回到院子的时候,顿时吸引了不少村民前来看热闹。 几个孩子像一群欢快的小鸟,率先冲到最前面,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成 “O” 形,满是新奇与兴奋。他们围着鱼和螃蟹又蹦又跳,不时地伸出小手想要去触碰,却又被大人们笑着拉回来。 大人们也脚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村里的老渔民王大爷,一辈子都在这片海域讨生活,此刻也不禁啧啧称奇,他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这么大的鲅鱼,俺可好些年都没见着喽。” 旁边的李婶子,手里还拿着正在纳的鞋底,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收获,嘴里不住地念叨:“这得卖不少钱吧,林宇这小子可真有本事。” 一时间,林宇家的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议论纷纷,惊叹声、夸赞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仿佛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之中。 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二婶,顿时气恼无比,指着林强的鼻子就骂,“你看看你,让你早点出门,让你早点出门,你磨磨蹭蹭的跟头倔驴,现在好了,鱼都被林宇这个小兔崽子捡走了,还弄了一条那么大的鲅鱼,你眼馋不!” 林强被刘桂兰磨叽的心烦,“够了,大风天,村子里面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家里面喝酒睡觉,我哪能知道这小崽子会去岸边捡鱼?而且比我动作还快?下一次,你要是嫌我磨蹭,动作慢,你就自己顶着大风天去海边去,你又不是没手没脚,整天就直到指示我。” “呦,现在你厉害了,你是当家的,我又不是当家的,有本事你也拎一条一米长的大鲅鱼回家,老娘我像老妈子一样伺候你都行,看把你能耐的。”此时的刘桂兰,看着院子里那些鱼,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一想到自己男人早点到海边,这些鱼就是自己的了, 就更加忍不住发火。 “嘘!你小声点,不够丢人的!” “你怕丢人,我可不怕丢人。让你早点出门,你非磨磨唧唧,这下好了吧,毛都没弄着,全便宜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自己想想,出海捕鱼,能补到这么多?这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儿,本来就应该是咱们家的财,全便宜他了。” 林强被刘桂兰说的面红耳赤,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感觉这事有些太邪门了吗?这大风天哪一年能少的了?咱们家什么时候捡到过这么多鱼?尤其是那条大鲅鱼,平时出海捕鱼都捕不到,这小子随随便便就碰到一条,运气也太好了。” 刘桂兰一听更来气,“你别跟我扯什么运气,这就是勤快一点儿的事儿,你要是听我的,早点出门,有他什么事?” 此时林强无比郁闷。 鲅鱼圈海域大风天每年都有,但是并不多,这么大的白头浪还是比较少见的,其他的渔民多不知道这种天气还能在海岸上捡到鱼。 往年这些被卷到岸上的鱼都是他们家的,他一点都没担心过,谁能想到,今年林宇能比他早一步? 况且,每年海边捡鱼,最多也就捡个十斤八斤,像这一米多长的大鲅鱼,更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这林宇不是走了狗屎运,是什么? 村里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多目光都放在那条大鲅鱼的身上。 这时候村长驮着背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鱼获,眼里同样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大家伙都别在这里围着了,这大风天,都回自己家呆着去,没事别往外走。” 老村长这明显是在赶人。 等人都走了之后,他看了一眼林宇,沉声说道:“林宇,你跟我进屋来。” 村长这样的表现,顿时让母亲王玉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村长这是要找自己儿子的麻烦?毕竟,这次弄到的鱼获太多了。 他们家在村里没有任务指标,这要是让上交,儿子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她刚要为儿子求情,老村长看着林宇,顿时生气的指责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就不能闷声发财?你这么招摇过村,闹的村里人都知道了。要是有人举报你,收了你的鱼获怎么办?” 村长的话,顿时让林宇和王玉芬都有些懵。 “你们家本来困难,弄点鱼获,改善一下生活这可以,但是不要太招摇。村里人都是嫌你穷,怕你富,你弄这么多鱼获,哪一个不眼红?” 此时,村长的声音也缓和下来,“这些鱼你可以拿去卖,但是尽量不要让人知道,谁要是问,就说自己家留着吃了。” 林宇顿时明白了。 村长这是在关心他们家呢,顿时笑了起来,“罗爷爷,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家。” 罗全叹了口气,“你们家生活困难,还能真的看你们饿死?村里谁家也都不富裕,帮不了你们,你们如果能自己把日子过起来,那也是本事。” “村里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也要自己注意。” 这话说的王玉芬热泪盈眶。 这无疑是给了他们家生存空间,这是大恩,怎么能不感动? 王玉芬一把抓住罗全的手,跪在地上,热泪盈眶说道:“罗叔......谢谢你,我给你磕头了。” 罗全一向外强内热,一看到王玉芬这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把王玉芬扶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你再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 “罗叔,让我给你磕个头吧!我知道,如果这事弄到村里去,小宇少不得被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你允许我们捕鱼获,就是给我们娘三一条生路,您老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恩人。”说着,她又拉着林瑶,拽了拽林宇,“赶紧,给你们林爷爷跪下磕头。” 林宇和林瑶赶紧跪下,对着罗全磕了三个头。 这让罗全更加不知所措。 “都起来吧,既然是村子里的人,我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们粮食和衣物是不可能了,我自己家也不富裕,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弄。”罗全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说道。 这是实话。 虽然是村长,但是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也才几块钱。自己的儿子两年前进山,遭遇也野猪袭击,一条腿算是废了,家里全靠他这个老头子支撑。 儿媳妇今年还怀了孕,眼瞅着就要生了,家里面过的紧紧巴巴,自己家粮食都不够吃,哪有余粮分给他们?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记住我的话。” “罗爷爷,等一下。”眼瞅着村长要走,林宇赶紧追上,说道:“罗爷爷,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什么事?你说!粮食我可没有!”罗全说道。 林宇摇了摇头,说道:“爷爷,你想错了,我不跟你要粮食,我想让你帮忙买木材,我打算修缮一下我家的房子。” “什么?买木材?修房子?”罗全有些吃惊,随后看了看林宇家的房子。的确太破旧了,此时大风天,都是用柴草堵着,才勉强不让里面灌风。 “你家这房子,要修缮,估计得不少木材,你能买得起?” 林宇连忙说道:“等这些鱼获都卖掉,不就有钱了?我知道,咱们这买木材需要和山里大队打交道,要手续,我自己去肯定是不行,只能麻烦您老。这样,你们家修房顶的木材,我包了。” 罗全家的房子,其实也并不比林宇家的房子强多少。 因为没钱,房顶的破了个大窟窿,一直都没修。其他地方,一遇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苦不堪言。 他们这些当老的还能忍忍,可现在儿媳妇怀孕了,长此以往,那能行? 最近因为这事,罗全也是愁的睡不着觉。 罗全看着林宇,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些鱼,可不能拿到码头去卖,你能卖得掉?” “能,码头虽然不让卖,怕引起村里人不满,我可以拿去城里走街串巷卖呀。而且,卖的价钱,肯定比在码头上卖价高。” “你小子还会做生意?” “也谈不上会,慢慢摸索呗。”林宇答道:“不过有鱼获,就肯定有需求,不愁卖。那些小鱼贩,不也是走街串巷的吗?” 想了想,罗全接着一咬牙,点头同意道:“行,那我就占你一回便宜,等你卖完了鱼,手里有钱了,你就来找我,我带你进山去。” 第16章进城卖鱼 得到了村长的承诺,林宇心中高兴。 这样一来,木材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老村长罗全德高望重,做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弄一些木材绝对不在话下。 况且,他自己也需要,不会不用心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些鱼和螃蟹都卖掉。卖掉了螃蟹有了钱,就可以着手买木材修缮房子了。 “小宇,你罗爷爷走了?”见林宇回屋,母亲王玉芬问道:“你们俩都说啥了?” “我让罗爷爷帮忙买木材,等这些鱼都卖了,咱们手里就有钱了,把房子修一修,再遇到这大风天,就不用堵的屋里乌漆嘛黑。”林宇回答。 一听要修房子,林瑶高兴地蹦了起来,“太好了,要修房子了,以后瑶瑶在屋里睡觉,再也不用担心被风吹了。” 看着孩子兴高采烈,高兴的样子,王玉芬也跟着高兴,“那感情好,这房子是该修一修,现在这大风天还能凑合,可要是到了冬天,东北风一吹,肯定是扛不住的。前两天,妈心里还想着这事儿呢,只是妈没本事,挣不到钱,没想到我儿子这一天,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此时,王玉芬打心眼里高兴。 这几天的事情,无一不说明,自己的儿子能顶一片天了。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儿子这么有本事,她这个当妈的,自然高兴。 “不过,刚刚你罗爷爷说了,这些鱼和螃蟹不能拿到码头上去卖,怕别人看见眼红,你准备拿去哪里?” 林宇顿时就笑了。 “这不愁,我打算拿去城里卖!这两天都是大风天和白头浪,没有出海的渔船,城里肯定鱼获紧张,我拿去城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王玉芬点了点头,“可是,这么多鱼和螃蟹,熊岳城可吃不下。想要一天全卖了,有点难!” 林宇笑了笑,“谁说我要拿到熊岳城去卖了?熊岳城餐馆少,城里的人消费水平有限,这么多鱼获,肯定卖不掉。我打算去营口,虽然路程远一点,但是能把这些鱼获都卖了,值得跑一趟。” “啥?你要去营口?” 王玉芬一惊。 去营口的路程可远了,就算是赶驴车,单程也需要6-12个小时,再把这些鱼都卖了,那得需要多久?最重要的,这年代,路上并不安全,很多路都是荒郊野外,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想到这儿,王玉芬立马反对,“那太远了,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再说了,咱们家也没有那个驴车,你也去不了。” 别说他们家,整个渔村,也只有村长家有一头驴,这还是生产大队时候,大队奖励的。在这个年代,驴、骡子、马和牛,都是生产力,谁家要是衬一头,家里的日子就老毕了,没有不羡慕的。 “妈,路上虽然远一点,但是值得。至于安全问题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白天走,不走夜路,明天早上我就出发,走的再慢下午也到了。等把鱼获卖完,如果太晚,我就在城里住一宿。” “再说了,这么多的鱼获,得赶紧卖,关系着咱们家的日后生活呢,你也不想咱们家冬天了,还住着这破房子吧,倒那时候,咱们娘三非得冻死不可。” 王玉芬沉默了。 儿子说的是实情,东天一来,这房子是肯定挡不住东北风,不想被冻死,就得赶紧修房子。 