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妻钟小艾,我祁同伟真不想进步》 第一卷 第1章 重来的新生 “哼,不用再多费唇舌了,左右不过就是个死罢了。” 祁同伟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与不甘,声音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整个汉东,贪官又岂止我一人? 可你这猴子,为何偏偏总是揪着我这个老学长不放啊?” 祁同伟的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怨怼,亦有无奈。 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一个答案来。 “猴子!!你,我……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陈海的命,我会去偿还的!” 祁同伟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挣扎与痛苦,过往的纠葛在这一刻全都涌上心头,让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在这世上,没人能审判我!” 祁同伟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怒吼。 那是他最后的倔强,试图在这绝境之中,为自己那已然千疮百孔的尊严撑起最后一片遮羞布。 “去尼玛的老天爷!” 他像是一个被命运彻底激怒的困兽,对着那虚无的苍穹发出了绝望的咒骂,宣泄着心中无尽的愤懑。 然而,随着一声清脆而又冰冷的枪响,祁同伟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在那生命的最后一刻,往昔的种种经历,犹如幻灯片一般,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一帧帧地快速闪过。 曾经,他只是一个出身农村的孩子,家境贫寒却怀揣着远大的抱负。 凭借着超出常人的毅力与刻苦,他一路披荆斩棘,成功考入了汉东大学政法系,成为了众人眼中的高材生。 在校园里,他意气风发,凭借着自身的才华与能力,不仅成绩优异,还当选了学生会会长,更是深得法学泰斗高育良的赏识,成为了其得意门生。 那时的他,就如同春日里迎着朝阳绽放的花朵,充满了生机与希望,恰似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怀揣着对未来的信仰和梦想,无畏地奔跑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 可命运的捉弄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美好的梦还未来得及真正启航,便被无情地击碎了。 那个比他大十岁的官二代梁璐,宛如一道冰冷且坚硬的屏障,横亘在了他的仕途之前。 而梁璐的父亲梁群峰,更是如同一座巍峨耸立、无法逾越的高山,以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将祁同伟所有的努力与憧憬都死死地压在了山脚下。 无论他怎样竭尽全力地去拼搏、去抗争,在那座权力铸就的大山面前,他都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未能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最终,那个曾经满腔热血、心怀壮志的少年,在现实的残酷逼迫下,无奈地低下了头。 汉东大学操场那屈辱的一跪,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斩断了他的自尊、信仰、初心以及那原本熠熠生辉的梦想。 就在那个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的下午,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内心深处已然悄然死去,只留下了一具被现实揉碎了灵魂的躯壳,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开始了随波逐流的挣扎。 再后来啊! 祁同伟借助梁群峰所拥有的雄厚政治资源,再加上自身那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手段。 仅仅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基层的缉毒警,摇身一变,坐上了汉东省公安厅长的高位。 这般平步青云的晋升速度,在外人看来,无疑是令人艳羡不已的。 然而,又有谁能知晓,在那看似风光无限的表象之下,祁同伟的内心却从未真正快乐过。 那时的他,已然沦为了被欲望和权力所牢牢掌控的一具傀儡,在那黑暗的泥沼之中越陷越深,逐渐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当周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在红旗下庄严宣誓的场景,那神圣而庄重的画面,就如同一个难以摆脱的魔咒,一次次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时刻啃噬着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良知。 可叹的是,时光无法倒流,那些曾经的美好与纯粹,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无论他心中有多么懊悔,都再也回不去了。 穷途末路之际,他又一次来到了孤鹰岭。 这片承载着他往昔荣耀与痛苦回忆的地方。 在那里,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了那罪恶且如履薄冰的一生,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解脱,也是对自己那已然扭曲的人生的一种交代吧。 …… 可谁能想到,下一秒,祁同伟竟缓缓地再次睁开了双眼。 眼前那破旧的土坯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四周环境,以及蹲在门口正悠然抽着烟的老人,这一切都让他有一种仿若置身梦境的恍惚感。 直到大腿和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如针刺一般清晰而真实,才让他渐渐确信,这并非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试探,轻声喊道:“秦老师?” 听到声响,正蹲在门口抽烟的老人微微扭过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带着关切与和蔼,一边朝着祁同伟走来,一边说道:“小同志,你终于醒了 …… 哎! 你别急着起来呀,我已经通知了你们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 说话间,秦老师已然走到了祁同伟的跟前。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祁同伟的额头,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欣慰地说道 “烧已经退了,看来已经无大碍了。” 此时的秦老师,头发还没有全白,身体看上去还算硬朗,整个人透着一股矍铄的精神气。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位熟悉又亲切的老人,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缓缓靠在床头,目光落在了被子弹洞穿的伤口上,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满是释然。 仿佛过往的一切沉重与痛苦,都在这一刻随着这一笑而烟消云散了。 “小同志,你没事吧?”秦老师关切地问道。 “没事!”祁同伟摆了摆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你这是在找什么呢?”秦老师疑惑地看着他。 “枪。”祁同伟简洁地回答道。 “放心吧,早就给你收好了。” 秦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拉开了那个老旧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藏好的枪,递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枪,熟练地检查起弹夹,发现里面还剩下一颗子弹。 这枪,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生的缩影呢? 遥想当年,哪怕他已然成为了省公安厅长,位高权重,可内心深处却始终缺乏一种安全感。 那后备箱里始终藏着的一支狙击步枪,就像是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隐秘与恐惧的象征。 那时的他,年仅四十来岁便已然成为了正厅级干部,在外人眼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功成名就。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行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一直都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深知那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不归之途,只是在欲望与权力的漩涡之中,早已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回头罢了。 要不然,一个堂堂的公安厅长,又何必要在后备箱藏着一支狙击步枪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内心的心虚,害怕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所以才时刻准备着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啊。 将枪收好之后,祁同伟缓缓下了床。 “小同志,你可别乱动呀,小心伤口撕裂了。”秦老师赶忙好心提醒道,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面对秦老师的关切,祁同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秦老师,有烟不?” “有!”秦老师应了一声,随即将火柴和烟一并递了过去。 祁同伟接过烟,熟练地点燃,然后缓缓走到屋外。 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当作凳子坐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并不那么炙热,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暖,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阵阵清爽宜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祁同伟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石头上,迎着那初升的朝阳,沐浴着柔和的微风,心中满是对这重生的感慨。 “若再许我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他轻轻吐出烟圈,嘴角再次泛起了笑容,这笑容里,有着对往昔的释怀,更有着对未来的期许。 曾经,祁同伟无数次站在那鲜艳的红旗下,目光凝视着那抹耀目的红色,心中常常幻想着,要是人生能够重来,要是可以回到年少时那纯真无邪的时光,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却不曾想,命运竟像是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又仿佛是对他格外眷顾一般,在他饮弹自尽之后,竟然真的给予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前世,他是那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祁厅长,手中握着权力,看似拥有了一切,可内心却始终被黑暗与痛苦所填满。 而如今,一夜之间,那二十年苦心经营、费尽心力才换来的一切,都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得一无所有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祁同伟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遗憾。 孤鹰岭。 这片承载着他生死轮回的地方,仿佛是命运特意为他安排的转折点,而且时间的节点恰到好处,刚好让他回到了那个还未向权势低头、还未向梁璐下跪的纯真年代。 此刻的他,依旧是那个怀揣着热血与梦想的追梦少年,初心未改,热血依旧在胸腔中澎湃涌动。 如今的他,拥有了上帝视角,已然看清了前世那错综复杂的局势和自己所犯下的种种过错。 他深知,即便自己放弃那官场仕途,选择走任何一条道路,凭借着自己的见识与能力,都足以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独特光彩。 就在他沉浸在这思绪万千的感慨之中时,脚下的花丛里,一只虫蛹正在努力地挣扎着。它那小小的身躯,不断地蠕动着,拼尽全力想要挤破那束缚着自己的坚硬外壳。 那股顽强的生命力,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当祁同伟轻轻丢下手中的烟头,缓缓张开双臂,准备全身心地去拥抱这全新的世界时。 那只虫蛹也终于成功地亮开了翅膀,破茧成蝶,迎着微风,振翅高飞。那翩翩飞舞的姿态,仿佛是在向这世间宣告着新生与希望,恰似祁同伟此刻涅槃重生的写照。 “呼呼呼!!!”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祁同伟抬头望去,只见那接应他的直升机已然盘旋在上空,螺旋桨转动带起的气流,在地面上掀起了阵阵尘土。 祁同伟回头看去,只见秦老师正拿着两个煮熟的鸡蛋,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小跑了过来。 “小同志,山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这两个鸡蛋你拿着,在路上垫垫肚子吧。” 秦老师将鸡蛋递到祁同伟的手中,脸上满是淳朴而真挚的关切之情。 “秦老师,对不起。”祁同伟接过鸡蛋,眼中满是愧疚与感动,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你这孩子,糊涂了呀,你可是缉毒英雄,说什么胡话呢,将来要是有空了,记得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就行啦。” 秦老师笑着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嗯。” 祁同伟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重活这一世,他绝不再让秦老师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那无尽的悔恨之中,他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用自己的方式去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 上了救援直升机后,祁同伟便被直接送往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麻醉,随后便开始着手清理他身体内残留的子弹。 这次缉毒行动,可谓是凶险万分,祁同伟一共身中三枪,一枪击中了腹部,让他每每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一枪打在了大腿上,使得他的腿部行动极为不便;而其中最为凶险的一枪,直接射穿了他的肩膀,那子弹的轨迹倘若再偏差一点,就会直直地击中心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饶是经历了这般九死一生的磨难,可在上一世,却也没能为他在仕途上换来哪怕半点的进步。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梁群峰在背后的横加干预罢了。 那时的梁群峰,贵为汉东省的省委常委、党组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在省内那可是实打实的三把手,更是公检法系统的一把手,手中握着对所有人事任命和调动的直接建议权。 在他的强力干预之下,祁同伟就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束缚住了一般,根本难以在官场中崭露头角,出头无望啊。 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个残酷的现实,上一世的祁同伟才会在权衡再三之后。 选择了那条违背自己本心的道路,以向梁璐下跪的方式,成为了梁群峰的女婿,从此借助梁家的势力,开启了那看似平步青云的官场生涯。 然而,那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一生的痛苦与悔恨。 但这一世,已然重生的祁同伟,心中已然有了不一样的决定。 他不再愿意选择下跪,不再愿意用尊严去换取那虚无缥缈的权力与地位。他要用自己的智慧与勇气,去打破那困住自己的重重枷锁。 去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哪怕前方荆棘密布、困难重重,他也绝不退缩,誓要在这重生的人生中,活出真正的自我,守护住自己的初心与梦想,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第一卷 第2章 你求我 重生 就仿佛是命运给予的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而其中最大的好处,无疑是对前世的经历已然了如指掌。 那些过往岁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刻在心底的印记。 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不仅仅是关乎自己的那些起起落落、悲欢离合,还有与身边形形色色之人相处时所洞察到的种种隐秘。 就拿梁群峰父女来说吧。 祁同伟与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对方有什么藏在暗处的黑料,又有哪些足以拿捏住他们的把柄。 祁同伟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那梁群峰身为汉东省位高权重的人物,平日里看似道貌岸然,可在权力的背后,却也有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 而梁璐呢,仗着父亲的权势,行事也是颇多手段,那些小心思、小伎俩,祁同伟都看得透彻。 只是啊! 祁同伟心里明白得很,以他现在所处的身份地位。 即便手里实实在在地掌握着大量能够揭露他们真面目的证据,想要凭借这些去扳倒梁群峰那样在汉东省只手遮天的大老虎。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毕竟,权力的博弈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所能决定的。 背后牵扯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这张网缠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想想那陈岩石吧! 曾经也是一身正气,官至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 本可以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人民发光发热,可就因为他实在看不惯汉东省原省委书记赵立春肆意贪赃枉法,还放纵儿子在外面大搞权钱交易的丑恶行径,秉持着心中的正义,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常年去举报。 结果呢? 那赵立春依旧稳坐高位,仿佛那些举报对他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插曲,屁事没有。 反倒是陈岩石自己,因为这正义之举,彻底得罪了赵立春,从此便被一直打压,哪怕到了临退休的年纪,也只是个正厅级干部,没能在仕途上再有进一步的发展,着实令人惋惜又愤慨啊。 如今的祁同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缉毒科员罢了,人微言轻。 要是他此刻真的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拿着那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材料去举报梁群峰。 那估计等待他的。 就是彻底告别自己心心念念的政治生涯了。 在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没能在官场中站稳脚跟之前。 祁同伟深知自己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一般,静静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现,只有那样,才有可能一击即中,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 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祁同伟可没有丝毫荒废自己的意思。 他深知时光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轻易浪费,于是便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开始细细整理起汉东未来二十年将会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 那些在记忆中已经发生过的事儿,此刻重新梳理起来。 就像是在回顾一部跌宕起伏的历史长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关键节点,他都不敢遗漏,因为他知道,这些都可能会成为他在这重生之路上扭转乾坤的关键所在。 就在即将出院的前两天,公安局局长李清水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再次来到了祁同伟的病房。 他的脸上带着关切,可那眼神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为难,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同伟啊, 听医生说,还有两天你就能出院了?这身体恢复得没问题了吧?” 李清水一边把果篮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边看着祁同伟问道。 “没问题。” 祁同伟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松地说道。 “不仅没问题。 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养着,还胖了不少呢,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没问题就好,就好……” 李清水嘴里应着,却欲言又止,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心里正纠结着什么事儿,那副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 “李局,有事您就直说吧。 您这吞吞吐吐的,我心里还怪没底的呢。” 祁同伟看着李清水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开口问道。 “嗯。” 李清水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缓缓地点了点头。 “同伟啊,之前我跟你说的,要给你晋升到禁毒大队长的事儿……可能要黄了啊。” 李清水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歉意,毕竟当初祁同伟刚住院的时候,他可是亲口允诺过要帮对方争取晋升的呀。 可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岩台市这地方的治安向来就比较混乱,尤其是在某一段特定的时期,那些毒贩更是猖狂至极,仿佛完全不把警方放在眼里,肆意地在城市的角落里进行着他们那罪恶的勾当,这可让省里的领导们都颇为头疼,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整治这一乱象。 而这次的缉毒行动啊。 祁同伟那表现简直可以用英勇无畏来形容。 他单枪匹马,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胆识和精湛的专业技能,硬是孤身闯进了毒贩的老巢,在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成功瓦解了一整个贩毒集团。 而且,查获的毒品数量之多,简直震惊了整个汉东省,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年轻的缉毒警刮目相看。 经此一役。 祁同伟当之无愧地荣获了个人一等功,还有集体三等功,这在旁人看来,那晋升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呀。 按照李清水原本的想法,凭借着这样耀眼的功绩,祁同伟晋升到禁毒大队长那是妥妥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把祁同伟的晋升材料交上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市长刘春明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刘春明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确。 那就是祁同伟晋升的事儿啊,还得再等等,至于具体要等什么,却又没有明说,这让李清水心里很是没底,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昨天,李清水苦苦熬了近三个月,终于又盼来了市里的电话。 本以为会是好消息呢,结果电话那头刘春明的意思,竟然是让祁同伟再在基层上历练一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清水气得差点就爆了粗口,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按道理说呀,祁同伟可是汉东大学政法系的高材生,那可是正儿八经凭着真本事考进去的。 而且他的政治背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复杂的牵扯,再加上这两年在工作岗位上一直表现优异,尤其是这次缉毒行动又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晋升到禁毒大队长那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啊。 可现实却偏偏如此残酷,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硬是把这原本十拿九稳的好事儿给搅黄了。 “同伟啊,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得罪人了呀?” 李清水皱着眉头,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压低声音问道 “如果真的是得罪了什么人,你跟我说说,我在市里还算有点人脉,我可以试着去为你说道说道,争取争取啊。” 李清水和祁同伟一样,也是缉毒警出身,对于缉毒这个岗位的艰辛,那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毕竟缉毒警那可是整个公安局里最危险的岗位了,每一次执行任务,那都是在拿命去拼啊。 凡是在这个岗位上待过的人,都深深知道缉毒工作的不容易,每一次来之不易的升迁机会,那可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呀。 要是一个好苗子,长期被这样无端地打压下去,那很可能就会心灰意冷,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彻底毁了自己的前程。 李清水是打心底里不想看到祁同伟走上那样的道路啊。 “李局,我知道您这是在为我鸣不平呢,不过真的没这个必要。” 祁同伟一脸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管是在省委也好,当个小小的科员也罢,咱们干这行的,说到底都是为人民服务呀。 缉毒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能不能晋升,那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儿,就随缘吧。” 祁同伟之所以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一遍这样的事儿了呀。 前世的时候,当他得知自己不能晋升的消息。 那心里就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好几个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里满是不甘和委屈,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煎熬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向梁璐妥协了,也就是那惊天一跪,从此踏上了一条让自己后悔不已的道路。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轻易下跪,哪怕心里还是会有不甘,可表面上他也要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毕竟这重生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大把的机会去改变这一切,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听到祁同伟的这番话,李清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这两年相处下来,他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多努力,也明白他对仕途有着怎样的渴望。 每次看到祁同伟为了工作尽心尽力、出生入死的样子,李清水就打心眼里欣赏他,也一直希望能帮他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可现在却遇到了这样的阻碍,他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同伟啊,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也别憋着,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一说。 你这往上提的事儿啊,我还会继续给你争取的,你就先好好养伤,等出院了之后,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出去好好放松放松,别把自己给累坏了啊。” 李清水一脸关切地说道,那眼神里满是真诚和鼓励。 “好!” 祁同伟点了点头,心里对李清水的这份关心很是感激,他知道李清水是真心为自己好,只是这官场中的事儿,远比想象的复杂得多啊。 送走了李清水之后,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目前来看,这一世的经历似乎完全是在跟着前世的轨迹在走啊。 虽然可能中途会出现一些小的岔子,但总体上相差并不大,难道就真的只能这样任由命运摆布吗? 他可不甘心啊,一定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才行。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再次轻轻地推开了。 祁同伟抬眼望去,这一次站在眼前的。 正是三十五岁的梁璐。只见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可那眼神里却透着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梁老师,坐!” 祁同伟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似的,十分自然地指着病床旁的椅子,轻车熟路地说道。 “同伟,伤好一点没?” 梁璐一边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一边看似关切地问道,可那语气里却总让人感觉有些虚情假意。 “没大碍。” 祁同伟淡淡地回答道,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梁璐低下头,看见了地上放着的果篮,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 “这是你领导给你送来的?” “嗯,公安局局长李清水。” 祁同伟如实回答道。 “他还说了什么?” 梁璐紧接着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之后,重归禁毒大队。” 祁同伟依旧平静地回应着,仿佛对她的追问并没有太在意。 “就没其他的了?” 梁璐似乎有些失望,眉头微微皱起,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没了吧。” 祁同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就没说晋升的事?” 梁璐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 “我可听说了,你这次那可是一人一枪,孤身闯进毒贩老巢啊,还拿了个人一等功和集体三等功,这么大的功绩,上面就没有一点表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可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种别样的意味,仿佛是在等着看祁同伟着急或者懊恼的样子。 