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许年年[校园]》 第1章 《暗许年年[校园]》作者十七郞【完结】 晋江vip2024-12-05完结 总书评数66当前被收藏数156营养液数166文章积分11,918,403 简介: 【脸盲症·女学霸x炸天·痞浪男】 阮念的青春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男孩, 他很坏、很渣,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他是唯一一个让她看清样子的男孩。 那年冬天, 学校转角的路灯下, 桀骏的少年深邃锋锐的眉眼。 他紧紧裹着大衣, 平素里上、下学都开超跑的人, 推着一辆不知哪儿来的共享单车, 他转过身,拍了拍车座 “骑车还是骑我,你选一个。” 【高能预警】 →‖男主初始值浪渣爆表到你不能承受之痛。‖ →‖女主脸盲症。‖ 内容标签都市情有独钟近水楼台成长 主角视角阮念祁成配角大冤种们 一句话简介【极品渣渣的逆袭】 立意自强自爱 第1章 仲秋的晚霞,丝丝缕缕,或浓或淡,将整个校园镀上了一层晕暖的柔软。红绿相间的球场边,深红的枫叶在末梢嵌入浅黄,任凭微风将它们吹散。 其中有一片,悠悠荡荡飘落到球场旁边,坐在看台上的少年一伸手,一下捏在手里,惬意旋转着叶柄。 “成哥,你crush来找你了。”他朝球场扬了一嗓子。 球场上几个少年正在打篮球,砰砰通通的,上蹿下跳。其中有一个闻言微侧了下脸,他身形颀长,穿着很宽松的黑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正在运球。一套变向换手虚晃过前面防守那人,抓住机会篮球脱手,当当正正落进了篮筐。动作丝滑利落、行云流水。 球场旁边一个女生微微得意,关切又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就这么爱玩儿。” “哎呦,真是腻歪得人牙痛。”少年身子向后一靠很夸张地说,白皙精致的脸上,一对杏眼眯起的弧度暧昧得能拉出丝来,他想了想,又开口,“阮晴,成哥不解风情,不然你改成撩我怎么样?我肯定乖乖就范。” 女孩子看了一眼男孩子,这人五官秀美、眉眼旖旎,当真好似带着勾子,怪不得桃花泛滥。但好在她还是清醒的,“陆有川,你养一池塘鱼还嫌不够,真想掌管大洋么?” 少年嘿嘿一笑,“彼此彼此。” 又很久之后,久到场下二人都找不到话题来聊了,打球的人才散了场,那黑t恤男生漫不经心地弹着篮球走过来。 少年理着很短的寸头,他不是陆有川那等精致白皙、勾人疼爱的男孩子,他的眉眼生得浓郁、目光又过于锋锐,将他俊逸的五官平添出许多傲慢薄凉。因着运动,鬓角额边淌着晶莹的汗滴。 女生见状,忙拧开手里早备好的一瓶运动饮料迎上去,一半嗔怪一半撒娇“祁成,你打球连晚饭都不吃了是么?” 被唤作祁成那男生睨着一对清冷凤眼扫过,却并没接她的水,而是径自越过她,将石凳上自己的半瓶矿泉水举起来,一口喝了个见底。 这个举动让女孩子多少有些尴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但回头想想,作为在全国拥有2000多家门店的连锁百货超市家的少爷,不喝别人手里的水似乎也是很必要的安全措施。于是女孩子很大度地收起心里那点别扭,白皙面庞复又挂上幽幽笑意,温柔体贴地说“饿了吧?喝水也不能当饭吃呀。”像是哄一个孩子。 那少年喝完水,解了渴,这时复又望向那女孩子的眼里才带了些温度。 七分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你请我吃?” 阮晴看见少年先前的冷漠一扫而空,不禁喜出望外。虽然有些不忿于这人的任性,他不高兴就不理人、心情好了又会跟你开玩笑了,心下免不了抱怨一番,可表面上反应却一点不慢,连忙答应“好啊,你想吃什么?” “吃奶。”少年一对凌厉的剑眉下斜斜上挑的凤眼漾出玩味,“你给不给吃?” 祁成挑着眼梢静候回答,目光放肆而侵略,明目张胆盯在女孩子脸上;又辣又烫的,阮晴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两个人居然就这样相对无言,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陆有川在一旁‘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祁成这才漫不经心地勾满唇角弧度,意兴阑珊一般移了视线,仿若一个被扫了兴致、顿觉无趣的看客,懒洋洋收拾细软就要退场。 被两个男孩子这么玩,阮晴的脸瞬间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短短几秒变幻了几遭。 过分。 “你怎么能这样跟女孩子说话?”她又羞又恼。 “你不就想跟我干那些事?不然你天天往我跟前凑什么?装什么纯?”祁成不解地反问,斜睨了她一 眼,眼睁睁看着女孩子涨红了脸却无动于衷,他敏捷地伸手一勾,托起地上的篮球往校门口走去。 他凭什么?他是谁啊?阮晴气得嘴唇都要咬掉了。他到底懂不懂尊重女性? 陆有川很快也越过她朝祁成追了过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安慰,“宝贝儿,明儿见。” 此时,科技楼旁的甬道上,有三个女生正在交头接耳。快上晚自习了,操场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往教室走,可这三人还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阮晴走了,咱们过去要微信怎么样?” “校花都撩不动。” “万一能要到呢,问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几个女生还在犹豫不决,那两个男生已经越走越近。陆有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结果里面居然是空的。他低声咒骂一句,直接朝路边一丢。 第2章 空中飞来一个烟盒子,呈抛物线自由落体。碰巧砸在一个女生的额头上,她“啊”的一声惨叫。 陆有川回头,很快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哟”了一声,笑了。少年精致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宠溺。还模仿着女孩子的样子撒娇道“砸到宝宝啦。” 人又帅、表情又生动,那三个女孩子登时被逗得笑出声,包括那个被砸到的女生。可是很快陆有川和祁成就边说边聊走了过去。 “我发现陆有川好像比祁成帅哎。”旁边一个女生说。 那被砸的女孩子撇了下嘴,感觉就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她明明才是被砸中的人。 “而且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还叫你宝宝。” “没有吧。”她霎时又多云转晴,能被身边的朋友看出这一点,先前的不开心一扫而空。 “对啊,他那双鞋你们注意没有?jd的限定款,好像十几万。” “真的吗!” “而且他身高其实跟祁成差不多呢。” “对,他就是没祁成显个儿。” “不然你去告白吧?”…… “快点走,”陆有川用余光向后扫了一眼,“要追上来了。” 