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我做1》 1、第 1 章 包间喧闹,鱼龙混杂。 唱歌走调的细杆子站在吧台前豪放地喊麦。 烟雾缭绕缥缈,偌大的包间,三分之二的人都在似有似无地往中间看。坐在正中央的几个男人精气神极好,指着一字排开的靓男俊女殷切地介绍,“谈少爷,你看看,这些怎么样?” “不喜欢,不好看。” 被围着的人稍抬眼,乏味地出声。包厢内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以他的穿着打扮,一瞧就是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小少爷无趣地撑着头,目光徘徊在面前的牛郎身上。 谈闻出国四年,再度回国,时代在进步,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很多地方翻修重新改造,变得正儿八经起来。 一群狐朋狗友得知他回国,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说要给他接风洗尘,带他“见见世面”,开个荤。 谈小少爷哪见过这阵仗,嘴硬说自己身经百战,稀里糊涂地被簇拥到了“风燃会所”,这会儿功夫,面前的人儿站了一排,他如坐针毡。 按道理来讲,他这种豪门小少爷如鱼得水,也该从容自若,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谈闻…… 是个处男。 恋爱没谈过,初牵尚在,纯情的像新时代的绵羊。 他的情感经历少的匮乏,自从与家人闹翻,谈闻干脆利落地拖着行李箱出了国,至此掐断谈恋爱的想法。留学的时候虽然没多努力,但从毕业到现在,别说大尺度的事,他连手都没牵过。 林任青见谈闻嫌弃的表情,心里一阵紧张。谈少爷出国几年,到现在依旧是圈内高不可攀的顶级人物,从小众星捧月,朋友圈夜夜笙歌。 谈家独子,养尊处优到现在,说是金子做的也不为过。 林任青心下一定,谈少什么样的没见过,想必也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本想着讨好他,没想成人家一个也没看上。林任青心中遗憾:“这都换三批了,小祖宗,一个都没看上?”话毕,他嘟哝:“这些可都是金牌,顶尖儿的。” 谈闻向来直白:“一般。” 林任青语塞,“我去张罗另一批。” 谈闻挥挥手,随他去。 包厢内灯火摇曳,红紫光交替,林任青走后,旁边的人就算想殷勤也找不着话语。他乐得清闲,目光随意在四周扫了扫,倏地,顿住。 谈闻眯了眯眼,视线锁定在角落处。 今天来玩的大多数他都不认识,林任青安排了不少做那档子生意的。局面热闹,有人走也有人新进来。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谈闻才注意到,这儿还坐着一位。 那人懒洋洋地倚着沙发,修长的指节端着一杯酒,姿态散漫却不轻浮,在满场肆意的穿着里,竟穿了身正装。灯光下,谈闻看清他的脸。 他的脸称得起俊朗二字,和谈闻见过的小白人不一样,他浑身舒展着成熟的味道。剑眉星目,给人的压迫感极为强烈,旁边的人似乎有些忌惮他,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看了这么多所谓的金牌,谈闻心里啧了声。 这个倒是有金牌的味儿了。 彼时,男人抿一口酒,百无聊赖地垂眸。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才发现,那人高的很。四肢舒展下,强劲有爆发性的肌肉在薄薄的衬衫下隆起,健壮又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谈闻饶有兴致地望向他,下秒,男人的视线突兀地转向他。 歌声依旧,喝酒调笑声充斥在周围。 谈闻目光所及处,只剩穿西装的男人。 这一款,他从没见过。 “来了来了。”林任青的声音打断此刻氛围,他指挥着站在那等候的牛郎们离开,引进新一批,“这批怎么样?” 谈闻已无心观看。 他的指节轻轻往已经不看他的男人那,虚虚一点,“他不错。” 林任青左看右看,没瞧见人。疑惑地摇摇头:“哪位,没瞧见啊。” 谈闻扬了扬下巴,“那。” 林任青往旁边看,灯光忽明忽暗,他眯着眼,找了半天,忽然看见谁,他呆滞了下,脑袋极力寻找着关于这人的记忆:“等会,他好像……” “好像什么?” 谈闻敷衍地回答,他的注意力全数被吸引,只听林任青不确定般,结结巴巴地说:“好像是我认错了,不对,好像是...” 谈闻耐性不足,转头瞥他:“你喜欢?” “不、不是。” 林任青舌头打结,正要解释,又被堵了回来。 “不是就闭嘴。” 谈闻的耐心本就不多,鲜少能耐下性子心平气和说些什么,本质上十分独断专行。 见林任青有阻止的打算,战战兢兢的。谈闻不再理会。他将酒杯随意丢在桌上,从沙发上站起:“我过去一下。” 林任青来不及阻止,谈闻已经踏步往角落处走去。 谈闻向来无畏,让他怵的人和事还没出生,男人身边没坐人,他搞不懂这人这么孤僻,为什么来参加这样的聚会。此刻兴致上头,他没往深处想,随手捎起一个新杯子,拿过男人面前的酒,打开,倒满一杯。 “哥们。”谈闻碰了下男人面前的酒杯,镇定自若,“干不干?” 路褚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今天这局的主人公,长得还不赖。腰细腿长,没抹粉的脸红润得可爱。 收回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路褚懒洋洋地开口:“什么?” 谈闻假装熟练,性感地压低嗓子,“来不来?” “?” “这个。” 谈闻一只手成圈,另只手伸出食指,突然又缩了回来。 饶是面上逞强,谈闻终归是第一次做这种动作,他耳热,为了避免露怯,他食指缩回来后顺势和拇指一按,摩擦了几下:“干吗?” 路褚黑沉的眸漫不经心地看向他,目光在谈闻身上转了一圈。懒洋洋地将视线落在谈闻的耳朵上。因着他的明目张胆,男生的脸更红了,路褚屈指,敲了敲酒杯。 谈闻咬咬牙,耳朵光速红了起来。后面的人注视着,他骑虎难下,强撑着凑近男人,努力绷住:“你不想试试吗?” 路褚很轻地挑了下眉。 “现在?” 谈闻愣了下,他来前喝了两瓶酒,此刻说不上醉,脑袋确实胀昏昏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不愧是平海最顶尖的风燃会所,挺是那么回事。 谈闻满意地搭上他的肩,“走吧。” 林任青唯唯诺诺地伸手:“谈少,要不还是算了吧...” 谈闻皱了下眉,见他欲言又止不敢说话的模样,愈发不解。 难不成这个牛郎被包了? 他转头,看向路褚:“有空么?” “有。” “你玩着。”得到肯定的回答,谈闻下达决定:“待会都划我账上。” 说罢,谈闻拉着男人离开包厢。 脱离了喧嚣的包间,走在走廊上,路褚的手不知何时落在谈闻的腰上,他没有阻止,任由对方如此。 “怎么不说话?”谈闻道。 “谈少爷财大气粗啊。” 路褚不咸不淡地开口。 谈闻昏了头,心忖这话里话外,意思是他挺贵。 既然选了他,谈闻就没想过价钱。为了让对方待会更尽心地服侍自己,谈闻道:“还行吧,你想要多少,我都给得起。” 路褚似乎被他逗笑了,“你先站稳吧,醉鬼。” 路褚将谈闻送上车后座,谈闻晕晕乎乎地说:“你刚才喝酒了,找代驾。” “有司机。”路褚坐在他旁边,“你别闹腾。” “你们店怎么培训员工的?怎么还骂老板呢。” “我哪骂你了?”路褚好笑道,“还有,谁是员工?” 谈闻白他一眼。 还挺要面子。 “你不问我叫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先上床。舒服了留联系方式,不舒服就换。” “你倒是坦荡,之前一直这样?” 谈闻哑口,偏头往外看风景:“要你管。” 平海夜晚的风格外凉爽,谈闻的酒劲被吹了大半,抵达酒店,谈闻就算出了国,以前也是平海的一员。知道路褚选的是六星级酒店。 “你还挺会享受。”谈闻仰着头看标志,心里丝毫没有负担:“走吧,让你开开眼。” 路褚扶着他,“瞎说什么呢?” 谈闻没回话,他这会高度紧张,话只听一半,选择性忽略。 乘电梯,进了门。 谈闻心澎湃地直跳,期待中参杂着焦灼。 他伸手脱路褚的衣服:“你先去清理一下。” 路褚反手握住他的手,低沉的嗓音在谈闻耳边说:“一起。” 谈闻心漏一拍,鬼迷心窍地点了头。 一眨眼功夫,衣服被利落地脱光。人被推进浴室。 泡沫打在身上,白得晃眼。 路褚吻了吻他的耳朵。 这么主动。 谈闻心里再次夸赞,不愧是高级鸭子。 路褚比他高一截,几乎将谈闻搂在怀中。他作恶般在谈闻腰间徘徊。 “痒。”谈闻推脱,“别乱动,干正事。” 路褚忽然笑了。 他吻了吻谈闻的额头,愈发深入。 谈闻脚软地附和,他的动作生涩,全程被路褚带着节奏走。 身子洗干净,路褚将浴巾裹在谈闻身上。倏然抱起他,往床上走。 “我草,你干嘛呢。” 谈闻意识到不对,用脚蹬他。 路褚单手抱着他,腾出的手捉住谈闻胡乱动作的脚踝,“别闹。” 谈闻瞪大眼睛,正要说话,下秒,他被丢在床上。 “啊。” 他惊呼地叫出声。 谈闻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身材一等一的好,遮盖了谈闻所有视线。他的目光所及处只有男人,从腹肌往上,谈闻被对方充满侵略的眼神吓得心一颤。心觉不对。 浑身赤/裸的男人笼罩他,吻他的眉心,脸颊,嘴唇。 男人的嘴唇很薄,冰凉一片。谈闻颤抖着,腿根落下玫红,打着哆嗦推搡。 一遍遍,腿根到脖颈,再次落在耳边。 他的耳朵被轻咬了下。 温热的手掌拂过被头发遮住的眼帘。 耳畔的余温尚在,氤氲湿润的热气悄然而生。 临界点,谈闻颤栗,张唇,想说点什么。 下一秒,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嘴角处。 谈闻失神地抬眼。 这个小鸭子...居然亲他。 2、第 2 章 谈闻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身子被迫转向天花板。 刚才的旖旎伴随着酒精的刺激,此刻的姿势已经超乎了谈闻心中所想,脑中回荡的缱绻全数消散。 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完全不是上位的姿势! 彼时,谈闻只觉自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猪羊。他彻底慌了:“等一下,等——” 路褚充耳不闻,从脊背往下吻。 吻得谈闻一阵酥麻。 路褚抚摸他的前胸,宽慰道。 “我会让你舒服的。” 谈闻心下着急,他没想过做下位。花钱的是上帝,这鸭子也太不敬业了。当前强弱悬殊,他这小身板打不过路褚,也拼不过。谈闻只能死命摁着路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褚含住他的唇,咬了下。谈闻眼框泛红,怒气冲冲。 下一秒,路褚伸手,向下探。 谈闻顿了顿,皱起的眉宇渐松。 他轻呼气,与路褚双手交缠,十指相扣。 路程的吻轻柔,和他本人给人的压迫感不同,被咬的牙印已经淡化,谈闻睫毛颤抖,阖上眼。 他渐渐得了趣,眼皮蓦地被亲了下。 谈闻微眯眼。 路褚咬着方正的包装袋,低头用包装袋蹭了蹭谈闻的鼻尖,含糊道:“帮我撕开。” 没等谈闻反应,包装袋的另一端递到谈闻嘴边。 “……” 这个独断专行的牛郎又想干什么? 花钱的不做事,谈闻拒绝:“自己戴。” 路褚也没强求,“用手也行。” 谈闻看了眼被他强摁着的右手,又看了眼路褚。 路褚示意他垂在床边的左手。 谈闻偏头,只当看不见。 僵持不过两秒,路褚自己撕开包装。 进入艰难,谈闻有些畏缩。他抬了抬腿。往上蹭,脑袋陷入枕头里。微妙的姿势令谈闻感到不安。挣扎着要躲开。 路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像牢笼里的兔子,猫。 紧紧抓着手不放,害怕跌入漩涡。 谈闻瞳孔微缩,脚踝被人摁住,紧接着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像个需要治病的伤者。 谈闻惊慌,顿觉没有安全感,轻柔的吻治愈不了对未知的恐惧。 路褚安抚他,吻了吻他的喉结。 谈闻敏感地抖了抖睫毛,他笔直地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路褚的发丝在他脖颈处摩擦。 路褚很奇怪,时而青涩,时而老练。 他似在关心谈闻的一举一动,顺着僵硬、不适,给予他一些慰藉。 谈闻舒缓下来。 没过多久,一股暖流涌入谈闻胸腔。 谈闻蹙了下眉,伸长脖子。 耳朵红晕尽显。 白皙的胸膛落下斑斑点点,谈闻渐渐放下戒备。 他莫名想:今天要结束二十几年的处男生活了。 好快。 旖旎蔓延,雾气缭绕。 层层递进。 谈闻小脸煞白,颈部青筋凸起。他睁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专业牛郎的水平。 氛围逐渐浓重,谈闻愈发紧张,他仰望天花板,呆滞了几秒,始终无法进入状态。 对方的速度正在逐渐掌握,从生涩到熟能生巧,只需几分钟。 红的,白的,黄的,绿的。 谈闻脑袋突然冒出这几种颜色。颜色锁定在黄绿间飘忽不定。 “你放松点。” 路褚一句话,剥夺谈闻进入幻境的权益。 “我怎么放松!”花钱找不痛快,谈小少爷就没受过这委屈,他几乎要被疼哭:“你到底专不专业?” 长得好看的人带有哭腔,终究让人心疼。 路褚缓声,安抚他。 路褚搂着他的腰,“你放松。我能让你舒服。” 鸭子的花言巧语果真与众不同,但语言无法缓解身下的疼痛。他摇头,始终蹙着眉,无法在这件事上得趣。 这堪比荒诞的事就像一场梦,寸寸进入谈闻脑海,回忆里,路褚装上某个点。 谈闻微抬头。 眼前过一道亮光。 谈闻轻地眨了下睫毛。 就这么松了懈。 路褚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他戏谑地伸手拿起软塌塌的一物,晃了晃,企图和它打招呼:“嗨,醒醒。” “你神经病啊!” 谈闻羞愧难当,偏过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才已经松懈过两次,这鸭子还算是有职业道德,没有公开调侃他是秒男,谈闻还想着事后给个辛苦费,现在看来这个辛苦费是没必要了。 “逗你玩呢,怎么还当真了。” 路褚往深里进,“感觉怎么样?” 谈闻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哪哪都新鲜。和赛车跑酷不一样,麻麻的,还挺舒服。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位牛郎的嘴像停不下来似的,边上边问感受。 顾客还没品尝就让人打五星好评,事多。 “不怎么样。”谈闻伸手拿过枕头,捂住脸,“快点吧,你是不是虚?” 路褚吻吻他眉心。 “来了。” ... 后半夜,谈闻是在发颤中昏厥的。 翌日,谈闻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烦躁地将手机丢在旁边,酒意退散,他的脑袋从宕机中一点点晃过神来。 “醒了?”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刚才丢的是我手机。” 谈闻发蒙,正要转身,才发现身体已经僵到动一下都疼的地步。 谈闻皱了皱眉,抬眸:“你怎么还在这?” 路褚裸着上身,下半身围着浴巾,环着手倚在门边,“不错,没断片。” 谈闻扯了扯嘴角,麻得慌。他自立自足地拿过身旁的枕头放在腰后,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红痕还未消散,膝盖处甚至多了几处淤青。 “……” 搞清楚状况的谈闻立即意识到这位金牌鸭不走的意图。他钱多,不代表有钱烧得慌。起初定的是他上位,这金牌鸭让他下位这事暂且不论。只顾自己享乐,让金主跪了两个小时,还不够下作吗? 他也真好意思拿钱。 谈闻冷下脸:“你的服务特别差,现在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路褚笑了,往前走:“这么冷血?” 和昨晚不同,今天少了调情的牛郎周遭透露着清冷感,这让谈闻有些许的不适应。他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倚靠在床上。 “给你上药,要不要?” 谈闻大脑宕机,脸蛋霎时间泛红,急促又窘迫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路褚把药递给他,谈闻拿着药进浴室,上好药出来,路褚已经穿好衣服。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晚的黑西装,换了一件灰色长袖和休闲裤。少了锐气,多了平和。 坐在那,倒是赏心悦目。 谈闻默默看了两秒,“你哪来的衣服?” 路褚偏过头,“叫人送的,药上好了?” 谈闻硬着头皮点了点,“我先走了。” 路褚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手上勾着一个购物袋,“穿新的吧。” 谈闻心里又给牛郎加了一分,真体贴,要是愿意做下位就好了。 “谢谢,多少钱,我转你吧。” “行。加个微信?” “你卡号报给我就行。” “我不记得了。” 谈闻语塞,找出手机递给他:“加吧。” 滴一声,扫码通过。 谈闻随手转了一万给他:“多的算小费。” 路褚淡淡地嗯了声。 事情解决完,谈闻换好衣服,准备离开。 路褚坐在沙发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谈闻疑惑,“那你怎么在我的包厢?” 路褚解释道:“昨天围着你的其中一个是我客户,我们正谈合作,你朋友打电话叫他过去,他就拉着我一起去。” “...” 看来是接客接错人了。 露水一夜,没必要坦诚。 谈闻随口胡扯:“谈一问。” “路褚,很高兴认识你。” 路褚惬意地看向他,谈闻站的别扭,全是他的杰作。 “还能有下次吗?” 谈闻沉默。 这金牌鸭的身材在他喜欢的点上,昨天喝多了酒,头脑发昏,再加上荷尔蒙催化,才导致昨晚被翻身。今天人醒酒醒,谈闻断不可能答应继续这种肮脏的勾当。 “我不做下位。” “下次让你在上面。” “……” 谈闻语噎,现在鸭子行业这么不景气么,1都能为钱做0了。 “不用。”谈闻说,“我不约了。” 路褚挑眉,似笑非笑:“你白睡我啊?” 谈闻不解,他不是给钱了吗? 昨晚要说爽,他也就爽了百分之三十,后面为了‘配合’路褚,被按着腿换了多种姿势。 就这样,他都给了钱。 怎么能叫白睡? 谈闻说:“我不是给钱了吗?” 路褚:“给钱不够。” “?” 国内现在讹人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谈闻垂眸,静静看着路褚。 身材好,皮囊好。 长期发展,似乎也不错。 “和我做炮/友,不能有别人。”谈闻说,“我嫌脏。” 路褚点头:“没别人,就你一个。” 谈闻哼了声,不大相信。他也没明说:“我上位,你下位。能接受吗?” “行,让你在上面。” 谈闻点点头,又给他转了一万:“拿着花吧。” 路褚低头,促笑一声:“你对情人都这么好吗?” 情人谈不上,勉强算炮/友。 谈闻没耐心陪他瞎扯皮,“我先走了。” “下次见啊,问问哥哥。” “……” 谈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夺门而出。 霎时间,酒店只剩路褚一人。 他倚在沙发前,点开‘贾老板’的微信界面。 【抱歉啊路总,昨晚我喝大了,做事不清楚,忘了和您说。您带走的是谈家最受宠的小孩儿,谈家人不希望谈闻和同性过分亲热,不过您放心,昨晚是那几个怂恿的越界了,和您无关。冒昧问您一句,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他看着昨晚的消息,扬了扬唇。 “小骗子。” 3、第 3 章 谈闻这些天除了和朋友见面,就是窝在家里休息。上次叫他去酒吧的林任青已经被他拉黑了。在家宅了半个月,谈闻养精蓄锐,把那一晚耗干的体力全数养回。他和朋友约了赛车局,爽了一把。 休息间歇,邵左晁丢给他一瓶拧好瓶盖的水,问:“谈少爷,重回故土的感受如何?” 谈闻接过水,抿了一口。 邵左晁和谈闻相熟几年,双方母亲关系不错。交往密切,连带着他们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还行吧。”谈闻淡说。 “这么多年没回来,就不想?” “有什么好想的。” “你爸没喊你回家?” 谈闻把水往茶几上丢,瓶子安稳落在桌上,邵左晁看着他炫技,似笑非笑。 “叫了。”谈闻坐在沙发上,倦倦道:“还让我去公司上班。” 邵左晁调侃:“敢情要叫你声谈总了。” 谈闻睨他:“别,受不起。” 邵左晁理所应当地坐在他旁边,“要我说你就是轴,你爹想让你娶老婆,你就娶呗。” “我喜欢男的。” “我也没让你喜欢女的啊。”邵左晁冲他挑眉毛,“找个同样被催婚困扰的女同性恋,做个表面夫妻呗。” 谈闻蹙蹙眉,没等他反驳,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谈闻稍稍抬眸,怔了下。害他修整了半个月才勉强能出来活动的罪魁祸首,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偏头,靠在沙发上,目光紧锁在路褚身上。 赛车服最讲究身材,干瘪的细杆子穿上没形,肥肉有度的穿上也一般。但路褚却能将赛车服撑起来,肩宽腰细,别有一番滋味。 路褚朝着旁边啤酒肚的男人笑吟吟的,似乎在咬耳朵。 “对面是什么区域?”谈闻问。 “那啊,新手保护区。”邵左晁往那看,见到啤酒肚男人,嗤笑一声:“现在有钱人,就喜欢找刺激。” 这话在邵左晁嘴里说出来,多了些风流意味。 谈闻想起这金牌同自己说不会找别人的场景,闻言没吭声。面色却不如刚才那样惬意。 看来最近生意不景气,cosplay也接。 果然,做特殊行业的人在床上说的话,听听就罢。 邵左晁见他一直往那看,随口问道:“喜欢那款的?” “嗯。”谈闻鼻哼一声,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 “你要追他?” “不用追。” 拿钱办事,交钱做上帝。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容易极了。 谈闻打开手机,点进路褚的聊天框。 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路褚。 【在干嘛呢?】 r区,路褚正和云昌的彭总相谈正欢。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他道了声抱歉,看眼手机。 随即,很轻地挑了下眉毛。 谈闻见他在打字,垂眸,备注果真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耐着性子等了几秒。 “风燃金牌鸭?你找鸭子了?” “网名。”谈闻面不改色地撒谎,头都没抬:“你去兜两圈,我再坐一会。”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谈少爷这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邵左晁早已习惯,道了声好,“你忙你的,我再去玩玩。” “嗯。” 邵左晁前脚刚走,路褚的消息过来了。 【风燃金牌鸭:赛车场,玩。】 还挺诚实。 【a1:你抬头】 路褚低眸,花三秒时间解读意思,一秒时间抬头,看见谈闻。 谈闻离他的位置不算远,每个区都有门,区域很大,门平常是不关闭的。 双目对视,谈闻手指抵着手机背部,敲了敲。 路褚收回神,对彭总道:“彭总,我有点事,您先练着。我稍后来陪您。” 彭总说:“行,你忙吧。那我就先下场了。” “好。” 谈闻看着路褚一步步朝他走来,由远到近,直至他的瞳孔只剩路褚。 很缺钱吗?谈闻不合时宜地想。 半个月没开张,还是一直在开张? 这是要做王牌鸭的节奏。 在他思索时,路褚主动出声:“你怎么在这?” 谈闻思绪稍回神,晃了晃眼,不习惯对方居高临下的模样:“坐下说话。” 路褚坐下,睨向他:“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吧?”谈闻笑着说,“比一场?” “赌注是什么?” “没有赌注。” 路褚看着他的眼睛,有些遗憾道:“没有赌注,岂不是很无聊。” “你赢不了我。”谈闻笃定。 “输给你也不错。”路褚懒散地说:“把我输给你,怎么样?” “……” 耍贫嘴没完的人。 “你脑袋里能想点别的吗?” “我们不就是这关系吗?”路褚靠在沙发上,指节点了点扶手,“还是说,你想和我有更长远的关系?” 这鸭子还想让他包年? 谈闻淡淡说:“还是别了。” “来一场?” 谈闻瞥眼路褚的衣服,他的身上穿着和路褚同款,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衣装,穿在路褚身上多了些青涩感,截然不同的趣味让谈闻莫名地对他感兴趣。他只是坐在这里,就已经完胜包间露着腿站成一排的小鸭子。 谈闻对他很有兴趣。 “来。” 他说,“输了别哭。” 换上衣服,戴上头盔。 他们来到卡丁车的赛车场上。 同一跑道,并肩同行。 “十圈,竞速跑。”谈闻冲他打了个响指,“你输了给我...看着给吧,我什么都不缺。” “你输呢?” “我不会输。” 路褚笑了。 “好。” 双方出场。 引擎声响彻全场。 谈闻稳定在前,在第一圈被路褚弯道超车,他的心态良好,加速拐弯。稳稳超过路褚,十圈结束,谈闻第一。 他打开护目镜,看向路褚。眼里满是挑衅和刚才速度赛跑的兴奋,“服不服?” 和上次在包间里跋扈的小少爷不同,在谈闻喜欢的事物里,他的意气风发无人能超越。 他摘下头盔,蓬松的头发被压在一起,滑稽可爱。路褚忍不住笑了声。 “服。”路褚说。 头盔夹在腰侧,谈闻心情好,话也多了点:“想好给我什么了吗?” “还在考虑中。” “没有就别送了。”谈闻还没到要小鸭子卖身给他买礼物的地步,“刚才那个,是你朋友?” “准确说是客户。” “长这样你也行?” “赚钱而已。”路褚淡说,“随意评价他人相貌可不是好习惯。” “少教训我。”谈闻翻个白眼,“给你的两万花完了?” “花了。” 谈闻少许震惊,这才多久?普通人一个月都赚不到两万,这人半个月不到花光了? “...这么快?” “嗯。”路褚面不改色,“今天能让我赚点外快么?” 谈闻意有所指:“你不是有客户吗?” “钱不嫌多。” “。” 果然,那些承诺的话都是骗他。 谈闻多余问了句:“你没做过下位吧?” “没。” “那行。”谈闻点头,“晚上九点,开好包间等我。” 路褚莞尔:“好。” 上了楼,路褚去找他的客户。谈闻则和邵左晁去吃饭。 邵左晁从见到路褚起,嘴角就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等路褚走了,他才吹个口哨:“这人谁啊?” “不熟。”谈闻说。 邵左晁明显不信,他刚才看得真切,这两人走路就差没手牵手黏在一起走了。那男人看谈闻的眼神明显不对劲,要说两人没什么,他邵左晁第一个不信。 “不熟还能有说有笑?” 谈闻反问:“你见陌生人板着一张脸?” 邵左晁哽住。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他无法反驳。 吃过饭,谈闻回了家。直至晚上八点半,收到路褚的电话。 “喂?” 路褚刚忙完,声音有些疲倦,大抵不想被发现,他的声调比往常上扬了两个度,吊儿郎当地:“喂,谈一问吗?” 欠扁的声音,谈闻心里默默说。 “说。” “tui酒店,0818。” 还是上回的酒店,门牌号都一样。 挺会享受。 “行。我现在过来。” 谈闻说完,开车前往tui酒店。 路褚把门卡留了一张在前台,谈闻拿着门卡上楼。开了门,没见到人。 “路褚?” 谈闻探身,房间内灯光昏暗,窗帘紧闭。 却没看见人。 关上门,谈闻换了拖鞋。往里走:“人呢。” 房间内传来音乐声,谈闻走到床边,顿住。 浴室在床旁边,酒店玻璃门是透明的,尽管里面的人关了门,依旧能从玻璃门看见里面的状况。 他看见,路褚全身赤/裸,躺在浴缸里。 “heratbeatsfast” (心跳在加速) “onestepcloser” (我想靠近你一点) ... “andallalongibelievediwouldfindyou” (我一直坚信会寻到你身旁) 悠长的音乐在空中翩翩起舞。 热气缭绕,波光粼粼。 路褚闭着眼,谈闻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他。 忽然,他抬眼,扬起下巴。 直直撞上谈闻的目光。 酒店隔音不错,音乐没有扰民。 隔着玻璃,音乐。 月色遮掩,车流声依旧。 狭小的房间,空气旖旎流动。 只有他们二人。 谈闻忽地笑了。 他动了动唇,说了两个字。 路褚莞尔。 他看懂了。 谈闻说的是—— “过来。” 路褚敲了敲玻璃,谈闻回过神。见他在雾气中画了一个爱心。 谈闻抿着唇,路褚抬手,招了招。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能蛊惑到其他人。路褚亦是如此。 砰砰,砰砰。 有条不紊的心跳声加快了一拍。 谈闻向浴室走去。 浴室门被打开,热气袭击谈闻,冷气向路褚扑面而来。 一冷一热的交界点,他们望着彼此。 “进来吗?”路褚率先说话,他的声音被热气熏陶,低低沉沉,悦耳舒适:“我帮你洗。” 谈闻说:“我在家洗过澡了。” 路褚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水温刚好。” “嘭——” 门被关上。 谈闻居高临下地睨了眼路褚,解开衣服扣子,丢在一边。 一件,一件。 路褚饶有兴致地看他:“身材不错。” 谈闻损道:“白斩鸡?” “我可没这么说。” “你的表情很明显。” 路褚的手从浴缸里伸出来,湿漉漉的手捉住谈闻的手指,将他往自己身边勾。 谈闻颠簸,距离近了,路褚揽住他的腰,他坐着,以一只手的力量将谈闻腾空抱起。 浪花激起,谈闻失声尖叫。 下一秒,他坐在路褚的腿上,背靠路褚胸膛。 谈闻惊魂未定,就见路褚摸着他的肚子,“刚才看你有马甲线,在国外没好好吃饭?” “你怎么知道?” 路褚吻了吻他的肩膀,后颈。 沙哑地说:“知道什么?” 谈闻不适应地挣了挣:“我在国外的事...嘶,你别咬我。” “谈少爷回国,业内都传遍了。” 谈闻了然,“你们行业都这么喜欢打听人吗?” 路褚挤了点沐浴露泡沫,往谈闻胸前抹,“是,尤其喜欢打趣你这种海归回来的。” “因为有钱?” “嗯。” 谈家在各行各业都有涉及产业,最喜欢的回来了,当然能激起大家的热络和话题。 路褚想起今天的饭局,那人说:“要我说,谈家那孩子也是废了,成天莺歌燕舞,没个正行。谈家那些生意将来要是交到他身上,啧啧...不敢想啊。” 路褚黯了黯眸。 “路褚,你轻一点。” 谈闻轻声说,路褚回神,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娇气鬼。” 谈闻乐得哼唧,闻言心道我是老板,付你钱的,我凭什么不能提意见? 他想着,掐了把路褚肩膀的肉。 “力气不小。” “等会上床力气更大。”谈闻耳朵红透,仍旧嘴硬:“你等着吧。” 路褚莞尔笑,“行,我等着。”说罢,他吹了个流氓哨,“醒的够快啊。” 他这一调侃,谈闻脸绯红到脚后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路褚一再碰他的敏感点,兄弟要是再不醒,那就出问题了。 热气靠近,谈闻的耳尖被某人叼住,磨了磨。 “想我帮你吗?”路褚在他耳边蛊惑。 谈闻抖了抖身子。 他咬着牙,“想帮就帮,不想就别说...” 说完这句话,谈闻感觉到两边腰侧被掌心叩住。他再次腾空起,被路褚调换了位置。 面对面,直视对方的目光。 这让谈闻十分难堪。 一个大男人,被同个人腾空举起两次。 这次,他不会给路褚小费了。 “接过吻吗?” 路褚问。 说到这个,谈闻有些不乐意:“上次不是亲过了吗?” “那不算。”路褚得到回答,噙笑道:“深入的。” “想不想试试?” 4、第 4 章 “不...” 话道半句,路褚侵占了他的唇。 薄荷味充斥口腔,路褚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脑勺上,寸步不离。 呼吸再次被侵夺,谈闻努力迎合,憋得脸色通红,最终承受不住,有气无力地抬手捶了捶路褚,让他松口。 水乳交融,泡沫滑落。 露出鲜红一片。 谈闻趴在他的背上,小口呼吸。 路褚垂头,指尖点了点浴缸的水,低哑道:“水冰了。” 谈闻立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你等等,我喘口气再继续...” 两人不像来上床的,倒更像是打架,谁也不服输。 路褚很听话,就这么等着谈闻休息好。 时间飞逝,冰凉的水渗透肌肤每处,谈闻冷得打了个哆嗦,“哗”地一声,他被腾空抱起。 谈闻惊讶于路褚的手部力量。 他愕然。 “嘭”一声,跌入床上。 面朝天花板,引入眼帘的是路褚的脸。 谈闻脸色红晕,看起来比半月前喝了酒还要醉,他道:“你清理了吗?” 路褚没吭声。 谈闻抬脚踢了踢他。 路褚说:“别急,前戏才刚开始。” “不行,不要前戏。”谈闻急得很,生怕他又反悔,上次就是做了前戏才让他趁虚而入,同样的错误谈闻断不可能再上一次当,“直接开始。” 路褚表现得很委屈,他垂下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上次我让你舒服了,怎么轮到我,你就这样?” 谈闻百口莫辩。 因为他花钱了啊。 他给钱的,他是老板。 他享受不正常吗? 没等谈闻理论清楚,路褚擅自做主,让两兄弟亲密接触。 谈闻消声,肩膀一耸,脸上的红晕尽显。 路褚安静地看着他。 谈闻似乎很容易害羞,总是耳朵先红,再到脸颊。白皙的肌肤一摁一个拇指印,明明没用力,倒像是真做了什么似的。 路褚闷笑声。 “你看我干什么?动一动。” 谈闻轻声催促,对待情事,他胆大又胆怯。不拘泥于外界给他设有的人设,反差感十足。 路褚垂眸,碰了碰。 谈闻睁圆眼睛,非凡的感受令他感到新奇。 他想和路褚共沉沦。 …… 一轮结束,谈闻什么也没做已经大汗淋漓,躺在床上嘟哝着休息十分钟。路褚发笑,揽着他的腰将谈闻捞起来,吻了吻他的侧脸。 “我来就好。” 路褚在他耳边低喃,咬耳朵般亲昵。 再次上演半月前的场景,谈闻始料未及。 他整个人懵了,等到对方准备进入,谈闻才喊停。 “等一下,我不是在上面的吗——?!!” 路褚顿了顿,道:“马上就在上面,忍一忍。” 谈闻呆住了。 下一秒,他被路褚抱起来,做了期盼已久的上位。 “……???” 谈闻本人178,穿上鞋四舍五入一米八二,在国外偶尔也泡过几次健身房——每学期起码去两次,自从遇见路褚,自己不是被扛着就是被抱着。 他也没这么弱不禁风吧? 谈闻抿抿嘴,绯红的眼尾暴露了身体此刻的欢愉。 他重重咬路褚的肩膀,不多时,小鸭子肩膀上多了一圈牙印。 谈闻看着自己的成果,洋洋得意。 他不喜欢被掌控,就算是在里面,也该是他掌握全局。 谈闻有意不让路褚好受,一回合下来,路褚低喘声愈烈。 “嘶...” 路褚蹙眉,拍了拍他屁股。 “故意弄我?” “你敢打我?” 谈闻睁大眼,他就没被这么羞耻地拍过屁股,少爷脾气一上来,不干了:“滚出去!” 路褚:“……” 谈闻这样的人,看一眼就明白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少爷。 这样的小少爷,合该被全世界哄着。 路褚也不例外。 他不自觉地放软声音,“我的错,别生气。” 谈闻仗着路褚低头更加恃宠而骄,扬起下巴,睥睨道:“你错了也不会改。” “要怎么改?”路褚顺着他的话说,“亲亲你,可以吗?” “...滚蛋。” 路褚倏地笑了。 “不让亲?” 谈闻轻声嘟哝:“又不是谈恋爱,为什么要亲嘴?” 路褚似乎有意曲解他的意思,拖长尾音,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你想和我谈恋爱。” 谈闻差点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想想还是有些不尊重这份特殊职业。 事后已经晚上十点,谈闻穿上衣服准备离开,路褚袒露上身,见他要离开,说:“我订的不是钟点房。” 谈闻低头系纽扣,闻言道:“我知道。” “不过夜吗?”路褚说,“一晚很贵的。” 谈闻捎起手机,麻利给他转了两万,“发你了。” “叮叮。” 手机转账声响起。 “我不是要钱。” 谈闻转身,平淡地问他:“那你要什么?” 路褚不解地抬眸,歪了下头。 “这算什么?” “酒店钱。”谈闻说。 路褚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久到谈闻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抬脚准备离开时,路褚才出声:“你不觉得做下位也挺爽吗?” 谈闻顿住脚步。 “上床本就是你情我愿。”路褚罕见地收起不着调的气质,认真说:“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谈闻当即道:“你上回怎么跟我说的?钻空子。” “我不做下位。”路褚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看着他说:“也没想过做下位。” 看来还没为了钱蒙蔽双眼。 谈闻还当他什么都愿意呢。 “刚好,我也没想过做下位。好聚好散吧。” 酒店温情不过几小时,气氛僵化。路褚没说话,谈闻也不再等待。 “砰——” 门关上。 到家,谈闻先洗了个热水澡。刚才用力过猛,到最后才发现套子破了。谈闻对情事不同,以为在浴缸里泡半小时就能渡出来,泡完澡后,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谈闻是被热醒的。 他摸了把额头,烫的。 “……” 倒了霉了。 谈闻心里唾弃自己,冤有头债有主,谈闻直接打了通电话给路褚。 “谈闻?” 路褚在铃声即将挂断时接通。 谈闻晕乎乎地说:“王八蛋,滚过来。” “...你怎么了?” 他完全烧糊涂了,忘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也全然没听出对方带有困倦的嗓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发烧了,你害的。” “我要喝粥,我要吃药。”谈闻说,“你带过来。” 路褚登时开灯,“你在哪?” 谈闻自顾自挂断电话,把地址发给他。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谈闻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下,接到了路褚的电话。 他皱着眉,眯着眼睁不开,手指摁着手机滑了滑,不小心碰到开关键,将电话挂断了。 “砰砰砰——” “叮咚——” 门外两道声音响起。 谈闻查看手机,将近凌晨六点。 他费力地起身,趿鞋慢吞吞去了客厅,把门打开。 路褚风尘仆仆地赶来,面色不算稳定。他上前一步,想看谈闻的状态,下一秒,谈闻坠到在他怀中。 路褚眼疾手快抱住他,顺手关上门。他拍了拍谈闻的脸,唤道:“还有意识吗?” 谈闻尚有一丝意识,他虚弱地说:“我讨厌你。” 幼稚。 路褚低头,正好看见他左右脚穿反的鞋,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刚弯上去一秒,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路褚压制着,将谈闻的手搭在肩膀上,搂住他的半边腰,“我送你去医院。” 谈闻家离医院不到半小时的距离,路褚挂了急诊,和医生描述情况,打了吊针。 谈闻坐在蓝色靠椅上,医院的板凳经年悠久,湛蓝褪成暗色,隔着两个位置坐着一个体型庞大的大叔,手上刺着针也不愿坐好,歪七扭八,椅子跟着他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路褚盛水回来,就见谈闻缩在一旁,安静地挂瓶。因着发烧,谈闻的脸蛋通红,他的头重重靠在背椅的沿边,硬邦邦的,一瞧就知道躺得不舒服。 是人生病都得来医院,可不知为何,路褚总觉得,这地方和谈闻有些格格不入。 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小孩。 就这样还敢来招惹他,红着脸说露骨的话。他当他是纯情挂,没成想是一窍不通。 路褚垂眸,往前快走几步。 他半蹲下,抬眼瞧谈闻。谈闻闭着眼,嘴唇烧的红润,路褚伸手,想触一触他的体温。 “我好像要冒烟了。” “你发烧了。”路褚说,“喝点水吧。” 谈闻勉强睁开眼,半阖着,医院人来人往,他没好意思大声说话,悄声道:“你怎么跟医生说的?” “实话实说。”路褚如实回答。 谈闻顿时板下脸,他不高兴地看着路褚:“好丢人。”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谈闻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咬字黏黏糊糊的。 倒像...在撒娇。 “不丢人。” 路褚抬他的下巴,杯沿抵在谈闻唇缝,水顺着下去,谈闻连喝了几口,路褚松手,拿着水杯。 “烫不烫?” “一点。” “多喝热水,容易好。” 谈闻睨他一眼,那表情欲言又止,看着是想说点什么,但因为太累,不愿说了。 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话。 挂完瓶,路褚问谈闻去哪,谈闻病恹恹地说:“送我回家。” 路褚瞥他一眼,“你这样能照顾好自己吗?” 谈闻靠在车窗上,弱声说:“不能。” “……” 下个红绿灯到了。 原本直行的车道,路褚打转方向盘,往右驰行。 谈闻垂着眸,问:“你在干嘛?” “带你回家。”路褚回答。 5、第 5 章 谈闻没有说话。 路褚拐了几个弯,才直行。因为谈闻生病的原因,路褚没有开车窗,车窗紧闭,狭小空间没有人说话,略显尴尬。 他主动说:“想听音乐吗?” 谈闻舔了舔干涩的唇,“放吧。” 路褚见他病怏怏的样子,没指挥他开,把车停在路边,放了首轻音乐。 早上八点,天光大亮。 车继续向前开。 路褚看着前方,问:“我说带你回家,你怎么没反应?” 谈闻摆正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闻言,他抬了抬眼皮:“你要什么反应?” “比如,抵死不同意?” “为什么?”谈闻反问,他气虚地说:“因为你我变成这样,你照顾我是应该的。” 路褚笑了:“你说得对。” 插曲过去,二人彼此无言。车开进地下车库,路褚停好车,下车为谈闻开门。 他身高手长,直接把谈闻安全带解开,晃了晃他的手臂:“起来了。” 谈闻含糊道:“我没睡。” 路褚碰了碰他额头,没之前那么烫了。 谈闻软绵绵地,眼睛也没睁开,路褚故意说:“再不起来抱你上去了。” 后者的手勾了勾他,毫无诚意:“抱。” 路褚无奈,搂着他下车。谈闻下半身站的稳,上身却不受力量地靠在路褚肩上。路褚带着他上楼,把谈闻丢在沙发上,泡了壶热水,又煮了粥。 等谈闻吃上饭,已经九点多。 谈闻裹着路褚丢给他的棉毯,幽念道:“你虐待我。” “虐待你还带你回家?”路褚说,“没良心。” “你才没良心!” 谈闻一生病,顾不上其他,直接耍脾气:“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是罪臣!” 路褚好笑道:“你是皇上?” 谈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没搭理。只说:“喂我吃饭。” 路褚顿了顿,看在他现在柔弱模样,默不作声地拿勺子喂他。 谈闻享受着一对一专人喂饭的服务,勉强给了好脸色。他生着病,食欲不高。只吃了半碗就喊停。路褚把电视打开,对他说:“困了就去房间睡觉,侧卧没被套,你直接进我房间睡就行。” “我在生病。”谈闻提醒他。 “我会换被套的。” “......” 谈闻白了他一眼,嘀咕:“嫌弃我还叫我来。” “没办法,谁让我犯错误了。”路褚觉得好玩,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谈闻把他的手拍掉,闹够了,路褚才说:“我要去工作了,你在家安心躺着,有事给我发消息,知道吗?” 谈闻复杂地看向他,“你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 路褚说:“十点半了。” 谈闻:“。” 然后呢? 很迟吗? “你很缺钱吗?”谈闻问。 从他走进路褚家开始,就开始惊讶。知道这行业赚的多,但没想到路褚家能在西区最好的地段。 这样的房子,房贷自然也贵。 他不知道路褚是一次性付款,这样无知又惹人嫌的问题,路褚却说:“钱是赚不完的。” 谈闻钝感力强烈,没get到意思,只说:“我给你一万,你别去了行不行?” “一个人在家害怕?” 谈闻嘴硬道:“还好。” 路褚思索片刻,近期商务合同已经签完,只剩下一些琐碎等着签字,居家办公一天也无妨,他道:“钱不用了,我今天不出去。” 谈闻眉毛松了松,他缩在沙发上,“我想吃桃子。” 路褚说:“水行吗?” 谈闻没说话。 路褚揉了揉鼻梁,忽然有些后悔擅自主张把这个难哄的家伙带回家,他叹气,“我点外送,不甜不关我的事。” 谈闻点头,“我喜欢脆桃。” “事多。”路褚说他,买了五斤油桃。 油桃吃完,谈闻的病也该好了。 买完桃子,手机叮地一声,支付宝余额多了一万。 他抬头,没等问,谈闻狡黠地笑笑,“奖励你的。” 高烧退去,红晕的脸变得苍白,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眼睛却似会说话,亮晶晶的。 路褚心微动,嗯了一声。 钱给了,谈闻再次占据制高点,来回折腾路褚而产生的毫米愧疚也随之消散。油桃到了,路褚洗好,递给谈闻。 谈闻吃着油桃,翻看手机。 倏然,他被一条热搜吸引,点进去观摩片刻,笑出声来。 路褚在旁边观看助理发的邮件,听见一声脆笑,他偏过头。 谈闻双腿蜷缩在一起,靠在沙发上。左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脆桃,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开得开怀。 他笑着,突然眉宇一皱,自然地伸手把桃子递给路褚,路褚条件反射地接过。谈闻捂着肚子,还在乐:“好痛。” 路褚把手机放在一边,朝谈闻近了一步了,先是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再复烧,才问:“你怎么了?” “肚子疼。” “吃坏肚子了?” “笑疼的。” 路褚沉默了。 “谁说一定要生病才能疼了?”谈闻振振有词,“我的情绪就是我的感官,我错了吗?” 路褚只好顺着他说:“没错。” 谈闻手搭在路褚手臂上,支撑着他起身,谈闻把刚才的热搜截屏发给自己的好友。 -朋友,什么时候弯的? 对方很快回了话。 -直男,铁直,直得不能再直。 谈闻忍俊不禁。 -倒在别人身上的直男? 此话一出,不到三分钟,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 谈闻慢吞吞地瞥眼路褚,旁若无人地接了。 他拖长尾音,倦倦地:“喂——” “你嘲讽——你声音怎么了?” 那人的声音起初很透亮,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生病了?” “没白疼你,还知道心疼人了。”谈闻笑着说,“发个小烧,马上就好了。” 话落,他总感觉一道视线往自己这边看,谈闻头也没抬,只听电话那边的人说:“你没事就好。我那个热搜,你觉得我是撤了还是留着?” “你又不是真的跟他搞对象,撤了干什么?”谈闻无所谓道,“就放那呗。” “剧还没拍就炒cp,我不得被骂死。” “男子汉大丈夫,被骂两句怎么了。”话锋一转,谈闻调侃道:“再说了,你不是想红吗?那可是影帝,蹭他热度上位呗。用你们圈的一句话,这叫捆绑营业,黑红也是红。” “...谈闻,你滚吧。” “哎?” 谈闻还没笑够,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脾气不小,谈闻嘀咕着,低头给池衡发消息。 路褚在一旁淡淡开口:“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谈闻摁键盘的手一顿,不解地看向他,路褚视线都在手机里,要不是亲耳听见,谈闻还以为是幻听。 “你和我说话?” 路褚望向他,明知故问:“这里还有别人吗?”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太过明显,谈闻不免想原因。 难不成是他太专注和池衡聊天,让这小鸭子有了危机感,怕自己不再包养他? 他也算不上包养吧... 哪有鸭子被人包养了还去外面接客的。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是。” 谈闻干脆利落的承认,花钱的是大爷,他不愿哄着这小鸭子,哪有拿钱还想做情人这么好的事儿。别搞什么包养人爱上被包养人这种傻不伶仃的剧情。花钱做祖宗、做上帝。交易纯粹,请勿染指。 路褚哑巴了,大概没想到他这么坦荡。 不过也能理解。 看起来挺青涩的,原来只是身体青涩。 “还烧不烧?”路褚下达逐客令,“不难受就回家吧。” “……” 好歹给了一万,就让人住这么一小会? 谈闻板下脸:“没好,没个半个月好不了。” 路褚被他逗笑了,“你赖上我了?” 谈闻:“?” 难道不是你赖着我吗? 谈闻隐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主要是他今天没力气翻。 收钱的是路褚,一而再再而三找上他的是路褚。 给钱的是他,被上的还是他。 到底谁赖着谁? 谈闻这会但凡是清楚的,必要和他掰扯清楚。 “我困了。” 沙发狭窄,不够他翻腾。 “去房间躺着吧。”路褚说,“左边第一个。” 谈闻点头,带着手机进到路褚的房间。 路褚家约莫两百平,很大,很宽敞。 他的房间却不算大,中规中矩的床,和一个办公的书桌,衣柜。 灯打开,灰色调的房屋充斥着雪松味,大男人还点香薰,谈闻这么想着,一头扑在被子里。 床有两米多宽,宽敞得能在上面打滚儿,被子柔软,厚实。大概刚晒过,谈闻埋在被子里,雪松味变淡了,只剩下太阳照射下的暖阳。 原本只是找借口躺着的谈闻,这会却是真切地困了。 他昏昏欲睡,到六点才起床。 起床的时候,路褚不在客厅。 谈闻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扫兴,这个骗子,骗了他的钱,却趁着他睡着去接客。 “王八蛋。”谈闻痛骂道。 “小王八蛋骂谁呢?” 中间卧室没关严实的门传出声音,谈闻愣在原地,过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 他抬脚,朝中间卧室走去。 原先以为是侧卧的卧室,摇身一变成了书房。路褚带着银丝眼镜,双手交叉垂在桌面,眼底含笑:“傻了?” 谈闻怔松,看了看红木桌椅,又看了看他的电脑,转移到路褚这张脸上。 不免感慨—— 鸭子真赚钱啊。 他记得林任青说过,今年局势紧张,他投的好几家店都在亏本状态。没几行能赚到回本的价,这让虽然一窍不通,但决定回来自己开公司一鸣惊人的谈闻退缩了。没成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林任青只是没找准赛道而已。 “你...”谈闻哽住,“你近视啊?” 路褚怔了下,“一点,不深。”他说着,正要摘下眼镜,却被谈闻制止。 “别摘——”谈闻说,“你戴着挺好看的。” 路褚的手一顿,放下了。 他似笑:“是吗,那我睡觉也戴着。” 爱耍贫嘴的王牌牛郎,到底哪讨人喜欢了? 谈闻暗自菲薄,“你还是摘了吧。” “你不是说好看吗?” “丑。” 路褚又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这会笑太不合时宜,显得格外欠揍。 “笑笑笑,就知道笑。”谈闻一副大爷模样,直看着路褚:“我饿了。” “想吃什么?” “随便。” 路褚想了想:“粥?” “你只会做这个吗?” 谈闻语气不善,路褚倒没当回事:“我会做的很多,但你现在不能吃。” 话音落下,路褚极其自然地朝他招手:“过来。” 谈闻语气痞痞的:“干嘛。” “给你测体温。”路褚说,“好了今天就上床。” 6、第 6 章 谈闻:“……”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这是个人? 谈闻瞪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僵持了一分钟,路褚率先败下阵,他哑然失笑:“我开玩笑的。” 谈闻绷着脸:“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下次不乱开了。”路褚温和地说,“过来。” 态度有所缓和,谈闻勉强满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路褚伸手一揽,谈闻直接坐在他的腿上。 谈闻现在对这种上位的姿势格外敏感,他当下推脱:“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路褚吻了吻他的眉心,“好像不烧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又吻了吻他的唇。谈闻大惊失色,捂住嘴巴含糊道:“我生病了!” “我知道。”路褚说,“我在给你测体温。” 你当我傻吗? 哪有人测体温是亲嘴的? 谈闻眼里的幽念都快溢出来了,路褚懒散道:“小时候生病都这样测。” 小时候是这样吗? 谈闻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至少他父母没有这么测过。 他胡思乱想着,路褚拍了拍他的腰:“你现在吃不下荤腥,我煮小米粥和青菜,陪你一起吃,行不行?” 初次登门,午饭是白粥,晚饭是小米粥和青菜。 这要是谈恋爱,是要被人挂在网上diss的地步。 但他们不是那层关系。 而路褚也说中了他心中所想。 高烧退下,浑浑噩噩睡了一下午。谈闻实在没胃口,但他又不想路褚在旁边吃香的喝辣的,路褚陪着他一起吃清淡粥,这再好不过了。 谈闻点点头,“一起吃吧。” 路褚去做饭了,谈闻坐在他刚才坐的办公椅上。 办公椅可以移动,谈闻手按在桌沿上,无趣地来回滑动,试图从其中找出乐趣。 自己跟自己玩了一会,谈闻乏味,趴在桌上,指腹在红木桌上敲敲打打,耳朵贴着桌面,聆听声音。 “珰珰。” “珰珰..” 谈闻轻哼着歌,是今天路褚在车上放的那首轻音乐,音律曼妙,他那样难受,竟记住了旋律。 不多时,谈闻自娱自乐结束,肚子“咕”地叫一声,他抬起头,原本是想去厨房看路褚做饭做的怎么样,没想到和路褚目光撞个满怀。 路褚不知何时来的,静悄悄,没有声响。他倚在门边,安静地望着他。 岑寂的傍晚,谈闻只觉心跳快一拍。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旋律还不错。”路褚答非所问。 指腹叮当的声音,局外人听了只觉得聒噪,谈闻在听时,心中哼着音弦。路褚的回答在谈闻看来只是人情世故、瞎扯一通。 谈闻没给他台阶,“那你说,这是哪首歌的旋律?” “我今早放的那首歌。”路褚笃定地回答。 谈闻噎住了。 他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路褚。这人是瞎编的吗?瞎编能编得这么准确吗? “饭好了。”路褚主动转移话题。 谈闻不再纠结,顺其自然地点头:“我饿了。” 今天这顿饭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谈闻和路褚坐在一张桌上吃的第一顿,谈闻吃过饭,被路褚要挟着测体温。 37.2,还是有些低烧。 路褚把药递给他,谈闻毫无负担地吃了。 “不怕苦?”路褚问他。 谈闻诧愕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吃药还怕苦。” 路褚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他说:“你不是吗?” 谈闻沉默片刻,桌下的脚踹了下路褚。 “我一个人在国外,乱七八糟的药吃了可多。”谈闻说,“比这苦的我吃过不下十回。” 路褚好奇道:“在国外谈过对象吗?” “没。他们都配不上我。” 路褚笑了:“要求还挺高。” 谈闻哼了声。 他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被逮着出国,纯粹是因为自爆同性恋被家里赶出去清醒清醒。谈闻在国外也不是孤立无援,在国外读书的中国人不少,他认识了很多朋友,和他们一块玩儿,日子也挺自在。 只是他这个人习惯被伺候,生了病嫌累,自己吃药躺下,等着痊愈的事没少干过。池衡还骂过他不把命当命看。 这次生病,久违的有人嘘寒问暖,这让谈闻找回从前被家人宠着的感受。他这么一想,也不愿折腾路褚了。 做人交朋友,互相成就。路褚对他好,他就给路褚钱。 总比单方面享受来得好。 谈闻也反省了下,路褚这人,这么拼命揽客,却把钱用在房子,装修上。估计从小没有个正经房间,才会一门心思想给自己一个安居的地方。 虽然职业不好,但这是人家自己选择的路,他也不能强迫。 再者,他还把自己接到家里照顾,售后服务也不错。谈闻决定放下成见,跟他好好说话。 这两次的床事,他要说没爽,那挺装的。只是被压在下面,心里不好受而已。话又说回来,性不过是生活的其中之一,解决焦虑,享受当下的一刻。 爽就爽了,何必在意这么多? 一个成熟,体贴,活好没病的鸭子,长得还好看。 嫌脏就包个长期,让他别跟那些客人混在一起就好了。 都说生病的人感官最为脆弱,谈少爷绝佳离谱的脑回路稀里糊涂把自己哄好了,安心做了下位。 咽下最后一口温水,谈闻抱着水杯,试探地说:“路褚,是叫路褚吧?” 路褚偏头,不免无奈。 连名字都记不住,也敢来家里睡。 “是。”路褚说,“怎么了?” 谈闻食指蜷缩,抵在杯壁上。他咽下口水:“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组成一个长期的关系?” 路褚挑了下眉,“你想和我谈恋爱?” 谈闻惊恐,猛地摇头:“不是,我说的是,长期的...” 他看向路褚,脚抬起,又落地。 “的,关系。” “性?” “……” 好直接。 谈闻垂头,默认了。 路褚看出他的害羞,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不是不愿意做下位吗?” “。” 这只鸭子怎么这么笨? 谈闻深呼吸,平复心情,还是忍不住木下脸:“你是故意的吗?” 路褚扬唇,淡道:“我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不敢确定什么?” 路褚发现,谈闻总喜欢把事情摊开,说的很清楚。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话是藏有隐喻的,不需要明说,对方也能明白。 谈闻就像是幼儿园里,所有人都在睡觉,休息,而他独自缩在被窝里,偷偷解上午没算出来的数学题的倔强小孩。 这样的心智,实在不像是独自在外生活过几年的人。 遇到谈闻,是他的意料之外。他自认为自己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点头答应谈闻这样无理的要求。 或许是包厢里惊鸿一瞥。 又或许是其他因素。 路褚收回神,将话摊开说:“不确定,你是想做上位还是下位。” 果不其然。 得到回答的谈闻怔愣了下,随即整张脸爆红。 “你怎么听不懂呢。”凡是刨根问底的他,这会倒是怪上路褚了,“我说了想保持长期的关系,你上次也说了不想做...位。” 谈闻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你怎么这么笨。” 路褚惋惜般道:“你要是没发烧就好了。” “嗯?” 谈闻条件反射,忽然意识到什么,哽住。而后道:“耍流氓!” “是你先提这个话题的。” “……” 说的怎么这么无辜? 吃饱饭,两人都没事干。路褚忽然接了个电话,到阳台打电话去了。他们之间还没到开诚布公聊对方私事的地步。谈闻这点边界感还是有的,他躺在沙发上,盖着路褚接电话前丢给他的毯子,和早上的毯子是同一个。谈闻靠近嗅了嗅,没味道。 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谈闻突发奇想,搜索好友池衡的姐弟恋爱情剧看。看了一集,路褚打完电话了。 他从阳台回来,刚好撞见池衡饰演的小奶狗壁咚女主,气泡音说:“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 谈闻被逗得弯眉直笑,路褚有些不理解:“你喜欢这类型的电视剧?” “也没同性恋的剧给我看啊。”谈闻揪着毯子,笑得开怀,“看这种傻子剧,挺解闷的。” 路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陪着谈闻看了两集,实在受不了这无语的剧情,默默端了杯热水放在谈闻旁边,进书房去了。 谈闻其实也不喜欢看男女间的爱情剧,泡沫剧对他这种天然弯的人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但耐不住这男主角是谈闻从小到大的死党,本来就有种熟人演戏的尴尬感,池衡这老掉牙的演技,更是让人没眼看。 俗称越垃圾越好笑。 谈闻一直品到晚上十点,在小奶狗和姐姐告白得到同意后,小奶狗哭得梨(惨)花(不)带(忍)雨(睹),谈闻终于结束了观赏好友的奇葩举动。他抿了口已经凉透的水,趿鞋直往书房中。 走到书房前,他驻停。 “叩叩叩——” 他很有礼貌地敲门。 “进来。” 得到回应,谈闻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没再往里进:“你今天睡哪啊?” “侧卧。”路褚从电脑前抽出时间,“看完了?” “没有。”谈闻认真说,“演得太差了,看不下去。” 路褚轻挑了下嘴角,“困了就去睡。” “侧卧不是没被套吗?”谈闻抓着门柄,贴着墙说。 “下午趁你睡觉的时候我铺了。”路褚说。 “哦。”谈闻点点头,“晚安。” 话落,他关上门。 往房间走去。 缩进被窝,手机恰好“叮”地一声。 谈闻点开,看一眼。 【晚安,谈闻。】 7、第 7 章 谈闻心颤了颤。 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谈闻想起自己取的别名,耳朵绯红一片。 好羞耻... 他把手机丢在一旁,在被窝里来回翻滚。 脚把被子抵上天,往上,向下。 最后狼狈地找回手机,给路褚回了两个字—— 【呵呵】 路褚回得很快,也很欠揍。 【怎么了,一问哥哥?】 “……” 好欠揍。 好欠揍。 好欠... 谈闻愤愤然,虽然此刻在这人家里,面临着随时被对方找上门的风险,谈闻思考不到一秒,毅然决然选择拉黑对方。 一分钟过去,门没响。 十分钟过去,无人在意。 半小时过去,谈闻睡着了。 最近缺觉严重,谈闻睡得安稳,全然忘记拉黑对方的事。早上起床怒气全消,见路褚做早饭,还心情颇好地道了句“早”,谈闻洗漱过后,路褚已经在吃早餐了。 他拉开路褚对面的椅子,盯着他手里的三明治,等了几秒,茫然地问:“我的饭呢?” 路褚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什么饭?” “早饭。”谈闻说。 “你都把我拉黑了,还有什么早饭?” 谈闻:“……” “拉黑了就不能吃早饭吗?” 好小气。 “不能。”路褚决绝。 昨天吃了一天流食,谈闻饿得发慌。他的病已经痊愈,既然不给早餐,谈闻也懒得待了。 他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在厨房。”路褚说。 谈闻坐下了。 “惯的。”路褚冷冷出声。 他起身,径直走向厨房,把温牛奶和三明治递给谈闻。 谈闻适然接过,咬了口三明治。 三明治料多,他一口咬在牛肉上,牛肉混着番茄和生菜,很是清爽。 “好吃。”谈闻夸赞,“手艺不错。” 路褚嗯一声。 谈闻抿口温牛奶,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名字的?” 路褚懒散道:“当天就知道了。” 谈闻顿了下,讪讪道:“哦。” 路褚吃完三明治,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他淡道:“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谈闻说:“看情况。” “昨天是谁说要和我保持长期有效的关系?” 谈闻满不在乎道:“谁让你骗我。” 路褚抬眼,好笑道:“到底是谁骗谁?”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蒙在鼓里。”谈闻说,“我可以,别人不行。” “这算双标吗?” “对。”谈闻义正言辞,全然不觉得自己的双标有什么错,“你要和我保持长期关系的前提,就是不能骗我。” 路褚嘶地一声。 “那你骗我怎么办?” “那就骗了呗。”谈闻一脸无所谓。 路褚扬唇,看着他不亦乐乎地吃三明治,递给他一张纸擦嘴:“你这是什么逻辑?” 谈闻冲他挑眉毛,趾高气昂道:“谁让我是老板,资本主义者就是这样。” 还是老板。 路褚弯了弯眉。 他做老板,生意得赔光吧? “吃饭吧,老板。”路褚说。 谈闻大病初愈,怎么也得回家卖个惨,表示一下慰问。 但他又不能太明显,准备拍张照发个朋友圈,暗示家里人一波。 结果怎么拍都是满面春风,红润模样。 就在路褚家待了一天,比他生病前在家打游戏的脸色都要好。谈闻不禁怀疑,他家床有这么好睡吗? 病好了,再赖着也不好。谈闻吃完路褚递来的脆桃,核丢进垃圾桶,擦手。 他虚张作势,行云流水般做完这套动作。说:“我该走了。” 原本还期待着路褚能有别的反应,酒足饭饱后在床上打个滚儿,消耗几小时热量,谁知他等啊等,只等到了一句嗯。 谈闻说不上落差,颓了一秒,说:“你不送我吗?” “你去哪?” “回家。” 路褚捎上外套,穿在身上:“走吧,我送你。” 午后的风惹人心脾,春天来临,枝叶开得茂盛。谈闻呼吸着新鲜空气,车驰过,越过开得繁盛的桃花树。桃花树的形状和爱心相差无几,谈闻趴在车窗上,偏头往后看。 “危险。”路褚扯了下他的安全带,把谈闻扯回来。 谈闻往回缩了点,依旧趴在车窗口。他歪着头,看着野花穿过视线,大树下落了一地的叶。 环卫工人穿着黄色衣装,拿着大扫帚扫落叶。午后的车辆依旧多得离谱,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着,为未来拼搏。谈闻忽然觉得,自己只是狭小宇宙中,也会经历生老病死,成为星星的人类。 他曾经在加国的图书馆,看过一本书。叫《本能》。 谈闻对书籍本身没有多大的热爱,只是周边朋友经常叫他泡吧,他参与几回,实在身心疲惫,偶尔用文字慰藉自己,正好逃避没必要的社交。 《本能》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 在绝对的事与人之间。 人类当习惯自己的渺小与平庸。 - 谈闻不是一个逐字逐句琢磨透彻的人,他转头看向路褚,望着他的侧脸。 突发奇想的,谈闻说:“路褚。” “怎么了?” “你喜欢桃花吗?” 前方红灯,倒计时三十秒。 路褚停下车,沉吟道:“我没有很喜欢的花。” “为什么?” “我认为不喜欢这件事,不需要理由。”路褚淡道,“鲜花在漫山遍野里盛开,我一定要喜欢某一种,才能表达我对生活的热爱吗?我可以喜欢树,喜欢草。为什么一定要喜欢花呢?” “你这个人特别杠。”谈闻转过头,继续趴着,“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 “什么?” 三十秒倒计时结束,车启动,清风拂过谈闻的脸颊。 他平静地说:“自由的鲜花在漫山遍野里盛开。我喜欢春天,但春天迟迟不来。我可以等,我只能等。” 路褚微微诧愕,倏然笑了:“你看过这本书。” 谈闻也很惊讶,在路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他看的书屈指可数,却刚好和路褚产生共鸣。 “我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类型的书。” “少瞧不起人。”谈闻心虚,但气足:“我看过的书多了去了。” 路褚莞尔:“是我太武断了。” “你的武断伤害了我,你该向我道歉。” “可以。”路褚欣然接受,“我和你道歉。” 谈闻期待地坐直身体,整个人偏向他。 眨了一下眼睛。 等待。 又眨了下眼。 “?” 谈闻歪头,盯着他。 路褚忍俊不禁,问他:“怎么了?” 谈闻摊手,“道歉呢?” 路褚瞥了眼他上翻的手掌:“道完了。” “还是,你想要什么礼物?” 谈闻慢吞吞地收回手:“礼物就算了,你...赚钱也不容易。但你这个道歉,也太敷衍了。零分。” 路褚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自己。 登时不逗他了:“我为我开始对你有草包富二代的想法而道歉,对不起。” 谈闻:“……” 他咬着牙。 这鸭子...真敢说话啊。 别人不敢说的实话,他居然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 谈闻以前觉得那些霸总剧无趣至极,但轮到自己身上。听了这么多虚无缥缈的吹捧,突然听到一些真话,还真有点耳目一新的感觉。 剧里是小白花女主,这个算什么,小白鸭还是小白草? 谈闻‘勉为其难’接受这个‘道歉’。 “行。”他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虽然,他的确是草包富二代。 不对。 他是富好几代。 到地方了,谈闻下了车。 路褚降下车窗,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意思。他靠在椅子上,手随意搭在车窗上。 “谈闻。”他唤道。 谈闻转身。 路褚侧着脸,问他:“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谈闻想了想,“等我通知吧。” 路褚点头。 谈闻瞥了眼他的车头,不知何时被剐蹭的一道痕。 一直到现在都没去修。 是没钱吗? 没钱还买这么好的车。 非得装。 谈闻移开视线,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路褚愣了愣。 “要车,要房,要钱。”谈闻说,“我都给得起。” 路褚安静下来。 他望向他。 谈闻被他看得浑身不适应。 是不好意思说吗? 谈闻没做过金主,不懂这些。 第一次包养,总不能让路褚受了委屈。 他笨拙的提要求,路褚沉默中回答。 气氛安静到,谈闻不愿抬起头。 路褚莫名地笑了下。 他勾勾唇角,眼眸深邃,又有些复杂。 更多的情绪,谈闻解不懂。 “谈闻。”路褚懒洋洋地开口,“你对情人都这么好吗?” 8、第 8 章 谈闻不太明白,路褚为什么这么喜欢称自己为情人。 谈闻不是矫情的人,只是情人二字太露骨,也不符合他们之间肮脏的交易关系。 他几次想纠正,却因为羞耻说不出口。 只能放弃。 路褚乐意,就这么叫吧。 “是。”谈闻颔首,“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路褚说,“谈闻,下次见。” 春季的雨总是突如其来,晴朗的天被乌云压了一头,一路顺畅的路落下豆粒大小的水珠。 路褚挥挥手,在雨中和他告别。 车轮轧过水滴,形成一条笔直的线。车尾气拂过,谈闻不再依恋,朝家门走去。 再见。 下次见。 谈闻忽然想,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他们之间,遇见很简单。插曲也不少。 “叮。” 门开了。 谈闻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路褚没有发消息来,他也没问。和朋友闲聊几句后,谈闻发了个朋友圈。 【发烧来得真及时啊,差点就没命了[叹气]】 纯文字。 主要是在外边住了半个月,家里还没有见他的意思,谈闻只好自己找存在感。 很快,朋友圈的消息爆满。 【池衡:没命还有时间看偶像剧?】 谈闻回复:【我看的是动画片。】 【池衡:...滚。】 【驰戍:哦】 谈闻回复:【hehe】 【邵左晁:我猜不是发给我看的】 谈闻回复:【猜对了】 【路褚:?】 谈闻没回。 略下,还有些无名小卒的消息。 很虚假的关心,谈闻半垂眼皮,刷新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在第三分钟,他收到了最想得到的消息。 【温女士:问问,病好了吗?】 谈闻立即回复:【好妈妈坏妈妈,一点都不心疼我的臭妈妈[哭泣][哭泣][哭泣]】 【谈霆:没钱了。】 他爸的,谈闻选择性略过。 谈闻一回复,温霓然马上小窗私信他。 【温女士:问问,病还没好吗?】 谈闻抿了抿嘴,还是不忍心骗他妈。 【已经好了】 【温女士:我让于婶煲点汤,带去给你。】 谈闻忍着酸楚,回复:【不喝了,好了。】 【温女士:钱够用吗?我让你爸转点给你。】 【a1:行。】 想了想,谈闻又打字。 【a1: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过了一分钟,谈闻等到温霓然的语音。 “你这孩子。” 开头,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带着嗔怪语气,温柔地说:“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 谈闻鼻子一酸,睫毛眨了下,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a1:我怕你们觉得我...】 他没再往下说,指腹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谈家宠他是真,众星捧月也是真。 温霓然身体不好,生下他后修养了好一阵,他爸后来结扎,家里只有他这一个独苗。小时候总听别人在他耳边灌输以后他是接班人的思想,家里的顶梁柱,说他欠缺稳重,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 耳熟目染的,谈闻把家里当作要继承的皇位,而他需要结婚,同他的伴侣养育出下一任太子,继承这个皇位。 得知自己是同性恋后,家里人说不失望是假的。 谈霆抽了一夜的烟,把他叫到书房,问他愿不愿意去国外读书。谈闻自以为是家人远离自己的方式,除了每年一次性打款,他与家人没有任何联系。 “叮咚——” 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传来。 谈闻怔怔地点开。 “那时你年纪小,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你喜欢男生,爸妈对同性恋并不了解,也不认同。但让你出国,并不是因为你喜欢男生,我们觉得丢人。你爸爸当初让你出国只是不想让你落人口舌。这么多年,你不联系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只能在金钱方面弥补你。关于你性取向的问题,我们改天再议。但家人永远是家人,问问,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妈妈的...” 语音断了。 话没有说完,词条已经结束。 但谈闻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温霓然常说,他是他的心肝宝贝。在他小时候,温霓然身体不好,总是喝很多的中药修补。他太顽皮,经常扰的温霓然身心疲倦。带孩子是个体力活,谈霆没有让她碰,所以谈闻小时候和家里人相处不多。 小时候常说的话,长大了挂在嘴边就显得格外矫情。温霓然不常说,谈闻喜欢表达,经常黏着温霓然,谈霆很忙,但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时间,一家三口待在家里,或是出去玩。 谈闻是个不缺爱的人,他从出生起,就获得了很多的爱。 美好的一切,从他向家人坦白开始就变了。 谈闻没有回复,不知如何回复。 又过一小时,账户转进五百万。 付款人,是谈霆。 谈闻点进聊天界面,权衡了将近半小时,删删改改,最后叹了声气。 他点开刚才的朋友圈,想了想,隐藏了。 隐藏的下一秒,路褚的消息发来了。 【风燃金牌鸭:你复烧了?】 谈闻吐出一口气。 【a1:没有。】 谈闻点进支付宝,转账五十万给路褚。 【a1:去修一下车头吧。】 【a1:以后没钱,别装阔了。】 【风燃金牌鸭:?】 - 路褚靠在沙发上,思索了很久。 自他扣问号后,谈闻就没再发消息来。 路褚百思不得其解,犹豫过后,他点进发小的聊天界面。 【一个人天天给你转钱,是为什么?】 发小回得很快:【我去,谁给你转钱了?】 【任辞洲:还有人用钱收买你,怎么想的?】 