此情此景,祁同伟只觉得似曾相识,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 和前世一样啊,这个梁璐,这个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用这些看似关心,实则恶心人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明明就是她在背后不断地给祁同伟使绊子,想要阻碍他的晋升之路,可表面上却还总是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她多希望祁同伟能升职似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祁同伟心里煎熬,让他难受,让他在这种反复的折磨中逐渐崩溃,最后不得不向她臣服,任由她拿捏。 不过,这种把戏,对于如今两世为人的祁同伟来说,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只见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梁璐,眼神里透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淡然,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 “梁老师,我有些困了,想先睡一会儿。”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疑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一听祁同伟这话,梁璐顿时就急了,她咬着牙,一下子提高了声音说道: “祁同伟,你什么意思? 当真就不想晋升了? 还是想一辈子就只当个缉毒警啊?” 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似乎没想到祁同伟会如此不按她的套路出牌,对她的话竟然如此冷淡。 祁同伟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悠然地点燃了。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很快就在病房里弥漫开来,在这烟雾缭绕之下,祁同伟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越发深邃,也让梁璐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仿佛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她自以为能够随意掌控的祁同伟了。 “祁同伟,你求我呀, 只要你求我,满足我, 提干的事,一切还有机会。” 梁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又夹杂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我可以保证,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了。” 她试图用这样的话来逼迫祁同伟就范,让他再次屈服于自己的脚下。 然而,面对梁璐的威胁,祁同伟依然是波澜不惊,仿佛她所说的这些话,就如同耳边吹过的一阵微风,根本掀不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他缓缓地掐灭了烟头,然后认真地看向这个在他眼中既可悲又可怜的女人,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却只是淡淡地开口道: “梁老师,其实你并不爱我,你所求……不过是心灵上的慰藉罢了。” 第一卷 第3章 曾经的少年 祁同伟的这一句话,宛如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戳进了梁璐的心底,让她原本故作镇定的伪装瞬间有了裂痕。 她真的爱祁同伟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想当初,梁璐可是汉东大学当之无愧的校花啊,那出众的容貌、优雅的气质,不知吸引了多少倾慕的目光。 再加上有着梁群峰这样位高权重的父亲做后盾,她就如同一只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耀眼蝴蝶。 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追求者,那些毛头小子们想尽办法对她献殷勤,可她却根本没放在眼里。 那时的她,眼光颇高,出人意料地爱上了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师。 爱得热烈而纯粹,甚至为了那个老师,经历了流产的痛苦,还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这成了她心底永远无法言说的伤痛,也在她的人生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至于后来找上祁同伟。 哪里是因为祁同伟有多么出类拔萃啊,不过是梁璐的心理已然变得扭曲、不健康了。 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报复男人,想要向世人证明,即便自己不能生育了,也依然能够找到一个在旁人看来条件很不错的伴侣,以此来满足自己那有些病态的自尊心。 在她灵魂的最深处,那位老师才是她一生都割舍不下的挚爱啊。 哪怕后来和祁同伟结了婚,她的心也从未真正放在这个枕边人身上。 她的钱包里,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和那位老师的照片,那是她心中最珍贵的宝贝,也是她对往昔感情的一种执念。 要说祁同伟在婚姻里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可梁璐又何尝不是呢? 就因为她那近乎变态的心理,凭借着梁家的权势,任性地在祁同伟的仕途上设下重重阻碍,而祁同伟,无疑就是这场权力任性游戏里的受害者,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不过,对于已经经历过一遍这些糟心事的祁同伟来说,他的心早就变得麻木了。 如今的他,根本不再去纠结梁璐到底爱不爱自己这个问题。 他满心所想的,就是如何能尽快摆脱这个像疯了一样的女人,把横亘在自己仕途道路上的那座巍峨大山给挪开,好让自己能有机会去闯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梁老师。 你我其实都心知肚明,你爱的是杨宫麟教授, 而我…… 不过是你用来报复他的一种手段罢了。” 祁同伟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目光直直地看着梁璐,没有丝毫退缩 听到“杨宫麟” 这三个字,梁璐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是啊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当初梁璐经历了流产的惨痛遭遇后,那个杨宫麟,竟然害怕遭到梁群峰的打击报复,毫不犹豫地转头就出了国 从此消失在了梁璐的生活里,只留下她独自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 而在梁群峰的“关照”下,杨宫麟这个名字已然成了汉东大学的禁忌之词 谁都不敢轻易提及,曾经有位老师无意间说起了这个名字。 恰巧又被梁璐听到了,没过多久,那位老师就迫于压力,主动提出了离职。 这又是权力肆意妄为的一次小小体现啊,在梁群峰这里,这样凭借权势随心所欲的事儿,已然是屡见不鲜了,却也让旁人敢怒不敢言。 “祁同伟, 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连缉毒警都干不下去!” 梁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威胁。 “信, 我当然信。” 祁同伟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梁璐的威胁对他来说就如同耳边吹过的一阵微风,掀不起丝毫波澜, “只要你愿意, 当初我想顺利毕业恐怕都难呢。” “那你还敢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此时的梁璐,嘴唇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已然接近爆发的边缘,那模样,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刺猬,浑身都竖着尖刺。 而祁同伟却不慌不忙地又点燃了一支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那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眼神显得越发深邃莫测。 “梁老师, 咱们做个交易吧?” 祁同伟缓缓开口说道。 闻言,梁璐冷哼了一声, 她心里暗自以为, 祁同伟这是终于扛不住,要对自己妥协了,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得意又轻蔑的笑。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祁同伟接下来的话,却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杨宫麟教授两年前就回国了。”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梁璐的眼睛, 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话一出口,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只剩下那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良久之后,梁璐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透着一丝苦涩和不屑, “祁同伟, 你倒是变聪明了啊, 还学会忽悠人了,不过这种鬼话,可忽悠不了我。” “信不信由你, 我有杨宫麟教授现在的住址,如果你想要,咱们就开始交易。” 祁同伟说完,目光越发锐利,紧紧地盯着梁璐的双眸,那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可是自己破局的关键所在啊。 前世, 已然当上公安厅长的祁同伟,曾经暗地里派人调查过杨宫麟的情况。 这一查才知道,杨宫麟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查出患上了癌症。 或许是怀着落叶归根的想法吧,后来他便毅然回国了。 可又害怕梁群峰继续对他打击报复,所以没敢回到京州,而是选择定居在了杭城, 最终在1995年的时候,还是没能战胜病魔,遗憾病逝了。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说,此刻的杨宫麟还尚在人世,仍旧住在杭城,而具体的位置嘛,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拥有上帝视角的祁同伟才知晓了。 见祁同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梁璐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半信半疑地问道: “他……真的回国了?” “嗯!” 祁同伟肯定地点点头, “只要你答应不再让你父亲出手阻止我的仕途, 我就把杨教授的具体位置告诉你。”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想见他?” 梁璐强装镇定,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渴望。 “因为他快死了。” 祁同伟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一种残酷, “癌症晚期,活不了两年了,你要是这次不见, 往后啊,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你胡说!” 梁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 满脸的难以置信,那可是她放在心底最深处的挚爱啊,怎么能轻易地就被宣判了死亡呢? 人啊, 往往都有着自己的执念。 如果说陈海是祁同伟心中难以释怀的执念,那么杨宫麟教授无疑就是梁璐这辈子都放不下的执念了。 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她想问问他, 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抛弃自己? 她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对两人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心怀愧疚? 她最想问的, 还是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自己啊? 万千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梁璐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带着一丝哭腔, “不……不可能, 他身体一直都很好的, 怎么会……得癌症呢!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祁同伟, 你就是在骗我,对不对?” 梁璐情绪越发激动,伸手紧紧地抓着祁同伟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想要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祁同伟轻轻一甩,挣脱了她的束缚,目光冷淡地看着她,再次问道: “梁老师, 我再问你一遍, 这交易你做不做?” “好!” 梁璐咬着牙,艰难地吐出这个字,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流进嘴里,那味道,满是心酸与无奈, “不过你要是说谎,我可绝不会饶了你。” “成交!” 祁同伟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 他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迅速地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递了过去,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梁老师,你最好言而有信!” 梁璐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后, 便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那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 她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那背影,透着一种急切又慌乱的感觉。 一切, 都如同祁同伟计划中的那样,顺利地进行着。 等梁璐离开后,祁同伟起身关上了病房的门,随后走到床边,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录音设备。 他打开播放键,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 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毕竟,对付像梁璐这样有着复杂背景和任性做派的人,就得用些非常手段才行啊。 万一杨宫麟教授那边提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那么这录音可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有力证据了。 当然了,祁同伟心里还是希望这录音永远都用不上才好呢。 两天后,祁同伟独自一人默默地办好了出院手续。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清水是打算带着公安局的一众同事,给祁同伟这个缉毒英雄好好办一个归队仪式的,毕竟这次的缉毒行动能够大获成功, 祁同伟那可是居功至伟啊,而且缉毒大队也因此荣获了集体三等功,于情于理,办这么一个仪式来欢迎英雄归队,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可祁同伟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心里很清楚,重活这一世,他已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又是什么。趁着现在还有一段难得的假期,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呢。 这第一趟旅程,祁同伟选择了回家。 九十年代的时候啊! 交通条件还很不便利,信息也十分闭塞,祁同伟因公负伤这件事,他压根就没跟家里的任何人说起过,家里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其实啊,祁同伟也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毕竟就算他们知道了,也只能是干着急、瞎担心罢了,还不如不让他们知晓呢。 祁同伟的家乡在汉东省岩台市金山县淳山乡,那可是整个汉东省最落后的地方了,交通状况差到了极点,很多小路都还只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特别难走。 从市里出发的话,客车根本无法直达,得先到县城,然后再换乘那种“三蹦子”,一路颠簸着才能到家,这一整段路程下来,往往需要花费四五个小时呢。 不过,好在沿途的风景还算不错,坐在客车上的祁同伟,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地面向车窗外面,目光显得格外淳和,仿佛那些过往的烦恼都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归心似箭的游子,满心期待着回到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家乡。 想当初啊,祁同伟位高权重之后,曾经利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资源,不停地给老家的乡亲们开绿灯、走后门,那时候的他,几乎是想尽办法要为家乡做些什么,要是没有高育良的提醒,甚至都打算给村里的狗也安排上一份所谓的“皇粮”了呢。如今回想起来,那样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啊,就好像曾经那个立志要斩破黑暗的屠龙少年,最终却也在权力的诱惑下,变成了恶龙,这不也是权力任性的一种体现吗? 第一卷 第4章 父爱 乡亲们的恩情,就如同深深镌刻在祁同伟心底的印记。 无论岁月如何流转,他都从未敢有片刻忘怀。 遥想当年。 祁同伟凭借着自己的刻苦努力,成功考上了令人向往的汉东大学。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全家欢庆的大喜事,可随之而来的高昂学费,却犹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们全家都一筹莫展。 就在这个举步维艰的时刻,村里的几个长辈站了出来,主动为他操办了一场升学宴。 那升学宴虽说简单朴素,仅仅只有四个菜,一盘花生米,被炒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份拍黄瓜,清爽可口,是夏日里最常见却也最让人开胃的小菜;一盘炒鸡蛋,黄澄澄的,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难得的佳肴了;还有一大碗炖鸡,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酒呢! 也是最便宜的散酒,可即便如此,这场升学宴却充满了浓浓的情谊。 乡亲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华丽的话语,只是默默地用行动表达着对祁同伟的支持与祝福。 每个人来赴宴时,随的份子钱都不少,最少的也是五十元,而那些家境稍好一些的,更是出手阔绰,一下子就拿出了两百元。 大家围坐在桌旁,吃着那些简单却饱含心意的饭菜,喝着那并不名贵的散酒,却觉得格外的香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当祁同伟和他父亲端着酒杯,逐桌去敬酒表达感谢时,没有一个人不热情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爽朗的笑声、真挚的祝福声,仿佛至今还回荡在祁同伟的耳边。 酒席结束后,望着桌上收到的那一堆份子钱,再看看那些吃剩下的酒菜。 祁同伟的眼眶湿润了,他深深地给在场的所有人鞠了一躬,这一躬,饱含着他无尽的感激,也承载着他心中暗暗许下的誓言——等自己将来出人头地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些善良淳朴的乡亲们。 可命运似乎总是爱捉弄人啊! 后来的祁同伟确实如愿以偿地身居高位了,面对乡亲们的各种请求。 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想着要尽自己所能去回馈大家曾经的恩情。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地迷失了自己,失去了那份最初的初心和本应坚守的原则。 祁同伟那毫无底线的包容,让一些乡亲们开始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甚至在利益的诱惑下。 某些人还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如今细细想来,祁同伟心里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如果当初一开始,他就能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果断地遏制住这种不良的风气,那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些呢? 祁同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可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如果呀。 想着这些过往的事儿,不知不觉间,客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祁同伟抬眼望去,已然到了那熟悉的乡镇,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在街边精心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又买了些干货,随后叫上了一辆“三蹦子”,朝着记忆中的淳溪村出发了。 淳溪村。 那可是祁同伟土生土长的地方呀,承载着他童年所有的欢乐与回忆。 村里主要的收入来源,一是水产,二就是茶叶了。 每年到了三到五月份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忙着采摘茶叶的人。 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祁同伟小时候,也常常会加入到采茶的队伍当中呢。 可别小瞧了男孩子采茶,祁同伟小时候那采茶的速度可快了,一双小手在茶树间灵活地穿梭着,一点都不比那些专业的采茶妇女慢,每次采完茶,看着自己满满的小竹篓,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除了茶叶,淳溪村还是个有名的水乡呢,那清澈的水域里,螃蟹也是村民们收入的一部分。 只不过啊,大多都是村民们自己零零散散去捕捉的,并没有形成规模化的养殖,所以卖不了多少钱,也就是给家里添点补贴罢了。 祁同伟就是在这样充满着乡土气息的环境下,一天天长大的呀。 从小学开始,祁同伟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很不错,除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其余大多数的时间,他不是在山上采茶,就是在水里抓那些野螃蟹,日子虽然过得简简单单,却也十分充实,让人怀念。 在“三蹦子”上颠簸了大概半个小时后,祁同伟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村庄。 刚一进村,几个正在田间劳作的妇女一眼就瞧见了他,立刻热情地挥手打招呼,那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这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一般灿烂。 祁同伟也赶忙笑着回应,那感觉,就像一阵春风轻轻拂过脸颊,暖在了心里。 穿过村头,沿着那有些崎岖的石子路又走了百十米,祁同伟终于看到了自家的那两间毛坯房。 茅草铺就的屋顶,经过风吹日晒,显得有些破旧了;夯土垒成的墙壁,看上去也满是岁月的痕迹;屋内更是阴暗潮湿,那电线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拉进去的,灯光昏黄暗淡。 每到下雨天的时候,屋里就得摆上好些盆来接雨水,外面下着大雨,屋里就滴答滴答地下着小雨,那雨滴打在盆里的声音,祁同伟从小听到大,一直深深地铭记在心底,仿佛是这艰苦生活的一种别样的“伴奏”。 要说这淳溪村穷吧,其实也不至于让他家穷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啊,还是因为祁同伟的母亲去世得早,而父亲祁青山的身体又一直不太好,常年都需要靠着吃药来维持,若不是靠着乡亲们平日里的救济帮衬,这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呢。 此时,天边霞光满天,把整个村庄都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煞是好看。 在鸡圈那儿,祁青山正拎着一个装有野菜的篮子,不停地往鸡圈里丢着,边丢还边吆喝着,引得鸡圈里的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那鸡圈里养了大概三十来只鸡,几乎都是母鸡,下的鸡蛋就是祁青山平日里全部的生活来源了,靠着卖鸡蛋换来的钱,买点生活用品和自己吃的药,勉强维持着生活。 “爸,我回来了。” 祁同伟提高声音喊道。 听到动静,祁青山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儿子的那一刻,原本佝偻着的身体,努力地挺直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可那惊喜的神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眸子里莫名多出的一些担忧。 “不过年,不过节的,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祁青山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在暗自揣测着,是不是儿子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呀。 “这不是想你了嘛, 加上警局正好放假,我就想着回来看看您呀。” 祁同伟故作轻松地说道,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心里的那些复杂情绪。 “没事就好。” 祁青山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放下手里的篮子,转身走进鸡圈,伸手抓了一只鸡出来,一边抓还一边说道: “这只鸡呀, 这段时间老是不肯下蛋,等会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爸,不用了, 我在警局天天都能吃到大鱼大肉的,这鸡还是留着吧,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下蛋了呢。” 祁同伟赶忙阻拦道。 “留着干嘛? 又不下蛋!” 老头子的脾气一向很固执,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自己拗不过父亲,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到了晚上,父子俩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 祁青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直舍不得喝的散酒,小心翼翼地给祁同伟满上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那动作,满是对这酒的珍惜。 祁同伟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父亲,心里一阵苦涩,可表面上还是得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毕竟,他和父亲都是要强的男人,平日里从不会轻易地露出自己内心柔软的那一面。 “同伟,你瘦了。” 祁青山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腿,轻轻地放进了祁同伟的碗里,眼神里满是关切。 “哪有,我刚上的称, 还胖了两斤呢。” 祁同伟笑着回应道,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担心。 “我自己儿子, 胖了瘦了我还能不知道!” 祁青山嗔怪了一句,又给自己夹了点菜,默默地吃了起来。 祁同伟没再搭话,他默默地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千块钱,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他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只有三百块钱呀。 这一千块钱,可是省里给他这次荣获个人一等功的奖励呢! 在当时来说,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看着桌上的钱,祁青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和严肃, “同伟,你堕落了? 贪污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和质问,在他看来,儿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实在是有些反常。 祁同伟听到这话,瞬间哭笑不得,赶忙解释道 :“爸, 我的人品您还不清楚呀? 贪污这种事儿,怎么也不可能落到您儿子身上啊。” 话刚一出口,祁同伟自己却猛地顿了一下,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涟漪。 是啊, 现在的自己确实和贪污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将来呢? 那个位高权重、在官场中逐渐迷失的祁厅长呢? 那山水庄园的股份可是上亿啊,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权势的诱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原来,在权势的诱惑之下,人真的是会变的呀,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不用给我钱, 我有钱!” 祁青山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钱推了回去,语气很是坚决, “你在大城市里工作, 到处都需要花钱,我嘛…… 有口吃的就够了,家里的钱现在都还花不完呢。” 祁同伟见父亲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把钱又收了起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就这样,父子俩静静地喝着小酒,一时间,竟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 祁同伟没有把缉毒大队工作的那些危险和辛苦说出来,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担惊受怕。 而祁青山呢,也没有倾诉自己平日里生活的那些难处,只是默默地陪着儿子,父子俩心里都清楚对方的不容易,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杯酒下肚后,祁青山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今晚住一宿,明儿就回去吧。 ”“这么不想儿子回来呀?” 祁同伟打趣地说道,想缓和一下略显沉闷的气氛。 “对, 烦!” 祁青山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舍,说完便放下酒杯,转身去给祁同伟整理床铺了。 其实啊,祁同伟的床铺,祁青山一直都留着呢。 不仅留着,就连那被褥都是家里最新的,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就盼着儿子哪天回来能睡得舒服些。 夜晚,祁同伟躺在父亲精心准备的床铺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里格外的踏实。 或许是太久没有回家了,又或许是这浓浓的亲情让他安心。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的香甜,一夜无梦。 直到第二天,外面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祁同伟才缓缓醒来。 他睁眼一看,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篮子的鸡蛋,还有自家炒制的茶叶,鸡蛋旁边,还摆放着盛好的稀饭和咸菜,热气腾腾的,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祁同伟不禁笑了笑,心里满是感动,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前世的他,身为祁厅长,山珍海味可以说是吃了个遍,可不知为何,唯独这简简单单的稀饭配咸菜,吃起来却让他觉得无比的踏实。 