祁成回了下头,揶揄地笑。“你不是对她们有兴趣么?” “有个鸟毛兴趣!我就随口说一句。哪个标点符号表示感兴趣了?你看那几张脸,晚饭还能吃下去么?” “能啊”,祁成挑了挑他硬朗的眉,眼角骤然带俏。“反正我晚上有人陪。” 陆有川一听来了兴致,“你那大学生小姐姐?还玩着呢?” 祁成“嗯”了一声,“今儿晚上过来,餐厅酒店她自己全安排好了。” “显摆——”陆有川拖着长音撇嘴,戏谑地笑。“阮晴挺漂亮的,不比你那个大学生差,你不要?” 祁成边在地上弹着球边不经意道,“差远了。智商不高、只会粘人,这种女的最烦。你睡她一次她能追你半年。” 陆有川耸了耸肩,“那就陪她玩几个月,玩腻了再分不就得了。人家可是特意为了你跟她男朋友分的手。” “你要你上。我不想给公交车加油。” 陆有川干笑,“什么车闭着眼睛还不是一样开。” “因为免费送上门,我就必须开么?” 他的这番言论让陆有川直呼“受不了”,“有便宜不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还拿出自己当范本,“你看我,从来不让女孩子伤心。她们想怎么玩我基本都不拒绝”,忽然想到刚才那几个,好像有点打脸,忙补充,“除非我不想玩。” “废话,”祁成被气得笑,“我什么饭都吃,除非我不想吃。” 说到这里,陆有川兴致盎然地提议,“阮晴你不要,我接手了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校花,这么冷着人家不礼貌。” 祁成“咻”了一声,“从此你就多了好些个‘前辈大哥’。” 陆有川丝毫不以为意,“大家正好相互交流一下使用经验。” 祁成点头称是,“你们合著一本《圣腾校花使用手册》,卖给后来的兄弟,能源源不断地收版权费。” 两人相顾,笑得肆意放浪。 “前面那两个,站住!”身后一声清朗干脆的女声响起的时候,教学楼里正在打晚自习的上课铃。 ‘叮铃铃’一响而过,一秒钟之前还在嘈杂吵闹的学校,霎时安静下来,整个操场上就只剩微风轻摇柳叶的沙沙声。 祁成和陆有川循着方向一回头,看到身后一个女生。 这女生很高,身材纤细,陆有川乜斜着看过去,这大长腿,这把小腰,用大校服罩着都看得出曲线窈窕,真是又勾勾又丢丢。 脸蛋儿也漂亮,纯、干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太过淡漠,硬生生将她姣好的五官都抹掉了颜色。任何人看到这个女孩子,第一印象绝对是‘清冷孤傲’。 陆有川本来最擅长跟女孩子开玩笑。他不像祁成那样冷酷、挑剔、难讨好,他更愿意对女孩子施舍热情。对于那些主动来搭讪的女孩子,但凡有些姿色,他都愿意逗个乐子、占占便宜,图一个大家开心。 可是面对这么个“白板美人”,他那一句“小姐姐”真是叫不出来了。 尤其,那女生边走,还边往自己胳膊上套一个红套袖。感觉就是他们b市什么都能管的居委会大妈。古怪得离谱。 走近的时候,陆有川歪过身子特意又确认了一下那红袖箍,上面写着三个字——“值周长”。嚯!值周的头儿,好大的官威。 阮念这周值周。大课间流动检查,要回教室的路上,听到他俩那样议论阮晴。 阮晴是她妹。双胞胎妹妹。 “你”,阮念的目光扫过两人,瞬间找出对方破绽,指了指祁成的方向,“穿黑半袖那个,你为什么不穿校服?操行扣2分。” 没带值周记录本!刚才本来在科技楼后面刷题的,她没想到今 天自己要耍威风,配套设施不齐备,只好把刚刚演算化学题的一个草稿本拿出来比划着写。 “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操”,祁成意外到忍不住笑。或许是因为觉得太有趣了,笑的时候薄唇一启,顺口就是这么一句,首先就把阮念吓一跳。下意识抬头。 被值周生抓包还敢口吐芬芳的,她第一次见。 这人很高,目测至少185。阮念身高170,在女孩子里面不矮了,跟一般男生站一起,她从不缺气势。即使跟晋博宇那185的大高个儿站一块,她也没觉得有压迫感。 可面前这人根本不是晋博宇那种挺拔文弱的高,他是顶精厉、顶强健的高。肩宽胸挺,常年运动的体格,硬梆梆的男孩子。 第3章 这种身材莫名就给人压力,他一抬手就能把你掐碎那种。阮念不着痕迹地、趁着换脚站的机会又往后蹭了蹭。 那人像是寻到了更大的乐趣,原本冷峻的眉目露出些许意兴盎然,锋利的眼神也柔和下来,“你又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他反问,眼里噙着跳跃的光。 这个男生说的虽然是普通话,却有很浓郁的b市口音,轻佻含混、一连串汉字说出来连个硬弯都不打,又滑又油的,无端就让人觉得流里流气。 阮念皱了眉,不知道学校里什么时候混进来这种人。因为学习好,她从小学就开始当值周生,戴着袖箍的时候哪个学生见了她不是乖乖的? “值周检查,赶紧报班级。” 她维持着拿笔在本子上准备写字的姿势,故意说得不耐烦,虚张声势。 看气质就知道是优等生,通常这种学习好的女生鲜少有漂亮的,能长成眼前这样的真挺不容易。而且,高岭之花除了气质好,一般还有一个优点——不烦人。 她们从小到大的优越感所塑造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们死乞白赖追在别人冷屁股后面。 “人家警方检查还先敬个礼、报警号呢。你先说说你谁啊?”祁成抑着笑,土匪似的,混不吝模样。 阮念哪里知道对面的心理活动。只觉被噎得不轻。 虽然心有不甘,也不想一个回合就被人夺了主动权,可反过来一想,好像“警察执勤之前先敬个礼、报警号”也很有道理的,于是只好妥协。 她不是顶精厉的女孩子,这辈子当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值周长,说来惭愧,她之所以能被选上当‘值周长’也是因为她值周的时候极少抓人、而且好说话,所以大家对她都很放心。阮念当值周长的那一周,通常各个班的操行分都能保持前一周的水平。 “我高三1班,阮念。这周的值周长。”她把胳膊往前一展,指了指上面的红袖箍. “阮念?”他宽阔的唇间慢慢磨出这两个字,痞哄哄问她,“有多软?” 阮念仰头张了很久的嘴巴,根本理解不了他在问什么东西软不软。 半晌,结合那人的语气和他旁边人的放浪笑声才意识到他说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流氓?!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人都懵了。 圣腾也是全省重点高中,实打实一级一等中招线上来的学生,怎么会混进这种人的? 饶是她再没脾性、不计较,此时人也要炸了。她还是值周长呢!代表着学校学生处呢,他真敢!难得硬一回,耗尽她一生最大的戾气,皱了眉、对上那臭流氓的脸厉声道“阻挠检查,当心我再扣你2分操行分。” 宁静的傍晚,夕阳用着它最快的速度悄悄藏在了西边的云霞后面。橙色的余晖映射在这纤美而又倔强的少女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润的光华,她额边的碎发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着,像是也生着气、蕴着怒。软绵绵嗔怪他“你怎么这样坏?” 这样旖旎的画面,就让人迷乱。 祁成完全臣服在感官支配之下,于是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句让他足足后悔了六年的话。 他说“操——行啊,这就走吧?去我家。” 第一个字,用的第四声。 