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真上头啊喂》 1、第 1 章 嗡——嗡—— 手机振动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 “真是的,谁啊。”夏星驿嘟囔着,闭着眼睛,手在枕头边摸索着。 他的手指碰到了冰凉的手机屏幕,勉强撑开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看清来电人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接起电话,喂,小姨。" “你爸明天的婚礼,你会去吧。”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夏星驿烦躁地翻了个身,说实话,不想去。 “真是的,一个中老年二婚办什么婚礼啊。”他抬手揉着发胀的额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空荡荡的宿舍。 正逢长假,室友们要么回家团圆,要么出门旅行。 偌大的四人寝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父亲即将再婚,某种意义上无家可归的人“独守空房”。 “还用说,当然是那女的想办喽。” “哎呀,别提她,我脑袋疼。”夏星驿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母亲才去世不到一年,那个曾经和母亲恩爱有加的父亲,转眼就要迎娶新欢。 试问哪个做儿子的能有好心情去参加所谓的婚礼。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星驿,听小姨一句劝,你得去。否则你以后的学费怎么办?况且,你不是还要读研吗?有后妈就有后爹,你可别给你后妈挑拨你们父子关系的机会。” “别担心,我听说那女人是个大富婆,估计看不上我爸那三瓜两枣。”夏星驿强撑着露出一丝苦笑。 “不能这么说,没人喜欢丈夫和前妻的孩子来往,再说,你爸变了这么多,你不积极点,他真记恨你,断了你的生活费,你可怎么办呦。”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夏星驿的头更疼了。 他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棚上的细微裂纹,思绪纷乱。 要是父亲现在不管他,虽然有小姨和姥姥姥爷疼爱,不至于失学,但他实在不忍心把这样的经济重担转嫁到这些爱他的亲人身上。 “我知道,我会去的。”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认命。 “就是嘛,你都二十岁了,该懂事了。听小姨的话,打扮得精神点,别板着脸,给你爸点面子,就几个小时而已。” 夏星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嗯,我会扮演一个好儿子的。”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和无奈。 挂断电话后,夏星驿呆坐在床上,双眼放空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唉,真他妈烦。” — 按照约定时间,夏星驿来到了酒店。 他穿着一身合适的正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但脸上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他像一尊雕塑般绷着脸,独自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目光游离。 偶尔有熟人认出了他,原本看起来似乎想上前寒暄,但对上他冷峻的表情后,又踌躇着默默走开了。他们都心知肚明,作为新郎的儿子,此时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和难受。 夏星驿的视线扫过布置奢华的婚礼现场,内心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办婚礼呢?低调地领证,默默地开始新生活不好吗?这样大张旗鼓地操办,到底是想打谁的脸? 回忆起往事,父亲称不上渣男。母亲在世时,他是个完美的丈夫,在母亲生病期间,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离世那天,他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至今还印在夏星驿的脑海里。 可现在呢?短短六个月就有了新的结婚对象,九个月就迫不及待地要再婚。这速度,怎么能不叫人心寒?夏星驿暗自叹息,但凡等个三五年,他都不会说什么了。 正当他出神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父亲发来的信息:驿驿,我在酒店9层新郎休息室,我想和你聊聊。 夏星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指尖在键盘上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回复:好,等我。 发完消息,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感突然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向卫生间,仿佛要逃离什么似的。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冷的自来水拍打在发烫的脸上。 他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布满水珠,眼神里满是挣扎。 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冷静,一定要冷静,见了爸爸绝不能露出半点不满,更不能冲动地动手。 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爸,我来了,您今天看起来棒极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下个月生活费打一下,对了,我还想换个新手机。”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垮了下来,“……忍住忍住,一会见面只能说前半句。” 用纸巾仔细擦去脸上的水珠,夏星驿来到走廊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深呼吸,再深呼吸。 自认为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一开,他就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里面,他除了戴着鸭舌帽,卫衣的帽子也扣在了脑袋上,恶狠狠地催促:“快点进来!” 得狂犬病啦?!夏星驿心里骂道,但他不想惹事,瞪了对方一眼,也进入了电梯。 夏星驿余光瞥到这人的侧颜,见他眼圈泛红,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情绪马上就要崩溃了。拳头紧紧攥着,明显在隐忍怒气。 这年月情绪不稳定的人太多,少理这种炸弹为妙,于是在电梯再次打开的时候,夏星驿先让对方出去,他则故意放慢脚步,拉开距离。 他看到那人出了电梯,径直跑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门,等里面的人一开门,他就冲了进去,接着里面就传出了叫骂声和惨叫声。 慢着,这惨叫声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夏星驿冲到敞开的门口,就见那人正骑在他父亲身上,挥拳在打,“你他妈什么东西?臭傻逼,你也配娶我妈?!” 夏星驿顿时血气上涌,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他也很想揍自己父亲一顿,但不意味着别人也可以打。 “操!”夏星驿愤怒冲上去,将那人扑倒在一旁,就势骑在他身上,一秒都没有犹豫的,先是一拳打在了他眼眶上,顿时破了一口子,见了血。 剩下的拳头就没章法了,得哪儿打哪儿。 当然那家伙自然也没有乖乖挨打,拳头也往夏星驿脸上和身上招呼。 “驿驿,快住手——” 父亲的呼唤和阻止,对正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心只想揍死眼前这臭小子的夏星驿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尤其一想到这家伙还是那女人的儿子,不打白不打,打不了妈,还打不了儿子吗?! 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也一副恨不得杀了夏星驿的模样。 也不知道彼此招呼了对方多少拳头,直到其他人男宾客和酒店服务人员,强行将两个如猛虎般厮杀的人拉开,这场架才算打完。 地上点点滴滴的都是鲜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谁的血。 反正两人都见血了。 “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对方被众人架走前,愤怒地放狠话。 “来来来——我等着你!不来找我,你就是我孙子!”夏星驿岂能落入下风。 而在他们视线的中间,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女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小真,小真,你疼不疼?妈妈该怎么办啊?” 这是夏星驿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一看就能判断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人,估计一辈子都没吃过任何苦,遇到事就六神无主,因为永远有人替她遮风挡雨。 夏星驿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们母子。 — 休息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和血腥味。 夏星驿坐在沙发上,鼻腔里塞着已经被血染红的卫生纸,嘴角还带着些许淤血。 他安静地任由父亲为自己处理伤口,看着这位医科大学讲师此刻小心翼翼地动作,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也太冲动了……伤成这样,爸爸多心疼……” 夏星驿闻言,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让他微微皱眉,“啊哈……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打我爹吗?这要是放在古代,我当场杀了他,官府不仅不会追责,还得嘉奖我这个孝子。” 听到儿子这番话,夏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所以,我们和好了?” 夏星驿仰起头,借着调整姿势的机会避开父亲期待的目光,“本来也没有裂痕,何谈和好?如果你说,我之前对你态度冷漠的话,那只是我的问题,是我该调节的情绪,和你无关。你有追求你幸福的权利,而我要做的是努力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放心吧,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大二学生,夏星驿已经学会了如何说漂亮的场面话。 “听你这么说,爸爸就放心了。”夏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即便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那份喜悦依然掩盖不住。 夏星驿瞥了眼父亲那张写满欣慰的脸,轻描淡写地说:“爸,我想换个手机,刚才摔碎了。” “没关系,爸给你买个新的。” 夏星驿看向窗外初秋的晴朗天气,“谢谢爸。”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在这之后,夏星驿读完大学,顺利考上了研究生,并又换了五次手机。 和他爸爸保持着单纯的金钱往来,并且刻意忽略和遗忘他和那个女人的生活,至于那个女人的儿子,更是被他丢到记忆的黑洞里了。 这群家伙不配占用他宝贵的记忆内存。 — 嗡——嗡—— “谁啊,真是的……”睡眼惺忪的夏星驿,用手在枕头边乱摸,抓到了手机,接听后,有气无力地问:“海源,什么事儿?” “我上岸了,录用名单已经公示了。” “卧槽!你考上了!”夏星驿一个惊坐起,激动地说:“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508幸运星名不虚传。” 宋海源是夏星驿大学室友兼好友,又都读了本校的研究生。 而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幸运,比如看过的考试内容,必考,甚至一度许多同学更信他的复习范围,对老师给的范围视而不见。 再比如,所有考试都能低分飘过上岸,高考如此,考研如此,甚至这一次的公务员考试也是这样。 本来他考第三名的成绩,对只录取一个人的岗位,胜算不大,但是面试当天,第二名缺席,而第一名,或许是考了太多次,压力特别大,连宋海源都看出这人的脸色不太好,估计发挥的也不怎么样。 但最终结果没出来前,谁也不敢下结论。 但今天结论来了,宋海源上岸了市委公务员。 “我就知道你能行。我之前就说过,你这名字好,海源,海员,你想啊,海员一年至少得上岸一次,你看你一次就考上了。”夏星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在哪儿呢?” “你楼下。” “哥们,你真懂我,我洗把脸就下去。”以最快速度搞完个人卫生的夏星驿,套上衣服和裤子,抓起手机和钥匙,连蹦带跳地下了楼。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幸运值。 一到楼下,夏星驿就看到了朝他挥手的宋海源,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是宋海源的另一个“能力”,不仅自我幸运,还能将幸运传染。有幸运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后,和他进行物理接触,可以根据时间和人数接收幸运。 例如,宋海源捡到100块钱,立即和他握手,当天少说也能捡到50块钱,但如果是第二天接触,只能捡到10块钱。并且如果接触人数过多,那么就算是当天,也可能每个人只捡到1块钱。 总之,这是个经过反复验证过的理论,十分可信。 宋海源笑道:“你明天不是有个重要面试吗?所以我一收到录取消息,就赶来见你了,确保我的幸运新鲜而有力,我连我家狗都没摸,怕地铁有人蹭我,还是打车过来的。” “啊,我的知心朋友。”夏星驿欣慰地说出了胖虎的经典台词,自觉接触时间足够了,才放开宋海源的手,笑道:“走吧,我请客,吃烧烤。” 对明天的面试,他本来有点忐忑,但有了宋海源传递的幸运护航,他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2、第 2 章 “我记得你提过一嘴,你得去隔壁临南市面试,来得及吗?”宋海源担心的问。 “动车一小时就到了,一天好几十趟车次,而且面试时间是下午2点,我明早出发就来得及。走吧,走吧,还去老地方。”夏星驿拉着宋海源,往常去的烧烤店走去。 因为不是饭点,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很清静,上菜也快。 “对了,你这次要应聘的公司是什么来着?” 夏星驿指着桌上的饮料的生产公司,“就是这个。” “丰琪集团?竞争应该挺激烈的吧。你应聘策划岗位?招多少人?” 夏星驿挠了挠额头,举起了一根手指,“一个,但是竞争的人再多,也多不过公务员三不限岗位的上万人吧。” 丰琪集团是全国知名食品公司,公司成立已近三十年,主要经营方便食品和饮品,尤其是其几款主打产品更是家喻户晓,就比如夏星驿他们现在喝的这款。 “你简历上把你特能喝酒这点写上去了吗?我要是hr,一见这条,准要你。” “我应聘的是策划岗,又不是公关销售岗。” “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去应聘公关和销售呢?瞧瞧我们夏星驿同志,长得帅,口才好,头脑灵活,酒量不封顶。简直是搞客户关系的天生圣体。” “我喝不醉,不代表我喜欢喝那玩意。”夏星驿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酒量那么好,大概是基因变异。 宋海源说:“技多不压身嘛。你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策划岗,早晚要当经理,少不了应酬,不喝白的,也得喝红的。”见夏星驿表情不悦,换了话题,“岗位待遇怎么样?” “薪酬现在还没定,但如果按照招聘上写的数字支付,那我可就太满意了,至于福利,该有的都有。而且还提供住宿和食补。” “真的假的?这也太好了吧?” “所以我很紧张啊。我真的很想入职,但其他竞争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哈哈哈,没问题的,你放心。你已经分享了我的幸运光环,一定手到擒来。”宋海源爽朗地笑道。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实力的尽头是运气。 夏星驿喝了一口饮料,“对了,在等上班这段时间,你准备干点什么?” 宋海源挑眉,“我妈叫我去看看我妹。反正她看起来最近压力应该挺大的,她社交媒体最新动态是购入了一大箱西梅汁。不过,我暂时不想出门,再说吧。” “西梅汁……” 这时,夏星驿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掏出来一看,是父亲的消息:驿驿,既然辞职了,就回家住两天吧。我这两天一直在看车,觉得有几款适合你开,有了车,找工作也方便点。 夏星驿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 “谁啊?”宋海源看出夏星驿表情不好,关心地问。 夏星驿叹气,“我爸,最近一直用买车引诱我回他那儿住。” “这还不好吗?叫他买啊。而且不仅要买车,你还得叫他买房呢,不榨干他最后一个钢镚,你甘心吗?”宋海源对朋友的家庭情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别说买车了,就是给我买火箭,我也不要。以前那是没办法,现在我自己能赚钱了,可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说实在的,我这次辞职,去外地找工作,他也占了很大的部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叫他知道我的工作地点。” “可是你不榨干你爸的钱,难道叫他帮衬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放心吧。那个女人的儿子和他妈也几乎没联系,而且好像他爸那边的背景很了不得,只和爷爷那边亲近,压根不搭理他妈。 估计我爸和那个女人一合计,两个儿子里,可能就属我还有点挽回的可能,所以一直缠着我,尤其我研究生毕业后,变本加厉。真是的,当初要结婚的时候,可看不出他们这么需要子女亲情。” 宋海源咽掉嘴里的食物,笑道:“我要是殴打我妈再婚对象的时候,被对方的儿子暴打了一顿,我也不会再露脸了。说真的,当时我放完长假回宿舍,看到你的脸,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去哪儿见义勇为了。” “可不就是见义勇为,有人打我爸,我还能饶了丫的。不过,他没我高,力气也没我大,别看我伤得不轻,那兔崽子确实更重就是了。” “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那会你正参加学校举办的校园歌手比赛,都进决赛了,风头正盛,结果被打成那样,直接退赛了,还引起一小波讨论来着。” “说起来我就气,隔壁宿舍那个丑逼,还造谣我傍富婆被人家丈夫打了。我真是艹了,气死我了。我去质问他,他还怂了,果然废物只会造谣。” “吃肉吃肉,别气了。”宋海源把烤串塞到他手里:“想点开心的,比如你那便宜兄弟可是伤得比你更重。对了,你真的从那之后,没再见过他?” “没有,我和我爸只在外面单独见面,每次吃顿饭就分开,那个女人和她儿子的事,我从不多问,也不听。反正我爸知道我不感兴趣,也不说。”夏星驿果决地摇头。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别冤家路窄,哪天碰到就尴尬了。” “长什么样?他应该比我矮,在电梯里,我就站在他旁边,这一点,感觉还是挺直观的。至于脸么……记不清了,只有个模糊的穿着连帽衫的影子。”夏星驿冷哼一声,话锋一转,“再说了,碰到就碰到呗,我还怕他吗?” “你当初还是个学生,怎么都好办,现在你都工作了,再和他打起来就不好了吧。” “没事。我其实当初听我爸提过一句,那孙子在婚礼当天是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从国外飞回来,所以他应该是个留学生,这会八成留在国外生活了。不会碰到的。挺好,祖国大地又纯净了。” 两人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又叫老板上了一次烤串。 饱食后,由夏星驿结账离开了烤肉铺。 结伴回到了夏星驿的住处楼下,宋海源伸出手,“来吧,带走最后一丝幸运值吧。” 夏星驿双手握住朋友的手,上下晃动,“那我就都带走了。”等他进入楼门的时候,还见到宋海源在招手,“放心吧,一定成功。” 夏星驿感激地挥手作别,脚步轻盈地上了楼。 他的房屋这个月末就到期了,也和房东说不会再租了。所以最好在月末前找到工作,然后在工作地点租住。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明天应聘成功,直接入住企业提供的宿舍。 — 面试当天,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夏星驿坐了一个小时的动车,到达了隔壁临南市。 丰琪集团的行政大楼巍然矗立在他面前,钢筋混凝土的外墙倒映着明亮的阳光,让整栋大楼显得格外耀眼。 他仰头望着这座现代化的建筑,喉结动了动:希望以后能在这里上班。 没问题的,相信玄学的力量。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被前台引领到面试等候区时,夏星驿的脚步微微一顿。 偌大的休息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精英气质。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悔地想,早知道该把宋海源的照片设置成桌面壁纸,好歹能沾点儿运气。 就在这时,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条件反射地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那是一份简历,上面的毕业院校让他瞳孔微缩。 虽说他的母校也足够优秀,但这份简历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一定是和你应聘同一个岗位的。夏星驿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况且你可是被幸运星加持过的男人。 他把简历递还给对方,得到了一句礼貌的感谢。 等候室再次回归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轮到了他。 推开面试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充满压迫感的面试官。 然而还没等他站定,意外突然发生:一个坐在正中间的男面试官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复杂的情绪让夏星驿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同时,一组巨大的数字-71(-66↓5),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但只是一闪,就迅速消失了。 什么东西?幻觉吗?夏星驿有点发懵。 “那个……李总监,怎么了?”一个女面试官微笑,语气略带担心地询问。 “没什么。夏星驿是吧。”这个被称为李总监的男人重新坐下,朝夏星驿招手,语气不耐烦的说:“简历拿过来。” 夏星驿信步上前,递上了自己打印的简历,并趁此机会,瞧了眼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人。 妈呀,长得可真带劲儿,长这么大,得因为外貌吃多少红利,受多少骚扰啊。 对于这两点,夏星驿都深有感触。 这时,似是感受到了夏星驿的目光,这位李总监挑眼,警惕地瞪他,目露凶光,仿佛在说,看你麻痹。 没错,就是凶光,看得夏星驿肝颤,心想,这家伙看起来脾气很不好,八成没人敢骚扰他。 不过,被面试官传递了这么明确的厌恶信号,自己的面试八成泡汤了。 唉,幸运星计划,失效了吗? 夏星驿心情沉重地回归了座位,等待面试官提问。面试官有四位,除了这位姓李的总监,和刚才说话的女面试官外,其他两位都是中年男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夏星驿的错觉,他总觉得除了这位正死死盯着他的李总监外,其他三个面试官多少有点紧张,并且有两人在偷偷瞟这位李某人,似乎在观察他的情绪。 “你简历上的身高是真实的吗?180?”李总监突然开口询问。 夏星驿没料到面试会以身高为提问入口,“是真实的。”实打实的裸高。 回答完,他就看到对方嘴角微微翘起,哼笑,“比我矮呢。” 嗯?夏星驿眨眼,为什么要和应聘者比身高? 3、第 3 章 夏星驿忽然又意识到一点,不出意外的话,企业架构是职员、组长、主管、经理、总监、cmo、ceo这样的排序。 总监妥妥算得上高层了,没必要亲自面试新员工吧。而且这位李总监,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这一切都合理吗? 李总监低头看着夏星驿的简历,手指敲着桌面,“你的出生地、上学地都在洪江市,上一个就职企业也在当地。可以说你的根基就在洪江市,为什么要考虑来临南市求职呢?” “的确,洪江对我来说非常熟悉,但正因为如此,我更希望走出舒适圈,在职业生涯中能有更多突破。 我来临南求职,首先是看中了贵企在行业内的领先地位以及对人才的重视。我认为在贵企能获得更多专业知识和机会,有助于实现更高的职业目标。” “哈,想走出舒适圈是吧?”李总监笑了一声。 夏星驿清晰地感到他绝对不是随意地轻笑,而是货真价实的讥笑,他完全想不通他这样表现的原因。 难道本性刻薄?就喜欢嘲讽打压应聘者。 这也不奇怪,夏星驿也碰到垃圾面试官,那是句句阴阳怪气,深谙pua之道。 就在这时,李总监又开口了,“可是我担心你和洪江市的联系如此紧密,并不能安心在我们企业任职。纵然你十分优秀,如果你不能潜心工作,也等于没有发挥出你的能力。 虽然跳槽自由,但是我们培养了你,你却时刻准备撒手离开,终究会令人不快。” 夏星驿忙说:“您不必担心这点。我是真心仰慕贵企业,渴望能够进入其中效力。所以我在此刻也就坦诚相待,无所隐瞒了。 简历并不能展现我的全部。事实上,因为一些复杂的家庭原因,我渴望离开洪江市,寻求属于自己生根发芽的基地,打造属于的生活。 如果贵企业能聘用我,这里将是我的新生和扎根的地方。” “复杂的家庭原因?”李总监抬头看向夏星驿,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理解。” 夏星驿也不由得朝对方露出了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的和善微笑,亲切,没有攻击性。 可是对方却脸色一变,嫌弃的微微咧嘴,仿佛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这一幕让夏星驿有些感知失调,他的大脑没法处理对方这般情绪变化的理由。 “你的简历上,写着校园十大歌手第四名,看来你的大学生活很丰富多彩,没有烦心事呢。” 夏星驿听出了浓浓的阴阳怪气的味道,忙道:“我在大学时的确参加了许多活动,我认为这些活动丰富了我的阅历,锻炼了我的能力,是我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产。 并且我认为在人生每个阶段,就要做适合该阶段的事情。就像我在求学时期会尽情享受各种可能和青春生活的丰富多彩。 而到了该工作的时候,我则会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将求学期间所积累的能力,运用到实际工作中来,争取为公司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 他说完,保持微笑,等待面试官们的反应。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李总监将夏星驿的简历揉成了一团,语气轻慢的说。 混蛋,彩印很贵的!原本还想在面试结束后要回简历的夏星驿在心里骂道。 他保持着应有的风度,致谢离开。 一出门,就扶住了墙壁,心痛地想,都结束了,毫无疑问,面试彻底失败了。 幸运星完全没起到半点作用。 夏星驿拖着遭受重大打击的身体,缓慢朝电梯走去。 “夏星驿——”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他回眸,竟见到刚才那个李总监朝他走来,他不解地迎上去,“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还我彩印简历! “我叫李随真。”对方来了个自报家门。 哦,所以呢。夏星驿搞不懂对方的意图,但还是按照一般情况处理,“您好。” 此时两人面对面,他一目测,这李随真差不多要比他高个5厘米,想起刚才对方的那句话,心道你别告诉我,你是追出来和我比身高的。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李随真打量眼前的夏星驿,再次确认自己身高对他已有优势,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夏星驿心想死个明白也不错,直白的问:“能告诉我,不录取我的原因吗?是学历不够亮眼吗?还是获奖不够多?” 李随真听了对方的问题,终于可以确定这王八蛋是一点儿没认出自己。