这是一次机会,她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自己的儿子还得能弄到这么多鱼获。就算弄到了,还是会面临拿出去卖的问题。 “妈,你放心吧,儿子我张大了,知道注意安全。” 无奈,王玉芬也只能点头同意,并嘱托儿子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知道自己儿子明天一早就要走,当天晚上,她就又蒸了一锅馒头,用个口袋装上,让自己儿子第二天带上路上吃。 林宇则是当天晚上,又去了一趟村长家借驴车。因为事关他们家房子的修缮的问题,村长二话没说,直接就把驴车借给了林宇。 第二天,林宇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喂了驴子,然后将车套上,将那些捕捞的鱼获都抬上车,用秸秆盖好,防止路上引人注目,也可以防止苍蝇。 “小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卖不掉,也没关系,一定要平安回来。”王玉芬泪眼婆娑的叮嘱,并且将准备好的馒头塞进林宇手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林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妈,放心吧,等着我回来。”林宇坐上了驴车,挥着鞭子,就缓缓出了院子。 “哥,你早点回来,瑶瑶在家等着你!”林瑶追了出来,站在院门口,看着林宇赶着驴车离开都快哭了 一双小手搓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等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瑶瑶在家听妈妈的话......” 驴车缓缓前行,老旧的车轮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吱呀作响,像是一位老者在低吟着岁月的歌谣。 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荒野,繁茂的野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似是在跳着一曲轻柔的晨舞,草尖上挂着晶莹的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远处,几株高大的杨树挺拔而立,枝桠上已长出了嫩绿的新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彼此轻声细语。偶尔有几只野兔从草丛中蹦出,灵动地跃向远方,带起几缕草叶的晃动,不多时便隐没在这片生机勃勃之中。 四周鲜有人迹,只有林宇和那匹默默前行的驴。 偶尔路过一个小村落,也是冷冷清清,几间略显陈旧的房屋散落在道路边,烟囱里没有一丝炊烟升起,仿佛被时间遗忘。路上许久才会碰上一两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彼此间默默无言,很快便擦肩而过,只留下一片更加深沉的寂静。 这样的环境,独自行路,的确让人心中不安。 好在一路并没有任何凶险,直到下午三点,林宇顺利的赶到了营口市里。 此时的营口市,明显要比熊岳城大的多,也更具有生机和活力。街道虽然狭窄但却十分整洁, 街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建筑。 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砖瓦房,墙面有些斑驳,屋顶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光泽。沿街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木质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杂货店的门口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日用百货,从简单的搪瓷缸子、手电筒到五颜六色的布料,应有尽有,看的林宇眼花缭乱。 街头巷尾,不时能看到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的人,车铃清脆地响着。孩子们在胡同里嬉笑玩耍,追逐着一只破旧的毽子或者一个自制的铁环。老人们则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晒着太阳,手中拿着蒲扇,或下棋对弈,或唠着家常,谈论着家长里短、国家大事。 林宇赶着驴车,又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了一处人流密集处,那里街道两旁有好几个摊位。有卖菜的,新鲜的蔬菜带着泥土的芬芳,翠绿的菠菜、红彤彤的西红柿、圆滚滚的土豆堆成一座座小山;有卖肉的,肉案上摆着的猪肉还带着血丝,屠夫挥舞着锋利的刀,切割着肉;还有卖凉皮担担面的...... 林宇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卖鱼的。 大风天,渔船不出海,根本就没有鱼获,这正是卖鱼和螃蟹的好时机。 他找了一个空位,将驴车停好,就打开遮盖的秸秆,瘦削的身子直接站在了驴车上,扯开嗓门,大声吆喝了起来,“南来的,北往的,停一停,看一看喽,新鲜的黄花鱼、大青蟹、花盖蟹,便宜出售了,先到先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绝对物超所值,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新鲜的鱼获喽......” 林宇的吆喝,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两天都是大风天,市场上根本就不见鱼获,鱼价也涨了好几毛钱。 众人一看驴车渔笼里摆放着的大黄花鱼,顿时眼前一亮,顿时有人来询问价格,“小孩,这鱼不错,是新打捞上来的吗?多少钱?” “哥,新鲜着呢,今天刚刚打捞上来的,不信你自己看。”林宇拿了一条,递了过去。放了一晚上的黄花鱼,和今天刚打捞上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根本看不出来。 见男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林宇接着说道:“买一条吧,3毛钱一斤,买一条回去,无论是清蒸还是炖着吃都好吃。” “3毛钱?” “哎呦,这可有点贵了,平时都2毛钱。” “哥,现在可是大风天,渔船都出不了码头,你看这市场上哪有鱼获?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捞回来的,能不贵点?再说了,您一看就是哥款爷,还能差1毛钱的事儿?” “嘿,这小孩眼睛还挺尖,看人这么准,就冲你这眼光,这条鱼我要了。”男人顿时嘴角乐开花,冲着四周的人都是一副洋洋得意。 林宇赶紧用从村长家借来的老称,把鱼勾起来称重,“一共六斤二两,一块8毛六,给您摸个零,收您一块八。” 说完,直接抓了一个苞米叶,揉搓成一条,顺着秤钩鱼嘴的眼就捅了进去,熟练地打了个结,将鱼递了过去。 男人也熟练地掏出钱来,一毛一毛的数着,直到将钱数够,这才递给林宇,心满意足的拎着鱼回家去了。 “这鱼看着还真不错,个头大,长得肥,就是有点贵。”一个女人凑过来说道。 这女人一看就是家庭妇女,经常下厨房的那种,对于鱼、肉、蛋都非常了解。不过这种女人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精打细算,贵了的东西,一般不会下手。 “姐姐,那就看你最近想不想吃了,现在已经连续两天的大风天了,这大风天有可能持续六到七天呢,你要是着急吃,那我劝你现在就买,因为未来几天有可能更贵。当然,如果你不着急,那就等等,等大风天过去,这鱼价也就回来了。” 女人沉吟了一下,顿时一咬牙,让林宇给秤一条。 没办法,今天她家男人请客吃饭,饭桌上没有条鱼,怎么也说不过去。 直到天黑,林宇带来的所有鱼和螃蟹,除了那条大鲅鱼,全部卖了出去。毕竟是大风天,市场上没货,稍微贵一点,也不够卖的。 眼瞅着只剩下那条大鲅鱼,林宇的嘴角微微上扬,收拾了一下之后,朝着路人打听了一下国营饭店的方向,驾着驴车,直奔而去。 第17章一下子解决了温饱 驴车上,林宇没有急着数钱。 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他懂。他一个小孩,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要是被有心人盯上,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一本账,大体卖了多少钱,他能估算的出来。 鱼以大黄花鱼为主,一共大概有五十斤,价格3毛钱,其他种类的鱼可能会便宜一点儿,但是一共15块钱,肯定能卖上。 螃蟹一共30多斤,其中大青蟹只有七只,一只一斤多一点儿,也就是不到十斤,姑且按照10斤算,一斤4毛钱卖的,卖了四块。花盖蟹稍微贵一点,四毛六卖的,大概卖了13块钱。 这么一算下来,一共得卖了33块,上下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心里盘算着,林宇嘴角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城里没白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也不为过。 要知道,一斤白面也就2.2分钱,这些钱,够买多少白面?而且,还有一个大家伙,没卖呢! 事实上,装着这条鲅鱼的渔笼,林宇根本就没打开。不是林宇不想卖,而是他知道,一般的人消费不起。 这一条鲅鱼一米多长,预估中重量可达到四十斤,普通的家庭就算有钱,谁会买这么大一条鱼回家吃? 但是国营饭店就不一样了,这里平时接待的不是领导就是有钱人,有钱人宴请别贵宾,弄这么大一条鲅鱼,倍有面子。 并且,国营饭店,时长会对外收购海产和野菜、野生菌,而且给的价格都不错,只要东西好,不会低于市场价,甚至更高。 所以,从一开始,林宇的打算,就是将这条大鲅鱼卖给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位于站前区,对面就是火车站,人来人往,是整个营口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了。 尽管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车站附近依旧是人山人海,人们行色匆匆,都在为生活本不走,满脸都是风尘仆仆的疲惫。 林宇刚到国营饭店门口,就被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拦了下来,“哎,小孩,这里你不能乱进。” 林宇赶紧说道:“你好姐姐,我是附近渔村的人,我听说你们饭店里收海鲜鱼获,我有一条大鱼,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大鱼?多大的鱼?”女孩皱了皱眉,好奇问道。 “一米多长呢,大鲅鱼,就在车上。你不让我进去也行,麻烦姐姐你帮我问一问你们领导,你们要是不要,那我就拉到小楼饭店去了。” 女孩朝着驴车打量了一眼,见状,林宇赶紧将盖着的秸秆给掀开,让女孩看个真切。女孩顿时眼中一惊,心道,还真是一米多长的大鱼,这么大的鱼,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知我们领导,你可别走了。”女孩连忙说道。这么大的鲅鱼,她还是第一次见。他们饭店,对于来卖野货的从来不抗拒,这种尖子货,更是不会放过,生怕林宇走了。 很快,女孩就带着一个手拿着饭勺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似乎在还做菜当中。 来到林宇跟前后,中年男人直接开口问道:“在哪呢?快带我瞧瞧。” 林宇赶紧示意他驴车上的笼子,男人凑近了一看,顿时眼睛就亮了,“我的老天爷呀,还真是一米多长,这么大个的鲅鱼,我也多少年没见过了。” “嗯,今天刚打上来的,你看看,还新鲜着呢,您要吗?” “哎呦,这叫什么话,我既然出来看,那就是要,你说多少钱吧。”中年男人围着这鱼直打转,他是一个厨师,烹饪这么大一条鱼,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 并且,他们饭店肯定有人能消费得起,根本不愁卖。就算是没有人买整条鱼,把肉一剃,做成鲅鱼馅的饺子,肯定也能翻翻的赚。 “你能给多少钱一斤?”林宇反问道。 刘嘉民想了想,说道:“目前的市面上的鲅鱼价格都在五毛到六毛一斤,上下浮动不会超五分钱,不过现在是大风天,鱼获少,你这鲅鱼又是超过一米,不多见,我给你八毛钱一斤,你看怎么样?” “好,成交!” 林宇也不废话,显然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实在人,并未跟他一个小孩子扯谎,八毛钱一斤,就是林宇心目中的价格。 “那行,我进屋去给你拿钱,你稍等我一会儿。小慧,叫两个人出来,把这鱼称一下重量。” 说着,女孩赶紧进屋,叫了两个人抗了一大杆秤出来,这秤也是非常老的秤,以前林宇只在谁家杀年猪,给猪秤重的时候见过。 “正好四十二斤。”秤重的服务员喊了一声,还把秤顺过来,让林宇自己看一下。 林宇可不会看这个秤,也只是象征的看一眼而已,而且这刘嘉民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坑他一个小孩。听到重量之后,刘嘉民嘴里念念叨叨着九九乘法表,两个服务员合力将鱼抬进了饭店。 “一共是四十二斤,33.6元!” 刘嘉民十分敞亮,直接塞给林宇34元。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林宇,再有这种好货,他们都要了。 可以说,这次来营口,是成功的。 正常情况下,黄花鱼在码头上只卖一毛六到一毛七,螃蟹两毛四,虽然走这么远的路,但是多卖出来不少钱。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多卖一块钱,都可以让自己的家庭生活提升一个水平。 交易完成后,林宇心情大好。只是现在天色已经暗了,现在要是往回赶,到家肯定得半夜。 夜黑风高,道路也不好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林宇也不敢冒险,直接在城里花了五毛钱,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 直到在小旅馆中住下之后,林宇这才关上门,仔细的数起钱来。 一共是六十八块八毛六分。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足够买木材,林宇觉得,就算是买冬衣、冬被,也足够。如今,总算是解决了家里的温饱问题。 过了一夜,第二天,林宇没有直接赶回家,而是架着驴车去了营口市的供销社。 不愧是营口供销社,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此时的东北,还是老工业基地,在厂里上班的人们拿工资全国都羡慕,人们有钱,自然也舍得花。 只是林宇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四处寻望,寻找票贩子得踪迹。既然是营口市的供销社了,这里的自然也少不了票贩子的身影。 很快,林宇就发现了一个。 是个年轻人,大概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烟,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他的手中票还真不少,而且非常齐全,几乎现如今需要的票他都有,甚至还有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 票虽然多,但是林宇却不敢多买,花了4块钱买了2张布票,棉花票要贵一些,一张竟然要5元,另外林宇又买了张油票。 有了票,林宇才进入供销社。 一踏入供销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却略显拥挤的店面,高高的货架被摆放得满满当当。 日用百货区,五颜六色的搪瓷脸盆堆叠在一起,盆底印着的大红花格外鲜艳,旁边是款式简单却实用的毛巾,一摞摞整齐地码放着,不时有顾客拿着毛巾在脸上比划,感受着它的柔软。暖水瓶一个个立在角落,金属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人们挑选时还会轻轻敲一敲,听听那独特的声响,判断保温效果。 食品区更是香气四溢、人头攒动。成袋的白砂糖堆成了小山,晶莹剔透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糕点的种类丰富多样,槽子糕散发着浓郁的鸡蛋香,江米条炸得金黄酥脆,咬一口 “嘎吱” 作响。水果罐头在货架上排成一排,玻璃罐里的黄桃、山楂等水果被糖水浸泡着,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孩子们围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着大人的衣角撒娇,非要买上一罐不可。而大人们则会在一旁的烟酒柜台前,挑选着本地的烟酒,和售货员讨论着品牌和价格。 布匹区也是热闹的一角。一匹匹布料从货架上垂落下来,有朴素的蓝布、花布,还有厚实的棉布。妇女们在这儿驻足良久,用手轻轻抚摸着布料,感受着质地,和同伴商量着做衣服的样式,时不时还和售货员讨价还价几句,希望能得到一些优惠。 供销社的售货员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熟练地在柜台间穿梭,拿货、算账、找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应对着顾客们各种各样的问题和需求。角落里的广播喇叭播放着欢快的歌曲和一些商品信息,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极具年代特色的热闹画卷。 林宇将布、棉花和油买完之后,又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这才出了供销社。 “看到这大白兔奶糖,瑶瑶肯定高兴坏了......” 第18章计划有变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林宇才赶回村。 大风天已过。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天空像是被擦拭得极为澄澈的巨大蓝宝石,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阳光如瀑,直直地灌进这座海边的村落。 王玉芬正坐在门槛上,忽然听到驴车的动静,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连忙要起身看看,由于起得太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却顾不上,匆匆理了理稀疏花白的头发,拍了拍打着补丁的衣服,便抬脚往外走。 林瑶也丢下了手中的青蛙,趿拉着破旧的布鞋,小跑着跟在母亲身后。 “妈,哥回来了!” 林妹妹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小脸涨得通红,然后就急不可耐的跑出了院子。 王玉芬的脚步愈发急促,眼神里的焦急在看到儿子身影的那一刻瞬间被喜悦取代,眼眶却忍不住红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宇看着母亲和妹妹匆匆赶来的身影,心中一阵发酸,眼眶也微微湿润。他赶紧将驴车赶进了院子,高举着马鞭,大声喊道:“妈,瑶瑶,我回来了!”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王玉芬着急的问道。毕竟,儿子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一个人进城,她始终不放心。 “妈,没事儿,挺顺利的,鱼和螃蟹都卖出去了。”林宇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低声说道:“一共卖了六十多块呢,这一下咱们家不用饿肚子了。” “这么多?”王玉芬微微一呆。 她有好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了,如果光是用来吃饭,一两年也用不了。 “那可不!”林宇停好车,掀开车上的秸秆,继续说道:“妈,这是我给买的布,您可以做身新衣裳。” 说着,他把一匹深蓝色的布递到母亲面前。 王玉芬粗糙的手轻轻抚过那匹布,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目光中满是惊喜与感动,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小宇,这布可真好,妈不缺衣裳,回头妈给你和瑶瑶一人做一件。” “妈,这些布足够,你自己也做一件,你看你身上的衣裳都什么样子了?” 林宇一阵心疼。 母亲王玉芬身上那件衣裳,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岁月与贫苦在其上肆意涂抹,只留下一片斑驳的灰暗。衣服的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磨损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时光的利齿反复啃噬。袖口短了半截,露出母亲干瘦且布满青筋的手腕,腕上那只旧镯子在破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 衣裳的前襟处,补丁摞着补丁,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布料胡乱拼凑在一起,有的地方线脚已经松开,微微翘起。衣角也已破损,几缕布条在风中无力地摇曳,似是随时都会被扯落。后背的布料被汗水反复浸透又晾干,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盐霜,摸上去硬邦邦的,衣服紧紧地贴在母亲单薄的背上,勾勒出她因生活重压而略显佝偻的身形。 “就是,妈妈也做一件,不然瑶瑶也不穿新衣裳了。”林瑶拉着母亲的手说道。 “好好,妈也做一件。”王玉芬眼角涌着泪。 此时林宇又拿出一大包棉花,说道:“妈,这棉花可软和了,你冬天做个厚棉被,夜里就不会冷了。” 王玉芬接过棉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温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真是太好了,咱们家也有棉被盖了。” 自从离婚后,回到这个破败得家,他们就没盖过被。以前的被,都拿到继父家,离婚了也不让带走,以至于他们不管什么样的天,都只能睡在硬邦邦的炕上。 现在,有了布,有了棉花,衣服和被子就都解决了。母亲手艺不错,无论是做衣服还是纳鞋,都可以轻松完成,以前家里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自己做的。 当然,由于棉花太贵,林宇这一次没敢多买,棉衣和棉鞋肯定不够。不是他不舍得花钱,而是他想着先把房子修缮了再说,毕竟,修房子会用多少钱,他也说不准。 接着,林宇将油也拿了出来,笑着说:“妈,油我也买了,以后做菜不会没油水了。 王玉芬小心翼翼地把油放在一旁,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哎呀,有了这油,咱家的饭菜能香好一阵子咯。” 林宇像是变魔术一般,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妹妹:“瑶瑶,这是给你的大白兔奶糖,可甜了。” 林瑶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奶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转头看向母亲。王玉芬轻轻推了推她:“傻丫头,哥哥给你的,拿着吧。” 林瑶这才欢喜地接过奶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哥,这糖可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 林宇摸了摸她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喜欢就好,不过不能多吃,不然牙该掉光了。妈,我一会儿去村长爷爷家还车,顺便说一下买木材的事,你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好,好,妈这就给你做饭吃。”王玉芬赶紧说道。 看着母亲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林宇将驴车上的秸秆都卸了下来,收拾干净之后,又把驴给喂了一下,这才赶着驴车去村长家还驴。 此时村长罗全正在院子里,望着被大风肆虐后的房子,他眉头紧锁。 狂风呼啸而过的痕迹在房屋的每一处清晰可见,屋顶的被掀开了一个角,参差不齐的缺口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墙面的泥灰被风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一道道裂痕如蜿蜒的小蛇,在墙面上肆意蔓延,让人不禁担心这摇摇欲坠的墙壁还能支撑多久。那扇原本就吱呀作响的木门,此刻更是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仅靠着一个生锈的门轴勉强维持着平衡,风一吹,便发出令人揪心的 “嘎吱” 声。 罗全深深地叹了口气,卷起已经磨破了边的袖子,开始动手收拾。