【不算收买,就是莫名其妙转钱给我。】 【任辞洲:转了多少?】 路褚想了想:【不到一百万。】 【任辞洲:......多少???】 【任辞洲:不到一百万??那七八十万有了?】 路褚含糊:【也没这么离谱,五六十万吧。】 【任辞洲:你俩认识多久了?】 【路褚:不到一个月。】 【任辞洲:....草】 【路褚:你也觉得不对?】 【任辞洲: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到我头上?】 路褚:“……” 他就知道,这人不靠谱。 【任辞洲:这还用想吗兄弟,这人肯定是想追你啊。】 路褚挑眉:【追我?】 任辞洲恨铁不成钢,打字速度飞快:【这还用想吗??认识不到一个月给你花五十多万,这不是追你泡你难不成是想包养你啊?你这一身金贵的,人能想着包养你吗?肯定是借着给你钱打探你口风,看你能不能做她男朋友呗!】 路褚:【是个男的。】 【任辞洲:...你什么时候gay了?】 【我也不知道。】 路褚笑了。 【莫名其妙就弯了。】 【任辞洲:...我草。】 【任辞洲:是突然弯的吗?还是先天因素,我也没见你和女的谈过恋爱啊,你不会...是那什么,深柜吧?】 路褚睨了眼,没再回。 他关了手机,闭目养神。 遇见谈闻那天... 路褚勾了勾唇。 还好。 开始虽有些生涩,显得残暴,但好在结果不错。 手机抵在下巴处,沉思已久。 路褚再度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睡不着怎么办?】 【任辞洲:?】 【李戈:?】 【陈亦矾:?】 ... 一排列的问号下,路褚耐心等待。 下午三点,他收到谈闻的评论。 【什么时候疯的?】 路褚弯唇,回道:【最近劳累过度,今天休息,想睡睡不着。】 过了一会,谈闻回了。 【注意卫生。】 路褚:“?” 谈闻这是什么意思? 他每次都戴套,上次发烧是特殊因素导致。是和他有关联,但严重到要注意卫生了吗? 路褚退出朋友圈。 四人群里,几人活络起来。 全是艾特路褚,问他什么情况的。 路褚无视所有问题,问:【一个人让你注意卫生,是什么意思?】 【任辞洲:还不懂吗?邀请你上床呗!】 【李戈:别这样,我刚接受路哥成gay的事,突然扯床我有点晕】 【陈亦矾:你晕什么?又不是跟你上床】 【路褚:正经点。】 【任辞洲:我很正经,他在勾引你。】 【李戈:恐同人赞同】 【陈亦矾:我也觉得,喜欢就上啊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就只能等下班车了!!】 【任辞洲:陈亦矾你有病啊,感情又不是公交车,哪来那么多下一班!就这一班车,错过可就没了!!】 路褚对情事一窍不通,看了半会。点进朋友圈,滑到最下面。指腹游离在键盘上。 许久,他回谈闻:【好的。】 - 谈闻看到回复,已经傍晚六点。 他打游戏打饿了才看眼手机,没想到这鸭子脸皮挺厚,他暗讽他接客接出病,让他注意卫生,这人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回好。 能做这种服务的,心态果然强大。 谈闻的占有欲没强大到给点钱就让路褚独他一人的地步,路褚家产和车子加起来,千万不止。谈闻那点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事。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不注意个人身体健康,谈闻短时间内没打算继续和路褚做那方面的事。也没那么有所谓了。 点好外卖,手机丢一边。谈闻继续打游戏。 外送到了。他才有闲情雅致玩会手机。 邵左晁的剧本杀店刚开业,问他要不要去玩玩。谈闻回没时间,邵左晁直言问他:【你有事忙吗?】 谈闻语塞。 邵左晁乘胜追击:【来吧,成天在家蒙着不无聊啊?】 谈闻下意识反驳:【我最近没在家。】 邵左晁并不关心:【来不来?组个局一块玩儿啊。】 【a1:什么时候?】 【邵左晁:你生病好了没?要不再观察几天。】 【a1:甭假惺惺的,几号开业?】 【邵左晁:下周一。】 【a1:行,肯定到。】 谈闻应下,找了个卖花的,预定下周一的花篮。 谈闻在家荒废了几天,直到邵左晁的店开业,才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邵左晁一见他,嚯地一声,“你在家吸了?” 谈闻斜他眼:“你有劲没劲?” “瞎说的。”邵左晁笑笑,打了下自己的嘴,“来,我给你介绍下,这几位都是我哥们。一块组局玩一把,这剧本可是我专门找编剧写的,保准刺激!” 谈闻对剧本杀兴趣不大,完全是给邵左晁面子才来。他懒声道:“给你的花篮收到没?” “收到了。最大最显眼的那个,谈公子破费了啊。”邵左晁指了下中间的花篮,“就在那,进来就能看到。你没看着?” 谈闻随便订的,只管往最贵的选,压根不知道长什么样,他敷衍道:“没注意。” 邵左晁见怪不怪,和大家介绍谈闻:“哥几个,谈家小公子来了啊,都起来迎接迎接。” 谈闻早已习惯他这鼓弄劲儿,淡淡点了下头,“你们好。” 面前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单眼皮皮肤偏深的男人冲他笑了下,“你好啊,我叫任辞洲,你怎么称呼?” “谈闻。” 邵左晁:“任辞洲跟我一块投资的这家店。” 能一块投资的,关系都不错。 邵左晁这么说,谈闻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谈闻给了点面子:“任老板好。” 任辞洲露出白亮的牙,憨笑道:“哎唷,叫什么任老板啊,叫我名字就行,叫老板怪生分的。咱俩加个好友啊?” 这种自来熟,谈闻见多了。他颔首,拿出手机加了好友。 任辞洲把名字发给他,谈闻没给备注,没回消息。 几人介绍一圈,争分加了谈闻的好友。谈闻加了一圈,这才坐下玩剧本杀。 他们选的是个恐怖本,玩起来还不错。大家都挺让着他,没人选他是凶手,只有最后两局,谈闻嫌没劲儿,故意透露了点消息,任辞洲一拍掌,马上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谈闻勉强看了他一眼。 任辞洲得意洋洋:“凶手是叶凭(谈闻角色)!” 谈闻:“……” 谢谢啊,这波属于自曝了。 毕竟是剧本杀,摆烂了就不好玩了。谈闻据理力争了几句,不少人点头站他。 “我觉得叶公子(谈闻角色)不是。” “我也觉得,他就是个路人。” “叶公子不可能是啊,郭员外死的时候,叶公子在花园和小梨儿吹笛子,哪有空去杀郭员外。” “郭林(任辞洲角色)不会是你吧,弑父争做主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任辞洲睁圆眼睛:“我怎么可能杀我爸!” “怎么不可能?”梨儿姑娘说,“郭员外死亡时间在子时,那时候叶公子在教我吹笛子,怎么有空去杀郭员外呢。” 任辞洲:“你们别忘了,叶凭刚才说了,自己儿时学过一段时间的催眠术,小梨儿怎么确定自己是在吹笛子,有可能你已经被催眠了啊!” “可我在屋内也听到了笛声。” “是啊,我也听到了。” “我也是。” “郭林,就是你,承认吧。” 谈闻心底嘶一声。 他的据理力争,只是说:“郭员外死亡时,我正在和小梨儿吹笛,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结果,他们都信了。 是剧本的原因还是脑子的原因? 他们没看过刑侦悬疑剧吗? 不知道犯罪现场可以伪造,时间可以串改吗? 谈闻瞥了眼邵左晁,有些嫌弃。 就这智商,还开店。 他该跟路褚换一下才对。 9、第 9 章 一群人坚持站任辞洲是凶手,气的任辞洲拿着扇子敲打桌子,一个劲儿解释自己的行踪,无人在意。在投票环节,任辞洲再次表示叶凭才是凶手,他是被诬陷的,无人理会。 除了谈闻外,其余人全部投给任辞洲。 邵左晁傻缺兮兮地问谈闻:“你怎么不投他?” “看他太可怜了。”谈闻翻着剧本,发现叶凭的确是个高智商犯罪者,不被发现倒也正常。郭林的时间线充足,任辞洲大概也是第一次玩,每次问他问题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怀疑也很能理解。 要不是他自曝自己那一茬,任辞洲大概也想不到他是凶手。 真相公布,任辞洲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我都说我不是凶手了——” 邵左晁安慰他:“你不适合玩这个游戏,太笨了。” “?”任辞洲:“我要撤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邵左晁面不改色地瞎扯淡,“这个剧本给凶手的人设太天衣无缝,我们又不是狄仁杰,没发现也正常。” 任辞洲面色好转,似乎被哄好了:“下次换个本,这个一点儿也不恐怖。” “挺恐怖的。”现场唯一的女士白清冉说,“夜半鬼哭声那一段我就被吓到了,这种童谣我真不行。” 白清冉男朋友道:“别怕,我保护你。” “……”白清冉哽了哽,差点没翻个白眼,“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就是你先开始站郭林是凶手的。” 任辞洲视线立马定在程啸身上,“猪都比你聪明。” 谈闻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一群熟识的人打趣聊天,乏味地翻看朋友圈。他的朋友少得可怜,微信上加的人却很多。凡是见一面的,总要拿出手机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任辞洲几人打闹完毕,邵左晁提议一块拍个照,纪念他的剧本杀店第一个本子正式出炉。 谈闻站在中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镜头。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礼送了,人来过。谈闻和邵左晁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到家他才发现他们把合照发在朋友圈,谈闻看下去,基本都没修。他停在任辞洲的朋友圈,滞了下。 任辞洲的朋友圈底下,路褚的点赞格外惹眼。 谈闻稍抬眼皮,看见任辞洲的文案——【凶手明明不是我!】 路褚在底下评论:【那是谁?】 任辞洲回他:【凶手是中间那位小帅哥,他隐藏得特好,李戈居然骂我蠢,老路你管管他!!!】 路褚回他:【是挺帅的。】 “……” 这世界真小啊。 谈闻恍惚地想。 任辞洲看起来和路褚很熟悉,谈闻仔细回忆任辞洲的长相,不像做那种服务的样子,而且他和邵左晁认识,有交际圈,邵左晁那混二代,玩的人大概率也不太正经。基本都是有家世傍身的。 那他和路褚怎么玩在一起的。 难不成是这个李戈,他是路褚的客户? 谈闻没想通,在任辞洲朋友圈底下留下一个赞。 不到两分钟,路褚发来消息。 【风燃金牌鸭:你今天去玩剧本杀了?】 谈闻抿了抿嘴。 【a1:嗯。】 【风燃金牌鸭:好玩吗?】 【a1:一般。】 【风燃金牌鸭:看你兴致不高,怎么了?】 【a1:不太熟,没什么好玩的。】 【风燃金牌鸭:你想出去玩吗?】 【a1:去哪?】 隔了两分钟,路褚发语音:“野炊,登山,帐篷,星星。有兴趣吗?” 他像个机器人,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谈闻莫名地笑了下。 反正在家待着也是打游戏,谈闻欣然同意。 他主动问:【去几天,要多少钱?我出。】 路褚回:【三天,没多少钱。你给的已经够多了。】 谈闻稍有欣赏,路褚人不错,不贪。 约好野炊,谈闻收拾了行李,翌日早晨,路褚准点出现在楼下,等了他十分钟。 谈闻提着行李下楼,他太久没早起,九点半的太阳高升,他头发乱糟糟的没折腾,眼皮耷着,黑眼圈尽显,不修边幅地叼着一块面包,随意瞟了他一眼,含糊地说:“早。” 路褚接过他的行李箱,放在后座:“你没睡好吗?” 谈闻打了个哈欠,“我昨天十点就睡了。” 路褚:“那怎么还这么困?” 谈闻懒声道:“前几天睡得不够,一次性补了...”谈闻想不到比喻词,瞎说:“一点吧。” 路褚笑笑,没太在意:“车上睡吧。” 谈闻嗯地一声,打开车门。 他坐在副驾驶,调整好位置阖上眼,嘴里嘟哝:“放点轻音乐助眠。” “好。”路褚说。 音乐悠然,手机震动两声。 路褚拿起,看了眼。 任辞洲:【老路,在干嘛呢?】 任辞洲:【出来喝酒啊,李戈请客。】 路褚看了眼谈闻,他平稳地呼吸着,渐入佳境。 收回目光,路褚打开键盘,屈指打了几个字发送。 【在和有好感的人约会。】 【我去??什么鬼??谁啊??】 【那个给你五十万的男人?】 【天啊,你居然为了钱低头,老路,组织对你很失望!】 任辞洲的消息爆炸式传来,看起来和走火入魔别无二致,路褚索性不理会他,随他自己猜想。 他这一路开的稳当,原本四个小时的距离生生多开一个小时,到弱水山脚下,谈闻睡醒已经傍晚五点,他惺忪着眼睁开那一茬,整个人都懵了。 车载音乐还在,黄昏时分,天色渐暗。车内开了盏灯,车灯暗淡,路褚气定悠闲地坐在主驾驶位上,他腿间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戴着上次在他家看到的银框眼镜。路褚抿着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很是认真。 “你在干嘛?” 睡了太久,谈闻的声音有些沙哑,路褚说:“等会。”他打完一长串字,把笔电合上。侧头道:“你醒了。” “嗯。”谈闻嗓子黏黏糊糊地,尾音拖长,又上扬,有点儿撒娇意味:“你怎么没叫我。” “来得及。”路褚说。 话毕,路褚伸手去拿后座的袋子,把餐盒递给谈闻:“早上随手做的三明治,吃点好爬山。” 谈闻茫然地看着他手中的餐盒,慢吞吞接过,打开。 牛肉,鸡排,鸡蛋,生菜,番茄。 一共四层。 谈闻嚯地一声,笑着说:“田螺小子?” 路褚很挑剔地说:“还是田螺王子好听点。” 谈闻咬下一口,底层太厚,他只咬下一半。 嘴里塞满食物,谈闻勉强夸了一下:“田螺王子,行了吧。” “行。”路褚低头,嘴角向上扬了扬,把袋子里的牛奶递给他。 谈闻拿着三明治,抬下巴,“帮我打开。” 路褚照做,旋开瓶盖,递到谈闻嘴边:“喝吧。” 谈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睫毛簌簌地扇动了下,看着他说:“你不吃吗?” “我刚才吃了。”路褚拧紧瓶盖,“你要喝再跟我说。” 谈闻含糊应了声,慢条斯理地把整个三明治全数吃完。 吃饱喝足,谈闻一声令下:“走吧!” 路褚带上登山包,跟在他身后,还被谈闻吐槽:“就登个山还需要带包吗?” 路褚故作玄虚:“等会你就知道了。” 春季的蚊虫多,山上更甚。蚊虫泛滥,越过一个台阶谈闻都感觉有“嗡嗡”的叫声在耳边晃悠,他不停歇地爬十几个台阶,就累得气喘呼呼。 路褚一直跟在他身后,谈闻心料成天做床上生意的身体一定不怎么样,他弯着腰,手摁在腿弯处,脚酸的下一秒就想说下山,男人不服输的面子一直灌输在脑中,谈闻强撑着起身,望向在他后一阶等待许久的路褚。 六点的天黑了一半,夜间上山的人寥寥无几,这个点几乎都在山顶处徘徊,像他们这样还在山脚打转的只有三五个,谈闻他们还是排在最后的,完全不怕原路返回需要别人让路,打乱他人节奏。 谈闻比路褚站高一个台阶,却还要抬头看他:“你累了吗?” 话落,谈闻没给路褚消化的机会,接二连三地说:“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考虑下山。” 路褚的眼睛在灰暗中闪了下,寻常般问:“为了我?” 要这么想也行。 谈闻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说。” 路褚俨然笑了,他笑起来嘴巴抿成一条线,往上挑。眉眼往下松,整个人豁然开朗。原本疏离的面孔晃眼间变得和易。 月色下,路褚深邃的眼眸就这么静静望着他,谈闻按耐不住,吻了吻他的下巴。 路褚愣怔。 吻毕,谈闻没说话。 他平静地想,这一吻值多少钱? 要不给路褚一张卡,随他花吧。 这样好看的人,花点钱买开心也挺好。 给多少钱合适? 谈闻苦苦思虑。 他现在也没工作,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要是家里知道他养牛郎,谈霆会不会把他的皮扒下来? 还是得找工作。没工作牛郎都养不起。 气氛愈发沉寂,不显一丝暧昧。 “怎么不说话?”谈闻胡乱开口,“觉得我轻薄了你?” 路褚回过神,滚了滚喉结。 片刻,他指了下嘴巴。 “吻这。” 10、第 10 章 谈闻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路褚是不是疯了? 顾客是上帝,上帝是主人。 什么时候轮到牛郎来命令主人了? 谈闻睁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咬着牙,生硬地挤话:“你在说什么?” “调情。”路褚疑惑说:“你不是在跟我调情吗?” “……” 谈闻不解。 亲下巴算调情吗? 路褚是想赚钱了吧。 谈闻偏不如他所愿,“不累了就走吧。” 路褚略微失望,只道:“好吧。” 长阶梯走完,该上山坡了。 山坡路面宽,二人得以并排走。谈闻挥舞着头顶,撒娇似地抱怨:“好多蚊子咬我,好烦。” 路褚说:“喷点花露水。” 谈闻两手空空,甭说没带行李箱上来,就算带上来了,他也没有花露水。 “我们要在这里看星星吗?”谈闻岔开话题。 “今天没有星星。”路褚说,“明天我开车去另一座山,在那边看。” “?” “那我们来干嘛?” “熟悉地形。”路褚面不改色。 “……?” 谈闻彻底无语了,“你没事吧?” “没事。” 谈闻深吸一口气,“不是,我们看星星的地方又不在这,熟悉什么地形?” “山顶的月老庙很出名。”路褚说,“拜一拜,挺好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财神庙。”谈闻吐槽,“我们到山顶都多久了,下山都十点了。” “有缆车。”路褚从包里拿出花露水,递给谈闻,“坐吗?” 谈闻看到花露水,气消一半,接过往手和腿喷了几下,有气无力地说:“现在能坐吗?” “来不及了。”路褚说,“刚才走完台阶的左边,就是坐缆车的地方。” “那现在呢?” “我们走了右边。” “……” 谈闻:“我真想踢死你。” 见谈闻当真,路褚散漫地说:“你这一路过来,没抬过头吗?” “?” 谈闻闪过迷茫,抬起头。 而后,他看见满天繁星。 这一路太累了,谈闻几乎都在往后看,往前看。 低头,蹲着。休息。 只道天色已晚,却忘了抬头看天空。 “我带了帐篷。”路褚下了定心丸,“明早下山也有缆车。” 话落,他不遗余力,继续道:“明天,一起去音乐节吧。” 谈闻问:“我的行李箱怎么办?” “我订了明天的酒店。”路褚回答,“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睡一觉。等睡醒,吃好饭,再去听音乐节。” 他安排的满满当当,和当初说的简单三天旅完全不同。 谈闻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只要玩的开心,随路褚怎么安排。抵达山顶,路褚在支帐篷,他把椅子放在地上,大爷似地坐下了。路褚安好帐篷,就见他翘着二郎腿在那一晃一晃的。 路褚默默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面包递给他。 谈闻靠在椅子上,惊讶道:“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路褚说:“以前旅游积累的经验。” 谈闻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路褚搬了把折叠椅,坐在他旁边。 他倚靠,星空下,侃侃而谈:“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外面的天是什么样的,风景和平海有什么区别。看到电视里的大草原,忽然很想亲眼看看。” 彼时,将近十一点。 山顶荒无人烟,夜晚和星空都挂上句号。 谈闻浮躁的心在这里,奇迹般得到了宽慰。像有魔法般,他安静聆听着属于路褚的故事。 路褚惬意地说:“那时候吧,年少轻狂。说想去看,就帮同学抄作业,下了课去打工。高三上学期吧,一学期赚了两千块,当时就我一个人,也没想那么多。连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到地方。” 谈闻不敢想象:“三十个小时?你心态没崩吗?” “没。”路褚低头笑了下,颇有回忆当初的感慨,“那时候满脑子都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大草原了,特别兴奋。” “后来呢?”谈闻问,“两千块够花吗?” “不太够。”路褚笑了笑,“当时宰客还挺严重,我吃住都成问题。” “那怎么办?” “忘了。待了几天,实在没钱,就回去了。” “玩的开心吗?” 路褚说:“开心。”过了几秒,他又说:“特别开心。” 不知是否有氛围的渲染,谈闻竟也打开了话茬:“我高中的时候没你这么勇敢。” 路褚偏头,望向他。 “我高中的时候皮。经常跟朋友鬼混,成绩也不好,家里人当时也找家教,一对一,什么都找。但我成绩就是上不来。他们也没骂我,我就是那种给点甜头就逾矩的人,高中过的挺爽的。” 谈闻以为,路褚下一句会问他“为什么出国”。 他等了一分钟,路褚依旧是聆听的状态。 他心里的担子似乎放下了一点,继续说:“后来出国,除了朋友少了点,语言沟通困难,也没经历什么挫折。” 路褚:“为什么回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谈闻忽然笑了,“别人都问我怎么不早点回来,就你问这些没用的。” 路褚仰头看星空,“不回来总是有理由的。” “回来也需要理由。”谈闻说。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没钱了。”谈闻散漫道。 路褚没吭声,不说赞同与否。 谈闻靠在椅背上,望着星星,感慨道:“没想到有天,我们会坐在一起回溯从前。” 路褚说:“为什么不可能?” 谈闻语塞。 还能为什么? 做特殊服务的怎么这么没有特殊服务的羞耻心。 谈闻无法言喻,又不好戳对方,毕竟想出去玩还得打工一个月,家境看来真的不太好。他从没有自我优越感,对脚踏实地好好做事的人都有着崇高的敬意——他做不到这点,打心底佩服从底层闯出来的人。 但路褚这个,属于情况特殊。 这要是严重点,是要被抓起来的。 今夜,二人左右相伴,谈闻自觉关系没从前那么僵化,委婉问道:“你以前成绩很好吗?” “挺好的。”路褚没谦虚,“重点高中没下过年段前三。” “那是挺厉害的。”谈闻连前一百都没考过,心虚地低了低头,“你读了这么多书,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路褚缄默,他以前没想过要创业。 为什么选择房产行业。这点,他没考虑过。 “大概是胆子大吧。”路褚轻松口吻说,“我没有试错的资本,既然开始了,就只能一往直前。” 胆子是挺大的。 “你就没想过改行?” 路褚摇头:“开始是想赚钱,现在似乎,有那么点热爱。” 谈闻噎住。 这是有瘾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忖路褚不仅胆子大,运气也好。 这样都没得病,老天爷都在眷顾他。 谈闻勉为其难地夸了夸他:“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路褚扬唇,“说得对。” 谈闻看他那表情,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呼出气。 谈闻告诫自己,上都上过了,别在这时候犯洁癖。 他们坐在冷风里,吹了不知多久。 久到闪亮的星星即将失去光泽,微妙地在天空一瞬一眨。 爬了这么久的山,谈闻有些困了:“我们去帐篷里躺着吧。” 路褚嗯了声:“行。” 椅子收到一边,谈闻打开睡袋,躺了进去。 路褚刚进帐篷,就听见他自言自语,呢喃道:“还是躺着舒服。” 路褚弯了弯眉。 帐篷并不算宽敞,两个睡袋占满全部面积,户外只有他们这一顶帐篷,在不熟悉的地盘,时刻具有危险性和无法预知的可能性,谈闻本该惶恐、失眠,却不知怎地,躺下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路褚捏着拉链,轻轻拉上。打开睡袋,静悄悄地躺在谈闻旁边。 心脏有序持久地跳动,和月亮一起数节拍。 路褚侧头,看向谈闻。 谈闻阖着眼,嘴巴微张,他睡得很香,大抵是真的累了。 路褚阖上眼,周遭一片黑暗,他莫名想到今天谈闻在车里睡着的模样。 脸蛋白净,双颊红润,乖得不行。 思绪缭乱。 回忆穿插片刻,又转移到谈闻吻他下巴的场景。 谈闻的睫毛很长,每次情绪外泄都很明显。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每次都像炸毛的猫,傲娇的不行。 花钱大手大脚,说话也总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长得... 安谧的环境下,谈闻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叮叮哐哐个没完。 少顷,路褚转过身,背对谈闻。 他平复心情,正当入眠时,路褚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加重了。 不等他思考,下一秒,路褚后背撞上某物。 谈闻的手从睡袋里伸出来,绕在他的脖颈处。慢吞吞地,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像抱着一个大玩偶,才得以安心。 微弱的呼吸此刻更进一步,路褚感受到谈闻鼻息呼出的气。 有点儿痒。 像羽毛在手心扫了下。 路褚等不及思考,就听见谈闻嘟哝地“唔”了声。 他的声音微小,带点儿哽咽的腔调。 窸窸窣窣的,路褚似乎听懂了。 他说的是。 “不要放弃我...” 11、第 11 章 翌日。 天气骤降,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刮得人耳根生疼。 谈闻掀开帐篷帘子,搓着手走出来。从帐篷走到路褚坐着的地方,短短几步路,他的鼻子就被冻红了。 路褚看他一眼,默默起身,把位置让给谈闻,两三步走向帐篷,把包里的围巾翻了出来。 一条卡其色的围巾,看着很新,他粗暴地围在谈闻脖子上,绕了几圈。 谈闻被勒得喘不过气,松了松围巾,“这个季节你买什么围巾?” “山顶冷。”路褚说。 围巾的厚度足够,谈闻半张脸埋在里面,闷声说:“还挺舒服。” 随意洗了漱,路褚把帐篷收起来,他重新背上包,道:“走吧,我们去坐缆车。” 谈闻手托着登山包底部掂了掂,差点没断手。他皱了下眉,嘀咕:“好重。” 路褚说:“没让你碰,你只管走。” 天气寒冷,山顶温度降到冰点,路褚跟随空气带动,说话声音沙沙的,不带丝毫感情。 谈闻听的刺耳,冷不丁道了句:“聒噪。” 路褚缄默,抿嘴安静走在谈闻旁边,四下无人说话,谈闻反倒不舒坦,他向来无拘无束,不舒坦了就别扭地拉了拉路褚背包带,如无其事地说:“还有多久走到啊?” 路褚别过头咳嗽几声,润了润嗓,稍有缓和后才道:“快了。” 大概是怕两个字的回应显得生硬,顿顿,路褚此地无银三百两,问他:“冷不冷?” 谈闻悄悄瞥眼路褚的耳朵,他全身被暖流包裹着,反倒是路褚,整张脸裸/露在外,鼻梁下一片红,耳根被冷空气袭击,谈闻伸手碰了碰,嘶地缩回手:“冷。” 路褚无奈,“你碰我做什么?” 谈闻朝手心吹热气,说:“想碰就碰,你是易碎品吗,碰都碰不得?” 路褚顺着他,说可以碰的。 两人一路走到缆车口,路褚交了钱,同谈闻一起坐在缆车上。 高悬几千米的弱水山,谈闻坐在最左边,背靠悬梁,路褚坐在他对面,关上门后,机器开始运转。对这种程度的失重感,谈闻全然无压力。 路褚忽然问:“你想拍照吗?” 谈闻愣了愣。 他鲜少拍照记录生活,坚定认为生活是过给自己看的,美食、美景、用嘴巴吃,眼睛看就好。 十年后是否停留从前的记忆,无所谓。 只要这一刻过得开心就好。 谈闻一贯如此。 突然被问,谈闻有些复杂地蹙眉:“不了...” 路褚温声说:“你坐过缆车吗?” 谈闻诚实回答:“没有。” “那还是记录一下吧。”路褚说,“记录生活挺好的。” 谈闻没有同意,也没着急拒绝。他问了一个自己当下更想知道的问题:“你喜欢摄影?” “我喜欢拍景。”路褚回答,“但我很少拍人。” “有多少?”谈闻追问,看似并不在意。 “如果你给拍的话,就你一个。” 偏头看风景的眼睛倏地一怔。 谈闻扯了扯嘴角,露出不确信的讥笑,随意道:“你这人,小伎俩还挺多。” “我认真的。”路褚晃了晃手机,“拍吗?” “你手机怎么还有电?”谈闻纠结一些无厘头的问题。 “我有充电宝。”路褚认真答了。 “...你怎么不借我?” “型号不匹配。” “你这还是专用的?” “嗯。” 谈闻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有钱烧得慌’这几个字了。 路褚这生活,滋润得和中层人民差不多。 路褚开始摆弄手机,谈闻也没有做作到对方还没开始拍自己就坐立不安的地步,他最近一直想从事些职业,例如创个业,赚点小钱,账上的资金足够充裕,但一味等着他爸给钱,又有点啃老的意思。 ktv牛郎这事,他干不来。 但他可以开ktv做老板啊。 谈闻想了想,认真问:“路褚,做你们这行暴利吗?” 路褚抬手,“下巴扬起来。” 谈闻好好跟他说话,没想对方只记着拍照,谈闻奇迹般顺从他,抬了抬下巴,冲镜头僵硬地微笑。 “好看。” 一个连谈闻自己都觉得不合适的姿势,表情,得到了路褚最高的评价。 “看情况,总体还是赚的。”路褚也没忘记回答,拍照的间歇和他解释,“虽然这么说太武断,但行业为什么能做领头羊还是有原因的。” “?” 他觉得做鸭很光荣就算了,怎么还成领头鸭了? 他把法律放在哪里? 把警察放在哪里? 谈闻语塞,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看在这些天路褚对他还不错的情况下,谈闻好心提醒:“你收敛点吧,小心被抓进去。” 路褚闷笑,“不至于。” 话落,他道:“快下山了,拍个合照?” “为什么?” 谈闻耿直地问。 “记录生活。” 路褚话锋一转,“还是说,你能帮我拍?” 谈闻不想动:“……你坐过来。” 路褚坐下,两人肩膀对肩膀还有半拳不到的距离,路褚抬起手机,点开前置,镜头晃动,他稍倾身。 “咔嚓。” “我还没做表情呢!”谈闻说,“怎么就拍了?我看看。” 路褚递给他。 镜头糊乱,没有聚焦,脸是没有的,眯着眼只能看见双方的肩膀碰撞在一起,十分没有美感。 完全看不出像是个喜欢摄影的人拍出来的照片。 “……” 谈闻默然无语,静静把手机还给他,偏头深呼吸,不说话了。 路褚反倒欣赏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一个顾着生气,一个顾着赏鉴,两人默契地没打扰对方。 “嘀。” 到山下了。 不知何时,到山下了。 路褚收手机,拎起登山包,“走吧。” 谈闻已经自我疗愈,“好。” 昼夜劳顿,路褚眼下的乌青很淡,不明显,但有。谈闻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起来:“你这个状态能开车吗?” 路褚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可以。” 谈闻担忧地蹙起眉头:“不会出现半路翻车,撞到人,追尾,这种事吧?” “你看上去很了解。” “国外经常发生这种事。”谈闻说,“但我还是不能习惯的。” 路褚挑了下嘴角,吓唬他:“这是不可避免的。” 谈闻捏着安全带:“我要下车。” “来不及了。”路褚锁车门,懒洋洋地说:“你被我关押了。” “…你说的怎么跟管犯人一样?” “关押是管犯人吗?”路褚眨了下眼,噙笑道:“我以为囚禁、软禁,才是管犯人呢。” 谈闻:“。” 怎么好好的字,在路褚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对劲呢? “开你的车。”谈闻说。 车启动,天窗打开。 早晨的风清冽舒适,谈闻阖上眼,享受微风轻佛,头发迎风吹的七零八落,乱得像托尼店刚做的锡纸烫,谈闻自以为潇洒地把头发薅到后面,路褚偷瞥一眼。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驾驭各种稀奇古怪的发型。 路褚开车不疾不徐,临市的路程遥远,谈闻听着音乐一路嗨,不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抵达酒店,路褚安排的是套房,谈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随意套件白短袖黑短裤,扑在床上。他的门没关,路褚刚好过来找他,介入眼帘的就是一截细腰。 白花花的,晃眼。 路褚眼皮跳了下,无意识地滚动喉结,“饿不饿?” 谈闻余光早就瞥见他,闻言,他偏头躺在枕头上,用一种极其不想动的腔调,拖长尾音道:“饿,但不想吃。” 路褚莫名地扬了下唇:“想吃什么?” “没有。” “舟车劳顿,吃点好的。”路褚淡说。 “什么?” 路褚垂下眼,目光淡淡,似乎在看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他视线平移,克制地看眼谈闻的细腰,说:“点外卖吧。” 谈闻一下丧失了兴趣,这鸭子怎么这么小气?给了他几十万,就拿顿外卖来打发他。 果真是露水情缘,毫无感情。 路褚看他兴致缺缺,没忍住笑了:“想吃什么又不说,非要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满意。” “谈闻。”他玩味说,“你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想吃我。” “?” 谈闻一脸震惊,从床上爬起来,双腿屈伸,望向他,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路褚走近,“不是吗?” “…你真的很自信。” 他是看上了路褚的颜值,想跟他来一发。但他没想过和路褚组建长期关系。 走到今天这步… 谈闻稍抬头,皱着眉看路褚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往下,健硕的身材。 良好品德的他遇见各方面完美的牛郎,这怎么克制?这要是能克制简直枉为人。 刚才吐槽对方自信的谈闻再次被自己说服,抬眼,看向路褚。 路褚微偏头,不解面前的人怎么做到变脸这么快的,上一秒刚说完自己,下一秒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怎么了?”路褚启唇。 谈闻右手摁在床榻上,整个人倾斜靠后,他伸出左手,四指屈了屈,独留食指。 路褚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和他预想的一样,谈闻勾了勾食指。 “让我看看你的口技。” 谈闻声音黏杂着暧昧,腔调轻飘飘的。 路褚扬眉。 向他走去。 他在引诱他,而他愿意上套。 12、第 12 章 音乐节当天,谈闻睡到自然醒,他做事毫无条理,懒散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安抚自己很久,才悠悠起床。路褚也不急躁,从头到尾没有催促他的意思。谈闻洗漱后从房间出来,就见路褚坐在沙发上办公,他穿着黑色条纹居家服,坐在那像道靓丽的风景线,谈闻饶有兴致地观望,禁不住走向前。 他上前的那一刹,路褚刚好合上电脑。 “你秘密很多啊。”谈闻调侃。 路褚莫名,“什么?” 谈闻没有深聊下去的意思,见他不肯承认,也没过多解释,只说:“音乐节几点钟?” 路褚说:“我问一下。” 谈闻:“?” 路褚言简意亥:“别人帮忙买的。” 谈闻了然,音乐节都是前一个月左右开始预售购买,路褚昨天说去看音乐节,他还疑惑路褚哪儿来的票,原来是走后门来的。 谈闻恶意地想,路褚这位帮忙买票的金主知道他是跟金主n号出去玩吗? 知道估计要气死吧。 谈闻索性坐在旁边,等着路褚。 路褚得到助理的准确消息后,回答:“还有两个小时,我们现在过去刚刚好。” 谈闻点头,“有吃的吗?饿了。” 路褚把桌上的面包递给谈闻,委婉道:“你的观察力似乎不太好。” 谈闻接过,撕开包装咬了口,硬撑着面子,含糊说:“我只是不想拿。” 吃过面包,谈闻进屋收拾一番——他卷了头,喷了香水,上了素颜霜、涂了润唇膏。 出来后,容光焕发。 谈闻嘚瑟地撸了撸头发,等了一会,没等到小鸭子的衷心夸赞。 路褚稀奇道:“你还带了卷头发的?” 谈闻:“……” 这人关注点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顺手一拿。”谈闻说。 路褚看着眼前的小卷毛,心猿意马。他凑近,闻到一股偏调柔和,清新淡雅的味道。 “喷香水了?” “嗯。” “挺好闻。”路褚随意问,“什么味道的?” “好像是白麝香。” 路褚说:“给我也喷点?” “自己去买。”谈闻拒绝了断。 路褚叩住他手腕,提起来往自己脖子上一蹭。 做完,他偏头,嗅了下谈闻手腕的香气。 “蹭到了。”路褚低沉闷笑。 谈闻心里起了涟漪,他戏谑道:“我要是把香水喷嘴巴里,你怎么蹭?” 路褚吻了下他的眉心,顺手揽谈闻的腰,将他下身往前抵,“那我只能送你去医院了。” 谈闻笑了起来。 “赶紧走吧。”谈闻说,“再不走迟到了。” 谈闻是第一次参加音乐节,他对此类并不热衷,更何况音乐节和演唱会不同,排队早的先进,晚的往后排队。他的耐心不足以支撑排队的时间。 这次算他心情好,让路褚钻了空子。 去往音乐节的路上,谈闻心情颇好地哼着歌,为了不让他精心准备的小卷毛被风吹乱发型,谈闻今天索性连车窗都没开。 车内空间只剩他和路褚,比起路褚坐如松枝的姿态,谈闻为了小卷毛坐得端正许多。 期间,谈闻不止一次察觉到对方递来的视线,等第三次感知到时,谈闻直言:“你在偷看我。” 本想着对方会有被拆穿的难为情,没想路褚颔首道:“嗯。” 这一下把谈闻整不会了。 他只好干巴巴地说:“挺坦诚。” 路褚有心逗弄他,“怎么敬?” 谈闻疑惑:“敬什么?” “三分坦诚。”路褚转动方向盘,“怎么敬我?” 谈闻:“……”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 表演型人格? “喝酒谁不会。”谈闻轻轻松松地表示,“八瓶都没问题。” “嚯。” 路褚启唇,咬字轻飘飘的,带几分揶揄,“之前是说喝两瓶就倒在我怀里不省人事?” 谈闻要面子,就算有也不可能承认,他梗着脖子说:“怎么可能,我八杯不醉好吗。” 路褚挑眉,“八杯?” “十杯。”谈闻改口。 “这么厉害啊。” “你能喝几杯?” “我不如你。”路褚说。 谈闻心里嘚瑟,心忖终于有你小子比不过我的了,他有意调侃,故意内涵:“男人不能说不行。” 路褚沉默了几秒,说:“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 谈闻噎住了。 他的耳朵最先出卖了自己,面上强装镇定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路褚瞟了眼他的耳朵,眼尾弯了弯:“你试过,你当然知道。” 谈闻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逞嘴上功夫,他总是输给路褚。这个人似乎没有顾客是上帝的思想品德,这个看颜值的社会,究竟给他带走多少人民币。 谈闻无从知晓。 他偏头,生硬地掠过话题,果断选择不回答。 抵达音乐节门口,长长的队伍,乌泱泱的人群,队伍两边摆满了歌手的立牌,前来观看的人大多数耳朵里都戴着一个头箍,有的是卡通人物,有的是人名。 谈闻只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啊”的哀嚎声,他坐在车上,遥遥地望着窗外排队的人,哭丧道:“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是。” 路褚平淡地答,“走吧,排队了。” “vip票也要排队吗?”谈闻不解。 路褚也是刚经过科普的,不确定又有点肯定地说:“要吧。” 两人下车,站在末尾排队。谈闻听见前面小姑娘看到他们站过来时,轻轻地“哇”一声,谈闻顺着视线望去,女生与他四目相对,大大方方地朝他微笑。 谈闻没有和女孩相处的经验,愣了几秒,也微笑回去。 女生见他和自己互动,热切地和谈闻交流起来:“你好啊,你是本地人吗?” 谈闻看了眼路褚,摇头说:“我不是。” “那你们也是为了月季来的吗?” “月季?”谈闻疑惑。 人名吗? 女生见他疑惑,也明白了:“看来不是,是我误会啦。” 一旁默不作声的路褚此时开口道:“我们就是来听歌的。” “哎?那你们也很厉害耶,这场很难抢的。上架五秒就没了。” ”没抢,加钱买的。” 谈闻:“……” 这人一副土地主有钱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加…钱?”女生哽住,声音变轻了些,带着探究和说穿人的不好意思:“帅哥,你们会不会买到假票了?” 前面的人检票完毕,队伍整体上前三步。 刚好正好的氛围此刻变得有些微妙。 路褚蹙了蹙眉。 女生忙解释:“我不是抨击你们买假票的意思!我看你们也不太懂这些,想提醒你们一下…” “我没有针对你。”路褚态度良好地说,“我是让别人给我买的,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真假吗?” 女生点头,表示可以。 打开一看,女生沉默足足一分钟。 沉默代表一切。 气得谈闻给了路褚一肘击。 场面简直乱作一团,女生扯了扯嘴角,忍着没笑,强装严肃:“帅哥,你们这票据也太假了。” “谢谢啊。”谈闻说,“他就是个傻逼。” 女生干巴巴地说:“祝你们友谊长存。” “毫无友谊。”谈闻说完,拽着路褚离开排队的队伍。 三分钟后,路褚打完电话,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向谈闻。 谈闻蹲在角落,看着地面的蚂蚁在小坑里绕着圈走。面前忽然出现一双黑鞋,他抬起头,路褚垂眼。 谈闻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路褚,二人对视不到一分钟,路褚低声说:“我的问题。” 谈闻依旧不语,默默望向他,抿了下嘴。 路褚平日里的声音清冷,咬字清晰,这会儿却像蚊子叫。他蹲下,与谈闻平视,说:“我的错。” 谈闻偏过头,眨了下眼,“我才没那么好说话。” “害你早起了,我的错。”路褚耐着性子,轻声说:“不生气了,行吗?” 谈闻说:“你赔我音乐节。” 路褚说:“赔。” “也要有这个月季的。” “好。” “什么时候兑现?” “很快。” “……” 你就画大饼吧。 谈闻默默想,屈尊给了路褚面子:“走吧。” 路褚先起身,拉着谈闻起来,两人慢吞吞走到车前,坐在车上。 谈闻在网上搜索四手月季,发现他的受众群体还挺多,只是他从没刷到过。谈闻点开一个视频,被雷得不轻,听完一遍,他把进度条拉倒最开始,忽然笑了。 “这个人唱歌还挺好听。”谈闻说。 路褚在旁边听完全程,他更喜欢轻缓舒适的音乐,这类型从未接触过,但听谈闻这么说,路褚也点了头:“好听。” 谈闻突发奇想:“我们留下在场外听吧?” 路褚相对现实一些:“能听得到吗?” “不知道。”谈闻看向那些没有票,但在门口举着牌子等待的粉丝,轻飘飘地说:“或许呢。” 或许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路褚说:“车很远。” “那下车?” “可以。”路褚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下了车,走在角落处,不拘一格地坐在阶梯上。 陆陆续续的,排队的人越来越少。 谈闻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特别傻缺的决定? 他看向路褚,还没说话,路褚先道:“大家都在等待。” 大家都在等待。 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谈闻倏然放下心中弯绕,他对上路褚的眼睛,笑吟吟地说:“你比我旷阔。” “你真的在国外待太久了。”路褚说。 谈闻:“……” 温情寥寥无几,谈闻忍不住给了路褚一个白眼。 路褚闷笑。 不多时,场内传出刚才谈闻看过的音乐前奏。 “啊——” “是四手月季——” “开始了开始了!” 乱糟糟的,不少喜欢四手月季的粉丝亢奋起来。 谈闻支起耳朵,认真听。 “大家好,我是四手月季。” 音乐节隔音不算好,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达在场外所有观众耳朵里。 看不见人,但能听见声音。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看到街道上飘落的爱心气球,很是感慨。曾几何时,我也在这里,和我的朋友亲眼目睹了别人的告白仪式。” 场内传来欢笑声。 “现在的小情侣真恩爱啊,整得我都有了想谈恋爱的心。” 谈闻忍俊不禁。 他不小心和路褚对上目光,路褚狡黠地冲他眨了下右眼。 还挺… 魅惑的。 谈闻一时愣住。 下秒,里面的人说—— “为了杜绝我那中年澎湃的心,给大家带来一首《爱来爱去,你有完没完》。” 话落。 路褚向前一步,弯腰。 耳边缭过柳絮,痒的谈闻飞速眨眼。 路褚的唇畔贴近他的耳朵,默声地张了张。 他听不见,看不清。 “没完。” 13、第 13 章 谈闻后退一步。 他伸手,食指点在路褚的肩膀上,抵着。 “你唱歌不好听。”谈闻敏捷的直男思维,没有为路褚留余地。他的目光落在路褚肩膀处,随即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练吧。” 路褚似笑非笑,反手包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侵入谈闻的感知里,谈闻的指腹蜷了下。 “你怎么知道我唱歌不好听?” 路褚说着,掌心上游,裹住谈闻逃脱的指节。 手轻地一拽,谈闻往前走了半步。 路褚俯身,头靠在他的脖侧,他的头发有点儿扎人,谈闻顿觉不舒服,多动症似地晃了晃身子。 路褚偏头,一眼望见他举足无措的眼眸。 他忽地笑了下,痞痞地问: “你听过?” 刚才的社交距离再次被打破,谈闻抿了下嘴。 他对这个小鸭子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已经到小鸭子能够肆无忌惮接近他、调侃他的地步。 谈闻心想,再这样下去该扣点钱了,不扣点钱,这小鸭子真不知道东南西北、 “走不走?”谈闻问。 “不听了?” 谈闻单手插兜,洋洋洒洒地迈前一步:“不听了,没劲。” 路褚走在他旁边,认真说:“我觉得还不错。” 谈闻斜睨他,“你的品味有待提高。” 路褚弯眉:“跟你学的。” 谈闻不置可否,气定悠闲地表示歌不错,只是旁边的人不对。 路褚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呵地笑了声,没说话。 莫名其妙的旅程就这么戛然而止,令人苦笑不得的音乐节,和蚊子颇多的爬山看星星路程。他们似乎只在床上是契合的,抛开床上的亲密关系,现实中并不是契合的朋友,谈闻只想躺着休息,路褚热衷运动。他们无法融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这是一场糟糕的旅行,谈闻如此评价。 回到平海,谈闻没再联系路褚,他先是回家一趟,和父母达成微妙的和解,家里人还是不赞同他和男人相伴终生的看法,谈闻只说也不一定。 他只是喜欢男人,不代表要和男人走到最后。 温霓然听到这话不太高兴,无论是商业联姻,或是找个什么样的人相伴一生,都是对女性的不尊重,谈闻只好更深程度的解释,自己不是想找老婆,而是两者都不找。 他宁愿孑然一生,也不想受到拘束。 温霓然听了他的解释没再开口,谈霆默默回了房间,闭门不出。 谈闻自认为一身轻,乐得清闲,偶尔问候父母。每天一句:【在吗老爸】,确认自己还是谈家的儿子。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半个月,谈闻在家闷得慌,刚好邵左晁说自家店的剧本又升级了,问他要不要来试试,体验一下。谈闻答应了。 天气正式入夏,早上刚下完一场雨,天空雾蒙蒙的,闷得令人喘不过气。谈闻随意套了件黑短袖,短袖尾端有点儿皱,他穿之前熨了熨,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邵左晁一见他,就嘲笑他像个乞丐,谈闻直接给了他一脚。 最近昼夜打游戏,家门不出二门不迈,谈闻一天最多吃一顿半的饭——吃一点就停下。整个人清瘦了不少,邵左晁调侃他:“谈公子,最近是不是失恋了?哪个小草威力这么大,茶饭不思日夜想啊。” 谈闻懒洋洋地说:“名叫游戏的小草。” 邵左晁笑了,手没轻重地搭在谈闻肩膀上,说:“我看你还是找个男人玩玩吧,要么就像我一样,创个业,让家里看看,咱也不是啃老的命。成天待在房间里,你不闷得慌啊?” “不啊。”谈闻说,“如果可以,我愿意和电脑过一辈子。” 邵左晁语塞几秒,摇头呢喃:“你疯了。” 谈闻耸肩,前几年在国外,他玩够了。现在只想休息。休息几个月、一年,再规划以后也不迟。 邵左晁看出他没有聊未来的想法,热切地和介绍自己新收的剧本:“我最近找了不少好本子,你帮我参谋参谋啊。” “我又不是编剧,怎么参谋?” “哎呀,以你旁观者的角度给我参谋嘛。你怎么这么冷血?” “你赚的钱会分我吗?” “倒是不会。” 谈闻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表情写满了‘那不就得了’。 邵左晁哥俩好地说:“都是兄弟,你不想兄弟过得好吗?” 两人走到拐角处,推开门进去,谈闻听到这话,说:“都是兄弟,那你把你对象介绍给我认识呗。” 邵左晁:“?” ‘我哪来的对象’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房间里一角,有人不咸不淡地叫了声谈闻的名字。 “谈闻。” 谈闻:“……” 谈闻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半个月没出过门社交,刚有兴趣出来玩玩,就见着了个阴魂不散的。 他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正好看见路褚泰然坐在座位上,怡然自得地看着他。 “唷,你俩认识啊?” 又一道声音,谈闻偏眼。 坐在路褚旁边的人谈闻认识,就是上次剧本杀唯一一个有点脑子但不多的任辞洲。 谈闻稍怔。 给了他五十万,是让他出来和别的金主你侬我侬的吗? 想到这,谈闻蹙了下眉毛。他淡道:“你们店挺闲啊,两老板天天玩剧本杀。房间真多。” 邵左晁嗅出无形的火药味,他最会见风使舵,立马打哈哈,顺着谈闻说:“平常也忙,这不是你大驾光临,我才抽出空陪你嘛。” 谈闻哼了声,没表态。邵左晁哄着他:“坐哪啊祖宗?” “随便。”谈闻冷冷丢下两个字,走上前拉开路褚对面的椅子坐下。他靠在椅背上,撑着头打开剧本看。 剧本杀全面升级,每个人都有作案动机,凶手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凶手,所有人一起身临其境。 谈闻看了人物介绍,自己这次的角色还是姓叶,名字叫叶俏俏。 “……” 这是一个古代架空的故事。 叶俏俏是个男妓。 谈闻脸色崩裂。 男...妓。 这特么不是路褚的职业吗??? 正当他黑脸沉思时,手机忽地震动了下。 是路褚的消息。 他轻佻地问:【小帅哥,忙什么呢?】 谈闻抬头,冷冷看着他。 路褚挑眉,略有不解。 没等谈闻回他,剧本杀已经开始。 路褚第一个介绍,他正经道:“我是宜春院的顾客,成员外出事时,我正在和叶俏俏行事,没时间作案。” “?” 谈闻咬牙,就差没一口气吐出来。 这什么破剧情?这是在搞悬疑还是颜色? “叶俏俏是哪位?顾平说的是真的吗?” 控场的人开始了。 大家纷纷表示自己不是叶俏俏,场上只剩谈闻一人未张口。 路褚心中猜出大概,笑吟吟地看着谈闻,出声道:“俏俏,怎么不说话?” “是我的技术太差,你不想承认吗?” 14、第 14 章 “嚯。” 任辞洲小声惊叹,这还是他认识的路木头吗? 那个大学时期拒绝所有暧昧往来书信的木头,什么时候变这么轻浮了? 任辞洲虚瞟了眼谈闻,不得不说,这富二代长得不赖。五官周正协调,肤色白皙浓眉大眼,看着就讨人喜欢。任辞洲又联想路褚前些天说自己弯了的事,忽然惊醒—— 路木头活了二十七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同性恋,然后无可自拔的投入同性恋的圈子里,想恋爱的心泛滥,见着好看的小心思活络起来,毫不在意颜面,只想把小鲜肉泡到手... 这也不是不可能。 任辞洲唏嘘,顿时可怜起一个月给路褚花了几十万的有钱哥。 虽然路褚想聊天的心很热切,但富二代明显没有要搭理路褚的意思,从开始喊他名字一直无视到现在,任辞洲替兄弟尴尬,主动出声化解:“你说你们在行房事,为什么午夜哨吹响时我看到叶俏俏从我房间走过去。除非...” 任辞洲顿了下,声音大了点:“除非顾平是个秒男!” 谈闻恢复正色,淡嗯一声:“他是秒男。” 这句话落路褚耳朵里带有争议性,在任辞洲这顶天算谈闻顺着台阶下来。 任辞洲自顾自地笑起来,路褚淡淡看他一眼,任辞洲后背一阵发凉,嘴角迅速迅速向下,绷紧不说话。 氛围逐渐莫名其妙起来,任辞洲神经大条二十年,破天荒的在今天察觉出古怪。路褚这厮简直是在孔雀开屏! 在别人质疑他的时候,路孔雀: “俏俏,你觉得呢?” “俏俏,为我作证。” 在有人怀疑他的时候,路孔雀: “俏俏,你也觉得是我吗?” 任辞洲:“^-^” 这已经不是开屏了!完全是发癫发狂发疯! 这还是路褚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真谈恋爱了! 任辞洲终于忍受不了,桌下,他的脚踢了踢路褚的鞋,凑近他腹语说:“收敛点吧,太明显了。” 路褚抿抿嘴,看向谈闻,无声说:“他踹我。” 谈闻:“……” 谈闻从进来起,视线一直聚焦在他和路褚为交界点的范围内,自然能捕捉到路褚的话,只是路褚没出声,他猜不出路褚的意思。路褚这个人很奇怪,总喜欢无声胜有声,他又不是路褚肚子里的蛔虫,没心思也没兴趣猜他想说什么。 谈闻兴致缺缺地垂下眼皮。 剧本杀结束后,谈闻准备离开,被路褚拦下。一时间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谈闻没精神地抬头:“干嘛。” 路褚说:“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你们这行外出很频繁啊。”谈闻说,“在哪都能碰见你。” 路褚说:“上次是陪客户,这次是陪朋友。” “任辞洲?” “你认识。”路褚陈述道。 谈闻嗯了声,“知道,也是你客户。” 任辞洲投资的项目很多,早年的确为路褚投过一笔价格不菲的赞助,路褚微讶:“他告诉你的?” 这也能说对。谈闻服气了。这人到底接了多少客? 谈闻胸腔有点儿酸胀,忽然浮起烦躁郁闷的心情。 “猜的。”谈闻拿开路褚挡在门边的手,“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捉住。 路褚摁了摁他手腕的肉,谈闻眼皮一跳:“你有病。” “我们多久没见了?”路褚有些幽念,“你就不想我?” “最近没客户了?”谈闻反问。 路褚不解,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事业受到影响,说:“客户一直有,做生意急不得。” “……”谈闻,“你就不怕跑别家去了?” 路褚扬唇,“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谈闻彻底失语。 这种脸皮厚的人是没法说的,他讲不过,干脆随他自我膨胀。 “我是不是给多了?”谈闻说。 “什么?” “钱。”谈闻认真问,“我是不是给多了,甩不掉了?” 他的直接让路褚颇有意外,路褚混迹社会多年,早已磨练出厚颜无耻的性格,他点点头说:“甩不掉了。” 话毕,他面不改色,手指下游,触上谈闻的指尖。拇指勾拇指,缠绕在一起。他的力气很足,谈闻无法挣脱。他稍有动弹,路褚便笼罩他全手。 “想干嘛?” “干你。” 下流话。 谈闻脸颊倏地烧了起来,他皱眉头,说:“我现在不想做。” “为什么不做?”路褚说,“你不爽吗?” “……” 越说越离谱。 谈闻咬紧牙关,磨了磨:“我今天没心情。” “是没心情还是没状态?” “都没有。” “我能帮你找状态,要吗?” “.,.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做吗?” 谈闻心里不大乐意,不是因为床事不舒服,以前没觉得路褚陪其他人有什么问题,也不知怎地,竟对路褚多出几分占有欲——是一起去玩过的原因吗?谈闻在心里问自己,不应该啊,明明那场旅行并不顺心,也不温情。 大概是打了太久的游戏,整个人的脑子发散成傻逼了吧。 “行。”路褚说,“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谈闻说:“我想回家打游戏。” 路褚没犹豫:“可以,走吧。” 谈闻震惊地看了路褚一秒,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谈闻再次重申:“我想自己回家打游戏。” “那我呢?”路褚问。 谈闻抽了抽嘴角,这下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还能去哪?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路褚突兀道,“你想去按摩吗?” “按摩?”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展的业务? “嗯。”路褚说,“有家按摩店不错,想去吗?” “叫什么名字?” “有家。” 谈闻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最近肩颈因为长时间打游戏的缘故,经常容易酸疼,谈闻想了想,答应下来:“走吧。” 他把车钥匙丢给路褚,“开我车。” 路褚接过钥匙,与谈闻一起出了门。任辞洲斜靠在前台的桌子前,动作妖娆地看着他们,挑眉头:“这么快就出来了?” 路褚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那些有的没的,压根没打算回应。谈闻压根没觉得任辞洲在和自己说话,更没说话。 在任辞洲的注目下,两人离开剧本杀店。 谈闻刚走,邵左晁就从左侧柱子前走出来,他唏嘘道:“你这朋友是干什么的?看着和谈闻关系不浅啊。” “他啊,什么都干。给钱就行。”任辞洲说,“是吧,我也觉得。我这朋友前几天刚变成gay!” “gay啊...”邵左晁思索,“那我懂了。” “你懂什么?”任辞洲问。 邵左晁晃悠悠走去茶水间,丢下句:“你别管。” 眼见八卦就要诞生,却被对方硬生憋回去。任辞洲心里抓狂,跟上邵左晁的脚步,一个劲儿围着对方,像只蜜蜂似的,嗡嗡嗡地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 谈闻二人抵达有家按摩店已经是一小时后,这个时间刚好够谈闻睡一觉,睡醒刚好停车,谈闻揉了揉眼睛,下秒就收到路褚递过来的纸巾。 “脏。”路褚言简意亥。 谈闻接过,嘀咕了句:“没你脏。” 他的声量很小,路褚没能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难听的话不说第二遍,这是谈闻母亲教他的道理。 这茬揭过,两人一起下了车,进到按摩店。路褚大概是这家店的会员,刚走进店就被前台小哥叫了声“路哥”,紧接着说:“要叫李总来吗?” “不用。”路褚说,“我和朋友来的,给我们开一个大包,叫两个按得好的。” “成。”前台小哥说,“那你们去888房吧,李总说你来都去那间。” 路褚颔首,见前台小哥要领他们去,直言道:“我们自己去就行。” 前台小哥脚步一顿,停住了:“行,那你们去吧。” 路褚重新看向谈闻,“走左边。” 谈闻点头,跟着他走,进到888房,他怔了一秒。 和他想象的环境不同,用金碧辉煌形容这个包间都不为过,一个按摩房生生造成了至尊包厢,谈闻意有所指:“你和有家老板挺熟。” “是挺熟的。”路褚笑了笑,“关系不错。” 谈闻:“你熟的人可真多。” 路褚不置可否。 没一会就进来了两个眉清目秀的按摩师,文文弱弱的,瘦得像块排骨,看着不像‘最好’的样子,谈闻上衣脱去,放平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模样。 按摩的手劲挺大,按了两下肩膀谈闻就受不了了,连忙喊停,嘶气道:“慢点儿,太疼了。” 没怎么用劲的小哥一脸无奈,面对这身娇体软的金贵主儿,只好说:“我轻点。” 力气小了,谈闻终于舒适,眯着眼享受。 不多时,旁边技师倏地“呀”了声,“路哥,这谁刮的啊?手劲挺大。” 谈闻心动了动,往旁边看。 路褚肩上有一道很浅的红痕,像是人用指甲抓出来的,时间跨度挺大,红痕淡了不少,快结疤。 谈闻愕然,刚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正要自我否定,目光撞上路褚的眼睛。 他在充满戏谑的眼眸中,听到路褚说:“家里不听话的猫抓的。” “那也太狠了。” “是啊。”路褚说,“路上捡的野猫,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野猫啊?难怪,野猫要生存嘛,肯定更警惕,很难靠近的。” “说起来还是我朋友让我捡的。”路褚偏头,直看向谈闻眼睛:“谈闻,你说这野猫该不该捡?” 15、第 15 章 先前还在观望,此刻谈闻确定,路褚说的就是他。 “野猫性格尖锐,家养的猫乖顺,喜欢猫又不喜欢野猫,那就自己买一只养。”谈闻落井下石,“事多。” 他后两个字一出,现场氛围降了两度,二位技师默默敛唇,低头干活。 包间的灯是暗红色,灯光微弱,路褚稍偏头,就能看见谈闻白花花的背。 他的皮肤没有经过风吹日晒,路褚碰过,很柔,很软。 没什么肌肉,捏起来很舒服。 路褚只看一眼,默不作声地偏过头。他的下巴搁在枕头上,享受着肩颈带来的松弛,不紧不慢地问:“你觉得我能养好吗?” 他说的是猫,或是人。 全靠谈闻自己遐想。 谈闻没有思索,直言道:“不能。” “为什么?” “……” 还能为什么? 把人比喻成猫,是什么很好玩的恶趣味吗? 谈闻捂住耳朵,“别说话,安静。” 路褚安静下来,为谈闻按摩的技师问:“哥,要开个音乐吗?” 还有轻音乐?挺花哨。谈闻说:“可以。” 谈闻原以为是首轻缓抒情的无音乐bgm,或是能够让人静下心的歌曲。谁想到技师很务实地拿出手机,连接蓝牙音箱,低头说:“不知道你们爱听什么,我随机播放吧。” 谈闻“嗯?”一声。 话音落下,轻松愉悦的前奏响起。 “八点半上班,来不及早餐...” 谈闻:“?” 他懵了,听到“每天晚上梦到你怎么办”“闺蜜闺蜜教教我怎么办”,谈闻彻底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歌?” 技师茫然,低头看眼歌名:“恋爱困难少女。” “……” 歌词正播放在“你喜欢怎样的女孩”,谈闻眼皮一连跳了三下。 到底谁能理解这群人的脑回路? 四个大男人,在这里听少女春心萌动的歌。 有病吗、、 能被路褚认识的人,果然与众不同,脑回路全都缺根筋。 谈闻失语,扯扯嘴角,在男声出来后终于忍不住,用稍微委婉的方式说:“我不想听歌了。” 技师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听他这么说,手脚麻利关了音乐,蹑手蹑脚回到本职工作上。他手垂在半空游离,半天不动弹,谈闻别过头,见他一脸拘谨地待令。 谈闻声音缓和,说:“你按呀。” “他怕你。”路褚说。 啰嗦。谈闻回怼:“那你怎么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谈闻被问到了。牛郎为什么要怕顾客,好有针对性的问题。归根结底,他给人民币了。 人民币大于一切。 “我给你钱了。”谈闻不顾他人在场,直言道。 他说完,立即感受到原本在他背上按摩的手停顿了几秒。很快,他再次得到svip级别的舒适程度。谈闻两只手垂在床边,像只待宰的咸鱼,任人差遣。 “那也是。”路褚说,“给钱的是金主,你骂吧。” 谈闻欣慰,总算是承认他的身份了。遮遮掩掩这么久,装清高、故意听不懂,其实心里门儿清,见他这几天没理会,金牌鸭一下就受不了了,居然还承认他是他的金主。 能屈能伸,是个做王牌的潜质。 谈闻略微可惜,路褚看着头脑灵光,做事稳妥,情商也高,何必选择这份行当? 按摩结束,技师离开,路褚起身放了谈闻喜欢的轻音乐,安静了一个小时的房间终于多了点声响。 谈闻躺在床上半阖眼,一场按摩结束,他恍若被打开任督二脉,整个人舒适极了。 路褚躺在他旁边,放轻呼吸休息。疲惫感袭来,谈闻渐入睡眠状态,等他睡醒,睁眼那一刹,天是黑的。 暗红的灯光被路褚关闭,vip包间成了酒店,空调还开着,吹出的凉风令人瑟瑟发抖,谈闻身上盖着件厚被子,察觉不到凉意。 “路褚?” 刚睡醒的嗓音沙沙的,谈闻试探地呼唤路褚的名字。 无人回应。 他又喊了两声,这才确定,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路褚不见了。 身处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谈闻却没有任何慌乱,他摸索着手机,没有急躁,没有害怕,他平静地拨通路褚的电话。 “喂?” 路褚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谈闻没来由地觉得悦耳。 “醒了?” 谈闻忽闪长睫毛,嗯一声。 路褚说:“我现在过来。” 谈闻沉默了下,问:“你去哪了?” 路褚说:“在朋友这里喝茶,就在楼上。你要上来吗?” 是喝茶还是其他,谈闻没兴趣:“你下来吧。” “好。”路褚说,“等我。” 挂断电话,谈闻任由自己放空。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睡过觉了。在家里睡觉都睡不安稳,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今天没有梦,睡眠状态极佳。 路褚还是有点用的,谈闻这么想着。 “叩叩叩。” 不多时,门被敲响。路褚站在门外:“谈闻,我进来了。” “进来吧。”谈闻说。 得到回复,路褚才开了门。他打开普通的白灯,问谈闻:“怎么不开灯?” “看不见。”谈闻说。 门紧闭,窗帘拉着的情况下,的确很难摸索出开关灯的位置。 路褚了然地点头,谈闻新奇道:“这里还有白灯啊。” 路褚说:“有。” “那为什么刚才不开白灯?” “开了就没氛围了。”路褚诚实说。 谈闻颔首,“商业的机密。” “摆在明面上的,已经不算机密了。”路褚淡道,“饿了吗?” 谈闻其实没多饿,他今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平常还有游戏消耗脑能量,今天干脆都在享受,饿倒是没饿,但吃点也行。 “吃什么?”谈闻反问。 “这的老板想请你吃饭,你要去吗?” “你相好吗?”谈闻说。 路褚怔了下,“怎么可能。” 他哭笑不得:“你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很简单啊,谈闻心说。 想爸妈,想游戏。 总之不想路褚。 “我朋友。”路褚主动说,“和任辞洲一样,多年好友,都是直的。” “哦。直的。”谈闻说,“你也是直的吗?” 路褚口无遮拦道:“我都跟你上床了,你说我直不直?” 谈闻噎住。 “我当然知道。”谈闻说,“你男女通吃。” 只要给钱就行,他在心里默默加上后半句话。 “你想多了。”路褚说,“走不走?” 谈闻:“和你的直男朋友?” 路褚被他的称呼雷到,忍俊不禁:“是,但你待会别这么叫他。” “为什么?” 路褚启唇,张了张:“他恐同。” 谈闻足足安静了三秒。 三秒后,他深沉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路褚,你交朋友的范围真广泛。” 路褚被他逗笑了。 谈闻做表情很可爱,他自己没发现,他的每个表情都很生动,富有鲜活的生命力。 “带你认识一下。去不去?” “你的直男朋友请客?” “是。” “那多不好。”谈闻一副主人做派,“我请吧。” “既然来了他的地盘,就别跟他争了。”路褚上前,扯开谈闻的被子,行云流水一番动作下来,算是堵住谈闻滔滔不绝的嘴,路褚把鞋踢在一起,让谈闻穿。 谈闻这鞋子挺贵,被踢也没见心疼,只说:“你脚小心点我鞋。” “怎么?你的鞋能攻击我的脚?” 淡淡的幽默感。 无人理会。 谈闻真情实感给了他一个白眼,下床了。 路褚逗完人,发消息让李戈下来。他们在888等了十分钟,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李戈。李戈在这十分钟里喷了发胶,香水,妥妥的商业精英模样。 谈闻看他这样,莫名有点儿乐,他悄声对路褚说:“我要是说想吃路边摊,你朋友会不会气死?” 路褚扬唇,以同样低的音调说:“那就气死他吧。” 李戈今天在群里收到任辞洲的消息,提前打探到他路哥喜欢的男生长什么样,还没来得及消化我哥是gay的思想,任辞洲又给了他哥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还是男人的暴击。 紧接着,他就收到自家员工的信息,说是路褚带着一个男生去了888包厢按摩。 李戈当即就想去见见这是何方神圣,被路褚拦了下来,好不容易憋到现在,想着不能给他哥丢人,特意打扮一番,结果两人在自己面前嘀嘀咕咕个没完,他还听不见。 李戈有些郁闷:“你们说什么呢?” 路褚说:“没说什么。” 他介绍道:“这是谈闻。谈吐的谈,门耳闻。” 话落,路褚转头:“李戈,有家的老板。” 谈闻冲李戈微微笑,“你好。” 李戈愣了愣,谈闻刚睡醒,头发杂乱,并未抚平。眼睛还有倦意,整个人白的不行,显得又乖又好看,说话声音也软,原来是朵小玫瑰,难怪他哥这么喜欢,宁愿割舍一个月给他几十万的有钱哥,也要选良家弟弟白玫瑰。 李戈突然理解路褚了。 “你好你好。”李戈说,“我应该比你大吧?你叫我李哥就好了。” 谈闻的笑容僵住。 路褚不轻不重地笑了声。 李戈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路褚淡道:“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见他叫我一声哥。” “。”毕竟刚认识,谈闻也不想下了人家的面子,给了几分薄面:“我不习惯和人称兄道弟。” 李戈也僵住了。 他没想到刚打的招呼会如此尴尬,尴尬到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哈哈。”李戈干笑两声,“不用在意这些有的没的!随便叫——随意叫——我们都很随和的。谈...谈闻,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谈闻说,“你们做决定就好了。” 李戈滞滞地看向路褚,路褚说:“大排档?” 谈闻手肘戳了戳他,明显让他换一个。没等李戈说话,路褚又说:“随便找家店吧,我们不挑。” 李戈恍然,他把自己和路褚道成一个们,偏偏人家只想和谈闻一个们。 “……” 重色轻友的家伙。 李戈咽了咽空气,“那行,就去邻家酒馆吧。” “他开的。”路褚解释。 这个李戈看起来挺多产业,谈闻小小震惊,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谈闻打量了下,李戈从头到脚的直男气息太过浓重,纯正得不行,除了爱取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外,不像有其他特殊癖好的人。 他和路褚应该不是那层关系。 谈闻把疑问抛在脑后,三人一起出了有家按摩店,谈闻忍了忍,抛在脑后的话题绕着大脑转了一圈,回到原点。他偷偷拽住路褚的衣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以前就认识。”路褚说,“认识有二十年了。” 嚯... 谈闻顿时明白了。 他说呢,路褚姿色不差,脑子也灵光,不做这行,随便找一行照样混的开,为什么非得选这个。他姑且猜,大抵是破产的家和破碎的他差不多的故事。 想到这,谈闻对路褚新生几分怜悯,不愿在他伤口上撒盐。难怪要每天接客,从小少爷样,长大做少爷养自己,买贵点的东西也正常。 “你钱花完了吗?” 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谈闻说:“要不要我再给你转点?” “不用。”路褚拒绝,“够花。” 谈闻对路褚的态度软和了不少,“其实你也挺辛苦的,明明能坐办公室,却要出来找顾客跑业务,挺累的吧?” 路褚不解,怎么突然聊到这儿了?话题转得太快,路褚稍迟疑,见谈闻没说话,一副等他回复的模样,只好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瞧瞧。 谁想这样出生呢。 谈闻深吸一口气,想起路褚喜欢看书,说:“你现在都没时间看书了吧?” “嗯。”提到这个,路褚有了点兴趣,“以前爱看,现在太忙了。” 谈闻也不劝他注意卫生,也不劝他去医院了,连买书的钱都舍不得,哪有空天天检查身体,谈闻状似无意地说:“你喜欢谁的书,我下次送你一套吧。” “怎么突然这样?”路褚说。 “没。”谈闻说,“我闲得慌,想送。” 路褚笑了,他抬手,把谈闻头上的呆毛按下去,“不用,你自己留着看。” 谈闻:“……” 他看就不必了。 因为聊天的缘故,两人走得很慢。李戈开车出来半天没看见他们,一个劲儿地按车喇叭。直到看见路褚和谈闻有说有笑的身影,李戈默默松手。 几米距离,两个大男人比乌龟还要慢。 李戈忍耐无果,在他们的群里吐槽。 【我真服了路褚了!!他俩谈恋爱有种不顾人死活的感觉。。我已经等十分钟了,我累了。】 【任辞洲:什么什么什么?他俩确定关系了?】 【没啊,我就这么一比喻。】 【陈亦矾:没在一起你瞎比喻什么?】 【我现在就在车上,他们就在我几米外,走过来只需要2分钟,但他们正在以0.01倍数往我这里前进!天杀的!我为什么要请这对小情侣吃饭!】 【陈亦矾:严谨点,是路哥和他的被追求者。】 【任辞洲:...不会说话就闭麦吧陈亦矾,@路褚哥,有人蛐蛐你】 路褚手机震动一声。 他拿出来看,滑动上下,不免轻笑。 “怎么了?”谈闻问。 “李戈在群里吐槽。”路褚毫不犹豫卖了他的好兄弟。 谈闻:“吐槽什么?” “吐槽——” 路褚拖长尾音,洋洋道:“吐槽我和我男朋友,走路太慢。” 谈闻:“……” “是这样吗,男朋友?” 16、第 16 章 “谁是你男朋友?”谈闻说,“不要脸。” 路褚很无辜,“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读出来。” 谈闻没好气:“我看得见。” 路褚嗯一声,欠揍地重复他的话:“你看得见。” 谈闻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李戈按着喇叭嘟嘟两声,他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过去,回头,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只道:“你走不走?” “走。”路褚说。 李戈做东,开车买单一条龙服务。谈闻对国内基本礼仪略懂,知道认识的人开车坐后面不好,他和李戈关系生疏,副驾让路褚坐刚好。谈闻这么想着,打开后座车门,坐上去,关门—— 门被一只手抵住。 谈闻抬头:“?” 路褚垂眸,“你是打算往里坐,还是和我挤一挤?” 谈闻瞪圆眼睛,噎了几秒才说:“你坐副驾驶啊。” “不习惯。”路褚说,“进去,不然坐你腿了。” 谈闻僵着身子往里挪了挪,他从中央后视镜观察李戈的表情,不料和李戈对上视线,只听见李戈笑着说:“我早就习惯他这样了。” 顿下,他接着说:“跟他相处很困难吧?” 谈闻游离,点头吧,他们没熟到这份上,摇头吧,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良心。 “他舍不得说我不好。”路褚慢悠悠地说,“开你的车。” 谈闻眼皮一跳,郑重点头:“很困难。” 李戈一下笑出声,踩油门:“他这人就是这样,面冷心热,你多接触就知道,这种人属于热脸贴冷屁股,找事儿。” “胡说,都是我贴他冷屁股。”路褚说。 谈闻往左坐了坐,直到肩膀靠在车窗前才停下。 一个直男一个gay,聊什么不好非得聊屁股,谈闻听得窒息,压根不想回应。 李戈等了一会,见谈闻没有搭理路褚的心思,才笑着说:“你也有今天。” 路褚扯嘴角,呵呵两声。 不多时,车子抵达一条道上,李戈刹车,歪头说:“里面开不进去了,得麻烦你走一段。” 谈闻说:“好。” 李戈先下了车,路褚在车内说:“他把酒馆开在胡同里。” 谈闻张了张唇,“那能赚钱吗?” “赚不了。”路褚悠悠说,“他有病。” 