那是家的味道,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替代不了的。 刚放下碗筷,祁青山就扛着锄头推开了门,见祁同伟还没走,立刻又开始催促起来: “不早了,赶快回去吧。” 祁同伟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受待见,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也知道父亲是不想耽误自己的事儿,只好无奈地拎起鸡蛋,跟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便再次启程离开了家。 站在门口,祁青山静静地看着儿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中满是不舍,视线久久都不愿挪开,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去了,那落寞的背影,仿佛在诉说着一位老父亲对儿子深深的牵挂与担忧啊。 第一卷 第5章 给未来铺路 离开了家后,祁同伟的脚步并未朝着乡镇的方向径直而去,而是在村口处微微一顿,旋即转身,朝着村东头那片熟悉又略显静谧的地方走去。 此刻的他,脑海中思绪翻涌,深知钱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重生所赋予他的知晓未来的宝贵资源,那更是犹如稀世珍宝,绝不能轻易地任其闲置浪费。 只要是在法律那森严的框架之内,所作所为又能无愧于自己的良心,那些靠正当途径、干干净净挣来的钱,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努力去赚取的。 毕竟,在他心底谋划的宏伟蓝图里,足够的财富可是实现诸多目标、改写命运轨迹的关键一环呀。 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前行,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洪亮且透着几分质朴的招呼声传来: “呦,这不是小同伟嘛, 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呀?” 祁同伟闻声抬眸,只见张叔正从一处小院里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走出来,肩上扛着的那把锄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历经岁月磨砺后的暗光。 显然是刚从田间劳作归来,身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那憨厚老实的脸上挂着质朴的笑容,眼神里满是见到祁同伟的意外与欣喜。 “张叔, 我昨儿就回来了, 这不,待不了多久就得走了,心里一直惦记着小虞妹妹,就过来看看。” 祁同伟脸上也绽放出亲切的笑容,快走几步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对了……今年高考, 她考得咋样啊?” “唉, 别提了,不行啊。” 张叔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满是皱纹的额头因皱眉而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边摇头边说道, “小虞这丫头啊, 哪有你那聪明的脑瓜子哟! 这次考试发挥得太差劲了,那成绩,唉,实在是不尽如人意呀。” “那还复读吗?” 祁同伟心里虽已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顺着话头继续问道,目光始终落在张叔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探寻更多信息。 “不了, 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 咱这普通人家,能供她读到高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好镇里的服装厂现在正缺人手呢,我寻思着给她安排过去上班,好歹有个稳定的营生,以后再找个踏实靠谱的小伙子嫁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就行了,咱庄稼人可不就盼着这点事儿嘛。” 张叔一边说着,一边将锄头靠在墙边,粗糙的大手随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试图抹去手上的泥土。 可那因常年劳作而变得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掌,早已染上了泥土的颜色,怎么蹭也蹭不干净。 那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这就是既定的、最适合女儿的人生道路,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眼神里透露出的,是这个朴实庄稼汉对生活一贯的认知和对女儿未来的简单规划。 说话的这位中年男子叫张老三,是这淳溪村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都与脚下这片土地相依为命,每日迎着晨曦出门,披着月光归家,靠着地里那几亩薄田的收成,艰难却又踏实地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他家中的独女张小虞,今年刚满18岁,正值青春年少、怀揣梦想的好时光,却刚刚经历了高考这场人生路上的重要“关卡”,很遗憾,最终还是与大学失之交臂。 在那个年代呀,女孩子想要一路读到高中。 那其中的艰辛可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家里本就不宽裕的经济条件,犹如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亘在求学的道路上,每学期的学费、书本费,都像是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一家人的心头。 所以在张老三看来,女儿没考上大学,那便是缘分到了,没必要再去折腾,去服装厂上班。 找个好人家嫁了,像村里其他姑娘一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这就是大多数农村女孩逃不开的命运,也是那个时代农村生活的真实而又无奈的缩影啊。 可祁同伟心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他可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拥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未来视角呀! 清楚地知道这个张小虞绝非是泛泛之辈。 就如同高育良老师曾经在课堂上感慨万千地说过的那般: “咱们国家的改革呀,那是如同一股浩浩荡荡、汹涌澎湃的洪流,势不可挡,每个人都身处在这股时代的洪流之中,或随波逐流,或奋勇搏击。 而有的人,凭借着自身那不懈的努力,或是那可遇不可求的几分幸运,站在了这洪流的潮头之上。 一旦站上去了,那便是风光无限,能书写出别样的精彩人生啊。 而张小虞,便是那有能力、有魄力,将来能够站在时代潮头之上的人。 她与祁同伟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并未踏入政坛,而是凭借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敏锐商业嗅觉,一头扎进了风云变幻的商海之中。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紧紧抓住了时代赋予的机遇,尤其是在股市行情一片大好的时候。 她就像一位果敢的航海家,凭借着对市场变化细致入微的观察、精准独到的判断,果断地在那波涛汹涌却又充满机遇的股市海洋里纵横驰骋, 一次次精准地把握时机,买入卖出,就这样,财富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不多时便赚得盆满钵满,积累下了巨额的身家。 可谁能料到呢,当她站在人生巅峰之时,却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村子都为之哗然、诟病不已的决定。 她没有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样,怀着感恩之心回到淳溪村,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反而是毅然决然地抛下了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父母,独自一人远走香江定居,从此与这个生她养她的小村庄渐行渐远,只留下村民们在背后的声声叹息和诸多非议。 当时,她在村里可就成了众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反面教材了呀,茶余饭后,大家伙儿聚在一起,总是忍不住地议论纷纷,那话语里满是指责和惋惜: “这丫头啊,真是忘恩负义,有了钱就忘了本,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 不仅不知道帮衬帮衬村里,就连亲爹亲娘都不管不顾了。 瞧瞧人家祁厅长,那多念旧情,多知道回馈家乡啊,她跟祁厅长比起来呀,那可真是……狗屁不是。 可又有谁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去了解她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经历、内心的挣扎与无奈呢?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明白的呀,不过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追求和考量罢了。 “对了, 同伟,你读过书,见识广,又能说会道的,你帮我劝劝小虞这丫头吧。 她呀! 那性子倔得跟头牛似的,死活都不愿意去服装厂上班,我都快愁白了头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整天都琢磨些啥玩意儿,真是拿她没办法呀。” 张老三一脸苦恼地望着祁同伟,额头上的皱纹因为发愁显得更深了,那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渴望。 仿佛祁同伟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期望着他能有办法让女儿回心转意。 “行。 张叔,我试试吧。” 祁同伟看着张叔那愁苦的模样,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他心里明白,这或许是个难得的契机,既能帮张小虞摆脱眼前的困境,说不定往后还能与她达成合作,成为自己在商业领域的得力帮手呢! 想着,便抬脚迈进了张老三的家里。 一进屋,便瞧见张小虞正坐在自己那略显狭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全神贯注地抱着一本金融方面的书籍,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与她隔绝。 她的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书本里所描绘的那个神秘又充满魅力的金融世界之中。时而微微皱眉,似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知识点;时而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想必是又领悟到了什么精妙之处,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去打扰她。 直到祁同伟轻轻咳嗽了两声。 张小虞才像是从那知识的海洋里突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目光先是带着些许迷茫,待看清来人是祁同伟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赶忙站起身来,热情地打招呼道: “祁哥哥, 你怎么来啦?” 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祁同伟作为唯一考上汉东大学的高材生,那可就是孩子们眼中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向往的标杆呀。 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榜样,激励着村里的孩子们努力读书,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张小虞自然也对他熟悉得很,打心底里敬佩这位祁哥哥。 在她心里,祁同伟就是那个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农村,去追逐更广阔天地的楷模呢。 张小虞手脚麻利地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拿起暖水瓶,小心翼翼地往茶杯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双手捧着递到祁同伟面前,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脆生生地说道: “祁哥哥, 快喝点茶吧,这茶刚泡的,可香了呢。” 祁同伟笑着接过茶杯,感受着那从杯壁传来的温热,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便看着张小虞,温和地开口问道: “小虞啊, 听张叔说,你这次高考没发挥好呀,是怎么回事呢?” “嗯, 考试那会我突然发烧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就跟灌了铅似的,看题都费劲,状态特别不好,所以就没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 张小虞一脸懊恼地说着,回想起当时在考场上的那种难受劲儿,心里就满是遗憾,毕竟为了这次高考,她可是挑灯夜读了无数个夜晚,做了数不清的练习题呀,就盼着能考出个好成绩,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呢,没想到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一切都泡汤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呀?” 祁同伟微微点头,目光始终落在张小虞脸上,眼神里透着关切与鼓励,他很想听听这个有想法的小姑娘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想复读,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争取考上大学。 不过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也想试着涉足金融行业。” 张小虞眼神坚定,不卑不亢地说道,那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祁哥哥, 你看现在咱们国家正在飞速发展呢,到处都是机遇, 我可不想就这么错过了这个好时机呀, 只是…… 我爸和我妈他们根本就不理解我,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就该找个安稳的工作, 早点嫁人,过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们根本就不懂我心里的想法,我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们去安排,我想要自己去闯一闯,去试试不一样的生活。” 说到这儿,张小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又倔强的神情,微微咬着下唇,透露出她内心的不甘与坚持。 “那你打算就这么妥协了?” 祁同伟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看着张小虞问道,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有自己的主见,应该不会轻易就范的。 “不!” 张小虞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们做了一辈子农民,一辈子都守着这片土地, 根本就不懂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快,也不明白我心里的梦想,我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我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会遇到很多困难,我也不怕,我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决定权交给别人。” “可张叔说了,他都已经给你把厂子找好了, 好像是镇里的那个服装厂呢。” 祁同伟提醒道,他深知张老三的脾气,那可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儿,要想改变可不容易呀。 “那是他们的想法, 又不是我的。” 张小虞认真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的劲儿,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追求自己的道路。 “我去服装厂打工也行,不过我打工挣来的每一分钱,我都不会交给他们去支配的,我要留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我有自己的打算,他们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你想干嘛呀?” 祁同伟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看着张小虞那坚定的模样,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觉得这丫头身上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很难得。 “炒股!” 张小虞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仿佛一提到这个,她整个人都变得充满了活力, “祁哥哥,你书读得多,应该知道这个吧,目前这片领域在咱们国内还属于刚刚起步的空白区呢! 虽然很多人还不太了解,甚至觉得有点不靠谱,但是我研究过了,只要我愿意下功夫去钻研,掌握其中的门道,肯定能比在厂里打工挣得多得多,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了。” “炒股这事儿我确实知道,也确实有不少人通过炒股挣到钱了。” 祁同伟放下茶杯,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那缭绕的烟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缥缈,他看着那烟雾,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 “不过,张叔他们老一辈人的思想,那可都是根深蒂固的,觉得只有脚踏实地、吃苦耐劳,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才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呀, 他们很难理解你这种想要通过炒股这种在他们看来有点虚无缥缈的方式去赚钱的想法的,你要想做这个,估计还得费不少劲儿去说服他们呢。” 也正是因为这种思想上的巨大差异,张小虞和父母之间渐渐地出现了隔阂,就像一道无形的裂缝,起初或许只是细微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次次的观念碰撞中,这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终导致了在她赚到大钱后,选择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远走香江去定居,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疏远而又冰冷了起来。这其中的对错,又哪里是旁人能够轻易评判的呢,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有着自己的无奈和坚持,不过是人生的选择不同罢了。 可祁同伟心里却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潜在的商业伙伴呀,他深知张小虞的能力和潜力,要是能和她合作好了,往后自己在经济方面就能有更坚实的基础,说不定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呢,那样一来,自己在追逐其他目标时,也能更加得心应手,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样吧, 小虞,你想不想去大城市看看呀?” 祁同伟思索了片刻后,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看着张小虞,像是在给她抛出一个充满诱惑的橄榄枝。 “哪里呀?” 张小虞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原本就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加熠熠生辉,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充满了期待地看着祁同伟。 她心里一直都向往着外面那广阔而又精彩的世界,渴望着能有机会出去闯一闯,去见识不一样的风景,此刻听到祁同伟这么说,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省会,京州。” 祁同伟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笑着说道, “以前我在汉东大学读书的时候,还经营着一个小卖部呢! 那小卖部虽说不大,但位置挺不错的,就在学生宿舍区附近,来来往往的同学可多了。 平日里卖点汽水、瓜子、饼干、报纸之类的东西,生意还算红火,收入也还算过得去,和服装厂上班的工资差不多了。 后来我毕业了,就把那个小卖部交给学弟去打理了,现在呀,只要你愿意,以后那个小卖部你可以先接手干着,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研究你的金融知识,多方便呀。 而且啊,只要你愿意投资去经营,我就入股50%,同样的,往后所有的盈利回报,我也要占50%,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是说,我这是给你打工呗?” 张小虞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她心里虽然对能去大城市、接手小卖部挺感兴趣的,但对于合作的方式还是想弄清楚,毕竟这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发展呢。 “不是打工呀,这是入伙呢。 你看啊,我的小卖部可以给你提供生活上的保障,让你在京州能有个稳定的落脚点,你不用为了房租、吃饭这些基本的生活问题发愁,能安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而赚钱的事儿呢,我既然投资了一半,那盈利了自然也该占一半呀,这很公平合理,咱们是合作共赢嘛,不过分吧。” 祁同伟耐心地解释道,他觉得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挺不错的合作方式,既能让张小虞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才华,又能让自己在经济上有所收获,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呢。 “成交!” 张小虞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确实挺有吸引力的,当下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相信祁哥哥的眼光,而且这也是自己一个难得的机会呀,说不定就能借此开启自己的商业之路了呢,一想到这儿,她的脸上就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 “那张叔那里……” 祁同伟还是有些担心张老三那边不好交代,毕竟这事儿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呀,要是张叔不同意,那再好的计划也只能是空中楼阁了。 “我去说,只要能赚钱, 不管是服装厂还是其他工作,他应该不会过多地干涉我的决定的,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告别了一脸自信的张小虞后。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火辣辣地照着大地。 祁同伟在村子口找了一辆“三蹦子”,便坐着一路颠簸着往乡镇赶去。 到了乡镇上,他随便找了个小面馆,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填饱肚子后,又马不停蹄地朝着汉东大学出发了。 坐在车上,祁同伟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心里却开始不停地盘算着一切。 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呢,高育良、侯亮平、陈海……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好久不见了呀,也不知道再次见面,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呢。 汉东大学,那可是祁同伟梦开始的地方呀。 当初在高育良老师的言传身教、悉心熏陶之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走上了政治这条道路,并且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和斐然的政绩,还成为了汉东大学令人骄傲的优秀校友呢! 那是多么耀眼的成绩啊,曾经的他,也确实是这所学校的骄傲,是学弟学妹们眼中的榜样。 只是,后来在那场席卷整个汉东省的反贪风暴之中,他和高育良老师,都因为种种原因,依次被摘掉了优秀校友这项曾经引以为傲的荣誉,这其中的变故,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呀。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了,有欢笑,有泪水,有奋斗时的汗水,也有迷失后的悔恨,每一段回忆,都像是一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他记忆的天空中。 想着想着,车子缓缓停下,祁同伟抬眼望去,已经来到了那熟悉的小卖部旁。 这个小卖部呀,还是他当年担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儿争取下来的呢。平日里,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同学们下课了都会来这儿买点小零食、饮料,或者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报纸,靠着卖这些东西,小卖部的收入虽说不算特别丰厚,但也还算过得去,足够维持日常的运营了。 后来祁同伟毕业了,就把这个小卖部转给了侯亮平和陈海去打理,两人商量好了,收入平分,也算是给学弟们提供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好机会。 如今,侯亮平和陈海也即将毕业离校了,这个小卖部正好可以让张小虞先接手打理着,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希望在张小虞的手里,它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呀。 第一卷 第6章 汉东三杰相聚 “老学长, 你这出院了怎么也不跟咱知会一声呀?” 侯亮平一见到祁同伟,脸上瞬间布满了意外之色,那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惊讶,总归是觉得作为学弟,在这件事儿上做得有些不够到位呢。 “就是, 就是呀, 学长,你可太不够意思啦!” 陈海在一旁赶忙跟着附和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点头,仿佛错过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儿,心里头正一个劲儿地惋惜着呢。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两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学弟,心中不由得泛起了诸多感慨。 往昔校园里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的脸上却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似藏着些历经世事之后的从容与淡定,又好像有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复杂情绪,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捉摸透。 随后,陈海和侯亮平手脚那叫一个麻利。 两人相视一眼,便默契十足地跑去搬来了小板凳。 那小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三人便随性地坐在小板凳上,人手一瓶汽水, “呲啦” 一声拧开瓶盖,汽水那独有的清爽气泡声瞬间冒了出来。 紧接着,惬意地喝上一口,任那校园里的风轻轻拂过脸颊。 校园时光啊! 向来都是一个人记忆中最为怀念的一段日子。 在这里,没有社会上那般错综复杂、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大家都还带着年少时独有的懵懂与纯真,就像那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都是无比真挚纯粹的,不掺杂丝毫的杂质,纯粹得如同那清澈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了心里就觉得格外舒坦、踏实。 “老学长, 我上次去医院探望你的时候,就听说你马上要晋升了呢! 咋样呀? 那任命下来了没呀?” 侯亮平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事儿,赶忙放下手中的汽水,他微微仰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笃定学长这次晋升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就等着听个好消息,然后跟着一块儿高兴庆祝呢。 “猴子, 瞧你这话说的, 学长这次在缉毒行动里那可是立了大功呀,” 陈海一边说着,一边满脸钦佩地看向祁同伟。 “拿下了一等功不说,集体还荣获了三等功呢, 这副大队长的职位那肯定是没跑了呀!” 他边说边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充分表达出他内心对学长的敬佩之情呢。 “对对对, 陈海说得没错, 学长,你这晋升宴可得好好挑个好地方呀,” 侯亮平兴奋地一拍大腿, 那“啪”的一声在这静谧又惬意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响亮,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呢,把咱那些老同学都叫上, 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那场面,想想就带劲啊!” 他说得眉飞色舞的,好像正在描绘那想象中的盛大宴会的样子呢。 “那必须的呀, 学长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呢。 真要是晋升了,肯定得好好请你们搓一顿呀。” 祁同伟笑着回应道,那笑容里却似乎藏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有一丝无奈,有一抹苦涩,还有些许对这世事无常的感慨。 只是这些情绪都被他巧妙地隐藏在了那看似爽朗的笑容之下,若不仔细端详,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热络的劲头,那笃定的架势,就好像祁同伟的升迁已然是既定的事实了一样。 可上一世呀! 面对两人这般热情的话语,祁同伟心里别提有多尴尬了,那感觉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难受得很。 只是那时的他,也只能无奈地陪着笑脸,把那些苦涩和无奈都一股脑儿地往肚子里咽。 毕竟很多事儿,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呀。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经历了诸多世事的他。 心性已然变得坚韧无比,就像那久经风雨洗礼却依然屹立不倒的磐石一般,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儿能轻易刺激到这个男人了,那些曾经会让他为难、让他痛苦的事儿。 如今再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升迁没戏咯。” 祁同伟微微抬起手,从兜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支烟,手指熟练地夹着烟,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 “咔哒” 一声,火苗蹿起。 他微微低头,凑近火苗,轻轻点燃了那支烟。 随后缓缓抬起头,洒脱地吐出一口烟圈。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 我还没收到相关的消息呢。” 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波澜,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的事儿一样。 