他忍不住冷笑道:“哦?你为什么认为你没被录用?” “难道我被录用了吗?”夏星驿不可置信地反问。 “是的。” “可是,那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面试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其实在我偶然看到你简历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已经录用你了。只是简历和本人的感觉,有的时候会有出入,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来确认一遍。我一早就打定主意,只要你愿意入职,我一定会录用你。” “……那待遇……” “就按照你简历上的意向薪水开给你,其他的福利和公司招聘启事上的一致,这些你不用担心。” “这就是最终的面试结果?没有第二轮?第三轮?” “你可真啰嗦,我已经说了,你被录用了。” 夏星驿心里和脸上都乐开了花,忙不迭地说:“谢谢您,我一定用一百倍的努力工作,回报您和企业。” 对不起,李总监,我误会您了,您是个好人! “期待你的入职。”李随真对着夏星驿伸出手。 夏星驿赶紧握住对方的手,笑得灿烂,“我已经迫不及待为公司效力了,啊!嘶——”他的手被李随真狠狠捏了一下,没忍住,叫了出来。 “啊,抱歉,我的力气有点大。”李随真冷漠地说,看起来没有半点歉意。 夏星驿看着被捏红的手掌,当下又看不懂了,这人前脚恭喜自己入职,后脚就下马威似的让自己吃痛。 不过,但管他呢,只要录用是真的就行。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了。”夏星驿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李随真这个时候会转身离开,而夏星驿礼貌地目送他,但是李随真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而是盯着夏星驿,“你走吧。” 弄得夏星驿浑身不自在地说:“那我就回去准备了,再见。”转身走了几步,感到如芒在背,微微回头,就看到李随真双臂交叠在胸前,靠在墙壁上盯着他看。 他只好堆笑着,再次挥手告别,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电梯前。 直到进入电梯前,才长舒了一口气。 等走出大楼,立即给宋海源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当然也说了面试官的奇怪表现。 宋海源一听,自夸道:“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因为按照正常情况你是聘不上的,那个面试官的态度是正常的。但是呢,因为幸运数值加持,强行逆天改命,所以就算他不想录用你,但是被神秘力量控制了大脑的他,只能被迫做出有利于你的决定。” “哈哈,怎么听起来他怪可怜的。” “没办法,这就是凡人之躯,面对神秘力量的弱小之处了。” “不聊了,我现在要去动车站,等我回去,咱们再碰面。” 挂断了电话,夏星驿就登上了返程的动车,才坐下,就接到了hr的消息,如李随真所言,他被录取了。 夏星驿看着窗外生机盎然的景色,不由得感慨。 谢谢玄学。 — 夏星驿整理了行李,提前退租。并且叮嘱宋海源不要泄露他的新工作地点给他爸。 他现在要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上班,开始清静的新生活。 办理完入职手续,夏星驿感觉自己已经新生了70%,等被领到了分配的新宿舍,他顿觉100%新生活已经降临。 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住宅,他的房间就位于其中一间,比他之前在洪江市租住的房子还好,最重要的是有直达公交,四十分钟就能到达上班地点。 之前,他可是上下班至少需要通勤三小时的,如此一对比,感觉生命都变得更有价值了。 他搬进来的时候,另外两个房间的人都在上班。 等晚上他开门拿外卖的时候,正好一个圆脸的年轻男人朝这边走,朝他喊道:“别关门。” 那人笑道:“昨天就听说这屋里要搬进新住户,就是你吧,我叫王羽。哦,你订了外卖,正好我也打饭回来了,咱们一起吃吧。” 看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夏星驿同样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夏星驿,是今天刚入职的,在市场部工作。” “我是质检部的。另一个人是生产部的路大哥,性格有点闷,你跟他说话,他要是不理你,你也不用当回事。其实人不错。” 两人来到餐桌前,各自打开外卖,边吃边聊。 “对了,咱们这宿舍可以住到什么时候?” “一般情况下,不结婚就可以一直住下去,这里是单身宿舍。绝对不可以带任何异性和同性回来过夜,一经发现,就会被撵走。”王羽回答。 “我在签入住协议的时候看到这些条款了。” “至于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这整栋楼都是集团资产,二十年来都是给员工居住的。只要不遇到财政危机,不会卖楼还债的。从财报看来,集团仍在稳定赚钱,短时间内破产不了的。”王羽笑道:“路大哥都在这里住十年了,放心吧。”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等我有钱了,怎么也得买点咱集团股票支持。” 夏星驿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羽却突然像触电似的,一个激灵,捏着筷子,恨恨地道“说起股票……6年前那次,集团股票大跌了一回,可叫我爸妈这种散户赔惨了。没想到,5年后,他们的宝贝儿子又来这里做牛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跌的股票钱赚回来。” “为什么,出食品安全问题了?”夏星驿搜索了一下子脑海里企业知识的资料库,并不记得丰琪集团爆出过安全问题。 “你不知道吗?副董事长车祸意外去世了,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毫无争议的集团继承人,就这么没了。老董事长当时都七十出头了,来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界都怕他撑不住。重击之下,他也垮了,那集团该何去何从。 那段时间,集团股票跟坐过山车似的。各种传闻董事长因为儿子去世,也住进icu病危了;集团元老你争我夺,大打出手了。总之股票跌得我爸妈整天惨叫,不得不抛了。唉,其实不该抛的,早涨回来了。” “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在董事长这个位置上,七十岁也不老。隔壁七十多岁,还竞选总统呢。保养得当,活个八九十岁很正常。” “所以董事长那段时间,经常向大众展示自己身体没问题,又是出席活动接受采访,又是爬山被偶遇的,更离谱的还去参加了老年马拉松比赛。这才把股价稳住了。”王羽叹气,“当时做空的可赚了,跟风抛的散户最惨了。” “董事长这也太拼了。”夏星驿感慨,果然七十岁正是挑战自己的年纪。 “所以,嘿嘿,从5年前开始,咱们集团就有了举办马拉松比赛的惯例。”王羽低沉笑道:“今年你就有机会参加了,等着吧。” 夏星驿没跑过马拉松,如果有机会试试也不错,“……董事长还跑吗?” “不跑了,改由他孙子代替了。近几年都是他领跑的。” “董事长的孙子?” “李随真,现在正负责管理整个市场部,集团人尽皆知。” 4、第 4 章 夏星驿不由得震惊,原来李随真是这样的人物,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招聘现场,其他三个面试官对他察言观色了。 难怪那么拽呢,原来是集团太孙。 人生的分水岭,果然是羊水。 不过,性格虽然古怪,但眼光却不错,慧眼识珠,招聘了他这样的人才入职。 王羽道:“对了,你不就是市场部的吗,他可是直接管着你的。” 夏星驿笑道:“他是整个大市场部的总监,而我是其下属广告部,再下属的策划组的职员。他并不直接管我,我这小人物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也是。”王羽认同地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再没彼此打扰。 半夜的时候,夏星驿恍惚听到防盗门的开关声,猜测是另一个舍友回来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在厕所门口看到了这位大哥。 夏星驿见他穿戴整齐,看样子要出门了,“这么早就去上班啊。” “我们车间的,上班时间比你们早。”他礼貌地和夏星驿打了招呼,就出了门。而王羽没一会,也从房间出来,匆匆离开了。 因为上班时间是错开的,所以夏星驿并不需要像以前合租那样,每天早上抢卫生间,心里对住宿条件的满意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离开宿舍前,他对着穿衣镜拍了拍脸,给自己鼓劲,“好好干吧,夏星驿!” — “夏星驿是吧,我这就带你去见你们的魏经理。” 夏星驿跟着行政人员走进电梯,心里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踏入丰琪集团的办公区。 这人带着他穿过一排工位,来到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 “来了啊。”魏经理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起头,笑着吩咐旁边的人,“林主管,麻烦你带小夏熟悉下环境,交代交代工作。” 林主管站起身,对夏星驿伸出手:“欢迎来到我们广告部,我叫林鹏。” 这位林鹏作为主管,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夏星驿忙和他握手,“您好,以后还需要您多多提点。”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工位。”林鹏扫了眼夏星驿,见他已经戴了工牌,径直领着他朝前走去。 林鹏带他穿过一道道玻璃门,介绍着部门分布。 广告策划组在8楼的东侧,光线很好。 夏星驿的工位在靠窗的第二排,邻座则是一个叫武宁的,三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抬头时,映出了夏星驿的面孔。 “小武,这就是新入职的夏星驿了,你作为老人多教教他。”林鹏转身又对夏星驿说:“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交接完了,就离开了。 而夏星驿也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这时,武宁推了下眼镜,起身来到夏星驿旁边,点亮了屏幕,“你的电脑,我已经替你设置好了。这边是创意资料库,这是集团用的工作平台。这是分配给你的账号和密码。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在群里通知。” 夏星驿连声道谢。 “对了,咱们策划组上周才完成一个健康饮料的策划,你的电脑里也有这个提案,你可以看一下,熟悉熟悉。提案已经交到上面去了,如果审批通过,我们下一步就要跟进并细化这个提案。”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了解的。” 武宁交代完这些,就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夏星驿则一边登录公司内部交流平台,一边偷瞄周围的同事们,除了武宁外,其他还有两女一男三个人,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在做自己的事情。 等他输入了自己的账号,一登上平台,就弹出了数条消息。 闫笑笑(策划组):新人怎么还没上来? 孙蕊(策划组):等一会,没听到武宁已经告诉他了吗。 张一丁(策划组):来了,来了,欢迎,欢迎。[表情包] 孙蕊(策划组):真是老土的表情包。 张一丁(策划组):祖上继承的,眼红吗? 武宁(策划组):你俩私聊吵吧,现在是欢迎新人时间,别抢风头。 闫笑笑(策划组):就是,欢迎我们的新同事夏星驿[撒花]。 孙蕊(策划组):你这表情包肯定是从张一丁那儿进的货吧。 看着屏幕上消息的夏星驿,挺直身子,环顾四周,见同事们除了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外,都一脸淡定地看着屏幕,仿佛在专注工作,空气中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 夏星驿也适时地发送了第一条消息:大家好,需要自我介绍吗? 张一丁(策划组):需要发自拍照。 孙蕊(策划组):别听他的,其实需要上传银行账号和密码。 武宁(策划组):唉,你们啊,在新同事面前收敛一点,别疯疯癫癫的行吗? 闫笑笑(策划组):上班哪有不疯的? 看着不停跳动的消息,夏星驿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他们能在群里肆无忌惮地聊天,说明公司的管理并不严苛,至少不会监视群聊,整体工作氛围相对轻松。 第二点,这四个人的关系可能相当融洽,他作为一个新人,是否能顺利融入是个问题。 夏星驿作为新职员,偶尔在群聊里接个话,不至于显得没存在感,但也不会深入参与聊天,毕竟初来乍到,默默做事的旁观者是最稳妥的角色。 他把武宁交代的提案仔细地看了一遍。 这是一篇推出新中式气泡水的策划案。 记得武宁说过,这提案上周才完成,提交上去了,等待上面的审批,所以策划组目前处于等待准确消息的闲适时间。 这应该也是他们表现得轻松的原因之一,等审批结果下来,应该就会忙起来了。 他得趁有结果前,仔细研读提案,等进一步跟进的时候,可不能拖后腿。 但粗略看过一遍提案后,夏星驿有一种感觉,他应该不会跟进细化这个提案,因为这个提案八成不会被通过。 怎么说呢,气泡水这个海域里,早就飘满了各家产品的战舰,光是常见的就有十几种。那是战火纷飞,卷出太平洋了。 提案里所谓新中式气泡水,主打的是中式经典风味为核心,搭配现代化的碳酸气泡形式,迎合年轻消费群体对新鲜感、健康和情怀的需求。 这几年健康饮品的概念大火,虽然我们年轻人熬夜不睡,吃垃圾食品,但是饮料一定要喝健康的。 一旦某个观念深入人心,再被更改是很难的,健康饮料的确是大势所趋。 但问题是,在夏星驿看来,提案的这款桂花陈皮口味的气泡水饮料,对工艺要求很高,一旦元素结合不好,那就是灾难,饮料难喝就是原罪。 外包装采用的是磨砂玻璃瓶,主打高端市场。虽然定位准确,毕竟有钱人更愿意尝鲜,但同时,失去大众市场,也意味着风险。 尤其在当下,消费降级,卖得好的都是便宜大碗的东西。 营销策略方面,提案里打算蹭新国风的概念,关键前几年这招还行,这几年国潮都快被玩坏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提案是交到李随真跟前的。 作为集团继承人,他现在的确需要做出成绩不假,但同时应该更害怕失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挑刺呢。 毕竟近年来有太多公司被冒进的二代三代玩破产了。 集团元老,包括董事长本人肯定会更钟情稳重的继承人。 李随真要的应该是稳中有升,而不是富贵险中求。 这款气泡水虽然符合了当下健康饮品的趋势,但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并且突然走起国潮风跟公司调性也不符。 如果他坐在李随真的位置上,会否决这个提案。 但不管怎么说,夏星驿还是一个字都没放过地翻了几遍这个提案,就算以后不用跟进,但也是学习这个公司的提案风格的绝佳教材。 很快,上午快结束了,临近午休时间,群里已经在讨论吃什么了。 孙蕊(策划组):大家都吃什么?夏星驿吃什么? 夏星驿(策划组):我想去吃食堂。 张一丁(策划组):我也吃食堂,一起去吧。 于是夏星驿很自然地有了一个饭搭子。 时间一到,张一丁一秒都不耽误地起身对夏星驿招手,“小夏,我们走吧。” “这就来。”夏星驿赶紧起身,跟着张一丁走出了办公区。 张一丁双手揣兜,介绍道:“10层是员工餐厅,我们一般在那里吃饭,11层是景观餐厅,其实就是管理层餐厅,虽然普通员工也可以去,但那里价格贵不说,还有可能碰到上司们,有谁吃饭时候看到领导那张脸呢,反正我不去。” 夏星驿摇头,“我也不会去。” 一到餐厅,夏星驿就知道自己入职对地方了,虽然还没尝到味道,但从外观上来说,食物绝对秀色可餐。 并且因为有一定的补助,导致价格十分亲民,正适合夏星驿。 打好饭坐下,夏星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可以,很好吃。 “他们怎么不来吃食堂呢?我觉得很好吃。” 张一丁道:“有减肥的,有嫌食堂菜品不够辣的,还有吃腻的,你早晚也会腻的。就像中年夫妻,不是不好,只是没新鲜感了。”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都是围绕公司日常生活的,比如茶水间在哪里,有哪些区域不能乱逛。 张一丁都耐心解答了,甚至还跟他讲起了关于电梯的怪谈,堪称加班人的噩梦。 夏星驿十分排斥神鬼故事,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看提案上有一位姓杨的,看名字应该是姐姐?她今天没来上班吗?” “杨组长啊,她考上事业编走人了。” 又是一位去了宇宙尽头的人。“那现在咱们策划组的组长是谁?” “还没有新组长,但大概率是武宁,资历到了。”张一丁咽掉最后一口菜,看着早就撂筷子的夏星驿,“你也吃完了话,陪我去楼上买杯咖啡,这一层的难喝。”他指了指楼上。 “好。”夏星驿跟着张一丁来到了上一层的景观餐厅,发现这里装修风格上,窗户玻璃的比楼下更大,桌椅布局更分散,人也更少。 张一丁去柜台买咖啡,夏星驿在一旁等他。 这时,他看到一个拿着咖啡的人转身离开了柜台,对方一抬头,正巧和他对视上了,随即露出了看到了狗屎般的厌恶表情。 这人他认识,是李随真。 一瞬间,夏星驿猝不及防地又看到了一组数字-74(-71↓3),但和上次一样,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三体人信号吗? “你怎么在这里?”李随真紧皱眉头问道,他这两天忙,没腾出手收拾夏星驿,他竟然敢主动蹦出来。 真是晦气,偶尔自己来买杯咖啡,就偏巧能碰到夏星驿这狗东西。 夏星驿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眼神给侮辱了,搞毛啊,你这什么表情啊,我可还是你招进来的呢。 “陪同事买咖啡。”夏星驿可不敢得罪他,尽量微笑,“您慢走。” “少在我眼前晃。”李随真丢下这句话,瞪了他一眼走了。 有病吧,谁想在你眼前晃了。夏星驿颇有怨气地想。 但同时安慰自己,不气不气,以后少来这里就是了,反正自己和李随真职务层级差距巨大,其他时候也碰不到这家伙。 “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李随真李总吧?”出了餐厅,张一丁小心翼翼地问。 “是。” “他和你说了什么?”张一丁好奇的打听。 “没说什么,他是我的面试官,认出我来了。”夏星驿含糊地说。 “面试官?他面试的你?不应该吧,招个人而已,了不起是经理面试你,他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我也不知道。但其实面试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你知道了?” “集团继承人?这应该不是秘密吧,是可以讨论的吧。” “这倒不用担心。”张一丁打趣道:“他面试你,刚才又把你认出来了,说明他记住你了。” “啊哈哈,被领导记住是什么好事吗?” “被小领导记住不是好事,意味着要给你分配活儿了,但是大领导那里,绝对是好事。” 夏星驿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眼前又浮现出李随真蹙起的眉头和嫌弃厌恶的眼神。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心里暗自叹气:可别记住我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5、第 5 章 就这样夏星驿平静又闲适地上了三天班,作为一个适应力超强的人来说,他的身心都已经对工作岗位产生了归属感。 满意啊——不管是待遇,还是工作氛围都很好,而且听张一丁说,除了真有必要,否则一般情况是不加班的。 并且在过去三天,的确不忙,也没有加班。 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光明正大地收拾东西下班。 不像他上一个公司,到了下班时间,谁都不动,只是会陆续地,在身边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消失。 有的明明外套还在,但人其实已经在家了;有的才沏了茶,但其实人已经在车里了。 总之,主打一个鬼魅般的飘走,做出人还在加班,只是去厕所的假象。 能够光明正大的,没有负担的下班,对夏星驿来说,甚是满意。 他仰靠在椅背上,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梦中情司啊—— 突然,他听到了提示音,忙坐直身子查看消息,原来是林主管进群说话了。 林鹏(广告部):孩儿们,大事不妙,上一个提案被否了。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来,讨论新的提案内容。 看到消息的瞬间,张一丁举起双手揪住了头发,盯着屏幕,无声地尖叫。其他人虽然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但表情也都一副吞了黄连的样子。 之后,所有人都陆续起身走出了办公区。夏星驿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同层的一个小会议室。 门上贴着提案组的字样,看来是专属策划组的头脑风暴室。 林鹏作为主管,这会靠在桌子边缘,朝进门的人说道:“都什么表情啊,大脑能量不足,快要萎缩了?你们这个样子,搞得我压力很大啊,不像是等待好点子的主管,像是照顾脑瘫的护工。” 众人落座。夏星驿看得出他们都有固定位置,于是顺其自然地坐在最后一个,靠着门边。 “我刚才去开会了。我们的提案被否决了。”林鹏说着,也坐下了。 “彻底吗?”武宁不死心地问。 “反复枪毙五分钟那种,我当时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子弹乱飞,恨不得立即出逃。总之,很没面子。”林鹏叹气,“说实在的,我早有预感,我一早就觉得总监不是很中意。” 张一丁道:“那只能埋了,反正提案被埋很正常,那么多坟头,也不差这一个了。” “没错,咱们没必要给它开追悼会了。想点新概念吧。”林鹏抓了抓头发。 闫笑笑眼睛上挑,想了一会说:“新概念?这也太难了,除了童子尿外,就没啥新概念新口味饮品了吧。每一个能想到的饮品类别,都挤满了竞品。” “童子尿,这个新奇。我敢说,只要敢生产,一定就有人敢买。”张一丁笑着说。 孙蕊接过话茬:“不谈对品牌价值的伤害,退一万步讲,真的生产了,有人买,倒是不假,但是受众太小了,根本支撑不起市场。做饮料的话,还是得考虑最广大的受众——年轻人。” 头脑风暴就是这样,东拉西扯,说不定哪一句话就能碰撞出火花。 在其他组员讨论的时候,林鹏的目光停留在夏星驿的身上,他的脑海浮现出刚在开会的情景。总监竟然特意提了句,“新入职的夏星驿,作为新鲜血液,说不定有新想法,你回去问问他,看他能有什么贡献。” 真是怪事了,李随真竟然认识一个小职员。 夏星驿发现林鹏在看他,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他听对方说:“夏星驿,你一直没说话,是在思考吗?你有什么想法?” “我?”虽然作为新人该低调,但该说话的时候也得说话,不能表现得畏缩,“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西梅汁。”夏星驿顿了顿,“现在年轻人注重养生,西梅汁不仅健康,还能打造独特的产品调性。而且它的酸味口感如果调配得当,应该会受欢迎。市场上虽然已经有同类产品,但并没有达到竞争白热化的地步,仍有入场的价值。有前景,同时风险不高。” 孙蕊一愣,笑道:“西梅汁?我们要从某莱士手里抢走‘喷射战士’的头衔吗?” 西梅汁里有促进肠道蠕动的天然成分,帮助消化。尤其是山梨糖醇,有轻泻作用,许多人甚至把它当减肥产品用,这当然是卖点之一。 “如果真能抢来也不错,连营销费都省了。”夏星驿微微耸肩。 “小夏的想法可以考虑,大家还有其他的想法吗?”林鹏继续引导大家发言。 “甘草味的饮料?”武宁推了下眼镜,“可能口味上不被大众接受,但如果以难喝博出位,也不失为一个爆点。” “是个思路。”林鹏缓缓点头,“大家继续。” 闫笑笑仰头看顶棚,叹气,“可是人类的舌头就是喜欢喝甜的,结果产品非要和人类本性作对。干脆推出一款充分满足味蕾的饮料,含有致死量的糖,又甜又爽。” 张一丁咧嘴笑道:“您要查找的是否是可口可乐和雪碧?” 就这么一言我一句地继续着头脑风暴,整个下午都泡在会议室,等下班的时候,哪怕是发言不多的夏星驿也觉得脑细胞被榨干了,疲惫地走回工位,收拾收拾下班了。 夏星驿上班还不到一周,还处于适应阶段,但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不管是和同事相处,还是在工作上,哪一项从表面上都没有拖后腿。 作为新人,这就够了。 因为新饮料策划的事,夏星驿虽然有压力,但也并不大。 毕竟他是个新人,可以暂时躲在老人身后,适当出力即可,其余时间更多的是怀着学习的态度观察其他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对公司的环境还不够熟悉,茶水间在哪儿都是昨天才知道的,于是今天就带了杯子来接水。 “我去茶水间,你们谁要帮忙打水吗?”夏星驿起身前询问,见其他人都摇头,他便只拿了自己的杯子去了。 就在他接了杯水,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人走近,一回头,就见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正上下打量他。 这人的穿着,和只求干练整洁的一般职员不同,显而易见地经过了设计搭配,发型也是精心打理的,还戴着耳钉。 他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过是单眼皮,此时正直直地盯着夏星驿,看起来像只呆滞的猫。 “听说策划组新来个帅哥,就是你吧?” 啊哈?这人是社牛吗?夏星笑着应付,“帅哥没见着,社畜倒是有。”然后往前走,“抱歉,让让,我得回去工作了。” “我是设计组的周嘉宸。” 对方来个自报家门,夏星驿也在考虑要不要也自我介绍一下,毕竟以后还有可能碰到。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就听周嘉宸说:“听说你是个关系户?” “啊?”夏星驿猛回头,差点扭到脖子,“你听谁说的?” 周嘉宸直言不讳地道:“听人事部的人说的。” 夏星驿忙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传言,但我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没有任何人脉。” 难道因为是李随真亲自把他招进来,导致了这样的传言? “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我也是关系户。” 夏星驿无力地说:“你听我说……” “抽烟吗?”周嘉宸把一包烟和打火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办公楼禁止吸烟吧。”夏星驿指着墙上明晃晃的禁烟标识说。 周嘉宸又掏出一把钥匙晃了晃,“没事,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夏星驿后悔和他多说话了,“我不抽烟。而且我得回去了,回头见。” “好吧。”周嘉宸看起来很失望,嘟囔,“关系户摸会鱼,没事儿的。” “都说了我不是了。”夏星驿懒得解释了,转身快步离开了。 — 李随真的眼神缓缓从平板电脑的屏幕移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 桌子对面的林鹏看着李总监微蹙的眉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拜托,拜托,快说你看上了其中一个创意。 “西梅汁那个……”李随真终于开口,“听着有些发展的空间。” 林鹏眼睛一亮,挺直了后背,想到了李随真之前对夏星驿的关注,忙夸上几句:“这个点子是新入职的夏星驿提出的。他这人,看起来头脑蛮灵活的。” 既然上司关注他,肯定有理由,美言几句不过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事儿,何乐不为。 “是吗?”李随真哂笑。真是巧啊,没想到是夏星驿那家伙的提议。 林鹏品不出李随真的笑容背后的含义,选择沉默。 “既然他才思敏捷,就叫他下班前,写一份提案大纲给我看看他的能力。” “是。” 林鹏走出总监办公室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而五点就下班,怎么也得在四点半前提交,时间来得及吗? 他加快步伐回到了策划组,拍了拍手,“总监觉得西梅汁的项目可以推进。” 策划组众人一瞬间明显轻松了不少。无头苍蝇般乱碰的时候是最难熬的,现在有方向就好办了。 夏星驿内心难以抑制地感到一丝高兴,毕竟是自己提出的,有种得到认可的满足感。 但下一秒,他就乐不出来了,因为林鹏特意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总监说叫你下班前,给他写一份提案大纲。时间不多了,快动手吧。” “我?”夏星驿眨眨眼,“一个人?” 林鹏缓缓点头,“好好表现吧。你尽量在四点十五前发给我,我帮你把把关。没问题吧?” 夏星驿怔了怔,才微笑道:“没问题。” 6、第 6 章 在抬手敲门前,夏星驿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下发型,毕竟李随真看他不顺眼,而且这是第一次因为工作的原因见他,尽量留下好印象。 退出拍摄模式的时候,他顺便了下时间,16:50。 其实他的提案大纲在半个小时前就发过去了,算是及时完成了布置的任务。 他原本以为不管结果如何,怎么样也得明天才知道,没想到5分钟前,他突然被告知去一趟总监办公室。 他连食堂的菜品还没搞清楚呢,就这么突然被大上司召唤,他还是询问孙主管,才知道市场部总监办公室在哪一层的。 深吸一口气,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他走了进去,脸上带着一丝忐忑的微笑,“总监,我是夏星驿,您叫我吗?” 他就见李随真坐在桌子后,手杵着椅子的扶手,皱眉看他。 和预料的一样,气氛很不好,他好像真的讨厌自己。夏星驿在心里叹气。还是说他就这德行?