第2章 自取其辱。 觉得自己是个值周长有多大的威力,竟然去跟流氓争高低。瞧瞧,除了免费的二次伤害,她争回什么了? 那句话之后,别说再记那人班级姓名、穿不穿校服的事了,阮念头都没回、灰溜溜逃回了教室。身后传来那流氓身侧的同伴肮脏龌龊的灿笑声。 笑得整个操场都在晃。 笑到她连告老师的勇气都没有。再复述一遍那个话对她来说都是侮辱。 她人都已经跑出很远了,那流氓还是不肯饶过她。隔着半个操场,大声喊,“阮念,我叫祁成,记住了吗?” 当然记住了!晚上回家就买二斤脐橙,不把它们碎尸万段绝不开始刷题! “啪”的一声,因为想得太用力,橡皮被碰到了地上。阮念低头一捡的工夫,听到一串高跟鞋的声音骤然逼近,“你们俩在说什么?对答案啊?现在是考试知不知道?” 阮念“?”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生物周测,被金老师逮住,非说她假意捡橡皮、实则跟旁边同学对答案。怎么解释都没用。两个人的试卷当场被撕个粉碎。 张洋梗着脖子喊冤,“我什么都没干啊,阮念也没说话啊,她就捡个橡皮啊。” 最后他不单没了卷子,还被罚在后门口站了一节课。 阮念从小拔尖到大,毫不夸张地说,是老师团宠长大的人,哪里受过这份委屈,一下没忍住就哭了。偏偏金老师是今年新来的年轻老师,这985的硕士毕业生,空拿一张好文凭,却根本不精研业务。教了几个星期了,连她班上每次作业全对的同学都认不出来。 还万分不耐烦地呵斥“作弊还好意思 哭”“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能演了么”…… 整整一节晚自习,别人在做试卷,阮念在憋气。这种人是怎么考上985的?走后门骗加分么? 下课后好几个同学路过的时候都来安慰,“前天她还说陈子斌‘呀,你这校服都旧成这样了还穿哪,可以当抹布了’,茶气一壶盛不下。咱别跟傻x一般见识。” 本来这种冷笑话如果跟普通同学开开也无所谓,问题就连学校门卫都知道,陈子斌没有父母,他爷爷靠拾废品把他养大。他学杂费都是学校减免的。 阮念点点头。深以为然。 第4章 她就是跟傻x一般见识,才会落到这步田地。那个傻x是个水果。 如果当时不想着买二斤脐橙回来泄愤,她就不能那么大劲移胳膊;橡皮就不能掉在地上;她的试卷就不能被撕。 阮念决定放弃了。 果真,作为一个本分人去找流氓的晦气是不现实的。单是想想,就倒了大霉。 书桌上的时钟指向11点,阮念打开air-c studio网站找到一篇solar energy的科技文章;边查词,边记笔记。 忽然,卧室的门开了。 “我跟沈旭分手了来的女孩子生着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妩媚、动人。女孩子一下坐在阮念床上,微微歪着头,发梢都是情。 “从外面穿回来的衣服能别坐别人床上么?” 阮晴却全没听见一般,继续喋喋不休“我们班新转来两个男生,你知道吧?从b市转来借读的,据说给咱们学校捐了上千万呢,校长都得哄着他俩。我们班主任明说了,‘别去惹他俩,否则后果自负’……” 没完没了,阮念把笔一放,“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阮晴。你同学家再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有空你读会书吧,离高考只有八个月了。” 不料那美少女并不气馁,她把自己柔顺的头发拢到一边肩膀上,动作说不出的动人,抿着嘴笑道“那可不一定,我作祁成女朋友不就行了。” 听到‘脐橙’两个字,阮念就是一个激灵。 她转回头,郑重望着阮晴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迷离眼神,冷冰冰截断“人家喜欢你么?” 白日里那屈辱的一幕仿似又浮现在眼前。那个叫‘祁成’的,首先,那人本身就是个流氓;其次,那个流氓根本一点尊重没给你,阮晴,你心里没点数么? 阮晴被问到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漾起自信的笑容,“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今天下午他对她那样说话,本来一开始是很气的。但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么禁忌的话题,正说明他对她与众不同!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有那个欲望? 阮念见状,没再多说什么。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也永远不可能拯救一个恋爱脑。 可她的沉默又让阮晴觉得受了冷落,“姐,你知道你现在对我特别冷淡么?以前我每交一个男朋友,你都会狠狠骂我一顿。” 拼命阻止她跟男生来往,‘你好好学习’‘别总惦记想那些没用的’‘等考上大学再谈不好嘛’……把人耳朵都念叨聋了。可是烦归烦,她真不念叨了,还感觉有点怪瘆人的。 此时电脑前的人正皱着眉,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英文。 阮晴撅了嘴,满目幽怨,“阮念,你说话啊,你怎么不管我了?你就是嫉妒我比你漂亮是不是?嫉妒那么多男孩子追我,没人追你是不是?” 阮念跟阮晴是双胞胎。却又没那么像。 尤其是进青春期之后,在阮晴那种又妩媚又娇艳的对比下,阮念的五官干净得过了头,就叫寡淡了。就好像,阮晴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而她则是水彩颜料快用光时画的一幅山水。 左右邻居最常拿来寒暄的话题就是‘你家妹妹比姐姐漂亮啊’。 这话说得多了,阮晴就当了真。每次两人有矛盾,总拿来舞弄一下,以为能戳到阮念的心肝子。 可惜后者好似失了聪,完全没反应。阮念再一次从本子上抬起头的时候,时钟指向十一点四十。阮晴早已经不在她房间里了。 阮念又看了看自己记的笔记,专业词汇太多,不太可能出现在高考卷上,这篇文章选错了。她默默地想,白浪费半小时。 周四第一节 课是数学,晋博宇迟到了。一直到快下课,他才急火火在门外喊‘报告’。 少年身量很高,笔直挺拔,路过数学老师的时候,老刘一拍他后背,“下次早点起。” 晋博宇一笑,“是”。他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金边、在末端有一段黑框,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整个人很干净。是那种每个零件都生得隽秀、皮肤又白、打扮又清爽的男孩子,让人眼前一亮的干净。 班上好些女同学的目光一直粘着他回到座位上。 阮念站起来,给他让路。晋博宇小声说了句“谢谢”,进到她里面的座位坐好。 阮念拿出昨天整理的单词,放到晋博宇桌面上。“选材可能没选好。” 晋博宇说“好,我再看”,他推了推眼镜,很抱歉地说,“昨天晚上去医院守夜,三角函数的题没来得及归纳,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一定做出来。” 为了最大化学习效率,阮念和晋博宇两个人约定每天每人负责一个科目的一个知识点整理,然后交换学习,这样就等于一份时间双倍效率。 这是一个要求极高的工作,两个人的水平必须相当,彼此又要绝对信任——但凡其中有一个人偷着小心思藏私,这种合作关系就维持不下去。 