陈海和侯亮平听闻这话,顿时都是一愣,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呆呆地站在原地,先是面面相觑,那眼神交汇的瞬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一时间竟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上次的缉毒行动在整个汉东大学乃至更大的范围里,那影响可都是相当大的呀! 大到学校里的师生们几乎都听闻了这个消息呢。 那阵子,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无论是教室里、食堂中,还是操场边,大家谈论的话题几乎都离不开这次缉毒行动,每个人说起祁同伟在行动中的英勇表现时,那都是赞不绝口的。 破获了如此重大的一个案件,而且祁同伟作为居功至伟又身负重伤的关键人物。 按常理来说,晋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这就好比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样自然。 要是不晋升,反倒让人觉得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猫腻呢?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一番其中的缘由。 过了片刻, 陈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旁人听了去似的。 他微微凑近祁同伟,小心翼翼地对祁同伟说道: “学长, 我之前偶然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 会不会是梁璐老师那边的原因呀, 所以你才没办法晋升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观察着祁同伟的表情,眼神里透着关切,又带着些对这种可能情况的愤愤不平。 “你听谁说的?” 祁同伟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两道眉毛就像两条毛毛虫似的拧在了一起。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有疑惑,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愤懑。 他缓缓抬眼看向陈海问道,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似乎想要从陈海的回答里找出些什么线索来。 “校园里都这么传着呢! 学长,你也知道的呀,” 陈海一脸无奈地解释道,边说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脸上满是对这种传言四起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神情。 “梁璐老师那可是千金小姐, 她的父亲又是咱们汉东的省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呢! 如果不是她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我实在是找不出你没办法升迁的理由呀。”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是对这种可能存在的情况感到愤愤不平。 心里头正为学长鸣不平呢!觉得这事儿也太不公平了,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阻碍了学长的大好前途呢。 “消息传得还挺快的嘛。” 祁同伟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 那笑意里透着满满的无奈,仿佛对这种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感慨,这世上的事儿呀! 总是这样,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那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就传开了,而且还越传越离谱呢。 “学长,你这是默认了?” 陈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淡定了,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那涨红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花,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说道: “梁老师这次可真的是太过分了呀!学长, 你们这些缉毒警那可都是用命在换仕途呀! 她这么一干预,那司法的公平又该往哪儿放呢!” 他边说边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 觉得这事儿简直就是对正义的亵渎,对那些为了守护大家安全而拼命的缉毒警们的不尊重呀。 “公平?” 一旁的侯亮平听了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看破世事的沧桑感。 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历经世事之后的疲惫与无奈,缓缓说道: “陈海呀! 公平在权力面前,有时候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呀! 这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绝对的公平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无奈,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残酷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侯亮平这话一出口,瞬间,原本还带着些热烈讨论氛围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那沉默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几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各自想着心事,有的是对这世事不公的愤懑,有的是对未来前途的迷茫,还有的是对这复杂人际关系的无奈。 只有那晚霞不知人间忧愁,依旧肆意地挥洒着它的色彩,映红了半边天,那绚丽的红色、橙色交织在一起,给这略显沉闷的场景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仿佛是在这沉闷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来些许温暖与美好。 见陈海在那儿唉声叹气的,祁同伟伸出手。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安慰的意味,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怎么比我还难过呀? 这事儿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太放在心上了。 对了 …… 育良老师在吗? 我一会儿想去拜访一下他呢。”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像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想要把陈海从那低落的情绪中拉出来。 “在呢! 在政法系教学楼那儿呢, 刚刚我还看见他了呢。” 陈海赶忙收起愁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回答道,那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也算是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消沉了。 毕竟学长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一直沉浸在这郁闷的情绪里呀。 “好嘞, 那我这就过去一趟。” 祁同伟说着,放下手中的汽水瓶,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屁股,那动作带着一种随性与洒脱。 他目光投向那威严耸立的政法系教学楼,眼神中透着一丝敬重与期待。 那教学楼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越发庄重肃穆,仿佛里面藏着无尽的知识与智慧。 而高育良老师,就是那个能为他答疑解惑、指引方向的人呀。 前一世呀! 在很多人眼中,陈岩石似乎只记得他锄地的事儿。 那画面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每次提起祁同伟,人们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他拿着锄头在地里劳作的样子,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形象了。 李达康也好像只记得他哭坟的模样,那尴尬又无奈的场景,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怎么也抹不去了。 只有高育良,始终记得他是那个身中三枪却依然坚守在缉毒一线、不下火线的英雄呀。 对于祁同伟来说,高育良可不仅仅只是一位传授知识的老师,更像是他仕途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在他迷茫困惑、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总能给予他希望,为他指引方向呢! 那份恩情,他一直都铭记在心。 “学长,等一下呀!” 就在祁同伟抬脚朝着政法系教学楼走去的时候。 侯亮平急匆匆地追了上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那脚步匆忙得带起了一阵小小的尘土,他的脸上满是急切的神情。 “有事?” 祁同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侯亮平,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那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要把侯亮平的心思看穿一样。 毕竟经过上一世的种种,他对侯亮平的一些举动可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了,所以此刻看着侯亮平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嗯。” 侯亮平用力地点了点头,那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不马上就要离校了嘛。 学校明天组织了一场秋游呢! 地点就在市中心的莫忧湖,梁老师也会过去呢! 要不……” 侯亮平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欲言又止起来。 眼神里透着一丝犹豫,好像在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到底该不该说,怎么说才好呢。 祁同伟看着侯亮平这副样子,心里暗自冷笑,这副嘴脸,上一世他可太熟悉了呀! 正是这个学弟当初出的主意,让他走上了一条看似顺遂实则满是无奈的道路。 最后还成了梁群峰的女婿呢。 而且呀,后来侯亮平跟钟小艾在一起之后,还时不时地嘲笑他祁同伟是吃软饭的。 那副嘴脸,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呀! 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让人觉得虚伪至极。 “老学长, 有些时候呀,该低头还是得低头的。 梁老师的父亲是谁,你心里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呀。 要是你不向她低头服软的话,恐怕这一辈子呀! 都只能当个籍籍无名的缉毒警了呢。” 侯亮平一脸诚恳地劝说道,那神情仿佛真的是在为祁同伟的前途着想似的。 要是不了解他的人,还真就会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呢!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学长出谋划策呢。 “哦? 继续说下去呀, 我倒想听听你这主意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祁同伟不动声色地看着侯亮平,眼神里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侯亮平,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学长, 你想啊, 明儿莫忧湖那儿人肯定特别多。 到时候你可以提前准备好一束鲜花。 然后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向梁老师示爱呀。 只有这样,你的仕途才有回旋的余地呢。 你想想看呀, 在场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给了梁老师这么大的面子,她肯定也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呀! 只要她接受了你的鲜花,那后面的事儿,可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嘛。” 侯亮平说得眉飞色舞的,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祁同伟靠着这一招就能平步青云了似的。 “猴子, 你可真是够关心我的呀!” 祁同伟似笑非笑地看着侯亮平,那话语里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藏着的是对侯亮平的讽刺与不屑,只是这讽刺的意味并没有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 而是隐藏在那看似平和的话语之下,若不细细品味,还真不容易察觉呢。 “那还用说嘛, 学长, 你一直都是我最敬仰的人呀! 我可不想因为梁老师这么一次小小的任性,就把你的大好仕途给断送了呀。” 侯亮平说得越发情真意切起来,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真心为学长好呢! 只是这表象背后的真实目的,却只有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呀。 也正是这个建议,让上一世的祁同伟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虑之后。 最终跪在了汉东大学的操场之上。 那一跪呀! 虽然看似换来了个公安厅长的职位,可其中的苦涩与无奈,也只有祁同伟自己心里清楚呀。 那跪在地上的感觉,就好像把自己的尊严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任由旁人指指点点,那种屈辱和痛苦,如同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可当时为了那所谓的前途,他也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祁同伟心里明白着呢! 侯亮平之所以这么热心地帮忙出主意,那可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呀。 而这个私心呢!就是钟小艾。 这时候的钟小艾,正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汉东大学读书呢! 旁人都还不知道她的来头,可这侯亮平呀。 机灵着呢!早就猜出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而且呀?侯亮平跟钟小艾虽说还没正式确认关系,不过那也快了呀。 就在明天,在莫忧湖划船的时候,就会有一场所谓的英雄救美呢! 侯亮平会拖着溺水的钟小艾上岸,然后借着人工呼吸的由头,顺顺利利地就获取了佳人的芳心呢。 此时呢! 因为祁同伟缉毒这事儿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钟小艾心里对这个有着英勇事迹的男子也挺好奇的,很想见识见识呢。 而侯亮平劝祁同伟去跪梁璐,其实就是想让这个在钟小艾心里原本有着英雄形象的祁同伟,彻底地形象破灭呀! 好让自己在钟小艾那儿更有优势呢。 上一世呀! 他还真就做到了,操场那一跪。 让钟小艾打心眼里看不起祁同伟,甚至是带着鄙视的态度呢。 不过这重活一世的祁同伟,自然是不会再如侯亮平的愿了。 只是他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意味深长地看向侯亮平,缓缓说道: “猴子,有你这么个学弟, 可真是我的‘福气’呀!” 那“福气”二字,祁同伟故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学长, 咱们都是自己人, 别见外嘛,我知道有一家花店的花可好看了, 梁璐老师肯定会喜欢的,我把地址给你呀。” 侯亮平浑然没察觉到祁同伟话里的深意,还热络地说道。 “嗯, 行,把地址给我吧。” 祁同伟嘴上应着,心里却暗自冷笑。 “好嘞。” 说话间,侯亮平便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 递到了祁同伟的手上,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呢。 见祁同伟把名片收了起来,侯亮平立刻兴奋地举起拳头。 像是在给祁同伟加油打气似的,嘴里还念叨着一些鼓励的话语,随后便屁颠屁颠地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看着倒有几分滑稽, 等侯亮平走远了,祁同伟看着手里的名片,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情,啐了一口唾沫。 然后用力地将手里的名片握成了纸团,随手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篓里,嘴里还低声嘀咕着: “真是一个垃圾。” 嘀咕完,祁同伟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脚朝着教学楼走去了。 政法系讲师办公室里,戴着黑框眼镜的高育良正坐在办公桌前,一手优雅地持着茶杯,轻轻抿着茶,一手拿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呢。 那报纸上报道的正是上次缉毒事件的详细始末呀,其中祁同伟在行动中的英勇表现,更是数次出现在报道之中,看着那些文字,高育良的脸上满是欣慰与自豪的神色,仿佛那报纸上夸赞的就是他自己一般。 放下茶杯,高育良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眼神里满是宽慰。 他一向都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而祁同伟这个学生呀,更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在他心里那可是独一无二、没有之一的存在呢!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高育良放下报纸,抬头看向门口,声音温和地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正是祁同伟。 “高老师。” 祁同伟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同伟, 快进来坐呀!” 高育良一看到是祁同伟,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赶忙招呼道。 第一卷 第7章 无欲则刚 在老师们的眼中,上进的孩子总是格外讨喜,高育良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无疑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 “同伟啊, 这次你参与的缉毒行动,我可是在报纸上反复看了好几遍呢! 那场面真是惊险万分啊! 年轻的时候有拼劲固然是好事,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了自身的安全呀。 要知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呐,没了好身体,一切可都无从谈起了。” 高育良一脸关切地说道,目光中满是对学生的疼爱。 “谢老师关心, 我以后一定会多留意的,不会再让您为我担心了。” 祁同伟赶忙回应道,语气里透着恭敬与感激。 彼时的高育良,还只是汉东大学政法系的一名讲师。 谁能想到,仅仅两年之后,在梁群峰的举荐之下,他便踏上了仕途的新征程,出任汉省政法委副秘书一职。 就此开启了更为广阔、更为波澜壮阔的政治生涯。 时光悠悠流转,高育良在政坛之中犹如鲲鹏展翅,扶摇直上。 历经二十年的砥砺奋进,他已然成为了汉东省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这般成就着实令人惊叹不已,可谓是一鸣惊人,在汉东省的政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倘若,不是后来沙瑞金空降到汉东。 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高育良顺理成章便会成为汉东省的一把手。 而那时的祁同伟想必也能得偿所愿,进入更高的部门发展。 只可惜啊,人生就是这般充满了变数,从来都没有“如果”可言,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向前走着,容不得人有太多的假设与遗憾。 “同伟呀! 关于你和梁璐之间的那些事儿,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你可得知道,梁璐可不是一般人呀! 她背后的能量不容小觑,你要是惹恼了她。 恐怕你将来的仕途可就不会太顺畅了呀。” 高育良微微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提醒着祁同伟。 “惹她?” 祁同伟听闻此言,不禁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几分无奈, “老师啊, 我躲她都还来不及呢! 哪敢去惹她呀! 可这位梁老师就像一块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实在是让人头疼啊。” “同伟啊, 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时候看似是坏事,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好事了呢! 你呀! 真的不考虑考虑梁璐吗?”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试图劝说着。 “不考虑。” 祁同伟毫不犹豫地回应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 “哪怕我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缉毒警,永远都没有晋升的机会。 我也绝对不会向梁老师低头的,这是我的底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打破的。” 高育良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学生,忽然觉得此刻的祁同伟似乎有些陌生了。 以往的祁同伟,对权力和仕途有着近乎执拗的执着。 只要一有进取的机会摆在面前,他都会紧紧抓住,倍加珍惜,也正因如此,他比身边的任何人都要努力,那种渴望出人头地的劲头,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而现在站在眼前的祁同伟,整个人的气质却淡然了许多。 那双眸子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满是急切与渴望,而是透着一种平静。 让人能够感受到他依旧怀揣着对仕途的向往,只是那份执着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俗话说“官场上,无欲则刚”。 看到祁同伟如今这样的变化,高育良欣慰地笑了笑,心中满是感慨。 其实啊! 之前高育良就察觉到祁同伟有时候做事过于激进了。 很容易被权势蒙蔽了双眼,陷入一种盲目追求的境地。 而此刻,见到他能这般平静淡然地面对仕途上的种种,高育良心里着实宽心了不少,仿佛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同伟啊, 我和梁书记还算有点交情, 要不…… 我给他打个电话,帮你从中协调协调?” 高育良思索了片刻后,再次提议道。 “不用了,老师。 接下来的事,我心里有数, 知道该怎么去处理的,您就别为我费心了。” 祁同伟赶忙摆了摆手,语气诚恳而又坚定。 “好好, 荣辱不惊, 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啊, 老师果然没看错你。” 高育良笑着夸赞道,眼神中满是赞许。 说着,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随身带着的钢笔。 这支钢笔陪伴了他许多年,已然成为了他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份特殊寄托。 此刻,他将钢笔轻轻地递向祁同伟,一脸郑重地说道: “同伟啊, 这支钢笔跟了老师好些年了, 它见证了老师的许多过往,如今老师把它送给你, 希望你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情况, 都能永远保持初心,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为国家和人民继续发光发热呀。” 对于一位有着高资历的学者而言,送出自己珍爱的钢笔,那无疑是对另一个人最大程度的认可与期许啊。 祁同伟心里自然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深意,他双手接过钢笔。 紧紧地握在手中,随后朝着高育良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中满是感激与决心: “谢谢老师,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请您放心吧。” 从政法系教学楼走出来后,祁同伟的心情格外舒畅。 他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轻松愉悦的味道。 此刻的他,对学校组织的秋游活动充满了期待,一想到能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游玩,放松身心,心中便满是欢喜。 翌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 祁同伟早早地就来到了集合之处,没过多久,便和陈海汇合了。 两人站在那里,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着侯亮平的到来。 这次的秋游活动。 可是学校特意为即将毕业的学生们精心策划的呢! 整个高年级的同学都会参与其中,游玩的项目安排得也很是丰富有趣。 主要有两种,一个是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划船,感受那微风拂面、水波荡漾的惬意;另一个则是去攀登那郁郁葱葱的山峰,领略山间的自然风光,体验攀登高峰的成就感。 按照祁同伟前世的记忆。 过不了一会儿,侯亮平就会带着钟小艾出现在这里。 两人到了湖边,登上小船后,便会在船上嬉笑玩耍起来。 可不知怎的。 那船呀! 就会突然进水了,紧接着就会出现一番惊险的场景。 好在侯亮平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当即英雄救美,将溺水的钟小艾成功救上岸来。 在一番焦急的人工呼吸急救之后,两人的感情也在这不经意间迅速升温,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这也成了后来汉东大学广为流传的一段浪漫佳话呢。 至于那船到底为什么会漏水。 却始终是个谜。 或许呀,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为这段故事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这猴子怎么回事呀, 说好的七点半会合,这都快八点了,人还没来呢!” 陈海一边低头看着手表,一边小声地嘀咕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焦急的神色。 “没事, 再等等呗, 估计他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不急不急。” 祁同伟倒是一脸淡定,笑着安抚着陈海。 “对了。” 陈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凑到祁同伟耳边,小声说道: “我听说呀! 梁老师今天也会过来呢,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哦。” 祁同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老学长, 你可别这么淡定呀! 我觉得你还是得找梁老师好好谈谈, 你想想,要是一直被她这样拿捏着,总归不是个事儿呀! 迟早得出问题的。” 陈海一脸担忧地看着祁同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没必要谈。” 祁同伟依旧不为所动,语气平静而又坚决。 “老学长, 你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陈海看着祁同伟这般态度,愈发担忧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要说祁同伟这心里最愧疚的人是谁呀! 那无疑就是陈海了。 前世那场蓄意的车祸,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他的心头,常常让他在睡梦中惊醒。 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那种痛苦和悔恨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表啊。 “陈海, 对不起。” 祁同伟看着陈海,一脸诚恳地说出了这句迟来的道歉。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载着他内心深处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虽然陈海此刻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祁同伟还是想把这份歉意表达出来。 “你这不是破罐子破摔, 你是神经了呀! 好好的,跟我道什么歉呢?” 陈海一脸疑惑地看着祁同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干嘛。” 祁同伟笑了笑,轻轻地把手搭在陈海的肩膀上,并没有过多地去解释什么,他知道有些事儿,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也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陈海抬头一看,顿时紧张起来,赶忙用手肘杵了一下祁同伟,压低声音说道: “梁老师, 是梁老师来了。” “我眼睛又不瞎, 看到了。” 祁同伟淡定从容,只是目光也看向了走过来的梁璐。 今天的梁璐打扮得格外精心,她身着一身小花碎裙。 那裙子上的碎花错落有致,透着一种别样的清新雅致。 她肩上挎着一个红色的小皮包,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与时尚的气息。 脚下蹬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显得很是优雅。 脸上也刻意地化了淡妆,精心修饰过的面容更显明艳动人,颇有当年校花的风采,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梁老师。” 陈海赶忙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脸上堆满了礼貌性的微笑。 然而梁璐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并没有搭理陈海。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祁同伟,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有嗔怪,有无奈,还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情。 接着,她轻声说道: “你跟我来一下,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说完,便自顾自地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那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 祁同伟见状,拍了拍陈海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周围逛逛,随后,祁同伟便抬脚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凉亭之中。 梁璐率先开口了,她看着祁同伟,缓缓说道: “根据你提供的地址。 我在杭城见到杨宫麟教授了,同伟,谢谢你啊。”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感激,只是那感激之中似乎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苦涩。 “不用谢, 这是咱们之间的交易。 我帮你找到杨教授,你答应过我不再干预我的仕途。 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就好。” 祁同伟看着梁璐,一脸平静地回应道,心里只盼着她能遵守约定,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此时,凉亭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起了梁璐耳边的鬓角。 几缕发丝随风飘动,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与凄美。 