身为一个超级富三代,究竟有啥事让他这般苦大仇深的呢?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竟然听李随真说:“看到你就一肚子火。” 啊?敢情你是膈应我?那为什么还招我进来?!难道真是被宋海源的幸运玄学控制了吗? 夏星驿忙说:“对不起,工作上的不足,我一定会积极改进。” 李随真不耐烦地朝他勾手:“到桌前来。” 夏星驿惴惴不安地上前。李随真则探身向前,双手交叠在下巴处,挑眼看他,阴恻恻地说:“看着我的眼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除去此刻显露出的厌恶外,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夏星驿思忖该如何回答,拍马屁还是装傻呢? 最后决定这么说,“……我不是个机灵的人,我妈总说我是个实诚孩子,以后要吃亏。但我不这么想,因为我的运气很好,身边总是有好人帮助我指出我的错误,而我每次都改正了,我发誓,只要我知道哪里错了,一定会改。” 听闻此言,李随真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用再怀疑了,夏星驿这兔崽子是真的没认出他来。 好吧,那就多陪他玩一会,倒是看他什么时候能认出他来,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你的提案大纲,我看了。”李随真给出了评价:“写的什么破玩意。” 这评价既在夏星驿的预料之中,因为李随真似乎很讨厌他,叫他来肯定不是表扬他的,但又在意料之外,毕竟他自认为提纲写得没什么大问题,孙主管也没挑出错。 但这个时候,犟嘴肯定行不通,必然招骂。 “对不起,我立即改,改完立即发给您。” “你要改哪里?你连错在哪里都没听我说完。” 那你他妈倒是说啊!夏星驿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百忙之中会告诉我具体错在了哪里。我在学校和前一个实习公司,是没人会指点新人的。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老子姿态都放这么低了,难道还要继续刁难我吗? 李随真抓起桌上打印出来的提案大纲往前一扔,“你自己看。” 因为这几页纸并没有装订,所以在空中四散飘落,夏星驿只得弯腰,将它们一张张都捡了起来。 低头一看,上面的一些字被人用笔圈了出来,旁边写了正确的字形。 夏星驿愕然,所以他的过错是写了错别字吗? 李随真手里拿着批改用的红笔把玩,审视夏星驿,“你小学毕业了吗?还写错别字?你就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工作的吗?” 赶时间而已,而且这也不是正式提案,只是一个大纲草稿而已,内容才是重点。夏星驿心里当然觉得不服和委屈,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内容的确是没问题的,这家伙只能从细枝末节找茬。 “我立即改,保证没有下一次。”毕竟真的写了错别字。 “你打算怎么改?” “回去就给您发一份更正的版本。” “我觉得不行。在电脑上动动手指而已。把每个错别字抄写一百遍给我。”见夏星驿表情呆滞的不动,他催道:“现在,我等你。” 夏星驿缓过神来,“……是。”立即退出了出去,坐电梯的时候还在发懵,这么吹毛求疵的么。 他回到工位的时候,其他人都下班了,只有武宁还在收拾东西,见他回来了,关心地问,“总监说什么了?大纲通过了吗?” “我……不知道。”夏星驿迷茫地说:“但是有点错误,我得立即改。” “手写?” “是的。”夏星驿无力地说:“总监还在等着,我得快点。” 武宁就见夏星驿拿出了白纸和笔,当真写了起来,这才敢信这件事是真的,“那你抓紧吧,我先走了。” 心里则纳罕,总监是这么严格的人吗?以前从没有听过他在工作上如此严苛的要求下属。 看着武宁离去的背影,夏星驿看了表,显示5:15,自我安慰道,也好,也好,错开下班时间,公交也不会太挤了。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他很少用笔写字了,手早就生了,写得并不顺畅。 周围没人,专注度还是有的,并且只是四个错别字,四百遍而已,很快的。李随真还在等着,尽快完成,免得他找茬。 “诶?你在干什么?被排挤了,在写诅咒咒文吗?”背后突然传来了人声。 “啊!”吓得夏星驿一个激灵,回头见是周嘉宸双手插兜,挎着个单肩包,一脸疑惑地在看他,不由得气道:“吓死我了。” “你在干什么?”周嘉宸走近,弯腰凑近了看。 “写字。” “为什么?” “提案写了错别字,正在改正。” “你可真自律。不过,以后丢脸的机会多着呢,没必要这样。”周嘉宸以为夏星驿是可能是公开发表的时候,丢了脸,正在自我激励。 夏星驿总不能说是被总监刁难了,将错就错,也没特意解释,“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门口,看你伏案疾书,就进来瞧瞧。你不下班吗?” 不打扰我的话,我很快就可以下班了。“我写完了就走。” “哦。”周嘉宸坐到了旁边武宁的工位上,玩起了手机。 夏星驿斜眼瞥他,他在做什么?难道在等自己下班?但他没工夫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抄写完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落下最后一个笔画,他立即起身。 “你去哪儿?” “我去交接一个资料。”夏星驿说完,一刻不停地奔去了李随真的办公室。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李随真的办公室没有人,他敲了一会门,确定这家伙已经下班后,将抄写从门缝下面塞了进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就看到周嘉宸还在等他,见他回来了,很自然地问,“可以走了吗?你晚饭吃什么?想吃火锅吗?” 夏星驿瞧出这周嘉宸是想和他做朋友,反正他们不是一个组的,对人生地不熟的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好啊,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火锅店吗?” “这个店评价不错。”周嘉宸展示了手机屏幕给他看。 “离这里很远……”夏星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等吃完,再折腾回家,都要晚上了。 “没关系,我有车。” 堵车的话,弄不好还没地铁快呢,但转念一想,今天犒劳自己一下也好,“行,那走吧。” 到了停车场,看到周嘉宸的车,夏星驿对他自称是关系户的说法,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从车的价位就能体现出这位的确颇有家资。 “新换的,没办法。”周嘉宸一边开车,一边说。 夏星驿原本心想,你家人真疼你,给你买这么好的车。 没想到周嘉宸下一句说:“毕竟李随真上班开的车也没多贵,不能比他的还好。” “是啊,比上司的车更贵,的确不好。”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一点,莫不是周嘉宸和他做朋友,是觉得他也是关系户,富二代?毕竟大家更爱和同阶层的人玩。 不行啊,这种错误认知必须纠正。 夏星驿说:“我跟你说,我不是关系户,没骗你。我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靠玩命读书,上了个还可以的大学,才获得进入这里工作的资格。” “呃……其实这都不重要,什么关系户就是搭话的由头,主要是因为咱俩入职时间也差不多,我上周才来的,也是谁都不认识,一个人挺无聊的。咱们算是同期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合得来。” 夏星驿想了想,反正又不是做什么挚友,在公司里有个能聊上几句话的人也不错。 “嗯,我也觉得我们能合得来。” 其实并不太能。 就拿吃完火锅结账这件事来说,周嘉宸理所当然地要付账,在夏星驿提出异议后,不解地看着他,“可是我和朋友们出来吃饭,从来都是我付账。” 那是他们把你当冤大头,占你便宜。夏星驿只能说:“那是学生时期吧,现在咱们都工作了,当然是aa了。你要是坚持这样,我下次可不和你出来吃东西了。” 虽然不是一个组的,但是同公司的也少有金钱牵扯比较好。 周嘉宸没办法,做出了让步,“好吧。” 等吃完饭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并有转大的趋势。 周嘉宸便把车开到了夏星驿宿舍楼下,“你进去吧,明天见。” “谢谢你送我。”夏星驿解开安全带。 “我就说我们合得来,你看我们相处得不是很愉快么。” 夏星驿礼貌的点头,“嗯,那明天见。”下车快跑了两步,进入了楼道。 洗漱后,他终于得闲躺在了床上,“周日快来吧。”说完了,自己都笑了,“真是的,这才上班几天啊,就开始盼着放假了。” 忽然想起了自己塞在李随真办公室门缝里的抄纸,心想丫不会再找自己麻烦吧?写也写了,要是再挑字迹不好看,那就真是纯找茬了。 想起李随真,夏星驿也忍不住皱眉,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人从脑子里赶出去,下班后就多分一秒注意力给自己的上司都是亏本买卖。 7、第 7 章 新的一天,李随真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手抄纸。他微眯起眼,待看清写的是什么,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抓起那几张纸,干脆利落地丢进了垃圾桶。 — 林鹏最讨厌的就是全部门主管级会议,如果被批评,等于公开处刑。 这算是上一任总监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之一,他记得那家伙最喜欢大吼小叫,显示自己的权威,每次开会就没有不被批评的主管。 但好在自从李随真担任总监以来,一改上一任的拷问式风格,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并不需要依靠言语打压员工来彰显自己的力量。 林鹏很喜欢在李随真手下做事,赏罚分明,命令清晰,理性冷静,最重要的是肯背锅,之前有个产品翻车,都是他一个人扛了责任,也没甩锅给任何员工。 林鹏倒是希望他能一直担任总监,可惜作为“太孙”,总监岗位也只是历练而已,早晚要更进一步,去往更上层的位置,不再参与具体的事务。 会议进行到快尾声的时候,李随真目光扫过长桌一圈,最后落在林鹏身上。 “西梅汁的推广提案大纲,我看过了,思路不错。”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这个项目可以继续推进。对了,现在策划组的组长是谁?” 林鹏微微坐直了身子,推荐自己人的时候到了,“目前策划组暂时没有组长,我觉得武……” “夏星驿,”李随真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来做组长。下周一,让他做西梅汁的提案发表。” 林鹏十分意外,但立刻点头应下:“好的,我今天就跟他沟通。”同时猛地意识到,今天都周四了,下周一就做发表,根本来不及,“……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紧?而且夏星驿刚入职就叫他负责这个项目,我担心……” “没关系,我相信他的能力,我很期待他周一的表现。”李随真若无其事地翻到了下一份文件。 周一快点来吧。 — 林鹏一边走,一边咬嘴唇。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满意的小组长人选是武宁。 首先和他共事几年了,彼此了解,凡事好沟通。 其次,武宁资历到了,各方面也没短板,就这么被空降了,叫其他人心里怎么想。 再者,这对夏星驿也不是好事,一个新入职的,突然成了组长,谁会听他的呢? 当新人的时候,大家觉得他没威胁,会照顾他,彼此间嘻嘻哈哈也没什么的。他突然抢了老员工的升职机会,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全是骂的。 最后,如果是魏经理命令的升迁,他还能争一争,可是大上司的直接任命,他就不敢多言了。 这使得他也变得难做了。 李随真到底想干什么啊,夏星驿真就那么厉害,那么香吗? 林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策划组。 一见他的脸色,众人都以为他挨训了,担心地问:“被否了?重新想点子吗?” “没。”林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通过了,总监叫咱们继续推进,周一的时候做正式提案发表。” “啊,今天都周四了,怎么来得及?”张一丁哀号道。 夏星驿也暗暗咧嘴,但心里仍旧处于安全区,毕竟他是个新人,听从吩咐就好。天塌了有主管和组长担着,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并默默学习就好。 况且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李随真并没有找麻烦,应该意味着他昨天的抄写,让他满意了,所以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快的事情发生了。 结果林主管下一句话就给他了一个晴天霹雳。 “还有,总监任命了夏星驿为策划组新组长。”林鹏说着,尽量微笑着鼓掌,“恭喜你,夏星驿,好好干吧。” 啥?我是组长?夏星驿眼珠一转,就将武宁的失望,还有其他人的质疑目光尽收眼底。他忙站起来说道:“是不是搞错了,我刚入职,还需要跟前辈们学习,怎么能担任组长呢?!” “没错,是总监亲口说的。” “那我和总监谈谈。”夏星驿说着,就作势要去找李随真。 林鹏拽住他的胳膊,朝他摇头,低声说:“总监的态度很坚决,你去了也不会有改变,而且看起来不识抬举。让你当,你就当。” 夏星驿为难地说:“可这真的很难。” 林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而为吧。”并对其他人说:“大家都打起精神,好好协助组长的工作。”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应该是组长领导我们工作吧。”张一丁在林鹏走后,突然大声说。 夏星驿品出了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潜台词是组长应该领导组员工作,没道理组员帮助组长。 好真实的态度啊,饭搭子关系,就这样轻易地碎掉了。 其他人也都沉默,虽然没出声支持张一丁,但此时的缄默,态度很明显了——我们不支持你。 武宁推了下眼镜,“那么大家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各司其职,动工吧。” 孙蕊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咱们组的提议会被通过,我还没熟悉产品类型呢,我先了解一下哈。”然后就埋头在电脑屏幕里了。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等夏星驿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她的工位,看到她分明在刷购物网站。 等他从卫生间回来,扫过工位,发现孙蕊还在刷购物网站,闫笑笑在一个聊天对话框里疯狂输出,但并不是公司内部的交流平台。 平时聊得火热的内部群,此时安静如死鸡。 张一丁则揣着胳膊,做沉思状,并不是叹气摇头,夏星驿也不好多问,但考虑他是文案,或许在想广告词。 武宁看着倒是很积极,因为一个小时前,就开始给夏星驿传递资料,可惜给的都是粘贴复制的,没经过任何编辑的粗浅资料,根本不能直接用。 夏星驿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内心呵呵不已,你们啊,真是特么的太真实了。 到了午餐时间,夏星驿率先离开了工位,如果其他人说他的坏话,那就尽情说好了,别让他听见。 他路过隔壁的时候,瞄到了周嘉宸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呆,他便驻足等了一会,随着其他人离开,见他从包里取出一个面包,咬了一口。 夏星驿就走了进去,故意蹑手蹑脚地,然后拍了他肩膀一下,吓得周嘉宸一个激灵,回头见了罪魁祸首,埋怨道:“吓死我了。” “那咱们扯平了。”夏星驿笑着说:“去餐厅吃饭吧,啃面包有什么意思。” 周嘉宸想了想,“行,那走吧。” 去往餐厅的路上,夏星驿问:“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吃面包对付吗?” “你中午不都是和你们组的人一起吃么,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就对付吃一口。”周嘉宸直白地问:“今天中午怎么想起我来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俩昨天才算正式认识吧,今天我就来找你吃午饭,就这,你还挑理?” “哦,也对。”周嘉宸点头,算是认可了夏星驿的话。 两人聊着来到了餐厅,夏星宇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保持战斗力,塞也得塞进去一些。 周嘉宸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还以为会很难吃,没想到味道真的可以。” “对了,一会吃完饭,陪我去趟楼上,我请你喝咖啡。” “不是说好aa的吗?为什么要请我喝咖啡?” 夏星驿没从他的语气里品出指责和阴阳怪气,似乎真的是不明白,“小钱可以不用aa。” “可是火锅也不是大钱啊。” “……”夏星驿道:“别纠结这个了,你要是不愿意的,你也可以自己买。” “不要,还是你买给我吧。” 其实给周嘉宸买咖啡的确是顺手买卖,因为他真正要给买咖啡的,是小组里的那帮人。 他一个新入职的员工突然“抢”了老员工的小组长职位,正在招人恨,买咖啡给他们,算是个谦虚低头的标志,也好就此开展沟通。 夏星驿祈祷着绝对不要碰到李随真,一上楼就四下张望,确定他没有出现在咖啡屋附近,才过去排队。 等点咖啡的时候,周嘉宸发现自己不是唯一被请客的人,略显不满地说:“敢情我是搭打顺风车的。”又关心地问:“你是被职场霸凌了吗?沦为跑腿小弟了?” 他声音还不小,引得周围排队的人都看着他俩。 夏星驿忙说:“胡说什么呢,我升为组长了,所以要请组员们喝咖啡。” 周嘉宸惊讶地说:“真的假的?你还说你不是关系户?” 夏星驿迅速地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走了,“你长这么大没少挨揍吧?”发言从不看眼色和周围环境,能长这么大真是奇迹。 “没有啊,没人打过我。”周嘉宸平静地回答。 夏星驿握拳,心想,那就别逼我做第一个。他叹气,“像关系户啊这种话,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说,太敏感了。” “可是我们组的人都这么议论我,我以为这没什么的。” 你才是被职场霸凌了吧?!夏星驿瞅他,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不由得苦笑,“你喜欢你们组员这么叫你吗?” “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好吧,钝感力也是一种能力。夏星驿也希望自己能这样,这样在看到组员们的死人脸的时候,就不会有内心波动了。 但,这很难,跟周嘉宸分开,他踏入了策划组的地界,就感受到了一股的无形压力。 可是除了微笑,迎难而上还能怎么办呢。 “我给大家买了提神的咖啡。”夏星驿笑着给众人分饮品,“通过一上午的时间,大家已经熟悉并了解西梅汁了吧,现在多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对方不管怎么说,也挂着组长的头衔,至少不能直接打。 大家在接过饮料的时候,表面上还保持了客气,嘴里说着谢谢,然后礼貌地喝了起来。但是面对组长的询问,可操纵空间就大了。 闫笑笑愁咂了咂嘴,“说一点想法都没有是假的,但是我想法在看到同类产品的时候就打消了,因为都撞了。我觉得吧,西梅汁主打的不就是拉肚子么,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就查到个拉肚子,然后就去泡购物网站去了吧,夏星驿只能保持微笑,“西梅含有山梨醇,和大量膳食纤维,并且它的果酸也会刺激肠道,的确容易引起腹泻,这也是市场上其他西梅汁的主打功能。而我们也不能跳出这个框架,毕竟西梅味道很酸,如果只喝酸,不如干脆去喝山楂汁,还便宜。所以,我认为咱们的产品也要沿着功能这个赛道走。” 而且你也没看我的提案大纲吧,里面都把方向明确了,哪里还需要花样。 张一丁喝了口咖啡,一脸严肃地说:“既然还是要在清肠赛道上跑,那名字就叫噗噗吧。”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吧。夏星驿态度平和地说:“有点略显直白,会让人喝的时候有不好的联想。” “是果汁,又可以让身体轻盈,不如叫果盈。” 我现在就想把你这只果蝇拍死。夏星驿努力保持着克制,“不行,谐音梗扣钱。” 他终于嗅到真实的味道了。果然前几天的美好都是幻觉。 混蛋上司加狗逼同事,这才对味儿。 8、第 8 章 张一丁掏了掏耳朵,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夏星驿,“那组长有什么好想法吗?” 夏星驿先是叹气,才缓缓地说: “我就算有好想法,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是无法完成的。我资历浅,经验不足,本来还是该学习的阶段,承蒙总监错爱,得到了组长的职位。我本人也很迷茫和惶恐,害怕做得不好,给咱们策划组抹黑。 大家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关起门来在组内讨论。我虽然挂着组长的头衔,但是大家都是我的前辈,有任何想法和不满都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都会虚心接受的,希望我们能同心协力完成这份提案。” 夏星驿说完,用真诚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每一张脸,希望得到积极的回应。 他认为他的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真诚了,总不能给他们跪下吧。 孙蕊愣了愣,突然笑嘻嘻地说:“说得太对了,我们策划组本来就是一体的,肯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另外说帮助协助,也严重了,本来这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呀。” 武宁也跟着说:“我们怎么会有任何怨言呢,这绝对是个大误会,我会好好做事的。” 闫笑笑和张一丁也都奉上了笑容,“是呀是呀,策划组是个大家庭,我们每个人都会尽一份力量的。虽然时间紧一点,但是我们通过努力一定来得及。” “谢谢大家的理解和配合。”夏星驿装作被感动的样子,期待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那大家就各司其职,在下班前给我一份文件,然后我来做最后的归纳。” 如果是他是热血剧的主人公,那么他的敌人就会被他的发言感动,进而改过自新,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夏星驿很清醒,他不是。 所以他也没抱有那样的期待,只是希望这帮人别太过分,好歹做个人,稍微出点力。 不过,这群家伙是否会肯接他的台阶,还是未知数,一切都得等下班时,由提交的文件见分晓。 “组长,都给你发过去了。” “辛苦你了。” “那我走了。”说完,也不等夏星驿说什么,一个个都拎起包就走了。 夏星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他们提交上来的东西,不由得两眼一黑,只能用什么玩意来形容。他大一的作业都比这强。 “你们啊……” 特么的把我的咖啡吐出来! 这群家伙显然完全不买他的账,似乎铁了心要给他难堪。 但他能怎么办呢?打开通信软件,在群里喷他们吗? 一个毫无根基和权威的组长喷人,说不定对面都要笑喷了,典型的无能狂怒。 说不定还会把他挂到朋友圈卖惨,叫大家都看看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才入职就耍威风的垃圾。 “你在等我下班吗?” 夏星驿循声望去,见周嘉宸杵在他身后,他无奈地叹气道:“没有,我今天得加班。” “加班?那其他人呢,就一个人加班吗?” “我得在垃圾堆里找到可回收的部分。” “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当组长了么,现在得把组员提交的文件里能用的部分找出来。” “你叫他们重做就好了。” “呵呵。” “为什么冷笑?” “表达我现在无力又无语的心情?总之吧,你下班吧,我得工作了。” 结果周嘉宸不仅没走,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一旁,“我回家也没意思,在这里待一会。”说完,就玩起了手机,倒是一点不打扰夏星驿的工作。 夏星驿也没空管他,愿意待就待呗,这里是公司,又不归他管。 把文件都梳理了一遍,列出了组员要改进的部分后,他一抬头发现已经六点半,瞅了眼周嘉宸,“今天可以到这儿结束了。” “据说这家披萨店不错,我们去吧。”周嘉宸亮出了手机的屏幕。 我知道了,你是缺少饭搭子。夏星驿伸了个懒腰,想了想,“那走吧。” 今天已经这么惨了,总不能再亏待自己。 — 转天醒来,一睁眼睛,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星期五,他就头疼。 公司市场部一般是上五天半的班,周六上半天用来一周总结,忙的时候,下午偶尔会加班,但周天一定会放假,无论什么情况。 但按照组员们的操行,周六下午肯定不会来加班的,就是说他只剩一天半的时间,能够受到他们的协助,一旦过了周六中午,他就得彻底孤军奋战了。 “宁哥,你昨天的文件我看了。数据是很全的,但似乎和我们的目标消费者15-35岁的城市女性没什么关系。甚至有一部分是白酒的资料,你是不是发错了?”夏星驿一进办公室,就对已经到了的武宁说。 武宁有点心虚地说:“对不起,我再检查一下,给你发过去。” 这个时候孙蕊和闫笑笑走了进来,夏星驿对孙蕊说:“你提出产品概念定位,有点太泛泛而谈了,似乎只专注了美体和瘦身这一面,你再细化一些好吗?” 她提交的分析写的都是“现代女性追求苗条”“轻盈体态是永恒追求”这种陈词滥调,完全没有深入分析目标人群的生活方式和真实需求。 “好的,我再深化一下。” 夏星驿自然也有话对闫笑笑说:“姐,产品视觉策略这一块,你整理的竞品外包装好像不太对,有两个不是西梅汁,而是葡萄汁。” “哎呀,是吗?都紫了吧唧的,看差了。” “还是仔细一点比较好呢。”夏星驿尽量有涵养的微笑。 “哦。”闫笑笑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回答完全没走心。 夏星驿转头看到了张一丁走了进来,等他坐下,交待道:“那个啊,我觉得广告词还有打磨的空间,像‘您的瘦身救星’这种擦边的slogan,容易被攻击不健康宣传和虚假宣传。” 张一丁顿了顿,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会修改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夏星驿继续说:“那我们随时线上沟通,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提出来。”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内心知道,这群家伙,一个都靠不住。 不用说,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磨洋工,等熬过明天中午,他这个组长就死定了。 这帮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救了。 夏星驿揉了揉太阳穴,拿起了手机,在微信里找到了一个名为彭浩然的人,咬着牙发了一条信息: ——学长,你有空吗?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最近在做一个西梅汁的初稿提案,缺少一些资料数据,请问你手头有吗? 发完后,他又有点后悔。因为这个彭浩然,大学的时候追过他,还挺高调的那种。 夏星驿自然是拒绝了,还拒绝了好几次,但是广告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点,尤其是混得好的校友之间会互相拉拔,所以如今在知名市调公司工作的彭浩然,存在感一直都很强,偶尔还会问夏星驿找到工作没,想不想跳槽。 如今他被逼着没办法了,只能远程求助了。 等夏星驿再看屏幕的时候,看到对方已经回复了:没问题。是不是被我的回复速度惊到了?还有更令你吃惊的——半个小时内我就会把资料发给你。 夏星驿默默感慨,多个朋友多条路,古人诚不我欺。 他马上回复:谢谢你。还不忘加了个表情。 对方随即得寸进尺:能发张自拍吗?你朋友圈都没有照片,我想看看你最近长什么样。这样吧,半个小时后,一手交资料,一手交自拍。 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可以。 彭浩然在半个小时后,准时给发来了文件包,并附言:放心吧,虽然是一般数据,但是应付初稿足够了。 而夏星驿也按照约定,发过去了他的简历上用的证件照。 对方当即提出抗议:这不是证件照吗? 夏星驿回答:虽然是证件照,但也是我自己用延迟拍摄在家自拍的,背景也是亲自抠的,十分符合你的要求。好了,我要工作了,不聊了。 彭浩然:嘤嘤嘤,需要人家的时候,问人家‘学长在吗’,不需要了就‘工作了,不聊了’。陛下好狠的心。 夏星驿恨不得把手伸进屏幕,给他一巴掌。 彭浩然是个海王,也不在乎情人是否也从事养鱼事业。 他跟夏星驿说过:“没关系的,你就把我当作你后宫嫔妃之一,想我了,就来宠幸我,没事了,咱们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能把炮-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本事,性别不是问题,人生观完全不同不能忍,夏星驿的回应是给了他一脚,“滚蛋!” 之后,他见着夏星驿就叫陛下。 夏星驿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回复:回你的冷宫去。 彭浩然:遵命,臣妾告退,随时等待陛下传唤[一步三回头]。 