谈闻噎住,心里是认同路褚的,毕竟不熟,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委婉说:“挺有创意的。” 路褚被他逗笑了,“走吧。” 两人下了车,李戈在前面带路,谈闻和路褚并排走,一路顺畅到了邻家酒馆。酒馆比谈闻想象中生意好,进去环视,至少有三两桌客人,邻家酒馆装修不错,是网上流行的网红极简风,来的客人都是女生。 “我们这光线好,拍照好看。”李戈说,“很多人来打卡。” 谈闻颔首,隐约懂了邻家酒馆到现在没倒闭的原因。 邻家采用的还是菜单勾选点东西,李戈带着他们坐在角落处,点了几道招牌菜,一口气勾了十个,李戈意犹未尽,把菜单递给谈闻,让他选自己爱吃的。谈闻扫了眼,他会吃的李戈都选了,就把菜单递给路褚。 路褚只看了一眼,说:“三个人十样菜,吃一年都够出栏了。” 李戈说:“你真恶毒。” 或是他的语气太过幽怨,谈闻竟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戈立马问他:“你觉得他恶不恶毒?” 谈闻看了看路褚,对着这张脸,他说不出恶毒两个字,只好说:“还可以。” 李戈:“?” 还可以是什么鬼? 他咬咬牙,说:“哦。” 路褚扬唇,靠在椅子上,气定悠闲地朝李戈挑了下眉。 李戈:“……”欠得慌。 等了半小时,菜陆陆续续上齐。都是一些家常菜,味道还不错。 谈闻吃了半碗饭,干了两杯橙汁,问李戈:“这家店叫邻家酒馆没错吧?” 李戈说:“没错。” 谈闻说:“酒呢?” 李戈惊讶:“你会喝酒啊?” 谈闻汗颜,他就没说过自己不喝酒:“我会。” 李戈唏嘘道:“你瞧着不像会喝酒的。” 谈闻说:“还有人长得像会喝酒的?” “多了去了。”李戈说,“做生意久了,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喝不喝酒。” 谈闻咽下最后一口橙汁,“你看错我了。” “我眼拙。”李戈笑了,扬手招呼道:“小一,上瓶好酒。” 被叫小一的服务生拿了瓶红酒过来,李戈替谈闻倒上,试探问:“你几杯倒?” 谈闻面不改色:“千杯不醉。” 路褚低笑出声。 李戈望他:“你笑什么?” 谈闻一下就想起了之前的窘态,他咬字道:“好好说话。” 那意思路褚听懂了:乱说话打死你。 路褚敛唇,笑意从眼底散发:“没。” 话落,路褚提起杯子,和谈闻碰了碰,抿一口。 “喂喂喂。” 一顿饭下来,路褚不是在为谈闻夹菜的路上就是在为他倒饮料拿纸巾,李戈忍无可忍,“能不能注意一下,你对面还有个人呢。” “我和你碰。”谈闻说。 李戈道:“还是你好...” 他话还没说完,路褚抢先一步,和谈闻的杯子碰了两下。这次他没喝,碰完即放下,故意做样子给李戈看,李戈郁闷极了,寻思自己是路褚朋友,不是谈闻的吧? 这厮怎么把自己当情敌的感觉? 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李戈抬杯和谈闻碰了下,一饮而尽。 一瓶红酒差点被他俩喝完,两人谁也没谦让,倒了就喝,喝完续杯。 红酒不上头,却上脸。 谈闻脸颊红彤彤的,还在和李戈对碰。菜没吃多少,酒没少喝。 局散后,谈闻坚持自己走路。路褚逗他:“你能走吗?” 谈闻这次没醉,只是喝多了,脑袋胀得慌,他说:“你少瞧不起我。” 他嘟哝得很小声,细听带点儿黏糊,路褚弯眉:“那你走个直线给我看看。” 谈闻晕了,但没傻:“为什么?” “我想看。” “你想看你自己走。”谈闻说。 他慢步往前走,路褚跟在他后面。谈闻晃晃悠悠的,走不了直线,也没倒下。 路褚心中可惜,英雄救美的故事达不成了。夜幕下,前方的路灯格外闪耀。谈闻一心往光亮处走,没看脚下。差点儿被绊倒,路褚还没来得及伸手,谈闻自己站稳了。 路褚吸气,抬脚走到谈闻旁边,拉着他的手腕。没两秒就被谈闻甩开。 “干嘛。”谈闻硬邦邦地说,“占我便宜。” 路褚气笑了,“我要是真占你便宜,现在带你去的就是酒店了。” 谈闻说:“你每天都做,不累吗?” 路褚说:“我哪有每天。” “你这样下去会虚的。”谈闻自说自话,“你还想要小孩吗?” “同性恋怎么要小孩?” “也是。”谈闻很直白,“你家要断子绝孙了。” 路褚被他逗得扬起唇,瞎说道:“我家的锅碗瓢盆不值钱,不用继承。” 谈闻忽然泄了气,头搭在路褚手臂上,黏黏糊糊地说:“头重。” “我抱你?”路褚说。 谈闻:“怎么抱?” “公主抱。” “……”谈闻:“不重了。” 路褚乐了,“不喜欢公主抱啊?” “我是男的。”谈闻说。 “谁说男的不能公主抱?” “我不喜欢。” 路褚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 “不知道。”谈闻扒着路褚的手,把身体的重量压在路褚身上,“以前只要是我喜欢的,都属于我。” 路褚默默屈腿,让他靠的舒服:“现在也是。” 谈闻没说话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谈闻说:“路褚,我们□□吧。” 谈闻鲜少说露骨的话,他开放又内敛,偶尔一次的露骨就足够让路褚惊讶,这次也一样。 “你想回家吗?”路褚沉默了会,问他。 谈闻蹭着他的手臂摇头,又说了遍:“我们做吧。” “那去我家吧。”路褚说,“能走吗?” 谈闻声脆地说:“不要公主抱。” “背你。”路褚说。 谈闻思索几秒,松开手。 路褚背着他,走了一段路。到光亮的地方打车。 这离路褚家很近,不到二十分钟就下了车。谈闻下车后没说话,路褚要背他,他也没同意。路褚猜测,他大概是酒醒了。 路褚主动牵他的手,一路走回家。 刚进门,谈闻就迫不及待地说:“路褚,我们做...” 话音未落,路褚捏重他的手:“先洗澡。” 谈闻皱了下眉,脱手:“你别捏我。” 路褚说:“对不起。” 谈闻不说话了。 两人各自洗过澡,谈闻披着浴袍就出了浴室门。路褚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浴室。谈闻躺在床上,等了好一会,才等到路褚。 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情绪依旧作祟。 “你好慢。”谈闻抱怨地转头,看见路褚穿着睡衣,愣住了:“你穿衣服干嘛?” 路褚说:“睡觉。” 把上床说成睡觉很文雅吗?谈闻糊涂地想。 他眼见路褚走到衣柜,拿了套深色的睡衣,走向他。 “干什么?”谈闻问。 路褚喉结滚了滚,扯开他的浴袍,“手抬起来。” 谈闻懵了。 残留的酒精令他大脑一片空白,被动地抬起手。 路褚帮他穿上睡衣。 “路褚,你什么意思啊?” 谈闻反应过来,心里有些恼火,路褚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吗? 还有鸭子嫌弃顾客的份? 路褚把浴袍放在旁边,强硬地把他摁在床上,自己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坐下。 谈闻转头,茫然地看他:“你在干什么?” 路褚关了灯,躺下。 窸窸窣窣,谈闻感觉有人扯他的手。 “路、褚。” 谈闻隐忍着,叫他的名字。 下秒,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路褚低头,吻了吻谈闻眼皮。 他的手摁在谈闻腰侧,空余的手与谈闻十指缠绕。 动作轻柔,却还要逗他: “不想和醉鬼上床。” 17、第 17 章 二十六年,他鲜少和谁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朋友,家人,都没有。谈闻习惯一个人,一个人在国外上学,吃饭,睡觉。他把性和爱隔绝,在自由世界里沉沦。 谈闻总是失眠,夜晚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开始畅想明天做点什么,至少让自己不像今天一样浑噩。隔天,他仍被朋友叫去酒吧喝到天昏地暗。 他的时间很多,随时可以闭上眼睡觉,却总是虚度光阴。 路褚的怀抱很坚实,头埋在他胸膛前,有点儿闷。 他的腰被路褚叩得很紧,挣脱不开。谈闻罕见的有了些归属感,他轻轻靠在路褚肩前,阖上眼。 空气中弥漫安眠药,少许沾上,沉睡不止。 这一晚,谈闻睡得很踏实。 翌日中午,谈闻饿醒。昨晚喝了太多酒,消化后胃空荡荡,咕咕地叫了两声。 谈闻苏醒,睁开一只眼看时间,将近下午一点。 他算了算,大概睡了十一个小时。 谈闻把手机放在一边,往左滚了滚。 路褚残留的体温袭进他的身体,谈闻双眼露在外面,轻嗅被子。 同款沐浴露,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闻什么呢?” 谈闻身子一抖。 他僵硬地抬眸,和门口的路褚对上视线。 路褚穿着家居睡衣,边走边摘银框眼镜。他起得早,大概忙了很久,摘下眼镜时鼻梁两端被压的有点儿红。路褚随手把眼镜别在睡衣上。 弯腰,手放在谈闻耳旁。 距离瞬近,谈闻没来由地心跳快了两拍。 路褚说:“小懒鬼,起床了。” 谈闻垂下眼,看被沿:“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干嘛。” 大抵是刚睡醒的缘故,谈闻的声音微弱,没有平常那样的针对性,声音小小的,每个字抓着路褚的心,悦耳好听。 路褚亲了亲他的嘴。 谈闻惊恐,往旁边缩,捂住嘴,话从手里漏出来:“你怎么动不动就亲人啊。” 这是什么场面? 他们一没搞暧昧,二没谈恋爱。 路褚就算想麻雀变凤凰,也得等他有这个心思吧? “没忍住。”路褚格外诚恳,“不好意思。” 很敷衍的道歉。 谈闻睡得饱,心情好。决定不和路褚一般计较。 “有饭吗?”谈闻说,“饿了。” “想吃什么?” “西红柿蛋面。” “行。”路褚说,“你躺一会。” 谈闻嗯了声,路褚起身往外走,听见他说:“谢谢。” 路褚弯唇,说:“不客气,亲我一下就好了。” 谈闻不吭声了。 无人在意。 路褚踏出门,下面去了。 经过这遭,谈闻完全清醒。他摸索着手机,打开玩了会。 谈闻朋友不少,关系好的没几个。池衡和驰戍算他好兄弟里的最好兄弟。 他们三个有一个群,平常不聊天,有事知会一声。常年冷清的群聊上次火热还是两个月前——他回国那天。 后来断断续续聊过几次,但不多。今天突然99+,谈闻好奇地点进去,点击往上滑,印入眼帘全是池衡刷屏的表情包。 到最上面。 【池衡:兄弟们啊啊啊】 接着就是一百个表情包刷屏。 谈闻:“?” 谈闻发了个句号,先回到最后。在池衡刷完表情包后,驰戍说了句:【疯了?】 【池衡:我马上杀青了!找个时间一块出去玩啊!】 【谈闻:。】 【池衡:??什么意思,这可是我第一次演大ip戏,不值得庆祝吗??】 谈闻不紧不慢地打开键盘:【别误会,不是针对你。】 池衡秒回:【哦,没看出来。】 下秒。池衡发来语音:“驰戍忙点就算了,人家要打理公司。你最近忙什么呢?成天见不着人影。” 谈闻笑了笑,摁住语音键:“忙着享受。” “享受什么?男人啊。你这样下去会得病的。” 胡说。谈闻心说,他从始至终就跟一个男人上过床,怎么可能得病? 不过... 谈闻想到路褚的职业,语重心长地嗯一声。 松手,语音发送。 【池衡:嗯什么?】 【池衡:你他妈不会在做不可描述的事吧??】 【池衡:草。你们弯男玩好大。】 谈闻彻底服气了:“你有病啊,我一个人做什么不可描述....” “谈闻,吃饭了。” 话没说完,路褚插了一句。 谈闻茫然抬头,不小心松手,语音发了出去。 【池衡:?】 【驰戍:?】 池衡: [引用:草。你们弯男玩好大] 【......】 见他这么大反应,路褚挑了下眉:“怎么了?” 谈闻摁灭屏幕,“没事,我先洗个漱,你家有一次性牙刷吗?” “上次的没丢。”路褚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毛巾?” 谈闻说:“灰色吧,简洁一点。” “那我买对了。”路褚说着,走到柜子前拿毛巾,谈闻伸长脖子看一眼,黄的绿的红的,甚至还有粉的。 他每个颜色的毛巾都买了。 谈闻没忍住,抿嘴笑了:“这就是你的买对?” 路褚拿出灰色毛巾,递给他:“你想要的我这里有,就是买对。” 谈闻勉强赞同了他的观点,但还是说:“败家子。”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路褚头头是道,“不然我赚钱是为了干什么?” 做鸭子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谈闻的兴奋瞬间降度,理念不错,就是职业有问题。 “嗯嗯。”他随意附和两句,起身去洗漱。 洗漱过后,谈闻径直走向餐桌。他的西红柿鸡蛋面摆在餐桌上,面旁边还有一杯水。他以为是路褚的,没有在意。坐下,谈闻拿筷子时指节不小心碰到水杯。热水的触感贴在他的指节上。 刚巧,路褚说:“记得先喝热水。” 老旧思想。 谈闻瞎吐槽,放下筷子,咕噜喝了半杯水。 热水下肚,胃暖和起来。谈闻才开始吃面。 西红柿鸡蛋的卤子炒得好,色香味俱全。谈闻全数吃完,顺手把碗洗了。 他靠在餐桌椅子上,先回了池衡的消息。 【池衡:@谈闻不要告诉我,你和别人同居了??】 【驰戍:[大拇指]厉害】 【池衡:@谈闻@谈闻@谈闻人呢】 【池衡:看来是真的了。】 【池衡:男朋友都不介绍给哥几个,也太过分了!!】 【池衡:hehe】 话唠。 谈闻心里默默吐槽。 【谈闻:刚在吃饭。】 【池衡:吃什么饭?想他的饭。】 【谈闻:...正常点。】 谈闻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路褚留点面子。 【就是普通朋友,没特别关系。】 18、第 18 章 【池衡:哦?是吗?】 【驰戍:哦?是吗?】 【谈闻:...你怎么跟他一起发疯?】 【驰戍:他叫我复制的。】 【池衡:喂!!还是不是兄弟了!】 谈闻笑了出声。 “有这么好吃吗?”坐在客厅沙发的路褚说。 耳朵支得够远。 谈闻说:“好吃,好吃到我下一秒就要流泪了。” 路褚促笑,“这么夸张,过来哭给我看看。” 谈闻:“……” 什么癖好。 路褚等了两秒,对他的不理会已经习以为常,他道:“今天打算怎么安排?” 谈闻想了想,“我没安排。”他除了打游戏,没其他正事干了。 “那在家待一天?”路褚说,“我今天有点事要处理,你可以看电视。” 谈闻误以为他要出去接活,扯扯嘴角阴阳道:“不了吧,多耽误你。”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在餐桌,意外的和谐。 路褚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不会。我就在书房,隔音好,打扰不到。” “你不出去?” 路褚莫名:“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出去?” 谈闻的想法同人不一样,见他这么说,立马回道:“我也有家。” 路褚噎了下。 他们的年龄差只有一岁,思想却常凑不到一起,经常话不投机,各持己见,但奇迹般能聊下去。 全靠双方转移话题快。 这次转移话题的是路褚。 他幽幽道:“你在别人家里会很不自在吗?” 谈闻说:“有点。” 他的性格内敛,情绪收放自如,可以轰轰烈烈潇洒玩儿,但更喜欢一个人在家里的生活。 家是他的平静生活的港湾,支柱。 谈闻就像独居在蜗壳的蜗牛,生活,时间,在他这里日复一日,过去一天,重来一日,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他习惯了独属他的居所,蜗壳。再改变很难,也需要时间。 小村庄的河流清澈见底,它想看外面的世界。条条大路,分岔口很多。 有人选择污浊,有人选择清澄。 路褚忽然意识到,谈闻并非无谓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敢说,敢做。他成为别人不敢成为的人。 只凭这点,他就战胜了很多人。 他的直白或许让很多人恨得牙痒,可这就是他的资本。 明明可以挥霍一生,却还是有着有钱人无法理解的同理心。 “怎么不说话了?”谈闻说,“被我沉默了?” 路褚回过神,失笑地摇头:“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明确。” “我说话不中听,我知道。”谈闻满不在乎道。 “我觉得挺好的。”路褚说,“这才是真实的你。” 谈闻心颤了颤,静默几秒,起身,走向沙发。 他坐下,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路褚,我真心觉得你做这行可惜了。”谈闻说,“我很喜欢和你聊天。” 这是他第一次和路褚说真心,也是第一次和他说喜欢。 这么些年,谈闻早已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鲜少像现在这样,撕下原有的伪装,和谁袒露心扉。 路褚在他这里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他看来。 路褚默然,谈闻看着他搭着脚,身子靠后,头搁在头枕上,露出优越的下颚线。 路褚半阖眼,松弛地和谈闻诉说小事:“谈闻,我很羡慕你。你有很好的家庭,有挥霍的资本。你可以让比你大一轮,两轮的人对你言听计从,这是你投到好胎的本事。” 谈闻舔了下唇。 他喜欢和路褚待在一起也是因为这点,路褚把他当人,而不是谈家的儿子。 “可我不一样。”路褚话锋一转,“我的工作是我拼命努力得来的,或许我一单合同只是你一个月的零用钱,但那是我凭本事得来的。” 路褚淡道,“现在的我很充实,我不想改变。” 谈闻抿紧嘴巴。 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和路褚打破此刻的平衡,酣畅淋漓的戳心窝子。 谈闻倒吸气。 路褚的观念已经被改变了,谈闻藏在心里的那点对路褚的幻想,也被他直接干脆的杀戮。 换以前,谈闻是不会再废话第二遍。从心里拉黑这个讲不通道理,还不愿听他话的人。 这次。 他再给路褚一次机会。 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谈闻想,他会尽可能劝路褚从良的。 路褚的抱负远不止做鸭这么简单。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说不定他就是路褚的伯乐。 想到这,谈闻有些兴奋。 他凑上前,拍了拍路褚的肩膀,郑重地说:“路褚,我会让你改变的。” 路褚掀开眼皮。 谈闻和他不过半拳距离,近到路褚可以听见谈闻的呼吸声。 路褚心动了动,伸手揽住谈闻的腰。 腾空将他抱起。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谈闻失声尖叫,慌忙地绕住路褚的脖颈。 路褚调整位置,让谈闻坐在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谈闻心惊肉跳,“我以为你要把我丢出去。” 路褚笑了:“我有这么残酷吗?” “你就是个神经病。”谈闻说。 路褚道:“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莫名其妙。”谈闻嘟哝。 路褚扬唇,鼻尖碰鼻尖,蹭了蹭。 人离近了,心跳也近了。 “谈闻,你心跳的好快。”路褚故意提。 谈闻知道他意有所指,不想让他得逞,没好气道:“被你吓的。” “哦。”路褚拖长尾音,懒洋洋地应:“这样啊。” “是的。”谈闻说。 路褚被他这句义正言辞的回复可爱到了,他垂下头,靠在谈闻肩膀上颤了颤。 他意犹未尽地开口:“你还欠我一个吻。”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 谈闻恍惚,查找脑中的记忆:“是你自己说的,我没同意。” 路褚轻佻道:“你也没拒绝啊。” 谈闻语噎。 他是没拒绝,但不说话不就是拒绝吗? 成年人都明白的道理,只有路褚装不懂。 谈闻气急,抬手捏路褚的脸。 路褚被捏也不生气,反倒闭上眼,一副任君如何的模样。 过了几秒,没等到吻落下,路褚“嗯?”了声,在谈闻惊恐的表情下噘嘴:“快点儿,等你呢。” 19、第 19 章 “等我做什么?”谈闻说。 路褚脸往前凑了凑:“等你亲我。” 谈闻努力绷住表情,不到一秒即刻破功。 他勾起嘴角,眉毛情不自禁地弯下。路褚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转瞬间,谈闻抬手,遮住路褚的嘴,往后推。 “走开啦。”谈闻说,“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的奇葩。” 路褚反手握住他手腕,往前一扯。谈闻掌心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打一巴掌不恼,反倒送颗糖。 谈闻对他无奈,松开手,抬臀准备坐开,路褚像是预备好了似地,握着谈闻腰侧往下摁。 “真不亲啊?”路褚痞坏道,“不亲,我亲你了。” “走开。”谈闻一巴掌拍在路褚脸上往左偏,从他腿上下来,“轻浮。” 被打了一巴掌,路褚也没生气。一副陪着谈闻闹的表情。谈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坐在旁边没两分钟,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还不去忙吗?” 路褚口无遮拦,“还在抱有幻想。” 谈闻:“……” “你去忙吧。” 路褚听懂他的委婉,屹立不动:“还在抱有期待。” 谈闻忍俊不禁,笑着说:“路褚,你幼不幼稚。” “你喜欢年轻的?” 话题转得太快,谈闻跟不上节奏:“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路褚说:“你要是喜欢年轻的,我也可以变年轻。” 谈闻来了兴趣:“怎么变,回炉重造?” 路褚摇头,一本正经:“那个做不到。” “不过我可以去换个发型。”路褚说,“剪个学生头怎么样?” 谈闻抽了抽嘴角,“你认真的?” “头发长了,可以剪了。”路褚说。 谈闻想了想路褚锅盖头的模样,惨不忍睹...这张脸能撑起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要不你搞个美式前刺吧,那个挺帅的。” “为什么要美式?”路褚说,“我要中式前刺。” 问题真多。 短视频这么介绍的,他又不是托尼,他怎么知道? “那你就和理发师说,你想剪中式前刺。” 路褚听出他的敷衍,“前刺是什么发型?” “你不上网吗?” “很少刷到这些。” “那你都刷什么?”谈闻随意问,“男人?” 路褚忽然沉默了。 谈闻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抬眸刚好撞上他戏谑的目光。 路褚挑了下眼,“怎么,你吃醋啊。” 谈闻:“。” 他挺佩服路褚的脑回路。 “不至于。”谈闻说,“随口一问。” 路褚笑了笑:“我挺忙的,没空刷视频。” “哇哦。”谈闻毫无感情地夸赞,“劳模。” 路褚谦虚:“还好。” 谈闻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你还真当我在夸你,少自作多情了。 玩闹一番,路褚回了书房,谈闻在客厅待了一会,嫌无聊,和路褚打了声招呼,准备走。 路褚见他要走,起身说:“我送你。” 在别人在白吃白喝白睡,临走了还要让人送,谈闻略微难为情:“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送你吧,这片不好打车。” 谈闻是几年没回来,但不代表他蠢。这地界能打车的地方多了去了,遇到有钱好心的,随便赏点钱都是一个月花销,司机没事就往这边晃。 既然路褚一再要求,谈闻也不好拒绝。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行,那你送我吧。” 路褚扬唇,“等这句话多久了?” 谈闻惯会顺杆往上爬,“不久,你挺聪明。一点就通。” 两人一唱一和出了门,谈闻坐在副驾上,先行调了最佳睡姿的角度,阖上眼:“到了叫我。” “好。” 平海今天的天湛蓝,白云与天空形成完美的分层,恍若置身梦境中。 车鸣声依旧嘈杂,路上红灯不止,时不时停下,让车胎喘口气。 车内的空调风往旁边斜,冷气侧面打在谈闻脸颊上,舒适不畏寒。 谈闻原本只想闭眼休息,不知怎地,竟满足地睡了过去。 谈闻是被剧烈的轰响声吵醒的,急刹车令他不受控制地身体向前,惊然睁眼。 他心惊肉跳,仿若回到两年前第一次经历悬崖赛车赛的现场。 那天的他心跳值爆表,在陡峭的悬崖边尝试越野车,和他同比赛的男人都带了女伴,女伴握紧扶手,豆粒大的汗珠沁在脖前,谈闻洋洋洒洒地加速,超过那些叼着烟吊儿郎当的男人。 车飞起来,他的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伸出窗外,冲后面的人比中指。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一百三十的心跳。 梦醒。他在平坦的路上,他的肉身在国内,灵魂却飘向远方。 谈闻回神,先是开窗往外看了眼,确定不是路褚撞的人,才说:“怎么回事?” 大概是想到那段经历,谈闻的兴奋值还未降落。声音带点儿当初的强硬和不可抗拒。 路褚说:“前面撞了车,你可能没法回家了。” “撞车是私人恩怨吧?” “是人和车。”路褚说。 谈闻回头,慢半拍地眨眼:“人没了?” “不知道。前面太多车了。”路褚说,“谈闻,去过警察局吗?” 谈闻摇头,他以前虽然混,但不至于混到警局里。 “看来这是你的第一次。”路褚靠在头枕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宇,“希望人没事。” 谈闻知道,他的后半句是对撞车的人说的。 他张了张唇,视线飘忽地望向前方。 前方的车辆拥挤,不少车主下车查看情况,熙熙攘攘,有人拿手机拍照,有人在打电话。 谈闻有些恍惚。 人命是脆弱的。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谈闻在几千米高空中蹦过极,在悬崖陡坡上打赌赛车,走过没有安全绳的钢索桥,他向来心宽,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天命之子,上天拥护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几岁面临死亡。 死亡对他而言,太遥远。 又近在眼前。 谈闻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顽固逞强道:“路褚,你空调开太低了。” 今天天气不闷不热,开车甚至有些清爽。路褚怕谈闻冷,空调开了半小时就关了。 他默不作声地说:“好。”虚点按钮,“关了。” 半小时后,他们被带到警察局录笔录。 谈闻因为全程在睡觉,再加上肇事车离路褚隔了三辆车的距离,很快就出来了。 谈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等路褚。 正好听见有人在说今天的事。 “听说是个小伙子嘞,头都被大车扎扁了!吓死人了!” “我当时就在旁边!那大车也不快,那小伙子就伸一只手骑车,低头看手机。等注意到都来不及了!” “是啊是啊,大车没视野,还是要注意哎。” “听人说挺年轻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可惜了。” “开车千万不能玩手机!我早就跟我闺女说过,无论是大道小道,只要是骑车都得好好骑,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不玩手机也可能出事,我女儿就是,当时拐个弯,特意放慢速度,还是被车撞飞了。幸好是个摩托车,除了手机和小毛驴的车头摔坏了,人倒没什么事。我那时候看到监控录像就气的不打一出来——那个王八蛋居然还肇事逃逸!幸好去医院检查没什么问题,不然我简直...哎。” “你女儿这算幸运了,福大命大,撞车可不是小事。现在的小孩就是太不当一回事,觉得哎呀没事,撞了就撞了,撞一下最多磕破点皮,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啊,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孩子在外面打工,我每天满脑子想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出事。简直了!” “所以说孩子在身边好,我们平海也挺大的呀,孩子偏不想待,说想自己闯一闯,平海还不够闯啊?我当年跟她爸就是闯破了天,才闯到一个平海的户口。” “现在的人都有自己的主见,你说他,他就跟你杠。完全没办法沟通嘛。”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还是希望我女儿无论出什么事,都告诉我。就算让我担惊受怕,也有个事记挂着,总比一片空白心慌来得好。” ... 谈闻坐在一旁垂着眼,默默听着两位阿姨的聊天。 很平常的聊天,却让他羞愧难当。 追求刺激,把生命抛给天决定。 这时候,他的父母会空白心慌吗? 路褚录完笔录出来,就见谈闻一脸哀伤,耷着脑袋坐在椅子上。 他迈步向前走,几步走到谈闻面前,轻声呼唤:“谈闻。” 谈闻抬眸,路褚一怔。 他的眼里闪着泪光,眼眶微红,像受惊,又像委屈。 好似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路褚罕见地有些慌,他蹲下,与谈闻平视:“你怎么了?” 谈闻哽咽,忽闪眼睫。 倏然,他拥住路褚的肩。埋在他肩窝。 路褚稍挺直,让谈闻抱得舒服。 接着,他不顾他人眼色,义无反顾地拥抱谈闻。 “出什么事了?”路褚温柔地说,“可以告诉我吗?” 他轻声开解道:“人终有一劫,我们无法预知未来。” 谈闻心中一颤。 他原本不想哭。他原本没想哭。 闭上眼,眼泪从右眼侧滑落。 坠在路褚的衣服上。 谈闻沙哑地说:“你的衣服湿了。” “没关系。”路褚说,“能被你所用,它很开心。” “谈闻,你开心了吗?” 20、第 20 章 “我的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现在有点重要。”路褚诚实说,“我不想看到你哭。” 谈闻被他的诚实逗笑了,“我不难受了。” 路褚恰到好处地说:“那我送你回家?” “好。” 谈闻抬手,撇去眼角的湿润。 路褚低头和他咬耳朵,吐字几乎是贴着谈闻耳畔说的。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 谈闻气的推他:“刚才还在安慰呢,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谈闻的力气不小,路褚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得笔直。路褚一声没吭,反问谈闻:“走吗?” 周围不少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平海是座具有包容力的城市,但还是抵挡不住年纪大的鄙夷。谈闻感受到火热的视线,是个满脸皱纹约莫四十几岁的男人,他的目光同其他人的探究不同,更多的是嘲讽和瞧不上。 谈闻也不是吃素的,哪能容忍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当即说了回去:“看什么看?” 那男人的脸瞬间变幻莫测,吃了瘪,他要强的男子气概坐不住,横道:“看你怎么了?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谈闻说:“关你屁事,我跟你儿子谈恋爱了?” 那大叔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顿时脸红耳赤——气怒了。他站起身,指向谈闻:“你这小孩有没有教养?今天我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谈闻冷呵一声,是真没把这人当回事。他轻蔑地抬眼:“就你?” 话落,路褚默不作声拉住谈闻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后扯。 路褚人高腿长,把谈闻挡的死死的。以男人的高度障云蔽日,完全看不见。 路褚淡定道:“逝者为大,在警局里吵嚷,是不是不太好。” 原本在一旁吃瓜的群众一听这话,纷纷点头,老一辈的讲究风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路褚此话一出,信的人都入戏了。 “是啊,当这里是你家啊,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看人家面相好,欺负人呗!” “赶紧走吧!叨叨个没完,吵死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谈闻喜幸,在路褚背后小动作不断,憋着笑探头看。他很少遇到这种场景,附庸的人多了,这种和他对着干的谈闻还是第一次遇到,无法用身份施压的没素质民众,还是得让路褚出马。 谈闻只顾着高兴,全然没注意路褚的手缓缓往下移,原本叩在谈闻手腕的手不知何时与谈闻十指相扣,亲密无间。谈闻兴奋地晃了晃两人牵手的手,说:“路褚,我们走吧。” 吃哑巴亏的不是他,谈闻挺起胸脯,趾高气昂地迈步向前。 路褚走在他旁边,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他弯了弯嘴角,努力绷着。欣赏从眼底溢出来。 古灵精怪,路褚想。 走出警局门,谈闻自然地和路褚亲昵,刚才哀伤的情绪全数化解,说话的声调都软了不少:“路褚,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说两句话就厉害了?”路褚说,“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 谈闻撇撇嘴,说:“你这种人,真无聊。” “我什么都没说。”路褚扬唇,“是你想太多。” 没劲儿。谈闻立马不贴着他走了,连带着手也要松开。路褚把他拽回去,“开玩笑的,又生气了?” 谈闻说:“昂,生气了。” 路褚哟了声,“这么诚实。” 谈闻说:“你快开车吧。” 路褚笑着说:“你现在不该说我对浪漫过敏吗?” 谈闻想了下,是有点。但他们又没在谈恋爱,路褚神经大条也正常。他有时候也在温存的时候煞风景,谈闻对自我定位明确,但他不打算告诉路褚。 他灵活运用语言话术,道:“是的,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路褚抬手碰了碰谈闻后脑勺,“怎么还唱起来了?” 谈闻不搭理他,两人坐上车,谈闻低着头鼓弄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警察局半日游[晕]】 他的人缘‘不错’,刚发没多久,朋友圈的红点没停过。 【池衡:扫黄抓进去了?】 【驰戍:人还安好?】 “……”狐朋狗友,说的什么鬼话。 【邵左晁:?】 【王x:你回国啦?怎么不来找我玩儿[邪笑]】 【陆xx:[666]还是你玩的开】 【妈:出什么事了?】 谈闻一个都没回,点进温霓然女士的私聊界面,三言两语和他妈概括刚才发生的事。 温霓然回得很慢,谈闻盘算着她该看完文字了,上方界面正好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三分钟,谈闻想,消息该发出来了。 一溜烟的绿气泡弹出来。 【妈: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就好,祝愿那家人节哀[拥抱],问问,你不常更新朋友圈状态,我们对你的生活是空白的,只知道你每天都在打游戏,我和你爸觉得你这样下去不太行。你自己觉得呢?你爸爸下半年开了家地产类别的分公司,业务重新开始,你要是有兴趣,就去做个助手,先观望着,找点事做,你觉得怎么样?】 谈闻知道他妈习惯念叨他几句,但没想到会直接拉着他去上班。 谈闻屈指,在键盘前摩挲半会儿,才回:【我想创业。】 又过几分钟,温霓然回了。 【创业很好,你有奋斗的心,我们很高兴。但你想过创什么业吗?哪方面的,资源,团队,和现在人才市场的环境,这些有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吗?】 谈闻脑袋空白,一头雾水。 他只听邵左晁整日说这家店是自己的,那家店是自己的。 具体怎么选位置,找市场,他一概不知。 谈闻被温霓然的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浑然地抖了抖肩膀,路褚心细地注意到,问他:“是不是空调太冷了?” 谈闻摇头,说不冷。低头咬唇苦思,捉摸不定。 他开个什么店? ktv,男模大乱炖。 人才在哪里? 男模在哪里? 谈闻嘶声气。 现在的路褚是单干,还是跟着风燃干? 风燃应该会给他高金额的报酬,毕竟能点的起风燃男模的人,都不差钱。 他这个... 虚无缥缈,没有实际。 再者。 他早上还劝路褚从良,转眼让人跟着自己干,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有话就说。”路褚突然出声,打破谈闻脑中的臆想,“你偷看我五次了。” 谈闻干巴巴地“啊”了声,说:“是吗。” 话落,他顿了下:“路褚,你是不是不想换职业?” 怎么又提这个? 路褚嗯一声。 谈闻委婉问道:“那你想不想,不换职业,换个老板?” “什么意思?” “我想创业,就你们那方面的,我觉得挺赚钱的。”谈闻说,“我想搞一把。” 房地产? 路褚讶然,他瞥了谈闻一眼,说:“你不合适。” “为什么?”谈闻郁闷。 路褚尽量高情商道:“这行手续比较繁琐。” “我是做老板,又不是做员工。”谈闻说,“你真不想跟我干啊?” 风燃虽好,但金牌王牌遍地走。 卷得很。 跟他干不好吗? 都说跟着富二代创业最舒服,钱财保障。 这路褚真不懂事儿。 谈闻心想着,就听路褚悠然自得道:“我怎么跟你干?” 用你的身体和脸蛋,谈闻正要说,就听路褚慢悠悠道了下句: “我就是老板。” 21、第 21 章 谈闻哽住了。 他睁圆眼睛,呆滞,茫然地看向路褚。 路褚眉梢轻佻,“我的气质不像吗?” 谈闻:“所以你是偶尔接客,基本单干吗?” 路褚没听懂,“你说的是接待顾客吗?” “差不多意思吧。” “这个经常。”路褚说,“做我们这行,甲方说什么是什么,陪着吃几顿饭,都正常。” 谈闻惊讶,还要陪饭吗?他刚想问,猛然想起路褚和自己也吃过几顿饭,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买卖关系,才这么做的。谈闻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咽进肚子里。 “还是你有耐心。”他怪声怪气地说,“不像我,我就没你这么有耐心。” 路褚乐了:“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特别像个怨夫吗?” “什么?” “丈夫常年不回家,每天和锅碗瓢盆待在一起,渐渐失去对生活的耐心和热爱的怨夫。” 谈闻认真听完,“...你滚吧。” 路褚说:“其实这样也挺可爱的。” “可爱你个头。” “哎,怎么还骂人呢。”路褚打转方向盘,“骂人不文明啊。” “开你的车吧。”谈闻说,“吵死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情人的?”路褚说,“你这样,我不当你情人了。” 谈闻:“……” 也没人让他做情人。 本来是双方交易你情我愿的事儿,非得拽文艺词,把鸭子变成情人,现在还上纲上线,知道的是不入流的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哪找的事多男朋友呢。 路褚惯会给自己台阶下,自言自说,说完了问谈闻喝不喝水。谈闻说:“我不渴,你应该渴了吧?” 路褚立马听明白其中的用意:“嫌我吵?” 谈闻说:“哪有。” 此话一出,铁证如山。 路褚宠溺地笑笑:“没有就没有吧。” 谈闻找茬结束,从后座捎了瓶水旋开喝,灌了几口,又拿了包混合果干。 “这你买的?” 路褚睨了眼,“上次把车借给任辞洲,估计他买的。” “他还找你借车啊。” “他车送去保修了。”路褚说,“你吃吧,他买的无所谓。” 谈闻点点头,撕开吃了。 混合果干里东西不少,苹果草莓香蕉芒果,混在一起。 谈闻边吃边看窗外风景。 不多时,路褚摁了下车喇叭。 谈闻视线飘向前,前路畅通无阻,没有障碍物。 “?” 什么都没有,按喇叭干嘛? “不小心碰到了。”路褚说。 谈闻语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淡定地点了下头:“喔。” 路褚说:“有点渴。” “然后呢?” “嘴巴干了。” “所以呢?” 路褚淡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很明显。谈闻从他第一句话就听出意思了。刚才他不拿水喝,路褚渴了也不说。看他拿了水,立马就说要喝水。这意思太明显,谈闻不蠢。 每次都是路褚逗他,谈闻这次反击回去:“什么意思,要我帮你拿瓶水?” 路褚说:“有现成的,省一瓶吧。” 谈闻笑了:“你这种人会被写到社交平台上,标题列为扣男的三百八十种省钱方式。” 路褚呵地扬了扬嘴角,“我觉得你适合去做营销号。” “我开个公司,专门采访你们这类人怎么样?” “不好吧,火了我要给你钱吗?” 谈闻佩服路褚的脸皮,把灰色地带摆到明面上,这人胆子挺大。难怪有人说赚钱的人胆子都大,流言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谈闻道:“不用多,给我百分之八十的分红就行。” “你胃口真小。”路褚说。 这种对话放在职场上,绝对称得上争锋相对,找准位置直戳痛点。只是他们现在坐在车上,而不是办公室里。这样的聊天就显得和谐了许多。 谈闻笑道:“你给我九成我也不介意。” “把我给你行不行?” “你不值钱。”谈闻声脆拒绝,“我不要。” 路褚抿了下唇,哀哀地垂下眉眼,谈闻看着他演,只听他说:“换首歌吧。” “你想听什么歌?” “伤了心的男人怎么了。” “噗——” 谈闻忍隽不禁,“你神经病啊!” “水不给喝,人也不要,现在连点歌权都被剥夺了。”路褚说,“我好可怜。”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可怜的? 谈闻弯下眉眼。 他软声道:“哎哟哟,真是可怜,下个红灯我喂你喝水要不要啊?” 话落,路褚朝前开:“你说的。” 谈闻满不在乎道:“喂个水而已,又不是在这上床,我有什么不敢的。” 路褚含笑:“原来你想玩刺激的。” 一辆车辗过,谈闻的脑袋宕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路褚懒声说:“没想到啊谈闻,你挺开放啊。” “...?” “大庭广众,不太好吧?”路褚假装没看到谈闻渐红的耳垂,接着说:“你要实在喜欢,晚上我找个偏点的地方,满足你一下?” “野外车震,你喜不喜欢?” 谈闻从他说开放起就懂了,原本没打算理路褚,像往常一样话题掠过去,不成想这人今天杠上了,有滋有味地说着,一句话比一句话离谱。 谈闻听得还有点儿爽。 他骤然摇头,尽量让自己不被路褚影响。脑子却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夜黑风高,他躺在车座上,路褚露出八块腹肌,挥洒汗水的模样。 草... 他要杀了路褚。 成天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他做的时候就知道睡觉。 到底谁是金主啊! 他臆想期间,路褚已经停了车。大概习惯谈闻有时的心不在焉,长篇大论没得到回答的路褚也丝毫不在意:“谈闻,水。” 谈闻晃过神,脸在不知觉中悄红。 因为刚才闪过的画面,看到穿着衣服的路褚。谈闻还有些不适应。他羞涩地垂下眼,把水递给他。 路褚盯着水瓶两秒,抽过:“刚才说喂我,现在怎么连瓶盖都不愿意帮我开了?” 说完,他打开瓶盖扬头灌了几口水,咽下,旋盖。 “挺甜的。” 谈闻这会要是在状态上,一定会说他土。当下他心猿意马,魂儿已经飘向远方树林里。 路褚说话,他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路褚这会是真有点尴尬了,他把瓶子随意丢在旁边,伸手在谈闻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谈闻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他抿抿嘴,失声“啊”了下,浑身不适应。视线缓慢聚焦在路褚身上。 路褚皱了皱眉,“谈闻,你还好吗?” 谈闻这会已经不是失魂落魄形容的了,他的脖子起了点红疹,看着像是过敏了。 路褚意识到这点,立即问他:“你是不是对水果过敏?” 谈闻晕乎乎的,只觉得痒。他想挠痒,路褚在路边停了车,按住他的手。 “谈闻?” 谈闻抿了抿嘴,“芒果干也会过敏吗?” 路褚:“……” 过敏的源头一目了然。 谈闻委屈巴巴地说:“路褚,今天是不是我的倒霉日啊。” 路褚垂眼。 红疹鲜艳,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他叹息,低喃道:“...傻子。” 也不知道在国外这些年,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22、第 22 章 谈闻在国外待的那几年都没回国后去医院的次数多,他愈发觉得自己和路褚相冲,不是星座就是属性,总有一个不对的。 但这事又怪不得别人,短视频刷多了,真以为食品制作都是用便宜材料勾兑出来的,这就是没有常识的下场。 “别挠。”路褚拿掉他放脖子上的手,把水杯递到谈闻面前,“喝水。” 水顺着唇缝沿进喉腔,干涩消融,雨过春后。 谈闻扎针的手抬起一截指节,虚虚地点在扶手上。他蔫蔫地说:“我的手已经被针管毁得面目全非了。” 路褚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谈闻还是注意到了:“挂脸了啊。” “没有。”路褚难得嘴硬一次,“别乱动。” 谈闻撇撇嘴,什么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病的是他。 打完吊瓶,谈闻脸色有了好转。他虚弱地迈过医院门槛,挺直腰板,双手向上伸,中二十足地说:“我终于活过来了!” 路褚在他旁边抿嘴笑,看着他闹。 天黑下,谈闻拖着病弱的身体,愉悦快步地向前走。对比谈闻,路褚更像那个伤者,他走得很慢,一步步往前走,他们的距离很远,月色投射的影子拉长,使得他们拥抱在一起。 路褚拿起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他的照片里,有远方的谈闻,和他们。 忽然间,谈闻转过头,他洋溢着笑容,看着举手机的路褚,说:“快点儿啊,你走得怎么比我这个病号还慢。” 路褚的心骤然一抖。 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如同礁石和海水相撞,惊涛骇浪,冲进在他胸腔。海水灌入他心肺,路褚却感觉不到任何难受。 谈闻不解他为什么驻足原地,看在对方陪自己待了一晚,谈闻好脾气地唤:“路褚——” 路褚恍然回神,他干哑着凝望谈闻,约莫过了几秒,才坚定地走向他。 “你在干什么?”谈闻说。 “赏月。”路褚回答。 谈闻不信他的说辞,但还是给面子地抬了抬头,“今天没月亮。” “月亮在我心里。” 鬼扯淡。 谈闻敷衍道:“好,月亮在你心里。走不走啊,路月亮?” 路褚莞尔:“我叫路月亮,你叫什么?谈星星?” “你会不会取名字?” “不好听吗?”路褚说,“月亮配星星,绝配。” 谈闻被他的逻辑拜倒,“你把这话说给月亮和星星听,看他们同不同意。” 话落,他顿了下,继续道:“月亮只有一个,星星这么多。难不成都绝配?” 他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褚启唇,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腔调,说:“谈一问的那颗星最配。” 谈闻听罢,乐地踢了他一脚:“你埋汰谁呢。” “我哪有。”路褚强装镇定,双手插兜。一副冷清模样,眉眼的柔和出卖了他:“也不知道是谁,睡了我还给我报假名字。” 谈闻说:“也不算假名字好不好!这是我小名!” “小名叫谈一问啊?” “嗯。我妈取的。” 虽然没有那个一。 谈闻默默咽下后半句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骗你。” 路褚似笑非笑,道:“我们什么关系?第一次见面就报小名。” “……” 无可理喻。 无法聊天。 谈闻捂住耳朵,用行动打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路褚笑了下:“幼稚。” 谈闻放下手,回击道:“没你幼稚。你最幼稚。你是幼稚专家幼稚代言人,路幼稚。” 路褚拍了拍他的头:“你是取外号大王。” 无懈可击的路褚。 谈闻决定闭嘴,不和他耍嘴皮,大王就大王吧,听着挺高大上的。 代言人还得靠他拿钱呢。 谈闻不再计较,路褚问他:“今晚去哪睡?” 谈闻刚转过来的脑子又卡机了:“……啊?” “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路褚说,“今天去我家吧。等好了再回去。” 谈闻:“......” 这样不好吧? 他都在路褚家借住多少次了... 那点钱够吗? 谈闻又想给他钱了,拿钱办事,他被伺候也觉得理所应当,但现在这样,他实在招架不住。 给钱吧又不知道给多少,谈闻默认去路褚家睡的事,摆出金主语气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路褚不解,但以谈闻的脑回路,大概是想买礼物和他对等,路褚脉脉道:“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谈闻:“?” 这是什么意思?点他买贵的? 谈闻有钱,对这些不屑于顾,点头答应,心里负担的石头随即落了下来:“走吧,去你家。” 今晚谈闻和路褚是分床睡,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谈闻一进卧室就落了锁,路褚去厨房端了两杯牛奶走回来才发现自己进不去。他好笑道:“谈闻,让主人睡客房,你觉得合适吗?” 谈闻一进门就联想到昨晚找路褚上床的死出样,羞愧又丢人,他摆出病号的架势,自以为凶地说:“又不是没睡过,你睡侧卧嘛。” 此话一出,外面没声了。 谈闻从床上探头,慢吞吞地下床,贴在墙上听。 “叩叩。” 很轻的敲门声。 谈闻即使贴的近,耳膜也没受到刺激。 “我睡客卧可以,那你出来把这杯牛奶喝了。” 谈闻舒气,立马开门:“牛奶给我——” 路褚两手空空。 谈闻愣住,“牛奶呢?” 话音未落,谈闻被打横抱起。大概是习惯了路褚的突然袭击,谈闻这次没有惊慌,只条件反射地抱紧路褚。 “你干嘛啊。” “怎么不横了?”路褚说,“刚才不是挺横吗?” 谈闻想到刚才说话的语气,是挺拽,但他不承认:“我哪有...” 路褚将他轻柔地放在床上,按着他的肩往下。 吻住他的唇瓣。 水乳交融,谈闻被吻得全身红。他的目光逐渐迷离,眯着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他的唇瓣被吸吮,慢慢祸及舌头,交缠打绕,谈闻抖了抖身体,几番回合下来,他承认吻技不如人,推搡着肩膀无声喊停。 路褚停下来。 谈闻喘着气,气呼呼地说:“路褚,你干嘛呀!” 路褚吻了吻他红肿的唇。 “没控制住。”路褚说,“抱歉。” 哪有这样的?谈闻大声说:“我昨天找你做你不做,你今天找我我也不做!” 路褚原本没想再进一步,听到这话,他漆黑的眸子黯了黯,不由分说地拷住谈闻的手,将他的手抬在头上。谈闻整个人被压着,脸上明明还在生气,心底却萌生一丝期待。 “你干什么!” 路褚说:“让你舒服。” 又来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上床。谈闻想逃脱的时候,路褚也是这么说的。 每次都这么说,以为自己技术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谈闻默默闭了嘴,心里吐槽一通,还是没忍住:“要是弄疼我,我就跟你没完。” 路褚笑了:“没良心,哪次没让你舒服?” 话是这么说... 要是不舒服,他早就走了,怎么可能还给路褚钱,维持这种不正当关系。 路褚今天很亢奋。 谈闻从他的爱抚中就能感觉到,他的动作轻柔,以前只管戏弄,和看谈闻挣扎的模样,有时兴起,还故意提起他的胸脯。 路褚手指修长,食指指侧有层薄茧,每次蹭到都让谈闻身体一麻。他在家怎么做都没有路褚随意碰来得舒服,今天的进程缓慢,耳鬓厮磨,每个点都让谈闻舒爽无比。 谈闻:“...!” 他睁圆眼,没几分钟缴械投降。 路褚罕见没笑话他,谈闻不得不偏想,路褚今天不寻常的主动,是否因为今天他说要给路褚钱的事。 果然这世上,钱是最好用的便利。 谈闻的头发有点儿刺,谈闻被小腹的刺痛回了神,思绪缭乱,手控制不住摁在路褚脑后。 谈一问蓄势待发,去的快回来也快。 路褚眉眼弯弯,说:“真精神。” “废话。”谈闻舒服地躺在床上,任凭对方的伺候,“你那几下,就没人能顶得住。” “是吗?”路褚说,“这件事,我只为你做过。” 谈闻扬唇。心里甜滋滋的。 谈闻被路妲己冲昏头脑,什么礼物啊通通闪边,不值钱的东西,还是给钞票给卡最实际,谈闻美美道: “回去给你个惊喜。” 路褚见他高兴,心情也愉悦起来。 他往下,亲了亲谈闻。 谈闻的腿很白,很细。路褚没控制住,在刚才吻的地方又落了个齿印。 谈闻被咬得起了身,看到腿内侧鲜红的齿印,气死了:“你这人真不经夸,你属狗的啊?” 路褚抬手,拇指摁了摁牙印,安抚道:“抱歉,要不你在我肩膀咬一口?” 既然他这么说了,谈闻也没客气:“滚上来。” 路褚两下脱了衣服,坐在床上。 谈闻盘腿而坐,伸直腰板,倾斜。 随后,恶狠狠地咬在路褚肩头上。 他的牙印比路褚要深得多,路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偏头看着因他而起的牙印,笑了笑。 “好看。”路褚说,“右边再咬一个吧,对称。” 23、第 23 章 谈闻:“……” 这是有抖m症吧? 谈闻避之不及,往里缩了缩。因为动作原因,他的衣领皱巴巴地往下滑落,露出大片锁骨。头发因为刚才的摩擦乱蓬蓬的,眼里的情/欲不减。 路褚滚了滚喉结。 “真不咬?”他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真拿自己当回事。 谈闻说:“错过你这家店会怎样?” 路褚磨了磨牙,他抬手摁在谈闻唇上,无声地抚摸。他先在唇边摩挲,得了趣,才缓缓抬起谈闻的下颚,因着这个动作,谈闻嘴巴微张,路褚趁机钻进去。 “唔...” 谈闻睁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路褚。路褚冲他一挑眉,手中作乱不断。谈闻哪试过这种玩法,被动地承受。路褚指节进进出出,谈闻不知觉中卷舌,把路褚的手指包住。 路褚嘶地一声,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谈闻吐出舌头喘息几下,缓了缓才说:“你脏不脏!” “刚洗的手。”路褚说,“干净的。” 他们做的这几次,虽说路褚都在上面,但每回也是他费尽心思让谈闻得趣。这还是路褚第一次掌控事态,谈闻并不适应,说道:“下次不可以这样。” 路褚回得很快:“好。” 谈闻勉强满意,路褚又说:“你真的不喜欢吗?” “?” “你现在很精神。” 路褚说得委婉,又露骨。 他垂着头,言外之意很明显。谈闻不用低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 谈闻吸了吸气,“你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奇怪吗?”路褚不以为意,“欲望是本能,我这叫直视欲望。” 谈闻无助道:“那你直视你自己的欲望就好了,直视别人的干什么?” 路褚笑了,伸手碰他。 “我们是别人吗?” 谈闻想说是。 快感来得很快,短暂地占据了他的精神领域,谈闻抽气,瑟缩地往后,不知何时,他的手被路褚轻轻握住,游离于身体界限之间,忽地,手搭在心腔上。 砰砰,砰砰。 谈闻的心脏忽然加快几拍,他感受到脉搏与心脏的互通。那是属于路褚的心跳。 这种感觉很奇特,涔涔流水下,却独留这份纯净。 他们总在和对方较劲。谁也不让着谁,技巧比感情多。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舒服的工具,可以用来发泄,随时可以舍去。谈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情如此美妙。 “噔,噔...” 安静的房间,谈闻耳边却响起了舒缓的音乐。他轻轻阖上眼,渭叹一声。 享受此刻的静宁。 释放的那一刹,谈闻全身轻松。 他隐喻地抬手,搭在路褚肩膀上。 谈闻本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大抵是夜色正好,谈闻忽视了手中的针刺印记,此刻,他们只是两个健全的人,安享当下的乐趣。 路褚的力道很轻。 他只在出口徘徊,慢慢试探,几乎没有用劲。 “疼吗?” 路褚青涩地说。 谈闻常觉得路褚身高太高,人太好看,就连家伙事也和平常人不一样。 路褚的先天性硬件条件达标,甚至超越了很多人,以他的条件做这行,根本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做自己,注意表情管理,让金主看着这张脸就能起反应,至于其他部分,只要不太早结束。凭借和别人不同的优越条件,别说这套房子,就算在这个地界买上十套房,他也是相信的。 谈闻想着,想着。 沉沦于此。 比起他的放松,路褚却没那么好过。 他的脊背紧绷着,生怕自己用了太大的力。家里的润滑不够,为了不让谈闻受伤,路褚舍弃用沐浴露那些能起泡,但不确定成分的东西。只能利用仅剩不多的剂量,慢慢来。 等到谈闻完全适应,他才敢小幅度地摆动。 谈闻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叫唤起来,像小猫儿似的,尖锐,但不厌烦。 谈闻喜欢面对面,路褚也习惯了与他面对面,看着对方的表情,痛苦的,喜悦的,舒服的,遗憾的。 路褚只在谈闻的脸上看到中间两种。 情人的标准守则是什么,路褚并不清楚。小少爷玩心重,今天喜欢他,明天就能喜欢别人。路褚开始没当回事,只当他拿自己消遣,连着两次,他渐渐发现,小少爷和别人不一样。 他受过千锤百炼,却依旧保持纯真的一面。 比如,太容易相信人。 路褚想到这点,默不作声地耷下眼,轻轻在谈闻胸口咬了下。 标记他。 路褚这么想着。 如果可以标记他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不会属于别人,只会是他的。 路褚黯下眸,漆黑的眼睛察觉不出神色,谈闻像只落下全身刺的刺猬,柔软,仅剩下绒毛。 得了趣,他说话声音也软了,“怎么不继续了?” 路褚说:“想亲你。” 谈闻迷离地望着他。 身体紧连在一起,吻却吞吞吐吐。 “要我主动吗?”谈闻说着,伸出手,路褚俯身,他环抱路褚脖颈,顺着力稍微起身,“你不好意思,就我来吧。” 谈闻落下这句,轻啄了下路褚的唇。 路褚笑了。 “这就是你的主动?” 谈闻撇撇嘴,“还不够啊?” “不够。”路褚说,“我要的更多,你能不能给我?” 谈闻哑然。 今夜的路褚别有一番不同。 和以前不一样了,谈闻明确能感受出来,却无法言喻是哪方面的不同。 扪心自问,他对路褚是有好感的。 起初,他不介意路褚有其他客户。 现在,他只想路褚有他这么一个客户。 他可以给路褚很多。 金钱,房产,车子,存款。 他愿意竭尽所能,把最好的给路褚。 路褚只许有他这一个金主。 氛围正好,谈闻借机说出自己藏匿心中许久,一直想说的话。 “路褚。” 他轻声唤道。 路褚吻了下他的嘴巴,“我在。” “你...” 谈闻顿了下。 他们之间的不光彩,在无形中呈现。 没人主动提这份情/色/交易,他们在默认里,度过一日又一日。 这是谈闻第一次主动提及。 “你包月多少钱?”谈闻说,“我想给你包月,在这期间,你不许接其他生意,只能有我一个,直到我厌倦你,你才能找下一个。” 在谈论事情上,谈闻主动把自己放在上位里。却没注意到路褚黑下的脸。 “包月?”路褚的声音有些生冷,“包什么月?” 24-30 第24章 第 24 章 谈闻被他问懵了, 以为路褚不想专注一家,心底有些不高兴:“还能包什么月,你不想就直说, 弯弯绕绕的干什么。” 路褚绷着脸,很难用言喻形容此刻的心情,犹如一泼冷水从上到下, 浇个彻底:“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会吧?谈闻心里诧异。 路褚的演技已经把他自己都骗过去了么? “还能是什么?”谈闻别扭,想委婉,又觉得没必要:“牛郎,鸭子。” 路褚阴沉道:“鸭子?” 心中的想法被证实, 荒谬且不可理喻。 路褚几乎气笑了。 原来这么久,他只把他当鸭子看。 好一个鸭子。 “那不然呢?” 没等他顺下气,谈闻接着往他的伤口撒盐:“我们不是在会所认识的吗?” “所以你当时只是想找个鸭子,解决你的特殊癖好?” 这么听, 谈闻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特殊癖好, 你不就是干这行的吗?我给你的钱虽然不多, 但也不至于没个好脸吧?” 路褚呵地一声, 心脏某处角落冷得发抖,他本想说他不是,却莫名其妙地, 应了下来。 “我是。”路褚说, “但你这点钱, 还不够包月。” 他的语气不算好, 比起谈闻想象中的喜悦,路褚更像是在呛人。 谈闻哪受过这种委屈, 直言道:“你很贵吗?” “五百万一个月。”路褚说。 这哪是黄金鸭。 黄金都没这么贵。 谈闻气急,连事都不做了, 踹开路褚,“滚!你当你是谁!五百万的身价,你配吗?” “不是你说的包月?”路褚非但没有踉跄,甚至往前禁锢谈闻的肩,“怎么,觉得自己出不起,就贬低别人?” 谈闻脖子都气红了:“我又不是冤大头!” 路褚气急反笑,顺水推舟道:“一个月一百万,包年五折。” 顿下,他接着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找别的鸭子,每个月给我五百万,赔十年。现在就立合同。” 谈闻懵了,这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意思是他出钱,还得为路褚洁身自好?做不到还得给路褚钱? “你想得美——” “没得反悔。”路褚短短四个字,堵了谈闻的话。 他下了床,不顾还精神的兄弟,穿上裤子,往书房走。 谈闻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等了一会儿,路褚携带两份合同和印泥回来,他把笔给谈闻:“签字。” “?” 谈闻顺着视线往下望- 包养合同- “?”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要哦对,包月。 谈闻接着看。 20xx年x月x日晚上xx点,谈闻正式向路褚提出包年合同的想法。 具体如下: 1.包养期间,双方必须洁身自好,不允许和其他同性暧昧。 2.包养期间,谈闻每月必须给路褚五十万,作为包养费用。 3.包养期间,双方住在一起,同吃同住,谈闻有需要时,路褚负责解决。 4.包养期间 10.谈闻若违背以上几点,赔款十年,一月五百万给路褚。 该上述条件,双方同意后签字。 金主: 鸭子:路褚(红印)- 金主那栏空着,显然是为谈闻准备的。 谈闻看到路褚给他自己的称呼,噎了片刻,哪有人管自己叫鸭子的? 陪酒的,陪睡的,牛郎。 都比鸭子好听吧? 谈闻心里叹了声气,“你这种霸王条款,法律是不成立的。” “我们这成立就行。”路褚居高临下地睨他,“签字。” “不是。”谈闻搞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签字?是我给你钱,又不是你给我钱,这个合同对我来说哪儿好?再者,我说的是包月,你给我签包年的是什么意思?” “包年打折,你不心动吗?”路褚淡道,“物超所值,错过就没有第二次了。” 谈闻:“……” 好熟悉的话术。 路褚该去做销售的。 一月五十万,对他来说如同洒水,并不多。多的是违约的五百万。 不对 他怎么被路褚带着走了? 谁规定的他要给五百万?路褚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不同意!” 谈闻话音刚落,路褚就坐下了。谈闻以为他要强摁着自己签字画押,下意识往后躲,路褚却说:“我家境平庸。” 谈闻:“……啊?”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母亲离开平海,父亲也很快找了下一任。”路褚说,“他新老婆只比我大五岁。” 谈闻眨了下眼。 “没多久他们就生了个小的,我就搬出来住了。”路褚道,“我做这行,是为了钱。” 谈闻舔了下干涩的唇,心里暗暗发苦,他没想到路褚的经历如此崎岖,难怪会做这行。这也不怪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谈闻,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是唯一让我有家的感觉的人。一个月也好,一年也罢。只要是你,无论背负什么名声,我都愿意。” 谈闻被他绕进去了。 他几次张嘴,又怕戳到路褚痛点,悻悻闭嘴。 最终,他含蓄地问:“你现在很缺钱吗?” 路褚晃了下眼,说:“比起钱,我更在乎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别扯这些没用的。”谈闻吐槽,“我先声明一点,我对你的感觉不足以支撑一年,这种霸王条款,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路褚点了下头,把五百万用黑线划成一横。 “没了。”路褚说。 态度还不错。 谈闻这么想着,拿起合同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面对印泥,他略显犹豫:“摁完还得洗手,好麻烦。” “走个过场而已。”路褚心满意足,也不强求谈闻跟自己一样摁上手印,把印泥盒一盖,“这样就够了。” 谈闻扬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路褚把合同放到一边,问他:“还继续吗?” 谈闻瞪他:“继续个屁,我没精神,要继续你自己继续吧。” “我一个人不好玩。”路褚说,“没你我会寂寞的。” “你发什么疯?” “鸭子语录。”路褚认真道,“刚搜的。” 谈闻无语:“你好好说话。” 路褚走到衣柜前,把衣服脱了:“你不喜欢吗?” 谈闻靠在枕头上,欣赏着路褚侧面的身材,路褚练得好,没有过度锻炼,肌肉力量足够,线条也好看。 “我不喜欢。” “是吗。”路褚语气平平,套了件黑短袖,“我搜的是‘金主最喜欢鸭子说的百句话’,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谈闻来了兴趣:“百句?你都背下来了?” “差不多吧。” “就刚才?” “嗯。” “记忆力不错啊,说几句给我听听。” 路褚关上衣柜门,朝他走过来。 “老板,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请你一定一定要宠幸我哦。” 毫无感情的话语却把谈闻逗乐了,他笑着在床上打滚儿,“再来几句。” 路褚磨了磨牙。 “自行车可以没有电动档,鱼可以没有小溪,但我不能没有你。” “还有吗?” 路褚坐上床,捏住谈闻的左脸,“听上瘾了?” “是啊。”谈闻眉眼弯弯,“还挺好玩的。” 路褚状似无意地说:“以前经常听?” “没。”谈闻摇头,打掉他的手,说:“你是我找的第一个鸭子。” 路褚:“……” 他现在对鸭子这两个字雷得不行,但自己造的孽,自己填。 “那我还挺幸运。” “是啊,你是幸运男孩。”谈闻话锋一转,“你以前有被包过吗?” “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被包。”路褚漫不经心道,“第一次被包就撞上个傻子包年,我走大运了。” 谈闻不服气,“我说的是月,是你自己升级了。” “包年便宜。” “你兄弟又不能以旧换新。” 路褚微偏头,好笑道:“你都哪学的词?” “我说错了吗?”谈闻学着在国外时要好的女性朋友说过的话,“男人的花期都很短。” “你懂得真多。”路褚说,“真聪明。” 谈闻今年二十七,不是十七,也不是七岁。 他不至于连阴阳怪气和真心夸赞都听不懂。 谈闻当即反击道:“没你懂得多,你花期开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到我这就断了。” “断了也得给我钱。”路褚倨傲道,“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你赖不掉。” 谈闻噎了噎,还是把那句‘穷死你算了’憋回去了。 “没想赖。”谈闻嘀咕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理你。” 路褚侧耳,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睡觉吧。”路褚说,“我有点困了。” 干柴烈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能生生做到一半就抽出结束,他们两人的意志力非同一般。 灯关闭。 谈闻陷进被子里,任由路褚勾他的手指。 路褚嘴上说困,行动却察觉不出困意。他先是试探地伸手,在谈闻手腕处摩挲,再到指节,与他小指缠绕。 谈闻挪位置,躺得离他近了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谈闻平躺着呼吸,闭眼,睁眼,再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谈闻无法从天空判断此刻的时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谈闻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轻声道:“路褚,你睡了吗?” 路褚说:“没有。” 谈闻问:“你睡不着吗?” 路褚缄默,好一会儿才嗯一声。 夜晚适合聊天,谈闻说:“为什么?” 路褚没有说话。 谈闻蜷缩小拇指,往上勾了勾,无声地催促路褚发言。 路褚清醒地说:“在想事情。” “嗯?” 谈闻对八卦没有兴趣,大概是睡不着的原因,他竟来了几分兴趣,对于路褚的事,他莫名地多了些耐心。 “困扰你的事吗?” “有一点。”路褚说,“如果有天,你发现你身边的人和你想象中并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嘶” 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谈闻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会怎么办。”谈闻说,“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我看人很准的。” 路褚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只道:“睡吧。” 谈闻的好奇心刚提起来,就被路褚残忍地摁下。他撇撇嘴,心想我才不好奇,讪讪道:“好吧。” “晚安。”路褚说。 谈闻没有回复。 他原以为这是个失眠的夜晚。 因为一时脑抽,签了个大额合同。 他果然不适合创业,就他这个脑子,早晚被坑。 比如现在。 一个无法为他提供业绩的‘员工’,一个月居然要五十万,相当于一天赚一千六百六十六,按照一天上班三小时的基础来算,路褚的时薪是五百五十五。 真吉利啊。 555,资本家的心在滴血。 1666,打工人的幸运数字。 谈闻长叹一声气。 看来他得早点出去混个工作,要不这年头,连鸭子都养不起。 谈闻带着满心焦愁睡下,翌日起床,吃过饭,谈闻直奔家去。 今天起得早,吃过饭还不到八点,谈闻到家,从阿姨那得知他爸已经去上班了。 “……” 坐在沙发上,谈闻想上班的心再次退缩。 连董事长都要七点起床去上班。 他这个打工人也得效仿,那他还有自由的时间吗? 每天都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谈闻阖上眼,绕了绕脖子。 温霓然穿着白睡裙下来,就见他蹙着眉捶脖颈。 她温声道:“怎么了,没睡好吗?” “昨晚枕头太高,落枕了。”谈闻睁眼,叫道:“妈。” 温霓然笑着应声,“枕头还能突然变高啊?肯定是你昨天玩太晚,没睡好。” 谈闻总不能说是别人家的枕头,只好含糊过去。 阿姨端了杯热牛奶放在谈闻面前,又端了杯冰美式,放温霓然面前。 谈闻看着杯沿摇摇欲坠的冰点,“大清早喝冰,您身体真好。” 温霓然淡道:“习惯了。每天早上不喝一杯,心里直发慌。你呢,今天来这么早,没吃饭吧?” 谈闻一听这话,就知道温霓然又要给自己安排十全大补了,他赶忙道:“吃过了,我喝牛奶就好。” 温霓然惊讶,“这么早能起床吃饭,不像你的作风。” 谈闻愈发心虚,笑了笑说:“也没有吧,我经常早起的。” 温霓然笑了下,没有拆穿他。 谈闻自顾自地往下接:“毕竟以后要早起上班了,提前适应嘛。” 温霓然笑颜展开,“你打算创业,还是去家里公司上班?” 谈闻抿嘴,说:“我感觉自己现在还不具有创业的头脑。” 温霓然暖心道:“没事,我们慢慢来。” 谈闻嗯了声,“妈,您觉得我去爸公司,能做点什么?” “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生分。”温霓然说,“你想做什么?” 谈闻想都没想:“工资高,轻松的,双休。” 温霓然说:“你现在很缺钱吗?” “还好。”谈闻说,“就是我拿着自己的简历去投递公司,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大小周,现在的世道怎么了?吓得我赶紧在简历上写只接受双休。” 温霓然听着有趣,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很多公司婉拒。”谈闻说,“他们说我是草台班子,简历好看,履历却没有。” 温霓然说:“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双休工作有,就是不多。你要是肯吃苦,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的简历也没有很差吧?”谈闻底气不足,他成绩确实不怎样,出国也没好好念过几回书,基本都在和朋友玩乐,想到这,他略有心虚道;“早九晚五我都觉得累,没想到现在的工作都是早九晚九,甚至还有什么弹性工作,无条件加班,爸那也是这样吗?” “你要去你爸那,也得按照普通职工薪酬给。”温霓然说,“现在很多公司都需要加班,你能吃得了苦吗?” 谈闻想说吃不了,但他还有个鸭子要养。 “我可以。”谈闻说,“那是直接把我塞进去是吗?” 温霓然微笑,“你先想好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去面试。” “?” 谈闻不可置信,“你当时和我说的是,让我去分公司实习啊!” 温霓然轻描淡写道:“我有这么说吗?” 谈闻立马就要找记录:“我给你找出来——” “不用。”温霓然说,“我记得。” 谈闻舒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吸回来,温霓然说:“这样吧,你把我当面试官,对我陈述自我介绍。” “……?” 谈闻皮笑肉不笑,“别了吧妈妈。” 温霓然被他死气沉沉的模样逗笑了,她笑起来并不浮夸,只是淡淡勾了下嘴角。显得端庄有礼。 “你想被别人说是走后门吗?” 谈闻自我感觉良好,“走后门也是个本事。” “你啊你。”温霓然摇摇头,“走正规手续,挺直腰板进公司大门,不好吗?” 谈闻对工作的机敏度为负数,他惘然:“走后门不能挺直腰板进大门吗?” “也不是不行。”温霓然说,“容易被说闲话。” 谈闻觉得自己在参与某项地下运动,他就不能以谈姓身份进入谈氏吗? 谈闻这么想着,情不自禁说出口。 温霓然问他:“你是去学习的还是去玩的?” 谈闻务实道:“我是去赚钱的。” 温霓然罕见地噎住。 谈闻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说的不对吗?” “挺对的。”温霓然唏嘘道,“果然是长大了。” 谈闻还想说点什么,温霓然自觉岔开话题,开始问起谈闻的近况,问他是不是还是每天窝在家里打游戏,谈闻哪好意思说最近都窝在别人家,只好说:“差不多吧。” 温霓然说:“你这样下去会近视的。” “好像是有点糊。”谈闻说,“不过还算清晰。” 温霓然摇摇头,“这样看来,还是把你放到公司去工作比较好。” 