忽然间,她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却满是自嘲与无奈。 “同伟, 你知道吗? 他和你说的一模一样,真的患癌了。头发都剃光了,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了,真是让人觉得可惜呀! 我问他有没有觉得愧对我,有没有愧对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 他说有啊,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呀。” 梁璐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着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失望与伤痛。 梁璐啊!她不仅喜欢玩弄权势,在感情方面,还是一个十足的恋爱脑呢。 想当年,她就是因为一意孤行,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甚至还为对方流产。 落得个身心俱伤的下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感情里执迷不悟。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让她在处理和祁同伟之间的事情时,显得那么固执又让人头疼。 当然了,这些过往的情感纠葛并不是祁同伟所关心的重点。 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梁璐能不能履行承诺,从此不要再继续骚扰自己,让他能安心地去追逐自己的仕途理想。 “梁老师, 咱们之间的交易……” 祁同伟刚想再次强调一下约定的事儿,却被梁璐打断了。 “答应你的事, 我肯定会做到的,以后我绝不会再干预你的仕途了, 不过……” 梁璐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看着祁同伟缓缓说道: “就算我不干预你, 你觉得凭你自己的那点努力,又能在汉东起多大的波澜呢? 你可不是陈海呀! 人家有陈岩石那样的父亲做后盾。 而你呢!想要仅凭个人的力量。 就算你再怎么拼命,想要出人头地,那也是难上加难啊。 现在你不让我缠着你,或许有一天,你会走投无路,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跪下来,求着我帮你呢。” “梁老师, 只要你信守承诺,我的将来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祁同伟一脸坚定地回应道,丝毫没有被梁璐的话所影响。 就在两人这般谈话的间隙,汉东大学参加秋游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都来到了集合地点。 当大家看到祁同伟和梁璐单独待在凉亭里的时候。 不禁都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侯亮平也在这群学生之中,他一边帮钟小艾背着包。 那包在他背上显得有些滑稽,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温馨。 另一只手还拎着钟小艾的水杯,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 他看着凉亭的方向,啧着嘴,满脸八卦地向身边的钟小艾介绍道: “钟同学,看见了吗? 凉亭里那个男子就是你一直想见的缉毒英雄祁同伟呀!” 第一卷 第8章 候亮平的春天 钟小艾站在那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好奇。 那眼前之人就是祁同伟吗? 她细细打量着,只见祁同伟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般屹立在那儿,透着一股别样的精气神。 两道浓眉犹如墨染一般,浓密而又有型,恰到好处地横卧在那双大眼睛之上。 那一双眼睛啊,格外有神,仿佛藏着璀璨的星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熠熠的光彩,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模样着实不赖。 也难怪毕业都两年了,还被众多学妹记挂在心头呢,这般出众的外在条件,确实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呀。 这是钟小艾初次见到祁同伟时的场景。 说起来,祁同伟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倒还可以。 起码在她心里,对这个人起初并没有什么反感之意。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人,从外表到气质,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愿意再多瞧上几眼呢! 然而,站在一旁的侯亮平却没法淡定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洞悉了什么旁人未曾察觉的秘密一般。 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这学长啊, 各方面看着是都挺好的,可就是有时候功利心太重了些。 满脑子想的都是功名利禄和自己的前途呢。 哎, 你看看, 他对面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呀?” 侯亮平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朝着某个方向示意了一下,那眉头皱得更紧了。 仿佛眼前所见的场景让他心里颇有些不痛快似的。 “那是梁老师呀! 怎么啦?” 钟小艾一脸疑惑地回应着,她顺着侯亮平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站在那儿,面带微笑地和祁同伟交谈着。 可她着实不明白侯亮平这话里有什么深意,为何单单提起这位梁老师,还露出这般神情呢! 她歪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侯亮平,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怎么了呀! 侯亮平故意怪里怪气地说道,那语调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欲言又止又想一吐为快的劲儿: “你还不清楚梁老师的身份吧? 她可不是一般人呐,她可是汉东省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千金呢。 我这学长凑到她跟前儿,那心思可就没那么单纯喽。” 侯亮平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要看穿祁同伟内心的想法。 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屑的神情,他觉得祁同伟此举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功利了。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戳破这看似美好的表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钟小艾越发不解了,她睁大眼睛,满脸的困惑。 心里想着这祁同伟不过就是和梁老师正常地交谈几句。 怎么在侯亮平嘴里就变得这般复杂了呢,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自己没察觉到的隐情不成? “哼, 还能有啥意思呀! 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政治靠山呗。 你想想啊! 要是祁同伟能把梁老师追到手, 那梁群峰书记可就成他老丈人了呀。 有这么一尊大佛当靠山,往后他在仕途上还不得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呀! 那都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呢。” 侯亮平压低声音,说得头头是道。 “你可别乱说呀!” 钟小艾轻轻皱起了眉头,反驳道, “报纸上都报道过呢! 祁同伟可是身中三枪都不下火线的缉毒英雄,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呀。” 钟小艾心里对侯亮平的这番说辞很是不认同。 在她的认知里,能在那样危险的缉毒战场上不顾自身安危,英勇战斗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像侯亮平口中那般功利的形象呢! 她觉得侯亮平或许是有些误会祁同伟了,所以赶忙出言维护着。 “我可没乱说啊。” 侯亮平凑近了些,悄声说道, “偷偷告诉你吧! 就在昨天,我这学长还专门问我哪儿有鲜花卖呢! 说是要献给梁老师,你琢磨琢磨呀。 一个大男人给女人献花,那能是为了啥呀? 说到底, 还不是看中人家梁老师的身份嘛。 唉, 真是替我这学长感到可惜哟!” “原来是这样啊! 那看来我还真是看错人了呢。” 钟小艾一听这话,心里对祁同伟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连再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而另一边呢。 祁同伟也留意到了侯亮平和钟小艾二人,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投向了梁璐。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开口说道: “梁老师呀,今儿这天儿挺不错的呢,可别浪费了这好时光呀。 正好呢! 我有个学弟,对您那是特别地敬慕。 想邀请您一起去泛舟游玩,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呀?” “哪个学弟呀? 我认识吗?” 梁璐好奇地问道。 “是侯亮平呢!” 祁同伟笑着回答道。 “哦, 是他呀! 我知道的, 那小伙子长得挺帅气的,还特别有学识。 怎么着…… 他这是想主动来接近我呀?” 梁璐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梁老师, 您可别误会呀! 就是单纯的仰慕之情罢了。” 祁同伟赶忙解释道。 “仰慕?” 梁璐轻轻笑了起来,打趣着说。 “祁同伟呀! 你自己不珍惜的机会,可有大把的人眼巴巴地盼着呢。” “我明白着呢! 所以呀…… 您看能不能给他这么个机会呀?” 祁同伟赔着笑说道。 “什么机会呀?” 梁璐明知故问。 “就是一起泛舟的机会呀! 梁老师。 要是您同意的话,我这就去跟他说一声呢。” 祁同伟一脸期待地看着梁璐。“行吧,那就给他个机会好了。”梁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要说这侯亮平呀,和祁同伟一样,之前也担任过学生会主席呢! 在学校里那也是颇受同学们欢迎,身后有不少小迷妹,声望挺高的。 而且呀,他比祁同伟更年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劲儿。 这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事儿都有呢。 得到了梁璐的应允之后,祁同伟便径直朝着侯亮平走去了。 侯亮平瞧见祁同伟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找了个借口把钟小艾支走了。 “那是谁呀?” 祁同伟看着钟小艾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明知故问地说道。 “那是钟小艾呀, 以后可是你弟妹呢。” 侯亮平随口说道。 “啊?” 祁同伟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啥时候有女朋友了呀! 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可真不够意思啊!” “学长, 您误会了呀,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我本来一会儿还打算带她去划船的呢。 对了,您刚刚跟梁老师都说了些啥呀?” 侯亮平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也没说啥, 就是梁老师也想去泛舟游玩。 这不,我就来跟你说一声呗。” 祁同伟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敢情好呀, 那您和梁老师一组,我和小艾一组。 这样大家玩起来肯定特别尽兴呢。” 侯亮平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安排倒也合适。 “别呀!” 祁同伟话锋一转,连忙说道, “猴子, 梁老师可是特意交代了,要和你一组呢。” “什么!” 侯亮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梁老师要和我一起去泛舟?” “没错呀! 就是要和你一起呢。”祁同伟一脸认真地确认道。 “不行不行啊!” 侯亮平赶忙摆手,急得直跺脚, “我和小艾这才刚开始有点进展呢!这会儿要是和梁老师去泛舟, 那肯定得被误会呀,这可不行呢。” “猴子呀!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呀。 你别忘了,那可是梁老师,是梁书记的千金呢, 你要是拒绝了她,那可没你好果子吃啊。” 祁同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不是, 她……我……哎呀!” 侯亮平急得抓耳挠腮,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我和梁老师也不熟呀! 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和我一起泛舟呢?” “你不熟, 人家熟呀!” 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催促道, “你就别愣着了呀! 梁老师都已经上船了,你赶紧去吧, 去晚了,她该生气了呢。” 说完,祁同伟还朝着湖面上那艘小船上的梁璐招了招手, 梁璐瞧见了,也微笑着回应了一下。 这下可好,就剩侯亮平呆呆地站在原地。 整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别提多为难了。 “你快点呀! 梁老师真要生气了呢。” 祁同伟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 “那小艾那边……” 侯亮平还是有些犹豫,心里惦记着钟小艾呢。 “我会帮你跟她解释清楚的, 你就放心去吧!”祁同伟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那谢谢学长了啊!” 侯亮平咬了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上了梁璐的船。 没一会儿,小船就缓缓划到了湖中心。 这边呢!钟小艾找不到侯亮平的人影,心里别提多不开心了。 “亮平去哪儿了呀?” 钟小艾气鼓鼓地问道。 “喏,在那儿呢!” 祁同伟伸手指了指湖中央, “和咱们梁老师一起泛舟呢!” “他怎么能这样呀?” 钟小艾又气又恼,嗔怒道, “明明都说好了要带我来泛舟的,结果现在倒好。 和别人待在一条船上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弟妹呀, 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猴子他这也是身不由己呀,再说了,那可是梁老师呢。 一起泛舟就当是增进师生之间的情谊了,也没啥不好的呀。” 祁同伟赶忙解释着,想安抚一下钟小艾的情绪。 “别叫我弟妹!” 钟小艾没好气地白了祁同伟一眼, “等侯亮平上岸了,你帮我告诉他,我去爬山了,让他别来找我了!” “好嘞!” 祁同伟见钟小艾这气呼呼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钟小艾前脚刚走,陈海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一脸茫然地走了过来。 “那个女生好像是钟小艾吧?” 陈海看着钟小艾离去的方向说道。 “哟,你也认识呀?” 祁同伟有些意外地问道。 “认识呀,猴子不是正在追求她嘛, 我听说这姑娘好像是从京城来的,家里好像挺有背景的呢。 对了,猴子还没到吗?” 陈海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着。 “到了呀! 已经在湖面上泛舟了呢。” 祁同伟指了指湖中央说道。 “啊? 钟小艾都爬山去了。 他和谁一起泛舟呢? 这小子不会又去沾花惹草了吧?” 陈海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说道。 “和梁老师呀! 就是梁璐,梁老师呢!” 祁同伟无奈地解释道。 此时呀! 在湖中央的那艘小船上,梁璐的心情格外舒畅。 尤其是看到侯亮平因为卖力地挥舞船桨,胳膊上的肌肉都若隐若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而侯亮平呢,却如坐针毡一般,他根本不敢直视梁璐的眼睛。 心里又特别害怕钟小艾会误会,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别提多别扭了。 “你就是侯亮平对吧?” 梁璐率先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轻声问道。 “是的,梁老师。” 侯亮平赶忙应道,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嗯,挺不错的呢。 听同伟说呀,你马上就要毕业了。 那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呀? 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呀?” 梁璐笑意盈盈地看着侯亮平,眼中透着几分关切。 侯亮平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心里暗自琢磨着。 原本呀,他接近钟小艾,就是觉得钟小艾来自京城。 怀疑她身份不一般,想着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对自己往后的发展说不定有帮助呢。 而眼前这梁璐,那根本都不用怀疑,身份本就不简单呀。 现在人家主动提到工作的事儿了,这么好的机会,侯亮平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梁老师,是这样的, 我毕业之后呀, 打算效仿祁同伟学长,先去乡镇司法所磨炼磨炼,积累些经验,然后再争取进入派出所或者市场监管所工作呢。” 侯亮平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这点儿理想呀?” 梁璐微微挑起了眉毛,那模样竟还带着一丝娇羞呢。 “当然不是啦,梁老师。” 侯亮平赶紧解释道, “我最敬重的人呀,就是咱们省委的梁书记了, 他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奋斗的标杆,更是我前进的动力呢。 我的理想呀,其实就是希望能像梁书记一样。 成为咱们汉东的一面旗帜呢!” “哟,好志气呀!” 梁璐似笑非笑地看着侯亮平,慢悠悠地说道, “你的这份上进心呀,梁书记肯定能感受得到的呢。” 第一卷 第9章 告别过去 在那青葱的校园时光里,祁同伟与侯亮平。 两人仿佛站在了不同的人生舞台两端,演绎着截然不同的故事。 祁同伟,骨子里透着一股执拗劲儿,面对某些权势与利益的交织。 他有着自己坚守的底线,哪怕是在一些旁人看来可能关乎前程的关键时刻,也誓死不从。 那股子倔强就如同寒冬里的松柏,傲然挺立,不肯弯折半分。 而侯亮平呢,相较之下,显得格外“懂事”。 在与梁璐相处之时,那言语之间,尽是巧妙的迎合。 时不时恰到好处地拍着马屁,脸上的表情更是眉飞色舞,仿佛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地迎合着对方的心意。 梁璐,被他这般殷勤的模样哄的那是满心欢喜,脸上始终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仿佛找到了一个极为契合心意的红颜知己。 瞧着这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一旁的祁同伟心里头五味杂陈,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略显复杂的笑意。 他悠然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利落地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就如同他此刻那有些缥缈的思绪。 随后,他扭头看向身边的陈海,轻声问道: “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往后有啥打算?” 陈海听闻,先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顺从,接着说道: “我还能有啥别的打算,家里都已经给安排得妥当的了。 明天就得去市公安局报到了,先在那历练,等过段时间再去检察院那边。” 祁同伟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吐出一个烟圈,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陈海,语气平静地说道: “陈海,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和你姐分手了。” 陈海听闻这个消息的刹那,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祁同伟,那眼眸之中,一抹惊讶之色悄然浮现。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你们以前在大家眼中,那可一直都是恩恩爱爱的模范情侣啊。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祁同伟的脸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的痛苦。 他缓缓地开口,那话语仿佛带着千般无奈,从唇齿间慢慢吐出: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常,就像一场变幻莫测的棋局,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 我们之间的感情,原以为坚如磐石,却没想到,在现实的重重考验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或许,这就是命吧,我们终究只能是有缘无分啊。” 陈海静静地凝视着祁同伟,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同情之意。 他心里清楚得很,祁同伟向来都是把感情看得极重的人。 尤其是他和姐姐之间的那份爱情,那可是众人皆知、备受称赞的啊。 如今,他们却走到了分手这一步,这对祁同伟而言,无疑是一场犹如泰山压顶般沉重的打击,那伤痛怕是早已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底。 陈海轻轻地伸出手,带着几分关切,在祁同伟的肩膀上拍了拍,温言安慰道: “别太往心里去了,感情这事儿,向来都是捉摸不透的。 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没准儿往后还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呢。” 祁同伟微微地摇了摇头,那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已经在心底做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他语气沉稳地说道:“算了吧,陈海。 有些事儿一旦发生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已经想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要学着放下,把那些曾经的过往都尘封起来,然后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陈海望着祁同伟,心中对他的这份坚强不禁暗暗佩服起来。 他深知,祁同伟从来都是一个有着非凡决心和莫大勇气的人,无论前方横着怎样的艰难险阻,他都能像个无畏的勇士一般,挺起胸膛去勇敢面对,想尽办法去解决问题。 陈海脸上绽放出一抹真诚的微笑,语气里满是鼓励地说道: “那你可得好好加油了,祁同伟。 我相信,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一定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寻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的。” 陈阳对于祁同伟来说,那可是如同夜空中最皎洁的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呀。 是他心底深处最为柔软、也最为珍贵的一段回忆。 犹记得当年,祁同伟拥有的第一双球鞋,那可是陈阳饱含着深情送给他的呢。 这白月光般的美好回忆,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哪怕祁同伟是一个有着“胜天半子” 这般豪情壮志的铮铮男儿,在面对这份感情上的遗憾时,也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只是,再多的遗憾与不舍,终究还是抵不过时光那滚滚向前的车轮,随着岁月的缓缓流逝,渐渐的都成了只能回味的过去式。 祁同伟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感慨之色,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像是要把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一般,伸出手,用力地在陈海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后脸上扬起一抹洒脱的笑容,大声说道: “走,咱们去喝酒!” 陈海愣了一下,指了指还在不远处小舟上的侯亮平,问道: “那猴子怎么办?” 祁同伟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 “别打扰他和梁老师了,咱们走咱们的。” 说完,便拉着陈海大步流星地朝着校门口走去了。 此时的侯亮平和梁璐,正惬意地坐在小舟之上。 泛舟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两人兴致颇高,还吟诗作对起来。 梁璐满脸笑意,眼中是对侯亮平的欣赏与喜爱,她热情地承诺侯亮平说: “亮平呀,你就放心吧, 等过段时间,我会动用家里的关系。 把你安排到市发改局去锻炼锻炼,等你在那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我再想办法往上提拔你,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呀。” 侯亮平一听,那脸上顿时堆满了感激的笑容,赶忙又是道谢,又是表忠心的,直把梁璐哄得更加开心了。 这湖面上,泛舟游玩的人不少,毕竟能在汉东大学读书的,那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大家看着侯亮平和梁璐这模样,心里就猜到了个大概,都很识趣地没有点破。 毕竟侯亮平可是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那也是颇有名望的,而梁璐的身份更是不一般,那可是梁书记的千金。 要是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那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大家也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各玩各的。 “水,亮平,进水了。” 忽然间,梁璐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原本还在湖面上的小舟,不知怎的,忽然从底部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冰冷的湖,“哗哗”地朝着船里涌了进来。 瞬间,平稳的船身就开始摇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覆一般。 梁璐本就不会水性,这一晃之下,她身子一斜,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重心,“噗通”一声,直接就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一下子就灌进了她的嘴里,呛得她直咳嗽。 她拼命地扑腾了两下,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梁老师,别怕,抓紧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侯亮平宛如天神下凡,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了梁璐的胳膊,同时还出言安慰,让她镇定下来。 “梁老师,跟着我, 我水性很好,一定可以带你上岸的,别紧张,深呼吸,” 侯亮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拖着梁璐,朝着岸边游去。 不得不说,侯亮平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学习成绩优异不说,体育方面也是样样精通,这水性更是好得很。 哪怕此刻拖着梁璐这么个人,他依旧能够稳稳地朝着岸边游去。 梁璐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感受到他那肉所传递出来的力量,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这种安全感,是她在杨宫麟那未曾体会过的,而如今,侯亮平却给了她这样一份无比珍贵的安全感。 没过多久,侯亮平便拖着浑身湿漉漉的梁璐,艰难地游到了岸边。 上岸的那一瞬间,侯亮平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似的,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而梁璐,本就是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哪经受过这般折腾。 刚一上岸,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一幕,可把侯亮平以及岸上那一群同学吓得不轻啊。 众人的脸色“唰”的一下都变了,心里头直发慌。 毕竟她可是梁书记家的宝贝女儿,要是真在这儿出了什么好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慌乱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办?怎么办呀?” 一个女生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微微颤抖着,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那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愈发凝重了。 “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呀!” 另一个同学也反应过来,赶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边喊边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那手指都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来不及了, 我懂一些落水的急救知识,人工呼吸。 对…… 就是人工呼吸, 得赶紧给梁老师做人工呼吸才行呀。”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站了出来,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快步朝着梁璐走去,是准备立刻上前去对梁璐展开抢救了。 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侯亮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神色间满是焦急,还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大声呵斥道:“让开,我来!” 那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一下子就把那同学给镇住了,愣在了原地。 侯亮平一把推开同学之后,赶忙快步走到梁璐身边,半跪了下来。 他双手交叠,找准位置,便开始接连不断地给梁璐做起了人工呼吸,动作虽略显急促,但却十分标准,他此刻心急如焚。 周围的学生们此时一个个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盼着梁璐能快点苏醒过来,那紧张的氛围,仿佛空气都凝固一般。 连续做了几次人工呼吸之后,梁璐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在安静的岸边显得格外清晰。 随后,“哇”的一声,她吐出了好几大口的水,那水溅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梁老师,你醒醒!”侯亮平见状,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近梁璐的耳边,焦急地大声喊了几声,那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急切,盼着能得到梁璐的回应。 见梁璐依旧没有反应,侯亮平一咬牙,心一横,再次毫不犹豫地开始了人工呼吸。 只是,他此刻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救人这件事儿上,压根没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梁璐,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好似有了些许知觉,而她的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透着一种别样的娇羞。 “醒了,醒了,梁老师醒了。”