他先找来一架破旧的梯子,小心翼翼地靠在墙边,正欲颤巍巍地爬了上去,将那些被吹落的瓦片重新归位的时候,听见了院外林宇的呼喊,“罗爷爷,需要帮忙吗?” 一看是林宇来还驴车,罗全紧皱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急忙迎了出来,“怎么样?鱼都卖掉了?” 林宇点了点头,回答道:“虽然没卖多少钱,但是买木材肯定够了。罗爷爷,咱们什么时候去买木材?你这边订好了没有?” 一听林宇的话,罗全顿时心里一喜。 别说林宇着急,他自己都着急。 由于大风天来的时候,他没有做准备,房盖都被掀开了一个角,家里可是有孕妇呢,这样下去能行? “手续这事儿好说,只要有钱了,明天咱们就能去山里林场。不过你要买多少?要是买的少,咱们去一趟都不值当的,人家林场的人也懒得搭理咱。”说着,村长罗全自顾自的点上了大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罗爷爷,我哪里懂这个?你看咱们两家,翻新一下房子需要多少木材?需要多少钱?” 罗全沉吟了片刻,细细想了一下,说道:“咱们两家房子虽然都破败,但是主体结构都没坏,很多的木料都还能用,只是翻新一下用不了多少,估计也就两棵树的事。不过这两棵树可不便宜,一棵估计就得20到30块,具体还懂得看树木的大小。” “这么贵?”林宇有些吃惊。 “废话,要是便宜了,我这房子能一直都不修?这也是没办法事,咱们村是渔村,有点地也都种植粮食和蔬菜了,哪能有钱种树?” 一听这话,林宇心里顿时有些迟疑了。 一棵树20元,两棵树就要40元,那可太贵了。自己这一次,一共才卖了60多块,要是都用来买树了,还剩下什么? 钱不能这么花! “村长爷爷,你说的,是去正规的林场买吧?”林宇眼珠子一转,问道。 “这不废话吗?”罗全话刚说完,看到林宇狡黠的目光,顿时愣了一下,他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悄声说道:“你小子,不会是打什么别的主意吧?” 林宇嘿嘿一笑,“爷爷,就两棵树,咱找山里的农户谈谈呢?估计,10块钱就能买一棵,甚至五块钱都卖。” 一听林宇的话,罗全顿时就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小子心眼多,不过这事可不好办,要是屋前屋后的树还好说,如果是山上的,就算还人愿意冒险,我也不能跟你去,这不合规矩的事儿,我不能干。” 林宇知道罗全心里的顾虑,他是一村的村长,要是被人发现投机倒把,那这个村长还干不干了?不过他也没有反对,很明显心里也是赞同林宇的想法。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省下来的钱,用来买大米吃,它不香吗? “爷爷,那这样,我自己跑一趟山里联系联系,不让你担风险。有人卖最好,如果没有人卖,回头我再还跟你去林场。不过,这驴车估计你还得借我使用两天。”林宇不好意的说道。 “没事,每天固定时候喂就行,隔三差五,给它梳梳毛,反正最近我们家也没什么活。” 得到村长的同意,林宇又把驴车赶了回去。 第19章重回门头村 昏黄的灯光洒在简陋的饭桌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暖意。林宇坐在那有些摇晃的木凳上,看着母亲和妹妹,心中满是归家的踏实。 母亲王玉芬把最后一盘蒸生蚝端上桌,笑着招呼道:“宇儿,小妹,快来吃饭。” 这生蚝是母亲刚去海边的礁石上挖的,新鲜的很,又大又肥,生蚝的壳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蚝肉。海边别的东西没有,这东西多的是,但这可不是最吸引一家人的东西。 最让一家人垂涎欲滴的是热腾腾的大米饭。 大米饭用大锅蒸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白菜海带汤在掉了碴的粗瓷大碗里微微晃动,汤面上泛着淡淡的油花。 林宇先给母亲盛了一碗饭,又给妹妹添了一勺汤,一家人这才动起筷来。 王玉芬吃了几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看着林宇问道:“小宇,你咋又把驴车赶回来了?” 林宇咽下口中的饭菜,轻轻擦了擦嘴说:“妈,明天我想回门头村,这驴车还得用,所以就又赶回来了。” “门头村?”王玉芬顿时一惊,眉头一皱,赶紧问道:“你去门头村干啥?咱们早就跟他们家断了,以后都不用来往。” 提到继父一家,母亲王玉芬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改嫁之后,她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地里活她干,家里活也是她干,他们一家人就是一群吸血鬼,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对她的孩子还不好。 一见母亲不高兴,林宇顿时就笑了,“妈,你想哪去了,我去他们家干什么?我是去找王三姑,三姑家后门山坡上不是有两颗大杨树吗?咱们家要修房子,肯定要用木材,林场的木材太贵,所以我就想去问一问,看一看能不能买下来。” 听到林宇的话,王玉芬脸色瞬间舒缓了许多,“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要去,让他们家人看见了,少不了要说三道四。” “他们愿意说啥说啥呗!不搭理他们就是了。”林宇安慰道:“妈,您别担心。而且我只是去买木材,不会有啥事的。咱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林瑶在一旁眨着大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哥哥,说道:“哥,你别去,他们要打你怎么办?” 小家伙明显有些害怕,在继父家留下了不小的童年阴影,她的话也再次提醒了王玉芬,让她更加担心起来,“是啊,杨树林他就不是个人,是个畜生,他要是跟你动手......你还是别去了,不行去别的村转转。” “妈,没事的,哪那么容易遇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酒鬼,大白天不知道躲在哪里喝马尿呢。大不了,我躲着他一些就是了。”林宇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沉了下来。还当他是以前的林宇呢? 他要是敢动手,他一鞭子就抽过去。 “不行,你要实在想去,妈陪你一起去。”王玉芬想了一下说道。 无奈,林宇点了点头。 他知道,母亲王玉芬心里还有别的念头。毕竟在那边儿还有个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能不挂念? 第二天。 晨曦微露,天边只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空气中已悄然染上了一丝秋意,透着微微的凉意。 林宇早早地就将驴车赶到了小院门口,那驴儿像是也感受到了清晨的清冷,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了淡淡的雾霭。 林宇跳下车,走进屋内,轻声唤醒了母亲和妹妹:“妈,瑶瑶,该出发了。” 母亲王玉芬和林瑶很快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着林宇走出屋子。 林宇先扶着母亲上了驴车,又把林瑶抱了上去,随后自己也敏捷地跃上车辕,轻喝一声,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驴车便缓缓启动,向着门头村的方向驶去。 出了村子,便是一条蜿蜒的土路。 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此时的庄稼已开始染上了微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泛起的层层波浪。田边的杂草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像是给大地戴上了一串串璀璨的珍珠项链。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渐渐有了些许斑驳,有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有的则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仿佛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些许寒意。驴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林瑶坐在车上,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指着路边的景物兴奋地叫着:“哥哥,你看那棵大树,叶子都变黄了呀!” 林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着回应:“是呀,秋天快到了,树叶都开始变颜色了呢。”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景色是真的好,山清水秀,天是碧蓝碧蓝的,云白的像棉花团一样。 赶了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终于,远处门头村的轮廓渐渐清晰,袅袅炊烟从村子里升起,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给村庄蒙上了一层薄纱,宁静而祥和。 一看到要进门头沟了,林瑶就不由自主的缩进王玉芬的怀里,也不似之前那么欢快了。 “瑶瑶别怕,我们买完了木材就走。”林宇笑着安慰。 林瑶明显是对这个村都有阴影了,但是没办法,不能把她一个人仍在家里,毕竟太小了。母亲也开始细声细语的安慰,安抚小家伙的情绪。 走进村落,一条条狭窄的土路蜿蜒曲折,路面因常年的踩踏而凹凸不平,几场秋雨过后,有些地方还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着天空与周围的景象。 路的两旁,错落分布着一座座土坯房,墙体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歪斜,墙面的泥灰脱落之处,露出了里面夯实的黄土。 屋顶上,稀疏的茅草或破旧的瓦片在秋风中坚守,有的人家屋顶还压着几块石头,以防被大风吹落。 再次回到门头村,王玉芬的心情十分复杂,本想着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到王三姑家,但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林宇赶着马车,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拿着酒瓶子,走路晃晃悠悠的迎面走来,这让母子三人全都心中一紧。 眼瞅着杨树林发现他们,并且冲着他们过来,林宇紧握着缰绳,目光警惕了起来。母亲王玉芬坐在车上,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衣角。林瑶则依偎在母亲身旁,大眼睛里满是不安。 “果然是你们娘三,怎么?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连饭都吃不上了吧?在外面混不下去,滚回来了?” 杨树林扯着嗓子喊道,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呵呵,外面的人,可没有我这么好心肠。回来也行,赶紧滚回家下地理干活去。你们走了,家里得苞米、高粱谁收?” 林宇赶忙停住驴车,怒视着杨树林:“滚,谁说我们来投奔你了?别在这胡说八道,我们是回来买木材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杨树林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买木材?就你们?别扯了,肯定是在外面吃不饱饭,想回来求我收留。王玉芬,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家干活,伺候好我们一家老小,我还能赏你们一口饭吃。” 王玉芬气得双目圆睁,手中的鞭子握得更紧了:“你做梦!我们离婚了,就跟你没关系了,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你要是想找老妈子,就自己花钱雇去。” 杨树林冷哼一声,根本不信王玉芬的话,借着酒劲,他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拉扯王玉芬:“你个臭娘们,还敢顶嘴!” “你敢动手试试?”见状,林宇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中的鞭子,“啪” 的一声,鞭子狠狠地抽在杨树林的脸上,这一鞭子,直接就将杨树林抽倒在地,“我警告你,你敢动我妈和我妹,我弄死你!” 