夏星驿内心叹气,自己是被诅咒了把吧,从小到大,身边牛鬼蛇神都特别多,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他放下手机,用电脑打开了彭浩然的数据资料,顿觉一阵赏心悦目之感,资料就该是这样有条理,清晰有逻辑的。 有了这些数据,提案里的一部分就算落地了,至于武宁怎么糊弄他,都不重要了。 而剩下的部分,应该问题不大…… 嗯……不大吧? 才怪。 组员们星期五一整天都在消极怠工,主打一个阳奉阴违:你个刚入职的毛头小子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呢?我们都等你无能狂怒呢。 夏星驿自然不会中计,确保自己的理智不能离家出走。 转眼到了周六上午十点了,眼看就要下班了,目前的张一丁的文案水平还停留在:“每一天的轻盈”“新生般的轻盈”这种级别,不知道的还以为卖的是卫生巾。 反正夏星驿不知道他是就这个水平,还是故意不出任何脑力。 而闫笑笑呢,她这一次,倒是没把葡萄汁的外包装呈上来,但仍旧满满的敷衍。 只是简单罗列了几个竞品的包装照片,然后写了“建议采用紫色包装体现产品属性”,连最基本的设计元素分析和市场区隔建议都没有。 “那个,你的竞品分析里,和主要竞争对手的视觉风格也太接近了。我们得思考怎么在视觉上做出差异化定位……”夏星驿委婉地说。 “不需要这么严苛吧,包装自然有设计组去做,反正初稿有个方向就好了。”闫笑笑理直气壮地回答。 所以你的方向只是采用紫色外包装,其他概念一概没有,这和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区别? 周一他胆敢把这玩意端上去,李随真还不得抽他。 说到李随真抽他,大多数时候,上司说抽某人,都是个表达愤怒的夸张说法,但对李随真,夏星驿有种感觉,他是真的想抽他的。 总之,很诡异。 不过,如果他是李随真,见到这种提案,也想抽人,不,他现在就想抽人。 “呀,十二点了,我还有事,得走了。”闫笑笑拎起包,“周末愉快,各位,拜拜啦。”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人了。 张一丁也伸了个懒腰,“这一周可累死了,得好好休息。”表明了态度,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你夏星驿何德何能叫我加班啊。 孙蕊也在整理桌面的各种物品了,而坐在夏星驿身边的武宁,虽然没什么特殊动作,但也没说任何加班的话,即使知道现在的提案整体还是一坨的状态。 夏星驿完全放弃驱使这帮家伙们的想法了,他虽然是个牛马,但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被架空的皇帝的感觉,也理解了一些暴君。 妈的,好想把他们都砍了。 终于,下班时间一到,周围的人迅速撤离,扔下夏星驿一个人在办公区。 “哈哈——”夏星驿居然乐了出来,笑声在格子间回荡,莫名地突然感到全身充满了干劲,阴恻恻的喃喃自语,“以为老子会就此认输吗?这点困难算个屁啊。呵呵呵呵——” “干吗呢?笑得跟伊藤润二笔下人物似的。”周嘉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星驿一愣,站起身朝他走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神热切地问:“对了,你之前说过,你是什么组的来着?” “啊,你的眼神突然又变成少年漫男主角的了。” 9、第 9 章 “回答我,你是哪个一个组的来着?”夏星驿浑身充满干劲,虽然眼前没有镜子,但是他知道他的眼神一定充满了希冀。 “设计组,怎么了?” “太好了,能帮我一个忙吗?”夏星驿像是看到了救星,“你们设计组平时做竞品分析的时候,都重点关注什么?” “啊,我知道了,你这个空降组长完全指使不动其他人干活,需要我这个外援帮忙。” “……咳,总之,你有空吧?” “没问题,反正我也闲着。”周嘉宸坐到了夏星驿的工位旁,“给我看看你们的brief,还有竞品资料。” 夏星驿连忙调出文件,“您请,有什么想法?” 周嘉宸快速浏览后说:“我大概理解你们的概念了……初稿的话,给个方向就好了。”略作思考,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不多时就说:“好了,你可以再组织语言润色一下,对了,别忘了检查错别字。” 夏星驿拂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古人诚不我欺。” “所以,你觉得可以了?” “太可以了。你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今天我请客。” “不是说好aa吗?” “表示感谢,当然要请客。” 周嘉宸嘟囔:“真是变来变去的规则,算了,听你的。” 夏星驿解决了一个自己搞不定的问题,心情如这天气一般明媚。 吃烧烤的时候,也敞开了肚皮来吃,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他未来48小时内,唯一能称为正式饭菜的饮食。 “你很喜欢吃烧烤吗?”周嘉宸见他胃口不错,忍不住问道。 “不,只是在储备能量。”夏星驿实话实说:“工作很多,我必须全力以赴。”说完,抬头见周嘉宸眨着眼睛看他,眼神充满了好奇,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充满了干劲的样子,十分有生命力。” “生命力?呵呵,因为我确实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夏星驿说的那样,他在燃烧生命,自打吃完烧烤回宿舍,他就开始了工作。 有思路的时候,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遇到卡壳的地方,恨不得拿头撞墙。 而且他不仅要准备提案,还要在书写提案的时候,预判李随真可能提出的疑问,并给出应对回答。 但即使这样,也可能发生突然情况,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周六晚上,夏星驿只睡了4个小时,一睁眼,瞥到没合上的电脑屏幕上的ppt,无力地叹气,强迫自己坐了起来。 除了朝彭浩然要过数据资料外,他不打算再求助同行业的外援,毕竟提案的其他部分,已经涉及公司商业信息了,不适合求助其他同学。 况且大家都很忙,谁会做这种白工。 不过,在纠正错别字和疏通语句部分,求助外援,还是可以的。 “海源,帮我个忙,我明天有个提案要交,已经快来不及了。你帮我改改不通顺的地方,尤其是错别字,千万不能有错别字。” “那你早干嘛了?今天是礼拜天吧?”宋海源的声音充满了质疑,“你这孩子到底行不行啊,这才入职一周,你就玩不转了?不行辞职,考公务员吧。” “那比工作还难吧,况且你以为你们公务员就不加班吗?naive。” “行了行了,你不是赶时间么,别贫了,我帮你看看,你发过来吧。”等宋海源看到了发过来的ppt,随便翻了翻,“卧槽,我很担心你啊,真的,一个人做这么多工作?”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全部,剩下的部分,我还在写。” “这什么魔鬼公司啊,辞职吧,我养你。” “我还没老到需要儿孙赡养呢。挂了,赶紧干活吧。” 虽然是死党,但是晚上十点后,夏星驿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谎称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那你早点睡吧,有个好状态,明天提案才有好表现。”宋海源下线前说。 “嗯,我就睡。保持联系。” 夏星驿倒是希望自己可以睡,现实是残酷的,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的脑袋才沾到枕头上,幸亏定的闹钟足够多,才及时起床,准时坐上了公交。 哪怕在公交上,他也没闲着,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熟悉整个提案,虽然是自己写的东西,但因为经过几次修改,有些地方,记忆并不清晰。 下了公交,走在路上,他的脑海里还在复盘整个提案,同时心想,周一是例行早会,自己还能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被林主管告知:“带上电脑,大会议室,总监把早会都推迟了,就为了听你的提案。快去提前准备一下,这可是整个市场部组长及以上会议。” “整、整个市场部?”武宁他们听到这句都吓呆了,严重程度完全超出他们预料,原本以为只是小范围的非正式的发表而已,这次的架势也太夸张了,前所未有。 夏星驿蹙眉,“这么赶?”这是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啊,但也不是很慌。 “别告诉我,你还没完成。”林鹏黑着脸问。 他一直有这方面的担心,但在上周他也没有选择干预,毕竟按照一般情况,这种级别的提案,小组内部就算时间紧了些,加加班也能搞定。 总不能因为夏星驿缺少经验,或者是总监器重的关系,他就下场协助,那样的话,如何能体验夏星驿的能力。 夏星驿如果搞不定,只能说明他的能力不行,就算这次帮了,下次也是个麻烦,总不能一直帮下去,他没那义务。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他准备了一会总监批评时的开脱词,怎么把不拂总监面子的情况下,还能把责任都钉在夏星驿头上,叫总监罢免他,或者把他转岗,给武宁腾地方。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他以为这一次的提案,顶天只有广告组的人员参加,没想到整个市场部的人都叫来了,早知道是这排场,他就帮帮夏星驿了,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没,都准备好了。”夏星驿淡定地回答。 “那就好。”林鹏拍了拍手,对整个小组的成员催促道:“一起去大会议室,总监把早会都取消了,就等这个呢。好好表现吧。” 夏星驿扫过这帮组员的脸,发现他们的脸色煞白,明显是知道玩脱了,害怕了。 大概是没料到总监会这么重视,被吓到了,才开始犯怵。 客人们还在期待大餐,但是厨子已经知道端上去的是一坨了。 武宁咽了下口水,“组长,都完成了吧?”比端上去一坨,更恐怖的是连成型的坨都不是。 “嗯。”夏星驿冷静地回答:“走吧,去会议室调试设备了。” 去往会议室的路上,众人都不说话。到了会议室,其他领导都没到,他们便先调试了设备,而话筒自然是别在了夏星驿的领子上。 才做好这一切,就有各小组长以上成员陆续走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与文件夹轻微的翻动声交织,叫武宁他们冷汗冒个不停。 会议桌两侧座位逐渐填满,忽然空气骤然安静,原来是总监李随真缓步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移动,夏星驿清晰感受到他瞪了他一眼。 李随真走到会议桌前的主位,冷声吩咐道:“开始吧。” “在座的各位领导好,我是策划组组长夏星驿,下面……” -75(-74↓1) 啊!又出现了!夏星驿发现那组奇怪的数字又在眼前一闪而过,而且数字和上次相比,又降低了1点。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玩意的时候,就算是精神分裂前兆,也等提案之后再分裂。 “……将为大家汇报《西梅汁新品牌定位及营销策划方案》。” 夏星驿点击遥控器,投影仪亮起。 他的语气沉稳而富有感染力:“首先和大家分享一组数据:根据第三方机构统计,去年我国果汁饮料市场规模达到1235亿元,同比增长12.3%。其中,健康功能性果汁增速最快,达到了18.7%。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20-35岁的都市白领人群中,超过65%的消费者表示愿意为健康果汁支付更高溢价。” 他快速切换到下一张数据分析图:“西梅汁在日本市场年销售额超过200亿日元,近五年复合增长率维持在15%以上。而在我国,西梅汁市场渗透率不足2%,但年增长率已达到25%,这意味着巨大的市场空间。” “停!” 夏星驿心里一紧,看向了声音的发出者李随真,“是,总监。” 这就开始挑刺了吗? “你的数据是哪里来的,可靠吗?出处是哪里?”李随真语气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凌厉。 夏星驿用激光笔指着页面最下面的小字:“数据分别来自尼尔森市场研究公司今年第一季度的《亚太区果汁饮品消费趋势报告》、日本食品工业协会发布的《年度果蔬加工品市场白皮书》。”说完,朝李随真微笑,他看不太清楚光影暗处的李随真的表情,但他肯定能看清自己的,所以不管心里如何波涛汹涌,也要保持笑容。 “继续吧。”李随真的语气不急不缓,但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已开始嘀咕:夏星驿的小组内部肯定不会和谐,再加上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他应该做得一团糟才是。然而,现实却出人意料——至少从开篇来看,整个汇报显得条理分明。 同时他也注意到对方不但没有半点怯场,反而从容自若,甚至透出几分游刃有余的气势。 这家伙的脸皮可真够厚,李随真暗自冷笑,才入职几天啊,居然就敢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侃侃而谈。 不过,发表也才开始,走着瞧吧。 在会议室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有比李随真还专注盯着夏星驿的人,那就是他的组员们。 卧槽,不是吧!这是夏星驿一个人完成的ppt? 四人心中此起彼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ppt的排版不仅精致考究,绝不是简单套用模板的成果;引用的数据翔实而有力,显然下了功夫的。 更让人惊异的是,夏星驿看起来完全胸有成竹,丝毫不怯场,难道后面的内容也没问题? 另外,平时见到的夏星驿几乎都是坐着的,都没发现他的头身比例这么好,小脸宽肩细腰长腿,配上清秀端正的容貌,想不多看他两眼都难。 “这小帅哥哪儿来的?咱们市场部原来有这么一号人吗?” 李随真听到身后传来不知是谁的嘀咕,憎恶的回眸,身后顿时鸦雀无声,他转过头,也不由得注意到了夏星驿的外貌。 啧,这玩意竟然长得人模狗样的,当初怎么没多给他那狗脸几拳。 -76(-75↓1) 夏星驿眼前猛地闪过这组数字。 啊喂,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又降低了? 10、第 10 章 就像夏星宇之前想的那样,就算是三体人的信号,也得等到提案结束后再处理。 “这是市场上的同类竞品。这是他们的价格中位数,下面是主要三个竞争产品。”夏星驿按了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三个竞品的信息。 “你只搜集了这三个竞品的信息吗?”李随真再次出声打断。 夏星驿再次按动遥控器,跳到一个页面:“这是市场上所有西梅汁的信息,包括他们的生产商和价格,其中也包括一些网红品牌。 并且,这些网红品牌的存在,恰好证明西梅汁市场巨大,并没有形成可乐,冰红茶市场那样的垄断局面,具有盈利空间。” 李随真面无表情地说:“继续。” 夏星驿成功躲避了第一轮攻击,但深知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正面战场才刚刚开始,“下面是我们丰琪集团的西梅汁品牌定位……” “且慢。”李随真再次不客气地打断,“想过没有,西梅是偏酸的水果,很多人会觉得口感太酸涩。这个产品先天具有弱点。如果添加大量的糖分的话,就和时下流行的健康饮品概念相悖。” 此言一出,包括夏星驿在内的所策划组成员都震惊了。 开玩笑吗?你居然现在这个时候才谈论西梅汁的口味问题,这眼瞅着已经把这项目打扮好送进洞房了,你说不合适?早干嘛去了。 下面坐着的武宁已开始冒冷汗了,微微咬唇,想象着如果此时是他站在上面该是何等的难堪。 他甚至不敢去看夏星驿的窘样子,那要是自己,该怎么办? 但此时,就听夏星驿用不曾有任何改变的平静语气说:“您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正好涉及了我们产品营销的核心定位。 在人们的观念里,甜味不健康,引人肥胖,已经是共识了。与此相对的,酸味在人们的观念里往往和‘清减’的感觉挂钩,人们不仅不会把酸味和肥胖联系起来,甚至在概念里酸味是瘦的,轻盈的。 这恰好是西梅酸味的优势,也正好迎合了健康和减肥的概念。” 武宁惊讶地抬头,发现夏星驿表情仍旧波澜不惊,仿佛丝毫没感受到总监的刁难,只是在认真发表着自己的提案。 夏星驿面向ppt,按动遥控器,“所以,我们的产品概念将要围绕‘油腻’和‘去腻’展开。比如我的广告语:‘来点酸的,清新生活中的油腻’ 现代都市人,的确在饮食上腻味太多了,过油,过糖。并且中国人在养生观念上,有一个概念叫作刮油,酸味的西梅汁恰好切合这个概念。 而去的油,可以是嘴里的腻味,也可以肠壁的‘油’——这也是西梅汁的真正卖点,疏通肠道。 再者,近年来,流行了一个词汇叫作中年油腻,就形容一下人到中年,圆滑世故,是年轻人反感的特点。 而我们的广告语清新油腻,也是可以在这个概念上做文章,例如用我们的网络销售部,在网上发帖子:《我给我的油腻男友买了一箱西梅汁,我能得到一个清爽男大学生吗?》 我们的自己人就可以跟帖解答:因为丰琪西梅汁的广告语就是去除油腻。 如果这能成为一个流行热贴,我们的广告语成为流行语,那么将是最好的推广。当然这一部分,我会在推广部分细讲。” 孙蕊听得头皮发麻,这、这都是夏星驿一个人想到吗?截至目前为止,他的提案堪称完美,这显得他们之前的不配合行为,像个小丑。 张一丁不停地用手指挠着大腿,以为人家缺了自己不行,结果人家一个人完成得更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星驿说完,见李随真没再挑刺,知道这部分过关了。 -73(-79↑6) 又、又出现了,并且是上升数字。 夏星驿不敢叫其他人看出他的惊慌,忙回头看ppt,去往下一个环节,“主视觉我们采用了清新自然的紫色调,搭配简约的包装设计……” “紫色?”李随真又出声了。 又咋啦?!夏星驿听到李随真的声音中包含的质疑,不管心里如何波动,脸上都风轻云淡,回头看向总监,做出接受进一步质询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西梅是紫色的,包装就一定要用紫色?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你之前展示的同类竞品,全都是紫色的。你不觉得没有差异点,容易混淆吗?你考虑过货架效应和品牌识别度吗?” 闫笑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石化了。产品视觉概念本来是她的工作范围,如果夏星驿此时坦白是她的责任,她该怎么办? 自己之前搞得什么事儿啊,简直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她发誓,如果能熬过这一关,一定好好工作。 夏星驿不慌不忙地解释:“西梅汁作为一款才进入中国大众视线的新饮料,还处于推广阶段,其他品牌目前在市场上的产品都是这样的紫色包装,虽然我们也采用紫色包装很难产生差异,但同时这样的包装也有好处: 那就是对西梅汁有需求的消费者,第一看到紫色的包装,就会意识到这是她们需要的西梅汁,进而驻足。这种眼球停留时间是十分宝贵的,尤其对我们这样一款新产品。 不过,我们会在包装上和同类采取不同的瓶型和添加其他颜色,进行区分,做到差异化。既能享受潜在消费者对紫色包装的认可,又能差异化我们的产品。这是我们产品的外视觉概念。 首先,主色调用清雅的浅紫(lavender),不是浓郁的皇家紫(royalpurple),同是紫色,但是更轻盈,点缀莹白色作为辅助色,营造通透感,契合去油腻概念。 其次,瓶身可以用流线型设计,让人联想到水流冲净油腻的感觉,加入水珠或气泡的图形,暗示清洁净化,同时用简约线条勾勒出西梅的轮廓,但要用极简手法,避免给人厚重感。 最后,整体布局设计采用留白式排版,文字使用细字体,避免过于浓重的字重。 同时有瓶装和乐利包两种包装,其中乐利包虽然成本稍高,但很适合大量购买,存储在冰箱中节省空间。” 夏星驿说完,微笑环视下方,同时视线内再次一闪而过了一组数字:-69(-73↑4)。 他有些麻木地想,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地球也没毁灭,就算要毁灭,我也救不了。 随着提案的进展,李随真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认真思考着提案的可行性。 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让这兔崽子好过的时候,已经到了提案中的市场推广阶段。 夏星驿正在讲解的营销策略就是他之前提过的:在白领女□□用的社交媒体上发帖子制造热帖。 李随真可不想这么快饶过他,“夏星驿,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如果这个营销方案成功了,会不会得罪中年男性消费者群体?毕竟,没人愿意被说成油腻。” 夏星驿早有准备,不急不缓地道:“觉得被冒犯的中年男性,并不是我们的潜在客户,没必要考虑他们的反应,就像实属不该把木梳卖给和尚,而是该专注道姑市场一样。 但是,这并不意味他们毫无价值,我们的网络销售部可以用中年男人的口吻发帖说:老婆最近给我买了西梅汁,什么意思?下面的回帖可以用各种方式调侃。 有的时候,冒犯的传播效果更好,尤其是互联网生存环境中,人人得而诛之的中年油腻男,会有许多讨厌他们的人跟风的。” 李随真轻哼:“可是你我早晚也会步入中年,况且在座的就有已经是中年人的经理们。” 夏星驿立即意识到这家伙的险恶意图,马上微笑解释:“不会的,像各位经理这样儒雅、知识渊博,又有涵养,和岁月沉淀的男人们只会像酱香白酒,越来越醇香。 而总监,到那时,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位‘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充满领导魅力的领军人物,指挥我们丰琪集团取得更多的辉煌。” 所有人都知道李随真的身份,所以夏星驿说的话,可以认为是拍马屁,也可以认为是事实,毕竟李随真作为集团继承人,那是板上钉钉的未来领导者。 夏星驿说完,立即就有人跟风附和道:“小夏这话说得太对了,李总监领着我们,那就真是如沐春风、前程似锦啊!以总监您的战略眼光和管理才能,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丰琪一定能再创辉煌。” 李随真不耐烦地摆手,叫停了肉麻的吹捧,“行了,夏星驿,你继续吧。” 他的手肘杵在桌上,手指捏着鼻梁,闭眼心烦地想:本以为交给他超纲任务,他肯定完成不了的,没想到完成得很出色。 如果这是小组的成果,那么他作为一个刚入职的新人,能够极短时间内就协调好各个组员,其组织、沟通和领导能力,毫无疑问的出类拔萃。 如果他受到了组员的排挤,那么他不仅自己完成了提案,此刻还能用自信淡定的语气,发表这样高水平的提案,就更加优秀了。 妈的,夏星驿居然不是一个草包! 11、第 11 章 提案汇报接近尾声,夏星驿做了最终陈述,致礼后说道:“以上是本次提案的全部内容,恳请各位领导审议。” 夏星驿的结项报告将李随真的注意力拉回现场。在他的示意下,会议室的照明恢复,与会人员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夏星驿和李随真身上。 李随真板着面孔质询道:“这份提案是策划组团队协作的成果吗?” 武宁等四位组员闻言顿时紧张,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屏息静气地望向夏星驿。 夏星驿目光直视李随真,沉稳回应:“确实如此。作为项目组长,我要特别感谢团队成员的贡献。虽然我是新入职员工,但在组员们的通力配合下,我们顺利完成了今天的提案。同时也要感谢林主管的指导与监督。” 组员们如释重负,虽然心知夏星驿不会直接掀桌子,但仍担心他可能怀有芥蒂,借机告状,所幸夏星驿是个体面人,一切顺利。 李随真原本计划对夏星驿进行公开处刑,当众指出其不足并撤销其组长职务,但目前的情况令其难以贸然行动,强行刁难只会显得他无理取闹。 “你们要继续深化项目合作,完善提案内容,”他转向魏经理,“由你负责跟进该项目。在本月底前,要协调各相关部门,在现有策划方案基础上,制定更为细化、完整的可行性方案。” “是的。”魏经理明白,总监已经原则性批准了这个项目。 待完整方案制定完毕后,将提交至部门总监级别以上的决策会议审批,获准后即可进入正式生产阶段。 “散会。”李随真说完,起身就走,助理收拾了文件后,也跟了出去,其他人才陆续离开。 夏星驿这才长舒一口气,过关了。 这时候魏经理走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做得不错,好好干吧。” 主管林鹏也在一旁陪笑,“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行。” 夏星驿心里呵呵了,之前躲起来,现在来装好人了,不过么,工作就这么回事,难得糊涂。 他露出谦虚的笑容:“我不懂的事情还有太多,在进步的路上需要魏经理和林主管提携。” 对他的态度,魏经理和林主管都很满意,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闲聊。 等他们走了,夏星驿的目光就落到了组员们身上。他和魏经理说话的时候,这群家伙就围上来了,毕竟领导不管说什么,都得在旁边陪着当听众,但都知趣地没插话。 “成功过关了!作为庆祝,今天下班后,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夏星驿微笑,但笑容中传递的信息是:这是最后,也是唯一一次的台阶,别给脸不要。 “哪有组长请我们的道理,我们应该请组长。”张一丁带头高声说,并笑着看其他人,“是不是呀?我们请组长吃火锅吧。” “没错没错,我们请组长!”闫笑笑也马上说。 孙蕊和武宁也都一个劲儿地点头。 大家脸上都挂着友善和真诚的笑容。 “好啊,我喜欢吃火锅,不过,还要再加一个人。”夏星驿说。 “谁?” —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策划组一起吃饭?”周嘉宸皱巴着脸嘟囔。 “喂,你都坐在火锅店里点餐了,说这种话太晚了吧。”夏星驿哭笑不得地说。 周嘉宸抱怨归抱怨,但是点餐的手可一刻都没闲着。偏巧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去配蘸料了,他更是直言不讳地说:“是叫我来结账的吗?” “胡说什么呢,我是叫你来蹭饭的,他们四个做东请咱们。” “为什么?” “庆祝提案通过,而且你是也出了力,自然也是配享吃喝的功臣。” “就是说他们四个真的没出力,所以才会愧疚的请咱们吃饭。”周嘉宸说:“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在一起吃吃喝喝。” “要不然呢?”夏星驿挑眉,“他们既然肯示好,这件事就揭过去了,毕竟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 “你脾气真好。” “不是脾气好,是为五斗米折腰。” 这个时候,取蘸料的组员们陆续回来了,夏星驿便和周嘉宸起身,结伴去了蘸料区,等他们回来,锅底和一部分菜肴已经上了。 大家便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 虽然借口是为了庆祝提案成功,但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压根没人提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而是聊起了明星八卦,名人绯闻。 策划组的人,业务水平未必多好,但是涉猎面一定很广,虽然不精,但什么都能聊上几句,所以绝对不会冷场。 夏星驿也自始至终面带微笑,心里慨然,多么温馨的表面平和啊。 反正大家上班也不是来交朋友的,大体上过得去就行,很少有软硬不吃,把事情做绝的。 忽然,他的面前一闪而过了李随真的面孔,瞬间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他也不知道李随真哪根神经搭错了,跨了好几个职务层级找他麻烦。活活把他一个小职员,不,小组长搞得这么有存在感。 话说,他小组长没被拿下,就是说李随真也默认这职位属于他了吧。 这次提案过后,自己应该能过一段消停日子了。 毕竟他没有找自己麻烦的理由了。 而组员们,目前看来,表面上也都“臣服”了,应该不太可能再公然找麻烦,维系平和的生存状况,应该不难。 吃完火锅,周嘉宸提议送夏星驿回住处,被他一口回绝,“你又不顺路。” “怕什么,我又没喝酒。”周嘉宸给出了一个理由。 已读乱回是吧,夏星驿也有样学样,“我是真实地感受到了酒类行业前景堪忧,瞧瞧咱们六个成年人聚餐,居然没喝一口酒。” 组员们一边收拾随身包,一边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幸好咱们集团主打食品和饮料。” “可是这一次也没人喝咱们集团的产品啊。”周嘉宸说道。 大家这一次,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蕊笑着说:“我去超市,路过咱们集团产品的货柜,我都是快步走过去的,看到那熟悉的包装,我就呼吸困难。尤其还有一款我经手过策划的,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其他人也都同意,张一丁说:“可不是,实属ptsd了。” 大家就这么说笑着,离开了火锅城。 而周嘉宸拉开了车门,对夏星驿说:“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了,夜风很凉爽,我想一个人慢慢往回走,顺便思考一下事情。” “思考什么?” “……人生。” “哈?”周嘉宸愣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坚持,“那好吧。”就开车走了。 而夏星驿独自走在回住处的路上,脚步悠闲,有时候还会驻足,抬头看看天际。 “说实在的,真的好久,没有这样抬头看月光了……唉,好困。” 回到住处,夏星驿洗了澡就睡了,一觉到天亮,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呼——太好了,终于可以消停地上班了。” — 李随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心中的郁闷持续累积。 他本来期待看到的是手足无措、尴尬慌乱的夏星驿,可没料到,他居然不是个傻-逼,业务水平相当不错,发表提案反倒成就了他。 一想到夏星驿,五年前的事,还有他和他恶心人的家庭关系便让他一阵烦躁。 “啧,业务能力强?那做和你专业不相关的事情就行了吧。” 他拨通了公关部经理吴迪的电话,“你们公关部近期要跟锐伦连锁的赵经理谈渠道合作,把策划组的夏星驿也安排进ka客户维护团队,他业务能力不错,对外沟通应该很在行。 这事要是他有顾虑,你就告诉他,考虑到跨部门协同的工作量,本月给他发额外的岗位津贴,按基本工资的20%核算,是我的决定。” 