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学生喊了这么一声,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了上去。只见梁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看着周围的人。 而这个时候呀,那姗姗来迟的救护车也终于赶到了。 “快送梁老师上救护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赶忙七手八脚地搀扶着梁璐,小心翼翼地把她送上了救护车。 梁璐坐在救护车里,目光有些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她扭头看向还湿漉漉地站在一旁的侯亮平,轻声说道: “亮平,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吧?” 侯亮平本想着拒绝的,毕竟自己这一身狼狈,而且也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可当他对上梁璐那望眼欲穿的眼眸时,心里一软,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 第一卷 第10章 英雄救美 倘若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钟小艾所住的地方是在五楼。 他缓缓地掏出一根烟,点燃,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眼前散开。 他此番前来,目的就是要将钟小艾从这里解救出来。 历经两世的他,这一回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的心底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在上一世里,那个小师弟是仕途顺遂,一路平步青云。 那么在这一世,如果没了钟小艾在背后的扶持,缺失了这样一座坚实的大靠山。 候亮平是否还会视他为一个攀权附势的小人呢? 彼时,在宿舍之中的钟小艾,因为心情欠佳,便没有去上晚自习。 她独自躺在床榻之上,思绪肆意纷飞。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今天在操场上发生的那些事儿。 起初,听闻祁同伟准备向梁璐求婚,那一刻,她的心里满是失望,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憎恶之情。 可后来,当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的时候,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她竟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跑去爬山了。 再后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侯亮平,如今却和梁璐有了这样的牵扯。 钟小艾只觉得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疼得厉害,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曾经和侯亮平的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怎么转眼间他就和别人如此亲近了;自己付出的感情就好像一场笑话,让她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就在这般纠结复杂的情绪萦绕之下,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而楼下的祁同伟已经等候了将近半个小时,四周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他的注意力也开始有些分散了。 这个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火光猛然将他从分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只见宿舍楼的一侧,不知何时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朝着宿舍门口蔓延了过来。 祁同伟根本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赶忙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防火布披在身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宿舍里面冲了进去,与此同时,还拨打了119。 他一路疾奔,径直来到了五楼,焦急地在几个宿舍里逐一搜查着。 终于,在其中一个宿舍里,找到了尚在熟睡之中的钟小艾。 “小艾,快醒醒,着火了!” 祁同伟赶忙呼唤着。 钟小艾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待看清眼前站着的竟是祁同伟时,着实被吓得不轻。 要知道,这里可是女生宿舍,而且当下宿舍里就只有她独自一人呢。 祁同伟见她醒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赶忙说道: “快,跟我走,起火了!” 钟小艾虽然心中满是疑惑,搞不清楚祁同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听到“起火了”这三个字,也顾不上再多想什么了,赶忙从床上下来。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走廊上,朝着楼下望去,只见那火势以一种极为迅猛的态势朝着三楼蔓延了过去,而且宿舍出口处的火焰正张牙舞爪地肆虐着,那火势大得着实吓人。 钟小艾目睹这般骇人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了。 她自幼便作为千金小姐,哪里见识过如此惊险恐怖的场面。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祁同伟的手臂,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焦急地说道: “学长,这火越来越大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说话间,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 祁同伟见此情形,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也没料到情况居然会变得如此危急。 只是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呀。 只见他迅速地将防火布撑起一角,朝着钟小艾说道: “快,进来。” 钟小艾当即心领神会,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赶忙钻了进去。 “抱紧我!” 祁同伟大声喊道。 “这……” 钟小艾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几分,不过形势危急,她还是伸出手臂,抱住了祁同伟。 两人刚下到四楼,便觉一股强烈的热浪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祁同伟狠狠一咬牙,双手将防护布拉过来,盖过钟小艾的头,而后又紧紧地把她护在自己怀中,朝着火海冲了进去。 周围的火焰在他们身边肆意地燃烧着,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滚滚的浓烟也在瞬间弥漫开来,熏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可祁同伟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们一路艰难地摸索着,终于,费尽周折地冲到了一楼。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祁同伟的心底瞬间涌起一阵彻骨的绝望。 只见宿舍的入口处早已被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情地封堵得严严实实,此时的钟小艾整个人都被防火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尚不清楚外面这惨烈的情景。 感觉到祁同伟突然停了下来,她满是疑惑地问道: “怎么停了呀?” 祁同伟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苦涩,说道: “出口被堵住了。” “什么?” 钟小艾听闻此言,不禁大吃一惊,赶忙伸手扯下头上的防火布,露出了脑袋。 仅仅是看了那入口处一眼,她的心便瞬间沉入了谷底。 原本放置在宿舍门口不远处的那些木桌椅,此刻已然在烈火的焚烧之下,东倒西歪地燃烧着,而后轰然倒塌在入口处,凌乱地横亘在那里,生生地阻断了他们逃生的生路。 “这可怎么办呀?” 钟小艾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她慌乱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着, 周围火势却愈发凶猛了,那滚滚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两人都被这绝境般的状况笼罩着,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那尖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 紧接着,便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 “快快!先把门口的火灭了, 好像有人被困在门口那儿呢。” 没一会儿,一阵冰冷且极具冲击力的水花,穿过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洒落在两人身上。 “得救了!” 钟小艾先是一愣,随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那原本写满绝望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充满希望的光彩。 站在她身边的祁同伟,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就在刚刚,他都觉得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却没想到消防队竟来得如此及时,真是神兵天降啊。 很快,入口处那凶猛的火势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消防员们训练有素地迅速将门口那些燃烧着的杂物清理开来,一条生路就这样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两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虚浮地朝着外面走去。 待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们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回想起方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 钟小艾惊魂未定地望着消防队继续在那里奋力灭火,那眼神之中依旧残留着深深的恐惧,久久无法消散。 祁同伟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香烟,看着那已然被水湿透、变得软塌塌的香烟,他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其放在了一边。 良久,钟小艾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祁同伟,只见祁同伟此时整张脸都被烟熏得漆黑,就如同那戏台上的包公一般,黑乎乎的一片。 钟小艾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祁同伟竟会不顾生命危险,拼了命地来救自己。 而此刻,经历了这场犹如噩梦般的火灾,看着眼前这个被烟熏的黑乎乎祁同伟,她对他的感觉像是悄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一下,开始渐渐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是单纯的崇拜变得更甚了几分,还是在崇拜之外又多了些别的情愫呢? 钟小艾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那个……” 钟小艾微微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学长,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呀。” 她的声音很轻,却饱含着真挚的情感,缓缓传入祁同伟的耳中。 祁同伟听到她那略带羞涩的话语,转过头去,看向她那还带着泪痕的脸庞,轻笑了一声,说道: “请我吃顿饭就行啦。” 说完这话,祁同伟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去擦了擦钟小艾眼角还挂着的泪花。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轻声说道: “怎么还哭了呀?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啊。” 那话语就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钟小艾的心田,将她心底残留的恐惧一点点地吹散了。 钟小艾被祁同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仿佛漏掉了一般,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可紧接着,看着祁同伟那满是温柔与安抚的眼神,她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刚刚还噙在眼中的泪花,瞬间化作了一抹带着羞涩与喜悦的笑容,脆生生地说道: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那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火灾,只是一场虚惊一场的梦罢了 祁同伟见状,便缓缓收回了那只还停留在钟小艾脸颊旁的手,打趣着说道: “逗你玩呢, 要是和你一起吃饭,猴子到时候不得把我骂死呀。” 说这话时,他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促狭的光芒。 可没想到,一听到“侯亮平”这个名字,钟小艾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就像被一片乌云笼罩了一般,沉了下来。 她愤愤地说道: “他呀!哼!” 话语里满是埋怨与不满,那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仿佛结了一层冰,透着丝丝寒意。 腮帮子也气得鼓鼓的,就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刺猬,浑身都散发着愤怒的气息, “我在这儿都快被火烧没了,他倒好,跑去和梁璐约会了, 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嘛,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这人还不错呢!” 祁同伟看着钟小艾这副气鼓鼓的模样,赶忙笑着安慰道: “哎呀,行了行了,你也别气啦, 气坏了自己那可就太不值当了呀。 你看,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再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到时候我找个好地方,你请客就行啦,就当是庆祝咱们这次大难不死嘛。” 一边说还一边轻轻地拍了拍钟小艾的肩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激动的情绪尽快平复下来, “你想想呀,咱们这可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来了呢, 多不容易呀,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可不能让他的事儿给搅和了呀。 而且呀,通过这件事,不也正好让你看清他的为人了嘛。 以后就离他远远的,省得再为他伤心生气了呀。” 钟小艾听了祁同伟的话,微微吸了吸鼻子,那气呼呼的模样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好!” 那紧绷的神色也渐渐舒缓了,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不过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残留的那一丝怨气,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他这次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怎么就能对梁璐那么上心,对我却这么冷漠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说完,她又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想把心里的那些不愉快随着这口气统统都吐出去似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落寞, 不久后,在消防队队员们的奋力扑救下,那肆虐的火势终于被完全扑灭了。 原本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宿舍楼此刻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骸,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在夜空中缓缓飘散,消防队完成了任务,然后有序地撤离了现场。 周围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刚刚经历的这一切,已然深深地刻在了两个人的心里,成为了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 第一卷 第11章 晋升 侯亮平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快得如同疾风一般,匆匆往学校赶去。 一路上,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他全然顾不上擦拭,满心都是对学校那边情况的担忧。 刚来到校门口,侯亮平便敏锐的察觉到校园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恰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正有暗流悄然涌动,无端地让人心头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夜,已然深沉,平日里这个时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四周都是一片寂静。 然而此刻,情况却截然不同,校园里有不少人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扎眼,也让侯亮平越发疑惑重重,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侯亮平满心忧虑,此刻的他哪还有心思去细细探究这异样氛围背后的缘由呀。 在他心里,当下只有一个急切要奔赴的地方——女生宿舍。 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女生宿舍所在之处时,眼前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瞬间让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只见女生宿舍楼已然被大火肆虐得一片焦黑,那原本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建筑,此刻就像一头遭受了烈火无情炙烤的巨兽,往昔的光彩全然不见,只剩下黑乎乎的躯壳,还散发着刺鼻难闻的焦糊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惨烈。 消防车静静地停在一旁,红色的车身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周围更是一片凌乱不堪的模样,各种杂物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仿佛都在向人们展示着方才那惊心动魄、令人胆寒的一幕。 侯亮平的脑海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废墟,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惶恐。 其实啊,早在两天前,他就留意到女生宿舍的线路时不时地闪烁着电光,所以今天,在把梁璐送到医院悉心安慰好之后,他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往学校赶来。 一路上,那种担忧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他的心头。 他猛地想起钟小艾还在楼里,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一般,揪得紧紧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这时,一名消防员恰好路过,侯亮平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焦急地大声询问: “请问有没有人员伤亡?” 那消防员正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准备撤离,听到他急切的询问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平稳的语气回答道: “没有人员伤亡,有个女孩已被救出来了。” 侯亮平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巨石也稍稍落下了些,可悬着的心却依旧没能完全放下来,依旧揪着,只是没之前那么紧了。 他接连不断地向消防员道谢之后,又赶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钟小艾的电话。 可电话那头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让他越发忐忑不安,额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难道是逃生的时候太慌乱,没顾得上拿手机?” 侯亮平在心里暗自琢磨着,随后便抬脚朝着不远处那正聚在一起交谈的学生们走去。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心情,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走到学生们面前,他轻声问道: “同学,女生宿舍被烧了,那些女生现在怎么安排?” 一个男同学听到他的询问,转过头来看着他,回应道: “都安排在足球场了,那边搭了临时住所。” 侯亮平赶忙微笑着向他点头致谢,道谢完后,便快步朝着足球场走去,脚步匆匆,一刻也不停歇。 足球场内,一个个大帐篷密密麻麻地搭建着,给经历了惊吓的女生们提供着暂时的安身之处。 不少女生还在议论着当晚的火灾,她们的脸上或是带着惊恐未消的神色,或是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这夜色笼罩的足球场上空。 侯亮平在足球场内四处打听着,就这样,折腾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钟小艾所在的帐篷。 他站在帐篷前,深吸一了口气,轻声喊道: “小艾,你睡了吗?” 帐篷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接着门帘被掀开,钟小艾走了出来。 她眼神冷淡,默默地看着侯亮平,一言不发,冷冷的目光落在侯亮平身上,让他心里一阵发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侯亮平见她安然无恙,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不少,赶忙关切地问道: “小艾,你没事吧?” 钟小艾依旧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 “我没事,多亏了祁同伟学长。” 侯亮平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刺痛袭来。 可他还是强装出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说道: “那就好,我之前是因为救了梁老师,把她送到了医院,所以没能及时赶来。” 钟小艾没有回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帐篷。 侯亮平见状,赶忙跟着进去,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小艾,对不起,危险时刻我没在你身边。” 侯亮平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那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低沉。 钟小艾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冷冷地说: “侯亮平,你知道吗? 今天我差点葬身火海,而你却在医院和梁老师谈情说爱?” 侯亮平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下头,喃喃道:“小艾,我真的只是把梁老师送到了医院。” 钟小艾冷哼一声,那声音里满是不屑与失望,随后便转身继续整理东西,不再理会他。 侯亮平看着她的背影,满心无奈与无力,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的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空气都变得浓稠而沉重。 钟小艾终于再次停下手中动作,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说道: “亮平,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了。” 侯亮平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惊恐,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你说什么?不!绝对不行,小艾,你要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未说完,就被钟小艾打断,她语气坚决地说: “不用再说了,我们都需要冷静。 就这样,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侯亮平还想哀求,但看到她那坚决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只能无奈地咽下,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慢慢地离开了帐篷。 钟小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失神,脑海里不断闪过和侯亮平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欢笑、争吵,此刻都如同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浮现,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怨恨,还有对这段感情未来走向的迷茫。 随后,她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警局的大楼上,给整个警局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祁同伟像往常一样来到警局,除了那新剪的寸头显得格外精神利落外,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他推开办公室门,局长李清水正满脸激动地站在那里,那神情就像是中了大奖一般。 “李局,一大早这么兴奋,是有什么好事?” 祁同伟笑着打趣道,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好奇,心里暗暗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局长这般高兴。 “还不是为了等你小子!”李清水脸上露出欣。 “恭喜我?”祁同伟挑了挑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局长。 李清水没有回答,而是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红头文件,郑重地递给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同伟,仿佛在等着看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祁同伟接过文件,一眼扫到标题,顿时热血沸腾,: “关于祁同伟同志职务任命的通知……大队中队长?副科级?” 这突如其来的晋升就像一场美梦突然成真了一般,让他心里既兴奋又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是副科级!一大早文件就下来了,你现在正式升任大队中队长!” 李清水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满是自豪。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向李清水鞠躬,声音也带着几分激动与感恩: “多谢局长栽培!我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组织期望!” “行了,别客气!” 李清水摆了摆手,冲他眨眨眼,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过,这次任命突然改变主意,原因你应该最清楚。” 祁同伟略一思索,便心领神会,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几分庆幸,还有对未来更多的期许。 他心里明白,若不是那场大火,还有如今和梁璐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这次晋升恐怕又要被梁群峰暗中阻拦了。 果然,做事之余,还得懂得把握机遇呀。 他在心里暗自感慨着,对自己之前的种种周旋与努力感到一丝欣慰,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更大的野心。 如今,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也有了比前世更好的起点。 望着手中的红头文件,祁同伟目光炽热,仿佛透过那薄薄的纸张,看到了自己未来一片光明的仕途,心里满是对未来大展拳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憧憬,那憧憬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着。 “走!”李清水突然拍了拍他的背,“去会议室,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会议室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同事们看到祁同伟进来,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祁同伟道贺,话语中真假参半,但祁同伟只是微笑应对,谦逊地举杯回敬,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他心里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却也不戳破,依旧周旋其中,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却不时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那清脆的铃声在热闹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祁同伟向同事们示意后,快步走出会议室,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小艾?” 电话那头,钟小艾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听起来有些虚弱,轻声说道: “学长,是我。昨晚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 “别这么说,身为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祁同伟轻声安慰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钟小艾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与疲倦。 “学长,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找你聊聊……” 钟小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那话语里带着对祁同伟的信任。 祁同伟温柔地说: “好啊,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就今晚吧,等你订好位置通知我。” 钟小艾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 “好,那就今晚见。” “没问题。” 