杨树林醉醺醺地想要教训林宇,他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试图站起身来,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又似被无数细密的针不停扎刺,麻痒且不听使唤。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像个破败的陀螺,刚勉强撑起一点,便又歪歪斜斜地倒回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杨树林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以前都是他用树枝抽林宇,林宇就只有跪地求饶的份,现在竟然敢跟他动手了? 然而,林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嚣,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驱使着驴儿加快步伐。驴车的车轮在土路上快速转动,扬起一阵轻烟般的灰尘离开了。 杨树林望着远去的驴车,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既有对林宇的愤恨,又有一丝不甘与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少年,如今竟敢对他动鞭子。 “小崽子,你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还说不是回来投奔我,不回来,你们都得饿死......” 第20章买树 驴车在颠簸的道路上前进,林宇紧抿双唇,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手中的缰绳被他攥得更紧了。而车上的母亲王玉芬,脸色却如纸一般苍白,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惶恐。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几次欲言又止,双手也下意识地绞在一起。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小宇,你今天打了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那个人,心眼小,又好面子,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咱们的。” 林宇微微侧头,看着母亲害怕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他放缓了车速,安慰道:“妈,您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欺负咱们的。再说了,你看他那副德行,现在肯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醒来记不记得这事,还两说呢。”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王三姑的家门口。 王三姑是个勤快人,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家里家外收拾的都干干净净,院子里连根草都看不见。 “三姐在家吗?我是玉芬呀!”进了院子,王玉芬就呼喊道。 此时的王兰在房屋后菜地里,听到有人叫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又听到了喊声,这才一脸疑惑的从菜地里出来,来到前面的院子。 一看到真的是王玉芬母子三人 ,她顿时愣住了,急忙迎上来,问道:“玉芬啊,真的是你们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此时的王兰心里十分担忧。毕竟,王玉芬在杨树林家过的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了,已经跳出了火坑,现在又突然回来,这肯定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回来也行,总比在外面饿死强。杨树林对你们娘三虽然不好,但最起码还有你们一口饭吃。”说着,她拉起王玉芬的手,就往屋里拽,非要王玉芬讲讲在外面的苦日子。 “三姑,我们可不是回来投奔他的,我们回家之后,日子过的可好了。”进了屋,林宇笑着说道。 王兰一脸不相信,“你妈是个勤快的,能干活,能吃苦,但是带着你们两个,走又走不开,你们日子还能好?到了三姑这儿不用装假,你们都没吃饭吧,三姑早上刚蒸的苞米面菜团子,给你们拿几个吃。” 三姑很快从外屋地端出一盘苞米面菜团子,还冒着热乎气呢,那菜团子散发着质朴的香气。林瑶接过菜团子,小手捧着,大口咬了下去,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三姑,哥哥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还能吃上白面馒头和大米饭呢。” 三姑原本正笑着看着林瑶吃,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惊讶,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白面馒头和大米饭?你们哪来的钱买这些?” 白面馒头和大米饭,就连他们家都吃不起,也只要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那么一两回。平时,也只能吃自家种的粗粮。 他们村是山村,地也都是山地,粮食以苞米、高粱、小米为主,这些也成了家中的主食。 王玉芬看着王兰的表情,脸上露出笑容,忍不住夸赞自己儿子说道:“三姐,这还多亏了我儿子。我们刚回去那会,饭都吃不上,每天都只能捡蚬子吃。最近他也不知怎么了,他出去赶海,竟然捕捉到不少海货,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钱。靠着这些钱,家里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也能吃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了。” 三姑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转为惊喜与欣慰,她快步走到林宇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小宇呀,你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三姑真为你们一家高兴。你这孩子能吃苦,又有主意,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林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姑,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厉害吗,我就想让我妈和妹妹能过上好日子。” 王兰不住地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好啊,好啊,看到你们这样,我这心里就踏实了。但凡你们在外面有一点生计,你们都别回来。那个杨树林他就是个畜生,两个老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要是回来,指不定还会吃什么苦呢。哦,对了,你们不是来投奔他,那是来干啥来了?” 王玉芬赶紧给解释,“三姐,你也知道,这土房子,一旦没了人住,断了烟火气,两年也就完了。我和孩子们回去,房子塌的塌裂的裂,遮风挡雨都费劲。现在还好,天气还暖和,勉强多的去,可要是到了冬天,那可就难熬了。我们想修一修房子,可是没有木材,你们家后园山坡上不是有两棵杨树吗?小宇就想着过来问问,看看你卖不卖。” “哎呦,卖呀。” 听到王玉芬他们要买自己家的树,王兰顿时一拍大腿,高兴得不得了。 那 “啪” 的一声在屋内格外响亮,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至极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欢快地舞动起来。“反正留着也没个啥大用处,要是能卖点钱,补贴家用,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嫌弃它们挡着院子里的光,种的菜不能好好生长呢!” 不过王兰还是最关心价钱,问道:“你们能给多少钱?” 一听问价格,王玉芬却不知道了,只能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林宇呵呵一笑,说道:“三姑,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也不拿您当外人,我打算十块一棵树,您看成吗?” “十块?成啊!” 王兰可一点都不嫌少。 毕竟,他们山村木材并不缺。那两棵杨树虽然有些年头,但是留着也碍事。十块钱也不少了,山里人没个来钱地,一年到头能攒下个十块钱就不错了。 卖了这两棵树,她就能直接到手二十块钱,何乐而不为? 况且,还不是别人买。 “哎呦,这树可以卖,但是怎么砍呀。你三叔不在家,咱们几个可弄不了。这砍树可是个技术活,村里的二柱子你们还记得吧?就是因为砍树,树倒了把人打死了。”三姑泛起了愁,说道。 这的确是个事。 这里不是林场,也没有电锯,只能靠最原始的那种伐木锯,一个人还完成不了。 “三姑,村里没有会伐木的老人?” “有倒是有,但是人家不能白干啊,而且我一个女人,也求不动人家。”王兰泛起了难。村里人讲究人情世故,求了人,这个人情以后是要还的。 林宇沉吟了片刻,拿定了注意,问道:“三姑,你找两个熟练的老人,我给他们工钱还不行吗?一人2块,他们把树给我砍倒,给我锯成木段装上车就成。” 王兰眼睛一亮,说道:“那行啊,给工钱还有什么不行的?那这样,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找人,一会就回来。”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闩,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大约二十分钟后,王兰带着两个村里人匆匆赶了回来。 林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一位是村里的老木匠李叔,他身材魁梧,常年的劳作让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另一位是擅长农活与体力活的赵伯,他皮肤黝黑,眼神中透着质朴与干练。 “李叔,赵伯,好久不见啊!” 林宇热情地迎上前去打招呼。 “哎呀,小宇呀,王兰说是你们一家三口,我还不相信,离开村子过的还好吗?” 李叔笑着回应,眼神里满是慈爱,还伸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 赵伯也在一旁点头笑道:“看样子过的还行,脸上都有肉了。” 母亲王玉芬和妹妹林瑶也纷纷起身问好,一时间,小小的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寒暄与温暖。 随后,几人带着工具向房子后的山坡走去。 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山坡上那两棵大杨树所在之处。只见那两棵杨树犹如两位巨人,笔直地矗立在山坡上,身姿挺拔,直插云霄。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皮粗糙而皲裂,仿佛是岁月镌刻的痕迹。茂密的枝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洒下一片阴凉。 众人来到树下,便开始着手准备砍伐工作。李叔经验丰富,他先仔细地观察了两棵树的生长态势和周围的环境,然后指挥着大家清理树下的杂草和碎石,开辟出一块安全的作业区域。 赵伯则从带来的工具中拿出一把锋利的斧头和一把锯子,检查了一番刀刃的锋利程度后,将斧头递给林宇,说道:“小宇,你有力气,先试试用斧头在树干上砍出个口子来。” 林宇接过斧头,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斧柄,然后高高举起,用力朝着树干砍去。“咚” 的一声,斧头嵌入树干,溅起一片木屑。 第21章日子过的好着呢 林宇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斧头,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木屑在他的脚下逐渐堆积起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 伐木是个技术活,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就比如林宇先用斧头在一侧砍出个凹槽,这是为了树木在被砍伐之后,会顺着凹槽的方向倒伏。 