电话那边的吴迪脑袋里闪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策划组的夏星驿?谁啊? 啊,想起来了,是星期一发表提案那个帅哥吧。 因为当时召集了所有的组长、主管和经理,连他这个公关部的也在场。 他对夏星驿的印象很深刻,当时还想这伙子做销售应该也不错,没想到总监居然主动调了他来帮忙。 锐伦连锁超市的赵经理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不,是硌牙的化石。 “明白,我会安排他参与ka客户维护工作的。” 12、第 12 章 挂断了电话,吴迪就马不停蹄地起身去广告部找夏星驿。 他一进办公区,简单扫了几眼就锁定了夏星驿,长得好看的人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 他径直走过去,微笑,“夏星驿是吧?你好,我是公关部的负责人吴迪。” 夏星驿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一脸职业微笑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听对方自报家门后,心中已经警铃大作。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吴迪看向了走廊。 夏星驿便起身跟着对方,离开了工位,当听完对方的邀请,立即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我怕把饭局搅了,坏了公司的事。” 稍微大一点的公司都有专门负责维护关键人脉的人员,谁家婚丧嫁娶都记得明明白白,到时候送上相应的随礼。 他同学里也有干这个的,曾经吐槽说就差客户小三生孩子,去送下奶补品了。 但这和他夏星驿有什么关系,他是来做策划的,又不是来做客情的。 “可是总监不这么看,他说你头脑灵活,口才也好,能帮上我们的忙。”吴迪摆出为难的样子,“说真的,这次的锐伦连锁超市的采购部赵经理,的确有点棘手。既然总监派了你来救场,我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 又是李随真。夏星驿微微吸气,努力保持淡定。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按道理说,他不能知道自己能喝酒,所以这个指派应该没考虑到他真的能帮上忙这一点。 他应该真的,只是想叫他去陪酒,叫他过不舒坦而已。 难道要逼自己辞职吗?可自己不是他亲自招进来的吗? “所以,这是李总的指派?”夏星驿无力地反问。 夏星驿有预感,就是他去找李随真,这个决定也不会撤回,并且说不定,还会被他刻薄一番。 他现在要么辞职,要么听从安排。 他刚做出一个有前景的提案,以后是要写在简历里的,而且也当上了组长,岂能随便辞职。 “是的。听得出来,他很相信你的能力。”吴迪说:“而且因为是跨部门协作,会有岗位津贴,是你基本月薪的20%。” 20%?真是的,早说啊,这样力度补贴,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既然是李总的安排,承蒙他和您的信任,我会尽力而为的。”夏星驿微笑。 吴迪露出满意地笑容,“那么我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好了。对了,你酒量怎么样?” “……不常喝。”一来他不喜欢辣味,二来他的熟人没人敢和他喝。 “那你到时候就多吃菜,多说点有趣的话,活跃气氛吧。”吴迪说,毕竟见识过夏星驿提案时,临场发挥的能力,他对他很难不寄予厚望。 “我会的。” “那你回去忙吧。” 夏星驿目送吴经理离开,才挑了挑眉,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盘算着这个月能入账多少钱。 可以,钱景令人满意。 — 夏星驿推开包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香烟味。 吴迪正坐在圆桌旁摆弄着手机,听到动静,一抬头,脸上堆起标准的商务笑容。 “小夏来了!”吴迪放下手机,对着一个面容清秀,正在餐桌边安置茶具的年轻人说:“这是钱博,咱们公司客情组的。” 钱博停下了动作,而吴迪继续介绍,“这是夏星驿,是李总从策划组调来帮忙的,你们一会打好配合。” 夏星驿和钱博两人笑着彼此点头,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吴迪对夏星驿补充道:“还有个咱们的人,叫方乐。她刚才来电话了,说堵车,估计过一会才能到。”他看下手表,“赵经理应该也快到了。” 这时,夏星驿就听钱博深深叹气,“唉——” 吴迪啧了一声,“就要跟客户吃饭了,叹什么气。” 钱博就不吭声了。 “赵经理可能快到了,你去下面迎一迎。” “是。”钱博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想去趟洗手间。”夏星驿说完,得到吴迪的允许,跟着钱博一起出了门,来到走廊,他追上钱博,好奇地问:“是不是这个客户很难缠?” “嗯,特别讨厌,最愿意灌别人酒,不把别人喝趴下,他就不满意。”钱博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药盒,“要不要?” “不用了。”夏星驿轻笑,“谢谢你。” “听说你是从策划组临时调过来的?”钱博颇为无奈地说:“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装醉吧。我是好心,真的。赵经理绰号叫二斤白,你品品。” “我知道了,谢谢你。”到了电梯口,钱博走了进去,夏星驿则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来,钱博还没回来,吴迪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他就在一旁玩手机。 约过了十五分钟,就听到门口有说话声,吴迪立即起身去开门,满脸笑容,“哎呀,赵经理,郑主管,你们可来了,叫我好等,就怕你们这俩大忙人临时有事啊。” 赵经理和他的副手郑主管,两人都是那种典型的“事业有成”的体型——西装下掩饰不住的圆润肚腩。 赵经理脸上泛着红光,一进门就用浑厚的声音打着招呼:“吴经理!好久不见啊!” 夏星驿注意到,赵经理说话时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包间里,确定里面只有他这个不重要的小人物,整个人变得更放松了。 吴迪便开始客套,说些“怎么瞧着您比上次瘦了”之类明显违背事实的恭维话。 夏星驿和钱博默契地退到一边,安静地充当这场商业戏剧的观众。 “小钱啊,你和小夏别愣着了,赶紧点菜。” 钱博已经一改刚才的萎靡表情,满脸笑容,神采奕奕地问:“赵经理和郑主管,没有什么忌口和过敏的食物吧?” 本是一句正常的询问,赵经理却略有不满地笑着说:“小钱啊,你啊你,跟着你们经理和我吃饭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还记不住我避讳吃什么?看来你没把我装心里啊。” 钱博一愣,心里大叫不好,因为每次都是方乐点菜,也都是这么问的,这死肥猪都没挑过刺。今天方乐不在,自己这么说,就被挑理了。 夏星驿见空气凝固,忙接过话茬,笑着说:“钱博不是见您瘦了吗,想来您最近在减肥,怕乱点一通,破坏了您的减肥计划。我们请您吃饭,不仅要吃好,还得吃得健康,诶,说到健康,我看这道红烧黄鳝不错,黄鳝不仅蛋白质含量高,还有丰富的维生素。您说怎么样?” 赵经理哈哈一笑,“可以,小伙子会点菜。” 吴迪看向夏星驿,投去认可的目光,这个圆场打得好啊,就知道李总钦点的人不简单。 13、第 13 章 吴迪见气氛和话题都被拉回了正轨,顺势继续聊天,“赵经理这么忙,还能抽空运动,真是了不得,我就不行,最近爬个山,都喘得厉害。” 赵经理笑道:“不是跟你说吹,我一口气爬到山顶都不带喘气的,就咱们这白石山,一般小伙子都爬不过我。” 见赵经理自顾自地吹上了牛逼,那就证明他已经回到了放松的状态。夏星驿便和钱博继续点菜,荤素凉拌和汤类俱全。 听两个领导吹牛加等菜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夏星驿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过得可真慢,相对论果然是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点的菜终于陆续上齐了。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短发女人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赔笑:“实在抱歉,路上堵得厉害。” “来来来,小乐你坐这。”吴迪招呼道,他所指的位置是赵经理旁边,“真是,知道周末堵车,还不早点出发,叫我们好等。” “偶怪我这臭记性,都开一半了,发现把给赵经理的礼物落家了,又回去取的。”方乐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桌上,对赵经理笑道:“这酒,说真的,除了您,别人也品不出味儿来。” 赵经理取出锦盒里面的酒,拿在手里端详。 夏星驿看到那是一瓶酒身都略微泛黄的茅台,想来价格不菲。 “这是个好东西。”赵经理眯起眼睛,似是真懂的样子,然后将酒瓶放回了锦盒里,笑道:“小乐,我家里的藏酒,你想不想看看?一般人,我都不给看。” 方乐笑着推脱道:“赵经理可高看我了,其实我不懂酒,就知道茅台好,旁的什么都不明白。” 赵经理笑容没变,只是说:“小乐啊,来晚了,是要罚酒的。” “应该的,应该的。”方乐把桌上的五粮液开了瓶,自个满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被辣得含着眼泪咳嗽了几声。 赵经理则眯起眼睛,似是很欣赏这一幕,浑身透着一股得意又爽快。 权力是什么,叫你痛苦,你反抗不了,还得说好,真叫你舒服的,那叫服务。 夏星驿冷眼瞧着这一切,心里对赵经理有了判断,丫就是个典型的酒桌霸凌者,酒就是欣赏别人在他面前示弱的工具罢了。 也是,客户好对付的话,李随真也不会派他来。 赵经理见了方乐的窘样子,这才满意地说:“小乐是实在人。”然后又看钱博和夏星驿,“大家也都别干待着了,来来来,都满上,今晚上,大家谁都别扫兴。” 赵经理在倒酒方面很是积极,亲自给每个人的酒杯都满上,并叮嘱,“咱们都是实在人,不掺假,别跟赵哥玩虚的,都得真喝。” 赵经理说这话时,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每个人,仿佛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的模样。 钱博笑道:“那是,哪次跟赵经理喝酒,不是尽兴而归。” 夏星驿也虚情假意地说:“今晚上肯定陪赵经理吃好喝好。” 酒过三巡,包间里的气氛已经变得燥热起来。 郑主管和吴迪的脸都红了,钱博强打着精神,频频用手帕擦汗。赵经理却仿佛越喝越来劲,不停地张罗着劝酒。 钱博眼看要最先败北,被赵经理发现了破绽,持续攻击,给他倒酒。方乐见状,便出来挡酒,“这杯,我跟赵哥喝。” “小乐敬我,我哪有不喝的道理。”赵经理笑道,但也没忘了其他人,“小钱、小夏,你们也都别躲躲闪闪的,都得喝。” 他最喜欢的就是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喝倒,最好是呕吐,说胡话,看到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他会觉得分外满足。 今晚的场面正如他所愿,一轮接着一轮,谁也没能逃过他的狩猎。 随着酒局的进行,桌上多了三个空的白酒瓶,也预示着酒局基本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他带来的郑主管和对方的钱博已经彻底瘫了;吴迪低着头,用手撑着额头,一看就在强撑,而方乐呢,中间出去吐过一次了,此时正在猛喝水。 “小乐,喝酒啊,别喝水。”赵经理靠近她,满嘴酒气地说:“赵哥还没尽兴,再陪赵哥喝几杯。” “……我、我……真、真不行了……”方乐为难地赔笑。 “我都行,你们年轻人怎么能说不行?!”赵经理反而更来劲了,甚至想去抓方乐握着酒杯的手,“不给赵哥面子是不是?” 突然,他的手被一股力量牵制住,一抬头,见是夏星驿站在他旁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捏着他的手腕,目光冷淡地俯视他,“看来赵经理还没尽兴,巧了,我也是。” 其实夏星驿是可以装醉的,毕竟钱博已经不行了,他个外调来帮忙的,也能退场了。但是通过刚才的体验,他深切地感受到,就是拿钱,他也干不了这活。 他实在讨厌饭局这种浪费生命的活动。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他千杯不醉,还是一杯就倒,李随真都有可能再给他安排这种活儿。 他得想个法子,叫李随真断了这个想法。 “你……你没醉吗?”赵经理这才意识到小夏居然安然无恙,因为他一直很安静,他以为他早就不行了。 没想到不声不响的,现在还屹立不倒,这可不行。 难道他喝得不够多?不可能!每次斟酒,他都严格监视着在场的人,确保每个人都喝进去了。 而这个夏星驿每次都喝掉了,他以为他早醉了,只是强撑,但这会一看他,脸不红,话不抖,看起来很十分正常。 赵经理脸红扑扑的,指着夏星驿,满是醉态地说:“看不出你这小伙子有内秀,行,再来!给赵哥满上。” 方乐见状,忙给夏星驿腾地方,躲到了一旁,她想叮嘱夏星驿别莽撞,量力而为,但舌头却和身体一样都不太听使唤,只能目光恍惚地看着他们。 夏星驿新开了一瓶白酒,给赵经理斟满,对方呵呵一笑,一口喝掉了。 夏星驿给两人都满上,温笑道:“您说今夜不醉不归,但我看您还有余力,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没陪好。” “呦呵,小伙子有点意思。”赵经理也有点喝高了,叼着牙签,挥舞着手,大嗓门指挥道:“满上,满上。” 夏星驿不慌不忙地按照对方的吩咐做,并道:“就快到小长假了,关于促销活动,我们这边拟了几个方案……” “先别说这个!咱们喝好,感情到了,什么都好说。”赵经理揽着夏星驿的肩膀,喷着酒气说。 “说得对,感情深一口闷,这感情深浅都在这酒里了。我对赵哥的情谊似海深,今晚上一定叫您感受到。”夏星驿边倒酒,边悠悠地说。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晃点你赵哥啊!” 一个小时后。 酒桌上,杯盘狼藉,赵经理脸色通红,眼神迷离,整个人像瘫在椅子上似的,只能用手扶着桌沿勉强支撑。 他咽下一口酒,像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可胃里翻腾的感觉让他有些后悔刚才的豪言壮语。 “那什么……”赵经理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你、你之前说的促销方案,你带来了吗?给我看看……”他艰涩地说,不停地深呼吸,试图赶走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好想吐,一滴都喝不下了。 看着笑眯眯,还在不慌不忙倒酒的小夏,赵经理在饭局上出道二十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14、第 14 章 “先别说这个,赵哥,现在是说方案的时候吗?!”夏星驿笑呵呵地继续给对方满上,“放心吧,我就是得了肝硬化,也得让赵哥喝好。” 对于自己能喝酒这点,夏星驿认为是基因变异,他对酒精的代谢能力特别强,不管喝多少,除了感到疲惫,眼皮有点打架外,没有任何其他任何不良反应。 对这个能力,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没什么屁用,他讨厌酒的辣味,并不喜欢喝,也十分讨厌酒桌文化。 但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全无用处。 “诶,赵经理,您脸色有点差,不会不行了吧?”夏星驿手搭在赵经理肩膀上,装作醉醺醺地低声说:“咱们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赵经理屏住呼吸,像个被请了家长的小学生,皱着脸,缩在椅子上,他怕一张口就吐出来了。 妈呀,这叫夏星驿的是什么怪物,他怎么这么能喝?! 赵经理强忍呕吐的冲动,勉强说道:“呵呵,小夏,你……你一开始怎么不说你有这本事。” “我不觉得我能喝呀。”夏星驿歪了歪头,“……我去俄罗斯旅游,被当地人招待过伏特加,我的酒量远不如他们。” 你在玩降维打击吗?!输给俄罗斯人所以觉得自己不能喝酒?!赵经理知道自己遇到硬茬了,“小夏,时间不早了……” “赵哥,你要走吗?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我明白了,你生气了,你没喝好!对不起,我赔罪!我给您满上!”夏星驿倒满了一杯酒,递到了赵经理嘴边,“你会喝吧?” 赵经理看着白酒,只觉得这哪里是酒,是奈何桥上孟婆汤,他真是一滴都喝不进去了,但也不能失了面子,拍着夏星驿的肩膀说:“不想喝白的了,你去叫服务员上点红酒来。”一把夏星驿支走,他就想离开这里,打车回家,可一站起身,发现这胳膊腿就没有听自己使唤的地方,栽回了椅子上。 很快,夏星驿就拿着红酒回来了,就见赵经理栽歪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赵经理仅剩的意识告诉他,不能睁眼,当然他的眼睛,也真的睁不开了。 夏星驿使拍了拍赵经理肥肿的脸颊,又使劲摇晃,“赵哥,赵哥!你醒醒!” 麻痹的,老子是不会睁眼的。 “赵经理?您怎么了?坚持住,我这就打120……” 给我住手! “水……水……”赵经理含糊地说。 “酒是吧?这呢,啊,张嘴。” 不能装醉,装醉会被他从嘴里强行倒酒的。赵经理勉强抬手,推开面前的酒杯,有些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夏星驿,发现他正眼神疯狂地看着他,“赵经理,您醒了,我们继续喝吧,您要的红酒来了。” 赵经理摆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您怎么不喝了?”夏星驿语气冷冰冰地质问:“看不起我吗?觉得我不配和你喝酒?可是我们不是哥们吗?我叫你赵哥,你叫我夏老弟,原来说感情都在酒里是骗我呢,赵哥你也太不仗义了。”然后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他微微提起来:“还是不把我们丰琪放在眼里?别的公司请你,你喝得,轮到我们就不行了吗?” 赵经理有气无力地辩驳道:“哎呀,老弟,你、你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而且你绰号不是二斤白吗?这才喝多少?哥,你得挑战自己啊!你得支棱起来,向三斤挑战啊!男人说自己不行,这像话吗?赵哥,你说句话啊!”夏星驿摇晃着抓赵经理衣襟的手臂。 别特么晃了,我要吐了!这小子耍酒疯了,谁来阻止他?!但周围的其他人早就趴桌的趴桌,栽歪的栽歪了。 赵经理忙道:“……我就是觉得该聊正事了,懂吗?正事。就、就是你们的方案,我都答应。” 夏星驿松手,并替对方抚平了衣襟,然后笑眯眯地拿过放在吴迪公文包上面的文件,“赵哥是个敞亮人。”将笔递给他,“陪你喝酒,你是真办事啊。” 赵经理握着笔,扫了眼文件,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耶,赵哥真棒!”夏星驿收好文件,高兴地说:“让我再敬赵哥一杯。”将一杯白酒递到赵经理嘴边,“这杯是庆祝我们项目达成,别的不喝,这杯不能不喝。” 赵经理只觉得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直喷鼻腔,顿时感觉胸中一阵翻江倒海,推开夏星驿,像逃命似的,用不怎么灵活的腿,横冲直撞出了包间,直奔卫生间,没等打开隔间的门,就在洗手池就吐了个痛快。 “赵经理——您在哪里?” 此时,他听到走廊传来了夏星驿叫魂般的声音,吓得忙把厕所门关上反锁了起来,继续吐。 “赵经理,赵经理——您在里面吗?” 赵经理没空出声,吐得昏天暗地。 咚咚咚,敲门声,“赵经理,是你吗?赵经理,你没事吧?”接着便是使劲晃动门把手的声音,吓得他忙在呕吐之余道:“我没事——” “那我在包间等您,那杯庆功酒我给您留着,别可以不喝,庆功酒哪有不喝的道理。”说着,夏星驿哼着小调的声音渐渐远了。 赵经理瘫坐在卫生间地面上,哪敢再回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郑主管敲门,“经理,您在里面吗?” “嘘,小点声,姓夏的在哪儿?” “丰琪的人结完账已经走了。” 赵经理这才如释重负,爬到门边,勉强打开门锁,便再也坚持不住,带着嘴角的呕吐物彻底醉晕了过去。 — 夏星驿站在李随真办公室的门外,略作整理仪容后抬手敲门。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进来。”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门、正在看窗外的李随真。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压抑。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李随真依旧没有转身,但听声音就知道,表情不会好看。 “知道。”夏星驿站得笔直,“是关于赵经理的事。” 李随真这才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夏星驿:“你觉得你昨晚做得很好吗?那可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差点把人给喝死!我派你是去拉近客户关系的,不是叫你送客户上路的。” 他派夏星驿去陪赵经理喝酒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饶不了他。 积极,就骂他爱出风头,消极,就骂他废物点心。 但现在的情况,却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因为夏星驿居然把赵经理给喝倒了,狠狠给那个家伙上了一课。 李随真刚上班那会,和这个赵经理打过交道,也一起吃过饭,虽然赵经理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把用在别人那套用在他身上。 但李随真,说实话,极看不上这个人,公关组也不止一次反映过这人难搞。 没想到,被夏星驿给收拾了一顿。 竟然有点解气。 -67(-69↑2) 咦,数字又出现了。夏星驿一愣,好几天没见这玩意了,怎么又冒头了? “对不起……其实我不太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酒品太差了,喝了几杯,就忘乎所以,对客户耍起了酒疯。” 夏星驿的潜台词是,我就这烂酒品,再派我去,我还得撒酒疯,说不定还会殴打客户。 李随真没好气地说:“我对你满怀期待,你以为能说会道,能拉近跟客户的关系,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公司的损失,谁负责?” 当然是你了,混蛋!夏星驿道:“可是赵经理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促销方案,字都签了。” 你就说事儿办没办成吧。 “呵。”李随真冷笑一声,“用这种方式逼迫客户答应,你以为这就是成功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这就拎着好酒去和赵经理赔罪!”夏星驿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李随真拍桌。 夏星驿装作怯生生地转身,“是。”反正他就是装傻充愣,再派他去酒局,他一定还捣乱。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李随真盯着夏星驿,恨得磨牙,行,臭小子,过几天再收拾你。 “回你的策划组去!” “是。”夏星驿立即退出,溜出门后,脚步轻快地走掉了。 15、第 15 章 夏星驿回到工位,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说来奇怪,自打确定李随真看他不顺眼后,他也乐于见到李随真不能如愿的样子。 西梅汁正式立项以后,负责的魏经理就设定了各组的任务和截止日期,一切都正规起来了,按照章程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 加之小组内部,达成了和解,各司其职,夏星驿的日子觉得还是挺好过的。 而现在,他也打消了李随真派他做销售的念头,往后应该就能过顺遂的日子了。 所以哪怕今天见过李随真那张倒胃口的脸后,到下班的时候,他依然心情不错。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川菜馆,要一起去吗?”周嘉宸杵在他桌前说道。 “我今天不想下馆子,就想回宿舍简单吃点。”在昨天的酒局上他已经吃了不少好菜了,暂时没有解馋的需求。 “去吧,我请客。” “不是钱的事儿。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好吧……”周嘉宸略显失望,“那改天吧。” 本来周嘉宸还想送他回家,被夏星驿一口回绝了。他和周嘉宸的友情远没到能心安理得蹭车的程度,没有深浅的占便宜,这关系离崩就不远了。 夏星驿朝公交车站走去,忽然,他听到身后有喇叭声,他以为周嘉宸又回来了,结果回头一看是不认识的车,但定睛一看,里面的人,他还真认识,竟然是李随真。 卧槽,这世界上,还有比下班后还撞见讨人嫌的上司,更膈应人的事情吗? 喇叭声,显然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夏星驿强作笑颜,快步走过去,打招呼,“您好,李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李随真打开侧门,“进来,有话跟你说。” 这世上的确有比下班后撞见讨人嫌上司更膈应人的事,那就是和他共处一个狭窄空间。 夏星驿刚坐进去,车就开动了,“诶,咱们这是去哪儿?” “送你回住处,你不是住在员工宿舍吗?” “……谢谢您。”靠,你居然知道我住在宿舍。 李随真目光直视前方,并不看夏星驿,“吴迪求我把你调去公关部去,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夏星驿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来。” “可是你酒量很好。” “我只要沾一滴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一直喝,然后就会耍酒疯。昨天没出大事,真是庆幸。” “如果我非要你调你去呢。”李随真用余光瞥夏星驿,“辞职?” 夏星驿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于是自己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子,绝对不斜视,免得和对方的眼睛对上。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做出为难的样子,“……我不想辞职,也不想去公关部。我当初投简历的时候,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进入丰琪的。丰琪是一家知名的大企业,我期待着在这里学习,积累经验,让企业带我成长,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想为企业贡献我自己的力量。 我不是说公关部不好,它也为企业的发展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公关部和我的职业规划实在不相符。虽然说,上班是为了赚钱,但我还年轻,并不能只为了赚钱,如果没有热情,我觉得我是做不好的。所以……总监……”说到这里,夏星驿才去看李随真,尽量让眼神显得真诚,“能不能让我留在策划组。” -65.5(-67↑1.5) 怎么还出现了小数点?这么精确的吗?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不等夏星驿琢磨明白,这数字已经消失了。 “看起来你想在丰琪长干了?” “当然,我想一直为丰琪效力。”作为一个成立超过三十年,且有数款国民级产品,每年销售额仍蒸蒸日上的企业,夏星驿暂时看不到它有破产的迹象。 李随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夏星驿分不清是得意还是嘲讽。 “既然你想为丰琪长期效力,那么对丰琪的历史应该更了解才是。”李随真道:“正好这里有个机会。” 夏星驿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对方都抛出了“机会”,他不能不接,马上装作积极的样子,“是什么机会?” “马上就到隆扬市分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纪念日了,你知道隆扬市分公司的历史吧?” “抱歉,我还不太了解……”实话实说,免得被质问露馅。 “我要给你的就是了解他的机会。在它成立二十周年的庆典上,我要致辞,回顾分公司十年来的成就与发展历程。所以,你好好了解一下,给我写一份致辞。”李随真说着,分出一只手,搭在夏星驿肩膀上,微笑,“记住,别写错别字。” 夏星驿一眼就瞧出这家伙不是在善意的微笑,“……可是,这不该是您秘书的工作吗?我越俎代庖不太好吧。” 李随真收回搭在夏星驿身上的手,语气轻松地说:“本来是他的工作,但是你既然想了解企业,所以我就把这个工作给你了。你能胜任吧,别辜负我的好意。”可能是看出了夏星驿的不满,又补充道:“和上次一样,因为是跨部门协作,所以会再给你发放津贴20%的津贴,就是说你这个月会开140%的薪水。” 好吧,总不会难过去陪酒,写个致辞而已,还蛮划算的。夏星驿立即道:“您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我,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 李随真哼了一声,将车停下,说:“你到了。” 夏星驿一瞧,原来已经到了宿舍门口,正欲下车,却被李随真叫住,“等一下。” 夏星驿好奇地回头,就见李随真侧身,正对着他,“你看着我。” 干吗啊,两个大男人没事对视什么。不过,夏星驿还是按照要求做了。 “你发现了没有,我左眼眶这里有一道疤。” 夏星驿经过提醒,定睛一看,果然就见李随真左眼眶的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半月形疤痕,不过,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看见了吗?”李随真追问。 