能遇到晋博宇,或许是阮念近三年来唯一值得开心的事了。他和她都是彼此学习上的最大助力。 阮念问,“叔叔还好吧?” 晋博宇沉默了一秒钟,“不大好。昨夜差点下病危通知书。” 晋博宇的父亲自从两年前出了事故,一直昏迷不醒,植物人状态。原本富足美满的一个中产家庭,骤然失了支柱陷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潭。 许是刚才上楼跑得急,晋博宇额角上还有未干的汗粒,晶莹地、细细地顺着他的鬓边往下滑,在他白皙的脸上滑出一条透明的曲线。 第5章 他低头垂眸,捏着刚刚她给他的那个单词本摩挲,半晌不语。这少年平素里是班上的学霸,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从容样子,眼下竟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脆弱。 阮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擦擦汗。你也别着急,n大医院水平不错,没事的。三角函数今晚我来整理。你要去医院守夜的话,带着笔记看就行了。” 晋博宇转过头望着阮念很久,他擦着她的手把纸巾接过去。阮念被那宽大手掌的温度烫得一缩,惊讶地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脸上。 这一天就过得有点尴尬。 原本下课总是互相抽背或者讨论题的,阮念愣是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直到第三节 课下课,晋博宇从外面回来问她昨天晚自习是不是让‘金角大王’把她卷子撕了。 阮念这才应是。 “怎么不去找老李?”晋博宇问。 老李是他们班主任,阮念不是没想过,可她怕麻烦。 “算了”,阮念说,“她就是那种人,全班谁没被她骂过?她骂人需要理由么?” 最后晋博宇还是自己去了办公室,跟老李说明了情况,老李又找了金老师解释。最后带回来的结果就是——金老师已经知道阮念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昨天大概有些误会,让阮念下午去她办公室再拿一张昨天的卷子回去做。 阮念哭笑不得。“我真是谢谢你啊!” 到了下午大课间,阮念不得不赶往老师办公室拿卷子。可是出乎预料的,原本八个老师一室的房间却很清净,只有两个老师和一个学生,其它人竟然都不在。 其中那个女老师还在哭。抬着眼镜擦眼泪。 她二十几岁的年纪、棕卷发、微胖,不是金老师还是谁? 阮念这下就有些尴尬了,刚想退出去,却被另一个男老师喊住“阮念,身上带纸巾没有?” 阮念知道他是年级组长罗向阳,哪里还敢怠慢。虽然挺不愿意把自己的纸巾给金角大王,却只能乖乖贡献出去。 罗老师接过纸巾递给金老师,继续教育旁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跟老师说话要有分寸,不能那么气老师。” 阮念闻言不由诧异,金角大王居然也有被学生气到破防的时候!真的猛士,时望所归,麟凤龟龙,令人不禁仰视。 只见那男生高挑从容、气场强大,原本慵懒散漫地靠着窗边的墙,大长腿斜斜支在路中间,微低着头。听了年级组长的话,竟莫名其妙也看了阮念一眼,然后不卑不亢地“嗯”了一声。 有款!有型!阮念钦佩异常。 罗老师大吃一惊。万料不到前一秒还怼在金老师鼻子前面贬低她“带脑子来上班了吗”的混球,居然就这样鸣金收兵了? 时不我待,罗向阳主张见好就收,连忙结案“金老师,学生毕竟是学生,不懂的道理我们还是要帮助教导。这样吧,我让他罚站,晚自习之前一直罚站。” 金老师满脸涨红,肉眼可见并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但她没办法,年级组长发话了。 “你去操场西北角罚站,想好了再回来。”他说完刚想走,不料那男生问了一句,“西北角在哪里?我不认路。” 罗向阳郁闷了。 他本意是想给金老师一个台阶下,然后再把祁成打发走就完事了。依着这个学生一贯无法无天的做派,这个惩罚令无异于放他回家呢。反正他从来就没上过晚自习。 毕竟,学校的实验楼是祁成他爸捐的、q大和n大每年给圣腾的保送名额指标远超其它高中,这也是盛锐集团给争取来的。别说他一个年级组长,就连校长也得对这位少爷以教育为主、好言相劝。 谁能料到这人今天变老实了?说让罚站竟然真打算去? 罗向阳正在为难,忽然看到办公室门口正要消失的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阮念,刚好你值周,你带他去操场西北角罚站。” 阮念“?” 不是!我还有一张生物卷子要做呢…… 第3章 操场的西北角是一个沙坑,跳远的。阮念实在想不通,放着办公室不用、让别人去沙坑罚站用意为何,却也只能乖乖领着那男生过去。 出了办公室,感觉莫名怪异,好似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路过高三1班门口,被晋博宇迎上来问她“你要干什么去?”的时候,阮念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这样多人聚在走廊——大家都在等着吃金角大王的瓜。 而且,指指点点的,探究疑惑的目光全投在她和她押送的那个男同学的身上。 “罗老师让我……”阮念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走廊上站着的好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话,好像在侧着耳朵听她的回答。 于是她临时转了个弯,“让我们拿点东西。” 说实在的,对于这个能单杀金角大王的男生,阮念莫名仰望。 她不敢干、没能力干的事,有人干了!也 算是曲线报了昨天的撕卷之仇。出于对猛士的敬重,她不想给他造成太坏的影响。阮念不动声色把自己袖筒上的‘值周长’袖箍摘了下来。 她一抬手,猛得发现那男生就走在她身边,险些捶到他。 “那个,你可以离我远一点的。” 那男生冷冷挑眉望着她。 阮念察觉出自己话里的歧义,怕他误会、伤他自尊,连忙回身指了指背后仍在指手划脚的那些人,小声解释道“好多同学都在看你。大家会以为你犯了什么错被值周生押送。你不怕社死么?” 第6章 祁成闻言,脸上见了温度。“这么体贴的?嗯?” 当他用鼻音发那一声上挑着“嗯”的时候,阮念无端感觉不适,然而这不适感一闪即逝,还来不及细想,她看到那男生竟然很奇怪地笑了。 微微翘起他棱角分明的唇“‘压’着,没事儿。” 阮念哪里听得出来,做梦都猜不到这人在脑补什么画面。 她只见他笑容和煦、眉眼噙光,不禁好感又加深几分。心道‘这人知错能改,还挺老实的’,于是就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那你把金老师怎么了?” 看着身侧少女懵懂的乖巧模样,祁成唇边的戏笑更甚,她真是…… “可能是聊天一不小心把她聊动情了,直冒水。” 阮念依旧出直球“确实挺动情的,声泪俱下!你聊天水平很高。” 祁成完全没料到居然有人能把天跟他聊成这样。 而且她还特认真。她弯起的、纯洁的大大眼睛,闪着调皮的揶揄之意,全落在他脸上。好像在赞他‘好厉害’,又像在怪他‘你可真大胆’。 忽然就觉得心里一下麻簌簌的。 他由衷地赞叹“你也很会聊天。” 阮念有些惊讶。 从小到大,夸她“聪明”“有出息”的不少,甚至“漂亮”“有气质”也很平常,但从来没人夸过她“会说话”“可爱”“有趣”这一类的。