祁同伟挂断电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里透着一丝得逞的意味,又有着对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期待,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正摆在自己面前,等待着他去好好把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又有了新的奋斗方向,而他将全力以赴,向着目标攀登,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那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让他越发斗志昂扬。 第一卷 第12章 分手 在汉东大学的男生宿舍里,昏暗的光线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侯亮平那张写满忧愁的脸上。 侯亮平像一只失去斗志的困兽,瘫软在宿舍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与钟小艾之间的烦心事,心情沉重得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缓缓推开,陈海带着轻松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瞧见躺在床上失了魂的侯亮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满是疑惑地开口说道: “猴子,你怎么没去教室啊?你可千万别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见侯亮平毫无反应,陈海又接连呼喊了几声: “猴子……猴子……” 可侯亮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感知。 陈海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侯亮平的胳膊,这才让侯亮平缓缓回过神来。 “啊。”侯亮平猛地坐起身,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迷茫与困惑, “陈海,你怎么来了?” “猴子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陈海边说着,边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眼神中满是关切地看着侯亮平。 侯亮平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将钟小艾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海。 说完后,他还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沿,恨恨地说道:“都怪祁同伟!” 陈海听了侯亮平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轻声劝说道: “猴子,这怎么能怪老学长呢?如果不是他,小艾昨晚可能就被困在宿舍里出不来了。你得往好的方面去想想啊。” “你不懂,跟你说了也是白搭。” 侯亮平生气地再次闭上双眼,不愿再与陈海做无谓的争辩。 陈海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推了推他,说道: “别一个人在屋里闷着了。走,我请你吃饭去,吃完饭我陪你去找小艾聊聊。” 见侯亮平依旧无动于衷,陈海加大力度再次推了推他的胳膊,催促道: “快点啊,别磨蹭了。” 侯亮平实在拗不过陈海,只得不情不愿地慢慢坐起身来,慢吞吞地穿好鞋子,和陈海一起走出了宿舍。 此时,校园的道路两旁,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却照不进侯亮平阴霾密布的心。 两人刚走出学校门口,便目睹了令侯亮平揪心不已的一幕——钟小艾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陈海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侯亮平,满脸疑惑地问道:“猴子,刚刚那个是不是小艾?” 侯亮平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辆车,眼睛一眨不眨,努力辨认车中之人到底是不是钟小艾。 看着车缓缓启动离开,侯亮平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被点燃,他迅速拉着陈海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一上车,他便迫不及待地指着前方,焦急地对司机说道: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黑色轿车。” 车窗外,城市的街道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然而侯亮平却无心欣赏,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前方那辆黑色轿车上。 不久后,黑色轿车在一家小饭馆前停了下来,祁同伟和钟小艾下车后,径直走进了饭馆。 此时,跟在后面的侯亮平和陈海也终于看清了状况,侯亮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便要冲下车去,好在被陈海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猴子,别冲动。” 陈海紧紧地拽住侯亮平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放手!” 侯亮平用力挣扎了几下,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简直无法接受小艾单独和祁同伟出来吃饭的事实。 他一直以来最担忧的就是钟小艾对祁同伟的仰慕会逐渐转化为爱慕之情,所以之前才会不择手段地在钟小艾面前诋毁祁同伟,试图破坏祁同伟在她心中的形象。 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祁同伟不安好心,肯定在背地里打小艾的主意!” 陈海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我觉得老学长不是那样的人,你先别着急下结论,说不定小艾只是想当面感谢学长救了她呢? 你别忘了,昨晚要不是祁同伟,小艾的处境不堪设想……” 侯亮平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阴沉。 他怎么可能忘记,昨晚他本应守在钟小艾身边,可他却因为中途救了梁露而错过了保护她的机会。 而祁同伟却在关键时刻成了拯救钟小艾的英雄,这鲜明的对比让他心里如同被千万根针扎着般难受。 想到这里,侯亮平像是突然被一道灵感击中,猛地抬起头说道:“陈海,你说会不会是祁同伟搞的鬼? 会不会是他故意设计让我去医院陪梁露,好趁机接近小艾,博取她的好感?” 陈海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侯亮平这大胆的推测惊到了,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这也太阴谋论了吧?祁同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安排这一切呢? 再说了,他又怎么会提前知道宿舍要着火呢?” 侯亮平冷笑一声:“ 这个祁同伟,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 陈海无奈地耸耸肩,他心里明白,此刻侯亮平被嫉妒和猜疑冲昏了头脑,无论他说什么都难以让侯亮平听进去。 饭馆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整洁的桌面上,营造出一种温馨而静谧的氛围。 祁同伟和钟小艾坐在一个安静的小包间里。点完菜后,店员便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钟小艾望着面前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英雄,她微微抬起头,看向祁同伟,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开口说道:“学长,我真的特别感激你昨晚救了我。” 祁同伟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小艾,别这么客气。学长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钟小艾轻轻点了点头,然而眼神中却仍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 “亮平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就好了。”一想到侯亮平,她的心里便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满是失望与无奈。 祁同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小艾,作为你的学长,我想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 在感情的事情上,一定要慎重,要清楚地看清对方的为人和本质。” “什么意思?” 钟小艾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直直地看着祁同伟。 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在宿舍着火这么危险的时候,侯亮平却在医院陪梁露?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钟小艾顿时愣住了,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曾在心里暗自思索过。 但她一直都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去猜测,只单纯地认为是侯亮平运气不佳,恰好赶上了这样的意外状况,被误会成是故意逃避责任。 看到她那满脸疑惑的神情,祁同伟继续说道: “小艾,你太天真、太单纯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侯亮平自己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他会不会是为了在你面前塑造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形象,才故意去医院陪梁露,好让你对他产生同情和愧疚呢?” “怎么会?”钟小艾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同伟微微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引起你的关注,让你更加在意他。 你想想,他平时是不是总是喜欢在你面前表现自己,想要掌控你的一切想法和行动呢?” 钟小艾被这番话搅得心烦意乱,心中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她试图反驳,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有力的理由来推翻祁同伟的话。 侯亮平之前那些反常的举动和表现,此刻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让她不得不对祁同伟的话产生深深的怀疑。 祁同伟看着她那迷茫而无助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精心埋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在钟小艾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缓缓伸出手,拍了拍钟小艾的手背,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小艾,别想太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学长都会一直在这里支持你、保护你,永远都是你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 钟小艾感激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侯亮平和陈海出现在门口。 侯亮平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脸色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扯开嗓子怒吼道: “祁同伟!你个浑蛋!居然背着我勾搭小艾!” 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亮平?”钟小艾听到这熟悉又充满愤怒的声音,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盛怒之下的侯亮平。 陈海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一会儿看看侯亮平,一会儿瞅瞅祁同伟,又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钟小艾,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全然没了应对的法子,只能这般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如同闹剧一般的场景,心里直犯嘀咕,想着该如何化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而祁同伟呢,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好像眼前这的场面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又似乎有着些许挑衅的意味,让人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猴子,来得正好,坐下一起吃?” 祁同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冲侯亮平悠然地招了招手,让他那本就难以遏制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了。 “你闭嘴!”侯亮平气得浑身发抖,身子都跟着微微晃动起来,手指直直地指着祁同伟。 那手指因为用力都有些泛白了,他愤怒地吼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深深的不满。 “猴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艾请我吃饭,只是为了感激我救了她。” 祁同伟摊开双手,语气里满是委屈,试图向侯亮平解释着这一切,可那副模样在侯亮平看来,却更像是在惺惺作态,越发让他觉得恶心。 “你不要再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侯亮平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眼睛死死地盯着祁同伟。 钟小艾站在那里,看看祁同伟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又看看此刻蛮不讲理、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侯亮平,心中原本坚定的情感天平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倾斜。 昨晚那险些丧命的恐惧还如同噩梦一般,清晰地萦绕在她的心头,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令人窒息的浓烟,还有那绝望无助的感觉,都历历在目。 而那个原本她满心期待、以为会在危难时刻保护她的人,却在关键时刻不知所踪,任由她在危险中挣扎、呼喊。 反倒是眼前这位一直以来被侯亮平诋毁的学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毅然决然地冲入火海,不顾自身安危,将她从那死亡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那一瞬间,学长的身影在她心中变得无比高大,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 “侯亮平,我们分手吧。”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侯亮平的心上。 侯亮平闻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那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疑惑,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都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艾,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一种即将失去最珍贵东西的恐慌。 “你为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和我分手?” 侯亮平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那话语里满是不甘和愤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与自己那般亲密的小艾,怎么会因为祁同伟这样的人,就要和自己分手,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够了!”钟小艾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失望,那目光冷冷地看着侯亮平,曾经的爱意和温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失望和决绝。 第一卷 第13章 布局 重生之后的他,内心对缉毒这份工作的热爱,丝毫不曾削减,那份甘愿冲在缉毒前线,与毒贩英勇较量的热血与赤诚,亦如往昔。 他仿佛还是那个初出茅庐、怀揣着满腔正义的少年,岁月的流转,并未在他的这份初心上留下丝毫改变的痕迹。 李清水先是宣布了祁同伟的任命,而后话锋陡然一转,切入了当下最为紧要的主题。他面色凝重,语气深沉地说道:“陈晓支队长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了。 缉毒工作,从来就不是一条平坦顺遂的康庄大道,咱们面对的,那可都是些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毒贩,牺牲与危险就如同那如影随形的鬼魅,时刻伴随着咱们左右。” 说到这儿,李清水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道: “所以,我衷心地希望各位,不论是在出任务执行公务的时候,还是处于休息放松的时间里,都务必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高度的警觉性,绝不能给那些毒贩留下哪怕一丝一毫可乘之机。” “就在前两天,省里针对陈晓支队长遇袭这一严重事件,专门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现在呢,我就把会议的相关事项,以及省里提出的要求,给大家详细说一说。” 李清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咱们岩台市的治安状况,一直以来都是个让人头疼的老大难问题呀,尤其是到了九十年代,这毒贩更是猖獗得厉害。经过省里慎重研究决定,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将会围绕咱们岩台市,全面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终极扫毒行动。” 李清水的神情愈发严肃,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然:“ 我呀,也已经在省里立下了军令状,这半年的时间里,必须要把岩台市所有的毒贩都给清除干净,这是死命令,咱们可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呐,也根本没法往后退呀,因为咱们的身后,守护着的是岩台市那五百万的老百姓啊!” 言罢,李清水目光坚定,声音洪亮地宣布:“ 现在,我正式宣布,‘915扫毒行动’即刻启动!” 而今天,恰好就是9月15日,仿佛从这一天起,就注定了岩台市那些毒贩们的末日,正一步步地朝他们逼近。 时光匆匆,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禁毒支队四个大队齐心协力的配合之下,这场扫毒行动战果颇丰,一共缴获了各种各样的毒品多达580公斤,成功抓捕涉毒涉案人员四百余人。 这三个月里呀,祁同伟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吃住全都在禁毒大队里。 哪怕偶尔回宿舍一趟,也不过是简单地冲洗一下,便又马不停蹄地再次投身到紧张的工作之中去了。说起来,祁同伟还挺享受这种全身心投入、与毒贩斗智斗勇的感觉。 官场之中的博弈固然是充满了各种凶险,可这和毒贩们进行正面交锋,那危险程度也是不相上下啊。 在这密不透风的扫毒高压态势之下,一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毒贩,开始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妄图通过疯狂的报复行为,来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到了十二月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队里有一位女同僚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到了毒贩的袭击,最终不幸殉职。 紧接着,在一月初的一天,祁同伟拖着那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回宿舍的路上,又遭遇了两名毒贩的偷袭。 那两名毒贩个个手持利刃,出手极为狠辣,其中有一刀几乎是贴着祁同伟的脖子险险划过,那场面,真是惊险万分。 然而,面对如此凶悍残忍的毒贩,祁同伟却临危不惧,丝毫没有手软。 只见他猛地一脚踹开对方,紧接着迅速拔出五四式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两名毒贩扣动扳机,直接就把弹夹里的子弹给清空了…… “砰砰砰!!!”一时间,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就连空气中都瞬间弥漫起了刺鼻的硝烟味。 那两名毒贩当场被击毙,可祁同伟在与他们激烈缠斗的过程中,手臂也不幸受了伤。 李清水得知此事后,强行把祁同伟送进了医院,让他好好养伤。 在医院里,李清水看着祁同伟,感慨地说道: “同伟啊,你这小子可真是命大呀!袭击你的那两个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一个叫黑皮,一个叫山鸡,那可都是华哥的左膀右臂啊,曾经在道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双花红棍,每一个都特别能打呢。” 祁同伟听闻,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 “能打?哼,七步之外,自然是枪快,七步之内,我的枪那可是又快又准,他们凭什么跟我打?难道拿脑袋去撞我的子弹不成?” 李清水赶忙劝道: “你可别大意了呀,黑皮和山鸡这两人死了,那华哥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报复咱们的。” 祁同伟冷哼一声,一脸决然地回应道: “他不肯善罢甘休又能怎样?他是作恶多端的毒贩,我是堂堂正正的缉毒警,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李清水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年轻人就是有血性啊!这三个月以来,咱们岩台市的扫毒行动可以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成功呀,除了那个华哥之外,其他的毒贩几乎全都被咱们一网打尽了。 说实话啊,同伟,这里面你可是功不可没呀。” 祁同伟曾经担任过公安厅长,他不仅有着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在缉毒这方面那也是一把好手。 再加上他凭借着前世的记忆,采取了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硬是把这场缉毒行动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就几乎剿灭了所有的毒贩。 不过呢,凡事总有例外,李清水口中提到的那个大毒枭“华哥”,就是这么一个棘手的存在。 这家伙来自香江,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反正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弟,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华哥。 之前那位牺牲的女缉毒警,就是遭了他的毒手啊。 这个华哥,可不仅仅是贩卖毒品这么简单,他的手上还持有枪支,再加上他为人处世极为谨慎,做起事来更是心狠手辣。 一时间,还真拿他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最关键的是,这华哥的反侦查意识强得离谱,每一次警方组织对他的抓捕行动,都被他提前预判到了,然后总能顺利逃脱,着实是个让人头疼不已的大麻烦。 李清水看着祁同伟,语重心长地说道: “同伟啊,这段时间你实在是太辛苦了,要不是受了伤,我本想让你休息两天,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也舒缓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着的心态呢。” 祁同伟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一脸坚定地说道: “不用了,李局。这‘915缉毒行动’已经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只有把华哥成功抓获了,这场行动才算得上是圆满结束。 我现在不需要休息,而且眼瞅着年关就要到了,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畜生继续逍遥法外,一直拖到明年去啊!” 上一世的时候,祁同伟对这个华哥还是有点印象的,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当时,华哥并没有在岩台市出现,而是跑到京州去搅起了不小的风浪,警方历经了两年的艰难抓捕,才最终把他给缉拿归案呢。也正因如此,陈岩石还受到了赵立春的严厉批评,说他办事不力,抓一个毒贩竟然闹得满城风雨,弄得大家都很被动。 话说回来,李清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祁同伟说道: “对了,同伟,明天秋月同志就要下葬了,你可一定要记得去参加呀。” 祁同伟神情一肃,立刻回应道:“一定到。” 这秋月,就是那位不幸殉职的女缉毒警呀,在职期间,她任职于情报大队。 她年纪轻轻的,却主动向组织申请,要去华哥的老巢做卧底,本想着能为捣毁这个毒窝出一份力,可谁能想到,最后身份暴露了,惨遭那些毒贩的残忍杀害,实在是令人惋惜不已。 说实话,祁同伟心里挺难过的。 缉毒警察这份工作,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呀,干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危险活儿,而且往往还得不到别人的理解。 就拿秋月来说吧,她潜入华哥内部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是卧底,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别提多煎熬了,时不时地还会遭受一些同僚的无端刁难。到最后,牺牲了也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被下葬了,甚至连一场像样的追悼仪式都没有,想想就让人心酸。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几分,那凛冽的寒风,仿佛都带着几分哀伤的气息。祁同伟从医院出来后,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随后便来到了超市,买了一包方便面,想着晚上就随便对付一口得了。 “嘿,老学长,真的是你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祁同伟闻声回头一看,不禁惊喜道: “陈海!” 陈海笑着说道:“是我呀,老学长,这都三个多月没见了,你怎么胡子拉碴的呀,好像还瘦了不少呢。” 祁同伟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别说了,我刚从医院出来呢。” 听到这话,陈海这才留意到祁同伟小臂上缠着的纱布,赶忙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祁同伟一脸淡然,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就是路上碰上两个毒贩,被他们偷袭了一下而已。” 陈海一听,顿时就不淡定了,气愤地说道: “毒贩偷袭缉毒警察?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嘛!太无法无天了!” 祁同伟看着陈海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你还年轻,有些事儿啊,等你以后多经历经历就知道了。 对了……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请你呀!” 陈海一听,也不客气,高兴地应道:“好啊!” 于是,陈海便跟着祁同伟来到了一家川味馆子。 一进店,陈海就熟练地点了个辣子鸡,又加了个酸菜鱼,还叫了一瓶洋河大曲,看样子是想好好地和祁同伟叙叙旧呢不知怎的,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活蹦乱跳的陈海,祁同伟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慨,忍不住想说一句“真好”。 陈海见祁同伟盯着自己看,便笑着催促道:“老学长,你看着我干嘛呀,赶紧吃菜啊!” 祁同伟这才回过神来,夹起一块鸡丁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嚼,随后问道:“你们市局最近不忙吗?怎么有时间跑到我们岩台市来了呀?” 陈海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呢!” 祁同伟好奇地追问道:“什么任务呀?” 陈海解释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听说你们岩台市的扫毒行动开展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啊,而且还受到了省里的表扬呢。 我爸呀,就想着让我也过来历练历练,这不,借调申请都已经交上去了,而且我爸都已经和你们李局说好了,我可以参加这‘915扫毒行动’呢。” 祁同伟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连原本觉得香醇的酒,这会儿也觉得没了滋味。他皱着眉头,严肃地对陈海说道:“陈海,你可别胡闹啊!缉毒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禁毒支队里的每一个人,那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呀。你赶紧把那申请撤回来,乖乖回你的京州去。” 陈海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倔强地说道:“不要,我陈海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软骨头,缉毒的工作,我也一样可以胜任的,学长,你就相信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扯你的后腿的!” 祁同伟倒不是怕陈海扯后腿,他心里担心的呀,是陈海万一在行动中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那个狠辣无比的华哥呀,那可是个真正的玩命徒,一个不小心,缺胳膊少腿那都算是小事了,万一要是陈海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又该怎么向陈阳交代呢? 陈海似乎看出了祁同伟的顾虑,接着说道:“学长,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我爸的意思,省里特别看重这次的‘915缉毒行动’,要是这场行动能够圆满结束的话,说不定都能被写进公安厅的教科书里去呢。我要是能参与到其中,我爸脸上那也有光呀。” 祁同伟冷哼了一声,无奈地说道:“你爸还真是疼你啊!”心里却想着,这陈岩石也真是的,为了让儿子履历好看些,连这种危险的事儿都敢让他掺和,还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呀,这不是把亲儿子往火坑里推嘛。 没错,这“915缉毒行动”要是能顺利完成,那确实是一份相当漂亮的履历,对将来的晋升会很有帮助。可凡事总得有个度呀,不是说陈海没能力,而是他毕竟太年轻了,刚一毕业就加入这种充满危险的冒险行动,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第一卷 第14章 英雄的堕落 冬日里的小雨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祁同伟与同僚们撑着伞,默默伫立在雨中,脸上的神情皆是肃穆且庄严。 这场下葬仪式进行得极为简短,可其间的悲伤氛围却浓郁得化不开。 中途,秋月的父母早已哭得肝肠寸断,好几次哭至昏厥。 祁同伟站在一旁,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满是压抑与难受。 