夏星驿点头,心里纳闷,为什么叫我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啊,大男人脸上有点疤不要紧的吧,况且又不显眼,谁会趴你脸上看啊,另外,为什么要和我抱怨,我又不是大夫。 “李总,您是疤痕体质吗?”夏星驿决定适当的装傻。 -68.5(-65.5↓3) “……”李随真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一句话,“既然到地方了,就赶紧走人!” 妈呀,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夏星驿麻溜下车了。 李随真恶狠狠地剜了夏星驿一眼,才一脚油门走了。 目送他离开的夏星驿害怕他回头,所以强忍着厌恶感,保持淡淡的笑容,直到李随真的完全不见了为止,才竖起中指,骂道:“傻-逼!” 对了,刚才好像那组数字又出现了,还下降了3点,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是外星人,为什么选中自己?夏星驿边琢磨,边往宿舍走,但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本想早点休息的夏星驿,只能打消原本的计划,看起了分公司的大致历史。 他才吃完外卖,就听到微信响个不停,皱着鼻子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李随真发来的资料,足足有五个。 李随真(市场部):这些资料取其重点,都要用上,尤其要强调总部与分公司的一体化合作,指出两者间的紧密合作是公司持续成长的关键。 夏星驿(策划组):是,请问字数? 李随真(市场部):800,明天下班前交给我。 夏星驿(策划组):是。 好在致辞并不难写,第二天午休前,他其实已经写完了,但是他不会提前递交上去,免得显得自己游刃有余。 在下班前的一个小时,他把致辞发给了李随真。 十分钟后,他就收到了来自李随真的消息,竟然特么的还是语音,他直皱眉,咬着牙转成了文字:夏星驿,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立即给我滚过来! 夏星驿早有心理准备,面无表情地到了李随真的办公室前,敲响了门,听到里面没好气的说,“进来。” 他便推门而入,一进去就见一个纸团滚到了他脚下。 “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东西!”李随真站在桌子,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瞪着他说。 他弯腰捡起,打开一看,见是打印出来的致辞。 “总监,怎么……”一抬头,就见李随真竟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大意了,忘了办公室铺着地毯,丫走路没动静的。 夏星驿心里一紧,面对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李随真冷笑,紧跟了半步,“你躲什么?” 夏星驿忙说起了正题,“我看到致辞里的这句话画了红线,有什么问题吗?‘在此,我代表总部向分公司全体员工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和最诚挚(zhi)的祝贺!你们用不懈(xiè)的努力和创新的精神……’” 李随真一把抓过夏星驿工牌的挂绳,把他提溜到自己跟前,阴恻恻地问:“你是故意的吧?恶心谁呢?为什么要标拼音?以为我会读白字?” 哦呵,被你发现了。与此同时,眼前又飘过一排数字:-69(-68.5↓0.5)。 又出现了又出现了,根据以往出现的场合,夏星驿摸出了点规律,那就是每次出现,李随真都在场。 难道这数字是…… 16、第 16 章 李随真见夏星驿呆呆地看他,并不说话,生气的又抻了下挂绳,“装什么傻?” 夏星驿回过神来,解释道:“对不起。因为这份稿子要作为您的致辞稿,我太过谨慎了。害怕您叫我朗读演示,于是之前考普通话证书留下的毛病犯了,给一些字标注了读音。但我交稿时忘记删除这些标注了,这是我的工作疏忽。我这就重新整理一份干净的稿子交给您。” 他给致辞标注拼音,故意显得不专业,免得李随真再给他布置写稿的任务,但是李随真的反应激烈程度超过他的预料,所以才不得不找个借口“脱罪。” “看起来,你早就想好怎么应付我了。”李随真的口吻依然认定夏星驿是个故意犯。 “不是,真的不是,您误会我了。”夏星驿的慌乱并不完全是装的,因为李随真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揪着他的挂绳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李随真细细品味了夏星驿的表情,心里顺畅了许多,松开了他的挂绳,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但语气没有丝毫好转,“除了这个之外,瞧瞧你写的致辞,像话吗?我昨天怎么说的?要详细陈述分公司的历史,结果,你用几句话就概括了?有些数据也没用上。” 致辞是八百字,不是八千字!除了分公司历史,你特么不是还得写其他内容吗? 不重要的地方啰里吧嗦的,剩下的论述和总公司的关系,还有激励员工,展望未来等重要内容,难道要写你坟头上吗?! 夏星驿心里骂娘,嘴上则平静地回答:“是我没做好。我原本以为分公司的历史只是为了下面陈述和总公司的关系做铺垫,所以就做了删减。我这就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修改。” 李随真听罢,哼道:“你就是这样,交代任务的时候你不听,等训你的时候,你就摆出一副任劳任怨的可怜样子,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夏星驿配合地说:“不,是我没达到您的要求。” “回去吧,好好写,下班前把改好的给我。” 夏星驿退出了李随真的办公室,要不是因为走廊有监控,非得对着墙壁踹两脚。他憋着一肚子火回到了座位上,按照李随真的要求进行修改,赶在下班前把修改版给他发过去了。 五分钟后,李随真的消息就到了:不是告诉你写800字吗?这都870个字了,连最基本的要求都没达到!立即给我过来! 夏星驿见其他人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他还得去见李随真,绝望地直闭眼。 走出办公区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了周嘉宸。 周嘉宸对夏星驿的处境毫不知情,满怀期待地说:“我发现一家湘菜馆……” 夏星驿摆手,“我去不了,这几天都得加班。” “加班也不差吃饭这会工夫吧。” “不行,有催命鬼。”夏星驿说:“我真没法和你吃饭,你找别人吧,别也等我了。”说着疾步朝李随真的办公室走去。 和夏星驿预料的一样,李随真把他叫到办公室后,训的话跟在软件里的一模一样,就是不满字数超标了。 夏星驿算是知道了,这王八蛋就是折腾他玩呢。 真是日了狗了,他是不是上辈子挖李随真家祖坟了? 终于在夏星驿因为“格式不规范,整体排版太随意。”“情感表达不够真挚,像是在写报告而不是致辞。”“对公司未来的展望也太过肤浅”等等理由返工数遍,再看致辞两个字都快呕吐的时候。 李随真挑挑眉,轻描淡写地说:“这次写得不错,就这样吧。” 夏星驿语气疲惫地说:“您满意就好。” “你看起来很累?” 听听这明知故问的欠揍语气,夏星驿努力保持微笑,“还好,通过这次任务,我也得到了锻炼。” 李随真边听边点头,似在赞同,“这几天辛苦你了,改了这么多稿。你知道的,咱们丰琪一贯优待员工,尤其是有杰出贡献的员工。所以,鉴于你的突出贡献,这一次,分公司庆典,我决定带上你一起去。” 夏星驿闻言,辛苦维持的表情管理顷刻崩塌。 谁他妈想和你出差啊! 与此同时,他就听到了李随真的轻笑声,再抬头,发现这家伙正在努力压抑上翘的嘴角,显然正因为他的破防而幸灾乐祸。 -67.5(-69↑1.5) 眼前再次闪过了数字,这一次,夏星驿可以肯定,这组数字绝对和李随真相关,它极有可能表示的是李随真和他夏星驿相处时的心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此时显示的-67.5的数字,说明李随真那是相当讨厌他。 巧了,他也一样,见他就烦。 不过,他为什么会有这项技能?老天看他太惨了,给他一个观察孽畜上司的晴雨表吗? 这时,李随真清了清嗓子,“你不用摆出那副表情,能跟我去参加分公司的周年庆典,是你的荣幸。这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随行的都是各个部门的经理和团队代表。你想想,你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根本不想有好不好?!夏星驿努力找回对表情的控制,虚笑道:“谢谢您的抬举,但是我是觉得我应该推辞。策划组的本职工作,我还没有完成。而且,就像你说的,以我的资历并不配出现在这次行程中。” 李随真反倒越发来劲儿了,“首先你们策划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身为组长,如果你能很好地调动组员的积极性,即使你不在,他们也能保证完成工作。其次,我让你随行,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虽然谦虚是美德,但是我认为欣然接受属于你的嘉奖,也是一种诚实美德。最后,至于资历,我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同行,那么你就有资格同行。” 言下之意,少废话,叫你来你就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如此得到总监您的青睐?自从我入职以来,我得到了太多不属于我的机会。”最后两个字咬字极重。 这次出差不用说,也绝对不会是好事。 “是呀,为什么呢?”李随真身子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了桌子边缘,目光充满玩味地看着夏星驿。 夏星驿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李随真在他面前是不维护形象的,说脏话,拍桌子,甚至现在,把腿随便放在办公桌上。 按照道理,以权压人的时候,都得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清高权威姿态,以示和粗鄙的下位者的区分。 但李随真却不是,在他面前毫不掩饰他的恶劣,换句话说,他压根不在乎夏星驿怎么看他。 甚至隐隐有一种夏星驿越讨厌他,他越开心的感觉。 “当然了,我带你去也不是叫你去旅游的,你要承担一部分助理的工作。”李随真还是用老方法拿捏他,“岗位津贴按照你基础月薪的10%发放,加上前两次的补贴,你这个月能领到1.5倍薪水。对了,因出差耽误休假的补贴也会发给你的。” 夏星驿咬着嘴唇,心里来回摇摆。 忍吧忍吧,目前的环境,除了李随真外,公司的其他条件都挺满意的,再说了,虽然李随真是个狗逼,但使唤人的时候钱也到位了,捏着鼻子继续干吧。 而且他也有点好奇,李随真到底为什么讨厌他,或许这次出差会给他答案。 “……关于出差,是什么时候?” “会有人通知你的。”李随真一摆手,“出去吧。”说完,看都不看夏星驿,玩起了手机。 夏星驿一转身就皱眉咧嘴,心里把毕生的脏话都过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李随真的亲戚。 “等一下!” 又干什么?!夏星驿转身,平静地看他,“您有什么吩咐?” “夏星驿,你讨厌我吗?” 夏星驿吓了一跳,这问题也太直白了,忙道:“您何出此言?如果说的是您给我安排了各种任务,我会心生怨怼的话,我觉得您多虑了。一来补贴到位了,二来我也的确得到了锻炼。不管从哪方面看,我都受益匪浅。您千万不要有所误会。” “既然你在我这里受益颇多,那么一定不会忘记我吧。哪怕人生走到终点,躺在病床上也会回忆起曾有个叫作李随真的人吧。” 夏星驿道:“我说过我想在丰琪长久供职,如果有幸能实现这个愿望,我当然不会忘记我效力半生的老板。” 李随真表情微微一顿,嘴角一抹浅笑转瞬即逝,却也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然后,他抬起眼,视线如同一片深海般压了过来,带着几分审视和戏谑,“好啊,我期待你兑现承诺。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回去吧。” 夏星驿颔首,转身离开了总监办公室。 一到走廊,就翻了个白眼,想得美,谁会记得你啊! 17、第 17 章 夏星驿确定李随真是铁了心地要带他出差了,很快就有人联系他,要他的身份证等资料用于订机票和安排行程。 一想到要和李随真出行,他就头皮发麻。 下班后,他疲惫地回到住处,一进屋就扑倒在了床上。 很快,电话的振动声告诉他挺尸是不可取的。 “真是的,下班都不消停!”他闭着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幸运地发现不是李随真。 “喂,海源?” “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怎么回事?像被人榨干了似的,怎么?工作这小碧池太带劲儿了?” “海源,你这电话打得太是时候了,你帮我想想,我得没得罪过一个叫李随真的?” “李随真?反正我不知道你身边有这么个人。他怎么了?” “别提了,我上司……我真是流年不利,碰上这么一条狗。”夏星驿就将怎么被这狗盯上,怎么被撕咬的事儿都说了。 “就是说他总找你茬?但是一进公司给你升了职,还要带你参加分公司庆典?怎么听着,他对你还成啊。” “成什么成啊!”夏星驿烦得在床上直蹬腿,“你没搞懂因果关系吗?什么升职,就是捧杀,只不过没杀成。还有带我去庆典,肯定也憋着坏水呢。” 宋海源半晌不说话。 “海源,你掉线了?说话啊。” “……他怎么听着像你深柜。” “啊?!”夏星驿腾地坐了起来,充分说明他的腹肌很有力。 “我就觉得他把你招进去,整天找你茬的同时,又破格提拔你,还走哪儿带哪儿,谁听了不说一句他是你深柜。说实话,你还挺招gay的,大学时喜欢你的男生就挺多的,就像那个谁,彭浩然?是这个名儿吧。” “不不不不,绝对不是!虽然不知道李随真是不是同性恋,但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绝对是看仇人的眼神。有的时候,我都怕他打我。”别他说不准,但是李随真恨他这点做不了假。 “那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喜欢过你?或者正在喜欢你?” “不能吧,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太冤了吧。” “我劝你,最好找机会和他聊聊,要是有误会就解除,要是解除不了,你就辞职吧。不管他什么心思,你觉得他恨你,那继续待下去,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看吧,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夏星驿叹气,“另外,我跟你说,我最近时常能看到一些数字,好像和……”没等他说完,就听电话那边传来了电流杂音,“喂喂喂?” “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夏星驿改变主意了,看到幻象这种事,就算是和最好朋友也别说。 两人又聊了海源的近况,原来他入职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国庆后。 夏星驿挂断电话,呆呆地看着天棚,心想,是啊,海源说得对,不行的话,就辞职吧。大不了回家啃老。 不行!在外面流浪也绝对不回老爸家! 他一骨碌爬起来,充满干劲地开始整理起了行李。 — 清晨的航班,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商务舱内环境静谧,空姐轻声为每位乘客送上热毛巾和果汁。 夏星驿放下遮光板,深吸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坐自己前面的李随真和来自人事、公关、销售等部门的管理层人员。 真是见鬼了,居然真的和这群人一起出差了。 “小夏,身体不舒服吗?晕机?我这里有药。”坐在夏星驿旁边的李随真的行政秘书于昊关心地询问。 “我没事,就是起得太早,有点困。”夏星驿微笑,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然后举起了登机前买的咖啡,啜饮,“我喝了这个就好了。” “那好,小夏,这是咱们的流程表你看一下。”于昊把平板递给夏星驿,并交代,“你要做的就是在各个流程中照顾好咱们李总,如果有余力,也可以兼顾一些其他事宜。” “好的。”夏星驿早有准备,“那么,李总在生活上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比如酒店房间的湿度和温度,或者只喝某款饮用水?” 于昊想了想,“那倒是没有。”然后笑眯眯地说:“正因为没有,所以咱们才要更小心。” 夏星驿认命似的点头,“我会的。” 三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目的地机场。 一走出航站楼,夏星驿就看到了分公司接待团队。 分公司总经理胡显名带着数位高管列队相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恭敬的笑容。 “李总,各位领导辛苦了!”胡显名快步上前与李随真握手,随后一一与其他人寒暄,连夏星驿也没落下,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能跟在李随真身边的人,都不能慢待。 两辆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车队驶出机场,沿着宽阔的滨江大道向市中心驶去。 透过车窗,夏星驿默默地看到江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怎么就和李随真一起出差了呢?! “李总,我们已经在酒店安排好了房间,”坐在副驾驶座的胡显名回过头说道,“酒店就在我们公司附近。今天下午两点,我们在公司会议室开协调会,晚上设了接风宴。您看怎么样?” 虽然流程早就确认过了,但万一李随真身体不舒服,情况有变呢,所以还得再汇报一遍。 “就按一早定下的办吧。”李随真平淡地回答,并顺便看了眼夏星驿。 夏星驿感受到他的目光,但装作没察觉,目光接触绝对没好事。 车队最终停在了一座五星级酒店前。服务员推着行李车迎上来,将大家的行李分类摆放整齐。 夏星驿跟着人群走进电梯,反正其他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反正有于昊统筹呢。 他的房间在1812,是间江景房,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条江面的壮丽景色。 他倒在床上歇了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一看,原来是送行李的服务人员。 道过谢,送走行李员,夏星驿把明天庆典要穿的西装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扔在床上,然后去敲其他随行领导的门,“您要不要熨西装?交给我吧,我联系酒店服务。” 很快,他手里多了几套西装,他回到自己房间,把西装都挂在衣架上,然后又来到李随真所在的总统套房前,见门开着,那个送行李的服务生,正拿着一张粉色钞票,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外退:“祝您愉快。”转身的时候,差点和夏星驿撞了个满怀。 一进门,就见李随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抬头瞅了他一眼,“还挺自觉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夏星驿便打开了李随真的行李箱,将里面的衣物都挂了起来,并将西装取出,“我这就把它送去熨烫,请问您有特殊需求吗,比如使用防皱护理或者定制折叠方式?” “没有。”李随真盯着忙碌的夏星驿,“对了,这个给你。”撇给他一张房卡,那意思很明显了,一会送完衣服,再给我过来听令。 夏星驿收好房卡,一言不发地离开,出了门,对着李随真的西装就给了几拳。 虽然阿q了一点,但好过憋出内伤。 回到自己房间,他拨通了服务指南上的客房服务部的电话,叫酒店方面安排服务人员取走了所有人要熨烫的西装。 等夏星驿再回到李随真房间的时候,见他真正在听于昊汇报事务,应该没空搭理他,于是自顾自地打开冰箱,取了一瓶水来喝。 过了一会,听到关门声,知道于昊走了,他便朝去找李随真。 对方一见他,就没好脸色地说:“只顾着你自己喝,也不给我拿一瓶?” 你眼瞎吗?茶几上那不是水?但嘴上还是没吭声,他转身又取了一瓶水回来。 李随真也不接,扬了扬下巴,笑着命令:“拧开。” 没问题,夏星驿照办。 李随真接过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意味不明地说:“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夏星驿抿了抿唇,心道说什么呢,拿钱办事罢了。 你在这儿得意个什么劲儿啊,神经。 18、第 18 章 夏星驿勉强维持着对话的平和,“的确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和李总以及各部门的领导一起出差,这是莫大的荣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随真语调一沉,话里透着几分戏谑,“夏星驿,你不是挺神气的吗?” “难道在李总身边的人有不神气的吗?”夏星驿微笑着反问,表面不卑不亢,心里却暗暗揣摩,“还是说,我在不该神气的时候,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他抓住机会追问,“如果真有不妥的地方,还请李总指正。” “没有啊。”李随真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你做得很好。” ——骗鬼呢。夏星驿心里冷笑,眼神微微一沉,正想再追问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对视了一瞬,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一个是领导,一个是下属,显然该谁去应门一目了然。 夏星驿站起身,去把门打开了。 “您好,您的送餐服务。”门外站着酒店的服务员,推着一辆小餐车。 “谢谢。”夏星驿让他进来。 原本憋着继续刚才话题的心思,但一转身,却见李随真已经朝餐桌走去,显然不打算再给他任何进一步的交流机会。 夏星驿识趣地退出房间。 反正这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机会多的是,下一次问清楚也不迟。 中午,夏星驿在自助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则紧跟着李随真等人参加公司的协调会。到了晚上,又一起出席了接风宴。 作为彻头彻尾的配角,他表现得低调又乖巧,开车门、拎包、递外套,分内事一件不落,其他时间就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菜,倒也享受了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 因为李随真作为绝对的主角,被其他人环绕,暂时没空为难他。 然而,夏星驿并没有彻底放松。他一边默默吃着,一边悄悄观察对方。 整个宴会期间,李随真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个平时动辄阴阳怪气、刁钻暴躁的狗东西,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语气温和,但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言谈举止稳重得根本不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像从娘胎开始就习惯领导众人了。 夏星驿都快不认识他了,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简直要疯了:所以,我上辈子是真的挖了你家祖坟吧?不然为什么偏偏只对我这么恶劣? 宴会结束后,总公司一行人返回酒店。因为第二天就是公司周年庆典,大家都纷纷回房早早休息。 夏星驿则把送回来的西装挨个分发到每位领导的房间,忙完后,才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夏星驿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换上正装,就赶到李随真的房间报到。 一进门,他看到造型师正手持吹风机给李随真细致地打理头发,而李随真则低头翻阅平板上的资料。 夏星驿识趣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时听令。 等造型做完了,夏星驿第一感觉,李随真看起来至少成熟了五岁不止。 “很好,谢谢。”李随真对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 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夏星驿忍不住猜测。毕竟今天的庆典,政府人员、媒体记者、企业高层齐聚一堂,出席者大多是沉稳的中年人。李随真八成是怕自己显得太年轻,和场合格格不入。 夏星驿忽然想起关于李随真父亲的传闻。如果李随真的父亲还在世,那么以他的年纪和资历,这种庆典肯定由他来主持,不管是年龄和经验都是最合适的。 慢着,难道李随真因为事业压力大,所以收拾他解压? 不,应该不是,总觉得李随真对他除了憎恶还有怨恨。 但是怨他什么,又恨他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李随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喂,夏星驿,有烟吗?” “啊?”夏星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造型师和助手已经离开,目前房间内是最糟糕的情况——只有他和李随真两个人。 “没有的话就去买。” “我有。”夏星驿虽然不抽烟,但在办事的场合,会带着烟和打火机,以备必要时给别人递烟,展开话题或者拉近关系。 “你抽烟?”李随真微微皱眉。 -68(-67.5↓0.5) 出现了出现了!夏星驿进一步对这组数字的含义进行了细分,与其说它表达的是李随真和他相处时的心情,不如说是对他的憎恶度。 “喂,和你说话呢,注意力离家出走了?” 夏星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不抽烟,带烟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应酬一下。您要吸烟吗?”说着,他抽出一支烟,递给李随真。 李随真接过烟,叼在嘴边。 夏星驿识趣地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李随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眉头微蹙,“真烦。” “那我从您眼前消失。”夏星驿顺势站起来,作势要走。 “不是说你。”李随真却突然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慵懒的冷漠。 那你烦什么呢?好想知道哦,而且希望那令你烦躁的事物再加把劲。夏星驿心中暗想,伪装恭敬地沉默不语。 李随真侧目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开口:“你觉得我在烦什么呢?” 夏星驿笑了笑,故作谦虚,“我怎么能猜得透李总您的心思呢。” “猜猜看。”李随真忽然拿起茶几上的钱包,从中抽出几张纸币,晃了晃,勾起嘴角,“有奖竞猜。” 一提钱,这精神头立马就有了。夏星驿眼神亮了亮,“那我可就斗胆一试了。” 李随真吞云吐雾,似乎对即将听到的答案饶有兴趣。 夏星驿假意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从李随真表现出的“压力点”入手,准没错。 “今天的庆典除了集团内部的人,还有当地的政要和其他企业代表出席。李总您和这些人,年纪上多少有些差距吧……这些人可能大多数抽烟喝酒,而您应该是烟酒不沾的,至少昨天接风宴上没见着,平时去您办公室也没有烟味。 而今晚,您肯定要和这些人吃饭的。饭局上,您不可避免地要融入他们的行为模式。所以,您现在可能是在提前演练,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适应烟味,或者……练练会不会觉得呛?” “真他妈的烦!”李随真冷不防爆了句粗口,把烟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现在这句话是说你了。” -66(-68↑2) 烦吗?可你的情绪表可不是这么显示的啊。 怎么,连你讨厌的人理解了你的难处,你其实也挺高兴的? 夏星驿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装作歉意十足,“对不起,我自作聪明胡说八道了,您别生气。” 李随真冷哼了一声,随手把那几张纸币塞进夏星驿的西装口袋,还拍了拍,“不过,你态度不错,赏你了。” “谢谢!”夏星驿一脸笑容,语气真挚,“我会好好花的。” 自从经济独立以来,他揣进兜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可爱且珍贵的,哪怕是从李随真手里来的赏钱,也不例外。 这坦然的态度倒是让李随真微微一愣。他本以为夏星驿会觉得被羞辱,甚至愤愤不平,没想到这人不但一点不介意,反倒乐得接受。 李随真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得了赏钱就这么开心?” “当然了。”夏星驿笑眯眯地说,心道你再多给点,我更开心。 李随真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挑食。” 夏星驿还是笑,“是不挑,美元英镑也都行。” 这下轮到李随真语塞了。他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像是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67(-66↓1) 夏星驿心中暗暗得意,呦呵,生气了!好耶! 19、第 19 章 咚咚咚,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传来。