是挺好的,谈闻在心里说。 这样他就能拿着零花钱和工资一块养男人和他自己了。 简直是疯了。 谈闻意识到这点已晚,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个恋爱脑,说难听点,他们这不算谈恋爱,他顶多算个鸭子脑。 谈闻在家待到中午,直到谈霆回来。 谈霆刚到家,看到他眼底闪过讶异,很快恢复镇定,他脱下外套,递给阿姨,松了松西装的纽扣,“你怎么来了?” 这什么天气?还穿西装四件套。 有钱人的体温都跟人不一样吗? 谈闻巴结地向前一步,字正腔圆道:“爸爸!” 谈霆没理他,看向温霓然:“你儿子怎么了?” 温霓然笑得温柔,娇嗔道:“怎么说话的,他不是你儿子啊?” 谈霆淡道:“实在没看出来,一点我的基因都没遗传。” 谈闻自尊心受挫,但他的心态强大:“爸爸,您上班辛苦了!” “……” 谈霆睨他一眼,“缺钱了?” 挺缺的,谈闻在心里说。 但这会他有眼力见,道:“不缺钱,缺您的爱。” 谈霆:“那你还是缺钱比较好。” 谈闻说:“我还缺一份工作。” 谈霆挑眉,语气好转:“想通了?” “一直都很通。”谈闻完全掀翻刚才的嘴脸,净挑好听的话说:“我早就想学习,想进步了!我已经二十七了,也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但奈何爸妈心疼我,不愿让我在这危险的社会闯荡,那我只好离你们近一点,好好伺候你们!” 他这一连串堪比马拉松,完全不给人留时间和余地去消化,接着道:“我想进公司历练历练,一个月不用多,50k就好了,但零花钱还得给我,我得存点钱创业。” 谈霆视线落在谈闻身上,“一个高考都没参加的二十七岁应届生,张口就是50k?” “您这么大的公司,给不到您儿子50k吗?” 谈霆:“五百给你都是浪费。” “。” 谈闻的心态大梁悬挂,有点儿要崩盘的意思,他甚至想立刻回去把昨晚签的合同给撕碎。但这次工作,不止是为了合同,更重要的是,谈闻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不想再让家里人担心,索性找个工作混个日子,再去定下心想自己的人生究竟要这么过。 总不能这样得过且过。 谈闻想通后,倏地松了气,转头看向温霓然,道:“妈——你看爸,他嘲讽我,我自尊心受到严重的创伤,我要回去打游戏了。” “还好意思说。”谈霆冷斥道,“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游戏。” 谈闻瘪嘴。 谈霆道:“明天来公司,我让助理给你找个工作。好好学,别又是半途而废。” 事情解决,谈闻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谈霆掠过眼,不搭茬了。温霓然笑着说:“好了,你们俩个除了斗嘴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事?赶紧来吃饭。” 谈闻应了声好,到卫生间洗了手,久违地和家人吃了顿饭。 温霓然吃的清淡,家里饭菜都往清淡做,谈闻在路褚家吃惯了大鱼大肉,这顿饭对他而言如同白粥般寡淡。他鲜少和家人一起吃饭,也就没挑剔。 吃过饭,谈闻和谈霆约好明天早上九点见面,便离开了谈家。 早上起得早,谈闻回家后一头扑倒在床上,大睡特睡了一场,醒来已经傍晚,他的手机很安静,一堆垃圾短信滑下去,只有寥寥几条微信消息。 打开,基本是路褚发的- 老板,今天几点为你效劳?- 老板,人呢?- 你找别人了? 谈闻惺忪睡眼,迷糊地摁下语音键:“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路褚秒回:【刚睡醒?】 谈闻揉了揉眼睛,失焦,勉强能看见是三个字,以为是‘饿了吗’,他已读乱回:“不饿,不吃饭。” 路褚:【?】 谈闻把手机丢一旁,夹着被子翻身,打了个哈欠,阖上眼又小寐了会儿。 过了五六分钟,谈闻的精神才完全清醒。他没着急拿手机,在床上发了会呆,看着床头柜陷入沉思,脑袋空白,没有东西可想,他就这么呆滞了几秒,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 谈闻住在高楼里,刚好能看到晚霞。傍晚的晚霞是橙黄色,淡淡地挂在云层里。抬头看天,粉色的。 谈闻心下一动,这才拿手机,对着晚霞和天空拍了张照。 他把晚霞分享给路褚。 【粉橙黄。】 路褚说:【好看。】 随即,他发了张自己那边的风景。 明明身处在同一座城市,所看到的风景却是不同的。 路褚的天空不是粉色,也没有晚霞。 很常规的好风景。 路褚说:【晚霞偏心,只选了你。】 谈闻笑了,他拉过电脑椅,坐在窗口。 摁下语音键:“可我把它分享给你了,四舍五入,晚霞雨露均沾。” 这样的四舍五入太过离谱。 路褚却说:“嗯,感受到晚霞的诚意了。” 谈闻笑倒在椅子上。 下秒,路褚打了通电话过来。谈闻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路褚:“喂?” 谈闻捂着话筒清嗓,才说:“喂,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路褚配合他的演出:“我留言可以吗?” 谈闻刚睡醒,心情正好,闻言道:“您好,请留言,请留言。” “我想问这位手机的主人,可以让晚霞把他捎到我身边吗?” 谈闻笑逐颜开,“您好,手机主人说他不会飞。” 路褚说:“哦,好可惜啊。” 谈闻终于受不了:“你少装啊!” 路褚弯眉:“配合你的演出也有错?” “啊?什么演出?”谈闻装傻,“我在忙,刚刚接电话啊。” 路褚说:“前面是鬼在和我说话吗?” 谈闻说:“可能是,你小心点,别被鬼附身了。” “神算子,你帮我算一下是男鬼还是女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神算子了!” “不是你说我被鬼附身吗?”路褚懒懒道,“大师,麻烦帮我算一下,想附身我的是不是一位叫谈一问的小鬼。” 谈闻忍俊不禁:“滚蛋。” 路褚浅笑。 晚霞虽美,转瞬即逝。 粉天空和晚霞一同消失,谈闻怅然地望着窗外,呢喃自语:“晚霞消失了。” 路褚听见,说:“你把它拍下来了,它就没有消失。” “这是什么逻辑?” “路式逻辑。” 一本正经搞笑,谈闻心忖。 路褚的路式逻辑还没结束,就开始执行路式合同:“你昨晚好好看合同了吗?” “什么?”谈闻说,“我不是已经把五百万删除了吗?” “合同上还有一个比五百万更重要的点。” “什么点?” “包养期间,双方必须住在一起,同吃同住。”路褚一语道破,“这么重要的点,你不记得了?” 谈闻记性不算好,昨晚只顾着记五百万,哪有空看什么同吃同住。 “所以呢?”谈闻神经大条地说,“也没说住谁那,你怎么就默认在你那了?” 路褚道:“那我就委曲求全住你那吧。” 谈闻乐了,“什么叫委曲求全住我这?我这比你那好一万倍。” “这么好啊。”路褚说,“那我得赶紧收拾行李,争取快点住进去。” 谈闻哼声,无形被路褚带跑偏:“住这算你有福气了。” 路褚乘胜追击:“那我住过去吧。” 谈闻的大脑在最后一刻起了作用,“你住过来干嘛?” 路褚说:“包养期间” “停。”谈闻打断他的施法,“我宣布,这段也作废了。” 路褚:“都签合同了,怎么能作废?” “你那合同有法律保护吗?”谈闻理直气壮,“我是金主,我说废就废。” 路褚声音比刚才小了点,参杂了些委屈的成分:“我昨晚想了好久的,你一下就给我作废了两个。” 谈闻:“?” 还委屈上了。 这两个霸王条款不该取消吗? 以他自身实力,别说五百万,十年能赚五十万算他牛逼。 这鸭子怎么不懂得知足呢? 他还要怎么对路褚好,他都准备去工作了,赚钱养牛郎,说出去都被人笑掉大牙。 “我今天去陪你。”谈闻再次让步,“但那个破条款,必须划掉。” “划,回去就划。”路褚说,“吃饭了没?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谈闻中午吃得清汤寡水,睡一觉就饿了。既然大厨决定下厨,谈闻也不客气,报了几样爱吃的菜,让路褚先行准备。路褚问他几点过来,谈闻原本想打几把游戏再过去吃饭,他的目光放在电脑桌上,游离了几秒,说:“现在过来。” 路褚莞尔:“我在家里等你。” 谈闻说好。 挂断电话,天迅速暗了。 谈闻抱着电脑,猛猛亲了它两下,“下次再来宠幸你,乖啊。” 他哄完心爱的游戏,毫无眷恋,头也不回地离开。 谈闻开着小奔来到路褚家,敲门。 “登登”两声,门被打开。 路褚穿着无袖上衣,露出肌肉线条,脖子上还围着一个围裙。 谈闻津津有味地打量他一圈:“cosplay家庭煮夫?” 路褚很直白:“你喜欢最重要。” 谈闻走近一步,关上门:“我喜欢啊,要不别吃饭了,你就这么穿着和我在厨房来一发怎么样?” 路褚耸肩,“我没意见。” “……” 谈闻早该想到,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什么沙发啊,餐桌啊,厨房啊。 对路褚来说简直像洒水一样简单。 “我有意见。”谈闻自己提,自己拒绝:“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亲一下就做。” 惯的。谈闻没好气道:“爱做不做,才不求你。” 路褚道:“好狠的心。” “少废话。合同你放哪了?划了没?” “还没,刚回来忙着做饭。” 谈闻敏捷捉补道关键词:“刚回来?你出去了?” 路褚眨了下眼,不说话。 谈闻道:“你现在在合同上加一句,要是你出去找客人,也得给我五百万。” “给一年?” “你能给得起一个月算你厉害。” “不给。”路褚说,“我不会找的。” “抠门。”谈闻吐槽。 “这叫专一。” 话毕,路褚自己讨了个吻,美滋滋去做饭了。 谈闻也没着急找合同,坐沙发上玩了会手机,直至路褚叫他吃饭,谈闻才来到饭桌前。 桌上摆满热腾腾的饭菜,具象化了幸福二字。 包养合同不止包运动,还包饭菜。 果真是物超所值。 谈闻感慨道:“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你了。” “那我今天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谈闻敛声。 好像是这么回事。 路褚为他盛好饭,把碗筷递给他,谈闻坐下,准备吃饭。 两人默默低头夹菜,彼此无言。 倏地,两双筷子重叠在酸甜排骨上。 谈闻抬头看了眼路褚,打算直接夹起,不想路褚阻拦了他的行动,硬生生用,蛮力把谈闻的筷子叩住。 “想吃排骨?”路褚轻佻地说,“想吃,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事多。 谈闻说:“不想吃了,你把我筷子松开。” 路褚仿若听不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他道:“谈闻,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个?” 第25章 第 25 章 谈闻暗自使劲, 没能敌过路褚的力气。他松懈道:“我不是说过你是我找的第一个鸭子吗?” 路褚听不得鸭子二字,避重就轻道:“不是鸭子,是男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谈闻登时起鸡皮疙瘩。 这话也太奇怪了。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回答是。” 谈闻说:“既然知道, 能放手了吗?” 路褚笑着松开筷子。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心照不宣地结束话题,结果二人都能满意, 这就足够了。 吃过饭,路褚依旧不消停,调侃似地问谈闻:“老板,今天需要服务吗?” 之前没发觉, 自从说开后,路褚牛郎成分愈发熟练,很是上道。 没等谈闻说,路褚接着道:“消费全套服务, 立享八折优惠哦。” 一谈钱, 谈闻大脑转得飞快:“什么意思, 我还得额外给你钱?” 路褚把要钱说得冠冕堂皇:“钱不钱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情趣。” “钱很重要。”谈闻随口比喻:“没有钱,你能跟我一年吗?” 路褚眼下眸光闪了闪,收敛笑意, 颇有认真意味:“不试试怎么知道?” “得了吧。”谈闻看得开, “没钱我们连遇见都不可能。” 路褚笑了:“你还挺现实。” 谈闻把排骨塞进嘴里, 回击道:“你是收钱的人, 你才现实呢。” 路褚说:“不收你钱怎么服务你?” 谈闻语塞。 真现实。 钱都给了,不享受谈闻觉得亏, 毕竟这人时薪五百多,不把他薅到筋疲力尽不罢休。 谈闻抱着这样的想法, 问路褚:“你的全套服务有什么?报上名来。” “全套马杀鸡,包您满意。”路褚说,“我们这是正规按摩店,您尽管放心。” 谈闻挑眉,还玩起角色扮演了。他配合道:“给我来点儿不正规的。” “老板,来个冰火两重天怎么样?” 行家话,谈闻听不懂。他好面,听不懂也强撑:“来啊,谁怕谁。” 路褚促笑,拆穿他的伪装:“你知道什么是冰火两重天吗?” “不知道影响我享受吗?”谈闻反击,“服务的人知道就行了。” 谈闻这话虽然欠妥,但在理。 路褚一时竟找不话来回击。 嘴贫归嘴贫,谈闻没想让路褚真做什么,洗过澡后,他躺在床上玩手机,就见路褚拎着一杯热水和冰块进来。 热水还冒着气,谈闻嚯一声:“你干嘛呢?” “给你展示两重天。” “?” 合着两重天就是喝一杯冰和一杯热? “这算诈骗吗?”谈闻真诚地问。 “还没体会,怎么就提交评价了。” “体会什么,看你喝水?” 路褚笑了下。 “笨。”他启唇吐字,“刚才是谁说自己知道的。” 谈闻敏捷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路褚不同,但又想不到两重天怎么体会,他僵硬地指路褚下方:“你要把这个泡热水里?” 路褚简直佩服谈闻的脑洞,他面无表情道:“谢谢。我哪天不想活了,会参考你的意见的。” 地狱级笑话。 谈闻被他的冷幽默折服,虚心求教:“那怎么用?我不会。” 路褚向前一步。 谈闻坐在床上,裤头被扯了下,谈闻茫然,眨眼瞬间,裤头落在脚踝处。 路褚含了块冰。 垂下头。 谈闻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他背脊微颤,咬着唇。 路褚渡了口热水。 低头。 谈闻嘶地一声。 他颤抖着睫毛阖眼,神志天花乱坠,理智全无。 整个人像濒临绝境的鱼,差一步到汪洋,置身在岸上扑腾。 谈闻的手猛地一挣,后颈绷直。 他抽气,眼尾难耐地泛了点红。第一次体验,谈闻说不新奇是假的。过程足够酸爽,灵魂缥缈,别处风景甚好,他盯着路褚的眼睛看。 路褚的眼球不是全黑的,在光下隐约呈棕色。他的眼睛并不木讷,每次表达时,好与坏的心情都会从眼睛里冒出来。谈闻抚上路褚的头发。 太长了。 他喜欢短点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扎手。”谈闻说。 路褚很专注,没有回复谈闻的话。 在他休息的间歇,谈闻靠在床边,问:“要不要放点音乐?” 路褚说行,又说:“这次挺持久。” 谈闻哼了声。 开玩笑,次次秒,他还要不要脸了? 没等他夸自己,路褚往下说:“吃药了?” “……” 说话真难听。 谈闻扬了扬下巴,“没吃,就这么牛逼。有资本,你想不想试试?” 路褚说:“我尝过了,味道一般。” 谈闻哽住,耳朵悄然红了,他面上镇定,说:“你才一般呢。” “你又没尝过。”路褚说,“只有我为你服务的份。” “那当然了,我花钱了。” 路褚总算知道,开始相处时,谈闻这跋扈小少爷劲儿是为什么了。原以为是性格如此,不成想还有金钱交易的原因。 “知道你给钱了,要说几遍。” “怎么,伤自尊啊?”谈闻耍无赖,“我要说一百遍,一万遍,每天都说。” 路褚半威胁道:“再说我亲你了啊。” 谈闻噤声。 路褚乐了,学他说话:“怎么,自己的味道都闻不得?” “……” 谈闻往他小腹踹了一脚,力道不重,路褚捉住他的脚踝,“跟我撒娇呢。” 谈闻挣脱开,“谁跟你撒娇了,别太自恋。” “力道这么轻,还说不是撒娇。”路褚有意逗他,“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不和我撒娇和谁撒娇?” 谈闻翻了个白眼,心说好啊你个路褚,你就气我吧,把我气死了,看谁给你钱还房贷车贷。 谈闻拉上裤子,捎被子背对路褚侧躺,说:“我要睡觉了,你不许打扰我。” “刚体验完两重天就能睡着,小同志定力很强啊。” 那不然呢,谈闻懒得和路褚说,自己明早还得早起去上班。 他自顾自定了闹钟,把手机丢一边:“我定了明天早上的闹钟,你要是不想早起,就去隔壁睡。” 路褚如同狗皮膏药,撵不走:“我习惯早起。” 谈闻听懂了:“那就睡觉。” 热水成温,冰块融化。 路褚把两个杯子洗干净,仔细漱了口,才折返上床。 谈闻今天睡得很早,路褚上床时,他已经熟睡过去。路褚趁着光亮观赏谈闻,谈闻的睡姿很好,平躺着入睡,路褚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倏地笑了声。谈闻的双手放在肚脐上,礼仪举止不错。 路褚撑着被子,拍了张照片。 他给照片取了个名字,叫熟睡的美男子。 翌日。 闹钟准点响起,不足两秒被人摁掉。 路褚睁眼,亲昵地拍了拍谈闻的脸颊,遵循自动叫醒服务,“谈闻,醒醒。” 他拍打的力气不重,可以说几乎没用力气。这样的力度是叫不醒谈闻的,路褚只好捏住谈闻脸上的肉,往外扯了扯,说:“起床了。” 谈闻一夜无梦,骤然清醒。 介入眼帘的就是路褚的眼睛。 看到这双眼睛,谈闻的起床气消了大半。他打了个哈欠,眷恋床上的温度,不肯起身:“几点了?” “九点半。” 谈闻惊觉:“我定的是九点的闹钟啊——” “我帮你关了。”路褚说,“以你的熟睡程度,这个闹钟只会成为我的困扰,对你而言没有区别。” 谈闻:“……” 他嘟哝,“我是睡过去了,又不是死了,哪里会听不见声音,明明是你自作主张帮我关掉了。” 路褚好笑:“好好,是我的错。起床了,你今天有事要忙吗?” 谈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伸懒腰,神秘道:“我今天有大事要干!” 路褚语出惊人:“你要跟我求婚?” 谈闻:“?”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僵住了。 “好冷的笑话。”谈闻说,“好烂的梗。” 路褚笑笑,“早上冷,开个玩笑暖暖心。” 大夏天的,哪儿冷了? 谈闻没拆穿他,只说:“恭喜你,说了一个比零下十度还要冷的冷笑话。” 路褚颔首,给自己点评:“还需努力。你今天去哪,要我送你吗?” “不用。”谈闻说,“我开车了。” 路褚点头,“吃早饭吗?” “吃。”谈闻应得很快。 路褚起床去做饭,谈闻洗漱换衣服,出来发现路褚做了三明治,直接拿了一个:“我先走了。” 路褚没再纠结谈闻去哪,在谈闻预备走时,淡淡道:“晚上还回来吗?” 谈闻的工作,需要面试也是走个过场,他家离公司近,路褚这车程远,他不太想早起。谈闻叼着三明治的鸡排,偏头看向路褚。 路褚孤单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两个盘,一个上面还放着三明治,另一个是装给他的。精美的摆盘,谈闻只匆匆看一眼,便拿起放在嘴里。 视线投射这一幕,谈闻心里没来由地软一拍。 就当是可怜他吧。谈闻想。 随后,他道:“有好吃的饭菜我就回来。” 路褚扬唇,眼里瞬间有了色彩:“晚上做油焖大虾。” “回来。”谈闻迅速说,“等我回来一起吃,不许一个人偷吃。” “知道,早去早回。” 谈闻嗯了声。 “嘭”,门关上。 等待电梯途中,谈闻低头边玩手机,边啃三明治。 “叮叮”,电梯到了。 谈闻走进去,按下负一楼。 电梯门关上,往下降落的同时,他的手机冒出两条消息。 谈闻点进去。 【风燃金牌鸭:[照片]】 【风燃金牌鸭:这是谁?】 谈闻打开照片,“……” 他点键盘,回复道:【偷拍狂。】 路褚秒回:【嗯,我是。】 挺冠冕堂皇。 谈闻一连发了十几个鄙视的表情包,发送那一刻,自己莫名其妙乐了。 咽下面包。 谈闻点开路褚的头像,将名字备注端正改为路褚的名字。 刚改完,路褚的消息再次袭来。 【路褚:一路平安。】 【路褚:老板,晚上想体验马杀鸡还是两重天?】 谈闻:“。” 备注改早了。 他不想选择,觉得羞耻,但也不想拒绝,昨晚的两重天的确舒服,人没必要和自己较劲。 路褚很贴心地再次发来消息:【不回复就是两者都要。】 谈闻手游离在开关键,犹豫了几秒,摁下。 屏幕暗了。 谈闻心中豁开一片晴天,把手机丢进口袋。眼不见心为净。 他开车去谈氏需要一个半小时,其中不包含路上堵车所占用的时间。谈闻一阵忙碌,七拐八拐,十一点才到谈氏楼下,助理引他到办公室门口,就离开了。谈闻抬手叩了叩门,吊儿郎当地说:“董事长,我来面试。” “进来。” 得了指令,谈闻推门而入。谈霆从资料里抽身睨他眼,挖苦道:“来蹭饭的?” “今天路上太堵了。”谈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下次提早半小时。” “提早三小时还差不多。” 谈闻吃饱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别人是996,您这是想让我886啊。” 谈霆:“?” 谈闻解释道:“886,拜拜了,死翘翘了。” “……”谈霆板下脸,“成天说什么鬼话都不知道。” 谈闻耸肩,道:“不解释不行,解释了还得被骂,横竖遭罪。” 谈霆说:“你少让我遭点罪就好了。” 谈闻往前滑,手靠在桌沿上,坐端正了些:“我来是为您分担的,不是给您负担,放心好了,我会做到让全世界满意的。” 谈霆说:“你结个婚我就满意了。” 谈闻立刻歇火。 维持几个月的感情,因着谈霆这句话,又重回错轨。 谈闻一时无言,谈霆大抵感觉到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面上却没有要改正说法的意思,只道:“让你去跟新项目,你敢吗?” 谈闻牵强地扯嘴角,长长呼气,恢复神色:“我怎么不敢?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谈霆呵呵一笑,“那就去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别只会打嘴炮。” “本公司的?” “分公司,新建立的。”谈霆把资料抽出,给谈闻,“人手不够,你去打杂吧。” 谈闻接过资料,打开看。 “柒贰” 72?消毒水吗? 谈闻垂眼,接着往下看。 字太多了,他看得眼花缭乱,错行潦草读了读,还是没看懂。 “做房地产开发的。”谈霆说,“难骨头,不好啃。能不能行你自己看,不行就算了。” 从谈霆那句话开始,父子二人的相处氛围别扭许多。谈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嘴脸——这和他本人更相像,他一直如此,从不谄媚谁,阿谀奉承谁。 只做自己,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没人能逼他做事。 在家里,他习惯戴副面具,因为愧疚,所以顺从。 些许是家里亲戚声音太大,无意间让谈闻听到些不入耳的话。 比如,他这个人从小脾气就不好,长大了以为会乖点,没想到染上了怪癖。 说他不像温霓然,也不像谈霆,怀疑医院抱错胎,他是外来的孩子。 往常要是听到别人嚼舌根,谈闻压根不可能忍耐,下秒就会反击回去。 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让所有人感到不齿,认为谈家会败在他的手里,断子绝孙。 谈闻不是石头,他有主观情绪,也会被人牵动。难听的话说多了,他偶尔也会自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出国那几年的刺激运动,是他放飞自我的一种宣泄方式。 谈闻学到了很多,看开了很多。 回国前一晚,他还在同自己说,想开点,人生是自己的,想怎么过,自己说的算。 结果呢。 到了父母这,他始终迈不去这个槛。 谈闻没有久待,被助理带去见了柒贰的总经理,双方交换联系方式,谈好薪资和待遇。 在平海这座一月三千完全活不下去的城市里,谈闻处于年纪不算小,但什么都不会的尴尬位置上,最终谈论的薪资也不高,无责三千五,提成靠自己。 虽然薪资不高,但好歹有个双休,早九晚五,还算能活。 柒贰的总经理生怕谈闻这公子哥随意上下班,再三提醒公司刚起步,这项工作会很累,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不能早退,无故离开,或是不来。 谈闻让他放心,自己绝不会一句话不说就不来上班。保证了两次,柒贰总经理才放下心。 结果不成想,一语成谶。 谈闻早上七点起床,七点二十出门。 电梯失调,整个暗下。 谈闻:“……” 这特么是高级小区的电梯? 有钱人专骗有钱人是吧?? 谈闻此刻顾不上生死活命,趁着微弱的信号,给总经理发消息,拍了张自己在黑暗中的照片——乌漆嘛黑,和在床上躺着拍没区别。 松手发送,【哥,电梯坏了,得晚点。】 总经理一瞧,这是少爷睡不醒,找个理由请假来了,他心里颇不满,但还是给足了面子,秒回说好。 得到回复,谈闻慢条斯理地按紧急呼救,一边手给路褚发消息。 【我要死了。】 四个字发出去,路褚直接打了通电话过来。 谈闻手机信号开始打转,他接通,快速说:“我在A1电梯里,现在楼层停在五楼下,不知道是在五楼还是和四楼的交界点,电梯坏了,你抓点紧,想办法救我吧,我死了你就没金主了。” 话说完,谈闻火速挂断电话,尽可能让自己吸收多一些氧气。他长按紧急呼救,不多时,终于得到回复:“喂?这里是xx物业中心。” 谈闻不动声色道:“我在11幢楼A1电梯里,电梯坏了,我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不确定将来有没有。” 物业一听,大惊失色:“您好,抱歉给您带来不便,我现在联系人过来,您先靠边站,稍等一会。 谈闻微弱地嗯一声,他说了太多话,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张口,费时间,也费精力。 没过多久,电梯口传来敲门声。 “谈闻?”路褚的声音有试探,有着急:“你在里面吗?谈闻?” 看来是在五层了。 还好,福大命大,至少不是在中间层。 谈闻乐观地想,屈指敲了敲电梯。 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希望路褚能听见这狭小的声音。 路褚立刻道:“是你在敲电梯吗?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打电话催他们快点来了,你别怕。” 谈闻张了张嘴,无声说:“我不怕。” 像对自己的祷告,和对路褚的回应。 “你在五层会安全一点。”路褚说,“别怕,也别说话,保持冷静。我在这里陪着你。” 谈闻扯了扯嘴角。 以前怎么没发现路褚这么多话? 叽叽喳喳的,真吵。 “抱歉抱歉我们来了。” 物业小哥带着几名维修工人匆匆赶来,“业主是在这里面吗?” 路褚凉瑟瑟的,没了和谈闻说话时的轻柔,“在,麻烦快点解决。他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 这电梯隔音太不好,外面的对话清晰地入了谈闻的耳朵。 他一面好奇路褚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想捉弄他,装害怕,折腾路褚。 谈闻想了很多,只没想过生命。 生命对他而言虚无缥缈,可以珍惜,但不必太珍贵。 “哐哐” “哐哐” 救援声比路褚说话还要吵。 谈闻躁动的因子隐约燃起,直到他的视线出现光亮。 电梯被豁开一个小口。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看到维修的工人,再不济,也是焦急的物业。 地球生灵涂炭,纯净处只剩一口井。井口很小,狭窄,他蹲在井下,往上看。 看到的不是太阳,也没有星星。 而是被风吹拂过来的柳絮。 谈闻的目光锁定在二人身后的路褚身上,四目相对。 他确定,路褚在看他。 “哐当——” 门彻底掰开。 物业小哥战战兢兢道:“您没事吧?您还能站起来吗?” 谈闻动了动嘴巴。 路褚走到物业和工人的前面,半蹲下,与坐着的谈闻平视。 他张开怀抱,说:“谈闻,过来。” “我在这,你别怕。” 谈闻心弦颤动。 他抬眼,朝路褚走过去。 和路褚抱在一起。 “路褚。” 谈闻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你还是去我家住吧,我家比你家安全多了。” 生死攸关刚结束,谈闻的脑回路竟是考虑住哪里。 路褚哭笑不得,“现在又舍得让我去你家住了?” 谈闻想了想,“不舍得可以吗?” “可以。” 路褚抬手摁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像是触碰稀有的珍珠。 路褚轻声说。 “谈闻,接到你电话那一刻,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他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 谈闻眨眼,慢半拍地抬眸。 站在一旁的物业紧忙说:“对不起,让您和您男朋友担心了,我们这就紧急维修,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第26章 第 26 章 路褚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物业。他淡睨物业一眼, 疏离道:“不要在危险发生后说弥补的话。” “这次是我们的失职。”物业小哥愧赧,“我这边一定马上解决,实在不好意思。修好后我们会登门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路褚说,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好的好的,实在抱歉” 物业小哥机械地回复,直至谈闻二人离开。 谈闻缓过劲来, 垂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搭在路褚身上,他默默无言,把重量压路褚身上,路褚支撑他, 稳稳当当往前走。 路褚:“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谈闻虚弱道:“命都快没了,还上什么班。” “上班?”路褚微讶,“你找工作了?” 谈闻有气无力地解释:“昨天找的,今天就请假。你觉得我这工作能长久吗?” 路褚像模像样分析:“按照现在的市场来说, 你这样的会马上被淘汰。” “我爸的公司。” “……”路褚神情自若, “你不会被淘汰的。” “借你吉言。” “好的。” 两人有来有回, 奇妙的产生默契, 没有谈闻单方面的针锋相对,氛围也融洽了许多。 往上走了一阶,谈闻嫌累, 不想再走, 耍赖道:“我们在这等电梯修好吧。” 等电梯修好是最不现实的事, 路褚想了个最优方案:“我背你?” 谈闻推托:“不好吧?” 路褚说:“那就自己走。” 谈闻缄默, 憋不住说:“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什么?”路褚抽手,他腿长, 抬脚能迈两个阶梯,悠悠丢下句:“机不可失。” 谈闻习惯别人捧着自己, 哪有上杆子求背的。他道:“失也得来。” 路褚停下脚步,“那来吧。” 谈闻一下就笑了,明知故问道:“来哪去啊?” “来我坚实的后背,你是花儿我是草,我供露水呵护你。”路褚说,“老板,这个回答满意吗?” 谈闻说:“勉勉强强吧。” 话落,他轻松一跳,路褚勾住他的双腿,谈闻荡上荡下,没完没了。路褚由着他胡闹,上去两层台阶,谈闻趴着,下巴搁在路褚肩膀上,黏黏糊糊地说:“路褚哥哥,你怎么这么强呀。” 路褚呼吸稍滞,“别闹。” “谁闹了。”谈闻踹了踹空气,心底有些郁闷。 说好的叫男性‘哥哥’,能激起对方不一样的情绪呢? 网络说的话果然是骗人的。 路褚叩住他乱动的脚,“别乱蹭。” 谈闻垂头,毛茸茸的脑袋在路褚肩颈拱,大有不找出根本不罢休的意思:“蹭到你哪了?” 路褚淡道:“蹭到你要吃的东西了。” 谈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木愣了下,才凶神恶煞道:“你滚蛋啊。” “我又没说是什么。” “你手上有吃的吗?” 谈闻已经可以熟练有余应对路褚的闲扯淡,并且有力回击。路褚哑口无言,默默笑下,接着走楼梯。他下身定力不错,连走五楼呼吸平稳,剩下几楼尽管吃力也没有停下休息。谈闻体重不算轻,他一路看着路褚稳步上前,明明没说话,却莫名地感到愧疚。 谈闻看见路褚额头的汗,多此一举地问:“累不累?” “不累。” “这么要强。” “你不重。”路褚说。 谈闻体重一百一,不重,但也轻不到哪去。路褚这么说,他也没找补,一路到了楼上。路褚才帮他放下。谈小少爷享受了优良待遇,心中有愧,心想着明天就去办张卡,给路褚单独使用。 好人有好报,好鸭有钱报。 路褚身上黏腻,先行去洗澡。谈闻主人做派地环视冰箱一圈,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苹果。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啃,期间拿手机刷了会视频。 邵左晁的剧本杀店生意越来越迷离,基本和创业失败没什么分别。除了几个关系好的哥们成天带着各种漂亮妞来光顾捧场外,真正的客人少之又少,创业第N次失败,他再次找谈闻诉苦。 一连串能让人看完跳楼的文字里,谈闻没耐心翻到了最后一句,和他想的一样,邵左晁每回创业失败,长作文的最后一句都是:【兄弟,你觉得xx怎么样?】 上上回是酒吧,上回是剧本杀。 这回开始打奶茶店甜品店的主意了。 【邵左晁:我觉得这个铁赚,你觉得呢?】 谈闻对这两者并无太大兴趣,提键盘回:【我不爱吃。】 【邵左晁:我办这个店又不是为了你,现在的人都喜欢拍照打卡,我研究了一下,奶茶店和甜品店是最多顾客光临的店铺,我想了想,现在的人上下班都已经够累了,哪还有脑子细胞去玩剧本杀,偶尔找个悠闲的地方休息办公,我把奶茶店和甜品店二者合一,取个名字叫遇椿,怎么样?】 谈闻咬下苹果。 【谁给你取的名字?怪土的。】 【邵左晁:你懂什么!这叫春天来临,百花盛开。多好的寓意,你想不想投资,做我的合伙人?】 谈闻算是看明白了,邵左晁每回投资都得拉上个投资人,美其名曰是合伙赚大钱,其实就是拉个垫背的。谈闻对此没有兴趣,很坚决地拒绝了邵左晁。 邵左晁依旧不放弃,连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谈闻,我们多少年哥们了,我能坑你吗?之前那些投资项目是我不确定,所以才不叫你,这次这个我专门调研了,绝对稳赚不赔好吧。” “而且你想想,奶茶甜品多暴利啊?随随便便都能赚回本,你就信我的,到时候大家都看我们这店有商业价值,全来加盟,加盟费都赚到你手软!” “你就不想在你爹那耀武扬威,挺直腰板做人吗?” 邵左晁好一顿说,谈闻刚好把苹果吃完,核丢进垃圾桶,他道:“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松开话音键,路褚擦着头出来:“什么没兴趣?” 谈闻抬眸,见他下半身围着浴巾,水珠从头顶滑落在锁骨,胸肌,腹肌处,再落下,不见身影。 他道:“怎么不穿衣服?” “没找到。” 谈闻哪里信,“路过衣柜也没找到?” “忘了。”路褚无辜道,“听到你的声音就直接过来了。” 谈闻被他逗乐了,“合着还成我的错了?” 路褚把毛巾丢在肩上:“我没这么说。” “我听着是这个意思。” 路褚不偏不倚,淡笑着看向谈闻,“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渣男语录啊。” “这你都懂?” “当然了。”谈闻吹嘘,“我是100G冲浪达人。” “手机才5G,你就100G了?” “我遥遥领先嘛。” “那这位遥遥领先的大神,刚才在聊些什么?” 话题重回正轨,谈闻毫不在乎地说:“我朋友怂恿我一起开奶茶甜品店。” “哦?你的想法是什么?” 谈闻其实被邵左晁说动了一点儿,尤其是那句挺直腰板耀武扬威,完全说中了他此刻的状态。这样矛盾的心理令他摇摆不定,最终还是说:“我的想法是不开。” 路褚点头,“那就不开。”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不想就是不想,逼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没有意义,逼迫别人更没意思。” 路褚悠游自在道。 “还是说,你想让我劝你?” 谈闻点头,真诚道:“有点想。” 路褚怔了怔,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老板。”路褚噙笑,“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啊。” 第27章 第 27 章 路褚好像得了不贫嘴就会死的毛病, 谈闻无力吐槽,“你先去穿衣服。” 路褚进屋套了件衣服,穿好出来, 冲着谈闻转了一圈:“老板,穿这样行吗?要不要再露一点?” 谈闻嘶声,“我又没让你露。” “我是个成熟的鸭子。”路褚说, “如果等老板说话我才照做,那我早就在天桥乞讨了。” 谈闻讥讽道:“没想到你职业技能这么完善。” 路褚抿嘴笑:“还行吧,这几年锻炼出来的。” 谈闻:“你以为我在夸你?” “难道不是吗?” 路褚走到客厅,端了一杯凉水, 一饮而下。又倒了杯,踱步走向谈闻,递给他。 他继而坐在谈闻旁边,“难道你在骂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 谈闻喝水, 润嗓。 “倒也没有。”他说, “不过以你这眼力见, 混职场也不比其他人差。” 路褚挑眉,“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谈闻顺他话道:“嗯,我夸人少, 说话不中听。你能听出来是夸你, 我就放心了。” 怪里怪气的。 两人却相视一笑。 路褚别过头, 再次把话题扯回去:“你刚才说的甜品店是什么情况?” 谈闻三言两语和路褚陈述邵左晁和他说的话, 概括了一遍,悠悠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邵左晁没脑子,至今投资的所有生意都黄了。这是他第一回撺掇我。” “你心动了?” “遇椿, 遇见春天。”谈闻咬字,轻松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路褚笑了:“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我既没看到他的店,也不知道将来会装修成什么样,投资成本计划成本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等等。”路褚打断他,“投资成本怎么不在你范围内了?你不是投资人吗?” 谈闻直白道:“我算不清楚。” 路褚弯眉。 和谈闻在一起,他总能被逗笑。明明只是几句平常不过的话,放在其他人那,他或许会沉默,会皱眉。但一切词汇到了谈闻这,就像污浊的水被净水器渲染,澄澄清水表露在外面。 清澈见底,别有不同。 路褚安静地听着谈闻说:“我现在手头还有点钱,预算应该够。反正我也要出去打工了,吃喝要不了多少钱,我以前三餐不规律,攒了不少钱,邵左晁这店要是做成了,我也能赚一波,要是做不成,就当我被上一课了。” “投资嘛,有赚有赔。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谈闻说完,想起什么似地道:“你放心,你的钱不会不给的。” 路褚稍怔,回溯了下什么钱,才说:“那个不急。” “哟。”谈闻意外道,“财迷怎么突然不在乎钱了?” 路褚哭笑不得:“我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我这么在意钱?” “不在意钱我们就不会坐在一起了。” 路褚沉默。 “所以你每次结束给我一大笔钱,也是因为这个。” “是啊。” 谈闻理所当然,没有察觉到路褚的怪异。 他们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能摊开,不能诉说。 纸包不住火,但火燃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褚缄默,淡淡道:“要是决定好了,就去做吧。” 谈闻吐槽:“你的反应好平静。” 路褚说:“我想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当然,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博弈的投资项目,如果是诈骗,我会劝阻你。” 好幽默的冷笑话,谈闻说:“你放心,我不会去做诈骗的。” “那就不需要犹豫了。” 谈闻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因着路褚这句话坚定许多,路褚恍若他的定心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路褚分明说着不着调的话语,没有给他强烈的建议,分析投资类比,市场所需。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话,就能让他做决定。 谈闻打开手机,给邵左晁发消息:【这个项目我做了。】 【邵左晁:我草,真的假的?】 【邵左晁:刚才不是还说不做吗?你不是在骗我吧?】 谈闻懒得废话,直入主题:【需要多少钱?】 【邵左晁:一百万启动资金。】 这个价格不算便宜,谈闻不了解行情价,直接道:【卡号。】 邵左晁秒发。 谈闻卡里还有余钱,直接转给他:【过去了。加油。别让我失望。】 【邵左晁:爸爸!我亲爱的敬爱的金主爸爸!相信我好吗?我一定把我们的遇椿,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们的心血,掌上明珠发扬光大!![膜拜]】 谈闻乐了,按下语音键:“滚蛋,谁跟你有孩子,你恶不恶心。” 松手,发送。 路褚诧然:“你居然背着我有个家。” 要不是路褚表情太过欠扁,谈闻差点信了他的邪。 “是的,我有一个孩子。”谈闻说,“你还愿意跟我吗?” “你孩子知道你在外面做吗?” 路褚没说,谈闻不言而喻。 他眼皮跳了跳:“别逼我打你。” 路褚笑得开朗,“没事,我还在外面做鸭呢。” 谈闻想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恰好家里电话打来,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去了房间。 “喂。”谈闻说,“爸,怎么了?” “你今天没去上班?” 谈霆的声音微怒,震慑力强悍。 谈闻愣了下,不高兴的情绪从心底迸发,难怪他爸让他在公司上班,敢情是找个人监控他。 “是。”谈闻说,“今天事出有因。” “什么因能让你不来上班?”谈霆说,“第一天上班就请假,谈闻,这就是你的态度?这就是你说的想上进?” “我今天是要去上班。但电梯坏了,我被锁在里面,不得已才和经理请假。” 谈霆明显不信:“被锁在里面,那现在和我通电话的是谁?” 谈闻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我要是现在还没从电梯出来,你就该联系火葬场了!” “谎话连篇。”谈霆生冷道,“跑到哪鬼混自己心里清楚!每次说到不做到,只有你妈妈才会被你一次又一次欺骗。” “我说的就是实话。” 谈闻已经解释累了,谈霆在他小时候从没这样过,自从他公开性取向后,谈霆总觉得他在外面乱搞乱玩,温霓然那些话,放到现在,此刻的场景里,就如同笑话一般。 什么害怕他受伤,把他送出国,让他避风头。 不过是要面子而已。 谈闻深呼吸,“我说过的话我自己会负责,下午我会准时去上班。” 谈霆说:“你最好为自己的话负责。” 谈闻嗯了声,父子俩彼此无言。 谈闻并非敏感的人,但也敏捷感觉到谈霆的不同。他们的关系可以很好,但只要涉及谈闻的行踪,谈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谈闻不奢求父亲可以向以前那样爱他,但也不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谈霆淡漠道。 谈闻小声说:“爸,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吗?” 谈霆没说话,不知在干什么。 谈闻自顾自说:“从我回来起,你对我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 “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我不配做你的孩子。对吗?” 被高高捧起,被鄙夷。 两者极端,谈闻都不在意。 他只在乎他的家人是怎样看他的。 “我说了,你就会改吗?” “我不会。” “所以我说了也没用。”谈霆说,“我只希望你能重回正轨,让你妈妈高兴。” “……” “谈闻,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现在连饭都吃不起。”谈霆说,“是我给了你挥霍的资本,我没有要求你去和你不喜欢的人联姻,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你要带着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玩伴进谈家,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谈家容得下你,不代表能容下你的情人。” 谈霆揉了揉鼻梁,说:“我希望你能正常起来。” “不喜欢女生,就是不正常吗?” “这是有违伦理的。”谈霆强硬地终止话题:“好了,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下午准时来上班。” 话落,他挂断电话。 谈闻怔怔地看着手机,挫败感袭进胸腔,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与父母建立的桥梁,观赏桥上看似平稳,实际早已摇摇欲坠。 谈闻一次的勇敢,换来和父母的疏离。他茫无头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父母满意。 谈闻瘫在床上。 他阖上眼,心里苦得发酸,绷着脸,嘴抿成一条直线。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速度越来越慢。 明明没开空调,谈闻却觉得浑身冷。 他抖了抖肩膀,轻呼气。 谈闻虚握拳,他的睫毛颤动。酸楚不停在心中放大,放大。 到极致。 他忽然想起从前的谈霆,那个把年幼的他放在肩头,小心呵护的父亲。 骤地,眼角滑落一滴泪。 那是属于他的家。 爱家人成了他无法剥夺的牵绊。 与家人和解,是他不需要纠结的事。 他天生具备这样的能力。 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漆黑的光线,周围却像有无数双手在漩涡中朝他伸来。 不断的侵蚀他的手脚,榨干他的每处灵魂。 他伪装已久的外表被一层层剥削。 谈闻精疲力尽。 “叩叩。” 黑暗中,乍现一束亮光。 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和亮光一起传输进来。 “谈闻,你打完电话了吗?” “出来吃脆桃。” 第28章 第 28 章 谈闻吐出浑浊的气, 缓缓起身。 他打开门,恹恹地抬眼,路褚的笑容戛然而止, 问道:“怎么了?” 谈闻表情管理不当,心情糟糕,很容易被看出来。他索性没藏, “和家里人吵架了。” 路褚沉默地碰了碰他发顶,“吃个桃子,开心一点?” 谈闻兴致缺缺,但还是应了:“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怕你要吃, 家里一直备着。” “那得多久了。”谈闻说,“你以为放冰箱就不会过期啊?” “我又不是机器人。” 谈闻起先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啊了声,明白路褚的用意, 说:“所以你给我买着买着, 自己喜欢吃了?” 路褚没说喜欢, 也没说不喜欢:“偶尔尝试一下。” 谈闻听他说话费劲, 虚虚看路褚眼,“桃子在哪?” “冰箱。” “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你没仔细看。” 路褚家是双开门冰箱,东西种类颇多, 谈闻看得眼花缭乱, 视线锁定在前两层筛选, 现在也一样。谈闻抬眼, 首先看向前两层,确定没有自己想要的, 他偏头幽念地看路褚,路褚站在他身后, 手扶着冰箱门,从背面看,路褚这个姿势和圈地没有区别。 谈闻置身在其中,没有感觉。他的耐心不足,直言道:“一个桃子你搞的跟八百万黄金一样,你和电视剧里的抠门男有什么区别?” 路褚歪头,笑吟吟道:“你看的电视剧还不少。” 谈闻说:“我数三秒。” 路褚不再倚着门,站直了身体,左手从谈闻侧脸掠过,挺在第四层的抽屉间里。 “……”谈闻说,“你家有小偷吗?上层没放满,藏里面干什么?” 路褚拿了两个桃子,手腕靠在谈闻肩头,捎力拉他向后,顺利关上门,路褚转身去洗桃子,说:“藏起来给你吃。” “我压根找不着。” 路褚笑了,“那是你笨。” 谈闻坏心情冲散,只顾和路褚闲扯天,闻言他道:“你说谁笨?”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路褚洒脱承认:“我笨,你聪明。” 他把桃子递到谈闻嘴边,往上送了送:“聪明大王,吃桃子。” 谈闻伸手要拿,路褚作怪地收了手,谈闻不动,路褚就把手伸回来,如此反复两次,谈闻被戏耍到恼羞成怒,往前跨了一步,也不拿桃子了,拉着路褚的手腕就咬他。 “嘶。” 路褚疼得皱眉,求饶似地说:“错了错了,我错了。吃桃子,乖。” 乖你妹。 谈闻心想,我在我爹那做孙子就算了,来你家我还做孙子像什么话。 谈闻咬了一圈牙印,满意松了口。拿过桃子,脆脆咬一口,含糊道:“这位下属,对你的老板尊重一点。” 路褚莞尔:“我成下属了。” “按道理说,你现在的工作被我暂停,全权为我一人使用。说鸭子不好听,牛郎也没多文雅,出门在外叫你声下属,还是不错的。” 路褚跟着他走,感慨道:“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外头,打着杆子都找不着你这么体贴的老板了。” 谈闻坐在沙发上,“知道我好就少在外面沾花惹草,趁我现在没对你腻,机灵点,还能从我身上多捞点钱。” “老板,你这话说的。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路褚也上道,刚说完紧接着就道:“老板腿疼不疼,我给你捏捏啊?” “你得说您。” 路褚这回真乐了,“你有我大么?” “年龄跟上下级有什么关系?”谈闻反问,“谁付钱谁老大,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路褚说:“你这是要跟我玩强制爱啊?” 谈闻:“什么?” “你不是爱看电视剧么?电视剧里就有一种,包了主角百般羞辱,主角伤心离他而去,后者悔恨不已,反回去追求。” 谈闻用赞许的目光打量路褚,“没想到你还看这种。” “以前跟别人看过。” “谁?” “朋友。”路褚强调,“不是这类型的。” 谈闻心里松了气,“我又没问。” “是我自己想说。” 谈闻挑刺:“哦,我也不好奇。” 话落,他道:“所以你代入了女主角的人设?” 路褚说:“你会回头追我吗?” 谈闻信誓旦旦:“我从不吃回头草。” “你吃过?” “没有,但我也不会尝试。” 谈闻咽下桃子,说:“既然选择离开,要么是没了兴趣,要么是这个人犯了原则性的问题,或者触碰了我的底线,让我觉得不爽。一个已经让我不爽的人,我为什么要费劲再把他追求回来?除非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路褚的笑容有点儿僵,在听到离开二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大半。谈闻没有注意,路褚沉默,后说:“这样也挺好。” 谈闻豁达道:“人走一遭,除了家人和生命,什么都可以舍弃。” 听到家人二字,路褚问:“如果家人做了触碰你底线的事呢?” 他这句话对此刻的谈闻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谈闻本该生气,无论是好友或是身边人,他如同炮竹,一点即燃,那一刹他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 大概是被谈霆骂得够呛,谈闻此刻内心平静。 “我不知道。”谈闻把脆桃核丢掉,抽了张纸擦拭手,背靠在沙发里,翘起二郎腿。 动作行云流水,路褚却看出他的不自然和僵硬。 路褚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听他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 谈闻呢喃,再次强调,缥缈道:“我的家人有时对我很好。” 后半句无需多言,谈闻知道,路褚会明白。 路褚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轻声说:“你值得所有人对你好。” 谈闻抿嘴,咬住下唇。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一会儿落在电视机上,一会儿落在窗外阳光打在地板的阳台上。 阳光没有渡进来,却打在他身上。 谈闻声音湿润,强颜欢笑和他打趣:“你从哪学来的,好烦。” 路褚遥遥地望他,突兀道:“我去书房找个东西。” “嗯,你去吧。” 路褚起身离开,谈闻抓过一个抱枕,豆大的泪珠落下,他心乱如麻,忽然后悔回国。他回来干什么呢,招人嫌吗?谈闻心里憋屈。他比大部分人过的要好,物质条件核心,父母都有给予他。 倘若说,少数人都需要接受一个现实,父母并没有想象中爱自己。谈闻属于悬梁两者间摇摆不定的一项。他的父母爱过他,也还爱他。 只是没那么爱他。 亲情有时比感情更容易让人受伤害,谈闻还记得以前的自己不屑于哭的。眼泪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是人。这是他一直告诉自己的道理,曾几何时,他坚强,狂傲,瞧不起懦弱者。 命运的回旋镖终究兜转回来。 谈闻有足够的空间去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紧咬牙,知道路褚是在给他空间,却还是不想放声大哭出来,他怕丢脸,也不想在路褚面前丢人。 谈闻鼻子发红,脑袋胀得慌。他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手跨在栏杆上,眯起眼睛。 路褚的房子地段好,楼下不喧闹。安静得能听到风刮树的声音。 太阳闷热,暖洋洋地在天上打哈欠,照射下的光让整片天空蓝起来。 谈闻踮脚,往下看。 地面上的人不多,几个小孩跑来跑去,谈闻这个角度看去,像几个黑色的圆点在棋盘上滑动。 他垂头,几乎半个身子往下坠。 脚勾起来,晃荡。 乍然回到高中时期,他和好友翻墙的场景。 那时候,他的上身刚上墙,就被巡逻老师抓个正着,硬是拉着他的鞋把谈闻往下扯,谈闻的手就扒着墙沿,脚晃啊晃,只想挣脱老师的束缚。 那时还年轻,一眨眼,已经到了要成家的年纪。 谈闻呼气。 须臾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谈闻茫然,瞳孔缩了下。 他握在栏杆上的手被拥抱的人重叠。 掌心的温度寸进他的手背。 “谈闻,你在干什么?” 路褚的声音略微紧绷,呼吸稍急促,大抵是看他不在沙发上坐着,又发现他在阳台,以为他要自寻短见,才这么失态。谈闻这么猜测着,哭笑不得。 该说路褚了解他,还是不了解他? “你放心。”谈闻小声宽慰,“跳楼死得太难看了,我是不会跳的。” “如果受到委屈就要选择极端的方式处理,我早就死了千百上千万次了。”路褚僵硬地开口,甚至没给谈闻留余地,“谈闻,我们都不是可以脆弱的年纪了。” 谈闻心凉了半截,“这就是你想说的?” 路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硬道:“我说话不中听,你多担待。” 谈闻冷笑,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担待,你还是去锻炼情商吧。” 话落,他推开路褚的手,往里走。 路褚愣怔,解释道:“我没有恶意。” “我就是喜欢别人顺着我。你不是我的伴侣,我们只是雇佣关系。是你越界了。” 谈闻穿上鞋。 “今天你一切都好,唯独这句话,让我很不高兴。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先冷静,等我心情好了,我再找你。” 谈闻淡定说完,打开房门。 “嘭。” 关上了。 第29章 第 29 章 谈闻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 他径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路褚的话不算刺耳,虽不好听, 有说教的成分在,但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来说,谈闻不至于会夺门而出, 他顶多不搭理路褚,等到路褚来哄自己,谈闻多半就气消了。 坐在车里,谈闻打开空调, 被自己窝囊的想法气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路褚的容忍度已经到了路褚只要动嘴哄哄他,他就能原谅的地步?未免太荒唐。 手机不止地振动。 谈闻斜睨一眼。 未接来电:路褚x5。 空调风吹了会, 谈闻焦躁的心情有所缓解, 他靠在座椅上生闷气, 路褚打来一个电话, 他就挂断一个。直到对方不打为止。谈闻数了一下,一共就挂了十次,加上之前未接的五次, 加起来还不到二十次。 就这点毅力。 谈闻直截了当把手机关机, 摆正座椅, 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尾气徘徊, 还未消散。路褚下楼,他抓着手机, 指节收紧,眼睁睁看着车从眼前驰过。 谈闻回到家也没急着开手机, 直奔冰箱拿了瓶冰水,一口气炫了大半瓶,郁闷一扫而光,彻底舒服。他关上冰箱门,直奔卧室打电脑,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毫无存在感,玩到晚上,谈闻肚子饿了,才想起用手机叫餐。 一下午没看,刚开机腾腾的消息袭来,谈闻置之不理,酌选几项晚餐,纠结苦恼十几分钟,最后选择了一家小炒店,买了份蛋炒饭。买完,谈闻也丧失了看消息的心思。 四十分钟后,外送抵达,谈闻打开吃。 他点的是牛肉蛋炒饭,一盒饭里看不见几块牛肉,就连鸡蛋都是碎的。谈闻一个人吃饭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吃一半吃不下就放一边,近段时间都没打游戏,这回一次性打爽。 游戏的精力无限,谈闻把气全部撒在关卡里。顺畅通关后,他嘴角扬起笑意,几乎整个人都通透了。 等待下一组游戏的同时,谈闻挖了勺冰冷的蛋炒饭往嘴里送,麻木地咀嚼。 本就不好吃的饭在冰冷后更加没滋没味,谈闻咽下,把蛋炒饭丢一边,破天荒拿起手机。 几乎一天没看,手机消息颇多。 多数来自路褚和他母亲温霓然。 谈闻手悬在屏幕前,犹豫了会儿,点进温霓然的聊天界面- 妈: 【问问,今天没去上班吗?】 【爸爸说你被电梯锁住,有没有受伤?】 【他也不是有意跟你吵架,不要生气了宝贝。】 【在忙吗?】- “……” 果然是围绕着他生气的话题来展开。谈闻权衡,回道:【打了一天游戏。】 他是有意的,这个点,温霓然本该睡了,今天却奇迹般还在。 她发来语音:“玩到这么晚呀,今天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谈闻抿嘴,就算跟所有人过不去,也和他母亲无关。 他回了嗯,和:【马上就睡。】 温霓然发了两个拥抱的表情。 【晚安。】 谈闻回:【晚安。】 退出和母亲的聊天,谈闻内心纠结了下,才点开路褚的消息。 路褚的废话很多,基本上都是问他‘在吗?’,枯燥乏味,没有一点新颖的地方。 谈闻垂眸,手指上下滑动。 【今天是我说话欠妥,没考虑你的感受,你走后我反思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还不具备和你说道理的资格。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熟悉了。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你放心,我以后会改正这个坏习惯。不要生气了好吗?】 【谈闻,在吗?】 【是不是我说的太强硬了?我只是想你可怜我。虽然我没什么好可怜的。】 “?” 谈闻看到这句,被气乐了。 什么叫做我想你可怜我?莫名其妙。 谈闻游离在键盘上,想骂他几句,又不知道骂什么好,斟酌一二,还是收回了键盘。 他点开朋友圈,对着剩下半盒蛋炒饭拍了张照。 配字:【国宴】 谈闻故意让路褚看,没了路褚,他照样能吃好,就连简单朴实无华的蛋炒饭也比路褚做的饭好吃。 他就要告诉路褚:你厨艺也不怎样,别吹嘘了! 【池衡:你去要饭了?】 【驰戍:这家刚爆出来卫生很差,小心进医院。】 【邵左晁:兄弟!我的好兄弟!为了我的投资你居然能做到这份上,我太感动了!!】 十几二十的评论蹭蹭增加,谈闻后台不少好友给他转账。 “。” 谈闻打开照片仔细看了看,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一个个至于吗,这么夸张。 谈闻一个都没搭理,滑动刷新,在朋友圈顶端刷新好几下。 点赞评论陆续增加,就是没有他想要的字眼。 谈闻坚持刷新的第三分钟,泄气了。 他看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猜测路褚可能睡了。他这么一想,更气了。 惹老板生气,老板还没睡,员工先睡觉了。 这合理吗? 谈闻恨不得现在开车去路褚家把他打醒,然后再回来。 他无趣,把蛋炒饭盖上丢了。进到洗浴间洗漱。 精神焕发出浴室,谈闻拿起手机,看到两条未接电话。 是路褚打来的。 没等谈闻有反应,第三条电话打来。谈闻卡顿几秒,接通。 谈闻不耐烦道:“你烦不烦?” 路褚惊讶,好几秒没说话:“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 这话说的他怎么跟负心汉似的。 “干什么。”谈闻拽拽道,“有事就说,一直打个没完,催魂呢。” “没什么事。”路褚说话小声,“就想问问你,还生我气吗?” “我要是生呢?” “那我和你道歉。” 谈闻笑了,“你的道歉值几个钱?” 路褚说:“上门道歉行吗?” 谈闻愣了下:“什么?” “我在下面等了五个小时了。”路褚说,“你不接电话,我不敢上来找你。” 谈闻:“你有病吧,谁让你等了。” “我想等你气顺了,当面和你道歉。”路褚说,“谈闻,你还生气吗?” 谈闻无话可说。 他张唇,或是被路褚的操作震惊到无法言喻,气馁道:“不生气了。” 话落,他顿了顿,道:“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你不生气就好。”路褚紧绷的心绪放松,像是没听见后半句话,问道:“那我现在能上楼见你吗?” 第30章 第 30 章 谈闻内心松动, 执拗的性格悄然改变,沙漏似地往外掺,他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清了清嗓说:“我要是说不能呢。” 路褚说:“不能我就下楼了。” 谈闻诧然:“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和你打电话的时候。”路褚呼吸平稳,“可以给我开门吗?” 谈闻走到客厅,打开门。 他眼睛圆圆的, 木纳,怔怔。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复杂的情绪。怅然地垂下举手机的手。 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尚在。 一分一秒, 时间过去。 路褚哑然,滚了滚喉结。 “我来负荆请罪,你尽管敲打。” 谈闻酸胀,抬眸望向路褚, 眼底浮现几闪星光。他说:“打死你我要去坐牢吗?” 路褚说:“可以不打那么严重吗?” 谈闻笑了起来, 他伸手, 把路褚扯进门。 “嘭。” 门关上。 谈闻按着门, 壁咚的姿势,莽撞,生涩地吻上路褚的唇。 路褚在楼下待了很久, 他倒是没有亏待自己, 空调开得低, 嘴唇冰凉一片。 谈闻感觉自己在吃冰棍。 他对接吻一窍不通, 每次都是路褚带着自己,很少主动和路褚接吻。谈闻尝到薄荷味清甜, 和路褚的唇一样沁凉。 他笨拙地啄吻,一下一下, 勾得路褚心猿意马。路褚揽住他的腰,往上提。 回应谈闻接吻邀请。 谈闻舒气,看不懂路褚眼里的晦涩,擦了擦嘴巴说:“你亲的太用力了。” 路褚说:“是你主动的。” “……” 谈闻噎住,“你真的很不会说话。” 路褚默默无言,低头亲了下谈闻的嘴巴,说:“是我想继续的。” 谈闻心里稍稍满意,他道:“罪请完了,你回去吧。” “你怎么这么好哄。”路褚漫不经心道,“不来套服务,宽慰自己吗?” “什么服务?” “你想要什么服务,我都能做。” 路褚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谈闻不喜欢猜,他的服务用错了人。 “别把你哄客人那套用到我身上。” “你不就是我的客人吗?”看到谈闻不大高兴地抿唇,路褚后知后觉找补,“你是我唯一的客人。” “哟。还扯上唯一了。”谈闻怪气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路褚适然:“目前只有你。” “那是因为我包你了。”谈闻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们签了合同的。” 路褚失语,问他:“谈闻,你对浪漫过敏吗?” 谈闻没有回答,反问道:“路褚,你对钱过敏吗?” 没等路褚说话,谈闻不以为然道:“我对浪漫不过敏,但我不喜欢别人剩下的。” 路褚说:“你赢了。” 谈闻在路褚这扯闲天败下阵的频率愈高。鲜少赢一次,这次赢了也没多高兴,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他松了手,随意挥了挥,“谢谢啊,再见。” 路褚说:“刚来就走,水都不给喝一口?” 谈闻怼他:“你家没水吗?” “我家没你。” “?” 谈闻无语,“八百年前的情话还拿出来用,俗套。” “你听得进去就不俗套。” “我听不进。” “那我再想想办法。” 谈闻被他逗乐了,“你是不是傻子啊?” “傻傻的喜欢你。” “…你还是闭嘴吧。” 路褚完全属于乱套公式,谈闻接近无奈,发现自己对路褚的容忍度又高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刚亲过的原因,谈闻这样安慰自己。 “你笑了。”路褚说,“是不生气了吗?” “我又没生气。” 路褚尾音上扬:“哦,原来你没生气。” 谈闻说:“我又不是气球,成天生气干什么。” “玩儿。” 谈闻:“?” “我说你生气就为了玩。” “我有病啊。”谈闻没好气。 “我没这么说。”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路褚不说话了。谈闻觉得没趣儿,挤兑他:“你是哑巴吗?” 路褚头头是道:“说多错多。” “马后炮。” 路褚没有反驳,说:“我看到过一个帖子,当你讲不出道理的时候,不用说话,亲他就好了。” 谈闻说:“仅用于伴侣。” “炮友不行吗?” “我这不行。”谈闻强调,“况且,咱俩充其量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炮友也太好听了。” “以前说情人你也没不乐意。” “当时没签合同。”谈闻吊儿郎当道,“况且,我哪乐意了?我只是没说而已。” “没说就是乐意。” “哦。你是这么理解的。”谈闻说,“那我找你要五百万,你没同意没拒绝,所以你欠我五百万?” “你要这么比喻也行。” “我打五百万给你,你就承认我是你的情人。对吧?” “……” 谈闻谆谆告诫,“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虽然你这行业来钱快,但也不用这么挥霍。” “等钱用完了,你的功能下降,人老色衰,看你去哪赚钱。” 路褚被他幽念的嘟哝逗笑了,他忍俊不禁,眼尾弯下,嘴角抿着往上扬。他碰了碰鼻子,掩笑道:“等你养我。” “你做梦吧。”谈闻说,“我有那个钱不去包养小白脸给你?我脑子进水啊。” 路褚来这一趟,不是被怼就是在被怼的路上,他还挺乐在其中,笑颜展开,偶尔因为谈闻的话肩膀颤动。 “怎么办。”路褚说,“我好喜欢听你骂我。” 被骂也好,被打也好。只要是理他的就好。 谈闻抽搐嘴角,看傻子的眼神瞧路褚。是他出国太多年落伍了,和国人的思想观念步伐不一致吗? 老一套的打是亲骂是爱怎么又流行起来了。 没等他出言嘲讽,路褚忽而往前一步,俯身。额头碰额头。 谈闻心乱一拍。 大抵因为他的默许,路褚常擅自做一些与合同无关的事,就像现在这样,超出安全距离的亲密接触。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不同。 谈闻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床伴而已。那档子事都做过了,偶尔牵手拥抱,搭肩膀对他来说细枝末节。 谈闻因为路褚靠近心跳加速的次数少得可怜,今天也不知是怎的,心跳加速愈发明显。 怦怦,怦怦。 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扰乱谈闻紧绷的心弦。强有力地弹奏乌托邦,封闭已久的内心如同牢笼,将心脏的脉络锁在里面。 锁芯生锈,钥匙早已不见。 无人想起,无人提起。 于是在某个瞬间,某个夜晚,某一时刻。 谈闻遽然发现,锁在不知何时的时候被人打开,锁链被剔除。 脉络活跃,输送身体各个部位。 他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在案,调节的情绪,平和的心态,和偶尔任性仅对一人可见的撒娇。 无形中都在告诉谈闻,路褚对他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 谈闻想象不到这些。 他只知道心脏疼的厉害,拜路褚所赐。因为路褚,他的情绪感官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张唇,想说点什么。 讪讪闭嘴。 谈闻喉结滚了下,哑然道:“你在干嘛?” “充电。”路褚疲倦地说。 话音落下,他偏头,埋在谈闻肩膀里。手顺其自然抚在谈闻背部。他上下摩挲。 “太瘦了。”路褚呢喃,“我要把你养胖,养到五百斤。” 谈闻好笑:“五百斤我就要胖死了。” 路褚没有回答,也没有笑,看起来是认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谈闻不想出栏,他的手垂在半空中,思索该怎么合理有效转移话题。 路褚开车来的,没喝酒。 怎么跟醉了一百八十度一样? 谈闻招架不住,勉强弯手腕拍了拍路褚的背,“你清醒点。” 路褚笑了:“我没有不清醒,谈闻,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谈闻说:“什么事?” 他语气淡淡,面色神情也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路褚却像是料定了他会感兴趣,说:“我发现,我挺怕你不理我的。你说奇不奇怪?” 下一句,他近乎没出声,说给自己听:“再过两年就奔三十了,怎么突然患得患失起来了。” 他们已经超过了原有的距离,姿势和拥抱相差无几。 路褚的声音不大,谈闻却听得真切。 他的大脑宕机,卡顿,一片空白。 面对这样的场景,竟哑口无言。 在他没反应的第三分钟,路褚别过头咬了下谈闻的耳垂。 他的力道不轻,谈闻被痛觉唤醒。 “嗷。”谈闻蹙眉,放在路褚背部的手立即松开,气的要推他,使劲没推动,他气愤道:“路褚!你属狗吗?你咬我干嘛?!!” 路褚舔舐他咬过的齿印,含糊不清地说:“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 谈闻的眉毛皱成一团,“你的抱歉很值钱吗?” 两人温存不过两分钟,又开启新一轮硝烟。谈闻无法理解路褚,好好说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总喜欢咬他。 牙齿这么好下地割麦草,咬他干什么? 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天大的事吗?怎么遇到这么个神经病。 任谁被咬打都会生气,他不是路褚,被骂了会笑被打了会爽。他是个正常的人类,有痛觉能力。 谈闻朝路褚肩膀恶狠狠地咬下去,不带丝毫犹豫,咬完他还是气不过,肩膀不够。他望向路褚的脸,抬手揪起他脸上的肉。 路褚脸型流畅,常年健身的缘故,下颚线清晰,谈闻费了点力气,也没揪起什么。 谈闻放弃了咬他脸的想法,顺时针扭他的脸。路褚依旧没生气,屈腿随他揉捏。 谈闻一拳打在棉花上,“你是机器人吗?” “不是。”路褚说,“你不是想出气吗?让你出气。” 谈闻:“……” 说得好像很豁达一样,分明是自己惹的事。 谈闻松手,“不打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路褚顺势说:“大人,这么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我能借住一晚吗?” 蹬鼻子上脸。 “不可以。”谈闻说,“免谈。” “老板宽宏大量。” “我刻薄小量。” “谢谢老板。”路褚笑眯眯地,“老板想睡左边还是右边?我选老板剩下的。” “?” 谈闻跟不上节奏:“我说的是不能住,你听不懂吗?” “让我先选,不好吧?” “……” 谈闻妥协了:“你睡客房。” 路褚:“我不挑,睡哪边都行。右边也可以,我的手刚好给你枕。” 谈闻:“。” 这人是疯了吗? “我不需要。”谈闻说,“我自己有枕头,不用手枕。” 路褚挽住谈闻的肩膀,收紧。往怀里靠,“走吧,睡觉去。” 路褚从容不迫地往里走,谈闻主卧敞开门,不需要分辨就知道是哪间。路褚不由分说闯进他的私人领域。 往常这种听不懂人话又无厘头的人,谈闻只会无语地把他赶出去,或是说几句重话让人难堪,下不来台。 或许是住过路褚家几次的原因,谈闻在心中叹了口气,心忖这次随他去,下次绝不会再这样留余地。 这么多晚都睡过来了,多一晚也无妨。 谈闻买这房子到现在都没带人来主卧睡过觉,他对私人领域的侵占性明显,一般朋友也不会说和他睡一张床,像路褚这样没分寸感的人不多见,在谈闻的认知领域里,还是头一个。 谈闻关了电脑,踢了踢路褚的脚:“去洗澡。” “你这有我穿的衣服吗?” “怎么没有?”谈闻说,“我们尺寸一样。” “衣服可以勉强,内裤呢?” 谈闻不耐烦:“都说了我们尺寸一样。” 路褚默不作声,虚虚地看谈闻一眼,小声道:“勒。” 谈闻听见了,挤兑道:“你以为你很大吗?” 话落,他顿顿,戏谑地笑了下,接着说:“怕勒就真空呗。” “那怎么行?”路褚不赞同,“这样太容易被你轻薄了。” “我轻薄你干什么?”谈闻像是听到笑话般,“我就算真对你做什么,那也是老板对员工合理触碰,你应该履行合同义务,心甘情愿被我触碰。” “你想碰就碰,我没勉强。”路褚说,“你现在碰也行,要碰吗?” 和路褚比脸皮,谁也比不过他。无人能敌。 脸皮捏起来不厚,怎么能说出这么多下流话? 谈闻服气。 “我不碰,你没洗澡,脏死了。” “洗澡了就碰?” 路褚理解能力出奇,谈闻竟无法反驳,生生噎在原地和路褚大眼瞪小眼。 他脑子一团乱麻,竟被路褚的逻辑说服,顺了好一会,才说:“你管我碰不碰干什么!你一个员工还要求老板起来了。” 路褚耍无赖,他就搬出老板的架势,他眼里的针锋相对,对路褚来说是调情。 路褚笑了笑。 “好,等你什么时候想碰再碰。” 谈闻:“……” 好奇怪的话。 谈闻来不及思考,这茬就被路褚轻描淡写揭过去。 谈闻干巴巴道,“那你去洗澡吧。” “你先去,我下楼拿个东西。” 谈闻警觉:“拿什么?我没说要做。” 路褚愣了下,回味一番才明白谈闻意思,他好笑道:“不是拿那个。” “那是什么?” 路褚扬唇,轻佻道:“来的路上匆忙,只买了一次性内裤。只好麻烦你帮我找睡衣穿。” “要是没有睡衣也没事。”