倒伏的方向也是认真筛选过的,一来不能砸倒附近的田地里,二来不能倒在过道,还要兼顾伐木运输的方便性,这都需要经验。 一旁的赵伯看着林宇,不时点头称赞:“这孩子,看着干瘦干瘦的,却有股子力气,也有毅力。” 说完,他拿起锯子,在斧头砍出的口子旁边,准备和李叔一起进行拉锯作业。 李叔和赵伯分站在树干两侧,双手稳稳地握住锯子的两端,开始有节奏地拉动起来。“吱嘎吱嘎” 的锯木声在寂静的山坡上回荡,仿佛是一首古老的劳动号子。两人的动作配合默契,身体随着锯子的拉动前后晃动,肌肉紧绷,展现出多年劳作练就的熟练技巧。 他们的动作舒缓而有节奏,每一次拉动都配合得恰到好处,锯子稳稳地切入树干,发出轻微的 “嘶嘶” 声。随着锯口一点点加深,木屑如细雪般纷纷扬扬地洒落。李叔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他紧咬牙关,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但手中的锯子依旧保持着平稳。赵伯也不轻松,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锯口,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每一次拉锯都倾注了全身的力气。 当锯口深度接近树干直径的三分之一时,树干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 “咔咔” 声。李叔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头观察树冠的动静,赵伯也紧张地绷紧了神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片刻后,确定暂无危险,他们才又小心翼翼地继续拉锯,不过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王玉芬和林瑶站在不远处,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忙碌的众人,心中既有着对顺利获取木材的期待,又有着对大家安全的担忧。王玉芬的双手不自觉地揪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林瑶则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大人们劳作,偶尔小声地问母亲一些关于砍伐树木的问题。 随着锯子不断深入树干,那棵大杨树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叔大声喊道:“再加把劲,这树马上就要倒了!” 听到这话林宇赶紧提着斧头,退到安全区域,和母亲、妹妹站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杨树,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赵伯和李叔则更加用力地拉动锯子,脸上的表情严肃而专注,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后背的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 终于,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第一棵杨树缓缓地朝着预定的方向倒下,扬起一片尘土。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稍作休息后,他们又马不停续地朝着第二棵杨树走去,开始忙活起来。 两个小时之后,两棵树全都被砍伐,并且被锯成了木段,装上了驴车。驴车不大,两棵树都装上之后,王玉芬和林瑶只能坐在木头上。 林宇算好了钱,把钱付了之后,就准备离开。 “玉芬呀,回去注意安全,这次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王三姑拉着王玉芬的手,哽咽着说道。 “三姐,瞧你说的,其实也没多远,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的,毕竟,这边还有一个。”说到此处,王玉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无奈和哀伤。本来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可是路上林宇把杨树林给打了,不敢去了。 “哎,你放心吧,我会帮忙照顾你儿子的。你那儿子,是他们家的独苗,他爷爷奶奶宝贝着呢,你不用担心。”王三姑劝说道。 听到这话,王玉芬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两人寒暄过后,这才上车,林宇刚要挥动鞭子驱动驴车,就看见杨树林找来了。此时的他酒醒了大半,老远就开始破口大骂,“臭娘们,回来了不回家干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你个小崽子,敢跟我动手,看我一会不打死你。” 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来,伴随着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溅。那狰狞的模样,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正张牙舞爪地朝着猎物扑来。 见状,林瑶吓得缩进了王玉芬的怀里。林宇这是挥动鞭子,猛地抽在驴身上,这驴一阵吃痛,立马拉着车行动起来。 眼瞅着林宇赶着驴车要走,杨树林气急败坏,就要爬上驴车,给母子三人一些教训。 杨树林不顾一切地往驴车上爬,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几次险些滑落。 就在他的一条腿已经跨上驴车的瞬间,林宇眼神骤冷,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眼疾手快地扬起手中鞭子。“啪” 的一声脆响,鞭子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狠狠地抽在杨树林的手臂上。杨树林吃痛,手臂猛地一缩,整个人失去平衡,惨叫一声从驴车上翻滚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他哪里肯就此罢休,挣扎着爬起身来,不顾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朝着驴车追去。可他醉酒刚醒,脚步虚浮,加之刚才的摔倒让他有些晕眩,怎么也跑不快。眼睁睁看着驴车渐行渐远,他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跳,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们在外面迟早得饿死!迟早还得回来求我收留!” 听到这话杨树林的咒骂,林宇回应,“你放心,我们日子过的好着呢。你的那些冷嘲热讽,就像这路边的野草,一文不值。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别再来纠缠我们,否则,我不会再像今天这般手下留情。” 林宇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目光中透着无畏与决绝,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增添气势。 这时,王三姑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开口说道:“杨树林,你就别在这儿瞎咧咧了。人家玉芬一家过得好着呢,不光能填饱肚子,还有白面馒头吃呢。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买木头,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杨树林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还能吃上白面馒头?骗谁呢?” “切。爱信不信。人家有钱买两棵树,你说日子过的好不好?”王三姑翻了白眼,继续说道;“倒是你,好吃懒做,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又酗酒打老婆,哪家的好姑娘还能嫁给你?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王三姑说完就走,说的杨树林面红耳赤,呆呆地站在原地。 驴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前行,林宇稳稳地坐在车辕上,手中的缰绳随着驴儿的步伐轻轻晃动。他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身姿挺拔,仿佛在这颠簸的路途中也能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 车上,王玉芬却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她的双手不安地交叠在身前,嘴唇微微颤抖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杨树林有没有追上来,心里还是忐忑不已。“小宇,你今天这一鞭子下去,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怎么办啊?” 林瑶却在王玉芬的怀里撅起了小嘴,小脸涨得通红,气愤地说道:“打他活该!谁让他以前总是欺负妈妈,还打哥哥。他就是个大坏蛋!” 她挥舞着小拳头,像是在为哥哥的英勇行为助威。 林宇微微转过头,看着母亲,眼神中满是安慰:“妈,您别担心了。咱们村和他们村离得远着呢,他不一定能找过来。就算他真找来了,到了咱们村,还能让他撒野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保护你和妹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咱们。” 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像是给母亲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玉芬看着儿子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林瑶的头:“但愿如此吧。只希望以后咱们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林宇轻轻挥动鞭子,加快了驴车的速度,驴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开来。 第22章新衣裳 临近傍晚,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像是一幅天然的油画。 林宇稳稳地赶着驴车,缓缓驶入渔村,那 “哒哒” 的驴蹄声在宁静的村口显得格外清脆。 正巧,村长罗全在村口踱步,似乎在思索着村里的事务。他抬眼瞧见林宇的驴车,目光随即被车上的木头吸引,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与欣慰。“哎呀,林宇啊,你可真行!还真把木头买回来了。” 罗全快步迎上前去,看着车上的木头,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林宇勒住缰绳,跳下驴车,笑着回应:“村长爷爷,这些木材够了吧?接下来就得赶紧修缮房屋了,这天气眼见着就要变冷了。” 罗全笑着点头,目光中带着思索:“够了够了,不过修缮房屋可不是个简单事儿,尤其是需要好的木匠。咱村里的木匠虽然有几个,但要找齐人手也得费点功夫。” 林宇心中一紧,赶忙说道:“村长爷爷,凭您的威望,在村里找几个人帮忙,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我年龄小,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您看这事儿该咋办,我全听您的?我是真着急把房子修好,让我妈和妹妹能住得安稳些。” 林宇故意给罗全带了个高帽。木材他都出了,找人手的事,他还不上上心? 罗全手摸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来找人帮忙,但是木匠需要给工钱,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咱争取一天时间,把两家的房子都修缮好。