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甜言蜜语、会讨好人的女孩子。 尤其她身边一直有一个超级参照物——阮晴,论说话漂亮、会撒娇、讨人喜欢、察言观色,她恐怕连给她妹妹当丫鬟都不够格。 她脸上一红,实话实说“其实我不太会说话。” 祁成的声音都柔下来,“谁说的!你声音真好听。” 他的嗓音原本低沉宽厚,乍一柔和下来,像是掺入了一条条磁石,莫名吸引。再加上被异性这样直白地夸赞,阮念脸上更红了。她移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啊。”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别人也就随口夸她一句,她竟然当真了。于是搜肠刮肚想出一个梗来表现大方,“那你别一不小心把我聊哭。” “哪儿能呢。”他承诺,薄朗的嘴唇勾出弧度,“要是哪句话把你聊不开心了,你揍我。” 他说到“揍我”两个字的时候,嗓音又懒散又沉润,饱含宠溺又似承诺,娓娓动听。 阮念被逗得笑,心跳突然变得有点快。这一刻她忽地意识过来,方才那些不适感从何而来。也就一刹那的工夫,她就敛住笑意偏了偏头。 这男生真会撩!嘴巴甜得跟从蜜糖罐子里捞出来的一样。个子又高、身材又好,全身散发着男孩子的阳光锋锐,情商又高。估计长相也不会差。 这种男孩子,他们想博得女孩子好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天生的,分分钟让你缴械投降。事实上,他根本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但就是让你觉得他很欣赏你,让你悄然无声地对他心生亲近。 阮念低了头,没再说话。任凭身旁那男生又逗她,说东说西的,她一招都不接了。 太甜的东西有毒。她吃不消。没胆吃。怕吃了肚子疼。 祁成却愈加卖力。他整个人转过身,直接挡在她面前,找她说话。也不怕摔跤、倒退着走路,前倾了身体来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不说话了?”“平时都喜欢去哪儿玩?”“你下晚自习都怎么回家?”“家离学校远吗?” 阮念只是礼貌地微笑。愈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他真的好会,赞你的时候眼中都闪亮;哄你的时候嘴角又含情。左左右右、逗小孩子似的逗她说话,他对她说话时这种亲昵的姿态,任谁能想到是仅仅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呢? 所以,没错……她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忽然眼角瞥见一个篮球影子,那球速度很快,从不远处的篮球场正朝她们这边飞来。 阮念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哎”的一声,她想伸手去拉前面那人的校服叫他闪开,但是两人距离并不太近,阮念又不是顶敏捷的人,基本上就是刚把手抬起来,就眼睁睁看着那球飞到了男生的背后。 她很急,慌的一批,可又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好在祁成反应快,一注意到这女孩子带着惊惧的眼神就心知不对,迅速转身回头,这时那篮球“呯”的一声刚好落在离他身前很近的地方。球速快、来势猛,这种情况下但凡是个有点运动神经的人都会下意识先将身体错开一下躲球。 祁成人都要让开了,乍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站着她。愣是一下子顿住,硬生生将那高速弹起来的球向右一旋缓冲了它的力道,然后手臂一展,把它拦了下来。 “操nm……”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都不用组织语言,脱口而出去问候别人的令堂。 “你好厉害啊……”阮念从来不知道一个会打篮球的男孩子能这样帅。 满满当当的安全感,站在他身后根本不用怕的。那男生闻言转回头来,阮念看到 他皱着眉,不由关切道“你没事吧?” 篮球场上一个人跑过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祁成拿着球没动,有几秒钟,令人极度费解的,他刚刚一肚子的暴虐和盛怒忽然就消散了。一点儿都没留下,完全不想跟人打架了。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极温柔地、把满世界炸起来的毛,全捋顺了。他只想老老实实待着。 他很平静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的时候,把篮球扔回给那个男生。云淡风轻地说,“看着点啊。” 第7章 那男生一叠声“不好意思”走远,祁成觉得手好疼。 刚才硬接,戳到了。 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种亏。从来,只有他玩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弄成这样还不敢发作的。 后半程,祁成明显就没那么多话。他低着头走在阮念身侧。她的腿长,步子幅度并不小,但是或许是性子文静,步子走得慢。 他于是也慢下来,每一步都在她身边。 “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这是前两天上语文课老师提过的句子,当时他正迷迷乎乎地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谁他妈有兴趣研究兰花香不香,可是这一刻,他大约知道那是什么意境了。 来到校园的西北角,在实验楼的侧面有一个跳远沙坑。阮念抬头看了看,夏末秋初的夕阳,威力还是不小的。 她又看了看那男生,这人文能怼金角、武能接篮球,不由得对他更为钦佩。于是阮念很体贴地一指那柳树下的空地,“这里就是了,你要是热可以站在树阴下。” 他站着没动。只是望着她的脸,好似很听话的样子。阮念以为他不敢,压低了声音建议他“没事的,而且这个地方通常老师都不会来的。如果实在站累了,稍微坐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应着,却还是不动。 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他竟一下子朝篮球场跑去。 这人动作迅捷直接,跑得又快,阮念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秒过后才知道着急——不是,他这是要溜去打篮球么?他半路跑了,可叫她怎么办? 年级组长派给她的任务,这算是完成了没有? 篮球场边正走着几个初中部的同学,好像刚下体育课,在往器材室送仰卧起坐的垫子。 祁成顺手就抻了一个过来。在那几个孩子的目瞪口呆中回到沙坑旁边。把垫子往柳树下一放,招呼阮念。 “过来坐。” 热情得让人汗颜,活似要开野餐会的。 阮念从没遇到过这种人。完全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一下子哄得人心慌、一下子老实得让人不忍,一下子又莽撞得让人胆战心惊的。 