路褚慢悠悠道了下半句,“裸/睡对身体好。”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路褚下楼拿贴身衣物, 这期间,谈闻在衣柜里埋头苦找,路褚比他大一个号, 谈闻近期买的衣服都是标准码数,他翻箱倒柜,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一团皱巴巴的灰色短袖。这款是他线上随便买的。谈闻对衣服要求不高, 只有出入一些重要场所他才定制几件正装,其余的衣服在网上随缘刷,刷到哪件顺眼买哪件。 每家衣服的衣长质量不同,价格标虚高, 版型也不怎样。谈闻买到这类衣服基本都丢里柜,这件灰色拿到手衣长直逼他膝盖,谈闻一次没穿过。 路褚上来后,谈闻把衣服甩在他身上, “凑合穿。” “下面呢?” 谈闻大多裤子都是休闲裤, 角落一处是专门放有松紧带的裤子。 谈闻扬了扬下巴, 说:“自己去找一件。” 路褚点头, 拿起衣服看了看:“从榨菜堆里拿出来的?” 谈闻不满地睨他:“爱穿不穿,不穿拉倒。” 末了,他补充:“不穿就滚回家睡。” “没说不穿。”路褚说, “那我先去洗澡了?” “去。” “这么高冷。” “……滚。” “行。” 路褚逗完他, 径直走向浴室。谈闻冲着路褚背影翻白眼, 心里嘟哝:麻烦精, 吵死了。 “啪。” 浴室的灯亮了。 不一会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谈闻坐在床上等待, 板滞地望着前方,瞳孔失焦, 他的注意力不在墙上,也不在自己身上。 目光交错,一会儿往左望,一会儿往右看。就这么持续了一分钟,视线锁定在浴室。 谈闻倏然觉得新奇。 这是在路褚家没有的感受,身处在自己家中没有陌生人踏足的浴室。忽然多了一个讨人厌的事儿精。 事儿精长相帅气,身材性感,除了话有点多外,挑不出其他毛病。 “叩叩叩。” 敲玻璃的声音将谈闻拉回现实。 “谈闻。” 隔着雾气和浴门,路褚的声音传出来,经过热气的渲染,层层叠近,声音朦胧,染了点暧昧的情调。 “水怎么没了?” 谈闻回神,细听,浴室真的没有水声。他起身,走向浴室。 “怎么回事?”谈闻站定,问:“你是不是关了?” “水有,但是冷的。”路褚说,“热水没了。” “等一下。” 谈闻走到外面的洗浴间看热水器,灰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关上的。 谈闻打开,回房间:“热水器打开了,你稍微等一下。” “我冷。” “冷就出来等。” “我身上都是泡沫。” 谈闻凝噎,“…那你把浴霸打开。” “脚上也是泡沫。”路褚推辞,补充道:“我好像忘了关门。” 谈闻:“?” “所以呢?” “没了。” 热气消散了些,流动在浴室里。暖光照下,谈闻隐约看见路褚的身影,不真切,谈闻眯眼,才确定这是人影。 路褚的影子没动,嘴也没停:“就让我冷着吧,等会就好了。” “……” 谈闻咬牙。 服了他。 谈闻勉强打开门,偏过头,伸手把旁边的浴霸打开。 路褚调笑道:“都看这么多次了,这会儿害什么羞?” “谁害羞了?”谈闻耳畔绯红,转头自以为凶狠地瞪路褚,“都是男人,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的眼神软绵绵的,看得路褚心头软,密密麻麻地像气泡水往心里钻。 路褚招手:“不害羞就过来一起洗。” 谈闻条理清晰道:“谁规定不害羞就要和同性一起洗澡了?” 路褚无法反驳,沉默了几秒,启唇:“省水。” “放心,我还没穷到水费都交不起的地步。”谈闻往后一步,“好好洗澡吧,再见。” “嘭”一声,浴门关闭。 路褚垂眸,倏忽一笑。他仰头,喉结滚动。手往上抬,水源源落下,打在他身上。 发尾浸染雾气,潮湿地耷着皮肤。 脑海莫名浮现谈闻的脸,路褚眼皮抬了抬,打开冷水键- 谈闻陷入长久的等待。 他眨眨眼睛,碰碰鼻子,拉拉筋骨。 发呆,静候。 直至半小时后,浴门被打开。 谈闻眼神都没给他,讥讽道:“大少爷,洗珍珠浴呢?” 路褚声调有些哑,他道:“水温没调好。” 谈闻睨他,往后看浴室,没有热气。 他狐疑道:“我不是把热水器打开了吗?” 路褚不语。 谈闻招手:“过来。” 路褚走近,谈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皱眉道:“你没用热水?” “没注意到。”路褚胡扯,“打开就这样,将就用了。” “神经病。”谈闻语塞,“生病了传染给我你就等死吧。” “不会。”路褚说,“我身体很好。” “……” 好就好,还得加个很。 自恋。 第32章 第 32 章 谈闻不小心把后句话嘟哝出声, 看到路褚似笑非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他回看路褚,悄悄挺直腰板。不甘示弱。 路褚忍俊不禁,温声道:“你去洗澡吧。” 谈闻说我知道, 不用你提醒。捎上衣服进了浴室,他不是路褚,洗个澡要用将近一小时, 十分钟速洗后,谈闻开了浴室门。 路褚挑眉:“这么快?” 谈闻说:“该快不快。” 路褚秒懂他的意思,暧昧地叹气,拖着长长话调说:“我平常很快吗?那下次再增加一小时?” 这种事儿, 做到位了舒服,过度只会给双方增加累赘。欢愉之外还有痛苦。谈闻没有瘾,讲究适度就好,他心里这么想, 嘴上却逞能, 绝不认输。 “快, 快得不得了。”谈闻说, “你问问你兄弟,他能坚持这么久么?” 路褚磨牙,伸手把他扯到怀里, 路褚力气稍大, 谈闻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他扯上床。人仰马翻, 谈闻身体失重,眩晕地转了一圈, 脸朝天花板。 路褚的手稳稳托在谈闻背部,谈闻回过神, 手握拳用力打了下路褚的肚子,“你神经病啊!” “来试试呗。”路褚噙笑道,“两小时,你能坚持么?” 谈闻恍了下眼。 路褚这人,除了脸好看点,一无是处。 谈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颜控,听到路褚说话就想骂他,结果看到这张脸,又觉得路褚可以被原谅了。他深呼吸,说:“放开我。” 他说话经常带有命令的语气,令人无法拒绝。路褚松开手,谈闻说:“下次再这么突然,就取消合同,分道扬镳。” 他对这种突如其来情趣不敢兴趣,路褚说好。谈闻心下轻松,又听见他问:“今天要来吗?” 谈闻:“……” 没等谈闻说话,路褚道:“你很久没翻牌子了。” 谈闻愣了下,才明白他的翻牌子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有些想笑。翻牌子是皇帝干的事儿,他这种后宫只有路褚一个人的,翻来翻去都是同一个,没必要。 谈闻没有和路褚过多解释而是调侃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翻牌子吗?” “为什么?” “等荣幸的男妃有,传达事儿的太监却没有。”谈闻说,“要不你一人分饰两角,出演个太监?” 太监是阉人,说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是太监,换谁都不乐意。路褚倒喜闻乐见:“我扮演太监你就翻牌子?” 谈闻一听,玩心起来了:“你扮个给我看看。” “皇上,小的来送牌子了。” 谈闻乐颠颠地笑了,盘腿坐在床上和路褚面对面,“不行,嗓子不够细,你尖一点。” 路褚说:“我不行。” 谈闻得了趣,自然给他好脸色:“你可以的,快来一遍。” 路褚吸气,声音比刚才尖锐,细哑地又说了一遍。谈闻乐得不行,倒在床上肩膀颤抖地笑,过了好一会儿,他肚子笑疼了,蹙着眉捂肚子,路褚一看就知道他是怎么了,伸手帮谈闻揉肚子,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谈闻说:“答应我,千万别去学京剧,你会侮辱这个神圣的职业。” 路褚:“你这话忒伤人。” “伤人就伤一下好了,总比去学了伤心好。” 路褚捏捏他肚子上的肉,愈发觉得谈闻太瘦,也舍不得折腾他了。 “不早了,睡觉吧。” 谈闻“嗯?”了声,狡黠地冲路褚眨了下眼,“不翻牌子了?” “你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翻什么牌子。”路褚说,“赶紧睡吧。” 谈闻今天没兴趣做,但他有兴趣逗路褚。 “我有吗?我觉得我现在挺精神的。你该不会是一小时不行,故意找理由搪塞吧?” “啧啧,不行就不行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路褚:“那你翻牌子开干吧。” “……”谈闻:“你说话好粗俗。”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路褚说,“主子,求你疼怜我?” “这个可以。” 路褚把他嘴捂上,一把抱到旁边,摁着谈闻躺下,拉了灯。 灯暗下,路褚环住谈闻的腰,把他往怀里带,说:“晚安。” 他的速度很快,在谈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全数做完,等到谈闻回神,耳朵已经贴在路褚胸前,亲昵地躺在他怀中。谈闻心里感到怪异,却没有制止路褚的行为。 他和路褚微妙地超过了炮友的界限,和普通情侣的区别大概只剩名分,谈闻不是呆瓜,对悄然改变的一切钝感,他们间的联系越来越多,没有共同爱好,生活习惯完全不同。谈闻不喜欢调合自己的生活状态。他对生活的感受只有空虚,每天什么都没干,时间就过去了。 时间在他这流逝飞快,回国后,他断绝了所有刺激型的项目,偶尔在店里的安全跑道赛几圈,心跳都没加快两秒。 谈闻从没想过让路褚加入他的生活,他的社交,他喜爱的项目和游戏里。 磨合的这两个月,他们愈发亲昵。谈闻没想过拒绝,默许路褚的亲近。 谈闻对此没有感到不爽,甚至此刻。 他张唇,屈指点了点路褚胸膛。 路褚没有睡着,嘶哑出声:“怎么了?” “路褚,你喜欢攀岩吗?” 隔了两秒,路褚说:“喜欢。” 他语气平静,谈闻讶然,嘴角往上翘,“那我们明天去攀岩吧?” 路褚碰了碰谈闻后脑勺的头发,“好。” 谈闻原本没有睡意,环境熏陶下,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起床,谈闻把昨晚的攀岩计划抛掷脑后,还是路褚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说是看了几个攀岩馆,把照片给谈闻看,问他想去哪个。 谈闻说:“没有户外的吗?” 路褚怔了下,“你想去户外?” “室内不刺激。” 路褚没试过户外攀岩,他沉默几秒,收回手机:“应该有,我找找。” 谈闻嗯一声。 早上吃的清淡,谈闻嘴里没味道,去冰箱倒了杯冰牛奶喝,他一口气喝完,问路褚要不要。 路褚低头仔细找攻略,回答说不用,谈闻颔首,冰箱门关上,谈闻没有陪他的意思,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柄游戏,过了大概半小时,路褚终于敲定。 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抬头才发现四周没了人。他没感到意外,平常心地起身,走到谈闻旁边坐下。安静等他这局打完,才把手机递给他。 谈闻把手柄丢一边,往下滑了滑,把大家的评论看了遍,‘刺激’‘好玩’‘站在下面很安全,因为掉下去会有穿着黑色和白色衣服的人接着’‘去给一次,差点吓尿了’。 诸如此类。 看完评论,谈闻才反过来看博主拍的照片,他嚯地一声,“这个在平海吗?” “嗯。”路褚说,“坐车两小时。” “还好,能接受。”谈闻说。 “想去现在就出发。” 谈闻跃跃欲试,“我去换身衣服,你要换吗?” 路褚身上穿着的还是谈闻不要的睡衣,他说换,又说:“我回家换,去这里路过我家。” “行。” 谈闻换了套休闲装,和路褚一块出了门。路褚负责开车,谈闻就在旁边听歌看街道的风景。到路褚家,他问谈闻要不要上去,谈闻拒绝了。 “你换完就下来,我在下面等你。” “好。” 路褚上楼,谈闻就在下面玩手机。 刚好兄弟群里在聊天,池衡问他最近怎么不见踪影。 谈闻哼哼两声,乐开花地打字:【最近过得太爽,说出来怕你嫉妒】 池衡这会也快杀青了,问谈闻什么时候聚一下,谈闻说:【现在和我见面得预约。】 【池衡:找谁预约?找你还是找你老公?】 【谈闻:谁老公?】 【池衡:对象,对象行了吧。】 【谈闻:不是对象,合作伙伴。】 【池衡:合作伙伴上床?你们Gay圈真乱。】 【谈闻:不好意思,我们gay圈就是这么乱。】 他吊儿郎当地回复。 驰戍蹦出来:【谁说合作伙伴不能成对象?时间问题。】 谈闻:“……” 他摁下语音键:“管好你自己。” 松手,路褚也下来了。谈闻关了手机,路褚打开车门。 谈闻眸底亮了下。 “这是你新买的衣服?” 路褚说:“以前的。” 谈闻没信。 路褚舍弃了灰黑穿搭,穿了件浅蓝色短袖。 谈闻打趣说:“挺好,显年轻。” 路褚淡道:“掉下去你能一眼看到。” “噗——” 谈闻憋不住笑,这是什么灰色级幽默? “你怕啊?” “第一次尝试。”路褚说,“靠你带了,大神。” 谈闻:“你没尝试过就敢选户外?” 路褚稳当开车,“不是我选的。” 谈闻静默。 好像确实不是他选的。 路褚开始选的是室内来着。 谈闻对室内攀岩不抱希望,也不憧憬。攀岩选室内太没意思,他没有半道改地的心,说:“能坚持吗?不能坚持就在车里等我。” 路褚好笑道:“我是你的专职司机?” 谈闻爽朗:“加钱。” 路褚敛笑,淡说:“能坚持。” 谈闻神经大条都能察觉出路褚的不高兴,谈闻没搞明白,路褚怎么突然就板脸了?他说错了什么? 听到加钱不应该笑得更欢吗? 谈闻不止一次发现只要提到加钱或是给钱,路褚的兴致就不高。他不解,也不想闷在心里,直截了当地问:“你不高兴了?” 路褚也没瞒着,直来直去:“有点。” “为什么?”谈闻说,“因为我提到加钱?” “是。” “难怪,我说怎么每次提到这个你都不高兴。”谈闻自言自语,又问他:“是因为我没说加多少,让你觉得我是在画大饼,所以你不高兴吗?” 话落,长久的静默。 谈闻直看着他,约莫过了一分钟,谈闻问:“怎么不说话?” “有事就说开。”谈闻说,“我不喜欢把事憋在心里,一个人脑补半天,不说谁知道?” “我的确不喜欢你说这些。”路褚说,“这让我觉得我对你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钱。” “难道不是吗?” “……” 路褚叹了声气。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我想这样。” 路褚慢条斯理地说,企图让谈闻明白,“签约包养合同,也是这样。我希望是你唯一的床伴。” “可你收了我的钱。” 谈闻拒绝这些道德绑架,什么喜欢,乐意,还不是收了钱。 “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那还是算了。” 要是把钱退给他,合同不奏效,他又去找别人做生意怎么办? 谈闻莫名地想将路褚作为私有物,不想让他招摇过市,成为别人的。 路褚缄默,也没说退钱的事了,只道:“你让我说,我就说给你听。我想我做事的前提是想对你好,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不希望他成为另一种解释。” “我觉得你在说教我。”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觉得我在说教。”路褚无可奈何,“谈闻,你怎么这么双标?” 谈闻心虚,他说那话只是想让路褚说明白为什么摆脸色,哪成想他能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 “所以你喜欢我?” “……” 路褚不说话,谈闻道:“喜欢我的人很多,你没必要害羞。” 路褚笑了:“这么自信。” “那当然。”谈闻说,“我样貌不差,有钱舍得给人花钱。学历吧虽然挺混但也有,我这样的在市场上都难找。” 他颇有兴趣地问:“都有谁跟你告白?” “多了去了。”谈闻放倒座椅,靠着说:“国外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帅哥,排着队跟我表白。” 路褚尾音上扬:“小帅哥?” “是啊,我是同性恋嘛。” 谈闻说的坦荡,也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路褚的笑点,他肩膀抖动,抿嘴笑。 谈闻直接代入路褚喜欢他的想法里,见他这反应,奇怪道:“你现在不应该吃醋吗?” “我吃醋干什么?”路褚说,“你现在人就在我旁边,往事不可追。” 谈闻嘟哝:“你那些往事确实不可追,我的好追得要死。” 路褚说:“我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别以为你说了几句话就能爬到我头顶上做人,只要我给你钱,我就是老大。” “听到了老大,躺好睡吧老大。” 谈闻一脸满足地闭上眼,过了一会,突兀说:“你还没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路褚:“我这个身份,说了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谈闻想说,你说了我高兴就能给你加钱。想起这话不大中听,堪堪收回。 “你可以转行啊。”谈闻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这行吧,确实挺不好的,除非你未来没有打算谁共度余生的想法,你可以继续干。你别看你现在身体健康,等多换几个,多干几年,得了病你想老实都没机会。” 谈闻平常不轻易跟人说这些,掌握自己人生就很困难了,还要去想别人怎么活,太累。 但他就是想让路褚从良,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在他脑里再也挥散不去。 “你可以去创业,开店,再不济,小卖部也能过活。”谈闻说,“虽然来钱没有这行快,但也是个正经职业。” 路褚不语,谈闻猜他不想。正常人都不想,像他这样的胚子和可观的兄弟、时长。让这样的人去开小卖部,烂点子一个。 谈闻突发奇想:“要不你等等我,等我在我爸公司混开了,你也来。你要是想打拼,就给你个有上升空间的工作,你要是不想打拼,我就给你挂个闲职。怎么样?” 路褚总算有了动静,他扯扯嘴角,“谈闻,你这样的,老了会被人卖保健品的。” “老了当然要吃保健品。”谈闻说。 路褚被他的逻辑征服,“你对我还不熟悉,就敢让我去你公司?” “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我又不是傻子。你是个好人,就算把你安排到公司,也摸不着商业机密——毕竟连我都没机会。况且。” 谈闻顿了下,望向他:“你会背叛我吗?” 前方恰好红灯。 红灯倒计时三十秒,路褚刹车,等车轮停下,没有出现安全事故。他才看向谈闻。 “我不会。”路褚说。 三个字,谈闻已经满意。 他弯了弯眉毛,说:“那就够了。” 三十秒很短暂,眨眼即过,路褚看着谈闻带笑的眼睛,想起他的那句不喜欢,心里发苦,又觉得正常。 他随意道:“我以前也没有长期伴侣。” 谈闻莫名:“?” “你是第一个。” 对于第一个的说辞,谈闻没说信,也没不信。 他只是觉得假,路褚这样的,身边不缺人才对。 “你身边不缺人吧?” “谁说身边一定要有个人?”路褚说,“你不也没找过吗。” 谈闻哑口无言,“我那是没兴趣。” “我也是。” 谈闻好奇道:“你们这种被包的,还有权利说不吗?” 路褚凝噎。 他哀哀道:“谈闻,你真的有把话说绝的本领。” 谈闻说完也感觉出来了,这话确实挺看不起人,但他可以反思,不能被指出来。谈闻当即道:“你也有。” “是吗。” 路褚被说,也没有不高兴。反倒扬扬唇,说:“我们挺默契的。你觉得呢?” 第33章 第 33 章 路褚致力于和谈闻合拍, 所有牵强对他而言都是能连接在一起的绳索。谈闻无法应答路褚,他觉得这样的问题很蠢。 两人到了地方,谈闻浑噩小寐一会儿, 路褚把他叫醒。谈闻惺忪睡眼,语气和姿态都软绵绵的,身体左右晃动, 路褚去扶他,谈闻顺势倒在他的臂弯。 路褚撑着他,眉眼垂下:“昨晚在我旁边睡得像小猪的是谁?” 谈闻浑身不适应,“你能别这么恶心吗?” 路褚说:“可以,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谈闻不说话了,把自身力气压在路褚身上,头发蹭了蹭路褚的臂弯,说:“就不下。” 路褚好笑道:“是谁想来攀岩的?” 谈闻:“我。” 说到攀岩, 谈闻勉强提起兴趣, “我们进去吧。” “还没预约。”路褚逗他。 谈闻难掩错愕, “还没预约你来叫我干嘛?” 路褚说:“叫你去排队。” 谈闻失语:“路褚, 你找骂吗?” 他平静地问,路褚学着他的腔调,平静回答:“我不找。” 谈闻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你先去排队。” “早就预约完了。”路褚忍笑, 嘴角往上捎了捎:“走不走?” “你故意的?” “是。” “为什么?” “逗你。” “……” “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路褚轻飘飘地落下话, “喜欢你才逗你。” 谈闻心跳漏一拍。 和刚才不同, 这次是路褚亲口承认的, 他怔然:“怎么这么突然?” 刚才那么好的氛围,那么好的机会不承认。 在他头发乱糟糟, 狼狈的时候说干什么? 路褚使坏:“是你说的,不是我。” 谈闻舒气, 还好,路褚挺通情达理。知道给人留后路。做到这行的高层面上,八面玲珑还是会的。 谈闻自恃清高,就算低谷也不肯妥协,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前二十六年是苦过来的。 他扬了扬下巴,说:“是我说的。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路褚说,“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很有搪塞的意思,不过谈闻不在意。他哼哼两声,把这事揭过去了。 这次户外攀岩是两人都认可的,绑定好安全绳等重要防护工具,万丈山崖,谈闻往上看,望不见顶。 刺激的因子颤动,谈闻心跳得极快,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意味。 这样的山崖,陡峭的崖壁。 他握着扶手,脚下踩着石子,往上爬。约莫向前爬了十米,谈闻回过头,低头望向穿戴整齐的路褚,扬眉道:“路褚,上来。” 路褚高,杵在地面上像个电线杆,一动不动稳如山。 谈闻腾空一只手。朝路褚挥了挥。 两人距离不远,路褚看见他的动作,立即出声:“你小心点,别伸手。” “我知道。”谈闻嘴上说着知道,手却没收回去,四指弯向掌心,朝路褚勾了勾,“我在这等你,快点儿。” 路褚嗯一声,声音很小,谈闻却像听见似的,把手收了回去,转过身等待,笃定了路褚会上来。 不到五分钟,两人肩并肩。 他们之间还有三拳的距离,谈闻碰不到路褚的肩,只能明面挤兑他:“路褚,你是怕吗?” 路褚唇色略微发白,因为太阳光的投射,谈闻看不真切,只听见他说:“我说了我是第一次。” 谈闻信了,听着他发虚的声音,没来由地有点儿心软:“不然你下去等我?” “上都上来了。”路褚说,“我是第一次,多爬爬就好了。” 有了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谈闻心中无比畅快,他说:“你就跟着我,受不了就摁旁边的按钮,工作人员会教你怎么下去。” “我能坚持。” 谈闻弯唇,狡黠地凑近:“要不是在外面,我真想亲你一口。” 路褚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就喜欢和我一样找刺激的人。”谈闻惬意道,“路哥,别让我对你失望啊。” 谈闻嘴甜的时候,什么都能说,哥哥,路哥,什么嘴甜说什么。对他来说动嘴皮子是不需要成本的,简单又实惠,最重要的是他想不想说。 两人均速向前,走到山崖一半。谈闻有些累了,他嘟哝着太久没玩儿,身体承受能力都下降了。 路褚说:“那就休息。” 谈闻勾唇:“在半山腰站着休息是什么特殊癖好?” 路褚说:“独属你的休息癖好。” “少来——” 谈闻握紧石头,把沁出汗的刘海往后捎,路褚说:“你小心点。” 谈闻把头发捋到后面,懒洋洋道:“放心吧,没这么不安全。再者说,我掉下去,你不跟我啊?” “我跟你做什么,殉情?”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过没?”谈闻说,“妃子不跟皇上葬一起,天理难容。” “那是皇后干的事儿,我不干。” “你这话说的,我后宫就你一个,你现在不就是皇后么?” 两人在悬崖陡壁上也能聊谈,丝毫不惧底下深渊,轻易松懈,后果则不堪重负。 路褚心绪逐渐平静,和谈闻聊着闲话:“那不行,你给我封一个。我才能跟你殉情。” “看不出来,你古板观念还挺深。” “特别深,所以你封吗?” 谈闻嬉笑:“滚啦,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谈论起来了。” 路褚:“每次你都说玩笑,我当真了。” 谈闻不经意看向他,路褚眼里洋溢着色彩,哪儿像当真生气郁闷的模样,不过是找他乐子而已。谈闻不愿落他一步,故意道:“那你当真吧。” “喂。”路褚无可奈何地笑,颇有拿他没办法的意思,“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可以算自言自语,但谈闻听见了。 “要说好听的,也得是你和我说。”谈闻没有无理取闹,很认真地说:“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吧。” “好。” 谈闻很享受和路褚共同参与攀岩运动,路褚攀岩时不怎么说话,不像他以前认识的人,边爬边说话,注意力完全不在悬壁上,谈闻都怕他们一跤摔死。话多了,效率就慢了,有时半小时几步都爬不到,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喊饿。谈闻觉得,和这些人比起来,他也不算什么草包富二代,至少他在这项运动上没有像他们那样要死要活地喊,求爷爷告姥姥地想落地。 经历一次,谈闻自那后习惯一个人攀岩,他在国外没事干,来来去去玩的都是那几样,偶尔觉得日子没滋味,看不到头的时候就去飙一次心跳,告知身体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回国近半年,谈闻对这类熟悉程度接近新手,他和路褚的速度相差无几,路褚熟练后轻而易举就赶上了他的进度。谈闻不甘示弱,莽足劲往上,路褚就默默跟着他。 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已经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谈闻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峰,早上的食物消化完毕,路褚没说走,他也不服输。默默哀怨:“怎么找了个这么高的。” 路褚说:“随便找的,标题写着难度sss级。” 谈闻:“你这个新手还挺敢找。” “主要是找你能适应的。”路褚说,“我能适应的对你来说都是过家家,没必要。” 没想到在路褚眼里他这么能爬,谈闻吹嘘道:“还行吧,这个高度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厉害。”路褚弯唇,“我就知道你能行。” 谈闻美滋滋,忽然感觉全身注满了能量,他说:“我当然行。” 然后连着上了几个石子。 有几个卡段是有扶手可以踩的,谈闻爬了会觉得手臂酸,又休息了一下。路褚站在他旁边,默默出汗不说话。 两人都喘着气,谁也不先说不行,谈闻张嘴大呼新鲜空气,干着舌头问他:“你还行吗?” “行。” “……” 太能坚持了。 他要是把攀岩的坚持放在一半在正经职业上,现在也不至于惨做鸭。 沉默的两头倔驴又爬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山顶。 到山顶的一瞬间,谈闻直接倒在平地上,这刻,他不想再纠结什么面子里子,只想把心里话全数说出来。 “不行了,太累了。我这辈子没爬过这么高的山,攀岩是一种乐趣!一种爱好!怎么被你搞得这么痛苦!” 谈闻碎碎念着,还不忘把锅安在路褚身上。 路褚欣然接过这柄锅,“是我高看了自己。” 话落,他顿顿,“也小看了你。” 当然,他就是这么厉害。 谈闻心忖,琢磨着哪儿不对劲,他敏感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不行?” “我没这个意思。” “我听着就这个意思。” 两人还没好一秒,又开始了新一轮口水仗。 路褚不厌其烦地说没有,谈闻一个劲地说就有。 两人朝着朝着,不知不觉就贴在一起了。 刚才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他们的头发都被汗浸湿。后半程太阳落山,风向吹过,身上已经没了黏腻感。 此刻,微风拂过,空气弥漫皂香味。 在路褚说完第N个‘没有’后,谈闻忽然哑巴了,睁着眼睛看着路褚。 头愈发靠近,路褚滚了滚喉结。 轻轻地啄吻了下谈闻。 第34章 第 34 章 谈闻苍白着脸, 茫然,怔怔失焦。他宕机了几秒,舔唇。 长时间没有进水, 谈闻声音干哑:“为什么亲我?” “没忍住。”路褚说。 谈闻张嘴,干巴巴地说:“下次别这样了。” 路褚看着他,说:“下次还忍不住怎么办?” “那就把嘴剁掉。” 路褚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剁了怎么伺候你?” “伺候什么?” 谈闻嘴比脑快,话说完莫名意识到路褚的意思,顿觉山顶的空气流畅度不高,惹得他面红耳赤。 “谁要你伺候了。”谈闻嘟哝着, 声音有点小:“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我倒想对比你的技术。”路褚说,“可惜。” 他话说一半,故意落半句让谈闻自己去琢磨,懂的人都明白, 谈闻磨了磨牙, 简直想在这荒郊野岭里咬死他。 居然敢打这个主意。 谈闻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手也不行?” “为什么要?”谈闻反问。 “触碰的感觉和被动享受是不同的。”路褚像极了生物老师, 就差给他副眼镜,让他装一波:“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哪个舒服呢?” 可惜谈闻不听:“我觉得我现在就很舒服。” 路褚千方百计想占他便宜, 谈闻就有万般理由拒绝。 在山顶休息了会儿, 教练给他们递了两瓶水, 谈闻喝得急, 两口喝了半瓶,教练连忙制止, 让他喝慢点。谈闻听劝似地点点头,又喝了两口, 瓶子见底。 教练拿他没办法,对比他,路褚喝得不缓不慢,点到为止地尝了两口,嘴唇湿润即够。 谈闻太久没运动,腿软得不行,教练问他想坐缆车还是步行下山,谈闻一秒没犹豫选择了前者。来前没注意风景,攀岩时无心看风景。现在终于闲下来,谈闻往外看,今天的雾气不小,蔓延在隔壁那座山,环绕在中央上处。 这种景色谈闻见惯不惯,堪堪看一眼,收回了目光。下一刹正好捕捉到路褚举手机的动作。 路褚的镜头是对着他的。 谈闻无奈,不免道:“你能别偷拍吗?” 路褚单手抱臂,坐得惬意散漫,闻言,他微侧头,直望谈闻,笑意浮现眼底:“你觉得我在拍你?” 谈闻见他这副态度,心下一震,不会是他自作多情吧? 下秒,路褚验证了他的想法。他的手没动,直接翻转手机:“我在看邮箱。” 谈闻:“……” 还真是他自作多情。 谈闻面色挂不住,清嗓一声,不自然地说:“邮箱都是垃圾短信,有什么好看的。” 路褚说:“内存不够,清个内存。” “。” 这人设还真是立住了。 谈闻哦一声,假装不在意道:“你手机用多久了?” 路褚记不清了,当时让助理随便买的,含糊说:“一年半左右。” “这么久。”谈闻说,“那不卡顿吗?” 路褚把手机息屏丢进口袋,回答道:“还好。” 谈闻不信,他差不多一年就得换一次手机,每次游戏玩得只要手机发热,卡顿,谈闻就想换。 “你想要什么手机,我给你买一台。”话落,谈闻补充:“给你钱,你自己去买。” 这次提钱,路褚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反倒挺来趣地说:“谈总好大气。” 什么总不总的。谈闻略微不好意思,离总还有段距离呢。 “就当你技术有功。”谈闻说,“厉害的人是需要被奖励的。” 路褚忍俊不禁。 他常被谈闻奇奇怪怪的形容词逗笑,也忍不住逗弄谈闻:“哪厉害了?能细说吗?” “你还要不要手机了?” 路褚没回答,而是幽念说:“你每次话说一半,搞得我心里很慌。” “你慌什么?”谈闻不解。 路褚悠悠道:“怕我技术不好,你把我甩了找别人。” 谈闻沉默,他之前是有这个想法,现在习惯路褚在身边,倒也没这种意向了。 “暂时不会。”谈闻囫囵说。 “为什么?” 谈闻吐槽:“你刨根问底的爱好真的要改。” 难怪只能做鸭子,干不了大买卖。 “你不是喜欢把事说开么?我只是顺你意愿。” 谈闻说:“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但没说我不能瞒着你。” 路褚轻悠悠地说:“谈一问,你好双标。” 假名字的记忆再次袭来,谈闻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他颔首,说:“是的,就是双标。” 话落,谈闻见路褚没有买手机的意愿,又扯回去问:“你要什么型号的手机?” “我不打游戏,手机不卡。” 谈闻了然,这是不要的意思了。 他没包过人,但看电视剧那些被包养的小三小四,每次都给不少钱,除了那些演主角的,誓死不拿钱,拿钱辱人格外,他就没见过把钱当身外之物的。 路褚这品性,太清新脱俗了吧? 抵达山底,谈闻没再回复路褚的话,他们就近找了家店吃饭,周边店铺不多,随意吃了顿不算好吃也不难吃的炒粉,谈闻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愿坐在车上硬熬两小时,两人达成一致,路褚开了十分钟车,找了家环境尚好的酒店,到达酒店,路褚打开后备箱,把准备已久的黑包拿出来。 谈闻好奇道:“里面装的什么?” “带了两套衣服。”路褚如实说。 谈闻比了个大拇指,“考虑周全。” “你之前攀岩不带吗?” “我是第一次爬这么高的。”谈闻说,“以前那些太简单,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么厉害。” “是啊。”谈闻吹嘘,“多跟我混,带你领略新事物。” 办理好入住,两人一道上了电梯。 路褚说:“你以前常玩?” 他们间很少提从前,玩伴不需要窥探对方的内心和记忆。 路褚提了,谈闻也有权不说。他靠在电梯的玻璃上,懒洋洋地说:“以前无聊嘛,什么都碰碰。” 路褚没说话,一副倾听的模样。谈闻来了点兴致,说:“攀岩对我来说挺无聊的,还有蹦极。那种背着安全带跳下去的感觉,啧,怎么说呢,没什么技术含量。” 路褚冷幽默再次袭来:“没有安全带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滚蛋。”谈闻嬉笑,“年轻气盛,我那时候特狂。就爱挑战别人不敢挑战的。” “你知道滚山圈吗?”谈闻说,“我们那的行家话,滚代表着车轮,山圈就是找点儿悬崖陡壁,不好走的山路坑,比赛谁先到终点。” 路褚眉眼微蹙,目光深幽,带点儿怜惜。 谈闻全然没注意。 “叮咚”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去,谈闻没有说下去,路褚却想多了解他一点,主动问:“ 你赢了吗?” 谈闻没回答,随口举例:“我们玩最大的一次,是十万美金。你猜我赢了吗?” “赢了。”路褚没有思索,轻而易举地回答。 “还是你懂我。”谈闻满意,随即吐槽,“我们比赛规则不严,很多傻炮找人代赛,怂得很,当时有个还建议我去找什么百胜战神,好笑,那么牛逼他自己不找让我找?谁理他。” 路褚刷门卡,侧耳问:“那场很难比吧?” “有点吧。”谈闻说,“钱摆在那,想赢的人很多。我不想输,纯粹是因为只要是我上的场我就没输过。” 谈闻越说越精神,“你要是看见那时候的我,绝对被我帅惨了。” 他很张扬,很自信。 路褚莫名联想到谈闻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想象得到,那时候的谈闻有多耀眼。 谈闻很少和他说关于自己的事,今天这一说,差点儿没控制住。但谈闻心里还有点包袱,基本都挑拣好的说,他才不说自己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被朋友抬回家的路上躺在地板撒泼打滚的事儿,这种丢人的事,在他回国后就该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路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安静地倾听有关谈闻的每件小事,无论谈闻说什么,他都保持着笑吟吟的姿态。偶尔也会说几句话,无非是夸奖谈闻的。 谈闻原本想洗个澡就睡觉,结果坐在酒店沙发上聊了两个小时。 国外的那些事,他连池衡都没说过。却在这个不知名的下午,与路褚袒露心扉。 他说起飞往泰国追大象的故事,在芬兰的雪天里漫步,第一次学台球,第一杠白球落袋,请了全店喝咖啡。 数不甚数。 发生在谈闻身上的事有很多,离奇的,新颖的,听故事的人不亦乐乎。 谈闻很自由,他不需要思考金钱带来的焦虑和恐惧,他躲在小屋里,外面风吹雨打,雷电闪烁,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自己,做一个追寻自由的人。 “后来我玩累了。”谈闻靠在沙发上,身体因着酒店空调的风凉爽,“我收了心,待在读书的城市里。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压根没其他的事干。” “我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有天在网上搜到了户外赛车,我看了赛程,很感兴趣。”谈闻说,“所以,我爱上了赛车。” 几年经历,谈闻用了两个小时草草说完,路褚听完,只说:“你很自由。” 谈闻说:“原先我也这么以为。” 路褚捕捉到谈闻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说:“你认为你不自由吗?” “虽然这么说挺凡尔赛的,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玩也玩不明白,干活也干不明白。” “你已经超越很多人了。”路褚说,“你看过这个世界,并在每个国家留下属于你的脚印。脚印会抹去,记忆不会。” 谈闻意外地看向路褚。 他的心蠢蠢欲动,颤抖,怦跳着。 长久以来,他需要的不是阿谀奉承,不是打压式教育。 他需要的是像路褚这样,认真而绝对的支持他的想法。 他需要的是一个支持他的人。 谈闻封锁的地界早在一月前就豁开小口,眼见着那儿的芽越来越精神茁壮地成长,本该连根拔起的芽,谈闻却忍不住给他浇水。 浇再多的水,芽依旧顽强,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没有被大量的水影响,衰竭。 谈闻咬了下唇。 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最柔软的地方敞开任路褚观看,这让谈闻不由感到羞耻。明明路褚除了卖惨式告诉他家庭情况外,只字未透露。 但谈闻也能理解路褚。 或许路褚从成年后就开始尝试这一行,那么他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在痛苦和欢愉的支点徘徊,他们本不一样,谈闻无法要求路褚像他这样坦诚。 话题结束,谈闻借口去洗澡。路褚点点头,让他先去。 谈闻明知故问:“你给我准备衣服了吗?” “准备了两套,你挑一套。” 谈闻颔首说好。 他把黑包拉链打开,看清两套衣服,脸色有点儿没绷住:“情侣装啊?” 路褚拿的两件是黑白短袖,左上角都有一个标志,黑短袖是白色的‘×’,白短袖是黑色的‘√’。 这意思明显得谈闻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褚还假装不认,“我随便买的。” “呵呵。”谈闻回以两个微笑,倒也没说信不信,把白色的拿走,“我先洗澡。” 路褚扬了下唇,嗯一声。 谈闻冲了个澡,舒服多了。路褚拿的裤子是长款休闲裤,上衣刚刚好,裤子大了点。谈闻把裤角卷起来折叠三下,裤头有点大,他把松紧拉倒最里才能穿。 谈闻这身穿搭极其诡异,酒店刚好有全身镜,谈闻照完,难以言喻地看路褚,说:“你品味很差。” 谈闻不矮,硬生生穿出了小孩偷出大人衣服的既视感,裤子在他身上滑稽极了。谈闻直白道:“衣服你都能买对尺寸,裤子怎么不行?” 路褚发笑,硬忍着:“没来得及。” “你最好是。” 路褚说:“真的。” 谈闻不理他了,路褚自作自受,自己认了。他主动去洗了澡,以最快速度结束,出来后发现谈闻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路褚轻手轻脚上床。 他往谈闻那边蹭了蹭,刻意离了点距离,轻声呼唤:“谈闻。” 谈闻没理他。 路褚说:“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你没有。”路褚轻哄着,“你脾气最好了。” 谈闻鼻音哼哼两声,路褚说:“能抱吗?” “抱什么?”谈闻明知故问。 “抱着睡。”路褚小声说,“我没安全感。” 谈闻哪里信,“你这理由太俗了。” “那你喜欢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听你是猪。” “我是猪。”路褚上道地说。 谈闻弯眉,心情算是好了点儿。他说:“你想抱就抱呗,我又没拦着你。” 路褚心软,轻拥他。 暧昧萦绕在周围,转过身,与路褚面对面。 他轻轻地回抱路褚。 这一刻,谈闻对路褚从前所有片面的见解全数消散。 他一直无法从心里接受一个长期厮混在床上的牛郎,也不愿承认自己会对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有好感。 他不愿意承认,心却不由得偏向路褚。 谈闻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怎样才算喜欢。 但他不傻,他知道,此刻心脏跳动频率偏快,是因为路褚。 他的心脏,在为了路褚跳动。 谈闻对此很难受。 他不想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规范路褚,他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具体的标准,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形形色色的人。 谈闻舒气,劝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不过是好感而已。他今天能对路褚有好感,保不齐也能对别人。况且,路褚还跟他签着合同,近一年也不可能找人上床,至少在跟他相处这一年里,路褚是干净的。 谈闻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早上的疲惫感充斥全身,谈闻劝完自己,就被困倦带动了睡眠,沉沉地睡下。 晚上九点,谈闻才醒过来。 睡醒的第一件事,谈闻先是伸手触碰旁边,软塌塌的,大概是路褚的肚子。谈闻抓了抓,有了触感,才安心地又想睡过去。 倏地,他的手被捉住。 “谈闻,你摸哪呢?” 谈闻困得不行,听见路褚的声音,人还在恍惚,很轻地,像撒娇似地“嗯?”了声。 就这一声,谈闻指尖下的触感愈发火热,肚子鼓起来了。 谈闻僵住。 他紧闭的睫毛颤动,意识到这是什么后,谈闻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 路褚说:“谈闻,睁眼。” 凭什么?谈闻心里想。 他偏过头,杜绝与路褚相视,黏黏糊糊地说:“干嘛啊——” 路褚见此状,道:“之前我碰你的时候,你反应比谁都快。” “怎么现在装不知道了?” 谈闻:“……” 他装不下去了。 谈闻睁开眼,低喃道:“我以为这是肚子。” “你也感觉到了,这不是。” 路褚肆意说,“它被你招起来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谈闻说:“你等他消下去。” “会憋坏的。” “那就坏。”谈闻说,“坏了我给你钱治。” “治标不治本。”路褚振振有词,“要不你帮帮我?” 路褚说这话纯粹是为了逗谈闻,他已经做好说完这句话就去洗冷水澡的打算,不然和谈闻相处在一张床上,保不齐会做什么。 谁知谈闻脑袋卡机似地问:“我怎么帮你?” 路褚愣住。 几秒后,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哑得吓人。 “你把它放出来。” 路褚试探性地说,心里没抱希望,谈闻却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停两秒,谈闻耳朵绯红地转移视线,胡乱飘在路褚脖子上,不敢看上面也不敢看下面。 他遵循路褚的话,照做。 “然后呢?” “揉一揉。” 路褚说话声音罕见地有些颤,谈闻听出来了,心里洋洋得意,心想总算轮到路褚难受了,也得让他尝试一下在煎锅里翻来覆去的滋味,省得他整天笑话自己。 “嘶。”路褚抽痛地握住谈闻手腕,制止他的动作,“疼。” 谈闻听他这句话,像跟自己撒娇似的。 他心里软了一塌,说:“我轻一点。” 约莫进行了几分钟,谈闻碰到头部。 掌心一抖。 谈闻把手抽出来,愣愣地看着掌心的白色。 他望向路褚,路褚抿着嘴,没有说话。 谈闻慢半拍地乐了。 “路褚。”他幸灾乐祸道,“你也不怎么样嘛。” 第35章 第 35 章 路褚依旧无言, 谈闻还要火上浇油:“我还以为你有多持久呢。” 路程抿紧嘴,稍松懈,又闭住。 他眉眼柔和地望着谈闻, 轻描淡写道:“比某人强一点。” “?” 谈闻像被点燃的炮仗,轰一声,脑袋里的弦断了。他气急败坏, 得啵得啵地输出:“喂!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现在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干嘛提我!” 路褚说:“谁让你说我。” 谈闻沉默了。 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又没说错。”谈闻嘀咕的声音小了点,“事实摆在眼前, 你就算不承认,那也是真的。” “谁说我不承认?” “你现在就是不承认。”谈闻说,“玩不起。” 路褚扬唇,“我才没有。” “你三分男。” “你一分。” “……”谈闻抱怨:“你老和我比什么?我又不是上面那个。” 路褚意外, 这才过了多久, 谈少爷已经习惯了下位。这种感觉挺新奇, 路褚弯眉, 把谈闻捞在怀里——谈闻反抗,挣脱他的拥抱,说:“手脏, 我要去洗手。” “这都是你的孩子。”路褚说, “你舍得把它流掉吗?” 谈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孩子?” 路褚挑了下眉毛。 谈闻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本意, 抽抽嘴角无语道:“难不成我把它放屁股里?” 路褚愣了愣, 随即大笑起来。这一笑,把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路褚很久没有这么肆意被逗笑到这种程度。他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谈闻的肚子,煞有其事地说:“嗯, 大了。” “?” “怀了。”路褚一本正经道,“差不多两个月了,算算日子,这是我们第一次爱情的结晶。” 好一个爱情结晶。 谈闻无语凝噎,面对路褚的耍流氓,心里居然不想踢死他,果然好感上来,容忍度也变高了。谈闻努力克制自己这种赔钱买卖的心理,尽量不去贴合路褚心里所想。 “滚蛋。”谈闻深呼吸,道了句脏,又说:“没空和你瞎扯,就你这个爱情结晶,质量差得离谱,估计生不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把人比作东西,路褚没有反驳,倒挺坦然:“反正也生不了,质量那么好干什么?” “捐出去啊。”谈闻替路褚把后路想好了,“我听人说,质量好,这个也挺赚钱的。” 路褚无可奈何,没用力气地叩了叩谈闻脑门,“你的朋友怎么总教你这些?” 路褚敲得轻,但架不住谈闻会演,他吃痛地揪眉:“你好用力。” 路褚也直白,脑袋送到谈闻面前:“你打回来。” 谈闻想把路褚的子孙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想想,还是克制住了。谈闻下床洗了手,站在镜子前,用冰水泼脸,才发现自己的脸红得不像样。 缺氧了,他想。 肯定是缺氧了。 谈闻自我催眠,自我肯定,在厕所待了好一会儿,直至心跳逐渐冷静,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谈闻才出门。 来回一折腾,已经将近十点,两人盘算了下,决定待到明天再回去。谈闻睡饱的后遗症有些疲倦,再加上早上大规模运动,他的手脚发酸,躺在床上愣愣的,路褚贴心地抬起他的手臂,轻敲谈闻酸痛的地方。 谈闻蹙了蹙眉,随路褚折腾,路褚弄疼了,他就“嘶”一声,无需多言,路褚自己就放轻了。谈闻大脑放空,享受了会,路褚贴心地送上腿,让谈闻搭着。 谈闻整个人挂在路褚身上,任由他在身上揉捏。路褚的手艺恰到好处,从了一开始容易偏重外,改正过来后手法愈发熟练。 路褚问他:“老板,这手艺你给几分?” 谈闻惬意说:“一百分吧。” 谈闻很吝啬,无论路褚做的好与不好,他给的分数永远都在少数,这次也算破天荒。路褚显然没意识到,听后讶异了下,忍不住吻了下谈闻眉心。 谈闻心被无形手抓了下,他嘟哝道:“谁让你随便亲我了。” “总是这样,从来不改。” 谈闻声音不大不小,说出口的话像潇洒似的,他的身体被路褚按摩得很舒服,就算不高兴,也没有挂脸,看起来心情不错。 路褚说:“喜欢你才亲你。” 这个逻辑不对。 谈闻认真提点:“那还有人喜欢明星呢,他也可以直接去亲明星吗?” 路褚不了解这行,只说:“如果他想的话。” 谈闻补充:“会被关进牢的。” 路褚说:“还好我亲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不如明星?” “不是。”路褚对谈闻的脑回路哑然失笑,“我的意思是你人好,不会让我去坐牢。” “那可说不定。”谈闻说,“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去告你。告你强上我。” “不是自愿上钩的吗?” “谁说的?”谈闻不承认,“反正不是我。” 还能是谁? 路褚想说这句,想起谈闻误以为他是那种职业的事,闭了嘴。他在心里盘算,过几天找个恰当的时间,把这个事告诉谈闻,说开了。省的两个人在这猜来猜去,累。 眼下绝不是好时机,以谈闻的脾气,要知道自己骗了他,肯定火冒三丈,还在外面,让谈闻一个人出去不行,他出去,也不行。 还是保持此刻的温存好。 路褚低头,拱了拱谈闻鼻尖,“是我自愿上钩。” 路褚总是无拘束地和谈闻亲昵接触,这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习惯,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而对谈闻来说 谈闻偏过头,耳垂悄然红起。 默许了路褚亲昵的行为。 约莫是今天运动量太大,谈闻在凌晨一点又睡了过去,一觉睡醒,他们退了房,前往平海市中心。 谈闻今天一大早就被谈霆的电话吵醒,谈霆见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容忍度抵达极限,终于忍不住打电话通知谈闻,谈闻玩爽了,气也消了。 上班为了赚钱,赚钱就能包路褚。反正又不是在他爹面前瞎晃惹他不痛快,分公司拼搏而已,谈闻自认为自己还是吃得了这个苦的。 谈闻到了总公司,刚踏进谈霆办公室门,就吃了一记眼刀。 谈闻心里莫名,淡说:“我来了。” “你懂不懂礼貌?”谈霆说,“我是你的同辈吗?” 谈闻勉勉强强道了声爸,因为上次的争吵,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和谈霆开玩笑,心中终究是有芥蒂的。谈霆没跟他道歉,他就无法轻易原谅谈霆说过的话。 谈霆没有道歉的打算,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件事。 听到谈闻的称呼,谈霆才放下笔,淡淡地看着谈闻,漠视道:“为什么不来上班?” “你叫我别来。” 谈霆说:“我让你结婚,你结了吗?” 谈闻胸腔一堵,不说话了。 谈霆点到为止,没再深说下去。他睨了眼面前的椅子,说:“坐。” 谈闻拉开椅子坐下,谈霆说:“项目最近很忙,你去帮忙。” 谈闻心里憋屈,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吗? “没空。”谈闻说。 “必须去。”谈霆说,“这个项目你跟着,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被你骂的好处?” “……” 谈霆暗眸,说:“我不想跟你争吵,你不是小孩了,自己掂量清楚能做什么。” 末了,谈霆垂头看邮件,用平淡的口吻说:“但凡你现在对未来清楚点,也不至于浑浑噩噩到现在。” 谈闻被他说的委屈,做了项目就是牛人,没做项目的都是废物,按这种方法来筛选,这世上只留会做项目的人就好了,全面开发,一群精打细算的在地球算来算去,其他人通通远离星球好了。 “不就是房地产吗。”谈闻说,“我又没说我不行。” 他最吃激将法,尤其是家人的。家人的语气有时最伤人,这是谈霆一辈子意识不到的点。 谈闻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好,狠狠打所有人的脸。 他才不是什么草包富二代!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做到的话您能给我什么?” 谈霆说:“你想要什么?” “自由。” 谈霆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 “我要你给予我随意爱任何人的自由。”谈闻说,“不要评判我的生活,不要介入我的感情。让我随波逐流,到哪站下,让我自己选择。” 谈霆抬头,看向他。 看向自己养育二十几年的儿子。 少顷,他垂头,目光继续放在工作上。 “你能做到再说吧。” “你得先答应我。”谈闻不由分说,他很少这么强硬,“你不答应我,我不信你。” 谈霆蹙了蹙眉,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对待家人,他向来不藏着,直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不确定,好感肯定有。” 谈闻没有犹豫,在不确定他和路褚有没有未来的前提下,和谈霆透露全部底盘。 “是个男的,和我差不多大,职业不太好,家庭条件也一般。” “但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谈闻说,“所以我希望,无论将来如何,无论结果如何。” “我都得让您和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我,陪过我。” 第36章 第 36 章 谈霆长达一分钟没有说话。 父子二人相持, 僵持着,谈闻没有回避,直看谈霆, 对于这点,他没有让步的打算。 两分零十秒,谈闻在心里计数。 谈霆才缓缓开口:“你你说你要来上班, 这几天你人在哪?好不容易人来了,结果是在这和我叫板,这就是你的上进心?” 谈霆所言正中要害,谈闻总是嘴上一套, 想做什么当下便做,过了档口,就变得兴致缺缺。典型三分钟热度。 谈闻哑口无言,只听谈霆接着说:“我不认为喜欢同性是畸形的, 但这绝不是好事。谈闻, 你该学会的是成长, 而不是陷入情爱里, 自以为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你现在只是个靠爹妈吃饭,对社会毫无作用的人类。” 谈霆说话过于犀利,谈闻有瞬间脸烧得慌, 竟被他说的开始回想刚才的豪言壮举, 这么看来,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但谈闻没那么容易被道德绑架。 他满不在乎道:“社会这么多人, 我为什么非得做贡献?我又没想被世界记住。” 谈霆噎住,“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谈闻顶着被骂的风险, 摆烂说:“我这辈子要能一直这样过,也挺爽的。” 谈霆就差没跟他吹胡子瞪眼, 良好的素质令谈霆忍住抽皮带打这不孝子的冲动,说:“油嘴滑舌,赶紧去干活,工作以后就知道苦了!” 谈闻不以为然。 临走前,关门那一刹那,谈闻紧急抛下句:“爸,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话落,不等谈霆晃过神,谈闻立马把门关上。 路褚送他到门口就走了,谈闻和谈霆聊完,下楼打车去了柒贰。柒贰不在谈氏里,在另一片区,谈闻抵达,打了通电话给柒贰的总经理。总经理名何字理。电话接通后,谈闻语气颇好道:“何经理,我在楼下,保安说要刷卡才能进。” 何理说:“我现在下来。” 谈闻回好。 电话挂断,谈闻漫无目的地等待,他看向保安大哥,打量了下他的身高,感觉和路褚差不多,路褚从良后没事干,他也可以把路褚派遣过来做保安。 这活也挺不错。 谈闻冲保安套近乎,“大哥,你这工作一个月多少钱啊?” 保安大哥睨他一眼,默默撇开视线。 “?” 谈闻不解,他笑脸相迎,结果贴了人的冷屁股?这叫什么事儿。 对方不理睬,谈闻自讨没趣,也没打算再说话,两人的头各偏一方,默契地没有对视。不过一会,何理下来了。他来得匆忙,火急火燎地快走上前。 谈闻这个角度看,就像只火鸡往前冲的画面,他忙道:“何经理,不用这么着急。” “刚才等了会电梯,不好意思啊。”何理说,“走吧,小谈总。” 何理说完这句话,保安大哥面色稍变,目光默默转移到谈闻身上,诧异,又有点儿惶恐。谈闻感受到了,没看他,而是朝何理笑了下,说:“何经理,叫我谈闻就可以,我来这是学习的。” 何理说:“那哪行,小谈总,我们边走边说?” 说了一次不履行,谈闻也没了第二次纠正的耐心,随意道:“走吧。” 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何理象征性和谈闻说了此次项目的重点,谈闻思索了一路,何理还以为他是对这个方案有孤旅,于是问道:“小谈总有什么顾虑吗?” 谈闻说:“何经理,我们这的保安一个月多少钱?” 话题扯得太偏,何理愣了下,说:“五六千吧,差不多就这个数。” 谈闻皱了下眉毛:“这么少,一个月休息几天?” “我们这一个月休息八天。” “双休啊,那还行。” 谈闻此言一出,何理误以为少爷想做保安,连忙道:“小谈总,保安很累的,上班都得站着,您吃不消。” “况且,这行也得考证,持证上岗。” “我又没说我要干等会儿,还得考证啊?” 谈闻对这些职业一窍不通,从未了解过,何理和他科普了保安证,谈闻思虑片刻,给路褚发了条微信。 【你脑子好吗?】 发送后,路褚没有立即回复,谈闻也没等,把手机丢进口袋,跟着何理进总经理办公室。 坐下后,何理把项目企划书递给他,“我们公司现在人不多,暂时没有分小组,谈总的意思是,不给你分配单间办公室,和大家一起坐工位。” 顿下,何理说:“这方面,您有意见吗?” “没。”谈闻不在乎这些,“我能做点什么?” “不着急,现在还没开始竞标,你就跟着安妮——等会我会带你去找她,她现在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我们从猎头公司那引进的人才。我已经跟安妮交代过了,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她就可以。” 何理说完,笑了笑:“小谈总要是有什么不便说的,来找我也可以。” 谈闻颔首,“现在过去?” 何理说:“您不再看看企划书?” 谈闻不紧不慢道:“没什么好看的,实践出真章。” “我就喜欢您这样爽快的。”何理说,“不过我得提前和您说好,我们这不能迟到、早退,迟到超过十分钟扣绩效,十分钟内记一次考勤,一个月记满五次也是要扣绩效的。” 月薪三千,规矩还挺多。 谈闻在心里嘟哝,面上敷衍:“知道,我不会迟到的。” “那就行。”何理乐呵呵地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安妮。” 由总经理带着找,势头稍大。谈闻走在何理旁边,收获了不少目光,公司虽不大,但也有几十号人,多的目光望过来,看得谈闻难受,他又不是招摇过市的孔雀,至于对他行注目礼吗? 看着也没多友善。 何理带着他去到最左边的工位,走到第二排最里面,“安妮,人给你带来了。” 坐在靠墙位置的女人抬起头,她的头发不多,团在一起揪了个丸子在头顶上,听到声音,安妮抬头看眼何理,点了下头,顺着目光看向谈闻,目光闪了下。 谈闻微笑着,“安妮姐。” 安妮说:“叫我安妮就行。” 谈闻保持微笑,也没改称呼,何理笑着说:“人就交给你了,谈总说了,狠狠鞭策,不用留余地。” 安妮也开起玩笑:“看着挺机灵,不用这么狠吧?” 何理说:“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去了。” 安妮说:“行。我来吧。” 何理点点头,转头对谈闻说:“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我,我就在办公室。” 谈闻挥挥手,说没事。 职场又不是战场,说得这么腥风血雨干什么。 何理放下心,对安妮说:“你待会通知下,给他做个临时工牌,别明天又被保安拦住了。” 安妮说:“知道了。” 何理絮絮叨叨半天,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才放心离开。安妮拿着电脑,说:“我们去会议室谈。” 谈闻说好。 他不知道会议室在哪,跟着安妮到地方,安妮把会议室的灯和空调打开,坐在谈闻对立面,说:“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既然何总让你跟了我,我就有责任让你学到真本事。你要是纯粹来玩,就趁早跟我说。我好给你安排轻松的活。” 谈闻的确没带真心来,他来前就抱着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的想法,但归根结底,还是钱不够花,出来赚钱,顺便消费点无趣的时间。 “轻松一个月多少钱?”谈闻问的直白。 倒是安妮愣住了,她没想到富二代还挺诚恳。 “那肯定没有活多的赚钱。” “那选活多吧。” 谈闻说:“我要是干得好,能不能加薪?” 安妮微笑:“这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打工人。” 末了,她补充:“我建议你出去后也不要随意问别人的薪资,新人在职场,不要太八卦,最好是态度好点,别让人挑毛病。” 谈闻纳闷,作为初入职场,对这方面零认知度的菜鸟,他不解薪资是什么很难以形容的违禁词吗?怎么问谁都这态度。 谈闻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既然不让提,他就不提:“行。知道了。” “该说的何总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安妮说,“就我们柒贰现在的发展来看,B计划基本可以pass掉,虽然有谈氏为我们撑腰,但做这行的公司也不少,毕竟人才才是这行业的翘楚,大家的选择范围大,自然不会顾忌我们柒贰,所以我们目前的重心是放在A计划和C计划上。” 安妮打开投屏,把页面上传给谈闻看,她鼠标点在A计划上,说:“为了打响柒贰的知名度,我们现在也招了一批人专门负责发传单,我们现在的业绩不多,知名度目前很难上去,现在只有价格比其他人高,才有机会拿下这批地。” “价格可以高,但不能差得太多,最多和同行相差五百万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目前的方案还不够精化,还需要再提纯,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吗?” 安妮哗啦啦说了不少,谈闻听着头晕,问题措不及防砸下来,谈闻愣愣地说:“没有。” 安妮了然,倒没多惊讶,只是说:“你会喝酒吗?” “会。” 谈闻松口气,终于有个他擅长的了。 “这么果断。”安妮有了点笑脸,开玩笑道:“千杯不醉?” 谈闻说:“日常喝还行。” “那这样,今晚有场酒局,我和你一块去,你不用交涉,全程旁听就可以,等到喝酒的时候和他们对碰,能做到吗?” 谈闻:“……” 不是朝九晚五吗?怎么下班还有酒局? 看这意思是无偿加班,没钱给,还得阿谀奉承,上班第一天就让人去喝酒,这柒贰是正经公司吗? 谈闻没工作过,对酒桌文化嗤之以鼻,安妮见他这样,也没勉强:“你要没空,我找别人也行。” 让一个女生独自去面对酒桌文化,谈闻做不到。他说:“我去也行,几点?” 安妮说:“八点,管饭。” 都喝酒了,当然管饭。 谈闻想,这不都是废话么?他也不好为难打工人,点头说行。 安妮说:“目前就这些事,等你电脑下来,我再给你配备,今天你就先看项目,不懂的可以查阅,也可以问我,我就坐在你对面。” 谈闻懂了,他坐第一排。 谈闻嗯一声,安妮关了空调,投屏,“走吧,带你去你工位。” “好。” 跟谈闻预想的一样,他坐在安妮正对面,第一排最靠里的位置上,幸好隔板四周挡着,他看不见对方在做什么,对方也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谈闻把资料放在桌上,看了两秒,拿出手机。 路褚在十分钟前回了消息。 仅仅一个问号。 谈闻弯眉,打字:【今天问了一下,我们公司保安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呢,比我工资还高,就是干这行要考证,你脑子怎么样?考的下来吗?】 路褚秒回:【我脑子不好。】 谈闻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加快了打字速度:【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虽然你脑子确实没多好。】 【我今天来公司了,人都挺和善的。】 【路褚:那就行。】 【你不问我能不能干?】 【路褚:你能吗?】 嘶 谈闻被害妄想症上身,从路褚这三个字里品出了淡淡的挑衅感。 【你猜我能不能?】 【路褚:你能。】 【我猜你也是猜我能了,毕竟没了我,你哪来的钱生活。】 【路褚:……是的。】 省略号什么意思? 还不情愿起来了。 谈闻说:【要不你进厂吧?我刚才搜低学历高工资,第一个就是进厂,他们说流水线挺赚钱的,你知道流水线吗?】 【路褚:知道。】 【连你都知道,那这个项目确实赚钱。】 【路褚:他不是项目,一种生产方式,一般不太繁琐。】 谈闻听不懂,怎么简单的东西都能被路褚说得这么高大上,这人果然擅长诡辩。 【你去干呗?】 【路褚:干这行需要有体力和耐心,我没有】 【你就喜欢来钱快的。】 路褚这回没秒回,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有你,不用干活。】 “……” 这是赖上他了。 虽然路褚有点姿色,虽然他对路褚有点兴趣,虽然路褚目前毫无缺点。 但他又没娶路褚,怎么有一种打工赚钱,发工资交家里养家糊口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谈闻选择性忽略他的话,说:【晚上我就不去找你了。】 【路褚:我来你这也可以。】 黏糊个什么劲,好像没对方不能睡觉似的。 谈闻对浪漫过敏,边翘嘴角边打字:【没空接待你,今晚有应酬。】 【路褚:刚去就有应酬了?】 【给人挡酒的。】 谈闻眼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变为备注,再次变成输入中。 路褚的消息弹出来:【那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真招人稀罕。 谈闻笑得合不拢嘴。 【顺带帮我洗个澡?】 【路褚:一条龙服务,两重天要吗?】 谈闻想起上次的经历,舔了舔唇。遥想明日还要工作,一下变得兴致缺缺,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字:【来点纯洁的,明天还要上班。】 【路褚:纯洁的也有,得加钱。】 嚯。 谈闻挑眉:【之前是谁说不想听到加钱两个字的?别人说不行,自己说就可以,双标。】 【路褚:我说是情趣,你说就变味了。】 还挺义正言辞。 他说怎么就变味了?抛开他现在对路褚有好感不谈,他和路褚本来就是变味的关系。 谈闻刚想说什么,右边人的轮子往后一滑,莫名来了句:“你是新来的吗?” 谈闻转头,是个挺白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谈闻说:“看不出来吗?” 男人笑眯眯地说:“我叫宋井,你叫什么名字?” “谈闻。” “我也是最近刚来的。”宋井说,“不过比你早来了半个月,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也可以。” “好。”谈闻敷衍说,“谢谢啊。” 宋井说:“没关系,你中午是在食堂吃饭吗?” “有食堂吗?” “有啊,就在一楼楼梯旁边,你没看到吗?” 谈闻当时一门心思想着保安,闻言道:“没注意。” 宋井很自来熟地说:“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谈闻见怪不怪,宋井这么热情,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况且吃个饭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谈闻说:“可以。” 宋井弯眉,笑的很开心:“哎,终于有人陪我吃饭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谈闻见他这么活泼,语气也夹杂了点情绪,不像刚才那样硬邦邦回话,“你都是自己吃饭吗?” “嗯。”宋井点头,“大家都有各自的搭子嘛,我贸然插进去也不太好。” “搭子?”谈闻疑惑。 “吃饭搭子,就是一起吃饭,中午聊聊天啊什么的。有个人陪着,不那么孤独。” 谈闻半听半懂,“就是交朋友呗。” “也可以这么说。”宋井说。 谈闻了然,他对搭子的兴趣不高,“中午几点吃饭?” “十一点就能下去了。”宋井说,“这栋楼不止我们,早点去可以不用排队。” “还有别人?” “当然了。”宋井说,“不过都是谈氏的员工,也算是自己人吧。只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谈闻说:“哦。” “哎?你是叫谈闻吗?谈是哪个谈?” “谈话的谈。” 宋井惊讶地张圆眼睛:“那你和谈氏是?” “董事长是我爸。” 宋井惊愕,“难怪今天你来是何总亲自带,我当时来只有hr,我还以为你是何总特招的,和安妮一样厉害的人物!” 谈闻没懂这个逻辑,“我是董事长儿子就不能厉害了?” 宋井误以为自己说错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呃。” 宋井囧得不行,脑袋宕机似的,半天说不出话。谈闻也不想为难他,毕竟这个人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我开玩笑的,你几岁了?” 宋井呼气,“我二十四了。” 二十四? 这么年轻。 “你刚大学毕业?” “研究生毕业了。”宋井说,“柒贰是我第一家公司,我自己都觉得好幸运。” “柒贰很厉害?” “挂谈名的都厉害。” 谈闻似懂非懂,“那应该挺厉害的。” 宋井说:“你是在凤华苑这个项目里吗?” “临景的。” 宋井迸发出羡慕的光芒:“临景啊!那个项目要是做成了,可牛逼了!” 谈闻只关心钱多钱少,牛不牛逼的他不在乎,况且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也不是他,他就是个旁听的。谈闻冲宋井笑笑,眼神乏味,宋井为人处世还是看得懂的,见他这样,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聊天结束,谈闻重新把视线投回手机。 不过二十分钟没有和路褚聊天,这人的消息倒没停。 【你说也是情趣。】 【下次你也可以说。】 【人呢。】 【生气了?】 消息隔五分钟来一条,谈闻抿嘴笑,说:【某人上次否决我说的权利,现在怎么又可以了?】 【路褚:没否决,上次是我小心眼。】 【哦,这样啊。】谈闻不着调地回消息,解释说:【没生气,刚才旁边弟弟跟我聊天,就没看手机。】 路褚捕捉到了敏感词。 【弟弟?】 谈闻浑然不知:【是啊,才24岁,挺有朝气的,话唠。】 【路褚:长得好看吗?】 谈闻客观评价:【白净,还行吧。】 【路褚:比我好看?】 谈闻眯起眼。 他也不傻,要是这还看不出路褚的言外之意才是蠢蛋。 谈闻第一反应是好笑,乐道:【怎么,你吃醋了?】 【路褚:有点。】 路褚向来直白,谈闻也没意外。 【年轻人有活力】 【路褚:你在想着年轻人有活力的这几分钟,我在搜醒酒汤怎么做。】 谈闻彻底乐了。 这话怎么带有幽念? 【放心。他撼动不了你的位置。】 【路褚:不行。】 【路褚:你是我的。】 [路褚撤回一条消息] 【路褚:我是你的,你不能丢了我。】 【路褚:我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二夫制】 第37章 第 37 章 谈闻乐了:【你是谁的夫?】 【路褚:你的。】 打直球对谈闻没用, 他只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如果打直球的人是路褚。 谈闻抿嘴,掩饰自己翘起的嘴角。 如果是路褚, 他愿意让路褚做这个例外。 谈闻上午全程在玩手机中度过,对他而言,这份工作就相当于换了个场所玩手机, 只是这椅子没有他的沙发舒服,靠的谈闻浑身不是滋味,心想着下回得带个抱枕,靠着腰。 十一点零五分, 宋井探出头,小声说:“谈哥,我们去吃饭啊?” 谈闻目光从手机中抽离出来,点头说好, 站起身才发现办公桌已经没了人, 他诧异:“人呢?” “什么人?”宋井说。 谈闻视线瞟了一圈, 没等他说话, 宋井上道地回:“现在已经是吃饭的点了,他们都去吃饭啦。” 谈闻说:“我怎么没看到有人起来?” 宋井欲言又止,大概在思虑这件事能不能说, 最终还是没忍住, 小声呢喃道:“谈哥, 你一早上都盯着手机笑, 哪有空注意别人啊。” 谈闻说:“我有吗?” “有。”宋井边走边侧头,问他:“哥, 你有女朋友吗?” 谈闻心里诧异,当年他同性恋的事儿浩浩荡荡, 不说传遍全国,平海有谁不知道? 现在还有人笑谈说谈家儿子迟迟不出来管理家事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就算是独子又怎样,还不是个心智不健康的人。 谈闻不想解释,他又没对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随宋井误会好了,谈闻早就习惯不去解释这些纷扰,他摇摇头,说:“没有。” “你这么优秀还没女朋友啊?”宋井吃惊道,“不敢相信。” 谈闻没觉得二十七岁还在一家新公司做底层员工是什么丢人的事,于是默认了优秀二字的夸赞,他反问:“你有了?” 宋井笑得有些腼腆,“有,谈了好几年了。” 宋井讲到他女朋友,眼里的柔和、爱意藏不住,谈闻莫名对他多了些好感,调侃道:“你才几岁,早恋啊。” “是啊。”宋井大大方方承认,“高中同学。” 谈闻了然,“挺好,祝你们幸福。” 宋井说:“你也是啊,谈哥,祝你也幸福。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大把人追你。” “那倒是。”谈闻毫不谦虚地说,“我看不上他们。” 宋井瘪了瘪嘴,“谈哥,也别这么说人家女生吧” 谈闻说:“我这长相,难道只有女生追吗?” 宋井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谈闻什么意思,震惊道:“居然还有男生跟你表白?!”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食堂,零九分的食堂已经开始排队,谈闻拿了盘子和勺筷,说:“没办法,我魅力太大了。” 