门被推开,拿着另一张房卡的于昊走了进来,“李总,您准备得怎么样了?按照行程安排,咱们该动身了。”话音未落,他注意到李随真和夏星驿正面对面站着,看起来在进行某种私密的谈话。 这一幕令他颇为意外,谁能跟李随真挨这么近啊,不可思议。 于昊轻咳一声,“那个,李总,可以出发了吗?” 李随真微微点头,“走吧。”随即转向夏星驿,吩咐道:“给我打领带。” 刚收到一笔打赏的夏星驿心情格外愉悦,全程微笑服务,打领带的时候也没有想勒死李随真的冲动,甚至连西装也是他给穿上的,还细心地抚平每一处褶皱,确保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最后,当他微微抬头为李随真别上领带夹时,忽然看到对方左眼眼眶边缘的伤疤。 突然间,一个模糊的画面在夏星驿脑海中闪过,快得让他猝不及防。还没等他抓住那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就听见李随真冷冷地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夏星驿迅速收敛心神,微笑,“车已经在楼下等候,可以出发了。” 李随真一到场,就被分公司总经理胡显名亲自陪同,接受当地几家主流媒体的采访。 夏星驿总算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但很快就被于昊叫去一同巡视礼堂。 现场环境没什么问题,充分彰显了一个行业龙头该有的气派。 嘉宾席的布置精致,不过,真正考究的是座次安排。 最重要的位置自然要留给当地政要,这是众所周知的规矩。 “于哥……”夏星驿微微皱眉,往后退了几步打量嘉宾席,“这个位置安排是不是有问题?市长的座位似乎偏离中轴线了。乍一看倒是不太明显,但要是上了电视,全景镜头一扫,这问题就藏不住了。你觉得呢?” 于昊闻言快步退到演讲台位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把会场负责人叫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实在抱歉,真的很抱歉!”负责人连连鞠躬,“一开始市领导的位置确实在正中央,后来因为临时增加了几个座位,调整过程中疏忽了这一点。我这就让人改,马上改!” 在于昊的注视下,场地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调整了名牌位置,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中。于昊这才转向夏星驿,神色缓和了些:“小夏,多亏你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我大学时犯过类似的错误,从那以后就特别留心这些细节了。”夏星驿说。 “咦?你不是留学生吗?”于昊有些意外。 “不是啊。”夏星驿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你跟李总挺熟络的样子,还以为你们是在国外读书时就认识了。” “哈哈,他可是大人物,我们怎么可能熟呢。” 于昊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探上司的私人关系向来是件危险的事,还是少问为妙。“那咱们再巡视一圈吧,有什么问题及时指出来。” “好的。”虽然夏星驿对李随真没什么好感,但对公司却是真心热爱。他认真细致地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什么疏漏。 所幸再没发现其他问题,典礼很快就要开始了。 不过,典礼开始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味着轻松。夏星驿和于昊站在过道边缘,时刻准备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协调台上台下的工作人员。 副市长发表完热情洋溢的讲话,便轮到代表集团的李随真登台演讲了。 随着李随真开始演讲,夏星驿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因为此刻从李随真口中说出的贺词,竟然一个字都不是他写的——那份稿子他改了至少八百遍,早已烂熟于心,就是化成灰他都能将每个字都默写出来。 但李随真此时宣读的内容,与他的稿子毫无关系。 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活生生倒进了下水道,令人窝火难耐。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李随真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目光扫视会场,在气得快要翻白眼的夏星驿身上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最后,感谢每一位员工的辛勤工作……”他强忍着上扬的嘴角,生怕笑意泄露,赶紧将视线移开,继续道:“感谢我们的合作伙伴,感谢各位领导的关心与支持。让我们一同迈向更加辉煌的明天,共同谱写更加精彩的篇章!” -63(-67↑4) 夏星驿默默攥紧拳头,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好啊好啊,李随真你特么真行!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这出戏吧?看我憋屈,你是不是特别痛快? “小夏,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于昊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很好。”夏星驿强颜欢笑,心中安慰自己,不气不气,反正李随真给了他补贴了,稿子他爱用不用。 致辞结束后,是表彰分公司优秀团队的环节。 由随行的总公司各部门领导负责颁发奖杯,整个过程都被摄像机和相机记录下来,不日就会出现在当地新闻和集团网站上。 最后的节目表演环节,夏星驿看得心不在焉。 等一切终于结束,他以为能喘口气,却发现李随真仍然忙碌,他得带着分公司总经理陪同市委领导参观公司成果展示区。 再见到李随真已是下午时分。他回到酒店换下了庆典时的正装西服,换上了相对休闲的着装,因为晚上还要出席一个重要饭局。 夏星驿心知这是李随真要和当地政商界人士共进晚餐,他这种小角色自然没资格上桌。 本以为能在酒店休息,但李随真怎么可能放过使唤他的机会:“你陪于昊留在车上等我。” “是。”夏星驿除了挤出假笑,还能说什么呢? 李随真的饭局地点并非在某个高档酒店,而是一处幽静的别墅小院。 这倒也不奇怪,米其林评级为什么在这里行不通?因为真正顶尖的厨师往往只为特定的贵客服务,根本不会出现在大众餐厅。 夏星驿和于昊百无聊赖地待在车里等候。 “话说,咱们李总的酒量如何?”夏星驿随口问道。 “得看喝什么酒。要是高度白酒的话,一盅就差不多了。” 哈哈,就是说这小子酒量很差了。夏星驿暗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剩下的时间就各自刷起了手机。 就在夏星驿的手机电量几近见底时,小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透过车窗,他看见李随真送走了一辆车后,又被其他人恭敬地送到了这辆车旁。 李随真一上车就瘫在座椅上,手搭着额头,一言不发。他身上倒是没多少酒气,却染了一身浓重的烟味。 夏星驿给他系上安全带,“于哥,李总坐稳了,咱们回酒店吧。” 于昊发动了汽车。 看着李随真难受的样子,夏星驿心里这个解气呀,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谁也不知道李随真喝醉了会是什么德性?万一撒起酒疯来,自己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喝点水吧。”夏星驿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李随真嘴边。 看着对方乖乖喝下,他心里又有点小遗憾:哎呀,你怎么就真喝了呢?喝水能稀释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减轻宿醉症状。你别喝啊,最好难受死你才好。 之后李随真就闭上眼睛,重新靠回椅背上休息。但那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看起来十分难受。 到达酒店后,于昊和夏星驿一左一右扶着李随真下了车。 好不容易把人带进套房,夏星驿已经累得一身汗,心里忍不住骂道:麻痹的,长这么高干什么?!累死老子了! 他抬头瞥了眼于昊,心中满是期待,希望他能开口说一句:小夏,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吧。 然而,于昊却只是站在原地,默默不语。 靠,不会真等着我说“于哥,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吧”吧?别开玩笑了! 沙发上的李随真这时挣着坐了起来,闭着眼,一边脱外套,一边嘟囔着:“热,太热了……”扯开几颗衬衫扣子后,他又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嘴里继续喃喃道:“太热了……我要洗澡,给我放洗澡水……” 于昊这会终于看向夏星驿了。 “好,我去放水。”夏星驿认命地走进了浴室。 虽然讨厌李随真,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设置了37度的洗澡水,毕竟醉酒的人洗冷水或热水澡都不安全。 为了躲避李随真,他故意在浴室里耗了许久,直到浴缸快放满才不情愿地出来。结果一看,李随真还躺在沙发上,皮鞋已经被脱了,应该是于昊帮忙的,可他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李总,洗澡水放好了。”夏星驿见他没反应,走过去推了推他,“李随真!李随真!醒醒,洗不洗了?” 这一推倒让人有了反应。他慢慢坐起身,揉着太阳穴,声音低哑:“知道了,你走吧。” 这混蛋居然没说难听的话,可见是真的难受得很。 夏星驿就见他身体微晃地朝浴室走去,关上门后,里面就没了动静。 夏星驿盯着浴室的门,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醉酒的李随真淹死在浴缸里,自己作为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岂不是麻烦大了?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敲了敲门:“李总,你还好吗?” 门里传来李随真愤怒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 夏星驿顿觉委屈,没好气地回道:“当然是怕你出意外!” -62(-63↑1) 里面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李随真带笑的调侃:“放心吧,我肯定死在你后头。” 夏星驿朝浴室门竖起中指,呸了一声,转身离去。 20、第 20 章 第二天一早,夏星驿又准时去李随真的房间报到。敲门后,听到允许的声音,他刷卡进入,迎面看到李随真靠在沙发上,正一脸倦意地听于昊汇报行程。 “今天分公司安排我们参观当地的特色景点,之后是送行宴,应该会有当地特色美食。”于昊汇报道:“明天上午的航班已经确认,九点钟车会在楼下接咱们。” “好,就这么办吧。”李随真语气带着几分疲惫。 夏星驿瞧出他的不适,心里却乐开了花:嘿,昨晚宿醉不好受吧! 这不阴阳两句可就对不起自己了。他故意拖长语调,语气里透着点让人抓狂的假惺惺:“哎呀,李总,看您这状态,是不舒服吧?吃药了吗?没吃?这可不行啊!有病就得治,不然多难受啊!要不要我给您买药去?” 李随真知道夏星驿酒量好,这么说纯属故意嘲讽,便瞪了他一眼,“不用。” -64(-62↓2) 夏星驿看到这数字,心里都快高兴地吹起了小喇叭,“既然李总不需要,那我们准备出发吧。” — 上午的游览安排得非常周到,分公司特意选择了最具当地特色的景点。 夏星驿心情大好,一边享受着难得的“公款吃喝”,另一边则享受着看到李随真恶感带来的快乐。 自打开始游览,李随真对他的好感度又下降了两次,直接跌到了-67分。 发生这种情况,对夏星驿来说可太棒了,李随真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来源,他不喜欢他神采奕奕,他就偏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看他下次还带不带他出差了。 夏星驿越是嘻嘻哈哈的,李随真的脸色就越难看。 反正李随真的好感对他来说屁用没有,他索性抓住这一点,变本加厉地“暗搓搓”恶心人。 比如,在车里,他拿出一根雪糕,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嗯,这雪糕真好吃!我吃完这根,就什么都不吃了,得留着肚子。”说完,他冲坐在副驾驶的分公司总经理胡显名笑眯眯地问:“哥,咱们晚上是不是吃好的呀?” 总经理回头笑着答道:“保证小夏你爱吃!咱们……”话还没说完,他瞥见后座上李随真那张阴沉得快能滴出水的脸,顿时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心中七上八下地琢磨:难道哪儿招待不周了?昨天不挺好的吗。 -69(-67↓2) 哈哈,气死你!夏星驿假装没看见李随真的脸色,笑眯眯地问道:“李总,您吃吗?我刚才买了好几根,都放车载冰箱里了。要不要我拿一根给您?” -70(-69↓1) 好家伙,又掉1分!夏星驿心里笑成一朵花,表面上则“纯良无辜”地继续吃着雪糕,“李总不要的话,那我自己吃了。” 而此刻的李随真,怒火噌噌往上冒,觉得自己简直受不了夏星驿这个煞笔了。 叫他承担额外的工作也好,跑腿也罢,甚至用打赏羞辱他统统不起作用不说,今天他竟然还得寸进尺,玩得不亦乐乎,他明明是来受罪的,凭什么这么开心。 够了,上司和下属的游戏他玩腻了,不想再继续玩了。 游览结束后,一行人来到提前订好的特色饭店。 夏星驿心情大好,去卫生间都哼着小曲,正擦着手,便见李随真走了进来。 没等夏星驿开口,听到他哼歌的李随真就彻底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恼火地道:“夏星驿,今晚咱们打一架吧,然后你就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啊?”他完全理解不了李随真的说话内容,“为什么要打架?” 李随真冷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压迫感:“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会去找你的吗?我之前确实找过,可惜都扑空了。”他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夏星驿的脸颊,“不过,你主动送上门,也算省了我一番力气。夏星驿,感谢你送我的伤疤。我会连本带利,数倍奉还的。” 夏星驿愣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李随真眼眶上的那道疤上。 忽然间,一个画面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父亲再婚的婚礼上。他挥舞右拳,直砸向某人的眼眶,拳头的触感、伤口崩裂的瞬间、涌出的鲜血,都历历在目。 “啊——”夏星驿猛地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推开了李随真,像见鬼了一样后退两步。 李随真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显然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终于想起来了?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看你一副无知的蠢样,真是恶心到我了。” 夏星驿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从头到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天啊,李随真居然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难怪李随真对他处处针对,原来这孽债早在五年前就种下了。 他这双眼睛怎么就没认出这家伙呢?! 不,这不怪他。 当年被他揍的那混蛋穿得跟埃米纳姆似的,谁能把他跟现在西装革履的李随真联系起来啊。 而且当时这家伙也没这么高啊,原来过了20岁,还可以再长高的吗?生长期也太长了吧! 完了,这下死定了。夏星驿恨不得抱着脑袋大吼一声,发泄自己心中的惊恐。 其实面试的时候,李随真应该就认出他来了。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是李随真精心设计,他故意录用他,像猫戏老鼠一样耍着玩。 现在,玩腻了,准备动真格,给他致命一击了。 “夏星驿,要不是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认不出我吧,你说你是不是傻逼?”李随真本想嘲笑夏星驿,但莫名地憋气,妈的,到头来还得靠自己自曝,夏星驿真把他忘了个彻底。 不能硬碰硬,不能慌!夏星驿的求生本能疯狂拉响警报:现在摊牌绝对不是好时机,他根本没做好准备,贸然升级冲突,只会让自己落入更悲惨的境地。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勉强压下喉咙里的颤音,故作茫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完全不明所以的受害者。 装傻!对,现在只能装傻,装到最后一刻再找机会逃跑! 李随真不屑地冷笑,眼神充满了戏谑:“呦,连面对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吗?”他走到洗手池前,一边洗手,一边通过镜子观察夏星驿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畅快。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虽然揭露真相的场景缺乏仪式感,但这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反倒添了几分趣味。 -69(-70↑1) 夏星驿愣住了,竟然看到李随真对他的好感度回升了1点。 显然李随真从他痛苦的表情中获得了满足,越看到他狼狈,就越高兴。 夏星驿轻咬嘴唇,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试探着说:“李总……我先回去了。” “等等。”李随真擦干了手,转身看着他,嘴角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边说边走向夏星驿,“你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今晚上我们好好聊聊。我会大记忆恢复术,保证让你什么都能想起来。” 夏星驿内心警铃大作,他想起刚才李随真说的要和他打架,显然今晚上他要报仇雪恨了。 夏星驿一回到包厢,于昊就看出他脸色不对,去洗手之前,这还是位阳光青年呢,怎么和李总一起回来,就变得像霜打的茄子,彻底的蔫吧阴郁了。 但神奇的是,离开之前的李总阴沉着脸,现在则能看出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简直是满面春光。 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于昊赶紧在心中默念:和自己没关系,和自己没关系,不要进行思考。 夏星驿此刻就像一名被揭穿身份的卧底间谍,感觉自己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他知道,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彻底“处决”之前逃出生天。 悄悄低头,他在桌下迅速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爸,阿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发完后,他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只有一丝奇迹也好。 片刻后,手机亮了。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回复:李随真。 oh~no!夏星驿无声地捂住了脸。 21、第 21 章 夏星驿一个小时之前还充满期待的当地美食,这会就摆在他面前,但他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小夏,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吃好的吗?怎么端上来了,却不见你怎么动筷子,怎么了,不可口吗?”李随真明知故问。 在场的除了总公司人员外,还有分公司的陪同人员,人数并不少。此刻,随着李随真的发问,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夏星驿脸上。 “是啊,小夏是累了吗?吃饭点还挺有精神的,这是怎么了?”总公司人事部的一个随行人员关心地问。 夏星驿知道这群人看似关心他,其实是给李随真面子,现在李随真要是臭骂他,这群人都得落井下石。 “我……我点的菜还没上,我去催催。”夏星驿说完,就离席往外走。 分公司的一个接待人员立即起身,“我去催,你回去坐着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去就行。”夏星驿脚步不停。 李随真便吩咐这人,“那你跟小夏一起去,然后把他带回来,别叫他走丢了。” 你是怕我跑了,晚上揍不到我了吧?夏星驿呵呵冷笑,放心吧,我怎么也得先把你处理了,才能放心跑路。 走廊里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几不可闻。夏星驿和接待人员一起朝服务台走去。 “唉,真是愁死我了……”夏星驿装模作样地叹气,“一会去唱歌,李总让我露一手,可是我这嗓子不太舒服,怕发挥不好。” 啥?什么唱歌?这接待人员脑子嗡嗡作响,行程上并没有唱k这个安排啊,“那、那个,李总要去唱歌吗?” “是啊,咦,你们没安排吗?”夏星驿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没关系,这也是他临时决定的,我们自己找ktv就行了,别担心。” 很担心很有关系好不好?!“本地ktv鱼龙混杂,不好分辨,交给我吧。”说完,他立即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开始联系协调。 毕竟夏星驿是总公司来的,而且一直陪同在李总身边,作为亲信,他的话没人会怀疑是假传圣旨。 等他们催完菜返回的途中,他就听接待人员说ktv的包厢已经订好了。 “你们办事也太爽利了。”夏星驿笑得灿烂,夸奖得毫不吝啬。 “李总满意就行。” 夏星驿返回了包厢,心情较之离开前好了许多,嘴角也有似有似无的微笑了,这就看得李随真浑身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可能只是死到临头,装腔作势罢了,便也没当回事。 饭局渐到尾声,李随真滴酒未沾,心里对回酒店之后发生的事已经摩拳擦掌,可这时就听分公司总经理胡显名说:“李总,如果您吃好了,那咱们就去唱歌吧。小夏可是说,他想一展歌喉呢。” 什么?!李随真并没有听说行程表上有唱k,但见夏星驿满脸笑容的样子,马上清楚这就是他搞的鬼,但众人都在,不好发火,生生忍了。 “去唱歌吧!唱歌!”夏星驿举起右拳,兴奋地喊:“咱们快走吧。李总说过想听我唱歌的!我一定不辱使命!” 李随真现在就想掐死夏星驿,将指节掰得清脆作响。偏不巧,人一多,喜好也多种多样,已经有也喜欢唱歌的人跟着附和了。 如果他现在只单独带着夏星驿回酒店,那就太奇怪了,而且夏星驿表现得如此积极,不让他唱歌,一定会引起猜疑。 “那就去吧。”李随真说。他倒要看看夏星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耶——”夏星驿欢呼。 其实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当然是在ktv给李随真灌酒,把人灌醉了,好方便跑路。 — 柔和的灯光洒在宽敞的沙发上,五彩的旋转灯带在空气中划出些许暧昧的光影。 夏星驿坐在这流光溢彩里,手里端着一杯果酒,脸上挂着笑容,耳边传来旁人嘹亮却平庸的歌声。 不过,说实话,笑容是硬挤出来的,因为李随真就坐在他身边,正用余光死死锁定他。 突然,后背被对方使劲拍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果酒喷出来,夏星驿微微回头,就见李随真的脸就在他旁边,阴沉地问:“你想玩什么鬼把戏?赶紧使出来,你的时间不多了。” “李总,你好像不太开心啊,需要叫公主吗?要不男模?” “你可真有能耐,一开口就在我雷区蹦跶。”李随真咬牙切齿地说。 “到底要还是不要?” 李随真深吸一口气,手随意地搭在夏星驿肩膀上,看似随和,力道却压得他不适,并故意贬低他,“有你在,还用叫陪侍服务?” 夏星驿强颜欢笑,装作随意地开了桌上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李随真面前,眼中带着挑衅的意味:“我敢陪,您敢喝吗?”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你不觉得丢脸吗?” “接不住我的挑衅,才丢人吧,我敢陪,你都不敢喝。”夏星驿小声嘀咕,但确保对方能听到。 “你说什么?”李随真脸色一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夏星驿忍不住皱眉。 他暗暗抽冷气,这一次,他八成是打不过李随真了,果然还是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时,沉醉在自己歌声中的胡显名,随着伴奏渐渐走弱,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李总握着他助理的手腕,似乎在争执什么,他搞不清楚状况,犹豫着是去调节,还是继续唱,可是下一首歌好像不是他的。 “我的,我的,这首歌是我的!”夏星驿突然举起手,趁机甩开李随真的手腕,抢过话筒。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步伐轻快得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华语乐坛萎靡不振,经典老歌传唱20年,夏星驿学生时期练过的歌,现在依然能打。他一开口,顿时叫人耳目一新,虽然校园歌手含金量不高,但应付这种场合足够了。 “小夏,唱得不错。” “何止不错,太棒了,难怪一直嚷嚷要来唱歌呢,原来是藏着这一手!” 气氛轻松,在大家的打趣中,还握着话筒的夏星驿拿起桌上的红酒,对着李随真笑,“李总,今天咱们不谈工作,这杯酒感谢您对我的‘关照’。”说罢,一仰头,咕嘟咕嘟全喝了。 李随真面对众人的目光,也不得不举杯,浅尝一口,敷衍过去。 “谢谢李总赏脸。”夏星驿把话筒递出去,回到了李随真身边,亲切地给他倒酒,“我给您满上。” “歌唱得不错,我记得你简历上还写了参加了校园歌手比赛,你大学时玩得挺开心呀。”李随真恨得牙根发痒,他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许久都沉浸在悲伤里,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而夏星驿居然敢过得有滋有味。 -70(-69↓1) 怎么,嫉妒啊。夏星驿微笑着说:“你猜,我既然唱得很好,为什么不得不退赛,止步四强呢?导致这一切的是:a.半人马座星人b.拜登c.李随真。” 李随真一愣,随即轻笑出声,“看来你都想起来了?不装傻了?” “我确实反应有点慢,这点我道歉。”夏星驿不急不缓地回应。 李随真的胳膊搭在夏星驿肩膀上,手指勾着他的脖子,低声冷笑,“我也给你出个题。我返回学校,入境的时候,因为面容问题,被海关拉进小黑屋盘问了好几个小时,是谁的责任。a.路飞b.马斯克c.该死的夏星驿。” 夏星驿微微挑眉,“这么看来,咱们不是扯平了吗。” “扯平?你做什么梦呢?嗯?”李随真收紧手臂,将夏星驿的脖子夹在臂弯中,弄得夏星驿痛苦地挣扎,但同时,这姿势也将人几乎拉进自己怀里。 夏星驿使劲拍打他的胳膊,低声催促道:“快放开我,别人看着呢。” 22、第 22 章 李随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夏星驿。 夏星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心里暗骂:这王八蛋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这五年是修炼武林秘籍了还是怎么的? “李总,我是真心想给您赔罪。不如这样吧,我每唱一首歌,您就赏个面子喝一口酒,而我呢,喝您的十倍。您看这个赔酒的法子怎么样?” 饭桌上灯光明亮,人容易保持理智。但在ktv,光线昏暗,陪同人员各自娱乐,李随真更容易放松警惕,也更容易被他的招数挑衅成功。 把这小子喝趴下,他就能连夜跑路,到时候天涯海角也别想再把他抓到! 至于工作,那种东西现在根本不是重点,再找就是了。 李随真听着,立刻明白了这家伙的算盘,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嘴角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哟,你对自己的酒量还真有自信啊。怎么,喝倒了赵经理,你就觉得你行了?” 夏星驿却不以为然,声音里透着阴阳怪气:“李总,您可别怂啊。这可是十倍的赔罪酒,您还不想要?” 你这个二逼,十倍的酒量?再能喝也得完蛋。李随真冷笑一声:“行啊,来吧!” 而夏星驿心里却已经暗暗得意:男人呐,太有胜负欲可不是好事。 最先察觉出苗头不对的是于昊。他发现李总似乎和小夏在玩某种规则奇怪的喝酒游戏。 只见夏星驿唱完一首歌,回到座位后,李总会喝上几口酒,而随后,夏星驿便仰头“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 这不行啊,小夏,你得悠着点啊,你这么喝会出事的!于昊心里急了,眼看着这喝法,不用几轮就得出事。 但是,到了第五轮,于昊就见夏星驿用手指戳了戳捂着额头,显然已经深度醉酒的李随真的肩膀,笑着问道:“还来吗?” 不对,是李总有危险! 