不远处那几个被抢了仰卧起坐垫子的孩子还在可怜兮兮地望着,拿出来二十个交回去十九个,这没法交待。 可那人是谁啊?是祁成啊!谁敢惹他? 阮念站在那几个孩子和祁成中间,尴尬得不知所措。她试着帮那几个孩子说话“人家等着垫子呢。” 祁成瞧在她脸上,很顺从地,又“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对那几个初中生说了一句“走远点。” 阮念“……” 更让人费解的是,那几个孩子一溜烟跑远,头都没回。 阮念忽然想起“你不是来罚站的么?坐垫子好吗?” 祁成一指,“给你坐的啊。” 阮念直到人在垫子上坐下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也非要留在这里不可。 ‘罗向阳让你盯着我’——那个男生老实巴交地说,还舔了舔下嘴唇。 可阮念明明记得当时罗老师说的好像是‘带他过去’…… 后来阮念想,算了,为了这点小事,也不好再去年级组长办公室专门问一趟。反正在哪儿坐着也是坐着。原本她是打算去科技楼后面自己的根据地看书的,在这里其实也一样。偏僻,安静。 阮念拿出化学小红卷就开刷一道多价态离子处理题。计算量挺大的,足足演算了二十分钟这才出最后结果。她直起腰,呼出一口气,未料一抬脸的工夫,被头顶上一颗脑袋吓个半死。人险些仰过去。 她不知道这人蹲在她面前多久了。 他理着很短很短的头发,一条腿蹲着,另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她坐的垫子上,微微歪着头来看她的卷子。他也穿着跟她一样的蓝白色校服,笔挺、整洁,敞着上衣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和宽阔的胸膛。 刚刚做题做得专注也没在意,这个时候才觉得离得有点太近了。她闻得到男生身上淡淡的、清朗的气息。不是那种古龙水或者香氛的味道,单纯就是男孩子身上那种阳刚的、飒爽的气息。很特别的、跟女孩子不一样的气息。 阮念有些不自然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她以为他对解题思路感兴趣,很体贴地把小红卷转了160度,刚好正对着他的方向。 这时,她听到头顶上那男生沉暗地说了一句,“你可真好闻。” 阮念睁着大眼睛很费解地望着他。他应该在说“你可真好玩”,可她好像真的听见那个字是“闻”,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完全没办法理解。 他抬起头,灼灼望着她,“昨天我说的你认真考虑一下?” 阮念更懵了。 最后,她听到一句解释,瞬间醍醐灌顶、同时目眦尽裂——“咱俩约会吧,阮念。我是高三14班祁成。” 第4章 阮晴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多了。 阮念的房门紧关着, 从下面的门缝里露出微弱的光亮。 阮晴推开房门,看到一个粉色睡衣的身影,正趴在桌面上疯狂刷一本《数学一题通》。不出预料地,她根本不欢迎访客。侧头冷冰冰说“有什么事快说。” 阮晴极少这样观察阮念。她们姐妹俩五官差不多,实在没有好奇的必要。 可是唐艳说的,今天看到祁成跟阮念走在一起。边走边聊的,很亲密的样子。这个消息可以说直接震碎了阮晴的认知。她宁可相信唐艳能勾搭上祁成,都不愿相信她姐能做这种事。 阮晴想了想,试探着问,“祁成今天骑一辆特别酷的摩托跑车来上学,你看到了吗?好像说六百多万,整条街都要被他炸了。” 第8章 阮念几乎在听到‘祁成’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把脸转回了她的数学题上。“没事你就回你房间吧,可以吗?我今晚还有一堆事要做。” 那张被晋博宇特意为她争取回来的生物卷子还没写!她真的会谢。 不料阮晴并不走。她边说,边不经意地拿起阮念桌上的一个水杯在手里摩挲。 这种担忧就连阮晴自己都觉得特别诡异,明明知道她自己才是更漂亮的那一个。可她的第七感又隐隐不妥。 不得不承认的是,阮念其实也挺漂亮的。因着在家,她把马尾辫放下,长发披肩拢在耳后。她的侧颜很精致,皮肤白皙细腻,专注的目光落在习题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说不出的娴静淡雅。 就是眉色淡了些,唇色浅了些,又不肯用彩妆。可是细瞧之下,她天然的眉形和唇形又都很完美。 阮念一下把自己的水杯从阮晴手里夺了回来。 阮晴观察阮念的反应 “祁成今天跟人家抢篮球场,把校队队长给打了。” “上个星期有两个女生为祁成吵起来了,都惊动老师了。” 阮念被烦得急了,停笔皱眉,“你能别再说这个人了吗?你究竟想干嘛?” 阮晴不着痕迹地问“你为什么对祁成那么大成见?” 阮念觉得自己是脑抽了,她想,最后一次——再试图拯救这个恋爱脑最后一次。 她放下笔,郑重对阮晴说“你自己瞧瞧你说的,跟他有关的哪件事是好事?这种人值得你这么关心他吗?你在他身上找得到一个闪光点吗?” 阮晴却似完全听不懂,依旧执迷“他帅啊。你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吃他的颜。你知道吗?我听说,跟他……”她故意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到阮念耳边,拢着手说了一句悄悄话。 阮念听得这下半句,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一言难尽。连连把身子退后,仿似再多听一句耳朵都会怀孕。 “真的,”阮晴又确定地重复,“至少十个。” 阮念后悔了。 她真是疯了,还在妄想扳回这个恋爱脑! 恋爱脑之所以是恋爱脑,不是因为她们不知道;她们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假装不知道。自动自觉地把不利于她恋爱的“负面”信息,加工成“正面”结论。 比如说 那个男生四处勾搭。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只是他的心血来潮之一’。 她只会自我激励‘遇到我之后他就能变成很专一的人’…… 或者是 那个男生很少在现实中约她。 她绝不会告诉自己‘他对我的兴趣只停留在无成本的网上撩骚’。 她只会自我安慰‘他经常来访问我的企鹅空间呢’…… 甚至是 那个男生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也绝不会接受‘他没看上我’。 她依然在自我催眠‘他并没有多喜欢她,他还是对我比较特别’…… 阮念二话没说,把阮晴从自己的床上揪起来,往门口拽,“我要学习了。” “等一下,”阮晴死撑着门不让关,破釜沉舟“我先跟你说好,祁成是我先看上的,你别跟我抢。抢你也抢不过。” 美少女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从他的兄弟陆有川下手,我先跟陆有川搞对象,这样就可以顺利打进祁成的社交圈子。然后再慢慢让祁成喜欢上我。” 阮念关门的手都是一僵。这什么智商? 本来不想理了,实在被雷得憋不住。阮念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很多男生对于自己兄弟交过的女朋友心里还是有点芥蒂的呢?尤其是条件不如自己的兄弟。” 