他声音没收着,旁边的人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有些看到他这张脸,默默转移视线,眼里的质疑逐渐平和。宋井瞄到了,煞有其事地点头,“谈哥,我觉得你说得对。” 谈闻打了份虾,小炒肉,和两个素菜。 付过钱,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路褚的消息正好赶到。 【路褚:小帅哥,在干嘛呢。】 神经病。 谈闻忍俊不禁。 他抬手,拍了张照发给路褚。 【吃饭。】 【路褚:吃这么多,不怕变成猪啊。】 谈闻矫情地回:【我瘦着呢。】 【路褚:那是得多吃点。】 谈闻想了想,回:【你得少吃点,你再吃下去,年底该出栏了。】 【路褚:?】 谈闻一向讨厌发问号的人,总有一种被冒犯的错觉,无论是错觉还是真触,谈闻讨厌思考别人心情的感受,除了相好的朋友,所有给他扣问号的人,一律被他拉黑一条龙服务。 【路褚:[照片]】 过了三分钟,路褚再度发来新消息。 谈闻吃着虾,以为是路褚和他展示今天吃什么,没想到是一张腹肌照。 照片里,路褚叼着衣角,白衬衫因着牵扯,露出一半肌肤,腹肌格外明显。 谈闻滚了滚喉结。 【路褚:大师,这个身材明年能出栏吗?】 谈闻忽略他的问题,只觉得照片很陌生。 【你在哪呢?】 【路褚:朋友家泡茶。】 扯呢,穿这么高端去泡茶。 谈闻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回了个‘哦’,关闭手机。 他的阴霾情绪十分明显,就连宋井都发现了。宋井小心翼翼地咽下嘴里的饭,出声道:“哥,你怎么了?” 谈闻呼一口气,说:“我有个朋友。” 宋井瞬间秒懂,“你说,你说。” “他很不务正业。”谈闻说,“不着调,也不想找工作,只想混不正当的行业过一辈子,这种我该怎么劝他?” 不正当?宋井心里一阵紧张,脱口而出道:“谈哥,你可千万不能碰黄/赌/嫖啊!” “没嫖。”谈闻说,“我就是问问,是我一个挺要好的朋友。” 嫖也算个行业吗? 这方面的知识宋井一片空白,全然没有了解过。 明明说了三样,谈哥却单拎一个出来说,宋井心中愈发绝望,还以为遇上了好搭子,结果搭子马上就要往牢里坐,吃水上漂了。 宋井思索,大脑转得飞快——已经赶上他考研那段时间的进程,他咽咽口水,忐忑地开口:“嗯,我觉得吧,还是要先远离这个不正当行业,可以去找点正经事情做。” 宋井眼神缥缈,不敢去看谈闻,知道谈闻是太子爷后,宋井内心还是有些胆怯的。 “比如我们公司就很好啊,虽然是个新公司,可这代表着我们的挑战会越来越高,你不觉得这像个晋级赛吗?” 谈闻有深厚的游戏经验,但他听不懂宋井什么意思。 “我没说我们公司不好。”谈闻疑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那个朋友是我?” 宋井闭嘴了。 谈闻无奈:“是真的朋友,挺好的朋友,我挺喜欢他的。” 宋井再次捕捉敏感词——喜欢。 他立即说:“是你暗恋的人吧!既然你喜欢她,就要用爱去感化她,或许她是因为家庭原因才走上不归路的,我们要做的是把她从不归路抱回来?” “抱?” “强制抱嘛。”宋井有点儿羞涩,“我女朋友生气的时候,我就一直抱着她道歉,直到她原谅我为止。” 突然讲到宋井女朋友,谈闻很容易跑偏,他道:“那是你女朋友人好,要是我,生气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 宋井笑了,“总不能让女朋友来哄自己吧,多不好。” 谈闻耸肩,没觉得路褚来哄自己有什么不好,他也不止哄一次了,未来倘若有机会,多几次也无妨。 “我吃完了。”谈闻看向宋井早已光盘的午餐,“你早上没吃饭吗?” 宋井说:“平海租房太贵了,我刚来工资也不多,能省就省一点嘛。” 谈闻看着自己盘子里还剩下的菜,说:“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宋井说,“我们走吧。” 谈闻犹豫几秒,点了下头,“走吧。” 他把盘子端到专门放碗筷的地方,和宋井一起上了楼。 谈闻刚到楼上,就被安妮叫住。安妮让他下午来找下自己,谈闻点头同意,坐回工位。 中午休息两小时,谈闻也懒得回去了。靠在椅子上小寐会儿,睡了大约四十分钟,他脖子酸得不行,站起身,伸直腰板,转了转脖颈和脑袋,心忖要不现在下单个按摩椅吧。 也不要多少钱,再这样下去,他这身子早晚得坐垮。 中午休息时间短暂,谈闻抽空回了路褚消息,路褚约莫在午睡,没有回复他,谈闻还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尽管路褚在他说完哦后解释一通,表示自己真的在朋友家,还发了茶具过来,谈闻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他本能地不信任路褚。 并非路褚不值得信任,谈闻潜意识认为他做过这行,也割舍不开。 谈闻揉了揉眉毛,利用午休时间,开始搜寻‘长得好看的人能做什么工作(除了牛郎,鸭子,陪酒等工作)’。 没有收到这个问题,谈闻啧声,当代人怎么都这么没自信? 他自己开了个贴,把标题放出去。 很快就迎来了首评。 【有多好看?来张照片看看实力】 谈闻抿嘴,路褚这职业特殊,说出去不太好听,他选择隐瞒,随即回:【碾压现在的男明星。】 【?】 【楼主什么实力,居然敢这么说。】 【大哥,别太普信了行吗[流汗][流汗]】 【为你点首《像你这样的屌丝男真的不多见啦!》】 【大批男明星粉丝来也,守护楼主,人人有责,我先打一巴掌。】 【中午睡觉了吗?没睡赶紧去睡吧。你的精神状态我很担忧。】 谈闻:“……” 网络风气怎么这样? 他不过说了句实话,这些人居然嘲讽他。 谈闻气炸了。 他抿嘴,飞快打字:【我就觉得他最帅,所有人都比不上他!我问个工作而已,你们人身攻击干什么?】 【不懂就问,你能帅过吴彦祖吗?】 【《他》,别装了楼主,此他非彼他。】 【认真回复,如果楼主真的和他本人说的一样帅,那么去做男模,是最好的选择。】 谈闻回复第三个:【我说过不要这类工作!】 【楼主有超雄吧,说话一直加感叹号干什么?能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再者,你只说不要鸭子和牛郎,没说男模不行。现在长得帅的男模多了去了,打工不为了赚钱为什么?男人花期很短的,还是珍惜当下,能多赚点是一点吧,像你这种文化水平,等容貌衰败,就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谈闻怒退论坛,直接删除软件。 一群没有素质的网民! 他不想跟这些人斗气,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发泄,气的火冒三丈,他不断深呼吸平和心情,终于知道网络的弊端——这些人仗着在网络里,看不见摸不着,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要是当他面,谁敢说让他去乞讨这种话? 大厅的灯亮了起来,午休时间已然结束。周边此起彼伏的闹铃响起,宋井趴在桌上,耳朵动了动,刚好被谈闻看见,谈闻椅子往前滑,杜绝和外界产生联系。 过了五分钟,安妮站起身,看到正在玩手机的谈闻,说:“谈闻,走吧,会议室说。” 谈闻起身,同安妮一起出了工位。 安妮热切地关心他:“中午睡觉了吗?” “没有。”谈闻说,“我不太困。” “中午可以睡一下,下午才有精神办公。”安妮说。 谈闻嗯了声,不算应承,倒有些敷衍。 好在安妮不在乎,打开F21的会议室门,进去后关上门,才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谈闻说:“不知道。” “你虽然是何总钦点,我也知道你父亲是谁。”安妮双手交叉,撑在桌上,“但新人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你现在没什么事情干,可以去问问同事,多听一下对方的见解。要是不想,也可以坐在工位玩手机,我给你安排的工位在里面,一般人不会去注意你。” “但你的椅子总往后椅,搭着腿靠着椅,其他同事在忙项目的时候,抬头看到你这么悠闲,你觉得会不会不妥?” 谈闻不解。 这种工作不是看kpi吗?他手头项目没有,蹭的还不算自己的,别人手上都有要忙的事情和项目,总不能跟他探讨吧?多耽误别人的事情。 耽误别人赚钱,这罪责可不小。 谈闻不想争辩:“我知道了。” 安妮嗯了声:“我也不是不让你玩,就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摸鱼,适当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谈闻说:“好。” 安妮说:“那就回去吧。” “没事了?” “没了。”安妮说,“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总不能当着全组的人面前说你吧?这么大人了,多少要点面子。” 谈闻说好,又说下次会遵守,这才离开。 刚到工位上,宋井就八卦地凑上来,问他:“安妮姐和你说什么了?” 谈闻面无表情:“她说你太吵了,要把你换别的位置去,不能影响我的工作。” 宋井怔住,惨烈地说:“啊!不要啊!谈哥,你答应安妮姐了吗?” “我跟她说,只要你在我这里声音超过六十分贝就把你送走。” 宋井立即噤声,过了几秒,小声说:“这个声音可以吗?” 谈闻勾了勾唇。 跟年纪小的聊天就是好,容易提升个人心态调节。 他也小声地回:“可以。” 话落,谈闻挪椅子,坐好。 他低头,翻看手机。 路褚拍了张照片,是他自己家。 【路褚:喝茶归来,已到家。想你。】 谈闻垂睫,眼睛因为干涩略微湿润。雾气短暂糊住他的眼睛。 谈闻打字道:【我也有一点想你。】 第38章 第 38 章 【路褚:出什么事了吗?】 【路褚:受委屈了?】 谈闻说:【没有。】 【路褚:受什么委屈了?能跟我说说吗?】 谈闻吸了吸鼻子:【也不算委屈, 人家说的也没错,我上班一直在玩手机。哎,其实我特想怼她, 我又没事干,玩手机怎么了?】 【但她又说我玩手机没关系,别翘着腿玩。人来人往被看见不好, 我这么一听,感觉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路褚:你很难过吗?】 谈闻颤了颤眼:【有一点,我很少被人说。】- 路褚看着消息,顿了片刻, 打字:【职场就是这样,你只能慢慢习惯】 这是他常用的话术。 面对需要安慰的人,路褚常以过来人的角度自述。 但面对谈闻,路褚打出这段话后, 思虑少顷, 全数删除。 他重新拾起键盘:【[拥抱]辛苦了, 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谈闻很快就回了:【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晚上有饭吃!我忙得很,没空!】 路褚俨然笑:【知道了,大老板。】 和谈闻聊完, 办公室门被敲响, 路褚抬头, 说:“进。” 助理推门而进, “路总,晚上的会议您别忘了。” 路褚颔首, “知道。” “我定好了位置,在遇间阁, 菜也和老板对齐了。” “嗯。”路褚说,“对方来几个人?” “三个。”助理说,“管临景的总师今晚也会到。” 路褚:“最近辛苦了,这次竞标结束后,你好好休息两天吧。” 助理眉毛耸动,看得出是高兴的,他努力克制嘴角,说:“谢谢路总。” 助理离开,路褚继续和谈闻闲扯,只可惜谈闻诉完唠叨后便不再搭理他。 谈闻这头被宋井烦得要死,宋井手上的项目对他而言似乎过于简单,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倒很热衷于和谈闻聊八卦,谈闻对此很无奈,宋井的话很多,嘀嘀咕咕个没完,偏偏他还挺有素质,说话也不嚷,温声细语和谈闻聊天,偶尔情绪激动,说话声音飙上去,意识到后也马上低声。 谈闻真诚地建议宋井去做销售,销售行业缺了宋井这等人才不知要损失多少金币。宋井乐呵呵地说:“真的吗?你觉得我能干这行?” “你能。”谈闻点头说明,“我看好你。” 宋井美滋滋地接受谈闻的赞赏,并且回夸道:“哥,我觉得你的口才也不做,你要不做我的中控?就是那种我喊三二一,你喊上链接,我喊这件衣服怎么样,你喊好看,喜欢,速买,库存不多,先到先得。” 谈闻简直佩服他的脑洞,他想象了下自己喊库存不多的样子,无法想象。 “我就算了。”谈闻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特别有这个天赋,这种事还得你干。” “是吧,我也这么想。”宋井说,“不过我只有一个,怎么同时做主播和中控啊?” 谈闻:“……” 傻孩子。居然真往这方面想。 “你是怎么面试上柒贰的?”谈闻发自内心地询问。 宋井说:“靠学历。” 谈闻无言以对,他在海外留学的经验,在宋井这的确自愧不如——他也没学到什么真本事,纯粹做了草包。谈闻想到宋井的学历,突然对他多了些欣赏,但欣赏归欣赏,现在高学历的人满天飞,谈闻自身不行,但从不拘泥诋毁自己。 “靠学历进来也得靠本事做下去。”谈闻说,“加油吧。” 宋井说:“你也是啊,哥。” 谈闻想,他不努力也不会被辞退。 血淋淋的现实不适合说给初出社会的人听,谈闻敷衍地点点头,“忙你的去吧。” 宋井哎一声,斗志满满地去工作,因着中午安妮的那番话,谈闻下午守规矩了不少,没再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趴在工位上默默玩俄罗斯方块,这游戏他很久没玩了,谈闻刚才随意点开游戏厅,看到这个游戏,本想着玩两把解乏,没想到越玩越上头,光是俄罗斯方块,谈闻就玩了一下午。 他的时间全数被打发,晚上下班后,谈闻也没急着离开,安妮还在工作,他就坐在一边等待,直到安妮叫他坐过去,和他讲解今天酒桌主要内容,安妮与他再三确保:“就算有你挡酒,对方也很可能不买账。如果我喝醉了,你就要把这些文件给对方看。要是我喝得烂醉如泥,麻烦你把我送回家一趟。我家在云上公寓,五楼503室。” 安妮说完,又道:“上班第一天就让你去应酬,确实不太好。没办法,和我共事的那位会喝酒的最近家里出了点状况,只好麻烦你了。” 提到私事,安妮没有下午在会议室那般严肃,语气也并非不容拒绝的地步,送不送是谈闻的事情,她说了,不代表谈闻必须送她回家。 “我会送你的。”谈闻说,“职场女性不易,您也很辛苦。” 安妮目光闪了闪,说:“谢谢啊。” 谈闻开起玩笑:“我还没送呢,你的谢谢这么快说出口,不怕我反悔啊?” “你不会反悔的。”安妮笑了起来,“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能觉察到你是怎样的人。” “是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说出口的话不会收回,答应人的事必定会做到。” “安妮姐,你这是把我往火架子烤啊。”谈闻笑着说,“那我现在不得不帮你了。” “你啊,职场上少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容易得罪人。” “我不怕。”谈闻满不在乎地说,“懂我的人自然懂。” 安妮把文件整理好,往桌上敲平:“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读懂你在想什么。” “谁说的?”谈闻不认账,“有人能懂。” 他说这句话时,抿着嘴笑,安妮一下看出了端倪:“你男朋友?” “你知道我是?” “知道。”安妮说,“老实说,别人的性取向和我没关系,我这人只看成绩,不看人的性取向。” 谈闻下午仅存的一丝郁闷此刻挥散淡去,他内心对安妮女士狠狠道歉,苦恼中午不该在心里说她严厉,有些时候的有些话是安妮必须要说的,而他恰好是那个无法承受的被训者。 谈闻和安妮闲聊到六点,安妮起身,同他说:“走吧,这个点是晚高峰,路上堵,我开车过去争取早点到。” 谈闻点头,坐上安妮的便车。 晚高峰的平海车水马龙,跨区的路程车辆愈来愈多,不耐烦的车主“嘟嘟”地摁着喇叭,车鸣声此起彼伏。 安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出声道:“现在的工作,普遍人口素质降低,大家辛苦一天,都想赶紧到家,好好吃饭,睡上一觉。但每天时间就像不够用似的,一觉只能睡四个小时,早上起床困得心发慌,还是得来上班。” 她三两句道出打工人的辛酸,可现在的谈闻却无法共情,他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吐出干巴巴的文字,以表礼貌:“是挺辛苦的。” 安妮笑了笑,“发钱的那一刻就舒坦了。” 谈闻嘴角勾起弧度,“姐,你好现实。” “人不都是这样吗?你去大街上随便抓个下班的人,问他工作是为了什么,百分百会告诉你为了钱。” 街道路口遍地是车,车轮只能一点点往前走,谈闻好奇地问:“姐,你为什么来柒贰?” “新公司,有上升空间。靠山是谈氏,姑且不会那么快倒闭。”安妮说,“薪资待遇还不错。” 谈闻没再问下去了,安妮这么说,就代表她的薪资待遇和他的不一样,谈闻想着自己苦巴巴的三千块,顿时觉得凄凄惨惨戚戚,但他也没辙,菜鸟和有能力者做事不同,得价自然也不同。 谈闻原以为安妮这么早出发会在包厢里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晚高峰教他做人,硬是拖延到约定时间前十分钟抵达遇间阁。 人还没到,安妮领着谈闻坐在旁边。等了十几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谈闻细听,是稍年长的音调。他抬头,看见对方头发旁的一缕白,察觉这位可能就是贵客,正当他思索,余光瞥向安妮,安妮已经站起身。 安妮以热切的声音呼唤:“彭总!您说您来了也不跟我发条微信,我好去门口接您呀!” “哎,别搞那些虚的了。”彭力挥挥手,打量桌子,空的,“怎么,你们也才刚到?还没点菜呢。” 安妮微笑着说:“早就点好了,等着给您上热乎的呢,小谈,去前台说一声,我们彭总来了,该上菜了!” 谈闻做起任劳任怨的打工人,应声好,说:“我这就去。” 谈闻出了门,彭力眯眼:“你刚才说什么?他姓谈?” “是呢。”安妮说,“这是我们谈董的儿子,今天刚来报道。据说是谈董亲自批的。” 彭力笑容多了些,眉宇还是有些不信任:“谈董居然这么看重你们公司?” 安妮说:“毕竟临景是个大项目,谈董对这个项目很上心,让自己的独子来监督,也是正常的。” 彭力似乎懂了,“安妮,几年没见,你本事不小。还敢吆喝小谈总起来了。” 安妮说:“小谈总是来玩儿的,让他去了解了解,也没什么坏事。” 彭力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安妮和彭力聊天的功夫,谈闻走去前台,他东张西望着,眼神心不在焉,始终没有聚焦。刚好错过路褚推开808房,谈闻恍惚,余光似乎瞥见,看不真切,第六感却觉得熟悉。他晃晃脑袋,还没开始喝就已经不着调,这可不行。 谈闻这么跟自己说着,到前台说:“888房可以上菜了。” 前台打了电话,对谈闻说稍等,马上就上。谈闻点点头,回了房间。 路过808,他的异样感再次袭来,谈闻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门,平平无奇,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走道其他房门相同。 果然是多虑了,谈闻这么对自己说,抬脚准备走。 808房突然打开,谈闻偏过头。 一张陌生的脸怔愕地看着自己,谈闻不解,开口道:“你认识我?” 那人迟疑片刻,缓慢地摇头,说:“不认识。” “……” 莫名其妙。 谈闻敷衍地点了下头,连哦都懒得说,直接离开。 包厢内,路褚似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没来得及探究,助理便回了房间。 他的模样很惊慌,路褚约定的是八点半抵达,此刻临景总设还没来,在场只有他公司的四个人,助理从不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人,见他这幅模样,路褚问:“怎么了?” 助理走到路褚面前,低声说:“路总,我好像看到您电脑屏保的人了。” 第39章 第 39 章 路褚怔了下, 倏然想起谈闻同自己说过,晚上会有一场酒局。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到一起了。 “今天还有别的公司约见任完吗?” “没有吧。”助理被问住了, 过了几秒才说:“他今天的时间已经被我们预约了。不过听说彭总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助理顿下,接着道:“彭总和柒贰的人约了饭局,柒贰是近年组建的公司, 谈氏投资。” 谈氏。 路褚立时了然。 谈闻说在上班,原来是在柒贰。 路褚语塞,胸闷得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路褚权衡利弊,迅速做出反应。 “彭总那边你约了吗?” 路褚声音平淡,听不出跌宕起伏,他平静地将自己放在谈闻的对立面, 似乎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 原本想的澄清自己的身份, 在这一刻, 路褚忽然退缩了。 现在并非坦白的好时候。 “任总设计师没同意的情况下, 我还没有约见彭总。”助理说。 路褚嗯声,“先不要声张。” 话落,他停顿, 延续刚才的话题说:“必要时候, 可以探一下彭总的口风。” 助理说:“好, 我知道了。” 路褚倦倦地耷下眼皮, 等待对方的时间里,他的手机一直安静地放在一边, 没有震动。他也没有看的打算。 此刻。 路褚睨向手机,深深地看了眼。半分不到的功夫, 路褚拿起手机,给谈闻发消息。 谈闻收到消息时,刚和彭力干了杯酒。 刚才他折返回包厢,彭力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谈闻有些莫名,但也不傻。他瞥眼安妮,见安妮笑,心里有了盘算,笑吟吟地同彭力说话,把刚才的困惑抛掷脑后。 直到路褚的消息出现。 因着碰杯撞击所致,他的指腹沾染了少许酒渍,谈闻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擦拭手。不紧不慢冲彭力笑了下,安妮见他这幅模样,明白他的心不在焉是因为刚才手机的震动导致。安妮紧忙接过话题,和彭力聊起正事。 大概是因为谈闻这层关系在,彭力颇为忌惮,说话利落,同安妮讲明要害弊端。 与此同时,谈闻垂头,手机放在桌下,看路褚的消息。 路褚是个时而无聊的人,他有时浪漫,有时令人费解。关心人说的话永远是‘在干嘛’或是‘吃饭了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长辈。 路褚这次问的是三个字,在干嘛。 谈闻心里嘶气,回消息:【我都说一百遍了,我晚上有饭局。路褚,你故意的是不是?】 路褚很欠,不知是人的问题,还是性格就这样。谈闻对他生气,作,闹,他都能默默承受,甚至觉得这样的谈闻和别人不同,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他喜欢的。 谈闻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虽然路褚连说都没跟他说过。 他讨厌一句话说三遍,讨厌神经病莫名其妙惹他生气。 讨厌很多很多。 【路褚:想你了。】 谈闻:“……” 【少来。】谈闻回,【我尽量早点回去,别等。】 路褚回好,谈闻勾笑关了手机,一抬头,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怎么了?”谈闻不解,“到喝酒环节了?” 安妮汗颜,嘴角挂着僵笑,虽说酒桌文化不提倡,但这么直白说,她无法招架。 彭力哪敢让太子爷多喝酒,喝醉了谁负责?小少爷价值千亿,彭力负不起。 他赶忙道:“您不用喝,哎呀,我们这不讲究这些!” 谈闻倒不是挡酒,主要是对待公事得认真,又不是在混池酒吧,可以肆意挥霍。 “彭总客气了。”谈闻说,“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谈谈临景?” 谈闻正经起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彭力一股脑地点头,说:“他这个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先是我们总设那边拍板,才能移到上面去审查。任完不确定,我们在这商量出花儿来也没用。” 安妮面露难色:“不是我们不想见,实在是约不到任总设计师。” 彭力原本只想赏脸来吃顿饭,没想撞见谈家的宝贝,这会儿胡说也来不及了,他听过传闻,谈小少爷脾气古怪,一点儿不对他的心思,他就不给人留余地,从小就是刺头,惹不起。 “我实话和你们说,以你们公司现在的资历,任总设计师是不会看上你们的。” 安妮说:“我们也不差,柒贰招牌在业内不敢说打响,多多少少也是有人知道的。您可以去问,我们现在承包的那块地,现在还在建。未来那边的商场开起来,人流量一多,就彻底活过来了。” “临景跟他们不一样。”彭力说,“有任完的名声号在,临景能差吗?用买鸡蛋的钱买鱼肉,是最不切实际的。除非你们把价格提上三倍,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任完是谁?有这么厉害吗? 谈闻对此并不熟悉,他蹙下眉毛,硬生生憋着没把困惑说出口。 有外人在,谈闻不好和安妮直接沟通。对于费口舌的事,谈闻表现不如安妮好,安妮老练,三言两语就能将彭力说得晕头转向。谈闻只负责安静倾听即可。 从彭力的话来说,任完今天已经约见了自己满意的公司,所以柒贰的机会渺茫,安妮不以为然,对她而言,只要还没签约,就还有机会。 安妮自罚三杯,期间三杯全和彭力碰。嘴上还要说:“彭总不必客气,我先干了。” 让异性倒酒端茶,对彭力来说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现在的场合不一样,能做的事也不同。彭力收回心中的小九九,安妮喝他也跟着喝,安妮对瓶吹,他也跟着对瓶吹。 谈闻皱眉,捂着瓶口不让安妮继续倒酒。安妮被扫了兴致,责怪地看眼谈闻,她小声说:“好好的,别捣乱。” 彭力喝多了酒,起身去包厢内的洗手间,谈闻见门关上,才出声:“不是说我喝吗?” “怪我。”安妮喝酒上脸,两端脸颊红彤彤的,像苹果,她懊恼地说:“我以为提你的身份,能为我们开条便利,没想到便利没开成,他反倒不敢让你喝酒了。” 谈闻默默抽两张纸递给她,“少喝点,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换条路。” 安妮接过纸,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她眼睛干涩,酒劲猛烈,却不至于醉。安妮笑笑,说:“你的道理还挺多。” “我们还没强大到被人推到死路的地步。”谈闻淡说,“路不通就换路走,总比死磕在原地好。” 安妮深深地看他一眼,说:“你的性格我喜欢。” “谢谢啊。”谈闻也跟她开起玩笑,“喜欢性格就好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安妮噗嗤一声,乐了。 她肩膀抖了抖:“过来人的角度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年纪,最适合的是打拼,不是谈情说爱。” 谈闻耸肩,不置可否。他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拿下临景。” 安妮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聪明,你想好对策了吗?” “想了,但不稳妥。” 安妮眼尾弯下,“说说看。” “死缠烂打,让那个总设知道,选我们准没错。” “是个好办法。”安妮说,“刚才我给彭总看了我们的文稿,彭总觉得还是太过简陋,而且我们的知识筹备不够完善,还需要再精进。” “精进完,合同也跑了吧。” “怕就怕这个。”安妮说,“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新公司呢。” 谈闻心中默认,垂下头。这和他想象中的工作相差太多,他原以为上流公司的精英都是叱咤职场,几句话搞定大项目,对比电视剧,现实是给人们祛魅的。 养家真不容易。 谈闻在自己养家和把路褚拉出来做保安两者间徘徊游离,最终默默接受了社会给他的考验。 冲水声响起,紧接而来的是彭力开门的声音。 彭力喝的恍惚,却没忘加谈闻的联系方式。这场饭局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 安妮没喝醉,尚能自己走路。彭力也是老油条了,这点酒量不至于晕。谈闻乐得清闲,走在他们的后面,听着安妮同彭力争取,也跟着附和几句。 路过808房,谈闻看着紧闭的门,密密麻麻的情绪倏然袭身,这种不痛快感充斥着胸腔,想到那个神似路褚的背影,和看见他神情慌乱的陌生男人,谈闻蹙了下眉毛。 他瞟过视线,落在前面的安妮,彭力身上。 深呼吸,谈闻拿出手机,给路褚发消息。 【你在哪呢?】 谈闻捏着手机,走出饭店门。凉风瑟瑟,吹醒了他的思绪。 登时,手机震动两声。 【路褚:在外面和朋友吃饭,你结束了?】 【路褚:普通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谈闻抿唇,又咬唇。 他不明白心里的怪异从何而起。 谈闻只能对自己说,相信路褚。 相信路褚,相信他。 相信路褚不会骗他。 路褚也没理由骗他。 谈闻说服内心,代驾到了,安妮告别彭力,一转头发现谈闻没跟上来,挥挥手,声音大了点:“谈闻,过来呀。” 谈闻定神,点了下头:“来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路褚的醒酒汤没有来, 谈闻等到零点。也没等到他的醒酒汤。 谈闻打开聊天记录,息屏。如此反复几次,他嘟哝地道了句:“骗子。” 他今天没喝多少, 进肚里的酒如同洒水,毫无区别。谈闻趿鞋,走到窗边。月色下, 灯光稀稀落落少了,谈闻靠着窗。微风拂过他眼帘,谈闻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径直走进房,再次回客厅, 手上多了包烟。 许久没抽,谈闻对火时有些生涩,烟雾耸出,谈闻大脑冷静。他沉默地抽完一支烟, 莫名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猜忌, 谈闻并非忍者, 一向主张有话说清楚, 对待朋友如此,家人更甚。除非是难以言喻的伤痛,否则谈闻绝不忍耐。 可这次, 轮到自己。 这些没完没了的情情爱爱, 让他无从说出口。 负面压抑带来的情绪, 令他喘不过气, 看似清醒冷静,实则把握不清界限。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 谈闻默默抽了两根烟。 他并不喜欢烟味, 觉得呛人,抽烟只在极少数, 只有极度不高兴的情况下,才会抽一支烟。 尺度有限,谈闻掌握得好,抽了两根便停手。 夜深了,外面的声音静悄悄的。 对面楼还有几盏灯在亮着,谈闻放空片刻,拿起手机。 十条未读消息,六条都是安妮发的。剩余四条是一些不重要的垃圾信息。 安妮全程发的语音,谈闻打开听,无外乎都是工作。下了班心里还想着工作,谈闻自愧不如。 今天试岗一天,谈闻只觉得无聊。说出口的大话不好修改,这班硬着头皮也得上到被辞退为止。 谈闻长叹气,这么些年没工作,突然让他恢复高中上学的作息,太久远,也煎熬。 今夜无眠,不止是因为路褚,谈闻罕见地想到临景的项目,这是他经历的第一个项目,任务艰巨他想好好完成。比较是初出茅庐,谈闻想了一整晚,硬是没想出好的办法。 翌日,谈闻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宋井惊呼道:“谈闻!你昨晚是去疯狂了吗?” 这话说的实在耐人寻味,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就常用这种语气对玩的花的朋友说“你又去疯狂了吗!”,谈闻自知自己和那些人不同,光明磊落地说:“昨晚熬了个通宵。” 宋井惊叹:“你这个年纪居然还敢熬通宵,受得了吗?” 谈闻睨他一眼,冷飕飕地问:“我这个年纪怎么了?” 宋井吞吞空气,讪笑道:“你这个年纪特别抗事,就适合通宵。” 谈闻转开视线,懒得听他瞎扯。闲聊天结束,安妮见缝插针,冲他说:“五分钟后我们小组集中开个会,还是昨天那个会议室,你跟上。” 谈闻点头:“好。” 他到水房装了杯温水,三分钟刚过,好几个陌生面孔起身,往昨天会议室方向走去,宋井对他说:“你不去占位置吗?” “占什么位置?”谈闻感到莫名,记忆里那边位置不少,长桌左右都放着椅子,谈闻粗略估计,临景项目小组的人员不超过十个,那间会议室完全坐得下。 宋井语塞,有钱人家孩子脑回路就是不同。他小幅度瞟了眼安妮的方向,悄声说:“安妮姐规定五分钟内到,说明她可以在五分钟后出发,但你们必须要在五分钟内到达会议室,总不能上司开会你迟到吧。” “而且大家都是去占后面位置的,离上司远一点,避免殃及池鱼。” 宋井分析得头头是道,谈闻咧嘴笑:“可以啊你,是我小看你了,挺机灵。” “哥,你别用老总口吻说话了,快去吧,等会比安妮姐晚到你就知道尴尬了。” 宋井苦口婆心劝阻,他明显感觉到谈闻今天的情绪不如昨天,本来想说的话在心里憋了一圈,最后还是咽进肚子里,挑好听的说。 谈闻到时,除了前排的位置,后面的人都坐满了。谈闻拉开椅子坐下,没等他拿手机玩,安妮就来了。 安妮坐在他对面,把电脑投屏,和大家分析起利害关系,又开始探索新的业务增长点,尽量让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下拿下这次项目。 昨晚想的多,谈闻此刻困得直打哈欠,他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点,手机防在腿上,垂头看手机,才发现路褚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个早。 谈闻:“……” 这人有病吧。 谈闻直白道:【我的醒酒汤呢?】 路褚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谈闻耐心等了一会儿。 路褚删删减减,消息半天没发出来,谈闻心里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该查一下路褚的星座,还是这人有双重人格,一个谄媚他,一个高冷他。 发什么疯,憋个字半天打不出来,乌龟啊。 谈闻锁定键盘,噼里啪啦打字。速度之快,只能用残影形容。 【昨天你说给我做醒酒汤做到你肚子里去了?昨天到现在一句话没有,醒了就发个早,你觉得你挺幽默的是不是?我跟你说话你压根听不进去吧?昨天是去见朋友还是客户你自己心里有数!答应我不乱搞现在呢——】 他愤愤然地打字,没等他打完,路褚的消息发出来了。 【路褚:昨晚不小心喝晕了,今早起床头还在疼。】 谈闻:“。” 他默默把打出来的字全数删光,硬是憋了句:【谁让你喝了,活该。】 【路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谈闻:《特殊》】 【路褚:跟你比算不上特殊,但是个比较重要的事情。关乎我未来事业的发展。】 谈闻挑眉。 事业发展? 要是关于鸭子这块,路褚肯定不敢和他说,路褚既然刚说,就代表他已经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谈闻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你的工作吗?】 【路褚:嗯。】 谈闻勾了下唇。 没想到他念叨几句,路褚真的去找工作了。 如此看来,他的魅力还挺大。 谈闻心情大好,眉松微勾唇。 【祝你成功。】 他说。 路褚回得很快:【今天见一面?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谈闻。”安妮第三次看他,依旧低着头。 她终于忍不了,出声提醒:“在开会,别玩手机了。” “抱歉。” 谈闻快速回了路褚“好”,而后把手机放在桌上,解释道:“刚才有个重要的人给我发消息,下次不会了。”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谈闻神情分外认真。 “重要的人”, 对他而言不是儿戏,此话一出,安妮瞭眼皮瞥他一眼, 谈闻鲜少收起散漫认真说点什么,安妮嗯一声,没有往下说。 话回正题, 谈闻也不再看手机。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会议结束,谈闻回到原位,大抵是思虑过头情绪外泄, 被宋井瞧了去。 宋井问他:“谈哥,你怎么了?” 谈闻身体松懈,背往后靠,轻飘飘地睨他眼, 反问:“我怎么了?” 宋井说:“你看着不太高兴。” 谈闻眉毛挑了下:“我看着不高兴?” 宋井点点头。 谈闻抿嘴, 手指不知觉地转着手机, 他一言不发, 宋井自讨没趣地转椅子回到位置上。 手机在指节上飞转,全然不顾电子屏的安危,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它丢出去 谈闻心脏骤然往下坠, 无法言喻的焦躁和不安在他胸腔绽放, 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多巴胺。谈闻略感无力, 却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为何而起。 他展开左手指节, 倏忽握紧,掌心的力气不足, 他的肩膀往下松,手机蓦然丢在桌上, 发出清脆的声音。 宋井被吓得抖了抖。 谈闻余光瞥见,“怎么,砸你身上了?” 宋井原本趴在桌上,闻言龟缩地起身,吐槽说:“谈哥,你这脾气一分钟一个样,以后谁跟你处对象还得把你供着。” 谈闻被他逗笑了:“我手没用劲,没拿稳不行啊。” 宋井说:“你要这么说也没问题。” 挺勉强。 谈闻乐了。 谈闻对情理思绪空白,乐完便道:“宋井,如果有个跟你关系不错的人隐瞒你某件事,你又不确定是什么事,但又感觉这事挺大。你会怎么办?” 宋井茫然:“谈哥,你把我说懵了。” “你笨啊?” “…等会,我理一理。”宋井说,“也就是你觉得你朋友隐瞒了你一些事,你不确定是什么事请,对吗?” 谈闻说:“对。” 宋井说:“那就要看这个朋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了。” “还行吧。”谈闻说,“一点点重要。” 宋井悟了:“原来是你女朋友。” 谈闻睨他,语气淡淡:“男朋友。” “男性朋友啊?”宋井说,“男的那直接问不就好了。” 宋井笑着说:“要是很好的朋友,问了都不会瞒着对方吧。” “那要是他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呢?” “那不是挺好,这样你就不用问了。” 谈闻噤声。 宋井后知后觉:“所以谈哥你是不想他告诉你吗?” 谈闻没说话。 他心里没底。 要是路褚骗他呢?谈闻想起808房的一瞥眼,心里没来由震疼了下。那个身影他日日夜夜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要么是路褚骗他,还在做灰色生意。 谈闻蹙眉,莫名又想到一种可能性。 或许。路褚根本不是这行的。 那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这个可能性太低了,一旦想到,愈发深入。 路褚若是有正经工作,为什么要骗他?为了找刺激? 或,他到底单身与否。 也许结婚了,也许有了孩子。 谈闻越想越奇葩。 一个谎言的背后是成千上万个谎言。 撒了一个谎,就会有无数个谎。 谈闻宁愿路褚同自己说的是,他决定金盆洗手,换个正经工作。 这么想,谈闻舒心多了。 他思量的功夫,手机倏然振动。 谈闻坐直身体,拿过手机,看清了来电人,是他爸。 谈闻起身,找了间空屋进门,特务接头的鬼祟完成,谈闻才接通电话。 “喂。”没等对方输出,谈闻道:“三天两头来个电话,怕我跑了?” 谈霆还没出声先被气得咳嗽,“逆子!” 闻声,谈闻声音软了点,别扭道:“你没事吧?” “托你的福,还能活着。”谈霆说,“听说你出师不利?” “就说失败得了呗,文绉绉的。” “……”谈霆:“你之前不是说包在你身上?” 谈闻拉开椅子坐下,“我只是自信,可没说一定能成。” 谈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哼”了声,他道:“既然说了要自己来,就别想着我能帮你。凡事都要过脑,可以不说,但不能胡说。” “你放心吧。”谈闻拖长尾音,后半段话参杂着故意的成分:“我会把我是谈霆他儿子的事告诉所有人的。” 谈霆:“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谈闻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卡里的钱,住的房子,哪个不是他爸那得来的? 啃老啃到现在,谈闻毫无廉耻心,“是啊,我的成就全仰仗父亲大人您。” 谈霆冷不丁说:“你现在还没成就。” 谈闻噎了几秒。 “您说的对。”谈闻严谨地改措辞:“我以后的成就全仰仗您。” 谈霆说:“关系能活络起来也算你聪明。” 谈闻嗯了一声,虚心接受父亲的赞美,虽然他目前止步原地,什么也没做。 谈霆找他不可能只为了夸他几句,他爸还没闲到这份上,谈闻展开说:“还有什么事吗?” “晚上有个酒会,你来参加。” 谈闻一听,这是要让他演乖乖子了。 他出国前演过,比起池衡,他的演技要好上许多,简直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早知那时池衡要去做演员,他也跟着凑热闹了,现在姑且是个影帝。 过了太多年,演乖孩子的经历早被他抛之脑后,脑海回忆,也只想起零碎的片段。 少顷,谈闻扯了扯嘴角。 “算了吧。”他低声说,“我去,得给您丢人。” 谈霆不由分说:“必须来。地址我会让秘书发给你,不许缺席。” 谈霆强硬地挂断电话,谈闻眨眼,倒还算接受良好。 他吐出一口气,胸腔的焦躁竟神奇般消散了。这样也好,谈闻想,他也不想面对未知的坦白。 谈闻点进路褚的聊天界面,打字:【我晚上有事,你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谈闻飞速摁完字,点击发送后立即锁屏,像是生怕路褚当场把事情说了去。 下了班,谈闻刚到家就去冲澡,裹着浴巾挑选西装,正式的场合,穿着也得得体,谈闻不是个怄气的人,也不会在特定的场合里卖了谈霆面子,挑了件浅灰色西装,谈闻收拾好便出门。 车驰向去往老宅的路,谈闻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助理从后视镜看谈闻一脸生无可恋,说:“少爷,打起点精神,待会还有场恶战呢。” 助理在谈霆手下待了不少年,谈闻因此也熟悉。他放下戒备,说:“怎么,我爸给我介绍相亲了?” 助理笑了:“怎么这么想?” 谈闻不说缘由,只道:“全平海都知道我是个同性恋,我爹就死了这条心吧。” “谈董也是为您好。”助理说:“结婚归结婚,谈董也没让您不恋爱,是吧?” “结了婚还能谈恋爱?你家思想真高尚。” 谈闻嘴上这么说,心里门儿清。他们这种阶层的人,说白了就是父母联姻的工具,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管他什么情爱,临了到最后也得被消磨殆尽,倒不如开始就抱着熬日子的想法生活。 谈闻不乐意做这样的人,换句话说,就算他是个异性恋,也不想由着父母过多干涉自己的生活。何况他是个gay,找个女的结假婚,多缺德。 谈闻清洌道:“人老了,思想难免跟不上。你有空多给我爸做做功课,别动不动就相亲联姻的,俗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十几岁的谈闻说是叫人大跌眼镜,但换现在的谈闻——他连当着所有人面出柜的勇气都有,这点话简直不足为奇。 助理呵呵一笑。 到了地方,谈闻下车。进了会所。一眼瞧见邵左晁,谈闻讶异,梢了梢眼尾,算是打了招呼。 邵左晁走向前来,肩膀往他身上撞了下,调侃道:“今儿怎么穿得跟老头似的?” 谈闻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身体往后倾,站定,他嫌弃道:“你懂不懂时尚?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款。” “哪个当下?咱这流行的可不是这款式。你魂还在国外呢?” “懒得和你说。”谈闻道,“你来干嘛?” 邵左晁摊手,无奈道:“被我爹薅来的。” 谈闻睨眼周围,半开玩笑说:“不会真是相亲局吧?” 邵左晁一脸被雷到的表情。 “你别吓我。”邵左晁说,“要是相亲,我转身就走。” 谈闻煞有其事:“放心,要真是相亲,也没人看得上你。” 邵左晁嘴角抽了下:“我这么帅,不看我看你啊?” “虽然我很好看,但估计也没人看得上我。” 邵左晁感慨:“谁让你大好年纪做了同性恋,现在知道苦了吧。” 谈闻舔舔齿牙,莫名回味起从前春宵时刻,舒然道:“我过得也挺好。” 邵左晁不轻不重哼了声,压根没当回事。他们这种人,玩玩可以,当真的压根没有。 玩的时候说点好听话太正常不过,要是连好听话都不说,那就不是同性恋了,得是无性恋。 邵左晁淡淡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再来我的剧本杀消费?” 谈闻凝噎:“邵左晁,你那剧本杀一半业绩都是朋友供起来的吧,你不亏心吗?” 邵左晁说:“朋友就是拿来利用的。” 过了几秒,他没话找话地找补:“你除外啊,我对谁也没对你好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谈闻瞥见谈霆正往这边走来,他敷衍地说:“我谢谢你啊。” 应付完邵左晁,谈闻折过目光去看谈霆,他爹看着又年长几岁,大概是被他气的,鬓角竟生出了白发,谈闻心里不大是滋味。 谈霆身着黑西装,他的气场足够,尽管年岁已长,依旧给周遭人带来压迫感。 对比谈霆,他的确不起眼。 谈闻心里担子轻,看得也明白。 他是谈霆儿子,意味着他能够站在谈霆身边,尽管不成气候,他也是谈家的人。 眼见着谈霆一步步走来,谈闻下意识张唇,道声“爸”。 话音落下,谈霆看他一眼,点下头,随后又转向他的侧边,带着微笑,说:“路总,别来无恙。” 听到熟悉的姓氏,谈闻心中一颤。 他偏过头—— 撞进了路褚的视线里。 谈闻倏然恍惚,干涩地眨了下眼。路褚的头发精心打理过,沉闷的西装三件套衬得路褚成熟几岁。他站在一位年长者旁边,比谁都彬彬有礼。谈闻呆站在原地,任由脑中记忆回荡,却怎么也不敢认面前的人。 谈霆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轻声咳嗽。站在谈闻右边的邵左晁抬手肘碰了碰他,谈闻像是才找回魂般。支起下巴,眼眸晦涩地望向路褚。 站在路褚旁边的人开口道:“好久不见啊,谈总。” 谈闻这才看眼路褚旁边的人。那人看着比他爸的年纪还大上一轮。头发已经开始发白,谈闻瑟缩瞳孔,偏过视线。 偏偏谈霆开了口:“这位是凯里路集团的路董。谈闻,叫人。” 谈闻抿嘴,涩哑地说:“路董好。” 路东平的目光落在谈闻身上,路东平不算高,身高优势的压迫感除了他旁边那位外,谈闻没被其他人震慑过。 不知为何,分明是平视。却给谈闻带来了绝对性压迫感。 谈霆介绍道:“谈闻,我家孩子,不学无术,没什么成绩可介绍。” 路东平淡道:“你这孩子看着挺机灵。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话落,路东平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看着谈闻,说:“这是我孙子,路褚。” 谈霆乐呵呵地笑:“我知道,还是您孙子懂事又聪明,这么小就出来自己单干,我听说小路总最近和我家儿子争的是同个业务,真是缘分啊。” “是么。”路东平说,“这事我不太清楚,他没和我说过。” “既然来了也别干坐着了。”谈霆说,“路总,进去说?” 路东平说:“请。” 谈闻偏过身,没有要跟着的打算,好在谈霆也没这个打算,谈闻眼见着祖孙二人跟着他爸进了内场,平静地没吭声。 人前脚刚抬进里面,邵左晁立马道:“这不是那哥们吗?” 谈闻摸索口袋,“谁?” “就剧本杀那个,你俩眉来眼去的,你忘了?” “不认识。” 邵左晁乐了:“不是吧你,在这装什么不熟,你俩当时” “说了不熟。”谈闻打断,“有烟吗?” 邵左晁说:“疯了你,这种场合我带烟干嘛?” 会场宽敞明亮,谈闻却觉得呼吸不畅。他吞了口空气,沙哑道:“我出去抽根烟。” 邵左晁下意识说:“我陪你。” 谈闻转身离开,只落下句:“不用。” 附近能买烟的地方多,谈闻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买了包烟和打火机,走到旁边巷口旁,点燃第一支烟。 火机碰上烟头,点燃一簇火星,谈闻吐出烟圈,腿侧的手死死捏紧烟盒。 他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路褚为什么要戏弄他。 把他当傻逼,觉得他好玩? 还是说又能给钱又能白睡,这勾当不亏? 谈闻想起包间那一瞥,先前不确定,此刻心落了,才敢肯定那人就是路褚。 “草。” 谈闻咬着牙骂脏,脏话出了口,胸腔骤地收紧,火星燃烧殆尽,烟灰落在手心,谈闻眼睫颤动了下。 背叛的失落感充斥全身,换平常,谈闻早就冲上前去质问,今天场合不适配,谈闻错失良机,对此也只剩下麻木。 烟殆尽,谈闻心乱如麻。 随即,他点燃第二根烟。 “谈闻。”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谈闻身体一晃,竟多了几分恍惚。 那声音和平常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多了几分其他色彩。 那是急切吗?谈闻不懂。 他偏过头,烟放下。视线垂直,落在路褚肩膀处。甚至不愿抬眸看路褚一眼。 “爸妈很早就离婚,母亲离开平海,父亲再娶,你做这行是为了活下去。” 谈闻平静地开口。 “路褚,你哪句是真?” 路褚的声音略微颤抖,“我……” 他哑口。 停顿,又道:“我没有骗你。我爸妈的确离了婚。” “好玩吗?还是好笑。” 谈闻打断他的话,乏力道:“路褚,我当初只想找个玩伴,上了心思被骗,算我活该。” 视线上移,谈闻波澜不惊,直视路褚眼眸,平淡地下达最后通告:“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 话落,谈闻咬上烟头,转身离开。 路褚沙哑唤道:“谈闻——” 谈闻没有停顿,他伸手,朝空气挥了挥。 萧条的背影渐行渐远。 就这样,体面结束了这场交易。 第42章 第 42 章 “你这是抽了多少?“邵左晁站在谈闻身边, 嗅了嗅鼻子:“好重的烟味。” “半盒。” 谈闻的声音被烟染得沙哑,邵左晁望向他的眼睛,谈闻泰然自若, 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邵左晁却说:“出什么事了?” 谈闻眼眸微动,垂下:“没事。” “没事好端端抽这么多烟,骗谁呢。” “真没事。” 谈闻一再强调, 邵左晁只好作罢。他并非不识趣的人,关系再好也有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谈闻绷着脸,抿唇。他的腿发酸, 内里骨头似被敲了无数个洞,疼得他快站不稳。谈闻深呼吸,齿牙紧咬。 “小谈总。”秘书走向前,低声说:“谈董让你过去。” 谈闻说:“知道了。” 话落, 他睨向邵左晁, “我去一下。” 邵左晁摆手:“去吧, 加油啊少年。” 少年。 谈闻讥讽地扬扬嘴角。 谁说不是呢。 奔三的年纪, 居然还傻到被骗。心智尚留在少年时期。 心绪收回,谈闻踱步。 酒店华丽,包厢内壁镶钻, 亮闪像星星。谈霆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他的视线瞥在谈闻握门柄的手上, 停顿一秒, 才看谈闻眉眼。 “进来。” 谈闻松手, 向前走。 方桌前,路东平坐在谈霆右手边, 路褚坐在他们对面,正在为他们斟茶。 不知晓的, 以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是路褚。 谈闻心中嗤笑,他知分寸,尽管此刻百般不愿和路褚坐在一起,也断不能往谈霆旁边坐。 谈闻拉开路褚旁边的椅子,坐下。 下一秒,茶杯落在谈闻眼下。 谈闻垂眸,看了眼茶杯。 “小谈总。”路褚声音有点儿虚,轻飘飘的,听着有些小心翼翼,“喝茶吗?” 谈闻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离自己稍偏的地方。而后说:“谢谢,我暂时不渴。” 谈霆不愚钝,听得出自家儿子的抗拒。他不动声色地说:“谈闻,路褚跟你年龄相仿,已经做出一番成就,你该跟他好好学习。” 学习? 学习怎么坑蒙拐骗么。 谈闻视线落在茶水上,水面平稳如镜,顷刻,谈闻出声。 他不咸不淡道:“不知道路总所做的业务是哪方面的?” 路褚哑巴。 谈闻没等他的话,自顾自道:“我一定好好学习路总的赚钱之道。” 路东平说:“商人,当然是有什么把握什么。” 谈闻笑了。 不愧是商人,只讲究钱。 “我只是谈氏旗下的无名小卒,你们讨论的这些,对我来说太远了。” “远?”路东平说,“这都是你将来需要经历的。” “那就将来经历吧。”谈闻倾尽所有耐心,懒散地说,“我现在只想贪图享乐。” “谈闻。” 谈霆警告似地叫他的名字。 谈闻乏累,心忖早知如此就不该进门。他道:“这些只是我的见解,路董不要生气。” 路东平说:“你自己的人生,该由你自己定夺。能说出心中想法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至少你可以肆无忌惮享乐,人生尔尔,这么过,倒也不错。” 谈闻心脏骤颤,后知后觉地牵了下嘴角。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冰凉,短暂地缓解他此刻的焦躁。 谈霆:“民宿这个项目,你们有把握拿下吗?” 路褚先开的口:“事情没定下,一切都说不准。” 谈闻原本也想这么说,话术先被路褚说完,接着路褚的话往下说,谈闻不乐意。 于是他道:“差不多吧。” 谈霆微蹙眉,这个节点说大话无疑是惹人嘲笑,好在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谈霆道:“你们各自加油,拿出最好的状态。” 顿下,他继续说:“失败了也不用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不行,下次再下功夫。” “……” 谈闻总觉得谈霆这话是冲他说的,那眼神总往他这边斜,意思太明显,觉得他会输。 谈闻原本不在乎输赢,只觉得努力过就好,能拿下给公司增添效益挺好,拿不到就拉倒。他的集体意识没那么强烈,对工作的热情似有似无。 兴致起来了,就认真点,缺了耐心,便混水摸鱼。 谈霆这番话,激起他逆反的心。 谁说他一定会输? 他的背后是柒贰,他没用,安妮可不是吃素的。 杯子再次渡满茶水,谈闻抬手抿一口。茶叶冲淡,没了开始的醇厚,细品还有点儿苦味。 谈闻不喜欢这款茶叶,适可而止。 眼见路褚还想帮他装满茶水,谈闻说:“不用给我倒了,我不喜欢。” 路褚手臂僵住。 “爸,我们经理让我回去整理资料。” 晚上九点回公司加班整理资料,这话由谈闻说出口,谈霆自然不信。 “去吧。”谈霆说,“注意休息。” 谈闻嗯一声。 他离桌,往外走。速度比来前快两倍。踏出包厢门,谈闻舒然。不耐的情绪搁置,悬着的心腔轻松落下。 他打给邵左晁。 “宴会是让那些人熟络感情的,你跟他们比毫无胜算。”谈闻说,“跟我出去喝酒吧。” 邵左晁刚接通,就听见谈闻从头到脚的数落。简直气笑了:“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没胜算?” “去哪儿喝。”邵左晁说,“风燃?” 谈闻心被刺了下,“晦气。” 邵左晁说:“你刚回国懂什么,风燃在平海已经算好场子了。” “除了风燃,去哪儿都行。” 谈闻不给邵左晁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这个地方,我膈应。” 邵左晁:“那行吧,有个清吧也不错,去那?” “行。”谈闻说,“门口见。” 电话挂断,谈闻走到会厅门口,邵左晁屈指摇着车钥匙,吊儿郎当地说:“小妞,陪哥乐呵乐呵。” “滚。” 谈闻现在听到有关边缘词语就别扭,“走不走?” “走啊。”邵左晁把车钥匙递给服侍生,“等车来,带你走。” 谈闻斜他,“你喝酒没?” “我哪敢喝酒啊。”邵左晁耍贫道,“我怕我喝多了酒,第二天就要结婚了。” 谈闻扯扯嘴角,“放心,没人看得上你。” “那可说不定。”邵左晁,“毕竟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要是去做牛郎,那业务得天天爆满…” 邵左晁原本还在吹嘘,看到谈闻骤黑的脸,悻悻闭上了嘴。还当谈闻是心情不好,嫌他话多。 车到,邵左晁声音小了点:“走吧。” 谈闻坐上副驾驶,兀自降下车窗,车启动,在道路上飞驰。冷风拂过,谈闻缭乱的心绪得到缓解。 他伸手往外探,任由风亲吻指节。 “手收着点。”邵左晁说,“危险。” 同样的词汇。 谈闻似想到什么,手顿了下。他收回,说:“我吹风。” 邵左晁不再多言。 清吧名为“南望”,邵左晁停好车,就见谈闻站在南望的门牌前,睨着那两个字,盯了半天。 “南望,难忘。”邵左晁笑着说,“我先前还没发现,这还是谐音梗呢。” “无聊。“谈闻淡说。 邵左晁:“……” 这人今儿个吃枪药了?邵左晁稀奇,怎么他说什么都得怼一句。 谈闻也没解释,他抬脚进了店。 店门打开,里面的歌随即流出。 “I should be waiting” (我应该等待) “waiting for someone new” (等待爱情将我们变得焕然一新) “Even though that it wasn’t you” (即使那时的你已经不再是现在的你) “……” “什么破歌。” 谈闻低声说,声音小的邵左晁站在他旁边都听不清,邵左晁问:“你说什么?” 清吧环境不错,空气弥漫茉莉香,他们坐在VIP卡座,谈闻豪气地点了全店最贵的酒。 酒上齐,谈闻连冰块都没加,倒一杯,一口气喝下。 酒的涩味在口中蔓延,谈闻眼都没眨,又倒一杯。 一首歌没结束,邵左晁眼睁睁看着他喝了三杯,瞠目结舌。 他后知后觉地制止,握住谈闻的手:“…你疯了?” 谈闻撇开他的手,他的力气平日里不如邵左晁,这会却将邵左晁手撇得干净。 邵左晁拿开他的酒杯,“你疯了!”他的声音愈大,额头青筋显露,“喝死你家就绝后了!” 神经病。 谈闻说:“我家早就绝后了。” 邵左晁哑巴了,脑袋宕机地看着谈闻往嘴里又送一杯,继续制止:“你别这么喝,这酒度数高。” 谈闻舔唇,“是吗。” 他话腔不像回复邵左晁,倒像是自言自语。谈闻原本就没吃东西,肚子空着连灌四杯酒,酒烈,上脸快。 他的脸颊绯红,谈闻浑然不知,邵左晁叹息,后悔答应谈闻喝酒的事儿。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 谈闻垂眼,握紧酒杯。 倏地,泄愤般,他将酒杯丢在桌上。酒杯与玻璃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谈闻整个人窝在卡座沙发上,很小声地说:“知道。” 邵左晁松眉。 “你别管我了。”紧接着,谈闻坐起身,重新倒酒,“就让我喝个痛快吧。” 邵左晁不再拦他,他虽不知道谈闻怎么了,但却看出谈闻的焦躁。邵左晁点了杯饮料,静静看着谈闻喝酒。 谈闻喝得很急,仰头灌酒,夜深了,南望的歌也变得伤感起来,情绪渲染下,邵左晁竟觉得谈闻这副模样可怜。 意识到这个想法,邵左晁诧异。谈闻这样的人,无论用什么话语形容,都不至于是可怜。 两人行的酒局变为谈闻单人的宣泄,邵左晁为了善后,愣是一口酒没碰。谈闻约莫喝了七八杯就不行了,忽地,他弯下腰攥紧衣摆,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邵左晁忙问。 “我…” 谈闻哆嗦着唇,半会儿,似用尽全力,他说:“我想回家…” 谈闻一直是个勇敢的人。 他敢于承认自己的性取向,挺直腰板无畏他人的目光,就连被无端送出国,谈闻依旧肆意自在。 在外人面前,他从不露怯。也从未低头。 这是邵左晁第一次见谈闻这样。 和从前截然不同,没有眼泪,没有矫情,但让人心生怜悯。 … “一共七万五。”前台说,“先生,刷卡还是扫码?” 邵左晁递给他:“刷卡。” 付过钱,他重返卡座。看眼醉倒在沙发上的谈闻。 “谈闻,回家了。”邵左晁说。 “醒醒。” 无人应答。 邵左晁深呼一口气,手绕在谈闻手臂下,将他抬起。 丢进后座,一路飞驰。 到谈闻家楼下。 邵左晁将谈闻拉起,撑着他。一路走到电梯口。进门,摁楼层。 “叮。”电梯开了。 邵左晁拖着他往外走,谈闻小动作不断,抗拒邵左晁的动作。 邵左晁头疼,简直想打死他,咬着牙说:“谈闻,你也就是遇见我了。换别人,看人家不……” 话音戛然而止。 邵左晁眼皮微张。 刚才在宴会上见到的人,此刻出现在谈闻家门口。垂着头蹲在那儿。 见到他们,路褚站起身。 “我来吧。”路褚哑着声音说。 邵左晁想起来了,何止剧本杀,他在谈闻回国没几天就见过这个人。 那时候,路褚穿着赛车服,站在新手区里。 邵左晁问谈闻,是不是喜欢他,谈闻嗯一声。 …… “你是他的谁?” 邵左晁故意问。 “爱人。” 路褚垂下眸,望向谈闻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 重复说:“我是他的爱人。” 第43章 第 43 章 邵左晁愕然, 没等他回过味来,手中重量一轻,路褚自然地将谈闻揽到自己怀里。 邵左晁尴尬地搓了搓指腹, 垂下手说:“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多担待。” 路褚说:“谢谢你送他回来。” 邵左晁话不过脑,直接道:“不客气。” “那我先走了。” 邵左晁说完, 转身,心里有些怪异,但联想今天谈闻看到路褚的神情,再加上路褚这幅主人做派。邵左晁只觉自己想多了。 不过是情侣吵架而已。 邵左晁这么想着, 摁电梯离开了。 路褚遥遥看着他离开,才低头看在他怀中的谈闻。谈闻皱着眉毛,全身软绵绵的靠着路褚。 “谈闻。” 路褚轻声开口呼唤他,声音小得离奇, 谈闻能听见才奇怪。 “谈闻…” 路褚低声呢喃, 唇角扫过谈闻发丝。嗅到了茉莉和酒香交融的气味。 他一遍遍喃语, 谈闻呜咽一声, 路褚瞬时闭口。他侧耳倾听。 谈闻侧窝在路褚臂弯,呼吸寸寸打在路褚手臂上,他的脸因酒潮红, 不似刚才对邵左晁的抗拒, 此刻态度大转弯, 乖得让人心软。 路褚打开房门。 他不愿吵醒谈闻, 稍一提,将谈闻抱进家门。 “嘭。” 门关上。 路褚轻手轻脚把谈闻抱上床, 头发陷进枕间,路褚直起身, 就这么盯着他看了许久。谈闻热得慌,扯衣领,嘟哝着,路褚被他刺激回神。到洗浴间拿了条毛巾为谈闻擦拭。 谈闻是被冷醒的。 意识回笼时,上半身裸/露在外,他眯着眼睛,就见路褚耐心地替他系上纽扣。 恍然一瞬,谈闻以为自己在做梦。 路褚为什么会在这? 谈闻费力地睁眼,企图戳穿梦境,他挣扎地掀起眼皮,酒精的刺激下,谈闻目光浑噩,路褚的身影恍如梦境。 谈闻茫然,转而变为愤怒,无论是现实或是梦境,他都不愿和路褚扯上关系。 手肘触碰到路褚胸膛,他用尽全身力气,撇开路褚。 “…走开。” 路褚涩哑:“你醒了?” “走…”谈闻说,“你走吧。” 走出他的世界,走出他的梦境。 他讨厌欺骗,讨厌背叛。 路褚垂眼,蓦地往外走,过了几分钟,他端了杯水,放在床头柜。 谈闻已经闭上眼,不再动弹。 路褚半蹲下,玩弄谈闻手指。寸寸侵入,揉捏他的指腹。软,白,就这么搭在床单上,怎么碰都没动静。 少顷,路褚侧闻他的指腹。 在那落下一吻- 翌日,谈闻睡醒已经是下午。 他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将外面的光亮遮了个干净,此时屋内一片祥和,安静黑暗。 谈闻口干舌燥,身体颠簸地咳嗽几声,他摸索着灯光,手指碰到什么,他下意识撇开—— “嘭。” 一声清脆令谈闻清醒几分,他的动作顿了下,才将灯打开。 刹那间,房间灯光明亮,床边地板湿漉,水迹旁是一个破碎的玻璃杯。 谈闻纳木地看着水杯,眼睫忽闪,喃喃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放这的。” 玻璃碎片洒落在地板上,随时有可能因为踩踏而见血,谈闻却没有理会的意思。 他摸索手机,迟钝地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连着充电线。 拔下电源,满电的手机迸发无数消息。 谈闻靠在床头,一一打开。 【安妮:?】 【安妮:你没请假。】 谈闻呼气,拾键盘:【睡过头了】 返回。 再度点开。 【宋井:谈哥!!你马上要迟到了!!】 【宋井:谈哥,你人呢人呢人呢?】 【宋井: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孤~单~】 谈闻扯了下嘴角。 打字:【你谈哥在毁灭世界。】 宋井回得很快:【好啊你!居然旷工!】 【宋井:旷工就旷工吧…你好歹和我说一下嘛…通个气也好,害我一直担心你!】 【宋井:不应该是拯救世界吗?】 谈闻:【酒喝多了,一觉睡到现在,没时间通气。】 … 微信消息比他想的要多,免去一切闲杂的‘骚扰’,谈闻打开邵左晁的微信界面。 邵左晁发的是语音,谈闻点开,他的声音炸弹式传出。 “我到家了,你丫以后别跟我喝酒了,一口酒没喝还得做你的人型沙包。睡醒记得把酒钱给我结了,我一口没喝呢…对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和那个路褚混在一起了?今儿不是兄弟不仗义,他站在门口强行把你拉走,我这也是没办法……” 谈闻断开语音,他隐忍着,吐出一口气。 过了几秒,他摁下语音键,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邵左晁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会道谢了?】 【没事儿,虽然我又出钱又出力,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兄弟嘛,你也不用请我吃饭。】 谈闻扬了扬嘴角,懒洋洋地说:“饭还是要请的,省的你一直记着这顿。” 邵左晁电话立即打过来。 “故意挖苦我呢?”邵左晁乐道,“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谈闻笑了,慢吞吞道:“我这不是顺你话说吗。”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邵左晁说,“你一直睡到现在?” “嗯。班都没去上。” “你能坚持上班到现在已经让我很惊讶了。”邵左晁戏谑道:“谈少,晚上有业务么?” “有个屁。” “三句话不离脏。”邵左晁说,“去赛…吃饭吗?” 谈闻晦涩闪了下瞳孔,他说:“先吃饭,接着去跑俩圈。” 邵左晁有点儿意外:“真去啊?之前那里?” 平海虽大,顶好的场子却不多。 谈闻说:“嗯。” “几点?” 谈闻看眼手机时间,此刻四点四十五分,昨晚喝醉酒倒头就睡,还得清洗一下。 “七点半,吃饭的地方你定,地址发我。” “可以。”邵左晁干脆应下。 “我洗澡去了。”谈闻说,“有事打电话。” “行,你去吧。” 电话挂断,谈闻搓了搓眼皮,默默起身将玻璃碎片扫干净,丢进垃圾桶。 走到浴室镜子前,谈闻认真洗手,洗上三遍,才关水龙头。看着镜子前懒散的自己,谈闻抿嘴。进了浴室。 吹过头发,换上新衣,喷点儿香水。 谈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邵左晁选的餐厅位置半小时前就发给了他,谈闻回了一个“ok”的表情,出门。 他懒得开车,又不想开车,找了个代驾,负责从餐厅到他回家的全部路程。他给的钱多,代驾乐得眉眼弯下,直道老板好。 谈闻在后座闭目养神,等到了地方,才发现邵左晁在门口张望,似乎是看到他的车牌,邵左晁走向前,叩了叩车窗。 代驾看向后视镜:“老板,这…?” 谈闻点头,车窗缓缓降下。 邵左晁“嚯”了声,“在这演偶像剧摆谱呢?” 谈闻抬眼看他。 邵左晁打开车门,侧身,坐了个请的姿势:“少爷,烦请您尊贵的屁股挪位。” 谈闻笑了下:“神经病。” 话落,他出车门。 邵左晁顺手关上,和谈闻往里走:“你晚上又要喝酒?” 谈闻古怪地瞥他:“不是去赛车场?” “是啊。”邵左晁纳闷,“去赛车场你找代驾干嘛?” “我有钱没地花,乐意。” “没地花给我花呗,正好我最近有个想法…” 谈闻打断他的话:“不给男的花钱。” 邵左晁噎了下,“你不就喜欢男的?” 谈闻沉默几秒,说:“不喜欢了。” 邵左晁觉得逆天了,“性取向能这么随意改变?” “我喝中药了。” “……” 邵左晁抽搐嘴角,“你还挺幽默。” 谈闻不置可否。 邵左晁找的这家店,环境不错,虽然没有包间,但好在店里人不多。每个位置都有屏风隔开,隐私性也不错。 他们落座后,邵左晁把单子递给谈闻。 谈闻没什么食欲,“你看吧,我吃什么都行。” 邵左晁点头,翻开菜单,点了几样。 邵左晁聊家常似地说:“这家我也没吃过,凭感觉点的。” “你没来过怎么知道这里?” “现在网络发达,搜个平海美食就出来了。”邵左晁说,“这都是网友推荐的,试试看。” “还是你聪明。”谈闻敷衍地夸。 “这顿饭得你请啊。”邵左晁说,“昨晚你坑我那顿,我到现在都肉疼。” “给姑娘花钱不肉疼,给兄弟花就疼?” “那不一样。”邵左晁振振有词,“姑娘长得漂亮,我给她买金饼,她管我叫哥哥,给你花钱,呵。” “送别人金饼,土不土。”谈闻拆穿他的大话,“还哥哥呢,你追到过谁?” 邵左晁:“还吃不吃饭了?” “你出钱。” 邵左晁“嘶”了声,见谈闻一脸欠扁样,故意跟他呛。 “不知道是谁,昨晚在某人怀里乖的不行,怎么我一碰你,你就挣扎呢?” 邵左晁意味深长,顺带给谈闻抛了个“你们好暧昧”的眼神。 “……” 谈闻脸黑了。 “生气了?” 谈闻:“……” “真生气了?” “。” 邵左晁心里了然,他从谈闻睡醒和他说的那句话就能看出谈闻不想提路褚,自己也就没往路褚方面提过,谁成想这人这么欠儿,搞得他牙痒,非得一吐为快。 这会儿把话都说了,见谈闻一句话没有,低垂睫毛失落模样,邵左晁又开始后悔。 这是真上心了。 邵左晁本想找话题绕过这事,没等开口,谈闻先说了话。 “没生气。”谈闻动了动唇,“只是当初看错了人,风水轮流转,谁让我心栽了。” “提他也没事,不用忌讳。”谈闻说,“我就是有点心疼我的钱。” 给了白眼狼。 “你还给他花钱了?” 花了不少呢。谈闻想。 为了养这个金贵的牛郎,他想过创业,想过打工,还想过为这牛郎找个工作,将来体面点,带他见父母。 终究梦一场。 谈闻深呼一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打开手机,点进路褚的聊天界面。 打下四个字,发送- 还钱,互删。 第44章 第 44 章 路褚很爽快, 秒回问他:【面交行吗?】 谈闻说:【有种东西叫网上银行。】 路褚那闪过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谈闻耐心等了会儿,没等到。 【谈闻:死了?】 【骗子:还活着。】 【骗子:我想了一下,这钱我不能给你。】 【谈闻:?】 【骗子:这是我的劳动酬劳。】 谈闻:“……” 他居然好意思提。 【谈闻:诈骗犯。】 【骗子:我觉得我们需要说清楚,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鸭子,是你认为的。】 【谈闻:你不是鸭子?那你特么收我钱干什么?】 【骗子:我以为那是给情人买礼物的钱。】 谈闻原本只是郁闷,此刻着实被路褚气笑了:【情人?】 【骗子:我以为我是你的情人。】 【谈闻:我什么时候说过?】 【骗子:上完第二天, 你给我打了两万,我问你是不是对情人都这么好,你没否认。】 谈闻眼皮一跳。 有这事儿吗? 他怎么没印象? 【骗子:那次是我的第一次。】 谈闻:“……” 谁不是? 谈闻撇了撇嘴角:【我说没说过我把你当鸭子,你选择性耳聋?】 … 又是删删减减, 五分钟后,谈闻才收到路褚的回复。 【那次是我的问题。我故意没说清楚,那时候听到你把我当成鸭子,我整个人都懵了, 当时那个场景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我喜欢你, 可你不喜欢我。你只想包我。】 谈闻:“……” 巧舌如簧, 早知道他就不要这个钱了,说着说着,怎么成他的错了? 【我上次约你就是想和你说清楚这件事, 我不是牛郎, 我有正经职业, 我父母离婚, 母亲离开平海,后妈比我大五岁, 这些都是真的。】 【我今年二十七,没谈过恋爱, 没和异性暧昧过。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初怎么鬼迷心窍和你上了床,当时你靠在我肩上,我还在一边搜索同性间怎么做/爱。】 【我没想过瞒着你,隔阂多了,心就远了。可我找不到机会和你解释清楚,每次面对你,我只想亲你,抱你,和你在一起,和你谈恋爱。谈闻,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想玩玩就结束的意思。】 【我想和你真心换真心,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路褚打字飞快,几乎没有停歇就能发一大段过来,谈闻一字不差看完,心里的郁结轻了些,但他不想就这么原谅路褚,路褚这人,高傲自大,还总是在他这里装可怜 知道他吃这招,就一直是这招。 谈闻故意晾着他没回,拿起筷子吃东西。 邵左晁随意道:“哟,这菜有什么魔力,吃一口脸都红润了。” “…”谈闻木然:“菜里有酒。” 邵左晁哈哈笑。 刚才谈闻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估计是那边发了消息,啧啧,谈少爷还挺好哄。 “吃菜,吃菜。”邵左晁收回调侃的目光,顺着谈闻往下说。 吃过饭,谈闻同邵左晁一块去了赛车场,许久没练,他的技术却没生疏,邵左晁跟他比两把输两把,赌注加码到五万元一局,邵左晁再次失败。他摘下头盔,说:“我认输,认输,再这么下去,家底都赔光了。” 谈闻往后靠,将头盔放在旁边,肆笑道:“那你家底够薄的。” 邵左晁:“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一小时前的自己到底怎么想的。”邵左晁痛定思痛,“我为什么要和你约这个注定结局的比赛。” “谁知道呢。”谈闻轻飘飘地说,“明知结局非向前行,不虐你虐谁。” “人生还需感悟啊。” “比个赛还能悟出人生?” 邵左晁说:“有位名人说过,人活着,是为了感受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和不幸,当下的每分每秒,都是未来十年后你所感悟的回忆。所以不要让不幸掠夺你的美好。” “喔?”谈闻提了点兴趣,“哪位名人说的。” “邵左晁。” “……” 谈闻先是沉默,而后促笑一声。“挺有文化。” 邵左晁:“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别吹牛了。”谈闻说,“一局三万,第三局五万,给你折个价,十万打我卡上吧。” “你能别把十万说得跟十块钱似得吗?” 谈闻张张嘴,顿了下说:“少废话,记得打钱。” “知道,待会就转你。”邵左晁说,“继续么?” “行。” “这次说好,不玩钱了。”邵左晁说,“哥们现在改邪归正,钱只用在正道上,这十万是我的极限。” “你是指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创业失败的正道吗?” “……你够了。” “上回说特别好的甜品店,到现在几个月了,还没开出来呢?” “创业需谨慎,不能着急。”邵左晁总算找回点场子,拿腔拿调道:“你就负责躺着收钱就好了。” 谈闻点了下头说:“我等着。” 两人在赛车场兜了一下午,谈闻神清气爽,换了衣服回家,转着钥匙正好看到守在他家门口的路褚。 他顿在原地,钥匙转了个圈,丢进口袋。 谈闻淡道:“你在这干嘛?” “等你。” “这是我家。” “别生气了。”路褚温声说,“我们坐下好好谈谈,行吗?” 谈闻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因路褚这句话又起了波澜,他又想起了被欺骗的这几个月,和堪称傻逼的错付。