你看咋样?” 林宇毫不犹豫地应道:“行,村长爷爷,那都听您。只要能把房子修好,工钱不是问题。只是还需要秸秆,泥巴和干草,这些东西还没有准备。” 一听这话,罗全顿时就笑了,“你都把木材都搞回来了,我能不表示表示?剩下的材料就都交给我好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得到了村长的许诺,林宇也就放心下来。 村长罗全在村子里德高望重,有他出面,找几个人帮忙那是没问题的,至于木匠,人家靠手艺吃饭,到谁家干活都要给工钱。 回到家,林瑶就放松下来,放飞了自我,欢快的像一只小鹿。天色已晚,母亲王玉芬则一回来就进了屋子做饭,林宇则是在车上,将一根根木头从车上推下来。 卸了一半,剩下的给村长拉过去。 晚上回来吃过饭,王玉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她要为林宇和林瑶缝制衣裳。 毕竟,两个孩子就一件衣裳,破旧的不成样子了。身上的污渍,看着都反油,脱下来缝缝补补,也好洗一下。 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针线,还是去了邻居家借的,回头得还。 一听会有新衣裳穿,林瑶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来到母亲身边,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妈妈,要给我做新衣服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王玉芬忍不住笑:“瞅你跟个兔子似的,站好了,妈妈给你量尺寸。” 一听量尺寸,林瑶立马就老实下来,乖乖的配合。 家里哪有尺?全靠母亲的一张手! 见林瑶站定之后,王玉目光专注起来,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搭肩头,滑向另一侧,便确定尺寸。没一会儿,林瑶的肩宽、腰围、身高、腿长,全都了然于心。 林瑶则乖巧地站着,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还不时地扭头,好奇地问:“妈妈,我是不是长高了呀?” “嗯,瑶瑶长高了,再长就是大孩子了。”王玉芬眼神中满是宠溺。 轮到林宇了,他走到母亲身边,瘦小的身板看的王玉芬直心疼,身上连点肉都没有,这让她量尺寸的时候,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林宇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变化,笑着说道:“妈,给我做的衣裳,尺寸做大点吧。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几一顿饱一顿,到时候,我肯定壮的跟头牛似的,你衣服做小了,到时候可穿不上了。” 林瑶听到立马也跟着点点头,“那瑶瑶的衣裳也要做大点,瑶瑶身体长得也快。” 听到这话,王玉芬泪水止不住在眼圈打转,“好,好,妈给你们做大点,让你们都能穿的时间长一点。” 林瑶在一旁看着,突然凑到林宇跟前,调皮地说:“哥哥,等你长高了,你的衣服会不会就穿不下,到时候就是瑶瑶的了!” 林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小丫头,就你话多,现在就惦记起哥哥的衣裳了?” “嘻嘻嘻,就惦记,就惦记。”林瑶做起了鬼脸,逗得王玉芬“噗嗤”一下笑出声,一下子心情放松了下来。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唯有屋内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而柔和的光芒。 母亲王玉芬端坐在简陋的木桌前,桌上摊开着为林宇和林瑶准备的布料与针线。她微微弓着背,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的衣物。她先拿起林瑶的小衣料,粗糙却灵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布面,似在感受它的纹理与质感。随后,她拈起一根细长的针,眯着眼将线头穿过那微小的针眼,打了个小结,动作一气呵成。 母亲的缝衣技术相当好。 她动作轻柔而娴熟,沿着预先标记的线痕,将布料的边缘对齐,然后将针缓缓刺入,针尖在布间穿梭,带出一个个细密整齐的针脚。每一针下去,她都会轻轻拉线,确保线的松紧适度,既不会让布料起皱,又能使针脚牢固。遇到转角处,她会放慢速度,微微转动手腕,让针沿着弯曲的轨迹前行,那专注的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针线。 “妈,你也太厉害了。”看着母亲王玉芬缝制的针脚,林宇忍不住夸赞说道。 王玉芬顿时笑出了声,“这厉害什么?哪个女人不会?”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一家人衣裳鞋子都出自家庭妇女之手,所以王玉芬认为这并不算什么。衣服还算是好缝制的,关键在于裁剪,尺寸量好,将布料裁剪好,将布料拼接缝合即可。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第一件衣裳总算做好了。 王玉芬轻轻抖开那件新衣,细密的针脚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质朴的光泽,“瑶瑶,来,试试妈妈给你做的新衣服。” 母亲微笑着向林瑶招手。 林瑶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来到母亲跟前。她站得笔直,微微仰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中满是对新衣的期待与憧憬。 当新衣完全穿好后,林瑶先是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衣服的布料,感受着那与肌肤相亲的触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哇,妈妈,好漂亮啊!” 林瑶兴奋地叫出声来,声音清脆得如同银铃在屋内回荡。她开始在屋里转起圈来,像是一朵盛开的小花,一会儿抬手看看衣袖,一会儿又低头瞅瞅衣角,最后跑到林宇面前,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哥哥,你看我好不好看?” “好看,我们家瑶瑶,像一个漂亮的小公主。”林宇摸着林瑶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母亲缝制的衣裳,是那个年代质朴风格的写照。 衣裳主体呈纯净的灰色,布料是常见的棉布,质地柔软而亲肤,带着微微的纹理,触手温凉。 上衣是简洁的对襟样式,没有过多的修饰,仅在领口处用同色的棉布细细地滚了一道边,增加了些许精致感。对襟上均匀地排布着几颗木质纽扣,色泽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每一颗都被母亲仔细地缝得牢固紧实。衣袖是中规中矩的直筒形状,长度刚好到手腕处,简洁大方。 王玉芬没有停歇,接下来就为儿子缝制衣裳。 她并不着急,可是林宇需要出门。现在林宇是家里独当一面的人,必须吃好穿好。 林宇本想让母亲早点睡觉,也不着急这一天时间。但是母亲执意不肯,说缝制完也就两个多小时,现在睡觉还早呢。 无奈,林宇只能先睡下。 毕竟,明天还要修房子。 第23章有了新装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林宇悠悠转醒,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炕沿那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新衣上。 他瞬间清醒,眼神里满是惊喜与期待。 林宇轻轻起身,伸手拿起衣服,仔细端详后,满心欢喜地将衣服穿上,衣服贴合着他的身体,恰到好处的宽松度让他活动自如,他能感受到母亲在裁剪时的用心。 他在屋内走了几步,心中不禁感慨,母亲为了赶制这件衣服,昨晚必定是在油灯下熬夜许久。 然而,片刻后,林宇还是缓缓脱下了新衣,又仔细地将衣服拉平,重新叠得方方正正,放回了炕沿上。 这一幕恰好被走进屋的母亲看到,母亲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轻声问道:“小宇,这衣服刚做好,你怎么不穿呢?难道是不喜欢,或者哪里妈做的不好?如果是妈做的不好,你告诉妈,妈给你改。” 林宇抬起头,笑着回答道:“妈,这衣服很好,我很喜欢。可是今天还有好多活要干呢,穿着新衣裳干活容易弄脏弄坏,多可惜呀。等忙完这阵儿,我再好好地穿。” 母亲听了,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也是,今天要修缮房子,少不得家里要搬这搬那,这种土坯老房子灰尘大,蹭哪里都是泥。如果只是蹭了泥,倒是也没什么,再洗就是了,可要是刮到哪里,刮个口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行,那就忙活完这阵子再穿,那还剩下不少布呢,等着妈给你们两个一人做一套棉衣,如果剩下布料,再给你们做双棉鞋。”母亲笑着说道。 林宇皱了皱眉。 从头到尾,母亲从来没说给自己做件衣裳,而且从昨天用的布料来看,显然是他买的布料买少了,估计做完棉衣,棉被都没布料可用了。 “妈,布买少了是不是?”林宇问道,不等王玉芬回答,林宇说道:“妈,别担心,你给自己也做一件,布料不够咱可以再买。” “傻孩子,那钱那么好挣呢?妈知道你最近挣了不少钱,直接改善了咱们家的生存条件,但是这完全运气占了大部分。就算是有钱也得攒着点,你也渐渐的大了,攒着钱好娶媳妇不是?” “你不用管妈,妈不缺衣服,等这房子修好了,咱们把屋里烧的热热乎乎的,冬天也冻不着妈。”王玉芬笑着说道。 林宇知道,这完全是自欺欺人。 在东北寒冷的冬日里,尽管炕烧的火热都烫屁股,可屋内的空气依旧透着丝丝凉意,身上要是不穿着的棉衣,却也难以完全阻挡这无孔不入的寒冷,凉意顺着衣领和袖口的缝隙往里钻,正常人哪能顶得住? “妈,咱还有钱呢!冬衣必须得做,回头我就把布再买回来,你必须给自己做衣裳,不然冬天肯定挺不过去。至于钱,你就不用想了,包在儿子身上,你儿子我厉害着呢。”林宇拍着胸脯保证。 这话,把王玉芬说的热泪盈眶。 吃过了饭,林宇便提着蟹笼,匆匆的来到海岸边,去下蟹笼。 海面上波涛汹涌,浪涛拍打着岸边,溅起高高的白色浪花。 就在林宇来到蟹笼点,投放蟹笼的时候,奶奶杨素珍却带着一些工具,来到了家中。 此时的,家中的王玉芬正在屋里忙碌着,今天修缮房屋,帮忙的人不会少,家里必须要供一顿饭。 王玉芬一看杨素珍来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往昔婆媳间因改嫁之事而破裂的关系如同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心中,让她不禁以为婆婆是来打架的。 她得眼神中充满警惕与不安,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将带来的工具往地下一扔,脸色依旧冷峻,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说道:“别在那儿瞎合计,我不是来跟你闹的。既然你们选择回来了,那总归还是林家人。林宇和瑶瑶是我亲孙子孙女,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目光落在那些器具上,老太太继续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林宇他爸留下的,当初你们走的时候,我就都收了起来。现在你们回来了,就给你们还回来,总归能用得着。” 王玉芬听了婆婆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工具,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矛盾与怨恨在这一刻仿佛被岁月的洪流冲淡了些许,虽然婆媳间的关系仍显生硬,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已悄然散去。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挤出了一句:“谢谢您,妈。”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语,转身便朝门口走去。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还有些话想说,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王玉芬将目光落在了这些渔具上。 一张破旧的渔网,网绳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然强韧,网眼疏密得当,明显是后来补过;还有几只不同型号的鱼钩,钩尖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一旁是一个简易的鱼篓,编篓的竹篾已经被岁月摩挲得光滑无比,却依旧牢固可靠,足以装载丰收的渔获。 