她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即便真好上了,看看最后能娶你么。 阮晴不屑嗤笑,“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死守着那层膜?男生根本不在意这个的。而且,我听说祁成和陆有川交情就是好到这种程度,有一个大学生小姐姐本来是先认识陆有川的,后来他介绍给祁成了,也有一个小姐姐是跟祁成玩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又让给陆……。” 这再听不下去了。阮念一下关上门,“那祝你好运。” 她本来想说的,这种几个男生轮流玩来玩去的,你觉得能是真心的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吧! 又想起晚自习前在沙坑旁边的那一幕,身上就跟被毛毛虫爬过一样。 那个流氓说完那句“约会”的话,她一秒钟都没用就飞速从垫子上蹦了起来。小红卷和草稿本掉一地。 祁成见她反应激烈成这样也是惊讶,他原本是蹲跪在她面前的,站起来的时候顺便把她那两个书本捡起来递给她,“这一路聊了这么多,你别说对我一点意思没有。交往看看,也许……” 他就着阮念接本子的空当,并没有松手,反而把她一拉,俯下脸,将棱角分明的薄唇凑近到她耳边,低低地、浑厚的声音说了一句,“也 许咱俩特别和谐呢?我有这种感觉。真的。” 起初,阮念是没能顺利领会这个‘和谐’的含义的。可他挑着眼梢子,带着不可理喻的热度投在她脸上,一寸寸地、好像都烫人,这古怪而直白的目光让阮念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和谐’是哪个方面的‘和谐’。 就像一千条毛毛虫从四面八方爬到自己身上,轰得一声人都要恶心瘫了。想甩又甩不开、整个人都是麻的。 阮念一把扯过自己的小红卷和草稿本,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一下拍在那个近到犯规的、理着寸头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 第9章 两个人都愣住了。 阮晴从阮念房中出来的时候心满意足。未雨绸缪,她已经规避了所有的潜在风险。她姐有洁癖——她的杯子别人碰一下她都很介意,更何况是很多人用过的杯子…… 她正准备洗澡,忽然手机上传来嗡嗡的信息音,阮晴得意地翘了嘴角,是陆有川的微信头像。今天下午刚刚撩了他一下,这就沉不住气了。 “宝,来lome玩。” 阮晴抿着嘴笑,并没有立即答应。“可是太晚了呀,哥哥。”以一个猎物的姿态出现,就绝不能表现得太主动。 她放下手机,立即着手去衣柜挑衣服。左挑右选,最后决定了一套黑色四方领短裙,准备配她的med棕红色堆堆长筒靴。既性感又不失天真。 她换好衣服,对着镜子上妆,待到一切妥当,复又拿起手机来看。 然而,却并没有她意想中的再次邀请,甚至连个回复都没有。 阮晴立时就冷了下来。 现下再回复要去显然太掉价了,可是如果这第一次她封死了机会,以后他还能不能再邀请她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他在lome,祁成多半也在。 阮晴咬了咬牙,她就不该拿这个乔。 她忘了一件事——在普通男人那里视为奢侈品的美貌女孩,对于那些富豪圈里真正有实力、条件好的男人而言,根本就像大白菜一样常见。 来到lome已经是40多分钟之后了。阮晴没有再给陆有川发消息说她要来,当然,她也没有再收到陆有川的消息。因为她那不切实际的‘端着’,眼下不得不多花些心思。阮晴决定来一个‘偶遇’。 坐在出租车上,她翻了一路的联系人动态,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她看到小池子也在lome玩。小池子是那个人的微信名,全名叫什么她不清楚,有一次逛街时加的微信。 对方本来也没想起她,但是她只发了一张照片过去,那边登时热情地冒烟。 【妹妹,要不要来一起玩?我去接你?】 瞧,那些公子哥不稀罕的,到普男这里就是宝。 小池子叫池梓楠,个子不高,但人长得还行。他鞍前马后招呼阮晴,一路说个不停。两人快到lome门口,忽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炸天。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过去,只见一辆很酷的摩托瞬间飞至,开车的竟然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那少女黑丝萝莉装,可爱得逆天。庞大强劲的机车、潮萌的少女,这对比感实在太强烈。‘帅啊’‘好酷’声不绝于耳。 阮晴也不由特意看了一眼,其实脸也没多好看。清汤寡水的阮念都比她精致些。她不屑地想。 进到lome里面池梓楠还在喋喋不休地撩骚,阮晴随口敷衍,东张西望,找了大半个场,才终于看到陆有川。 哼,果真,四个男的,一圈妹子。好在,祁成也在里面,她就没白来。 “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好,我陪你。”池梓楠很绅士地给她开路。 在拥挤吵闹的人群穿插而行,即便这样,陆有川还是一眼把阮晴认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不来?逗我?”陆有川招呼阮晴。音乐声太吵,在耳朵旁边都得用喊的。 阮晴嘴角上扬,女生漂亮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她很无奈地一指池梓楠,在陆有川耳边解释道“没有啦,本来要睡觉的,朋友过生日,来接的。没办法。” 陆有川扶着阮晴的肩膀,“不管,来陪我玩。” 后来阮晴费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把池梓楠甩掉——“刚好遇见朋友,他出国留学要走了,也不能不过去,我们下次再约,我保证!” 这个夜晚阮念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里突然滚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脐橙,它滚着滚着又停下来,立着,正顶着它自己的肚脐。上面还趴着一只很巨大的毛毛虫。 那毛毛虫咕叽咕叽的,有着暗红色的身体,还长着很多根支棱着的硬毛毛,很恐怖的样子,居然把它的头撅得老高的。因为它说它是毛毛虫国的国王。 听说它是国王,好多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围成一圈,拼命想嫁给这只毛毛虫。可是毛毛虫挑三拣四的。 后来它挑烦了,忽然想起一件事。阴森地问“你们之中是谁打了本国王一个嘴巴?我要娶的就是她!” 在所有女人的尖声惨叫中,阮念冷汗直流。她一动不敢动,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那个毛毛虫国王。 那毛毛虫逡巡了一周也没找到罪魁祸首,阮念正在暗自庆幸,忽然,它华丽而壮硕的大脑袋转了过来,冷冷注视着。 阮念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心都在抖。 她不敢动。好似只要一动,就能发现自己的床上有毛毛虫。或许就在她腿边、手旁……这可怎么办?