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谈闻说,“路褚,你可以坑我,但不能骗我。”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谈闻径直向前,直视路褚,平淡开口:“你说你要跟我真心换真心,这就是你的真心吗?” 路褚哑然。 “我进谈氏就是不想再用我爸的钱养你。我进去的第一想法就是努力升职,把你塞进来,让你走个后门,可以不用在做灰色生意。我在为你找工作发愁,你却在跟我争同个项目。” “路褚,如果这就是你的真心。那你的真心太廉价了。” 谈闻推开他,“我不需要。” 路褚踉跄往后退两步,他一时失声,谈闻没再给他机会,直接关了门。 “嘭——” 一声。 门隔着,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 谈闻垂下手,死死捏着衣摆,指甲泛白,呼吸局促,他恍然似地回神,张口呼吸。 明明很开心,明明不生气了。可一见到路褚,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说伤人的话,总在和对方较劲,较真。话语隐隐压过对方,尽管双方都不会高兴,也要赢,只要赢。 谈闻脱力般松手,从猫眼往外看,人早就走了。 他悻悻收回目光,心想路褚的话不过是哄小女生的戏码,他们都不是傻子,说开了,也就散了。 人散了,心却没那么快散。谈闻顺手下单外送,买了一打酒。洗过澡,外送也到了。 外送拍照放在门口,谈闻打开门去拿,正好看见蹲在角落的路褚。 谈闻滞了下。 路褚蹲在角落,偏过头抬下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话也带点儿沮丧:“你怎么喝这么多久。” 是因为我吗?路褚没能问出口。 谈闻滚了滚喉结。 浴室带出来的热气还在身上没有消散,火气咻地冒出尖头,谈闻是个男人。 他一把将路褚拉进门,不顾外卖,直截了当关了门,将路褚抵在门上。 热气萦绕在路褚鼻尖,约莫是没反应过来,路褚艰涩地开口:“谈闻…” 谈闻咬住他的嘴唇,齿牙磨在路褚软肉上,路褚吃痛地皱眉头,硬忍着,任由谈闻肆意。 嘴唇咬出血,谈闻才满意。 他抬头,目光直直望向路褚—— “打完这一炮,我们一拍两散。” 第45章 第 45 章 路褚垂眸凝望, 谈闻感受到上方传来的炙热视线,他不管不顾,拉着路褚进了屋。 “洗澡去。”谈闻说。 路褚深深看他, 沉默会儿,谈闻催促:“去啊。” 路褚听话地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谈闻靠在床上, 朝他勾勾手。路褚眉梢一挑,往前走。 谈闻低头虚虚瞟一眼:“吃。” 路褚嚯地笑了。 “你怎么不吃我的?” “我花了钱,享受理所当然。” “我记得某人不是让我还钱吗?” 路褚伸手,手心的触感强烈, 横冲直撞地在手掌弹了弹。 “这么快。” “……” 谈闻有点没面子。 他开始看上路褚也是因为路褚这张脸和顶好的身材,当下这人刚洗完澡,骚包地穿着深v浴袍,身上的水珠没擦拭干净, 水珠顺着脸颊流淌在胸腔, 没入浴袍里。 路褚身材顶好, 让谈闻什么都不干, 一天光看他,谈闻也是愿意的。 长得好看的,受到的优待也多。 谈闻的郁闷扫光, 放松心情打算和路褚好好温存, 这么想着, 身下一松。 谈闻意识到什么, 他垂下头。 “……” 谈闻的耳垂迅速红温肩膀随即紧绷。 就连额头的青筋也明显了些。 过了没多久,他喘息几声, 忽地,下巴向上一抬。 腿侧抖了抖, 谈闻咬紧牙,在心里盘算,似乎还没超过三分钟。 他想着,耳边传来抽纸声。 谈闻埋头,脖颈白皙绯红。 路褚环顾四周,没找到小盒子,问:“东西呢?” “丢了。” “?” 谈闻说:“看着不爽,全丢了。” 路褚默然,扬了下唇:“那就不能怪我了。” 谈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路褚抬起他的腿,勾在自己肩膀上。谈闻愣住,蹬脚已经来不及,脚踝被手掌叩住。 路褚说:“帮我。” 谈闻:“……” “宝宝。”路褚说,“帮帮我。” 谈闻不情不愿地伸手。 浴袍的系带散开,露出大片胸膛。 谈闻低头,眼皮一跳:“你这个疯子。” 路褚呵笑,弯腰啄吻谈闻,谈闻嫌弃地偏过头,“你别亲我,脏。” “嫌弃自己?” 路褚调侃意味明显,谈闻若是看不出来才是傻子,他抿了下嘴,说:“……滚。” 这意思直接是把路褚拒之门外,谁想这人还厚着脸皮蹭上来:“亲一下呗。” 谈闻:“……” 这人有神经病吧! 谈闻简直后悔把他叫进来,美色误人,这话果真没说错。 路褚忽然冒出句:“它都哭了。” “?” 谈闻眼皮一抬。 路褚温热的呼吸喷在谈闻脖颈处,谈闻被刺激的不轻。 “又立正了。”路褚说。 “……” 约莫是想到小少爷好面,不会主动帮他,路褚心里清楚,伸了手。 二者相触,路褚动作轻架熟路,谈闻的耳垂火烧似地红了不少。 再次结束,谈闻这次守住了几分钟,没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宝宝,我们今天玩点不一样的,好不好?” “…你别这么叫我。” 谈闻意志沦陷,嘴却硬的很,路褚撬开他的唇。 谈闻紧咬牙关,不到一分钟,颤抖地松了牙,路褚手没闲着,嘴贴吻上去。 吸吮,相绕。 嘴巴红艳艳的,路褚惩罚似地咬了下,没用劲,比起惩罚更像是调情。 下秒,谈闻身子腾空,九十度转了个弯。 他的动作很快,谈闻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下一秒,背朝天花板。 谈闻叫出声,大抵刚接受春雨洗礼,他的声音轻腻腻的。 腿侧,背脊,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谈闻颤栗,“路褚…” 路褚捉过他的手,吻了吻,“我在。” … 谈闻全身几乎被吻了遍,双腿被抬起,搁在对方两侧肩膀上,谈闻埋下头,手紧紧抓住枕边。 体型差距,再加上这样的姿势,进入很艰难。 谈闻等着路褚温声哄他放松,谁想半天没等到,谈闻心里不大高兴,每回和路褚在一起,他总后面跟着自己,哄高兴了,谈闻就亲他两口,现在这是怎么了? 说这次就结束关系,所以也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谈闻撇下嘴,回过头。路褚狡黠地笑着,看向他。谈闻心脏猛地一跳,他的直觉告诉他,路褚停在中间不行动,就是为了等他可能自己。 “滚出去。”谈闻说。 路褚垂眼:“出不去。” “滚不滚?” “疼。” 路褚这字说在谈闻心坎上,柔声细语的,倒让谈闻胸腔舒坦了些。 路褚伸手绕过背,揉捏。 谈闻抬头透气,脸颊两侧泛红,脊背颤抖。 “喂……” 谈闻虚弱地出声。 “为什么要丢?” 谈闻隐忍着,断断续续地出声:“什么?” “工具,为什么要丢?” 路褚态度强硬,谈闻浑然,脑袋一片浆糊,他腿打颤,有些支撑不住,不明白路褚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下问。 手肘软绵绵,谈闻下巴搁在枕头上。 “你不要我了吗?”路褚问。 谈闻:“……” “刚才说好的。”谈闻说,“一拍两散。” “我没同意。” 路褚说,“我不同意。” “这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话没说完,谈闻抽气一声。 路褚没听见似的,动作愈发快,谈闻险些受不了,只觉得浑身疼的慌。 路褚说:“我不想分手。” “路褚!你耍无赖是吧——” 话音未落,谈闻到了临界点,竟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松懈。 这不是第一回,谈闻却比之前还要尴尬。 路褚动作缓慢,配合谈闻,一寸一寸,来回自如。 谈闻雁足地眯着眼,不自觉抖了抖身体,立即感觉到什么—— 谈闻哑声:“路褚!” “不是我。”路褚无辜说。 “……” 谈闻沉默,“你先把我翻过来。” “好。” 路褚把他翻转过来,从嘴角吻起,一点点侵占,谈闻任由他如此,路褚耸动,手没一搭地玩弄谈闻耳垂。 “不想分开。”路褚低语,吻了吻谈闻眼皮,“我不想分开。” 从极乐世界脱离,谈闻脑袋清醒,见路褚这副模样,他抿着唇,沉默着,内心摇摆不定。 他一向贯彻及时行乐,面对路褚,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坎,潜意识认为真心被践踏,现在的路褚和他自以为的并非同个人。 “这样行不行。”谈闻开口,缓声说:“我们继续之前的关系,不逾矩,不越界。” 路褚顿了下。 “我们什么关系?” 他黯下眸,“情人,炮/友,还是你想继续做我的金主?” “你想要什么关系?” “我想要你喜欢我。” “我挺喜欢你的。”谈闻眼睫颤了下,偏过头,不去直视路褚,“我对你有欲望,也不想压抑,如果你想听好听话,我们做情人,行吗?” 路褚身体滞了下。 少顷,他退出去,进了浴室。 好好的分手/炮,打成这样,谈闻焦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浴室里连水声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啪嗒”一声,浴室门打开,谈闻看过去。 路褚已经穿好了衣服。 谈闻提着的心重重坠下,“你要走?” 路褚嗯声。 谈闻眼圈瞬间红了,却还在逞强:“走了你就别回来。” 路褚没有看他,“不回了。” “为什么?”谈闻说,“做情人不好吗?” “我不想做欲望的奴隶。”路褚说,“谈闻,我想自己消化一下,没有生你气的意思。你让我消化一下。” 谈闻没说话,路褚向门走去。 谈闻挣扎着起身,声音有点儿抖:“出了这个门,我们连情人都不算。” “路褚,你想好了。” 路褚打开门。 “路褚,我讨厌你……” 路褚停滞脚步。 他转过身,快步走向谈闻,将谈闻压在身下。 “谈闻。”路褚咬着牙,“你就非得这样。” 话音落下,他看到谈闻泛红的眼眶。 路褚心脏骤然一震。 谈闻看着他,眼尾不间断地落下眼泪,“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说我?” “明明是你的错……” 谈闻声音哽咽着,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路褚此生,从未见人一面,就被人带进床上。 从未听到别人说自己是鸭子,还坦然接受。 从未因为一个谎言懊恼过。 对“做不成情侣,就做情人”这样的话嗤之以鼻。 此刻,当下,现在。 他抬手,撇去谈闻眼角的泪。 “好。听你的。”路褚说,“我是你的情人。” 第46章 第 46 章 翌日, 谈闻睡醒,伸手碰了碰,枕边余热还在。 谈闻看眼时间, 七点半。 头回起这么早,谈闻蜷在床上不愿起床,嘶哑着声音唤:“路褚——” 喊了几声, 大概是声量小,除了他的声音外,室外悄无声息。 谈闻赖了会儿床,起身出门。却没在客厅看到路褚。他慌了神, 目光追溯到厨房,依旧没人。 人走了? 谈闻有点儿懵,好似刚才的触感全然消散,枕头的温度还在, 人却离了家。 走的这么快吗? 谈闻有些失落, 他抿嘴, 轻吐出气。 “卡擦。” 外间的洗手间被打开, 路褚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谈闻,路褚有些意外:“醒了?” 谈闻抑制心绪, 不缓不慢嗯声。 “那吃饭吧。”路褚说。 “吃什么?” “汤粉。”路褚说, “你家吃的不多, 这是我刚才去早餐店买的。” 谈闻搓了搓指腹, “那晚上去超市吧。” 路褚说:“好。” 昨晚开诚布公聊一通,被骗的是谈闻, 此刻拘谨的也是他。 他盯着路褚看了几秒,忽而垂下眼:“我先去洗漱。” “去吧。” 谈闻胡乱嗯声, 洗漱出来后,路褚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谈闻眼眶微张,错愕道:“你不吃饭吗?” “我早上吃过了。”路褚说,“公司最近事比较多。晚上几点去超市,你定一下。我去柒贰接你。” 他这番话,倒像过日子似的。谈闻莫名闪过这样的想法。 “好。”谈闻说,“晚上见。” “嗯。晚上见。” 门被关上,谈闻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路褚打包的汤粉还热着,味道单一,不算好吃,谈闻吃干净,开车去了公司。 宋井一见他,就笑眯眯地说:“谈哥,气色不错啊。” 谈闻含蓄:“还行吧。事业爱情双丰收。” 宋井愣了,转惊为喜:“临景拿下了?” “那倒没有。” “那算什么丰收啊。”宋井小声嘀咕。 “……” 谈闻木然,心里也偏向宋井的话。虽说和路褚有点特殊关系在里面。但临景也是安妮跟了很久的项目,他虽初来驾到,但也是柒贰的一员,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谈闻阶段性想起团队的重要性,把临景项目方案老老实实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眼花缭乱。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撑起大任的,邵左晁那种创业头脑,无论结果成功失败,人至少有这脑子想。 谈闻转着笔,笔贴着指侧越转越快,他将比叩在桌上,起身看向安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安妮错愕,意外地挑眉梢,“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为团队出份力。” 安妮打量他的脸,盘旋,想了会儿,说:“暂时用不着你。” 谈闻:“……” 用不着拉倒。 他痛快地坐下,完全没觉得自己被侮辱,没事找事干地翻了翻项目资料,玩玩笔,电脑扫雷,等到他感觉无聊的时候,安妮通知组员开会。 本次会议,谈闻得出的结论很简单,疏通关系不需要他,整理资料不需要他,策划案整改不需要他。 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 谈闻不解,先前安妮还总使唤他干活,现下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发生什么了? 他爸找上门了? 谈霆也不至于因为一点活这么心疼他。 安妮宣布散会后,其他组员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谈闻还坐在原位。安妮合上电脑,起身抬头就见谈闻揣摩的模样。 安妮顿了下,止住脚步:“怎么了?” 谈闻恍惚回神,望向她时目光还有些涣散,渐渐聚焦在安妮脸上,“没什么,思考人生。” 安妮忽而笑了:“你的目标挺远大。” “没办法。”谈闻说,“谁让我清闲,没任务呢。” 安妮挑眉:“点我呢。” “明晃晃问你的。” 安妮沉吟:“还没找到你能干的事。” 谈闻笑说:“这种话只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能力太强,这些小事不足以让他做。另一种,无能。找不着事让他干。” 安妮说:“你是第三种。” “?” “招财猫。” “……”谈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不觉得很逗吗?”安妮笑着说,“比无能强点。” “所以还是无能。” 安妮沉默,拉开椅子坐下。 “临景,我们拿下的概率很小。”安妮如实说,“起先和我们媲美的公司很多,大家公平竞争,胜算平分。可现在…” 安妮停了停,继续说:“邬玖公司,你听说过吗?” 谈闻静默。安妮要在前些天问他,他肯定不知道,但当下问—— 谈闻想起昨晚搜索路褚时蹦出的公司。 路褚其实很有名,他一直在做房地产有关的事业,近期有打入互联网市场的想法。路褚捐献过不少公益慈善,因着钱从正道来,送到正道去。和这张脸,身高,身材。 喜欢他的人有很多。 只是谈闻和他的朋友们,稍微没什么见地。 他压根没关注过这些事儿,从前他和路褚怎么也不可能是会走到一起的人。 “知道。”谈闻说,“他的成功率大吗?” “他们是任完为数不多约见面谈的公司。” 谈闻敏锐听出她这话其中的意思:“为数不多,那就是任完没有认准他。” “我们的方案连被约见的资格都没有。”安妮大大方方说,“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的时候。” “你初来驾到,业务方面也不熟悉。跟这次的项目会很吃力。而你还没熟透其中的门道。我不安排活给你,就是想让你多琢磨琢磨。项目对我们而言是奖金,对你是历练。”安妮说,“你需要得到提升。” … 谈闻回到位子上,模样似半梦半醒,宋井见状,误以为他被安妮留下训话了。宋井紧忙安慰他:“没事,谁年轻没被骂过呢。安妮姐只是比较严苛,人还是很好的…” 谈闻古怪地瞥他一眼:“安妮什么时候骂我了?” “啊?哦?喔!”宋井尽力了三种不同情绪转化,最后舒心地说:“没骂你就好,我还怕你承受不住呢。” 谈闻摆摆手:“我没这么脆弱。” 安妮让他多琢磨,谈闻就多看了几眼,策划书看多了,谈闻联想到安妮会上说的弊端,竟也看出了点门路。 下午时间过得飞快,没多久就到了下班时间。谈闻准点下班,给路褚发消息。 【我下班了!】 路褚回得很快:【我在楼下。】 谈闻心里豁然开朗,嘴角往上翘了翘。 【等我。】 发完这句,谈闻下了楼。 路褚的车挺显眼,谈闻一眼瞧见。他向前走去,敲敲车窗。 路褚坐在车上,安全带都没解。他降下车窗,没等说话,谈闻先调侃似地吹了个哨:“帅哥,加个联系方式呗。” 路褚被逗笑了:“上来。” 谈闻开了副驾驶,坐上车,头头是道地说:“路褚开路虎,般配。” “把我和车配对,你怎么想的?” “谁说人车不能恋爱?” “你挺重口味。” 谈闻乐了,“这次消费小路总买单。” 路褚问:“小谈总呢?” 谈闻说:“小谈总负责吃。” “完全没有异议。” 谈闻满意了。 到地方,路褚把车停到地下室。和谈闻一块坐电梯上了商场,商场里的超市还算大,种类繁多,路褚推着大型购物车,谈闻不要钱似地往里放东西。 “零食少拿。”路褚说。 “怎么?”谈闻丢了三包零食到车里,“付不起啊?” “不健康。” “熬夜也不健康。”谈闻说,“你怎么还跟我做到凌晨?” 这种话,他就这么大咧咧地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 路褚无奈:“你就仗着这里没人吧。” “有人我也敢说。” 谈闻振振有词,等真到了有人的地方,路褚看他,示意:“说吧。” 谈闻就窘了。 他装傻充愣,偏说路褚是三秒男,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懒得说。 被嘲讽了,路褚也没生气。只道:“晚上回去让你试试三秒的魅力,不到天亮不休息。” 谈闻玩赖:“谁答应你晚上睡我家了?” “那我睡哪?” “你自己家。” “我回自己家,还逛什么超市?” “给我买东西。”谈闻说,“等东西送到我家,你就可以走了。” 路褚笑:“我花了钱,提供上/门服务,然后把所有事做完,打道回家?” “是啊。”谈闻理所当然。 “谈闻,你挺适合创业的。” “真的?”说到感兴趣的地方,谈闻来了点兴致,“你觉得我适合往哪方面发展?” “可以往压榨打工人的资本家方面发展。” “……?” “不过像我这么心甘情愿被你压榨的,就一个。” “?” “所以你不用创业了,压榨我就好了。” 谈闻:“。” “路褚,我要打死你。” 路褚笑容幅度更大了。 “打死我你就没老公了。” “没了我再找一个……哎?”谈闻顺口接他的话,接一半发现不对,耳朵瞬间红了,偏过头,“谁说你是我那个了?” “哪个?”路褚明知故问。 “就那个。” “说清楚。”路褚说,“那个是哪个?” 谈闻词穷:“…你耍无赖是吧?” 谈闻似想到什么,腰板直起来:“我们又没谈恋爱,我为什么要这么叫你!” 路褚笑容收了点。 谈闻:“……” 怎么感觉更尴尬了? 他吞吞空气,正要说什么。 路褚淡说:“不叫就不叫吧。” 路褚情绪外露很明显,他的不高兴简直肉眼可见,谈闻心不知怎的,居然有些虚。 他抿了下嘴,戳了戳路褚。 “我也没说不叫。”谈闻小声说,“老公,行了吗?” “听不清。” “老…公…” “是不是还想在后面加个公?” “路褚!” 谈闻气急了,大声叫他的名字。一看他的眼睛,又泄了气。 叫也不行。 算了,不叫了。 本身这个词对他而言就觉得羞耻,路褚非要听,他喊了两声,事不过三。 没有第三次。 他这么想着,路褚自然而然拿起一包原味薯片。 像聊家常似的,他说:“老公给你买这个,吃不吃?” 第47章 第 47 章 这算什么台阶? 谈闻不想顺着往下走, 一抿嘴,闷闷不乐说:“随你。” 路褚笑出声,将薯片放回原位, 谈闻刚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褚手一拐, 薯片还没碰到货架已经进了购物车。 这还差不多。 谈闻心里满意,面上不显。不愿给路褚好脸色瞧,路褚先后拿几包零食,故意在谈闻面前晃一晃, 谈闻不理他,他就把零食放车里。一来二去,原本零食占多数的车已经被零食掩盖,眼见着路褚还要拿下去, 谈闻开口制止。 “吃得完吗?”谈闻说, “我可不帮忙提。” 路褚说:“吃得完, 我来提。” “…猪。” 路褚侧耳:“说谁是猪?” “你啊。”说了路褚, 谈闻开心地扬起嘴角。 “猪养不起自己。”路褚被他吸引,也翘了翘嘴角,“你养我, 我就承认我是。” 谈闻翻脸也快:“那你别承认了。” 说完, 谈闻不跟他掰扯, 大步向前走, 离开零食区,他的烹饪技术为零, 对食材的兴趣不大,除去零食外的食物挑挑拣拣没选出自己能做的, 倒是去熟食区看了几样,一回头路褚买了不少食材,谈闻也不问,路褚付钱,爱买什么买什么,挨不着他的事。 等到付钱,路褚左右手各提一大袋,倒是信守承诺,没让谈闻拿,两人走到停车场的路途,谈闻在后面看着,心里都有些于心不忍,小袋子还好,两个重量级,结账时差点把自助机扫码到故障,旁边人看他们都是异样的目光,来超市买东西正常,但像这种规模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世界末日。 就算是大胃王,也吃不下这么多。 谈闻动了恻隐之心,别扭地开口:“我帮你拿一半吧。” 好不容易说句人话,还被路褚挡回来:“没事,轻轻松松。” “……” 要不是看到路褚勒到发白的指腹,谈闻就真信了。 “你害羞什么?”谈闻不由分说,去扯,“我是男人,哪有遇到重物就丢给别人的道理,唔……” 谈闻边说边拿,路褚这回是顺从了,谈闻刚拿到手,立即发现自己误会了这份重量,原本插在兜里的右手也伸出来了。正打算兜住购物袋,路褚已经拎回去了。 “我来吧。”路褚说,“挺重的。我克服一下。” 谈闻默默收回手,“那你克服吧。” 一路到家,路褚把东西放在饭桌上,自然顺畅地将买来的东西整齐放入冰箱,零食也被他一包包放在柜子里。 等全部事做完,路褚转身看向谈闻,说:“我需要离开这里吗?” 一句话,把谈闻问懵了。 好一会,谈闻才说:“你想走就走。” “不想走。”路褚回答很快。 那就别走。谈闻在心里想。 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干什么? “那就去做饭。”谈闻说。 路褚眉眼展开,“好。” 路褚说一不二,答应了,立马去厨房准备,谈闻刚抬脚要去房间打游戏,就被路褚叫住了。 “能把我穿个围裙吗?” 谈闻止住脚步,回头径直向前:“你手断了?” “我看不见后面。” “挡前面不就行了?” 谈闻边说边拿围裙:“蹲下。” 路褚半蹲,身子前倾,靠近谈闻,两人耳朵擦了一下,谈闻登时红了耳朵。 他抿嘴,说:“莽撞!” “我的错。”路褚转身,让谈闻系上。 “好了。”谈闻说,“你忙吧,我去打游戏了。” “好。” 路褚应下,谈闻步伐慌乱地进了屋。他重重吐了口气,暗恼自己怎么这么情绪化。又让人看了笑话。 好一阵冷静下来,谈闻才打开电脑。 谁知游戏才打两把,路褚的饭已经做好了。路褚来叫他,谈闻不可置信:“饭做好了?” 路褚嗯一声。 谈闻一脸复杂:“这么快,熟了吗?” 不会是看他打游戏,心里不平衡,做点下佐料的饭菜,让他吃的不安生吧? 路褚像是看穿他心里的想法,悠悠说:“简单便捷快手菜,好吃营养有味道。吃不吃?” 谈闻果断放下耳机:“吃,没说不吃。” 他走过去,路褚揽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摁,谈闻愣了一秒,紧接着挣扎:“你干嘛!” 路褚鼻息打在谈闻发顶,他的手游离向上,单手捏住谈闻下巴,往上抬。 印了个吻。 “当奖励了。”路褚说。 谈闻:“……” 自己讨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谈闻推开他,这次路褚松得很快,谈闻往前快走两步,想了想,又回头,捶了把路褚的胸口。 他用了力气,路褚闷哼一声。 谈闻说:“下次未经我允许,再这么放肆,我就把你告到警察局去!” 路褚挑眉,好像对这事起了兴趣:“罪名是什么?” 谈闻噎住,卡了壳。脑海倏地闪过什么,于是道:“骚/扰良男。” “……咳。” 路褚被逗乐了,眼里笑意明显,倒没有表露太明显,至少记得用手捂拳,偏过头掩盖嘴角的笑意。 祸从口出,谈闻说出口就后悔了,话像水似地泼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他于事无补,愤愤走到饭桌,打算只盛自己的饭,不理会路褚,自顾自吃。到饭桌发现路褚已经在左右两边摆好一碗饭,连筷勺都准备好了。 谈闻:“……” 空有火气,也只能气上一气。 路褚的简单快捷,就是水煮肉片,烧茄子,和一碗紫菜蛋汤。 挺标准的一餐。 谈闻估算自己一局游戏顶天四十分钟,月末是一个多小时,这效率也不错。 路褚拿了个空碗,为谈闻盛汤:“来不及炖汤,这个味道也不错。” “我又不是很虚的人。”谈闻结果汤,喝了一口,故意找茬:“鸡蛋不要钱啊,放这么多。” 路褚笑着说:“没想到谈同学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工作,让谈一问同学每天都能吃上鸡蛋。” …挤兑谁呢。 谈闻撇撇嘴,虽然他也骗过路褚,但也只就 是名字骗了他,没多久就被路褚揭穿了,他和路褚不一样,路褚事业有成,身上钱比他多,居然还装鸭子骗他的钱。 可怜他的钱,也要不回来了。 “嘴巴闭上。”谈闻说,“不爱听你说话。” 路褚说:“好的。” 吃了一会,路褚突然说:“要不你再说我一次?” “什么?”谈闻微怔。 “嘴巴闭上。”路褚说,“我刚回答有问题。” “?” 谈闻愕然,“为什么?” “你再问一下。” 说话跟撒娇似的。谈闻心里吐槽。 谈闻不紧不慢地开口:“嘴巴闭上。” 路褚自然地接话:“闭上你给亲吗?” 谈闻简直气笑了,又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笑,于是绷着脸说:“…滚。” 路褚忽而笑出声。 “这就是你想的回答?” “怎么样?”路褚邀功请赏地说。 “幼稚。” “那是因为你不亲我,你如果亲我,这句话就可以是调情。” 谈闻问:“我为什么要亲你?” 路褚反问:“情人就不能接吻吗?” 好问题。 谈闻面无表情吃了口饭。 “情人不可以接吻吗?”路褚又问了一遍。 “……” 没完了是吧? “当然可以。”谈闻说,“刚才不就亲了吗?” “那情人能谈感情吗?” “路褚。”谈闻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 路褚咽下饭粒,抬眼说:“我最近看了一本书,书上说,爱是需要表达的。” “当初我骗了你,心没自欺欺人。我不止是喜欢你。” 言外之意是什么。 含蓄的人都明白。 谈闻不能明白。 谈闻说,“吃饭。” 吃饭,接吻,上床。 什么都行。 他讨厌矫情,也不愿聊矫情。 路褚倏地笑了,谈闻无法理解,在这样的氛围下,他是怎么能笑出声的。谈闻看不见泛红的耳垂,意识不到躲闪的目光。 他这副模样,比谁都心虚。比谁都在意。 他们今天罕见的没有上床,没有搅得天翻地覆,浴室水淅淅沥沥,带着热气钻进被子。窗帘开着,城市夜景繁华依旧。 路褚先是坐在一边床头,慢慢靠近,直到手能碰到谈闻腰侧,循环渐进勾弄谈闻手指。 谈闻让他老实点,路褚应声,问他:“情人可以拥抱吗?” 谈闻语塞,路褚揽腰绕过,将他捆在自己怀中。搂着。 额头落下一吻,他听见路褚说:“晚安。” 旖旎暧昧的夜晚,谈闻心跳骤升。他以为自己会失眠,繁杂的心绪涌入心头,从路褚肩膀往外看窗外的风景。 美好安静的夜晚。 月牙挂在枝头,星星遍布天空。 谈闻眼皮垂下,沉沉睡去。 少顷,路褚睁开眼。 他低头,看着谈闻,轻轻吻他的眼皮。 他们已经不是还需父母长辈庇护的童孩,早已是有了自主行为能力的大人。 原先摸不清的想法,此刻也该明了。 他离不开谈闻,也不愿离开。 既然只想做情人,那就一辈子做情人。 只能有他这一位情人。 父母,朋友,全世界都需要知道,他是谈闻的情人。 第48章 第 48 章 翌日, 谈闻被闹钟吵醒。 昨晚睡得早,这个点起床依旧疲惫,他关了闹钟, 翻转身体,抱着被子继续睡觉,不多时, 路褚进了屋,蹲在床边,轻声哄他。 “该醒了。”路褚说,“上班要迟到了。” 谈闻闭着眼, 不说话。被路褚点了点后背,谈闻发出抗拒的唔咽声,早起的打工他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 路褚很有耐心,慢缓地拍他的背, 有一搭没一搭, 没用什么力气, 但存在感极强。 又过几分钟, 谈闻还是没动静,路褚只好拉他的手,将谈闻拉起身, 谈闻软绵绵的, 身体和意识都没苏醒。 他大概烦了, “路褚, 你干嘛啊。” 说话软得很,羽毛落地都比他的声音重, 路褚心被抓了下,他半开玩笑道:“再不起床, 临景的项目就属于我了。” 谈闻脑袋停顿,回忆了下临景是什么,蓦地睁开眼,“你敢。” 路褚笑了:“还不允许公平竞争了。” 谈闻懒得和他掰扯,他要是有出售一亿让路褚退出项目的资格,柒贰早就评上了。 “我做了早饭。”路褚说,“起床,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谈闻淡道:“你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路褚佯装讶异:“你居然这么想我。” 谈闻梢眉头,一副看你怎么装的模样。 路褚抿唇笑:“没做亏心事,就是喜欢送你。” 谈闻:“你有病。” “嗯。”路褚顺从地应下。 谈闻有气无力:“…我等会就出去吃。” 路褚说好,临了还揉了把谈闻的头,这一揉,谈闻彻底清醒:“路褚,你死定了!” 路褚心情大好地走出房门。 被路褚这么一折腾,谈闻彻底清醒了。他换好衣服,洗了漱,出房门吃饭。 路褚今早熬的小米粥,小米粥还冒着热气,谈闻喝下一碗,又被路褚压着吃了个煎蛋,这才出了门。 清早的平海空气清新,谈闻打开车窗吹着风,去往他公司这条路红绿灯不多,今早更是一路畅通,到了公司底下,路褚停好车,谈闻拉车门—— 没拉动。 他等了几秒,再次拉车门。 依旧没打开。 谈闻偏头,提醒路褚:“开门啊。” 路褚慢悠悠道:“没有奖励吗?” 谈闻:“……” 谈闻失语,差点脱口而出说什么奖励,想到昨天的“奖励”,谈闻沉默了。 他的脸涨的绯红,只觉车停下后空气都不流通了。 路褚心里数着秒数,数到第一百二十秒,他自笑了下,伸手准备开车门。 下秒,路褚的脸颊被柔软的棉花碰了下。 “开门。”棉花别扭地开口。 路褚滚了滚喉结。 他打开车门:“晚上见。” 谈闻身子微僵,逃似地快步离开。 等上了电梯,谈闻才开始懊恼地后悔,他有什么好尴尬的?提继续这场关系的是他,主动权应该在他手上才对。 他为什么要被路褚牵着鼻子走? 刚才就该回话的,跑什么啊。 谈闻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下次一定要挺直腰板,谈闻暗想,路褚一天没还他钱,他就还是路褚金主。 “拿出金主的样子来。”谈闻小声对自己说。 “叮——” 电梯门开了。 谈闻直面撞见谈霆,他愣了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反应过来,才往前走一步。 谈霆淡定地看他一眼:“你迟到了。” 谈闻噎了下,瞥眼谈霆旁边的何理,“那扣工资吧。” 谈霆蹙了下眉毛,何理笑着说:“两分钟不碍事。” “扣。”谈霆说,“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 谈闻撇撇嘴,早知道和路褚在车里接会儿吻了,也不至于衰到他爸面前。 好端端的,他爸来柒贰干什么? 谈闻也没问,只说:“我先去忙了。” 谈霆哼一声,何理察言观色,及时说:“去吧,加油。” 谈闻嗯声,出了电梯门,和二人擦肩而过。 刚坐在工位上,宋井就默默过来了,他神秘兮兮地说:“你来迟了。” “怎么说。”谈闻平淡无奇回答。 “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 宋井抑制不住的激动,谈闻用眼皮想都知道他要说的是谁。 “不知道。”谈闻配合他。 奈何宋井非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戏码:“你猜猜嘛——” 谈闻没滋味地说:“我爸。” 宋井噎住:“你猜的好准。” “可能我是神算子吧。”谈闻说。 宋井说:“那你再算算,你爸…呃谈董,你猜猜谈董来后做了什么?” “猜不到。” “你不是神算子吗?” “神算子一天只算一卦。” 宋井被他唬住了,“他先是在周围徘徊了一下,又问何经理你的位置在哪。” 谈闻微愕。 宋井继续说:“何经理带他走到你位置,他看着你桌上叠的纸飞机,沉默了很久。” “多久?” “两分钟吧。” “……” 那还真是久。 “然后呢?”谈闻问。 “然后他就走了。” 谈闻抬眼看他:“就这样?” “还不够吗?”宋井冒星星眼,“那可是谈董。” “你不去崇拜明星,崇拜一个有钱人,你什么毛病?” “明星不也是有钱人吗?” 谈闻:“……” 说的好像也是。 “我就是觉得你爸挺牛的。”宋井说,“白手起家到现在,你是无痛当上富二代,当然不懂全球前二十是什么概念。” “…说话就说话,捧老子踩小子什么意思?” 宋井愣下,噗哈哈地笑出声:“我就是觉得谈董牛逼,又高又帅还有钱,哎,我什么时候能做到他的十分之一,也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千分之一就够了。”谈闻说。 宋井手握拳,往胸口一捶:“扎心了啊。” 谈闻笑笑,他知道他爸厉害,但他没宋井那么崇高的境界,他要是个普通人,只会告诫自己—— “崇拜不能当饭吃。” 他语气平淡,好似只是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不如石头丢在水面激起的涟漪重。 “但崇拜可以依托我的精神世界。”宋井说。 谈闻怔了下。 不知为何,谈闻脑海竟浮现了一个人。 他的精神世界里,有路褚。 谈闻垂下眼,“渴了,装水喝。你去不去?” “我装过了。”宋井说。 “行。” 谈闻装好水,被安妮叫去开了一早上的会,安妮身上有种魔力,她绝不在大家面前轻言放弃,尽管机会渺茫,也会用尽全力去为这项目奔赴。 谈闻打起精神,和同事一块核对资料,运算金额,假设盈利情况。 中午吃了饭,休息一会,下午接着忙,眨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他们的数据还没算完,同事没打算走,谈闻只好跟着一起加班,等梳理好一部分金额,已经晚上八点。 他出公司门,吹了风,才扫去些疲惫感。 掌心的手机震动起来,谈闻打开看,路褚的电话。 他讶异,这才想起路褚说早上要来接他的事,谈闻环顾四周,在角落看到路褚的车牌号,他冲车的方向挥挥手,快步流星走过去。 开了车门,谈闻坐上副驾驶。 正系着安全带,耳边传来幽念:“你根本不在意我。” 谈闻熟练地说:“怎么了?” “我给你发了二十条消息,你一条都没回。” 毕竟是让人等了两个小时,谈闻耐着性子说:“我在加班。” “加班腾不出一只手回消息吗?”路褚说,“以前我洗澡的时候,都在回你消息。” 谈闻轻易下了定论:“说明你爱聊。” “如果只和你聊天就能说是爱聊的话,那我确实挺爱聊的。” 双目相对,谈闻败下阵。 “我的错。”谈闻说,“我应该及时回你消息,让你别等我,先回家。” “所以还是不在乎。” “……” 谈闻耐心耗尽:“所以呢,你想怎样?” 路褚淡道:“想你亲我一下。” 谈闻沉默,“快奔三的人了,能成熟稳重点吗?” “没办法。”路褚说,“爱人不给我身份,我只能自己讨了。” 在说什么东西啊? 谈闻哗地红了脸。 “开车。”谈闻说。 路褚转动方向盘,说:“果然,讨也没用。” 谈闻:“……” 干脆在他耳边说得了。 谈闻偏过头,看窗外繁华的夜景,没再搭理路褚。难怪大家都说,富二代只要不创业都是好孩子,创业这条路难走,工作这条路也没多好走。 他还是啃老算了。 谈闻刚有这个想法,立马摇摇头。 往常认输也就算了,这可是临景,他和路褚都想得到的临景。 他才不要先认输呢。 谈闻乱糟糟地想着,路褚温和地问他:“晚上吃什么?” 谈闻吹着风,说:“你怎么天天除了吃还是吃,你不觉得无趣吗?” “因为你在身边,所以做什么都很幸福。” 这句话把谈闻说哑巴了。 他默默收回肚子里那些不算好听的话:“出去吃吧。” “我做菜很难吃吗?” “不是。”谈闻硬邦邦地说,“很累。” 都说做菜的厨子不喜欢吃菜。 谈闻不愿路褚上了一天班,回来还要不停地做饭菜。 他不是谈闻的保姆。 “看到你吃的开心,我一点都不累。”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可以。” 路褚噙笑,说:“你把晚上的奖励兑现了,我就好好说话。” “晚上哪有奖励啊?” “接你的奖励。” “……” 得寸进尺。 “这次要接吻,亲脸不算奖励。” 谈闻噎住,有力无力地说:“路褚。” “我在。” “你滚吧。” 路褚认真思考了下,说:“滚你怀里可以吗?” 第49章 第 49 章 论不要脸, 路褚排第二,第一的王座将无人继承。 谈闻深呼吸,差点被口水呛到。 “可以奖励。”谈闻慢悠悠地开口。 话音刚落, 车在旁边停下。紧接着,车窗被关上。 正要说“奖励你吃顿饭”,路褚凑过来亲了下他的嘴角。 “……?” 谈闻呆了一秒, 恼羞成怒:“不是我奖励你吗?你凑上来干嘛?” “你脸皮薄,这种事我来就可以。” “…你怎么都有理。” “对你我是没理的。” “喔?”谈闻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原本四下乱瞟的目光短暂定在了路褚身上,“哪方面?” “每个方面。”路褚并不急着开车, “我欠你一句道歉。” 谈闻怔住。 得知真相的那段时间,谈闻是生气的,他气路褚这么久以来,都没想过和他说出真相。气自己蠢、笨, 傻到相信路褚这样拙劣的骗法。 他不想和路褚联系, 不愿再和路褚有瓜葛, 谈闻讨厌自己, 为什么路褚一出现,他就控制不住想和路褚多些接触,他拼命忍耐, 挣扎, 讨厌濒临爱情观破碎绝望的时刻, 路褚只是蹲在门口, 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 后来慢慢的,他发现路褚在他身边, 他的心情总是愉悦的,谈闻开始尝试说服自己, 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他是在意的。在意路褚骗了他。 谈闻没说过,也不想说,唧唧歪歪不是他的作风。 现下路褚把话说透了,谈闻竟有些恍然。 车内空气有限,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暧昧出不去。 路褚就坐在离谈闻两拳不到的位置上,认真地诉说:“无论如何,是我骗你在先,你有权利生气。之所以不提,我只是怕提起来你会不开心。” “但我还是觉得,我该说声对不起。”路褚说,“谈闻,对不起。” “虽然初识滑稽,过程有误。但我喜欢你这件事,是认真的。” 路褚不缓不慢地开口:“你想做情人,我愿意。也不逼迫你一定要和我到国外领证,一定要告诉周边朋友我和你是相伴一生的伴侣。”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故意停顿。谈闻纳纳开口:“那是为什么?” 路褚莞尔:“没什么原因,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谈闻被他绕晕了,还没理清思路,路褚已经启动车子,窗户降下,清新的风灌进衣领,谈闻下意识抖了抖身体。 这次吃饭的地是路褚找的,环境还不错,食物的味道也还行。大概是嘴刁了,谈闻觉得不如路褚做的家常菜好吃。 晚上,他们依旧没有在床上搅得天翻地覆,而是相依而眠。 路褚在车里的那番话恍如过眼云烟,再也没被提起过。路褚在他家的时间越来越多,一个月只有鲜少几天因工作忙碌而不去接谈闻,自然而然没了进家门的理由。 谈闻逐渐习惯两个人一起睡觉,路褚鲜少时候的缺席,谈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有些难眠。 过了两个月,临景正式开拍,安妮在前一周才正式确认策划,谈闻跟组学习的这几个月,也琢磨了些门道,虽说没有全部掌握,但在他爸面前装腔作势也足够了。 临景开拍前一天,谈闻回家吃了顿饭。 几个月没见,温霓然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亲自下厨为谈闻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谈霆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谈闻早已习惯。 他开心地和温霓然聊家常,吹嘘自己近段时间了解的资料,温霓然夸他是收集资料小能手,谈闻美滋滋应下,谈霆哼了一声。 谈闻这才看向他,“爸,鼻子不舒服啊?” “看到你,我舒服不起来。” “那我给您买个眼罩。” “……” 谈霆不说话了。 吃过饭,谈闻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回路褚微信,路褚这厮废话不少,报备这个报备那个,谈闻只回了一句话:【竞争对手不许给我发消息。】 路褚说:【自家人也不行?】 【那你把临景让给我。】 【对手宝宝,我去忙了。】 谈闻乐得直笑,谈霆说他坐没坐相,谈闻充耳不闻。 阿姨端来一份水果批判,温霓然拿叉子给谈闻递了块哈密瓜。 谈闻把手机放一边,接下:“谢谢妈。” 哈密瓜挺甜,谈闻刚吞下,谈霆就道:“后天给你安排了相亲,去见见吧。” 谈闻梗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亲?”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结婚,别让你妈妈操心了。” “爸。”谈闻无语地抽抽嘴角,“你在开玩笑吗?” 谈霆瞥他一眼,没回答。 谈闻却看懂了。 “到底是谁想不开,把女儿嫁给一个同性恋?”谈闻直言不讳,“这是亲爹吗?” 谈霆心态平和,完全没被谈闻的话激到,淡说:“人家说了,年轻时候想法大胆很正常。现在既然心定了,只要对他姑娘好,他就可以接受。” “……”谈闻说,“可我现在还是喜欢男的,怎么调理?” “或者和我相亲那姑娘有没有什么哥哥弟弟的,说不定我还有点兴趣。” “谈闻。”谈霆蹙眉,隐忍地说:“前些年你出国怎么玩我都没管过你,既然现在决定从小公司干起,也就代表你的人生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不要小家子气。” 谈闻心醉了,他总不能告诉他爸自己决定上班也是为了男人,他爸得活活被他气进医院。 谈闻迂回道:“俩男的也能结婚。” “民政局认你的结婚证吗?公民认你的结婚证吗?” 谈闻说:“我遵纪守法,从不占用盲道,个人素质极佳。要是我们小区评优秀青年奖,那肯定有我的份。” 温霓然笑出声。 谈霆也差点没绷住:“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认真的?” 谈闻愣了:“啊?” 下秒,他反应过来,纠结了下还是说:“我俩挺好的。” “是路褚吧。” “……” 谈闻瞪圆双眼,身体不自觉地直起,掌心不安地抓着裤边。 “他每天上下班接送你,想不猜到都难。” 谈闻语气有些慌乱:“你怎么知道?” 谈霆镇定自若道:“那是我的公司。” 谈闻咬着唇内侧,温霓然说:“是路东平的孩孙子吗?” 谈霆轻柔地嗯一声,“是他孙子。” 温霓然唏嘘:“问问喜欢的人既然是他。” 谈闻依旧没晃过神。 谈霆说:“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你说你喜欢男生,我反对无效,也没拿你怎么样。” “你的人生你做主,我一直这么说。但你偏偏喜欢路东平的孙子,谈闻,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想的?” 他能怎么想,路褚开始只说自己是鸭子,又没说他爷爷是路东平。 谈闻瘪着嘴不说话。 他最近也了解过路东平,路家的产业大,风声也响,他当初没认出来只怪他在国外待的时间太久。 路褚除了身份外,其他的事的确没骗他。他的父亲就是个榆木脑袋,只知享乐毫无经商头脑,路褚自立门户也只是想出去打拼一番,有底气接任凯里路集团。 “学历,身份…性别。”谈霆一一列举,“你胜哪项?” 谈闻:“……” 谈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敢,是蠢。” 生活是平凡的,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日子循规蹈矩,一天天过去,就是过去了。 谈闻垂下眼:“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谈霆沉默。 “这是第一次。”谈闻轻声说。 他的心在颤抖,与父母开诚布公说出内心想法这件事,谈闻从前没有想过。 他做过很多荒唐的事,也为此付出代价。 一路走来,依旧觉得无所畏惧,并非内心有多强大,而是背后有人保护。 谈闻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我没想过以后,我只想现在。”谈闻说,“以后就算不在一起,也无所谓。他家人反对也无所谓。” “爸,妈。” 谈闻抬眼,坚定地说:“我喜欢他,现在喜欢,当下喜欢,很喜欢。” “我不想考虑往后,我爱他,我愿意全心全意投入这份感情。” 说到爱,谈闻语气稍许别扭,甚至有些磕绊,但他还是撑着把话撂下。 心里不藏着,也安定了。 谈霆什么也没说。 温霓然眼眶湿润,感慨地说:“我们问问长大了。” 谈霆没留谈闻吃晚饭,谈闻也没自讨没趣蹭饭吃,开车回了他和路褚的家。 门打开,饭菜香浓郁。 他换了鞋,走进厨房。油烟机声音盖过他的步伐声,锅沸腾地炖着排骨,路褚正在切菜。 谈闻从背后抱住他。 路褚身子一僵,偏头见是谈闻,才松弛。 “准备吃饭了。”路褚说。 “嗯。”谈闻懒懒应答。 “怎么了?”路褚说,“不高兴吗?” “没有。” 路褚放下刀,洗了手,擦干。 转过身,双手摁在谈闻双肩上。 “出什么事了?”路褚说,“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谈闻抬眸,看向他。 少顷,他道:“路褚,我为你放弃了世界。” 第50章 第 50 章 路褚愣住了。 谈闻揶揄:“怎么, 不相信?” “没有。”路褚慢吞吞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谈闻故意说:“没什么意思。” 往常,路褚会顺着他的无厘头, 往下说“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接着谈闻会说“就是没意思”,让路褚无可奈何。 大概是谈闻的话过于荒谬,路褚罕见地没顺着他:“我想知道。” 谈闻怔了怔, 撇开他的手,兀自走到餐桌拉开椅子坐下:“我出柜了。” 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狠狠砸在路褚胸腔。他心一颤,强装镇定地说:“你从前就出柜了。” 谈闻不满地斜他一眼, 泰然道:“这次不一样。以前我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可能不喜欢女生。” 路褚喉咙干哑,期待又期盼地说:“那现在呢?” 话到嘴边,谈闻卡了壳。略带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故意呈现出散漫无所谓的状态, 说:“我和家人提你了。” 路褚眼睫颤动, 说:“我有名分了?” 这和谈闻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路褚会激动,或是其他明显外泄的情绪。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平和。 见此状,谈闻更不想告诉他, 自己当初做的那些傻事, 也不愿告诉他, 这不是路褚第一次有名分。 “是。”谈闻说, “不过这种东西,我也没跟我爸妈说死, 要是我们以后分开了…” 话音未落,谈闻剩下的话被路褚的吻强行夺走。 他瞪圆眼睛, 先是不可置信,等缓了几秒才迎合路褚。 氧气被掠夺,接了这么多次吻,谈闻依旧没学会换气。他拍打着让路褚离开。 路褚站在他面前,意犹未尽地抚摸谈闻的头发,谈闻被他的黏糊劲儿尴尬得受不了,灵机一动说自己饿了。 路褚这才想起来吃饭。 吃饭过程中,路褚时不时看他两眼。谈闻故意不回应,路褚似乎也没等他回应的意思,只是自己在那偷笑。 “……” 最后还是谈闻忍不住:“你傻笑什么?” 路褚说:“谈闻,我好开心。” 谈闻沉默片刻:“看出来了。” 路褚放下筷子,认真说:“谈闻,我想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谈闻:“……” 谈闻这辈子,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当下喜欢当下说,当下讨厌立马表露,想把谁介绍给父母全凭他心情。 但他。从来。没有。 以莫名其妙的身份去看莫名其妙的人。 他甚至想象到,去见路东平是什么样的场景。 路东平或许会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谈闻总不能说自己以为路褚是鸭子,想包他才认识的。 换个角度想,路东平或许连问都不问,独孙喜欢上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饶是路东平资历深活得久,思想也不一定能开放到这种程度。 像他妈这样接受度良好的人,着实不多了。 谈闻下意识说:“我不要。” 路褚眨眨眼,又是副受伤的模样,哀哀地垂下眼:“你是不是还不能接受我?” 没等谈闻说话,他紧接着把漏洞堵死:“可你都把我介绍给家人了。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 谈闻知道,自己不是路褚的对手。路褚看似在下风,任由谈闻张牙舞爪,实际就是个有心计的,看似谈闻在上风,不过是路褚不愿与他争斗,顺着他让着他而已。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卖惨这招,这人居然能用这么久。 谈闻叹气道:“我们现在还是竞争对手,你让你的竞争对手去见你爷爷,你疯了吗?” “可你就这样做了。”路褚说。 “我也没让你去见我爸妈啊。” “我可以见的。” 谈闻:“?” 谈闻算是明白了,绕了这么一大圈,合着不止是想要名分这么简单。 “你想见我爸妈?” “我想和你结婚。” 谈闻倒吸一口气,伸手触碰路褚的额头,路褚明白他要说什么,抓着他的手腕放下:“我没病。” “没病怎么还糊涂了?” “谁说结婚一定要有证?”路褚不以为意,“办了婚礼,交换戒指,我就是你的人了。” 谈闻稀奇:“路褚,你很没安全感吗?” 路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想和你有个家。” 谈闻默然。 他不是小女生,没有期盼过以后和谁有个家,少时出柜就再也没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闲暇时光想过以后,他荒诞无趣的人生里,没有长期伴侣的存在。 路褚闯进来,想和他有以后。以后的界限是多少,他不说,谈闻权当是每个今天和不知何时离开的明天。 现下,以后变成了家,话题转变,性质也变得不一样。 饭桌上,饭菜的热气还在往上冒,麻辣香锅的味道充斥鼻腔,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往后余生,谈闻竟有些恍惚。 他的人生,这么过也不错。 下了班有盏灯,有饭菜,有人陪。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比起无聊的相亲,和自己结婚的是路褚,倏然想到以后,谈闻竟有了归属感。 思绪回笼,谈闻对上路褚盼望的目光,心下一定。 “你把临景让给我,我就考虑考虑。” 路褚眼眸黯下。 谈闻无所事事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归属感和幸福感是有的,但他不想被路褚拿捏,凭什么路褚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得掌握主动权。 路褚这样的人,谈闻最是知道。他肯定会说,工作和生活要分开。 分的这么清楚,以为是垃圾分类呢。 果真,谈闻刚在心里吐槽完,路褚就开了口:“这个项目不是我一个人的。” “负责临景的几个员工开始基本每天都在加班,就为了这次项目下来的奖金。” “我不能只为了自己着想。”路褚说。 谈闻辩驳:“我们也很努力。” “我知道。”路褚慢条斯理地解释,“项目没争上有相应的奖金,但远不如拿下项目的钱。无论是创业还是打工,大家想要的都是钱。” 路褚的话意思很明确,谈闻却不理解:“钱有什么大不了的,给他们拿项目应有的奖金不就好了。” 路褚微笑:“那下次呢?落败了依旧给,那我不用开公司了,做慈善好了。” 谈闻哑然。 他果然不适合创业,这种资本家做派的话也就路褚好意思说,实在太过现实。 谈闻一时找不着话怼回去,心里焦急,面上强装镇定:“那就没得谈了。” 路褚说:“把感情和工作放在一起谈论,是愚蠢。”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谈闻,他筷子一松,不吃了:“成天就是说教,你是我爸还是唐僧,这么能说。我跟你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你以后再这样——” 谈闻本打算想个损招对付路褚,话到嘴边噎住了,骂狠了怕灵验,怕轻了不甘心。 路褚笑吟吟地说:“你不是说没花钱我还是你的牛郎吗?” “……”谈闻熄火,“我什么时候说的?” “之前。”路褚说,“你不让我做你男朋友,你说我欠你钱,还说要和我做没名分的情人。” “…路褚,你是小姑娘吗?” “我是小王子的玫瑰花。” “滚蛋。” 路褚笑出声,侧耳亲了下谈闻脸颊,谈闻脸红心跳加速几秒,“又偷亲。” “你好亲。” 什么虎狼之词。 谈闻白他一眼,心中庆幸自己还挺聪明,至少把话题聊过去了。 谁知话锋一转,路褚重提刚才:“那你嫁不嫁我?” 谈闻噎住,没好气地说:“戒指都没有还好意思求婚。” “有戒指。”路褚说。 谈闻愣了下。 “很久以前就买了,找不到机会给你。” 很久以前… 谈闻怔怔道:“什么时候?” “在我意识到喜欢你的那天。” 路褚唏嘘,“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就走到店里,看见戒指,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有钻戒的那种?” 路褚笑了:“买女款你不得打死我啊。” 谈闻注意力不同,见此嘟哝道:“我哪有这么凶。” 路褚微笑,闭口不言。 谈闻说:“拿出来看看。” “你还没答应跟我结婚,不拿。” 谈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国外他认识的那几个朋友求婚,都是找个高档店,小提琴拉着,灯光摇曳下跪地求婚。 这里没有高档店,也没有小提琴。 但总不能连戒指都不拿出来吧? “你先拿出来我看看。”谈闻说,“不好看你收回去也不迟。” “哪能这样,你收下了就得做我男朋友。” “我就看看,不碰。” “谈闻,你说话太绝情。我不给你看了。” “……” 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 “路褚,我数到三。” 路褚登时起身。 他走进房间,出来后,手上多了一个戒指盒。 “真有啊。” “有。” “你怎么把戒指放我家了?” “你家来的勤。” “给我看看。” 谈闻作势要拿,路褚往后躲。 他摁住谈闻的手腕往下:“先说好,看了就是我的人了。” “谁说的?”谈闻撇撇嘴,“结婚还能离婚呢,看看戒指怎么还得许定终生了。你这戒指价值连城啊。” “嗯。”路褚看着谈闻,含笑说:“价值连城。”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戒指很普通, 谈闻说不出它的闪光点,外围有两颗星星,简单到谈闻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步。 谈闻实在想不到赞扬戒指的词, 扁平地说:“还可以。” 戒指的分量不轻,路褚拉过他手直接戴上,谈闻心中恍惚, 任由他摩挲指腹。 路褚说:“帮我戴上。” 谈闻睨了眼戒指盒里孤零零的单戒,他没有矫情,自然地帮路褚戴上戒指。 戒指交缠在一起,谈闻略失神, 现实世界的求婚是这样的吗?没有单膝下跪,拿着戒指套在对方手上,这一套,就是往后余生。 谈闻视角里, 路褚隐约牵起嘴角, 他说:“我可以拍张照吗?” 谈闻愣愣地说:“可以。” 路褚拿出手机, 将屏幕对准相触的对戒。 咔嚓, 照片拍下。 路褚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一番。最后说:“好了。” 谈闻:“好什么?” 路褚将亮屏朝向谈闻,晃了晃。谈闻眯着眼望去, 倏然挑高眉毛, 惊诧地说:“你发朋友圈了?” “也可以有另一种意思。” “?” “官宣。” “……” “你当你是明星啊。”谈闻吐槽, 拿过手机, “我看看。” 路褚的朋友不少,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 评论和点赞已经有四五十人。 谈闻看眼路褚的朋友圈文案,差点昏过头去。 路褚的文案很简单, 三个字。 【和谈闻】 谈闻:“……” 这和公开出柜有什么区别? 谈闻声音弱了一分:“你没屏蔽谁?” 路褚说:“需要屏蔽谁。” “你家里人,比如你爷爷,你的…亲戚。” “你见谁结婚,连家人都不说的?”路褚反问。 “……”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他也没听说过有谁是通过朋友圈通知亲戚的,还是出柜这么大的事儿。 “路褚…” 谈闻吞了吞空气,委婉地说:“我知道你开始喜欢的不是男人。” “我喜欢的是你。”路褚直言。 “我知道。”谈闻声音有点儿虚,“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路褚没说话。 谈闻道:“我告诉父母,是因为他们总催我结婚,刚好现下…” 谈闻哽了下,接着说:“刚好现下我是喜欢你的。” “但我也没有昭告天下的意思。”谈闻说,“你懂吗?” 感情,戒指,都是虚无缥缈的。 一辈子太长了,把路走死调头难。 “不懂。”路褚说,“我想和你有以后,所以我愿意为我们的以后铺路。” 谈闻被他说服了。 “那你随便吧。”谈闻说,“你自己能应付就行。” “应付不了怎么办?”路褚笑着问。 谈闻横他一眼:“自找死路就自行谋生,谁管你能不能应付。” “你怎么能这样。”路褚说,“我现在是你的人,你不对我负责吗?” 谈闻倏地笑了,他的手撑着椅把手,懒散地坐着,呢喃开口:“负责…” 谈闻眉眼上挑,伸出食指,朝路褚屈了屈。 路褚喉结滚了下。 谈闻仰头,调笑地说:“伺候好我,我就负责。” 路褚垂下眼,目光晦涩难懂。 下秒,谈闻被横空抱起。 路褚径直走向房间,将他丢在床上。谈闻并非脆弱的人,却还是叫着疼。 路褚居高临下地往他,手游离在谈闻肩颈处。 路褚今天很温柔,有意让谈闻尝到甜头,谈闻耳根发红,眼眶湿润,全身心被包围。 路褚亲了亲谈闻的额头,沙哑地开口:“新婚快乐,宝宝。” 谈闻心软成酥,轻一碰就成了渣。他回应地嗯声,这一嗯,路褚胸腔猛兽顿时破笼而出。 谈闻昏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谈闻全身疼的发麻,折腾地起床,到洗漱间一瞧,险些站不稳。 斑斑点点的红痕密布全身,看的人心惊肉跳。路褚这不要脸的,连衣服都没给他穿。 谈闻耳根红得能滴血,羞耻心泛起,到衣柜找了件衣服穿上,才折返回卫生间。 一分钟后,谈闻哆嗦地走出卫生间,全身上下散发着要杀人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款项,不多,三百万,汇款人是路褚。 谈闻茫然一瞬,点进微信。 给他发消息的人不少,宋井最为显赫。 【哥??你谈恋爱了?!!】 “?” 谈闻愣了愣,回他:【你怎么知道?】 而后又点进路褚的微信界面-? 路褚秒回:【你醒了】- 你给我转钱干嘛? 路褚回:【这都是你之前转给我的。】 谈闻想了想,他有给路褚转这么多吗?- 你不是不还? 【那时候怕还了钱,我们就没交集了。】 【现在不一样,我们是一家人。钱还了,就代表当初我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我们没有交易,是互相喜欢。】 谈闻:“……” 你就骗自己吧- 转多了。 【给你的零花钱。】 谈闻不耐地摁下语音键,轻蔑地开口:“我要你给钱用?” 话音落下,谈闻顿了顿,向上滑,没发出去。 他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哑? 谈闻面临崩溃,抿嘴,不再纠结钱的事情,他直白问:【你昨天几点结束的?】 【你昏过去我就结束了。】 “……” 丢人。 谈闻不相信:【真的?】 路褚:【嗯。怎么了?】 谈闻怒火中烧。 还怎么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特么连厕所都上不了。 谈闻简直要气炸了。 给个破戒指,居然让他到这么难堪的地步。 路褚再次发消息:【今天想吃什么?我下班回来做。】 【滚】谈闻打字:【滚远一点】 路褚那闪过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紧接着,谈闻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第一次打,谈闻挂断。 第二次,谈闻继续挂断。 第三次,谈闻不耐烦地接通:“你烦不烦?” 路褚怔了怔:“怎么这么哑?”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谈闻没好气道。 路褚沉默,自我反省道:“昨晚你叫的是挺大声的。” 谈闻:“?” “喉咙疼不疼?”路褚说,“回去给你做润喉茶。” “不用。”谈闻硬邦邦地开口,“你晚上别来我家。” 路褚不赞同:“哪有结婚第一天就把老公赶出家门的道理?”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谈闻说,“戴个戒指就算结婚,这结婚也太容易了。” 路褚说:“你昨晚答应的。” “我反悔了。” “出什么事了?”路褚说,“怎么一睡醒就不高兴。” 谈闻咬牙,怎么都不肯说。 路褚道:“我现在回来。” “滚…”谈闻松懈,气的不打一出来:“路褚,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你这个王八蛋。” …… 啪嗒,电话被挂断。 谈闻发懵,他什么时候误触到的? 紧接着,路褚的消息来了。 【我现在回来。】 谈闻:“……” 居然是路褚挂的,这个白痴。 他来有个屁用!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谈闻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路褚不着调地说:“还以为你会把我关在外面。” “……” 谈闻鲜少有在他贫嘴时不顶话的时候,路褚快走两步,跟上谈闻,牵起他的手:“怎么了,你告诉我。” “你这样闷在心里,我也紧张。” 谈闻:“……” 他深呼吸。 吸气。 重重吐气。 接着面无表情地说:“我上不出来。” “啊?” 路褚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闷笑:“你说什么?” 谈闻见他这样更气了。 “滚出去。”谈闻说,“不想看见你。” “好宝宝,别生气。”路褚软声安抚,“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不高兴。” 谈闻木着脸:“你的错,但你不会弥补。” 坦白说,路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亲亲谈闻小脸,先安抚他不稳定的情绪,才开始咨询医生。 医生委婉地表示让他们克制点,路褚应着好,牵着谈闻手揉捏,谈闻气的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牙印渗透在肌肤上,路褚默默倒吸气,随谈闻咬,甚至还伸手问谈闻消气没,没消气手臂也可以咬。 谈闻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路褚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还可怜兮兮地说是把昨晚当成新婚夜,才如此放纵。 谈闻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么一折腾,起床受得气消散一大半,路褚做了几道清淡菜,谈闻吃完饭菜,路褚让他进房休息,谈闻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路褚看出他的意思,保证道:“我今天绝对不动手动脚。” 路褚的话只适合听,谈闻说什么都不信了。两人套上衣服,到楼下消食散步。 最近的天黑的快,不到六点路灯就亮了。谈闻双手揣兜,酷酷地问:“你今天帮我请假了?” 路褚嗯声,兀自将谈闻的手从他口袋中拿出,十指相扣。 谈闻顿了顿,任由他如此:“你怎么请的?” “说你生病了。” “他们信了?” “嗯。” 路褚只言片语,谈闻却琢磨出不对。 他饶有兴致地问:“你以什么身份替我请假?” 路褚抿了下唇。 “不好意思说啊?”谈闻挤兑道,“是不是让你说朋友,委屈了?” “我没说朋友。” “猜到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对象了?”谈闻笑着说,“你还挺会给自己安身份。” “我说的不是对象。” “嗯?” 路褚淡道:“你的经理问我是谁,我说——” 话音落下,路褚镇定自若,将十指相扣的手藏进他的口袋里。 “我说,谈闻是我爱人。” 第52章 第 52 章 谈闻心脏猛地一滞, 他怔神,路褚笑着说:“怎么,不信我?” 谈闻摇头, 没说信不信,也跟着开玩笑:“他们没被你吓傻吧?” 路褚:“他们在你心里这么脆弱吗?” “也不是。”谈闻一脸豁达,“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我是同性恋。” 路褚沉默,过了几秒才说:“但你喜欢的,只有我一个。” 谈闻笑了,悠悠道:“我喜欢的多了。” 路褚捏了捏藏在口袋的手, 谈闻嘶一声:“玩赖是吧?” “……” 没有回复。 谈闻挑眉,探头看路褚:“生气了?” “哪敢。”路褚语气平平。 “你胆子大得很。” 路褚说:“我也只敢在床上胆大。” 这回轮到谈闻噎住了。 他磨了磨牙,挤出话:“你一天不怼我,心里难受是吗?” “我只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路褚不再往前走, 他驻足, 偏身, 抬手往谈闻心口指。 “这里, 有没有我。” 谈闻心颤了颤。 长得好看的人说情话,任何人都遭不住。况且这个人顶着这张脸,直指谈闻心脏, 问谈闻心里有没有他, 谈闻很难说不。 冷风拂过脸颊, 谈闻愣愣地看着路褚。路褚的眸子闪过星光, 约莫僵持了半分钟,路褚倏地轻笑一声。 屈指收回, 他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了。” 谈闻傻傻地问:“你知道什么?” “你心里有我。”路褚雀跃道。 谈闻:“……” 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需要这么高兴吗? 大概是看穿谈闻心里的想法, 路褚略带告状意味地说:“你从没亲口对我说过喜欢。” “我哪里没说过?”谈闻反驳,挣扎地要抽开手,路褚的力气大,他半天没挣脱开。 “那不算。”路褚束缚得更紧了,这么一折腾,两人的距离也近了不少。 “你哪些喜欢,是建立在性/关系上的。”路褚说,“我要的是你喜欢我这个人。” 谈闻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心里沾了点高兴,面上却不饶人:“两个大男人,成天情啊爱的,路褚,我鄙视你。” “接受鄙视。”路褚说,“你不愿意对我说,只能我对你说了。不然这么过下去,和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过日子在谈闻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他没想到路褚会这么说,心底不大认同:“我们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不就是过日子吗。” “那不一样。”路褚侃侃而谈,“带着喜欢和爱生活,是幸福,不是过日子。” 谈闻故意呛他:“不懂。” “不用懂。“路褚说,“和我这样过下去就够了。” 谈闻抬杠说:“这不还是过日子吗?” 路褚:“这样不好吗?我喜欢你,你同样喜欢我。我们住在一起,吃一样的饭,睡在一张床上,总比你恨我,我恨你,像之前那样,彼此难受要强。” 谈闻说:“你难受过?” 路褚失语,淡淡瞥他一眼,充满无奈地开口:“谈闻,我不是机器人。” 谈闻哼一声,听到路褚那段时间不好受,莫名地欢快起来,“活该,谁让你骗我。” 路褚见他一直抬杠,想了想说:“你要这么说,你也不检点。” “?” 谈闻:“我怎么了?” “如果你那天没遇到我,是不是就和别的鸭子睡觉了?” 谈闻语塞。 他忽然有点心虚。 心虚没能持续三秒,谈闻道:“那些人长得那么丑,我又看不上。” “那要是有长得好看的呢?” “你这些假设并不成立。”谈闻好歹是读过书的,没那么容易被绕进去,“现实是我遇到你了,也看上你了。” 路褚嘴角往上捎:“假如没有我呢?” “……” 谈闻绝望,感觉自己穿进了某个婆婆妈妈的小说世界里,还遇到一个极其不讲理的人设。 “应该会吧。”谈闻胡乱说着。 他哪知道没有路褚会怎样,事实是他遇到了路褚,喜欢上路褚,甘愿做了下位。路褚这王八羔子,还好意思提那时候,要不是他喝醉了,哪可能做下位。 “要不是你,我绝对是上位者。” 谈闻说到这个就来气,“你这王八蛋,当时还好意思收我钱,不要脸。” 路褚听他说到应该会还有点不高兴,刚想和谈闻来场追逐——他生闷气离开,谈闻追上来哄他——游戏。闻言发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谁能想到有这么宏伟的想法。” “……你见过谁花钱找人上的?” “怎么没有?”路褚故弄玄虚,抛下一个‘你懂的’眼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回轮到谈闻不走了,他用了些劲儿,把手抽出来,怒瞪路褚。 一场简单的散步,瞬间升华到价值观上。 路褚:“怎么了?” “路褚。”谈闻叫他,认真执拗地问:“以前是不是也有人花钱找你?” 谈闻对待情感方面,大多数还是斯文的。他不把话说的太满,尽量做到通俗易懂,有心人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路褚没说话。起初单干的那几年,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份,不止女人,也有不少数的男人找他,话里话外都是那些车轱辘的话。他皮囊好看,身材也顶好。在上层同性圈里,是耀眼的存在。 有人明秋暗示,有人直接把金表送到他面前。连带着数不尽的房卡。 一开始,路褚很是反感同性恋,不歧视,但远离。 谈闻是唯一的意外。 “怎么不说话?”谈闻说,“真的有人找你?” “没有。”路褚收回心绪,主动地重新去牵谈闻的手,“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谈闻点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主动道:“其实以前也有不少人说喜欢我。” 路褚:“哦?” “但我不喜欢他们呀。”谈闻轻轻开口,“你说得对,我唯一喜欢的人是你。” 路褚勾了勾唇,没忍住,笑了下。 他眼底闪过亮光,抿嘴道:“嗯。我也是。” “是什么?”谈闻要他把话说清楚。 “喜欢你。”路褚说,“我说过很多遍了。” 谈闻哦了声,翘了翘嘴角。 路褚是说了很多遍,但他永远听不腻。 因着昨晚的放荡,两人今天都很老实。相拥而眠。 翌日,谈闻腰还是酸疼,试探问安妮自己最近有什么活,安妮比较直接:【你请吧。】 果然还是懂他的。 谈闻还推辞了一下:【啊?这样不好吧?大家都在忙。】 安妮说:【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谈闻:“……” 他花了一秒时间认清自己的无能,迅速请了假,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躺下休息。 “我走了。”路褚整装待发,“中午约了饭局,就不回来吃饭了。” 谈闻警觉,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你不会和对接临景的人约了吧?” “朋友。”路褚说,“我不会瞒着你的。” 谈闻放下心,勉强伸手挥了挥:“再见。” 路褚笑了,“不奖励一下?” “奖励什么?” “努力工作的老公。” “……滚。” 话音落下,路褚的吻落在谈闻额头。 他心满意足:“下次主动点,别让我主动兑现。” 谈闻羞愤地闷上头,想说你去死吧,话落嘴边,道:“晚上回来给我做饭。” “早餐在外面,冰了就热一下再吃。中午的饭我会点到家里。”路褚说,“不许不吃饭,知不知道?” 谈闻心暖,“知道了,赶紧走吧,啰嗦。” 路褚转过身,瞥见角落的香水:“我能喷点吗?” “你见男的女的?” “男的。”路褚眼不眨道,“都结婚了。” “喷吧。”谈闻说。 路褚笑了笑,往手腕喷了点。乌木香淡淡地环绕在周边,如同谈闻。 他离开家,去往公司。 今天事多,路褚忙完,手机已经有99+的消息。 路褚懒得点前面看,只翻了两分钟前的消息。 【任辞洲:@路褚 @李戈两位大忙人,还不来?】 【李戈:创业屡战屡败的人不知道忙碌两个字怎么写,我理解。】 【陈亦矾:?】 【任辞洲:滚……好吗?】 【李戈:等会到。】 【任辞洲:@路褚您人呢?有了爱情忘了兄弟,喊你出来几次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迟到,什么意思??工作有那么忙吗?!】 【陈亦矾:他不一定在忙工作,也可能是忙爱情。】 【李戈:你俩在一块就不能面对面说,非得打字?】 【任辞洲:你懂什么,我们是故意说给路褚听的。】 【任辞洲:老路都处对象多久了,你这恐同症还没好吗?@李戈要不你去医院看看,你听哥的,终归是个病,是病就得治啊!】 【李戈:滚】 路褚看完热闹,才回复:【现在来。】 他发完,群里立马有人回复,路褚没看,退出为谈闻点好午餐,才慢条斯理地出了公司。 这回的农家乐是任辞洲选的,路褚到地方后发现这里风景虽不错,但没什么人来。 李戈比他先到,坐在河边钓鱼。任辞洲他们坐在凉亭下,戴着墨镜不知在耍什么酷。看见路褚,任辞洲挥挥手,喊他过来。 路褚坐下,任辞洲迫不及待地开口:“老路,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还行。” “我也觉得不错。” 陈亦矾:“又来了。” 任辞洲只当没听见,喋喋不休地开口:“我瞧这里风景好,规模也挺大。就是地方偏,来这的人不多,老板想转手,你觉得我接了怎么样?” 路褚拿起茶杯,淡说:“亏本买卖。” “那是他们经营得不好。”任辞洲跃跃欲试,“我觉得吧,这买卖比那什么剧本杀,好太多了,以后你们有亲戚朋友,都可以来我这喝茶赏景嘛。” 路褚递给他们茶杯,“没功夫。” “你这话可就伤了我的心了,二手店能盘下来也算个新店,朋友新店开业,你不来捧场,说得过去吗”任辞洲话说一半,嗅到什么似地,深吸一口气:“老路,你换香水了?” 提到这个,任辞洲和陈亦矾发现,路褚多了点兴趣。 