而在这些渔具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杆鱼叉。 这鱼叉的杆身是用坚实的老榆木制成,木杆约有一人多长,粗细刚好适合握持,表面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泛着淡淡的油光。杆的顶端,是用精铁打造的叉头,每一根叉尖都长达半尺有余,尖锐无比。叉尖内侧还带有细小而锋利的倒刺,一旦刺入,便会死死卡住,让鱼难以挣脱,只能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 这鱼叉,曾是林宇父亲送给林宇的礼物,当初改嫁走的时候,林宇说什么都要带走,但是都被他奶奶个夺了下来。 现在想想,当初被夺下来也是好事,如果带到了杨家,肯定带不回来。 此外,还有一些船上和田里用的工具,杨素珍一股脑的全给送回来了。 这无疑是杨素珍重新接纳了她们母子三人,一时间,王玉芬感动的眼含热泪,看着老太太消失在院里那佝偻的背影,王玉芬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心里最难受的应该是她,儿子正值壮年,却意外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过多久儿媳妇就要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这谁也接受不了。 但是,王玉芬不后悔。 她的一切决定,都是想让两个孩子能吃饱饭,能不被饿死。改嫁如此,和杨树林离婚也是如此。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指着鼻子骂她,她也不怕。 王玉芬将这些渔具都收拾了起来。 这些东西送回来,更加替他们一家三口又增添了一层生活保障! 就在她刚收拾一半儿,林宇回到了家,看到了母亲正在收拾那堆东西,母亲也将杨素珍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还要叮嘱林宇,不要记恨他奶奶之类的话。 要说记恨,林宇一丁点都没有,或许原主心中会有一些吧。 他拿起了母亲递过来的那杆鱼叉,仔细端详了一下,心里一阵激动。 这鱼叉很重,尾部还拴着绳索,鱼叉身上散发着鱼腥味儿,曾经父亲用它没少捕捉到鱼,而且还是大鱼。在海上,一旦见到大鱼在面前游过,只需要将这鱼叉用力的投掷出去,就算之前林宇捕捉到的那种一米多长的大鱼,也得被扎个透心凉。 不过这玩意重量略沉,林宇现在身体还太单薄,没把子力气,使用起来就费劲,他也只能将其先放在一旁。 最为一个资深海钓爱好者,最让他欣喜的还是里面的鱼竿,和几个鱼钩。 鱼竿的主体由一段质地坚韧的榆木制成,榆木的纹理犹如岁月镌刻的痕迹,在木质表面蜿蜒交错。这根鱼竿虽为木质,却因渔民独特的处理工艺而显得与众不同,看起来非常结实。 系在鱼竿上的鱼线,是一种特制的麻线。 这种麻线粗实而耐磨,在这个年代,这种鱼线无疑是最好的。它的表面略显粗糙,却有着极佳的韧性,足以承受大海中鱼儿的拉扯与挣扎。岁月在鱼线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线体微微泛黄,却丝毫不影响其在海水中的表现。 而那挂在鱼线末端的鱼钩,大小不一地排列着。大的鱼钩犹如猛禽的利爪,钩身粗壮,钩尖锋利且微微上翘,那是为了对付海中体型较大的鱼类而准备的;小的鱼钩则精致许多,钩条虽细却坚韧无比,形状恰似精巧的弯月。这些鱼钩由于长时间被海水浸泡,又经历了无数次的风吹日晒,表面都略微生锈,但是丝毫不影响使用。 “妈,有了这些,我肯定能捕捉更多的鱼获回来,咱们的日子肯定更好。”林宇自信的说道。 鱼竿鱼线就是他的武器一样,虽然跟他海钓比赛用的还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用它来钓鱼维持家用,足够了。 王玉芬也高兴:“你奶奶也许是想通了,才把这些东西给咱们送回来。不过也得感谢她,当初她要是不都收走了,都便宜他们老杨家了。” 第24章修缮房屋 这话林宇完全同意。 老杨家一家都是贪得无厌的家伙,到了他们嘴里的东西,想让他们吐出来,比登天都难。试问,谁好人家,离婚了,连衣服都不让人带走? 他们一家就干得出来。 这些东西,要是都带到他们家,肯定一样也拿不回来。 林宇正专注地收拾着那些老旧的渔具,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轻轻拂过。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他抬起头,只见村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自家走来。 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而亲切。人群后面,还跟着一辆驴车,驴车上满满当当装载着干草和秸秆。 村长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刚一进院就喊道:“玉芬,小宇,人我都给找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林宇迎了出来。 “村长爷爷,没什么好准备的,本身屋里也没什么东西,不需要搬。你看看怎么办,全听您的安排,我一个小孩也不懂,劳烦各位叔叔爷爷的辛苦,中午我们家管饭。” “小宇,你家管饭?”顿时有人质疑。 林宇他们娘三回来,日子过的怎么样,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说饿死,那也差不多了,还管他们的午饭?那能吃什么?别是一人一碗海带汤,那还不如回家吃呢。 大家都是看着村长的面子,才过来帮忙的,谁也不图他们家的一口饭。 林宇自信的点头,“对,我家管饭,我妈已经把面发上了,中午给蒸白面馒头,就是菜会平常点,没有肉。” 众人一听吃白面馒头,立马眼睛放光。 谁不想吃白面馒头? 穷人家过日子,平时哪能吃上白面? 一听面都发上了,村民顿时哈哈大笑:“哎呦,白面馒头好啊!既然能吃馒头,咱得加把力气啊,把活给干的漂漂亮亮的。” “谁说小宇家吃不上饭的?都有白面馒头可以吃。” 村长罗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大手一挥,高声喊道:“行了,时间紧迫,都别闲聊了,都忙活起来。去几个人先把驴车上的干草和秸秆卸下来,都轻点,别糟蹋了材料。”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主动上前,有的抓住成捆的干草,有的扛起秸秆,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地将它们搬运到院子的空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随后,罗全又安排道:“老张、老李,你们几个带上家伙事儿,去滚东坡那片黄泥地挖些黄泥回来,咱这土坯可全靠它了。” 被点到名的村民二话不说,扛起铁锹就往村东走去。 罗全一边指挥着,一边给旁边林宇讲解制作土坯的要点:“这土坯啊,用黄泥加上秸秆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黄泥得选那种粘性好的,和上秸秆后,土坯干了不容易裂。咱还可以在里面加点碎麻、头发或者猪毛,这就像给土坯加了筋骨,能让它更牢固,经得起风雨。把这些材料和匀了,直接抹在墙体裂缝上就行了。” 这让林宇大长见识,原来这土坯房,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与此同时,罗全转身对着几个木匠说道:“王木匠、赵木匠,你们就辛苦些,先把门窗和屋顶要用的木板给准备好。门窗的尺寸可得量准了,别到时候装不上去。这屋顶的木板得挑纹理顺的,能防水又耐用。” “村长,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们。”两个木匠笑着点头,熟练地打开工具箱,拿出锯子、斧头、刨子等工具,开始挑选合适的木材,精心地丈量、切割、打磨,木屑在阳光下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特有的清香。 整个院子里,在罗全的指挥下,人们各司其职,忙而不乱,修缮房屋的工程热火朝天地展开着。 林宇看着高兴。 这样看来,给村长一半木头,完全值了。 毕竟,他对修缮房屋一窍不通,也没有能力指挥这么多人来帮忙。 见大家都忙活起来,林宇也撸起袖子,开始帮忙。 只见村里的几个大叔合力推动着一台老旧的石碾,将运来的秸秆缓缓放入其中,随着石碾的滚动,秸秆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逐渐被碾碎成细细的丝状。 林宇在一旁帮忙递着秸秆,目光专注而坚定。 当秸秆碾的差不多的时候,去挖黄泥的村民们挑着满满当当的木桶回来了,黄泥在桶中随着步伐晃动,散发着泥土特有的气息。 罗全指挥着大家将黄泥倒入一个宽敞的土坑中,随后加入适量的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便拿起铁锹开始用力搅拌,将黄泥和秸秆充分地混合在一起。 村长罗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猪毛,也全都倒入了其中。 林宇也赶忙加入其中,他的手臂随着铁锹的翻动有力地挥舞着,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干了没多一会儿就累了,但是他没停下,因为这样长力气。 “小宇啊,其他的活你干着费力,还是跟着补墙面缝隙吧!”待泥和好后,村长抽着烟说道。 林宇点了点头。 专业事情还要交给专业人,他这种不专业的,只能去干一些不那么需要专业的活。 林宇则提起一桶和好的泥,走到房子墙体有缝隙的地方,罗全就跟在身后,“别看这活简单,也是有学问的,你得先用小铲子仔细地清理了缝隙中的杂物与灰尘,然后用手抓起一把泥,均匀地涂抹在缝隙之中,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它再次裂开。” “这泥要是按照平常盖房子的做法,得制成土坯好好晾晒几天,等干透了才用来砌墙。但咱现在是维修,就直接抹上。不过你可得注意,别一次抹得太薄,而且要多预留出一些泥来。因为这刚抹上去的泥干了之后,墙体可能还会有小缝隙,得反复多抹几遍,才能确保严丝合缝,冬天的寒风才钻不进去。” 林宇认真地点点头,按照村长的教导,他仔细地涂抹着每一处缝隙,房子修缮是个大问题,他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而且,这也算是手艺,学来了,等以后墙体哪再裂开,他自己就能补。 等临近中午的时候,馒头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大家心里都跟猫抓的一样,一边干活,一边往屋里瞅。 林宇看也差不多了,于是喊道:“大家都辛苦了,歇一会儿吧,一会开饭了。” 林宇的话刚落,所有人都嗖的一下放下手里的活,立马跑到了门外往锅里瞅,“嗯,还真是大馒头味儿,我可好一年多没吃过白面馒头了,这味儿真正。” “可不是咋的,这馒头,就点海带白菜汤汤,绝了。” 而此时,罗全坐在了林宇身旁,他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道:“小宇呀,你是个有天分的孩子,这几天捕捉到饿了不少海货。但是海岸上的东西有限,前两次捕捉到那些,都是你运气好,想要维持家里的生活,还是得有条船啊!” 林宇一怔。 船,对于渔民的重要性他当然知道,有船才能出海,捕捉更多的海货。父亲之前倒是留下来一条破船,但是已经沉入大海了。 如果买船,那需要的钱可就多了,就算是一艘普通的木质非机动的小渔船,也需要一千多块呢。 那是一笔巨款。 旋即,林宇无奈的说道:“村长爷爷,我也想有艘船,但是船太贵了,啥时候能买得起?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罗全笑了,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买新的当然贵,但是你可以先买一艘旧的嘛!买一艘旧的,再维修一下,通常三四百块也就搞定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三四百块,还是有希望的。” 林宇听后,呵呵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村里谁家有船也不会轻易卖,都指望着船过日子呢,没了船就等于没了指望。” 罗全拍了林宇后背一下,道:“这别人家不卖,我家的还能不卖?咱家你叔腿断了,是出不了海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多少年都没出过海了,留着那船最后也是烂在海里。你要是有心思,我便宜点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