黑的夜里,因为那个梦里的毛毛虫,她连伸手开床头灯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白瞪了房顶很久,阮念才逐渐冷静下来。她试着理了理逻辑,最后终于松出一口气 。 她想起,他当时好像说过一句话——“如果哪句聊得你不开心了,你揍我”。 对,是他让的!这可怪不得她! 第5章 周日的早上,阮念起了个大早。 沙发上胡乱摆放着一件阮志诚的外套,阮念闻了闻,拿起来一看果真上面有一小块呕吐物的痕迹。 她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转上,想了想,又去厨房把电压力锅里煮上了米汤。 阮志诚开公司,卖酒。全国各地的好酒,做代理,销售给各大酒店、酒吧、酒楼。说起来当个老板好似很风光,但阮念知道阮志诚的钱赚得不容易。招待客户的饭局哪一顿能不喝酒?天天喝,胃就受不了。事实上也是在拿健康换业绩。 第10章 阮念出门的时候看到桌面上用开瓶器压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千元。是她和阮晴下个月的生活费。 她又返回房间,把那装有三千元的信封放在自己抽屉里,这才出门。临走她又顿住,在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爸,电压力锅里有米汤,你起来喝一点。我跟同学去图书馆。” 因为最近刷题的时候发现好几年的压轴题没出电磁感应综合题了,所以阮念和晋博宇决定趁周末去市图书馆找找资料。 下了楼,阮念惊讶地发现一个男生竟然坐在她家楼门口的小花园里。 男孩子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敞着扣子,里面是一条白色t恤,下身一条浅驼色的休闲裤,一见到她出楼道,就站了起来。迈开大长腿朝她走过来。 那一刻,初升的朝阳就在少年的身后,晋博宇微笑的酒窝里都充斥着阳光的清雅气息。 阮念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望着他,直到他走近了,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被帅哥迷住了?” 阮念这才醒过来,讷讷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市图门口见面么?” “嗯,”晋博宇想了想,“可能是想早点见到你吧。” 阮念脚步一顿,一脸尴尬又惊恐地望着他,男孩子又笑了,“就吓成这样?” 阮念知他开玩笑,不免瞪了他一眼。两个人朝公交车站走。 他清了清喉咙,低低声说道“我怕市图门口人多,你不知道我穿什么衣服认不出我。” 阮念心下‘嘣’的一声,仿似一根连接着主干线的弦断掉了。 她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等车、上车、坐在座位上。 晋博宇跟在她身后上车,默默坐在了她身旁。在这过程中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阮念忍不住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意识到每天你第一眼看我,总是先看我眼镜右上角一眼。”晋博宇抬手指了指。 起初他挺难相信的,这个女孩子学习那么好,像几何那种要求超高图形阅读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的学科她都很擅长的,那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脸盲症? 他观察了她很久,一直在暗自验证。 每次在校园里相遇、在操场上路过,她总是先看身材、再往他眼镜的右上角看一眼。然后才叫他名字,跟他说话。 他眼镜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一片金色边框上,右上角和左上角对称着有两段黑框。挺独特的。 后来他又注意观察她认别的同学。 比如说,学习委员陈社稷的右眉上方有一颗痣。很偶然地一次,陈社稷被东西砸到,上学来的时候右边额头贴了片纱布,那一天早上,他跟阮念打招呼,阮念看他半天也没认出来。 但是这个异常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了。就在陈社稷猜疑地问她“今天怎么了?”的时候,她通过他的熟稔程度和声音把他认出来了。聪明的女孩子很快反应过来,撇了撇嘴,“被你吓到了。” 很合理、很自然,没有人怀疑。 诸如此类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之后,晋博宇才真正确认,她是脸盲。 这个聪明到无以复加的女孩子,一直掩饰得很完美。 不熟的人,她一般不主动搭讪,看起来很高冷。熟悉的人,她用每个人身上的一些独一无二的特点记人。而且,极少出错。 除非你特别细心地观察她,否则根本发现不了她的这个秘密。 阮念心下乱得像是无数条藤蔓瞬时捆上来。既羞耻又难堪。一切健全的人可能很难体会这种心理,就像越是贫穷的人越怕别人说他穷一样。 晋博宇忽然侧过脸来凑向她,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好神奇啊!这么多年,居然做到没人发现你,真是……”他故意拉长音调,勾着嘴唇很夸张地玩了一个梗,“泰酷辣!” 因为他说得太夸张,阮念在窘困中也不由被逗笑。 晋博宇摘下自己的眼镜,又对着阮念凑得近了些,他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眼下方,“我这里有一颗痣,看到了么?” 阮念依着他指的看了过去,果真有一颗小小的、很浅的痣,在他眼睛的正下方。像是一滴悲伤的泪。 “以后用这颗痣认我啊,万一我哪天换眼镜了呢。”晋博宇很认真地教她。 阮念抗议,“我是变态么?见着个人就扒人家脸上找痣!你这出的什么主意。人家会喊非礼的。” 男孩子复又戴好眼镜,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悠悠望着她,温柔地说,“我不喊,你怎么扒着找都没意见。” 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回到屋里把笔记摊开复习之前,阮念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拉开了第二个抽屉。一下,就懵住了。今早爸才留下的三千块钱,她明明放在第二个抽屉里的。 她以为自己记错地方,紧接着又打开第一个、第三个抽屉,每个抽屉都找了一遍,结果连那个信封的影子都没看见。她急得冒汗 ,那是她跟阮晴下个月的生活费。包括充餐卡的钱。 忽然外面传来开门声。阮晴进门的时候,手上提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子。看到这些袋子,阮念瞬间铁青了脸。“我抽屉里的钱你拿走了?” 阮晴扬着手里的袋子很兴奋地说“姐,straa在打折啊,超划算!平时几千的,折后还不到一千。” 阮念看都没看一眼,冷冷问“钱呢?” “我今早跟爸要了五千块买衣服,后来想想这点钱恐怕根本买不了几件,所以把你抽屉里的钱也带上了。你再朝爸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