夏星驿抿尽酒杯中最后一滴红酒,目光停在李随真身上,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啧啧啧,就凭你,也敢挑战我? 夏星驿俯下身子,伸手托起李随真的下巴,见他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已经醉得几乎失去了意识,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风? “李总,您说,还喝不喝了?”夏星驿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戏谑,“要不,咱们再开一瓶?”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脑后一阵风袭来,回头一看,见于昊站在他身后,满脸担心:“别再给李总灌酒了!够了,够了!” 不等夏星驿反应,于昊已经一步上前,扶住李随真。 “于哥,你这可冤枉我了,是李总非要我陪他喝的。”夏星驿小声嘟囔,目光飘忽,心虚地别开脸。这时,他突然发现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其他人竟全都不见了。 “人呢?”他诧异地问。 “我让他们先走了。”于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盯着李总灌酒倒挺起劲儿,周围的变化是一点儿没注意。” “……都说了是李总叫我陪他喝的。” “行了,赶紧回去吧。”于昊知道这事也怪自己没及时介入,细究起来他也有责任,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赶紧把李总送回酒店休息,“别愣着了,赶紧过来搭把手。” 夏星驿也想回酒店,因为他的行李还留在那里,于昊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李随真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一会到酒店拿了行李就可以跑了。 “嗯,我们赶紧回酒店吧。”夏星驿点点头。 — “李总,到了。” 将人放到床上时,夏星驿和于昊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搀扶的过程实在是累得够呛。 “行了,李总也安顿好了,我们走吧。”夏星驿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12日22点22分。 他低声笑了笑,多有意思的时间,倒也跟眼下的局面挺般配。 “那怎么行?他醉得这么厉害,身边得有人守着。万一一会儿想吐,没人照顾怎么办?”于昊叉着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夏星驿才懒得管这些,干脆摆摆手道:“那就麻烦于哥了,我自己也喝了不少,现在头晕得很,不太舒服。”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腕猛地被握住,力道之大差点将他拽得趔趄。 “于哥,你干什么,快让我走……”他满脸不情愿地回头,却在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握住他的手腕的不是于昊,而是李随真。 李随真居然半坐了起来,醉眼朦胧却透着几分清明,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哑又坚定:“你,给我留下!”同时看向于昊,冷冷地吩咐:“拿瓶冰水来。” 夏星驿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急忙喊道:“于哥,你别动,我去拿水!” 可惜,于昊完全没理会他的阻止,已经小跑着奔向冰箱,飞快地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递给李随真:“李总,您的水。” 李随真接过水瓶,先是仰头喝了两口,然后将剩下的冰水直接浇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甩了甩湿透的头发,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真的清醒了几分。 他目光如刀地看向夏星驿,冷声道:“好了,现在我清醒了。于昊,你可以走了。” 于昊显然早有预感,一听这话立刻应道:“是。”然后转身就走,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于哥——于哥——”夏星驿急得冲着于昊的背影喊了几声,但后者早已消失在视线内。 外援无望,夏星驿只能努力自救。他咬牙使劲想挣脱李随真的钳制,可下一秒,对方竟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地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冷冷地俯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 “李总,您冷静点!”夏星驿慌忙往后退,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他已经被重重扔到了床上。 “你……”他刚想坐起来,就被摁住了肩膀,按了回去。 李随真顺势骑在他身上,双手稳稳压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又危险,“想跑?夏星驿,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对方头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夏星驿的脸上,每一滴都像是他快要流下来的恐惧泪水。 “李总……李总,咱们有话好说。”夏星驿试图抬腿把对方踹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你有想过好好说吗?耍花招灌我酒的家伙,怎么有脸说这种话?”李随真一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掐住他的脸颊,冷笑着低声问:“失望了吧?是不是以为自己能逃掉?” 在他意识到真的喝不过夏星驿后,索性假装醉倒,引对方放松警惕,一起回到酒店。 “什么叫我耍花招?我那可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是你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愿赌服输,不是很正常吗?” “呵,愿赌服输?”李随真嗤笑一声,声音透着压抑的怒意,“那现在,我没醉倒,你是不是也该接受你的命运了?” 虽然他没有和夏星驿拼酒到底,但摄入的大量酒精仍让他的头脑昏沉。此刻,他全凭一股“绝不能放过这家伙”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夏星驿胆战心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吧,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随真手上的力道更紧了几分,目光直视着夏星驿,舒慰地长舒一口气,冷笑道:“这么多年了,臭小子,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23、第 23 章 夏星驿屏住呼吸,冷汗浸透了后背。 李随真阴冷地质问:“你知道我为了收拾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不、不想知道……” 李随真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收拾你,我甚至去学了综合格斗。哪怕忍着生长痛,也从未有一丝懈怠。”说着,他攥了攥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妈呀,你也太认真了吧?!夏星驿内心流泪,“冷静,冷静!咱们是成年人了,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吗?干嘛一定要动手呢?” “商量?”李随真冷笑一声,“有什么可商量的?” 夏星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理一理啊。之前咱们打架,难道全是我的错吗?我当时看到你在打我爸,难道我能袖手旁观?别说那是我爸,就是路人,我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啊!” “我根本不在乎你当时的理由!”李随真怒道,“我只知道,我被你打了。现在,我只想报仇雪恨!少废话,让我们做个了结!” “等等等等!”夏星驿急忙打断,“我觉得不公平!这五年来,我除了游泳,根本没练过其他运动。要不,你给我点时间,我们五年……不,三年……一年后再约架,怎么样?打一个完全弱势的对手,你也觉得没意思吧?” “胡说什么呢?”李随真毫不领情,冷笑道:“花钱在游戏里氪金,不就是为了虐菜吗?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碾压你!别废话了,夏星驿,我们决斗吧。” 说罢,他利索地脱下衬衫,随手扔到一旁,手指穿过湿漉漉的发丝,将它向脑后梳了梳。 “决、决什么斗啊!”夏星驿惊恐地看着笼罩自己的阴影,“还有,你脱衣服干什么?”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想到李随真这幅好身材,竟是为了教训自己而锻炼出来的副产品,他在恐惧中竟隐约感到一丝荒诞。 “白痴,”李随真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防止被对方抓住衣服,影响发挥。你连这个都不懂?”说着,他猛地揪住夏星驿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看见没,就像这样。妈的,我当年怎么会被你这种废物给打了?” “什么叫被我打了?当年我也被你打了好不好!”夏星驿吓得冷汗直冒,“还有啊,别乱来!法治社会,斗殴是犯法的!” “放心,我研究过刑法,知道怎么把你打得血肉模糊又不会被鉴定为轻伤。”李随真的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得意,“而且你放心,这事闹不到法庭上,律师会给你和解费的。” “别别别!听我说,听我说……”夏星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喝醉了!真的,我不跑,我们明天再打,行不行?” 李随真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显然醉得不轻。虽然他行为上看起来还算清醒,但夏星驿清楚,对方大脑早就被酒精控制了。 如果真要挨打,被清醒的李随真打,总比被醉鬼打好,毕竟后者可是毫无轻重可言的。 然而李随真根本不为所动,重新将夏星驿摁倒在床上,冷声命令:“少废话,赶紧给我脱了。” 话音未落,他粗暴地伸手去扯夏星驿的衬衫,几颗纽扣瞬间被扯飞,散落在地。剩下的纽扣如果不是夏星驿拼命阻止,估计也难逃厄运。 “停!停!别乱来!”夏星驿死死按住李随真的手,但下一秒,他便绝望地发现,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李随真不仅轻松掰开了他的双手,还将它们固定在他头顶,动弹不得。 妈呀!这是两个男人间正常的力气差距吗?!夏星驿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的兔子,被捕食者的力量完全压制,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硬碰硬显然是死路一条,夏星驿知道自己只能转换思路,放手一搏,看能否在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夏星驿叹了口气,彻底放松了身体,也不再挣扎,语气疲惫地说道:“算了,你要打就打吧。” 李随真不屑地说:“呵,玩什么以退为进?别以为你不反抗,我就会心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你不会手下留情。”夏星驿苦笑道,“毕竟你恨了我这么多年。被我刺激得不仅长高了,还专门去学格斗技术,可见我给你留下了多大的阴影。我能理解,像你这种出身的人,大概从来没挨过揍吧? 但我不一样,我可是皮着长大的。磕了碰了,家常便饭,早习惯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像我们上次打架,我也伤得很重,可你看,我转头就把这事忘了,甚至连你这个人都忘得差不多了。” 夏星驿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天气,“你要打就打吧,早打我早痊愈,早开启新生活。依我的记性,就算你狠狠揍了我,过了年,我大概也就忘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李随真的脸色。果见其表情如乌云翻滚,眼看暴风雨就要降临。 “……”李随真咬牙,胸口起伏得厉害,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这些年都快得夏星驿ptsd了,对方竟然敢宣称未来也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最可恨的是,这大概率会发生,因为夏星驿有这前科。 就算他今天狠狠揍了他,对方说不定过年就忘了。 李随真声音冷若冰霜:“……既然如此……那看来我得做点别的,让你记住一辈子。” 那种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教训。 “其实吧……”夏星驿赶忙开口,试图转移局势,“你真的可以要我经济赔偿。虽然你可能看不上这点钱,但负债对我来说非常痛苦……”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李随真好像独自想通了什么,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顿时感到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这预感便化为现实。 李随真按住他的双手,低下头,直接吻住了他的嘴唇。 夏星驿的脑子轰然作响,如同紫色雷电劈开大地,又像巨大的冰川轰然崩塌。 心底只剩一个声音在炸响:这是什么?! 这他妈的在做什么?! -55(-70↑15) 李随真慢慢直起身,嘴角带着冷笑,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巴,随即嗤笑道:“真恶心。” “你他妈……你他妈的……”夏星驿瞪着他,委屈、愤怒、屈辱全都涌了上来,在他心头你争我夺。最终,愤怒占据了上风,他暴怒道:“李随真,我操你大爷的!” 他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因为李随真脸上不仅有笑容,而且笑容中满是得意,“这个不能忘了吧?” 极端愤怒之下,夏星驿挥拳直击对方。然而,李随真轻松躲开了他的攻击。 但夏星驿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抓起丢在一旁的衬衫,猛地甩到李随真的脸上。趁着对方扯下挡住视线的衣物时,他果断使出全力推向对方,并一脚踹了出去。 夏星驿跳下床,拔腿就跑,回头查看时,发现李随真并没有追上来,而是扯掉了脸上的衬衫,躺在床上,看着他的方向,像个神经病似的哈哈哈笑个不停。 夏星驿逃到走廊,紧紧咬着嘴唇,等刷卡回到自己的房间,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愤怒消退,憋屈感笼罩了他,夏星驿冲进卫生间,恨不得把一管牙膏都挤到嘴里。 没事,没事,就当被狗啃了,被狗啃,总好过被狗咬。 亲一口而已,总好过被他打一顿。 但是……怎么能不当回事?!夏星驿差点把牙刷掰断,好不容易在仅有的理智的控制下,他刷完了牙,深呼了几下后,情绪终于平稳了一些。 而这时,他也才发现,他视线的左下方展现着一组数字:-55(-70↑15),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的李随真对他的好感度。 “奇怪,每一次都是出现之后就消失的,这次怎么停留在视线里了?”夏星驿凝视着这组数字,疑惑又不安。 24、第 24 章 夏星驿沉着脸坐在床上,越想越气。 受不了了,去他妈的!一秒都不想待了,熬不到和商务团一起坐航班回去了。 他开始收拾行李,把东西随手塞进箱子里,皱不皱的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最拧巴的是心情。 等收拾完行李,他看了眼时间,是13日凌晨1点06分,打车直奔机场,买了最早飞回临南的航班。 倒霉催的,经济舱售罄,他咬牙掏腰包买了商务舱,心和钱包一起滴血。 刚下飞机,于昊的电话就来了,夏星驿才想起忘了在酒店留封辞职信。 “小夏,你人呢?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辞职了,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就听于昊低声对旁边说:“他说他辞职了。”随后传来李随真的哼笑:“好啊,免得我开他。” 夏星驿刚平复的火气,一听到李随真的声音,瞬间又蹭了上来。他忽然想到,年轻人火气这么旺,真该出款“去肝火”饮料。 “李随真你他妈的——” 还没骂完,于昊赶紧挂断了电话,免得话传过去。 夏星驿对着电话又骂了两句,便匆匆赶回宿舍,只挑了些重要东西打包,就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回洪江的动车。 当天傍晚,他入住了一家快捷酒店的303号房。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在给宋海源打电话时,忍不住吐起了苦水:“我在洪江呢,我得跟人聊聊。我要疯了!你敢信吗?昨晚喝了一瓶红酒,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 “你不是在临南上班吗?怎么跑回洪江了?” “你过来吧,当面聊。” “等我。” 等宋海源的时候,夏星驿简单冲了澡。出来后,他终于感到有些饥饿,正滑着点餐软件,门突然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宋海源拎着两个煎饼果子站在门外。 “我的知心朋友……”夏星驿感动得吸了吸鼻子,明知故问道,“给我买的?” “只有一个是你的,我也没吃晚饭呢。”宋海源走进房间,把煎饼果子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说吧,啥事火急火燎的,我游戏都没打完就过来了。” 夏星驿边吃边痛苦地开口:“你知道李随真是谁吗?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说完,用手捶了自己脑门两下,满脸懊恼,“我居然没认出来。” “哪个女人的儿子?”宋海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差点喷饭,“卧槽,不是吧?他是你那个便宜兄弟?哈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你不觉得这是恐怖片吗?”夏星驿皱眉瞪他。 “不觉得,这多好笑啊!世界这么大,你俩还能碰上!难怪他老给你找麻烦,根源在这儿呢!然后呢,你趁他还没认出来你就跑路了?” 夏星驿实在不想把所有细节都和盘托出,但这种事不找人说说,内心憋得慌。而宋海源是他多年的死党,也只有他说得出口。 “没有,我们摊牌了。” 宋海源端详着夏星驿的脸,“摊牌了?你们竟然没再打一架?” “他本来是要打我的……”夏星驿艰涩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尴尬,“……我说实话,你不许笑。” “你是我好哥们,我当然不会笑你了。”宋海源一本正经地说道。 夏星驿将自己和李随真摊牌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宋海源听。讲到李随真居然亲了他时,宋海源先是露出了听高等数学般的迷茫表情,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几秒,就变成了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俩搞啥呢,竟然亲上了!” “说好不笑的!”夏星驿气急败坏地挥拳捶他肩膀。 “可我真没想到会这么离谱啊!”宋海源一边笑一边躲,“我就说他是你深柜吧。” “那傻逼就是纯恶心我!”夏星驿咬牙切齿,“他的目的达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宋海源突然收敛笑容,严肃地说:“你等一下。”随即拿出手机,低头搜索着什么。 夏星驿以为他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耐心地等着。 “找到了。”宋海源亮出手机屏幕,夏星驿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正播放一个短视频:两个拳击手怒目而视,似在互相挑衅,忽然其中一个吻上了另一个。被吻的那位顿时破防,气急败坏,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而亲他的那位则露出恶作剧得逞的满足笑容,静观对方发疯。 “是不是情景重现?”宋海源笑得直拍桌子。见夏星驿脸色越来越黑,他赶紧低头继续翻找,“对了,考虑到你们不是虎背熊腰的拳击手,那这个可能更贴切……” 夏星驿一看,屏幕上是两个穿西装的男上班族接吻的画面。他握紧拳头,咬着牙:“我是不是该在谋杀李随真前,先把你干掉?” “抱歉抱歉,我不开玩笑了。”宋海源举手投降,抿着嘴努力憋住笑,“我真没恶意。其实吧,被亲一下就结束这段恩怨,也不算亏。总比真打起来要好吧。” “亏?我亏大了!”夏星驿愤愤地说,“这事我能膈应一辈子!”下意识地又擦了一下嘴,“恶心死我了。” “别多想了,就当被狗咬了,你记得一秒,就等于被狗咬了一秒;记得一天,就是被狗咬一天;要是记一年,就是被狗咬一年。”宋海源劝道。 “……有道理。”夏星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发誓,过了今天,绝对不会再想起李随真这个人。” “这就对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海源问。 “还能怎么办,重新找工作呗。”夏星驿叹了口气,“反正临南那地方,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去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出去散散心,换个好心情,其他的再说。” 夏星驿被朋友安慰了一番,心情果然轻松不少。看了眼时间,他开口道:“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天再联系。” 宋海源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把那些烦心事都忘了。” “嗯。” 送走宋海源后,夏星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没合眼,又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身体早已疲惫。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得找时间去趟眼科,看看自己眼底的数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将夏星驿晃醒。他抬起手背挡住刺眼的光线,心里纳闷:奇怪,我记得昨晚拉了窗帘啊。 他微微睁开眼,扫了一眼窗户。下一秒,彻底清醒——窗外竟然是江景! 夏星驿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惊恐地发现,这分明是分公司之前给他定的江景房! 这怎么可能?自己昨晚明明是在洪江的快捷酒店啊! 他下意识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13日06:47。 这不对劲!昨晚的记忆清清楚楚:12日晚和李随真起了冲突,然后13日早晨,他坐飞机回了临南,收拾行李直接跑回洪江。之后,还和宋海源见了面,吃了煎饼果子…… 到底怎么回事? 夏星驿给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清晰的痛觉,不是做梦。 脑海一片混乱。他努力深呼吸,攥紧手机,喃喃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最好不是我的脑子。” 夏星驿慌乱地拉起行李,直奔机场,买了直飞洪江的航班。一落地,他的手机便响了,于昊的电话。 “小夏,你在哪里?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我辞职了,不伺候了。”夏星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话一出口,熟悉的既视感瞬间袭来,让他脊背发凉。 “他说他辞职了。” “好啊,免得我开他了。”电话里,李随真的声音冷冷响起。 天啊!夏星驿急忙挂断电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不敢多想,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入住了快捷酒店,还是熟悉的303房间。 也许,这只是个离奇的预知梦。他努力安慰自己。然而,当宋海源再次拎着两个煎饼果子出现在门口时,他的内心开始崩溃。 听着一模一样的话,看着一模一样的场景,连宋海源笑倒在床上的姿势都分毫不差,夏星驿只觉得脑袋发胀。 “你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差,所以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 “嗯……”夏星驿木然地点了点头,送走宋海源后,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床上。他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经过13日23:59:59,变成13日00:00:00。 眨眼的工夫,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分公司的江景房中,窗外是璀璨的江景。 “啊——”他猛地坐起身,大喊出声,“又回来了!” 这绝对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一切都在他清醒的状态下真实发生。 夏星驿额头冷汗直冒,脑中一片混乱。他反复提醒自己:“事不过三,总要试满三次才行。” 偏不信邪。他硬着头皮,咬着牙,连行李都懒得拿,直接登上了回洪江的航班,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到达洪江后,他横下心,再次走进了那家宾馆,然后就又被安排到了熟悉的303房,最终他秉着做实验的心态,机械地给宋海源拨通电话。 “在电话里,你不说你饿了吗?煎饼果子不吃吗?不吃的话,我都吃了。”宋海源坐在他对面,好奇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天内……坐了三趟航班了……想吐……啊,不,不对,我连续三天坐了三趟航班了,好像也不太对。”夏星驿捂着脸,喃喃自语。 宋海源不解地说:“你加班加疯了吧,胡言乱语什么呢。” “海源,你别走,陪我待到凌晨吧。” 宋海源倒是无所谓,既然夏星驿状态差,那就陪他待着一会未尝不可,于是靠在床头,看着电视,刷着手机。 眼看时间差十几秒,就要到13日24时,夏星驿赶紧走过去,抓住了宋海源的胳膊。 “怎么了?”宋海源抬头问。 夏星驿死死抓住宋海源的胳膊,但随着电视右上角的时间来到13日00:00:00,他的手中猛地变得空空如也,而他也站在到了出差地的江景房内。 又双叒重置了。 这一次,夏星驿彻底丧失了折腾的精力,栽倒在床上。 这时,他发现视线左下角的数字-55(-70↑15)中的“↑”在不停地闪烁,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别告诉我,我这个状态跟李随真的好感度有关……”夏星驿绝望的喃喃自语:“难道要提升它才行吗?” — “啧,兔崽子,瞧瞧你干的好事。”李随真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腹部昨晚被夏星驿踹出来的淤青。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昨晚上根本没察觉到疼,他只记得笑着笑着就睡着了,疼痛是今早醒来才感受到的。 他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绝对不是喝酒断片的人,昨天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随真啊李随真,你也够可以的了,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就算喝多了,胡闹到那种程度也过分了。” 想到竟然亲了夏星驿,他不由得使劲又擦了擦嘴。 不出意外,那王八蛋应该已经连夜跑路,永远不会再出现他眼前了。 “便宜他了。” 不过,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想到这里,李随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咚咚咚! 他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随行人员找他,便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头发,打开了房门。 “李总,我们能谈谈吗?” 没想到门外居然是夏星驿,这家伙不仅没连夜跑路,还敢冷静地出现在他门口。 “谈谈?” 这小子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招? 这倒是引起了李随真的好奇心,此时酒劲儿过去,已经清醒的他,略作犹豫,便回答:“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