他勾了勾嘴角,含笑地抿下茶水。 嗯一声。 “爱人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任辞洲哽住了, 失笑道:“老路,秀恩爱分的快,这道理听过没?” 路褚嗯声, 说:“他喜欢我,不会跟我分手的。” 任辞洲默默和陈亦矾对视一眼。 铁树千年开花,一开是个闷骚花。 “你对象长什么样?”陈亦矾说, “在一起多久了?也不让我们见见,路哥,你这样可不好。” 路褚喝下茶水,空茶杯朝任辞洲那一晃:“他见过。” 陈亦矾诧异, 转头质问任辞洲:“好啊你,居然背着我们见嫂” 陈亦矾拗口,卡壳一秒才说:“路哥对象。” 任辞洲则一脸茫然,他见过的人太多了, 和路褚又有两个月没见面, 思绪一番, 想起来似地说:“啊!那个剧本杀——” 陈亦矾声量拔高:“什么?你们还背着我去玩剧本杀了?!” 他的声音稍大, 把李戈都吸引了,李戈干脆放弃钓了半会都没钓上鱼的鱼塘,走过来, 说:“什么情况?” 陈亦矾诉苦道:“他俩背着我们和路哥对象去玩儿!” 李戈嫌弃地看了眼陈亦矾:“你少玩了?” 数落完他, 李戈:“你们玩什么?” “也没有。”任辞洲说, “就我一朋友, 当时想开家剧本杀店,我就跟着投资了一笔, 他那个剧本杀,就是对着台本说话, 一点意思都没有。倒闭也正常。” 李戈:“您这是在投资的路上越战越勇啊。” 任辞洲:“那都是意外,这回我是认真的。” 李戈:“你哪次不这么说。” 任辞洲语塞,没等他反驳,陈亦矾说:“等会儿,不是在聊路哥对象吗,怎么又聊起投资了。” 李戈自顾自倒了杯茶,说:“急什么,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任辞洲:“你这个恐同佬当然不好奇。我想起来了,长得挺帅挺白的,具体的想不起来了。不过那劲儿吧挺拽,感觉不太好驾驭啊。” 陈亦矾嘶声:“路哥找了个野玫瑰啊。” 路褚:“别瞎给他取外号。” 陈亦矾默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路褚从来起,就在茶间悠转,就没开几次口过。他放下茶杯,徐徐道来:“他是个很好的人。” 此话一出,李戈鸡皮疙瘩立即起来。 他抖了抖身体。 路褚没在意,“等结婚叫你们。” 任辞洲诧愕:“结婚?你要跟他办婚礼?”他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老路,你没开玩笑?” 陈亦矾也跟着劝:“毕竟是同性,还是收敛点好。出门在外做生意,总是要顾及面子的。” “没想这么多。”路褚摩挲指腹,“主要是我想要个名分。” 任辞洲:“……” 陈亦矾:“……” 李戈:“?” 三脸震惊。 任辞洲眼皮狂跳。眼睛瞪得跟死了没区别,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说要找另一个男人要名分,还是靠结婚维持纽带。这和那些被催婚随意找个人结婚给父母看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有证,一个办了婚礼也没证。 李戈一脸复杂,“你想要,就要吧。” 反正早就疯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陷这么深。 路褚不欲多聊自己和谈闻,他此行的目的,只想让兄弟知道,自己认定了一个人,决定和他在一起。其余的,关于他和谈闻的相处,细节,他谁也不想说。 吃过饭后,任辞洲和路程商讨这次农家乐的投资细节,任辞洲把握不深,问的也多,路褚心情不错,一一解答。只言片语讲述对农家乐的印象,让任辞洲认真考虑。 任辞洲似懂非懂,路褚也没打算过多参与,毕竟投资与否是别人的选择,他也不想随意干涉别人的人生。任辞洲认真思考间歇,路褚再次点进微信界面。他到这就给谈闻发了消息,报备行程,几个小时过去,聊天界面依旧只有他孤零零的‘我到了’,呈现在那儿。 谈闻没回。 路褚看眼时间,下午两点。他琢磨着这个点已经睡醒了。又拾起键盘。 【还没醒?】 【中午饭去拿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人回复。 路褚关了手机,冲任辞洲他们说:“我先走了。” 李戈:“这么早?我还准备拉你一块钓鱼呢。” “想他了。”路褚说,“难得清闲,想陪他。” “……”李戈受不了刺激,“赶紧走吧,你待在这我浑身起疙瘩。” 路褚笑了:“你还是趁早习惯吧。我未来生活会一直有他。” 李戈:“再见。” 路褚告别好友,回了家。发现家里没人。 早上为谈闻做的早餐已经被吃干净,倒是中午点的饭没吃几口,隐约有被翻动的痕迹。 路褚千里迢迢赶回来,没见到人,深呼一口气,打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路褚:“……” 他默默打电话给任辞洲,任辞洲接通:“喂?咋了。” 路程语气平平:“和你一块投资开剧本杀店的人。你有他电话吗?”- 谈闻溜了一圈,神清气爽。 他摘下头盔,豁然道:“邵左晁,几个月了,你也不行啊。” 邵左晁把头盔挂车头,“开玩笑,我这几个月也没空练习好么?” “你能有这么忙?” “你以为。”邵左晁说,“我今年虽然没赚多少钱,但也没亏太多好吧。” 谈闻看他一眼:“你直接说今年投什么亏什么不就行了。” 邵左晁:“你稍微也给我点面子。” “行。”谈闻决定给他点面子,“按照你这个亏本频率下去,你还能亏三十年,邵家差不多就倒了。” 邵左晁:“要不你来跟我一块创业?有你在,我也安心点。” “安心什么?” “行走的ATM机啊。”邵左晁口直心快。 “滚。”谈闻懒得搭理他,“我现在混混日子就挺好,创业什么的我就不想了,没那脑子。” “我有啊。”邵左晁毛遂自荐,“你负责投钱,我负责想项目。” 谈闻斜眼:“靠你啊?” 邵左晁拍胸脯:“保准让你三十年后过上幸福的养老生活。” “不必了,我现在就挺幸福。” “说来也是。”邵左晁说,“按理说你回国也挺久了,就没想过找个伴?” “不是找了么。” “哦,那个。”邵左晁想起来了,“那种让你伤心的,丢了算了。” 谈闻眼眸闪动。 “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邵左晁说,“反正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玩玩而已,换谁玩不是玩。” 谈闻没说话。 两人上了楼,换好衣服,邵左晁拉他去自己新开的清吧喝一杯,谈闻没来得及拒绝,邵左晁的电话响起。 “喂?”邵左晁开口,“嗯,我是邵左晁,你谁?” “谈闻男朋友?”邵左晁皱眉,“谈闻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你诈骗的吧?” 谈闻挑眉,这才看眼手机,倏地笑了。他拿过电话,对邵左晁说:“给我吧,是我男朋友。” 邵左晁愕然,谈闻把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干嘛。” 路褚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有点儿青涩:“喂,是谈闻吗?” 谈闻不信他认不清自己的声音,故意道:“不是谈闻。” “谈闻在你身边吗?”路褚问。 “不在。”谈闻答。 “那麻烦等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和他说,他男朋友在家等他。”路褚道,“好像还挺急的。” 邵左晁眼睁睁看着谈闻冲着电话笑,比任何时候笑得都欢快,都要发自内心。 “哦。”谈闻说,“看我心情吧。” 电话挂断,谈闻把手机还给邵左晁,邵左晁收了手机,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忐忑:“真定了?” 谈闻啊一声。 他低头回消息,等回完路褚,才说:“今天先不去了,我得回家。” 邵左晁颔首:“行,下次再说。” 赛车场离家有些距离,一小时后,谈闻打开房门。 大厅灯亮着,家里饭菜已经做好。 谈闻关上门,走进去。 路褚摘下黑白格的围裙,笑着说:“不是不回来,要和朋友去喝酒?” “朋友爽约。”谈闻瞎扯道,“我没地方去,只好回家了。” “这么可怜啊。” “这是我家,回自己家,怎么可怜了。” 谈闻听不得他戏谑,带着调侃的语气,见是三菜一汤,“哟”一声,说:“都说不回来了,做这么多菜,在期盼什么呢?” “我做给自己吃的。”路褚说。 谈闻:“那就交钱,在我家用我的电,还吃独食。偷电贼。” 路褚失笑:“小气鬼。” 谈闻跟他杠上了:“你才小气呢,偷电贼。” 路褚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吃饭吧。” “不是说没我的份吗?”谈闻说,“我不吃。” 路褚递出台阶:“我一个人吃不完。” 谈闻不下台阶:“我不喜欢吃别人的剩菜。” “一口没吃。”路褚上前,揽过谈闻的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等你回来呢。” 谈闻扯了扯嘴角,“刚才是谁说,做给自己吃的?” “我的错。”路褚说,“我端着,我嘴硬。” “买了你最喜欢的桃子。”路褚指节点了点谈闻腰腹,“吃完饭,给你洗桃子吃。” 第54章 第 54 章 谈闻享受了几天潇洒日子, 得了谈霆的电话,又被规劝去上了班。几天没早起,谈闻艰难调整作息, 顶着空有肉/体毫无灵魂的身子到了柒贰。 今天路褚送他来上班,谈闻比安妮还早到了五分钟。他整个人松垮地趴在桌上,抬眼见到安妮, 虚弱地开口:“hi。” 安妮挑眉:“这几天去国外进修了?” “……” 谈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啊,我现在英文good good好。” 安妮笑了。 谈闻:“临景那个项目怎么样?” 安妮说:“没了。” 谈闻:“?” 安妮:“中标是没机会了,总公司那边说放弃,不能耽误时间。” 谈闻蹙眉, “还没争取,怎么知道没希望?” “帅哥,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偶像剧情节。”安妮调侃道, “还是你觉得, 半路拦车, 抱着文件去见总设计师, 他看到你的努力就能为此动容,把项目交给你。” 话落,安妮接着说:“需不需要我给你搞个花洒, 显得下雨有诚意点?” “……” 谈闻撇嘴, 趴下:“没成就没成嘛, 数落我干什么。” “哪能啊。”安妮冲他挤眉弄眼, “夸你呢。” “那奖金呢?”谈闻问,“也不作数了?” “项目都飞了哪来的奖金。”安妮说。 谈闻:“不会吧, 这么现实?” “清醒点,绩效是加不了多少了, 安慰奖倒是有。” 谈闻蹭着桌面点点头,安妮说:“不问问多少钱?” “又不是给我的。” “你也有份。” “别了吧。”谈闻说,“我也没帮上忙,你们平分就好。” 他这三天两头请假的,连项目企划书都没摸透,唯一贡献的一次结果还失败了。这钱他属实拿不了,也没脸拿。 他靠关系进来,走个后门稳稳混吃等吃,临了什么都没干还跟那些累死累活的人一块平分钱,想想也忒没脸了。谈闻做不到。 “固定的一人八百,要还是不要?”安妮说。 “才八百?”谈闻语气有些嫌弃。 “八百还不够,你要上天啊。” “大家都有?不是平分的?” “平分的轮不上你。” 谈闻:“……” 这话说的。 话糙理不糙。 总公司出钱,约等于拿他爸口袋的钱,谈闻心安理得接受八百。顺带跟路褚炫耀一番。 【我的提成到了。】 路褚秒回:【你还有提成?】 【谈闻:?】 【路褚:我撤回。】 说着撤回,上面的消息依旧还在。 谈闻等了一分钟:【没找到撤回键吗?需要我手把手教您吗?】 【路褚:你来。】 【路褚:[定位]】 【谈闻:话题扯远了啊。】 【路褚:厉害,今晚回家奖励你。】 【谈闻:你思想跳跃挺大。】 【路褚:夸也不行,不夸也不行。】 谈闻呵呵两声,打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临景是你的了。】 路褚说:【这是不确定因素。】 当初是谁十拿九稳,觉得自己行的? 现在又成不确定因素了。 谈闻饶有兴趣道:【你还有不确定时候?】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是我的人。】 谈闻噎住,半响才回:【路褚,少看点偶像剧吧。】 【路褚:不想看偶像剧了,看腿行吗?】 【谈闻:?】 【路褚:问问哥,看看腿。】 谈闻噎住,瞪圆眼睛放大文字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傻逼,又调侃他。 谈闻气得直咬牙,愤愤然打字道:【回家等着。】 【路褚:真的?】 这人是m吗? 居然还期待被打。 谈闻出神地想,没多会儿,路褚第二句话发了过来:【回家就能看吗?】 【……】 谈闻无力打字。 这种人,越是顺着他越往杠上爬。 “谈哥,你耳朵过敏了吗?”一旁的宋井诧愕惊呼,“怎么这么红!” 谈闻:“…你可以再大声点。” 好在面对的是宋井,不是“没情商”的路褚,宋井立即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椅子滑向他,紧张兮兮,声调小了几度:“我声音很大吗?” “现在不大了。”谈闻意有所指。 宋井拖长尾音,“喔——”了声,说:“我明白了。” 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现在开始,小小小声说话。” 末了,又道:“谈哥,你要不请假去看看耳朵?真挺红的。” 谈闻木着脸:“你不盯着他,立马见消。” 宋井愣了下,秒懂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谈闻瞥了他一眼,以宋井的脑回路,大概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说破的意思,懒散地应:“你明白就好。” 宋井回工位忙活,谈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路褚聊天,微信界面忽然冒出红点,两秒后,上方弹出消息。 看见信息,谈闻僵住。 消息是他母亲发来的,短短的一行字。 【什么时候有空,带他来家里吃饭吧。】 温霓然的话,令谈闻久久不能回神,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被家人认可。 谈闻抿唇,打字的手有些抖:【什么意思?】 温霓然发了一条语音。 谈闻戴上耳机,点进去。 “把他带回家吧。”温霓然的声音依旧温柔,像花朵上的露珠,清冽甘甜,语气中流露的没有失望,甚至夹杂着几分认真。 “让我们见见他,好吗?” 谈闻心脏骤然收缩。 他垂下眼,灵魂与周遭嘈杂隔绝开,竟恍然起来。 谈霆会想见路褚吗? 如果真的能这样坦然接受,当初为什么把他送出国。 欣喜中,带着苦涩。 温霓然的消息再度发来,母亲明白孩子的顾虑,她的信息简单明了:【这是我和你爸爸的意思。】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他,谈霆默许、认同了这次的会面。 谈闻快速想了下,谈霆会用什么样的办法解决他这没完没了的感情。 拿钱砸? 路褚有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路褚这人,脸皮厚得不止一面墙。 当所有遐想逐一打破,谈闻舒了气,避开温霓然的问题,找上路褚。 【我妈叫你来家里吃饭。】 字打出,他想了想,删除。 谈闻忽然起了兴致。 他想亲眼看路褚的表情。 这件事在心里憋了一天,晚上路褚忙,没来接他,谈闻到家没一会外送来敲门,他茫然地开门,说:“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看了眼门牌号:“是这没错啊,您是姓谈吗?” “是。” “谈问问?” “……”谈闻瞬间明白是谁,咬牙说:“应该是我。” 外卖员狐疑地看他。 谈闻:“…是我。” “尾号0108?” “嗯。” 外卖员这才放心:“祝您用餐愉快。” “嗯。” 谈闻一句多余的都不想说。 关上门。 谈闻提着外卖袋,耷眼发消息:【?】 路褚:【收到了?】 谈闻:【你死了。】 路褚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谈闻无言,如鲠在喉。很想对路褚说,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装可爱了,偏偏又生不起气,无计可施。 干脆不再理会。 谈闻慢吞吞打开外卖盒,路褚点的是日料,味道一般,还算凑合。 吃了一半,谈闻虚盖剩下的食物,到房间打了两个小时游戏。 等他注意看手机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谈闻微蹙眉头。 他打开消息栏,和路褚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个卖萌表情包上。 拾起键盘。 【还不回来?】 谈闻打字,觉得不对劲,又删除。 太腻歪了,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才不要这么上赶子关心路褚。 【还在忙?】 感觉有点关心的味道。 删除。 思虑片刻,谈闻再度打字。 【滚回来。】 嗯,看着舒心多了。 谈闻点击发送,指腹悬空,停留。 他将滚字删除,改成“今天别回来了”。 满意发送。 路褚大概在忙,罕见地没有秒回。 谈闻把手机放一边,戴上耳机,开了下一个副本。 一分钟后,路褚消息奔出,他泰然自若地拿起手机。 【今天会晚一点。】 耳机里是自己被击杀的声音。 谈闻放下心:【哦。注意身体。】 路褚说:【想你。】 谈闻翘了翘嘴。 【吃饭没?】他高冷打字。 【还没有。】 路褚说完,又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谈闻再次皱眉。 这个点居然还没吃饭。 他回了哦,丢下耳机,端游强制退出。 套上衣服,揣手机走出门。 谈闻瞥了眼桌上已经放冷的日料。 片刻不停地离开家。 这是谈闻第一次去往路褚公司,提着温热的饭菜抵达大厦楼下,原本想到路褚办公室给路褚一个惊喜,却被保安拦了去路。 谈闻无奈地和保安解释:“我是邬玖公司的。” 保安铁面无私:“工牌呢?” “没有。” “工号也行。”保安说,“我查一下。” 谈闻:“我是邬玖的人…的家属。” “那你把你对象的工号报一下。”保安说,“我这边做个登记。” 谈闻:“……” 他哪儿记得住。 保安说:“要是都没有,我没法放你进去。” “通融通融呗?”谈闻说,“我想给我对象一个惊喜。” 保安:“今天让你进去,明天人事就要给我一个惊喜了。” “……” 谈闻妥协。 他走到一边,忿忿地打了通电话给路褚。 “嘟——” “谈闻,怎么了?” 路褚的声音传来,谈闻心里多了点儿宽慰。 “猜猜我在哪。”谈闻说。 路褚一时哑言。 “哑巴了?” “你来找我了?”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谈闻愣怔,笑了:“你还挺聪明。” 路褚登时起身:“等我。” “你们这里的保安真敬业。”电话还没挂断,谈闻在旁边说。 “他职责所在。”路褚说,“你在那等我。我过来了。” 路褚的步伐有些缭乱。 谈闻猜到他在跑:“你走过来就行,我不急。” 路褚嗯一声,步伐没变。 不一会,遥遥地,他看到路褚的身影。 他披着外套跑来,谈闻忽而笑出声,电视剧里的总裁无时无刻穿着西装三件套,这人倒是随性。 路褚站在他面前,呼吸紊乱。 他花了半分钟平静,第一句话是:“我来晚了。” “也没有。”谈闻说,“饭菜还热着。” 路褚僵直,有些不可思议。 他望向谈闻垂下的手,弯眉道:“是谁家男朋友这么贴心啊?” 谈闻:“大庭广众。” “是我的。”路褚往下说。 “厚颜无耻。”谈闻说。 保安认出路褚来,瞠目结舌一瞬,而后很快恢复自然,回归本职工作。路褚带着谈闻进了电梯。 摁下楼层,路褚自然地接过饭盒,空闲的手牵着谈闻:“这么重,手酸不酸?” “你把我当窝囊废了?”谈闻说,“这点重量,我还是受得了的。” “叮——” 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去,灯光如昼。 谈闻环视一圈,讶然:“怎么这么多人加班?” “手头上几个项目都在最后阶段,大家都比较忙。”路褚解释。 “万恶的资本家。”谈闻吐槽。 “双倍加班费。”路褚回答。 谈闻说:“那我也不要。” 路褚笑了笑。 昔日不苟言笑的老板牵着男人的手走向办公室这种事,就算再忙也值得打工人抬头看一眼。 大多数人已经身心疲惫,看一眼便过去了。倒是几个手头上不算忙,混时间的目不斜视,眼里全是惊讶。 谈闻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路褚办公室。 和他想的一样,书柜,桌子,电脑,沙发,茶几。 标配版办公室。 谈闻自觉坐到沙发上,路褚坐在他旁边,笑着问:“点的什么?” “酸菜鱼。” “我爱吃。”路褚眼不眨就说。 谈闻知道,他报什么菜名路褚都会说这句话,于是说:“上辈子猪转世。” “做猪也得跟你配。” “滚蛋。” 路褚笑起来。 这家酸菜鱼是谈闻前段时间和池衡他们一块吃饭,都觉得不错的菜品。 就是刺有点多。 都不是三岁小孩,谈闻没有提醒的意思。 他坐在旁边玩手机,单腿搭在路褚腿上,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抽空回了群聊消息,谈闻瞥见温霓然的消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啊,想起来了。” 他抬眼—— “路褚,我爸妈想见你。” 第55章 第 55 章 路褚僵住。 “咳。” 半响, 他颤抖身体。 路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话很小声吗?” 明明他们离得这样近。 路褚摇头,“我听得见。” “你什么想法?”谈闻问他。 路褚失神片刻,筷子下意识戳鱼肉。不多时, 谈闻幽幽开口:“鱼都要被你戳烂了。” 路褚回过神。 谈闻见他这幅模样,心生不忍。特殊关系,特殊对待。路褚有压力也正常, 谈闻装作不在意地出声:“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没说不想去。”路褚接得很快,生怕谈闻下秒就拿手机帮他拒了见家长的事,“我就是没想好买什么。” 谈闻:“……” 敢情刚才又低头又皱眉的, 是在思考这件事。 谈闻说:“他们什么都不缺。” “就缺个儿婿?”路褚不假思索道。 谈闻扯扯嘴角:“你可以这么问问,保证不打死你。” 路褚说:“那还是算了。” “别紧张。”见路褚这幅小丈夫要见公婆的模样,谈闻心情颇好,宽慰道:“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你爸妈喜欢什么?” “不用买。” “初次上门, 拎东西是礼数。” “那你自己想, 问我干什么?” 路褚放下筷子, 重心朝向谈闻:“因为你更了解他们的喜好。” “谈闻, 他们以后也是我父母。我想对你好,也想对他们好。” 谈闻哑然,他憋着气, 耳朵有点红了。 “怎么了?”路褚说, “很热吗?” “…我不知道。”谈闻说。 路褚明显怔了下。 谈闻略带沮丧地说:“以前没注意过他们喜欢什么, 后来出了国, 连面都没再见过。” “我回国这段时间,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谈闻声音有点儿小, “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我爸很忙,我妈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常聚在一起。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见你…”谈闻噎了噎, 不太情愿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总提起你吧。” 路褚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眉梢微微扬,“你经常和父母提起我?” “偶尔。”谈闻纠正,“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路褚揉捏谈闻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好,礼物的事我自己想。” 谈闻别扭地嗯声。 “你父母有说什么时候见面吗?” “没。”谈闻说,“我还没回我妈。” “那就下周一吧。”路褚说,“我家和你家正式见一面,行吗?” 这回轮到谈闻僵住了,险些破音:“谁家?” “我爷爷。”路褚说,“还有我父亲。虽然我们之间没什么亲情可言,但毕竟是我…” 路褚没再往下说,谈闻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还缓不过劲来,“不是你跟我爸妈见面吗?你爸跟你爷爷来干什么?” 难不成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这怎么搞的跟男女朋友商量结婚似的。 “正好一起见了。”路褚说,“就不用安排两顿饭局了。” “…你是这么抠门的人吗?”谈闻说,“都在这了,还跟我装穷呢。” 峰回路转,现在需要被安抚的人成了谈闻,他忐忑不安,不说别的,就他作为小辈在长辈圈里,媒人都不带看两眼的。 就这么横冲直撞见家长,不妥当。 “就见一面。”路褚说,“别怕,我保护你。再不济,你父母也在呢。” 谈闻吐槽道:“你这话说的更靠不住了。” 路褚笑着哄:“放心,我爷爷人很好的。” 谈闻想起路东平看他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这都算好,那路褚以前过的还挺艰辛。 谈闻牵强地笑了下:“不必吧。” 路褚耷下眼:“你不想认识我的家人吗?” 谈闻:“……” 说话就说话,卖可怜干什么。 给谁看呢。 “行行行。可以。”谈闻嘟哝,“又没说绝对不见。” 路褚笑了起来,语气扬了几个音:“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了。” “…没有。” “好吧。”语气降下来。 谈闻绷着脸,说:“吃饭。” 路褚低头继续吃鱼肉,谈闻给温霓然回了消息。 时隔几小时,他直言:【可以。】 温霓然过了一会才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呢?】 谈闻思索片刻,打字:【他说想两家人见面谈】 字还没发出去,路褚倏然道:“我想了下,还是先去见你父母,然后两家人再见面。” 谈闻眼皮一跳,“幸好还没发。” 他嘀咕着,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就你事多。” “第一次走这样的流程,业务不太熟练。”路褚说。 谈闻故意挤兑:“下次就熟了。” 路褚顺着他话说;“我最近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这么突然?” “不然你为什么想跟我再走一遍流程?”路褚自然道,“我以为这是二次分手的预兆。” 挤兑不成反被噎,谈闻竟找不出错处来。他泄气道:“吃你的饭去吧。” 话落,他一顿:“那还是周一见父母?” 今天星期三。 路褚原本是加上和家人商量的时间,才商定在下周一。现在只是见谈闻家人,倒也不用故意拖这么迟,花两天时间琢磨礼物,周六刚刚好。 “叔叔阿姨星期六有空吗?”路褚说,“星期六也可以。” 谈闻下意识看眼日期,讶然:“会不会太赶了?” 路褚扬唇:“我的确迫切。” 谈闻:“?” 路褚张了张嘴,无声说了四个字。 谈闻耳根腾地红了。 路褚说的是—— 迫切娶你。 “谁说要嫁给你了?” 谈闻收起放在路褚身上的腿,垫在自己另条腿上。搭着胳膊,兀自撑着头,手悄悄拢在耳朵上,遮掩了绯色。 “就算要嫁,也是你嫁我。” “给彩礼吗?” 谈闻反问:“你给嫁妆吗?” 路褚莞尔:“家里穷,给不起嫁妆。” “那彩礼我也给过了。” “在哪?” “明知故问。” 路褚扬眉,“空气?” 谈闻瞥了眼桌上被路褚吃完一半的酸菜鱼:“喏,都在这了。” 路褚乐道:“一碗酸菜鱼就想娶我?” 谈闻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考虑过头要再想嫁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路褚晃了晃带着戒指的手:“婚戒都戴上了,就算彩礼是酸菜鱼,我也认了。” 谈闻哼一声,转了转戒圈。 他偏过头,给温霓然发消息:【周六。你们有空吗?】 温霓然秒回:【好的】 谈闻明了,冲路褚说,“那就周六。” “好。”路褚回答。 路褚没跟谈闻开玩笑,他今天是真的忙。吃个饭的功夫手机响了不下三十下,送饭任务完成,谈闻放下重担,回家潇洒打游戏去了。 路褚一直忙到凌晨一点。 从窗户往外看,大楼里的灯光依然亮堂。他闭上眼放松片刻,才给谈闻回消息:【忙完了。】 谈闻没有回复,这个点应该还在玩游戏。 路褚放空大脑想了会儿,决定点开群聊,问点儿实际的东西。 【第一次去对象家里,给长辈买什么比较好?】 此消息一经发送,消息群炸开锅。 【李戈:?】 【任辞洲:我靠…几天不见已经进化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吗?】 【陈亦矾:等会,我头有点晕。我没看错吧?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任辞洲:@陈亦矾是的,你没看错,这是路褚本人的账号发送的。好诡异,@路褚你不会被盗号了吧?】 路褚:“……” 他为什么要选择相信这群人? 路褚正准备退出群界面,李戈的消息随即发送出来。 【李戈:男的,茶烟酒,母亲的话…护肤品或是首饰吧,一般那个年纪的,大概都喜欢黄金?】 【任辞洲:@李戈你真俗……】 【陈亦矾:@李戈你真俗】 【李戈:?】 【李戈:你俩这么晚了还在一块?】 任辞洲说:【对啊,你来不来,咱多人运动一下啊。】 李戈引用任辞洲这句话,发了一个问号。 显然是不理解任辞洲所言的“多人运动”是什么意思。 【任辞洲:@路褚专业的出来解释一下。】 路褚垂眼。 打字:【意思是我喜欢谈闻,所以要一直喜欢。】 【任辞洲:……想揍他的扣1】 李戈和陈亦凡纷纷发“1”。 和他们聊天的间歇,谈闻的消息来了- 忙完了。 这是他发的。 下面是:- 那还不回来? 路褚倏然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在期待自己回家。 路褚摁下语音键,轻声说:“好。” 群聊‘吵’得不可开交,全因李戈那句“不是在聊@路褚这位仁兄见家长的事吗?你们还不出谋划策?”。 【任辞洲:我先来,老路啊,到人家家里记得洗碗!!】 【李戈:他家里应该不缺洗碗的人吧?】 【陈亦矾:最重要的是不能一直玩手机,陪岳父下下棋,陪岳母聊点儿风花雪月,保证拿下岳父岳母的心。】 【李戈:和谁聊风花雪月?】 【陈亦矾:用词不当哈,我撤回。】 【李戈:没文化,瞎比喻。】 李戈见一个怼一个,两个热心肠被怼得体无完肤。 任辞洲化作正义之光,终于忍不住说话:【你个恐同人在这说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见家长 @路褚主人公出来说话。】 … 路褚全程看下来,哂笑着。 他打开键盘。 【对象叫我回家睡觉,没空聊天。再见。】 【任辞洲:?】 【陈亦矾:?】 【李戈:……】 第56章 第 56 章 路褚打开门, 屋内声音传了出来,谈闻不知在玩什么游戏,约莫是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语气都焦躁了几分,声音大得连家门口的路褚都能听见。 “上啊!!” “邵左晁你这个废物,哎哟, 你这操作,真下饭。” 路褚抬手关上门,踱步往谈闻电竞房里走。电竞房门没关,里面的声音再度传出, 谈闻急切地摁键盘:“你先辅佐我,我们从后面击杀你暴我视野干什么?” 谈闻越说越绝望,路褚倚在门边朝里看,谈闻全然投入在游戏的情绪中, 电脑忽然变灰色, 谈闻愣了下, 咬牙道:“邵左晁, 你完了。” 熟悉的话术,路褚忍俊不禁,悄声离开, 贴心地遮掩了房门。 谈闻结束游戏后直接下了线, 随后没多久, 邵左晁发来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邵左晁:这回是我的问题, 我没打好。】 【邵左晁:再来一把呗?】 谈闻抽搐嘴角,他要再和邵左晁玩一把, 少说得进三趟医院。谈闻果断回复不玩,松弛地靠在椅子上, 刷新屏幕,消息栏还停留在让路褚回来的地方。 谈闻蹙眉,嘀咕道:“还没到?” 一场游戏谈闻费尽口舌,喉咙干渴,他出房间准备找点水喝,刚到客厅,脚步顿住。 路褚住进来这些日子,谈闻家里增添了不少他的私人物品。空缺的地方被路褚的物品逐渐占满,喝水的马克杯默契换成了一对情侣色,路褚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热气。他面前放着一个蓝色的马克杯,里面装了一半的水。 谈闻眯着眼看,“这不是我的杯子吗?” 路褚穿着常规家居服,v字领,藏蓝色。搭腿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从衣领向下看—— 谈闻喉结滚了下。 闻言,路褚抬头,慢半拍地说:“我拿错了。” “……” 看着样子,挺像故意的。 “你凑合着喝?”路褚试探地问。 谈闻默默看他一眼。 他走向前,拿起马克杯,将杯中的水一干二净。 “家里还有套吗?” 思想跳跃过快,路褚:“嗯?” 谈闻看穿他:“你不就故意穿成这样吗。” 路褚失笑:“是你思想不检点,怪我?” 谈闻压根不信他那套,这衣服他就没见路褚穿过,倒是挺衬路褚的气质。 他要是去做个家居博主,偶尔擦擦边,应该能圈不少钱。 “是你穿的不检点。”谈闻说,“做不做?一句话。” 路褚无辜道:“上次用完了。” 谈闻木着脸,盯着路褚看三秒,转身就要走。路褚拉他手,顺着揽上腰,天旋地转,谈闻跌在路褚大腿上。 “生气了?”路褚鼻子拱了拱谈闻的脸。 “你总这样。”谈闻说,“清理起来很麻烦。” 路褚轻咬谈闻脸颊的软肉:“哪次不是我清理的?” 路褚没用力,谈闻任由他咬去,撇嘴说:“趴着也累。” 路褚笑着问:“这么娇气?” 谈闻横他:“你再说?” 路褚立马哄:“好了好了,不说了。” 边说边拉着谈闻手,隔着衣服碰腹肌:“最近练了练,你摸摸怎么样。” 谈闻:“……” 路褚亲了亲谈闻嘴巴:“验收结果这种事,你得亲自来。” 谈闻败下阵来。 路褚完全明白他的喜好,打从一开始,他看上路褚也是因为这顶好的男模身材。 谈闻故作矜持,手游离一番:“就一般吧。” 路褚佯装失望,可惜道:“我已经用力吸肚子了,没感觉出来吗?” 谈闻被他的诚实逗笑了,“来吧。” “来什么?”这回轮到路褚问了。 谈闻动了动身子,往路褚腿侧蹭。 明确感知到动向后,谈闻挑衅道:“路褚,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不分上下的嘴硬。”谈闻意有所指道。 路褚没想到他会这么坐下来,倒吸一口凉气,捏了捏谈闻的腰侧,“怎么这么调皮。” 谈闻奇思妙想,一百八十度大转身,面朝路褚,路褚额头青筋跳了跳,谈闻看见了,却不明说出口,双腿盘在路褚后腰上,揽着他的后颈,将路褚圈进自己的领域里。 他吻了吻路褚的唇。 很软。 谈闻上了瘾,吻了一下又一下。每触及一下就往外躲,几个来回,路褚晦涩地摁住谈闻腰,从琢吻到深入,单方面交缠在一起。 谈闻渐渐跟不上节奏。 吻毕,谈闻头垂在路褚肩膀上,吐着舌头微弱地喘息,脊背颤抖。 路褚拍了拍他屁股,“起来点。” …… 他的声音哑得恐怖,谈闻感受到肿胀。听话照做。没过多久,谈闻惊慌道:“不要在这里。” 夜晚灯光昏暗,窗帘没有全关上,透着外面的月光,照在茶几上。 高楼层依旧让谈闻心生忐忑。 “也不能坐着的。” 他的声音微弱,小声而谨慎,颤抖着身躯,眼睫也随之颤抖。 “我不行…” 谈闻轻声说着,路褚亲了亲他的嘴唇。 “你可以的,宝宝。”他在谈闻耳边蛊惑。 路褚总是这样,时而稳重成熟,时而痞坏,总是喜欢捉弄他,与他咬耳朵。 “老公把你喂饱,好不好?” 像聊吃饭,家常似的。 屋内静悄悄,谈闻屏住呼吸,这里没有工具。抱着期待,他开始做无谓的挣扎。 被吻的间歇,他间断地开口。告知路褚,断断续续的,话没说完—— 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流星重重地划过天空,坠下,沉入水底。 谈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把东西放沙发上?” “随手拿的。”路褚拒之不答,倒有意调侃他:“这不是你家么?东西为什么在这?嗯?” “是不是想尝试很久了?”路褚沙哑道,“老公满足你。” 谈闻:“……” 路褚今天骚的可怕,谈闻莫名想起上次被支配的恐惧感,冥冥中觉得这次会更加深刻。 从下贯穿全身的感受并不多见。他鲜少体会上位。更甚者是在沙发上。 谈闻魂都快散了。 他颤抖着抱紧路褚脖颈,“路褚,你完了。” 像是听出言外之意,路褚竟说:“宝宝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烂的。” “你滚。” 谈闻活二十几载,享福无数。受挫鲜少,原本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成想遇到路褚这挨千刀的,放着软床不去,宁愿挤在狭窄的地方。动作花招一次比一次新鲜,谈闻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被动承受。 路褚尺寸不算小,每次往里进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这样的体位让谈闻多了几分紧张感,他不敢松懈,深怕出现互联网上,那种“和对象上床因为太刺激拔不出来怎么办”的场景。 路褚感受到他僵硬的身子,吻谈闻的胸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谈闻松懈下来。 路褚穿过布料摩挲谈闻裸/露的背,一遍遍告诉他:“谈闻,放心交给我。” 放心,把一切交给他。 他不会让他所担心的事成真。 “宝宝。” 意乱情迷,路褚轻唤道,“再亲一下,好不好?” 谈闻大脑霎时空白,他僵硬地亲了下路褚的唇。 身下事放荡,内里依旧纯情。 艳红的耳垂替代了床事,路褚伸手碰他的耳垂,捏着,揉了揉。 “软的。”路褚低喃。 他的声音很小,处在兴奋状态下的谈闻完全没听清,谈闻扬头,发丝因刚才的紧张有些湿漉,他面潮红,闭着眼享受。 倏地,路褚将他抱起来,朝房间走去。 身体忽然腾空,谈闻条件反射圈在路褚怀中,一耸一耸,没有因为走路不便而缴械投降。 “松一点,宝贝。”路褚抽气,“有点疼。” 谈闻整个人沉浸在紧张感中,他无暇理会路褚,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话。 谈闻整个人紧绷着。 路褚一路走到床边坐下,谈闻总算得以换姿势的机会。 他的腿伸直,搭在被子上。 “我想换个姿势。” 谈闻颤抖着开口,路褚垂眸望他,没忍住,吻了吻他的眼皮。 下秒,他抱起谈闻,欣然接受他的建议。 里面转个弯,路褚将谈闻放在床上。 谈闻蹙了蹙眉毛,抬眸见路褚有些凌乱的衣领。 对比刚才,晦涩不已。 “你能把衣服脱了吗?”谈闻突然问。 “怎么?”路褚挑眉,“现在想看了?” 谈闻没有犹豫:“想。” 路褚俯身,“你来解。” 他们连在一起,没有一刻分开。 谈闻抖着手,从下到上,将纽扣一个个解开,解到最上面一颗,他忽然抖了下身体。 谈闻和路褚都愣住了。 尤其是谈闻。 他的手顿住,最后一颗纽扣系开,睡衣松散。 谈闻遮住眼睛,闷声说:“我没脸见人了。” 他。 谈闻。 争做神之右手二十年的。纯情小子。 … 也不能这么纯情吧? 他居然在路褚没有任何动作,自己碰都没碰一下的情况下。 解着纽扣。 释放了。 这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要是被摁着摁着突然松懈也就算了,这样的情况司空常见,他已然习惯。 但这次是什么鬼? 腹肌还没看到呢—— 太丢面子了。 谈闻遮遮掩掩,从手缝隙往外看,企图从路褚脸上找到幸灾乐祸或是残存的笑意,这样他就好把事情全部转移,甩锅给他。 等了一会,路褚没有笑。 “……” 事态更严重了。 路褚不会以为他没救了吧? 从三秒男到零秒男。 生日还没过,身体已经突破极限。 谈闻不想死,但想把知道这件事的人打死。 但这人是路褚。 他想了想,叹口气。 “路褚。”他索性别开手,一副随便怎样嘲笑都行的模样,“你笑吧,随便笑。” “笑什么?”路褚说。 谈闻憋气:“…笑我零秒男。” 谈闻此话一出,路褚抑制不住地扬唇。 “傻子。”路褚说,“这有什么。” 谈闻见他无谓模样,心里不信他:“那你刚才故作深沉,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带你来房间也就几分钟不到,就把新换的床单弄脏了。你会不会生气。” 路褚答得认真,宛如真是如此的想法。 谈闻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误解了路褚… 要不说句软话? 正琢磨着说什么好,路褚慢悠悠加了下一句:“不过你这样确实得补补,肯定是挑食的原因。等会点个烧烤吃吧?我多点些烤韭菜和生蚝…” 谈闻:“……” 他要杀了路褚。 认真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谈闻不愿再搭理他。 他就多余和路褚说话, 跟他说话不如对着墙自言自语。墙至少不会回话,怼他,噎他。 路褚说:“那我点了?” 谈闻:“……” 到底谁在做完后还能爬起来吃夜宵? 他是什么钢铁意志吗。 “不吃。”谈闻闷声说, “饿死都不吃。” 路褚往前顶了下,“那做完再说。” 眼见着这人把他拎起来卖弄,一副大干特干的架势, 吓得哽了哽,后悔招惹他。也怕自己真的坏了,于是紧忙道:“我饿了——饿了——” 路褚亲了下他:“乖点,等会儿给你买。” …… 结束后, 谈闻嗓子哑得厉害。 路褚点好外送,拉着谈闻去洗澡。谈闻再三推辞,生怕路褚这厮一时兴起,要在洗澡间来上一趴。他已经没有精力。全身散架。 愉悦时在天界, 逍遥过了头, 和下三层地狱烈火没什么区别。 路褚再三保证自己什么也不干, 只说谈闻现在软得厉害, 怕清理不干净。 谈闻撇撇嘴:“谁让你弄进来的?” 路褚心虚,又啄了下他的嘴,试图用小小的吻遮掩自己的不着调, “好了不说了, 我帮你清理, 绝不做坏事, 行吗?” 谈闻瞅他一眼,狐疑打量一番。刚才耗费太多力气, 他现在的状态实属不够,清理又需要一顿折腾, 谈闻累得慌。他颔首说:“那行吧,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就打断你的腿。” “能不能对你老公温柔点?” 谈闻给他一记眼刀,“你再说?” 他的眼神杀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倒让路褚心痒。 “趴下,宝宝。” “…哦。” 路褚慢吞吞地往里伸,他的动作轻柔,谈闻懒散地趴在浴缸上,动作免不了怪异,两人都习惯了,细细泡了澡,上了床,相拥而眠。 日子这么过着,不多久就到了见家长的那天。对比初次见面的路褚,谈闻倒显得更加担心,几天时间在温霓然那到处献殷勤,顺带打探谈霆的想法。 虽说这场见面是温霓然主动提出的,谈闻依旧忐忑。他推敲着,同温霓然说“自家人不伤害自家人”的道理,话里话外向着路褚。温霓然哭笑不得,温和地让他放宽心。 周六,路褚换上西装革履,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扯扯领带,转头问谈闻:“好看吗?” 以路褚的气质,绝对撑得起这套西装。他长得不算张扬,剑眉星目,穿上西装站在那,挺是个滋味。 谈闻偏偏不如他愿:“像卖保险的。” “胡说。”路褚说,“卖保险的能有我这么帅?” “你脸皮真厚。”谈闻笑着吐槽。 “实话。” 路褚自我认知能力强,谈闻依他:“帅帅帅,全天下你最帅了。” 路褚扬了扬嘴角:“你爸妈会喜欢吗?” “要他们喜欢干什么?”谈闻逗他,“我喜欢就行。是我娶你,怕什么。” 看来是这戏瘾又上来了。 路褚配合道:“如果你爸妈不同意呢?” “那就不同意。” “你就不要我了?” 谈闻看他,“是啊,不要了。” 路褚淡道:“我以为你会说,不同意就和我私奔。” 谈闻乐了:“路褚,你有中二病吧?” “二十七八的人了,不应该啊。” 谈闻毒舌本领见长,路褚不以为意:“你不会吗?” “不会。”谈闻说,“我爸妈养我这么多年,我要是带你跑了,岂不是成了白眼狼?” 路褚:“看来你还不够爱。” 谈闻轻叹:“你有时间去看看脑子吧。” 路褚眼眸差不可觉亮了下。 谈闻见他装扮完毕,才晃悠悠地找衣服穿,回自己家,谈闻穿得较为随意,没像路褚似的,选了四十分钟衣服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套,浪费时间。 他套了件马甲外套,看向路褚:“走吧。” 路褚嗯声:“我把车开过来了,今天坐我车吧。” “怎么?”谈闻玩笑道,“故意秀车牌,让我爸妈知道你有钱是吧?” “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 谈闻哑然,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他不知道,他的二百五朋友也不知道。 算什么众所周知? 想到那档子事,谈闻就没面子。 他缄言,忍了几秒,说:“有钱还喜欢秀,讨人厌。” “你不也是?” “?” 谈闻哽住。 对比路褚… 算了。 “走不走?”谈闻凶巴巴说。 路褚勾嘴角:“走。” 两人直奔地下车库,上了车,路褚让谈闻选导航,谈闻调弄,问:“直接去我爸妈家?” “嗯。” “……” 天地良心,谈闻不在乎礼物。 但路褚既然说了… 两手空空去,不太好吧? “你买东西了吗?” “在后备箱。” “喔。” 谈闻多余问。 路褚开车稳,谈闻听着音乐,眼皮困得打架。早上吃多了,有些晕碳。他撑着头,用风打醒自己。 路褚注意到,默默把车窗关上:“睡吧,这样不容易头疼。” 谈闻心安理得闭上眼。 这次路褚没让他在终点继续睡,到了目的地,路褚解开安全带,侧身碰碰谈闻肩膀,“谈闻,该起来了。” 谈闻心念着见家长的事,路褚一提醒,他立即睁开眼,嗜睡精烟消云散,“走吧!” 后备箱打开,谈闻瞠目结舌:“你…在开玩笑吗?” 整个后备箱全是礼品袋包装,没有空隙的地方。 他们就算是八爪鱼,这么多东西也拿不过来。 路褚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略带歉意道:“买的时候觉得都好。” “你亲自去买的?” “嗯。” 谈闻哑巴了,他原以为这种小事,路褚会交给助理来干,没成想居然自己亲力亲为。 这么看来,他也没多忙。 父母被喜欢的人重视,谈闻心里免不了激起雀跃的涟漪,他默不作声,眼神问路褚“现在怎么办?”。 路褚想了想,说:“我拿吧,三趟就解决。” 谈闻点头,算是默认。 路褚先后搬了四趟,整理一列的礼品袋放在门口,谈闻没有选择直接开门,而是按了门铃。 阿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震到—— 二十几个礼品袋铺满地面,礼品袋后面站着两个帅哥,一个她认识。另一个,大概是温女士说的男人。 阿姨惊了惊,很快恢复正色,她笑着说:“谈少爷,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谈闻介绍道:“姨,这是我对象。” 阿姨笑着说:“您好。” 路褚礼貌一点头:“您好。” 他俯身,捎起几个袋子,阿姨说:“没事——你放着我来拿。” 谈闻绕过礼品袋:“我先进去了。” 阿姨动作麻利,同路褚一起将东西全拿进去。温霓然恭候多时,起身迎接:“小路来了。” 她的声音清和,唤路褚名字时有些僵硬,路褚颔首:“您好,我叫路褚。” 温霓然看向路褚。 路褚比她高得多,看清脸需要抬头。 比起谈闻先一步进来在她耳边念叨“叫路先生太别扭了”“你叫他小路吧”“行不行我的好妈妈,他会尴尬的”,温霓然看路褚,像是个稳重的。 “鞋子给你备好了。”温霓然说,“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说话吧。” 路褚说好,阿姨把鞋递过来,温霓然走到沙发坐下,谈闻还在门口等路褚。 路褚换好鞋,谈闻上前一步拍了拍路褚的肩膀,戏谑道:“怕不怕?” 路褚眨了下眼睛:“怕,你要保护我。” “怕就对了。”谈闻说,“还装老成吗?” “……” 路褚看出来了,这人是有意调侃他。 第一次到人家里,让主人家在沙发等,自己和谈闻在这说个不停,不合规矩。 路褚没再和谈闻深究文字,默认谈闻说的话,踱步向前。 一楼客厅宽敞,谈霆坐在单人沙发上,摆弄他的茶杯。温霓然坐在另一侧,只剩下中间的沙发,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是属于他们的位置。 “坐下吧,不用拘谨。”温霓然开口道。 路褚说了好,坐下。 谈闻重新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对象路褚。” 这是今天第二次介绍身份,温霓然微笑着说:“早前听问问提起你,就想见你一面。我和他爸爸都忙。今天才得了空。你别介意。” 路褚摇头:“是我早该提出见你们,没想到让长辈先提了这件事。” 路褚的自我反省和谈闻的性子形成两种极端的对比,温霓然一听就能明白,私下相处时哪方避让更深。 “过程不重要,见到就好。”温霓然说,“你和谈闻恋爱这件事,你家人知道吗?” “知道。” 温霓然笑容未减,“他们不反对吗?” 路褚是路东平独孙,这种事,无疑是给家里人绝后。偌大的家产没了后人。 温霓然的话像预防针。 路褚说:“不反对,他们尊重我的决定。” 谈霆说:“不反对,也不支持。” 谈闻:“……” 他爸冷不丁来一句,还挺刺人的。 路褚似听出谈霆的言外之意,目光投向谈霆,徐徐道来:“叔叔,阿姨。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我会和谈闻结婚。” 谈霆手中的镊子顿了下。 温霓然弯下眉尾。 “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只要有我在,谈闻就不会因为外界受委屈。” “这是我所有担保。” 第58章 第 58 章 路褚这人, 说话做事稳重谨慎,让人挑不出错。谈霆饶是还想说点什么,也被他的漂亮话堵了回去。 谈闻见好就收, 正要让路褚收敛些,只见他说:“稍等,我有样东西想让长辈做个见证。” 谈闻:“?” 就连谈闻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路褚话落, 起身拿了公务包,浩然地走过来,谈闻噎住,他原以为这包是等着见完父母回去上班用的, 这时候拿出来干嘛? 难不成要在这个场合下谈公务? 谈闻百思不得其解。 路褚坐下,拿出一份文件和积蓄卡。 “这是我的财务大款。”路褚说,“这份文件,是我给谈闻的保障。” 谈闻:“你说什么呢?” 他怎么听不懂。 谈霆脸色缓和, 他拿起文件, 翻看一番:“你认真的?” “倘若以后出现任何变故, 这份文件只要签下, 就是受法律保护的。” 谈闻问:“这是什么?” “财产权利分配。”温霓然说,“小路的意思是,如果他有什么意外, 他的资产全部属于你。” 谈闻耳鸣震了下,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路褚是疯了吗? “我不签。”谈闻说, “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保障。” 路褚:“只是一份协议。” “不需要。”谈闻生硬地说, “我拒绝这份协议。” 且不说这份协议的存在完全是路褚在咒自己,他拿这笔钱干什么?他很穷吗?穷到需要路褚的接济, 需要他来考虑自己的以后。 “我不缺钱。”谈闻说,“你要是真想和我有以后, 就把这东西收回去,我就当从没见过。” 好好的协议变为争论,谈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半响没说话。 温霓然不紧不慢地开口:“小路,于情于理,谈闻都不该签这份协议。你们彼此喜欢就好。别的我们不在乎。” 路褚没有犹豫:“将来如何,我们都不能确定。我知道当下社会同性在一起很艰难,所以我恳求。” 路褚转向谈闻,睫毛低垂,认真说:“我希望你可以签下。” 谈闻抬眼,路褚目光镇定地回望,他哑然,半响没道出一句话。 路褚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谈闻回神,似若无睹地拿起笔:“签就签,有什么大不了的。” 刷刷两下写好名字,谈闻丢了笔:“行了吧。” 路褚笑了笑。 一旁的谈霆目睹全程,瞥过眼。视线不再继续停留二人身上,只说:“留下吃饭吧。” 谈闻冲路褚眨眼,大咧咧地说:“你是我家认定的儿媳妇了。” “问问,不许胡叫。”温霓然温和地训斥。 “没什么。”路褚得体道,“他喜欢的话,怎么说都可以。” 温霓然说:“他被我们惯坏了。” 路褚说:“他很好。” 温霓然笑了:“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谈闻:“你明白什么了?” 温霓然嘴角藏不住笑意,掩嘴。 她一直担心,像谈闻这样的性格,以后该如何生活。人活一世,终归要离开。她和谈霆撒手人寰,独留谈闻一个人。 该怎么办呢? 他还是个孩子,无论多大,他都是温霓然受尽苦难生下的孩子。 从小到大,除了天上的星星,谈闻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力去满足。他们对谈闻的陪伴太少,温霓然一直心中愧疚。 她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全身心爱自己的孩子。 这让她感到惶恐。 如果她爱他,为什么在谈闻当着众人面说自己喜欢同性时,她会感到害怕? 她觉得这个孩子价值观被带坏了,于是和丈夫商量对策,自以为将他送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回国归来,她以为他会改。 改变的不是喜欢同性,是他的性格。温霓然感受到,她的儿子,心已经和她渐行渐远。 纠结三五载,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温霓然想开了,也想明白。 只要谈闻高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平安,健康,快乐,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温霓然原先担心的,是路褚的为人。 此刻,她明白。 路褚就是这个对的人。 其他的,看造化吧。 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为自己而活,对错是非,理性感性,都由自己抉择。 温霓然只希望她的儿子幸福。 温霓然和路褚互加了联系方式,路褚是个明白人,余光撇见谈霆往这边看,主动说:“叔叔,我能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谈霆同意,路褚凑过去扫。 这顿饭吃得很平淡,温霓然不是八卦的性格,也不会逮着他们问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在一起,这方面的问题。 四个人安安静静吃了饭,泡了会儿茶。谈闻便起身告别父母。 风拂过,路褚牵起谈闻手腕,藏在衣服口袋里。 “干什么?”谈闻带着笑意,“我又不会跑。” “安全感。”路褚说。 “多大的人了,我不需要安全感。” “我需要。” 藏匿在口袋里的手倏紧,路褚擦缝而过,牢牢握在手心。 谈闻心脏猛跳了下,他笑着说:“见父母一大难关结束了。” “路总,什么感想?” “很开心。” “好浅薄的感想。”谈闻吐槽,“除了开心,没有别的了?” “你的家人接受我,我很开心。”路褚说。 “复读机。” “才不是。” “就是。复读机复读机复读机。” 路褚笑了。 他牵着谈闻,向外走着。懒洋洋地说:“复读机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谈闻耳朵立马红了一片,他咳嗽了下,“傻子。” 路褚扬嘴角,“傻子喜欢你。” 这完全就是口水战。 谈闻无从招架。 上了车,路褚问他:“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谈闻揶揄,“喜欢你?” “我知道。” “……?” 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谈闻甘拜下风。 路褚过了家长关,浑身轻松。谈闻后知后觉紧张起来。他对如何让家长欢心这件事,完全没有施展空间。 本领小但勤学,谈闻找了几篇“如何游刃有余和对象父母相处”的帖子,无关痛痒几句话,总结就是:长辈面前一定要装乖巧。 乖巧是什么? 谈闻字典里没学过。 【学这些没用的,攻略长辈最重要的是知道他对你的态度,对症下药才对嘛,要是对方不喜欢你,你怎么卖乖讨巧都没用】 谈闻定睛一看。 终于有一条有用的信息了。 他不是弯弯绕的人,不断试探路褚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谈闻无谓,在路褚家人那能有好印象挺好,没有也正常。 毕竟他的名声不怎样。 谈闻纠结了几天,某个事后,在路褚喘着粗气时,直接问:“你家人喜欢我吗?” 路褚愣了下,手上动作没停,亲了下谈闻眼皮:“我喜欢你就好了。” 谈闻明白了。 他瘪嘴,嘟哝:“我有这么讨人嫌吗?” “谁说的?”路褚说,“讨喜着呢。” 路褚这大尾巴狼,在床上的话一直不靠谱。 走不走心不确定,谈闻断不能信。 “先说好。”谈闻说,“我这人性格就这样,改不了。如果你家人想我改,我们就算了…唔。” 话未落下,路褚堵住他的唇。 “话多。”路褚呢喃,指腹在谈闻唇缝摩擦,“不许说。” 还管上他了? 路褚真是能耐了。 谈闻垂下眼,咬了下路褚的手指。 指节落下一圈牙印,谈闻轻哼一声,得瑟地冲路褚扬眉,似挑衅。 路褚黯下眸,少顷,指节从唇缝钻进去。 谈闻睁圆眼睛。 在他松懈时,路褚手指灵活地在口腔里游走,谈闻蹙眉,被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 路褚起了玩心,搅弄一番,兴致盎然地抽出指节。谈闻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不让他退出去。 路褚声音有点儿哑,他笑着问:“还想继续?” 谈闻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瞪着眼看他。路褚饱含笑意,目光寸步不离落在谈闻眼睛上,对视后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 三秒后,谈闻松了牙。 “乖。”路褚说。 结束后,路褚搂着他腰,哄谈闻睡觉,待到谈闻闭上眼,他才轻声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在。” 谈闻听见了。他没有声张。 在心里默默相信路褚。 安静静谧的夜晚,情人比赛落下帷幕。 他们都是胜利者。 第59章 第 59 章 路东平比谈闻想象中要好相处, 上次初见他原以为路东平是古板的老人。 上门,会面。 路东平正儿八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好好的。” 他的语气年迈,苍老。带着久经岁月洗礼熏染, 莫名让人安定。 谈闻愣神,而后点点头。 他说:“好。” 路东平信了。 见长辈,见的只有路东平一人。年轻人陪着老人家一块吃了饭, 停留时间并不长。出了路家门,路褚牵着他的手,说:“今天天气真好。” 谈闻笑了:“矫情怪。” 路褚也跟着扬唇。 他说:“带你去见几个人。” “还见啊?”谈闻的懂事已经到达顶峰,用完了, 泄气了,不想装了:“下回呗。” “朋友。”路褚说,“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奉承他们。” 谈闻撇撇嘴:“我也没奉承你爷爷。” 路褚说:“我没含沙射影。” “那是我小人之心。”谈闻大方承认, 坐上副驾驶, 偏头系安全带:“上次剧本杀那朋友?” “三个人, 包括他。”路褚说, “都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虽然你没提过让我见你朋友,但我想我的朋友都知道你。” 谈闻:“……” 又在话里话外内涵他。 谈闻满不着调地开口:“我的朋友你都见过。” 路褚:“嗯?” “我刚回国,哪有那么多朋友。”谈闻嘟哝, “关系好的, 你都见过。” 路褚扬眉毛:“我见过的只有几个。” “统共就三个。”谈闻掰手指, “邵左晁, 平常和我一块赛车那个,剧本杀老板。池衡, 上次农家乐带你去看过的小众…男演员,一个驰戍, 唯一一个事业成功的。” 话落,谈闻摊手:“没了。” 路褚弯下眉毛:“原来你这么早就带我见他们了。” “……要点脸。” 路褚笑了起来。 车弯绕,直行,驰过树木,太阳。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路褚才停车。 “到了。”路褚说。 谈闻犹豫:“空手去,不太好吧?” “聚会而已。”路褚说,“不是长辈,不用拘谨。” 谈闻颔首。 下车,跟在路褚旁边。 谈闻同他一块进了山庄。 第一次见谈闻朋友,也是山庄。现在的局面是二者调换,朋友不同,山庄不同,其余相同。 “这是上次剧本杀…就是你朋友合伙人盘下的。”路褚解释。 谈闻环顾一圈,“挺大。” “没客人。”路褚淡说,“迟早的事。” “什么?” “倒闭。” “噗——”谈闻笑了,肘击他手臂,“有你这么损朋友的吗?” 路褚说:“实话都不好听。” 谈闻散懒道:“那就说点假的。真真假假掺合进去。让人心里好受点。” 他鲜少说什么大道理,此话一出,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下,觉得矫情。 路褚总能找到机会气他:“我之前就这么对你,你多生气,忘了?” 谈闻噎住。 “你还好意思说。”谈闻没好气道,“你那属于骗钱了,诈骗犯。” 谈闻吐槽人起来,什么话都能往外冒,路褚往往顺着他话说,有时也会纠正他的语句。 “这个定义太深,我不敢应。” “放心,我不会让你把你抓起来的。”谈闻说。 路褚气定悠闲:“为什么?” “?” “因为喜欢我吗?” “……” 这是什么逻辑? 怎么就从诈骗犯到喜欢了? 神经病。 谈闻翘了翘嘴。 一道进了屋,任辞洲几人等候多时。门一打开,几双眼睛齐刷刷往外看。 “来啦。”任辞洲自然熟地先开口,“快过来坐。” 谈闻看了一大圈,也就认识任辞洲一个人。他下意识挺直腰板,礼貌地说:“你们好。” 下秒,路褚出声:“这是谈闻,我男朋友。” 任辞洲笑道:“这事大家都知道,你不用老提。” “我给自己名分,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任辞洲摆手,“我哪能有意见,祝你们百年好合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李戈嫌弃道:“行了,你那匮乏的词汇量就别出来现眼了。” 任辞洲:“……” 陈亦矾说:“小谈哥好,我叫陈亦矾,你管我叫小矾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任辞洲起劲儿:“谁这么叫了?” 谈闻哎一声,冲陈亦矾笑了笑。他听了十几年的小谈总,还第一次听人管他叫小谈哥。 挺新鲜。 他琢磨的劲儿过去,路褚拉他一块坐下。几个人和谐吃了饭,任辞洲闹着玩桌牌游戏,李戈不想玩,想去钓鱼。 任辞洲骂他老土,李戈说他无聊,两人争执一番,李戈在任辞洲三寸不烂之舌的招数下败下阵来,陪着玩了把桌牌游戏。 谈闻瞥见他拿出西瓜大战的标识盒后,眼底亮了亮。这游戏他玩过不下十次,简直是他的舒适圈。 路褚看他一眼,轻笑。 谈闻恼他,路褚朝他眨眼睛,谈闻顿时了然,舒心地开始玩游戏。 西瓜大战是任辞洲提出来的,他自信这个游戏没人比他玩得更好,被谈闻连吃三把后,任辞洲嘴瘪下去,眼也耷了。他不可置信看看手里的牌,桌上的牌,揣测一番:“你开挂了。” 路褚说:“他一直都很聪明。” 任辞洲:“?”谁问这个了。 到了舒适区,谈闻比刚才自在许多,他反手捏着牌,故意向任辞洲一晃:“没办法,牌好。” 任辞洲搓了搓手心的牌:“嘿,我就不信了,我赌上我的人品——香蕉A!” 谈闻笑了:“香蕉A是什么鬼?” 陈亦矾扶额,喃喃自语:“二百五。” 几把游戏下来,谈闻发现任辞洲脑回路清奇,难怪能和邵左晁玩在一起。连赢三局,任辞洲嚷着换人,李戈被迫跟玩到现在,早就没闲心了,牌丢桌上:“好,换人。” “你别走啊。”任辞洲按住他的腿,“你这么菜,留下来垫底。老路,你替你对象玩儿。” “我不。”路褚说,“我就爱看他玩。” “再打下去我家底就要玩完了!”任辞洲哀嚎。 “那你家底挺薄。” 任辞洲:“……” 因着西瓜大战另外两位不太熟练,他们没有玩钱,纯属娱乐。任辞洲的嚎叫在其他人听来完全是赌徒幻灭的自我表演。 谈闻见好就收,笑着对路褚说:“我玩累了,你来一把?” “我不会。”路褚说。 “看了这么久还不会,你怎么这么笨?” 路褚:“太高深了,看不懂。你在旁边教我?” “行吧。”谈闻勉强答应。 李戈抽了抽嘴角。 这俩也太旁若无人了。 打情骂俏干什么呢? 果然,他路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他路哥了。 两人调换位置,路褚每拿一张牌就献宝似地给谈闻看,光明正大以二敌其他人。谈闻先前还顾及面子,难为情点点头说不错,等路褚拿第五张,谈闻的脸色没绷住。 “怎么了?”路褚说。 谈闻噎了。 这牌也太臭了。 西瓜大战,最重要的是抽到西瓜,不管是黄瓜紫瓜绿瓜还是隐藏瓜。 总之西瓜模样最值钱。 路褚拿的都是什么? 葡萄猕猴桃水蜜桃。 总之和西瓜都搭不上边。 这人手气也是真差。 谈闻委婉道:“你不适合买彩票。” 路褚:“因为我的运气在遇到你的时候用光了。” 任辞洲:“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李戈,你鸡皮疙瘩起来没?” 李戈:“能别提到我吗?” 谈闻也挺受不了:“你正常点。” 严格意义上来说,路褚不算个矫情的人。看到他这样,其他三个人都是诧异的。 爱情的力量,无人可挡。 和路褚朋友待到晚上,任辞洲拉着他们在房间唱歌,饭桌一撤,拉上窗帘,秒变KTV包厢。 任辞洲唱歌不太好听,但胜在敢唱,谈闻和往常一样,面对这样的场景,只需要坐在台下扮演他的小谈总,偏偏某人不让他如愿:“我想听你唱歌。”路褚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不会唱歌。”谈闻胡诌。 “骗人。”路褚低声说。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任辞洲逐渐更不上节奏,越唱越吃力。 谈闻靠向他:“你想听什么?” “一生所爱。”路褚说,“我喜欢你唱。” 谈闻心忽然向下坠,任辞洲的声音太嘈杂,参杂着周杰伦的声音,更加败露他的大白嗓有多难听,这样奇怪的氛围,谈闻浑然不觉。 他问:“你听过?” “没有。” 路褚想起那条微博。 谈闻的朋友池衡,是位话多的演员,他喜欢分享生活琐碎,记录周遭事件。 上次他说:我的朋友,唱歌一绝。 配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暴露得并不多,紫色交替,暗得看不清脸,身影埋没在灯光里。 路褚只凭一眼,认出那是谈闻。 那是他唯一点开的评论区,也是他翻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有关谈闻身影的微博。 网友说:什么歌呀? 池衡回:一生所爱,巨好听。 有多好听? 路褚当时很好奇。 他想,总要找个机会让谈闻唱一次,当着他面唱一次,最好是唱给他听。 莫名的占有欲藏在心底,气球似地胀大。 今天终于破了。 “我想听。”路褚说。 谈闻垂下眼,说:“我唱。” 任辞洲下一首歌前奏出来了。 谈闻说,等他唱完。 路褚弯下嘴角,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愉悦。只觉得四分钟太漫长,终于熬过。 歌结束,任辞洲看到提示,并非他点的歌。 “谁的一生所爱啊?”任辞洲说,“来来来,换人了。” 一生所爱的前奏响起。 “我的。” 路褚向前,接过话筒,递给谈闻。 谈闻红了耳垂。 话筒抵在嘴边,无名指的素戒在夜色下闪亮。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他开嗓。 “标准啊。”任辞洲小声和李戈说。 李戈低下声:“安静听。” “在世间,难逃命运。” 谈闻吟唱,忽然看向路褚,“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娓娓道来的歌,和身边相同的人。 那晚的遗憾在这一刻圆满。 路褚想。 是的,很好听。 和人一样,一绝。 THE END 第60章 正文完 自少时和家里出柜后, 谈闻就没想过自己有天会结婚。 婚礼对他而言,是对一段感情的不忠。他不愿和世俗妥切,也不想耽误其他人。 路褚说要和他结婚, 谈闻是紧张过的。 两个男人结婚,在他的认知里是存在的,广阔天地下, 这并非什么新奇事情。 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成为外人新奇中的一员。 婚礼前的工作很简单,全是路褚在计划。从上次告别朋友后,路褚变得忙碌起来, 也总在夜晚,相拥而眠前问他:“谈闻,你想和我结婚吗?” 谈闻脸皮很薄。 第一次,他别扭地说不想。 第二次, 他说为什么还问。 第三次, 他说路褚你真的很烦。 第四次, 第五次。 不知道第几个晚上。 谈闻累得眼皮打架,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谈闻小声说:“想的。” 第二天,路褚又问谈闻:“你觉得双方家长什么时候见面比较好?” 谈闻当然记得前一天的回答, 他习惯性在路褚面前装傻, 期待着他再次坚定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要想办婚礼, 没有双方家长同意可不好。” “路褚, 你真的很会钻文字漏洞。”谈闻说,“我说想结婚, 什么时候说要举办婚礼了?” “珍惜吧。”路褚调侃,“你知道为什么大家结婚都要选好日子办婚礼吗?” “不知道。” “因为最珍贵的就是婚礼那天。” 以后的事情, 瞬息万变,谁都无法预知。 谈闻说:“这样啊,那我不结了。” “我说笑呢。”路褚急忙说,“和我结婚,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穿婚纱?” “那太不合礼数。” “那不结了。” “我穿。”路褚说。 谈闻想了一下路褚穿婚纱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别扭。婚纱太美好,穿上路褚身上,未免 谈闻笑了下。 “算了。”谈闻说,“你说的,这是最珍贵的一天。” 所以,他也想让这段回忆美好而温馨。 双方家长见面很顺利,谈霆和路东平原本就是生意伙伴,得知他们要举办婚礼,双方家长出奇地没有反对,温霓然倒是有兴趣地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收回礼金的一天了。” 谈闻乐了:“妈,你瞎说什么呢。” 温霓然感慨地说:“这是在你身上唯一能看到的回头钱。” 谈闻:“……” 好吧。 他承认,他花钱第一名,赚钱行行都不行。 双方家长见完面,把婚礼订到下个月八号。 九月八号。 池衡说,这日子在网上叫99不88,幸福走到家。 谈闻说他脑子有毛病,心里甜滋滋的。 场地,请柬。 诸多事宜,路褚全程自己忙,等确定了方向,再发给谈闻看,谈闻乐得清闲,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打打游戏,无聊和朋友出去玩玩。 邵左晁吐槽他,说他根本不像个要结婚的人,完全安定不下来。 谈闻说:“如果结婚就要改变自己,那我结婚干什么?受苦啊?” 邵左晁说:“你总是有理。” 话锋一转,邵左晁又说:“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 “我已经二十八了。”谈闻说。 “你这个性向,几岁重要吗?” “滚。” “我滚了谁给你做伴郎?” “不需要伴郎。”谈闻说,“我的婚礼我是主角,你们只要做台下的观众就好了。” 邵左晁:“你这婚礼真无趣。” “我觉得好就好。”谈闻满怀憧憬地说。 邵左晁看看他,忽然摇摇头,一边说“没救了”又一边翘起嘴角。 婚礼如期到来。 谈闻难得起了早,化妆师在他脸上随意扫了几笔,夸他天生丽质。谈闻心情好,顺着说:“你也很漂亮。” 化妆师戴着口罩,会心一笑:“祝你们幸福啊。” 在平海,但凡是有身份地位的。没有人不认识谈闻,更不可能不知道路褚。 两人要结婚的消息传出来,像炸弹似地流传在各个交际圈中。各大媒体争锋报道,就连池衡都打趣,说谈闻现如今比娱乐圈顶流明星还要火,关注度不断提升。 谈闻充耳不闻,抵达酒店,谈闻大咧咧从正门进去。 他对着镜头,媒体记者打招呼,松弛极了。 “今天我结婚。” “是啊,和男人,怎么,有问题吗?” “谁家政治联姻让俩男的结婚?” “为什么结婚?当然是因为爱情,你们懂什么是爱情吗?” 几句话堵得媒体哑口无言。 谈闻微笑着说:“各位朋友们,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发到社交平台上。” 此话一出,所有聚光灯朝向谈闻。 “首先,我很爱我的另一半。目前我们很幸福,外界那些声音,我不在乎。” “其次。” 他顿了下,说:“既然大家对同性这么感兴趣,那推荐大家去看我好兄弟池衡的电视剧,名字叫《越线》,据他所说,是部好剧。” 话落,他进了门。 前脚进门,后脚池衡的电话就打来了:“谈闻!你丫瞎说什么呢!” 谈闻:“你怎么还没到?” “我还在路上,马上就到了。”池衡说,“别岔开话题,你那句据他所说是部好剧什么意思?阴阳怪气我呢?” “你怎么知道?” “好啊你。” 谈闻笑:“我说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说了?” 他说这话过了还没两分钟。 “哥们,你知道你今天有多火吗?”池衡略带幽念道,“那群人中不少开直播的,基本每个直播间都十万人起步,更多的我也看不见了。” “这么高?”谈闻压抑。 “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宣传一波。”池衡说,“不过下次能不能说你觉得好看?” “我又没看。” “祝你新婚不快乐。” “你的祝福要落空了。”谈闻弯下眉,“我现在特快乐。” “你这人。”池衡笑了,“快乐就好。” 婚礼进行时,谈闻父母和路东平都站在台上。 黑西装和白西装一同上台。 没有把谁交给谁,托付给别人的交接仪式。 他们并肩走向婚礼的殿堂。 舒缓的音乐播放着。 在欢呼声下,他们为彼此郑重戴上戒指。 谈闻看向台下风光,母亲眼含的泪。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不学无术,令人头疼。 追崇自由,向往永恒。 回国归来,浑浑噩噩,包牛郎,沉迷情/事。 想创业,未果。 想好好工作,放弃。 被骗,生气,愤怒。 遵循本心,再到人生第一次恋爱。 不是亲人束缚纠结的爱,不是朋友洒脱的爱,是情人,爱人相互偎依的感情。 蹉跎归来,他还是从前的谈闻。 “谈闻,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谈闻从回忆清醒。 这句话,路褚来来去去,问了很多遍。 现在戒指戴上,他依旧在问这个问题。 谈闻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刀子嘴,得理不饶人。总在不经意间伤人心。 他无数次用尖锐的语言推开路褚,路褚无数加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他忽然豁达。 谈闻看向路褚,扬了扬嘴角。 在众人的期待下,戴着戒指的手温和插进路褚头发里。 谈闻干脆地吻上去。 场内安静数秒,倏地,掌声四起。 真心换真心。 他换到了。 一生所爱,永不分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