秋月才二十多岁,那本该是如鲜花般绚烂绽放的年纪,却猝然间画上了句号。 下葬仪式结束后,所有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雨伞,神情庄重地脱帽,向着这位年轻的缉毒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她将自己短暂的一生,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缉毒事业,着实可佩可敬。 也正是因为有着像秋月这般无畏的英雄存在,咱们国家的禁毒事业才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成为当之无愧的禁毒最成功的国家,没有之一。 此时,那小雨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着。 祁同伟不经意间瞧见了人群中的钟小艾,随后便朝李清水轻轻打了个招呼,默默地留下两百块钱,便准备先行离开。 “那是你的同事?”就在祁同伟转身欲走之际,钟小艾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秋月的遗像,忍不住开口问道。 祁同伟停下脚步,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轻声应道: “嗯,她叫秋月,今年25岁,是我们禁毒支队的卧底,一个星期前,她的身份不幸暴露了,被那些丧心病狂的毒贩残忍虐杀了。” 听闻此言,钟小艾的脚步瞬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她身为钟家的大小姐,自幼所接受的教育,皆是围绕着如何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如何去发展民生福祉,对于基层工作者所处的那种残酷环境,她着实鲜有接触。 而今日这一场景,却像是给她上了无比沉重的一课。 “祁同伟,缉毒警这工作实在太危险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部门呀?” 钟小艾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关切的问道。 “什么部门?”祁同伟抬眸看向她。 “什么部门都行呀,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就有办法帮你调解。”钟小艾一脸认真地说道。 祁同伟听后,不禁笑了笑,笑容里透着一股坚定与执着,说道: “钟小艾,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也从不怀疑你的能力,可这缉毒大业,那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事啊,有些事,总归是得有人去做的呀!”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祁同伟在钟小艾心里的形象,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他不像侯亮平那般透着些许市侩气,也不像钟家那些平辈人一样,总是爱讲些大道理,他眉宇间所透露出来的那股坚韧和无畏的勇气,恰恰是钟小艾最为迷恋的地方。 “阿嚏!”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钟小艾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昨天来汉东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温暖宜人,哪成想今天就下起了雨。 见状,祁同伟便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径直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穿上。” “我不冷。”钟小艾嘴上逞强道。 “我让你穿上!”祁同伟微微提高了声音。 “穿上就穿上嘛,干嘛这么凶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呢!”钟小艾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而后接过外套穿上。 那外套明显大了两号,穿在她身上虽说有些不搭调,不过倒是暖和了许多。而且,衣服上还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那是独属于祁同伟的味道。 “下午我还有任务,一会儿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就回京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祁同伟看着钟小艾说道。 “哦!”钟小艾微微嘟起嘴,有些不情愿地问道,“去哪里吃呀?” “这里是岩台,没什么大饭店,前面有家馄饨摊,咱们就将就一下吧。”祁同伟回应道。 “可以呀,我也挺喜欢吃馄饨的,不过有一点得说好了……得我请客。”钟小艾笑着说道。 “行。”祁同伟应了一声。 “对了,以后你别叫我钟小艾了,感觉太生分了。”钟小艾歪着头说道。 “你叫什么。”祁同伟问道。 “你叫我小艾,我叫你同伟,这样称呼多亲切呀。”钟小艾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随便你吧!”祁同伟无奈地说道。 就这样,两人撑着伞,一边走一边闲聊着,来到了那家馄饨摊。 汉东的馄饨可是颇有名气的。钟小艾兴致勃勃地要了一个大碗馄饨,吃起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不多会儿,额头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祁同伟却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碗小馄饨,还没等吃完,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市局打来的电话。“祁队长,有华哥的消息了。”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好,我马上来。” 祁同伟赶忙挂断电话,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对面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女生,说道:“小艾,我得先回局里了,你吃完自己回去吧,岩台可不比京城,治安没那么好,你千万不要在这里逗留啊。” “嗯,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对了……这衣服。”钟小艾指了指身上穿的外套。 “衣服你穿着吧。”祁同伟说完,便拿起伞,叼着烟,急匆匆地朝着禁毒支队的方向小跑而去。 那挺拔的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让钟小艾不禁有些出神,目光一直追随着。 祁同伟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禁毒支队。 情报科的王华手里拿着一份口供,赶忙凑了过来说道:“祁队,之前咱们抓到的那个毒贩开口了,据他交代,华哥目前还在岩台市,而且手底下还跟着几名骨干成员,那可都是犯下累累罪行、够枪毙的主儿。” “有具体位置吗?”祁同伟目光一凝,连忙问道。 “华哥这人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藏身点,不过,那名毒贩倒是交代了,华哥每个月都会去几次红浪漫会所,那里的老板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要不……咱们先去红浪漫看看?”王华提议道。 “不要。”祁同伟果断地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千万别轻举妄动,更不能打草惊蛇,先去把红浪漫老板的底细给我彻查清楚。” “好,我这就去办。”王华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王华再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陈海也跟在他身后。 看来,陈海已经正式加入到这915缉毒行动当中了。 “学长……”陈海刚一开口,便被祁同伟打断了。 “工作时,请称职务。”祁同伟神情严肃地说道。 “是,祁队长。”陈海赶忙改口道,“祁队长,这个红浪漫的老板我认识,叫刘海龙,以前可是咱们京州的缉毒警,还当过卧底,立过两次二等功,身手相当厉害,听说当年他抓捕毒贩的时候,赤手空拳就撂倒了八个人。” “后来呢?”祁同伟眉头微微皱起,追问道。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从禁毒大队退出来了,然后在岩台市开了这家红浪漫娱乐场所,听说生意还挺红火的呢。”陈海继续说道。 “是这样吗?”祁同伟转头看向王华,求证道。 “陈海的情报完全正确。”王华点点头,接着说道,“一个退役的缉毒警,现在却和一个毒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猫腻啊。” 其实,对于这一点,祁同伟早就有所察觉了。 在缉毒工作中,对于卧底而言,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上级的不信任,或者毒贩的报复,而是来自毒贩那潜移默化的腐蚀呀。 试想一下,当你去做卧底的时候,那些毒贩整日里和你称兄道弟,把你当作亲人一般对待,给你钱财,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替你挡刀。 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呢? 也正因如此,禁毒支队对于卧底的选拔要求才会如此之高,不仅要求头脑聪慧、身手敏捷,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信仰必须要足够坚定才行啊。 缉毒警的工资本就有限,这刘海龙从缉毒警的岗位上退下来后,马上就投身到娱乐场所当中,那他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再加上他如今和华哥之间那扯不清的关系,祁同伟有理由怀疑,他已经被毒贩给腐蚀了。 “祁队,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把红浪漫给查封了,然后把刘海龙抓起来审问一番!”陈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祁同伟听后,不禁有些吃惊,心里暗自想着,这嘴里说着36【表情】的话,怎么能提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呢,他果然是陈岩石的儿子。 嗯……应该没错了,毕竟陈岩石当初不也被蔡成功那个奸商给算计了,看来这脑筋有时候确实不太灵光。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咱们是警察,又不是土匪,在没拿到确凿证据之前,就想着抓人去审问,亏你还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呢。 ”祁同伟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有,刘海龙不过是个鱼饵,华哥那才是咱们要钓的大鱼。” “王华,眼下我这儿急需一个新面孔,而且最好是会开车的,你看看队里有合适的人选没?” 祁同伟眉头微皱,向王华询问道。 “会开车的人本来就不多,生面孔那就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咱们禁毒支队里大多都是些老队员了,还得保证不暴露身份,这实在是太难做到了。”王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我可以啊!”陈海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热切地看向祁同伟,“祁队长,我会开车,而且对于那些毒贩来说,我还是个生面孔,去蹲点再合适不过了。” “你行吗?”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对陈海的能力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祁队长,我参加915缉毒行动,可不是为了来镀金。 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向您保证,一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绝不让您失望!”陈海一脸认真,拍着胸脯说道。 “要不,给他个机会试试呗。”王华在一旁附和着,看着陈海那充满干劲的模样,也觉得可以让他试一试。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陈海的这个请求。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后排的位置,还尽量把身子压低,避免露头被人发现。 就这样,陈海开着那辆略显老旧的桑塔纳,朝着红浪漫会所的方向缓缓驶去。 坐在后排的祁同伟,开始向陈海传授一些蹲点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等会儿到了红浪漫,你得表现得自然点儿,尽量把烟叼上,要是有人问你是干嘛的,你就说自己是跑黑车的,知道了吗?”祁同伟轻声叮嘱道。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可给我牢牢记住了,你这次去主要就是负责蹲点观察情况的,可千万别去参与抓捕行动。 就算是看见华哥出现了,你也得老老实实待在车里,不能轻举妄动,明白了吗?”祁同伟不放心地又强调了一遍。 “还有,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你第一时间就赶紧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可得理智点儿,别像个愣头青似的,啥都不管不顾就往前冲。” 祁同伟苦口婆心地说着,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有些唠叨了。 陈海倒是没觉得厌烦,一路上都咧着嘴笑着,不住地点头。 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来到了红浪漫会所附近。 陈海开着车在周围绕了两圈后,找了一个颇为隐蔽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把车停了下来。 祁同伟赶忙压低身子,整个人藏在车的后排,尽量让自己不被外面的人发现。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冬天的日子就是这样,昼短夜长,才刚到五点钟,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被笼罩在夜色之中。 坐在正驾驶位置上的陈海,一只手托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从车旁路过的人。 “祁队长,您说,华哥他真的会在这儿出现吗?要是他真出现了,咱们到时候该怎么办呀?是直接上去抓捕呢,还是先等待支援啊?”陈海一边盯着外面,一边压低声音向祁同伟问道。 “你觉得呢?”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海,“华哥要是真出现了,你敢下车去抓捕他吗?” “我敢!”陈海毫不犹豫地说道,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我现在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缉毒警察,抓毒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手里有枪,我也有,大不了就是跟他们火拼一场呗,我有什么好怕的!”陈海说得慷慨激昂。 “火拼?你以为你是黑社会啊?我再问你,你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祁同伟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呵斥道。 “红浪漫啊!”陈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 “对,这里可不单单是红浪漫这么简单,这可是市中心啊,你看看这周围,人群来来往往。 你要是在这儿跟他们火拼,是想让无辜的老百姓跟着遭殃,拼死他们吗?”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陈海听了这话,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这些情况完全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冲动和幼稚。 “陈海啊,年轻人有一腔热血,这本来是好事,可咱们是警察,身上肩负的责任可不只是抓毒贩那么简单,咱们还得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更要保护好自己人的安全啊。 做事之前,你可得多用脑子思考,别让情绪一下子就冲昏了头脑,控制了自己的行为。”祁同伟语重心长地教导着陈海。 “知道了,祁队。”陈海低声应道,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海继续专心地盯着外面,而祁同伟则靠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着。 到了七点钟的时候,陈海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拍了一下祁同伟,然后伸出手指,指着道路尽头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祁队,快看,那好像是刘海龙啊。” 祁同伟一听,瞬间打起了精神,赶忙坐直身子,透过车窗,朝着外面凝神眺望过去。 此时,外面的小雨依旧下个不停,在那道路的尽头,只见有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人,正撑着一把伞,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在那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刘海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走路的姿势和气场,却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当他从车旁经过的时候,祁同伟借着灯光仔细看去,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鼻梁处,看着清晰又可怖。 听陈海之前说过,这道伤疤可是刘海龙的一个标志性印记呢。 想当年,他还是一名缉毒警的时候,曾经孤身一人闯入毒贩的老巢,就是在那次行动中,留下了这道伤疤,也正因如此,他还荣获了一个二等功呢。 可往事终究是随风而去了,今时今日的刘海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英勇无畏的缉毒英雄了。 只见他踏入红浪漫会所的大厅后,立刻就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迎了上来,娇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而刘海龙呢,很是自然地伸手搂住了小姐的蛮腰,熟稔地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曾经的缉毒英雄也堕落了,当初他要是不退出警队的话,如今怎么着也最少能当个支队长了吧。”陈海见状,不禁轻声唏嘘了一声。 祁同伟却没搭理他,目光越过那红浪漫会所的大门,看向了另一边,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 第一卷 第15章 救小艾 在岩台市红浪漫旁的巷子里,茫然地张望着四周。那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几个正打算进红浪漫消费的街溜子瞧见了她,顿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神色。 钟小艾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别的,撒腿就跑。 那几个小流氓哪肯放过这“猎物”,立马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嘴里叫嚷着。 “哟,这妮子长得可真俊俏啊!别跑了,到哥哥这儿来,哥哥请你喝酒。”一个小流氓扯着嗓子喊道。 “嘿嘿,这儿可是岩台市,你能跑到哪儿去,乖乖过来,可别惹哥哥们发火。”另一个跟着附和,那话语里满是轻佻。 “艹,还跑,哥哥我可生气了!”还有的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起来。 总共七个流氓,追了一阵后,把钟小艾堵在了墙角处。 钟家这位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反倒让这帮混混越发来了劲儿。 “妹妹,别哭啊,你这一哭,哥哥可心疼了,哥哥真不是坏人,就是想请你喝酒,一块儿乐呵乐呵嘛。”其中一个流氓嬉皮笑脸地说着,说完,几个人便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那个染着黄毛的小流氓更是不知死活,竟伸出手想去挑起钟小艾的下巴。 这一幕,可把刚追过来的祁同伟吓得不轻,心里暗叫不好,那可是钟小艾啊!这要是让小流氓得手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出两天,整个汉东怕是都得掀起一场扫黑风暴,而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必然会成为扫黑行动重点“关照”的对象。 “别碰我!”钟小艾感受到那只咸猪手伸过来,本能地惊叫起来。 紧接着,就见那黄毛“嗷”的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飞了出去,原来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身上。 “哪来的孙子,敢跟我动手,知道我是谁不?”黄毛捂着腰子,冲着同行的几个人喊道。 “你是谁,问你妈去!”祁同伟怒目圆睁。 “找死!”黄毛恼羞成怒,捂着伤处,对着同伴喊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刚落,他那几个同伴便一拥而上朝着祁同伟砸了过来。 不过流氓和亡命徒那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对付亡命徒,祁同伟最多能招架住三个。 但对付眼前这些小流氓,对祁同伟来说,那简直就是大人打小孩,三分钟不到,地上就躺了一片。 这时,钟小艾睁开眼睛,一看到祁同伟,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钱包丢了,手机也丢了,还遇上了这帮坏人……呜呜呜。”她搂着祁同伟的脖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祁同伟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女孩子哭,以前和陈阳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对方一掉眼泪,他就立马慌了神,此刻这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了。 “没事了,小艾,没事了,我这不是来了嘛。”祁同伟轻轻拍着钟小艾的后背,耐心地安抚着她。 安抚了大概两分钟,钟小艾这才松开祁同伟的脖子。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都慌了。”祁同伟无奈地说道。 “你慌什么呀?”钟小艾跺了跺脚说道,“都怪你,如果不是来找你,我的手机和钱包怎么会丢,我不管,今晚你可得把我安顿好。” “大小姐都发话了,我哪敢不从,领命就是!”祁同伟哭笑不得。 随后,他给陈海打了个电话,便带着钟小艾来到了岩台市最好的住宿酒店。 那时候住店可不便宜,祁同伟咬了咬牙,花了五十块钱开了一间豪华房。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钟小艾,他又转身去买了一套换洗衣服。把衣服拿回来放在房间里,又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 “小艾,这是新买的换洗衣服,这一百块钱你拿着当路费,你洗完澡就早点睡啊……哦,对了,前台那儿有座机,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打电话给家里人,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抬脚往外走。 “你等一下。”钟小艾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还有事儿?”祁同伟疑惑地问道。 “我怕!”钟小艾一下子又切换到了小女生那种柔弱的模式。 “怕什么?”祁同伟不解地看着她。 “我是女生诶,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还待在这陌生的酒店,我能不害怕吗? 再说了,刚刚那些小混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是再回来找我,我可怎么办呀?”钟小艾说的那叫一个可怜。 祁同伟轻声安慰道:“小艾,这酒店可是岩台市最大的大酒店,有保安人员守着,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 钟小艾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同伟……我真的害怕嘛。” “那你想怎么样?”祁同伟无奈地问道。 “你留下来陪我。”钟小艾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 “不行,万一这事儿传出去,你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祁同伟赶忙摇头拒绝,一脸的为难。 “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再说了,就只是让你陪我,又没让你做别的什么?”钟小艾不依不饶地说道。 忽然间,他感觉这钟小艾可比梁璐还难缠呢。 梁璐是那种喜欢端着女王架子的人,可钟小艾不一样,她就像是个百变精灵似的,既能扮女王,又能秒变小公主。 “行吧行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就这一回。”祁同伟最终还是拗不过,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好诶。”钟小艾一听,立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脸上笑开了花。 祁同伟拿起电话,拨通了王华的号码,让他今晚和陈海一起盯着点儿,别出什么岔子。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祁同伟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小艾,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今晚我就在沙发这坐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叫我就行。”祁同伟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吧”钟小艾好应了下来。 就这样,祁同伟守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而床上的钟小艾呢,躺在床上,一想到祁同伟就在一旁坐着,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 第二天清晨,祁同伟到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振作起精神来。钟小艾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很是心疼。 “天亮了,我自己能回去,这房间留给你,你睡一会儿,眼睛都红了。”钟小艾关切地说道。 “不用。”祁同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了,一会儿车站就开门了,咱们先去吃个早饭,我送你去车站。 “那你今天还得上班?”钟小艾问道。 “当然得去,我不去,工作还怎么开展?”祁同伟笑着说道。 “哦。”钟小艾听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同伟,我回去了,要是以后遇见什么困难,你可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嗯。”祁同伟应了一声。 “没事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哦。”钟小艾又补充道。 “嗯。”祁同伟还是简单地应着。 “嗯你个头呀,你是木头啊!”钟小艾娇嗔地说道。 “小艾同志,你再不上车,可就只能赶下一班了!”祁同伟催促道。 “祁同伟,你是我的!”钟小艾丢下这最后一句话,挥了挥手,慢慢走进了车站。 只留下祁同伟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祁同伟送别了钟小艾后,便火急火燎地朝着禁毒支队赶去。 抵达支队的时候,其他同僚都还没来呢。 瞧见办公室的沙发,便走想着趁这会儿工夫小眯一会儿,也好攒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工作,再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十点了。 祁同伟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一旁正傻笑的陈海问道:“怎么也不喊醒我?” 陈海强忍着笑意说道:“看你睡的那叫一个香,实在是没好意思喊你!”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同伟,打趣道:“你可得跟我说实话,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瞧这眼睛,跟熊猫似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才没去做贼呢!”祁同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昨儿夜里盯梢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没有。”陈海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我和王华一直守到夜里两点,就看见刘海龙走进红浪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而且中途也没瞧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现。” “嗯,那继续盯着吧,不能放松警惕。”祁同伟皱了皱眉头。 “好嘞,我这就去接着盯梢!”陈海说着就准备动身。 “现在不用去了。”祁同伟赶忙拦住他,解释道,“你想想,现在全城都在通缉华哥,大白天的,他肯定不敢轻易露面呀,咱们等晚上再去盯着就行。” “是,那我晚上再去。”陈海点点头应道。 禁毒工作向来都不是顺风顺水的,就拿这盯梢来说吧,有时候盯着一个涉毒的据点,那可能得耗费一个月,甚至长达半年的时间,都未必能瞧见嫌疑人的影子呢。这对负责盯梢的人来说,无疑是对耐心的一种极大考验啊。 这不,陈海这段时间都进入黑白颠倒的状态了。 白天的时候,他就在家里补觉,等到天黑之后,便开着他那辆桑塔纳,往红浪漫那边去守着了。 这一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月。用陈海自己的话说,他现在都快成个夜猫子了,白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一到晚上就精神头十足。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陈海,怎么回事?”祁同伟赶忙问道。 “祁队,目标出现了!”电话那头的陈海说道。 “谁出现了?”祁同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是华哥!”陈海的声音因为兴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我刚刚亲眼看见华哥了,他这会儿就在红浪漫,正和刘海龙在那儿说着什么呢……哎呀,不好了,他好像要走了,我要不要跟上去呀?” “别,千万别冲动,你给我稳住了,我马上就到!”祁同伟赶忙叮嘱道,他深知华哥和刘海龙那可都不是吃素的,反侦查能力都是一流的,陈海要是贸然跟上去,那可就太危险了。 挂断电话后,祁同伟扭头看向李清水,神色凝重地说道:“华哥刚在红浪漫现身了,我现在得赶紧过去一趟。” “好,你先去吧。”李清水立刻回应道,“我这就通知禁毒支队的所有人,让大家都严阵以待,有什么情况,咱们电话随时联系!” “行,就这么办!”祁同伟应了一声,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匆匆出门,径直朝着红浪漫赶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祁同伟一上车就急切地问道。 “华哥已经走了。”陈海一脸无奈说道,“就刘海龙还在红浪漫里面,我本来想追上去的,可你又不让我去……” 祁同伟一听,抬手就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不让你追那是为你好,你还不乐意了?我跟你说,华哥和刘海龙那可都是老狐狸了,反侦查能力强得很,你一个人傻乎乎地就这么冲上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陈海捂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祁同伟问道。 “华哥和刘海龙他们聊了多久?”祁同伟没急着回答,而是先问起了关键信息。 “很短的,就两三分钟的样子,接着刘海龙就回红浪漫里面去了,华哥也乘车离开了。”陈海赶忙如实回答道。 “那你看清车牌了没?”祁同伟紧接着问道。 “看清了。”陈海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一辆黑色的大奔,车牌是汉A6666,车往南边驶去了。” “嗯,很好。”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信息部同事的电话,把车牌信息告诉他们。 没过多久,信息部的同事就回了电话,结果却让人有些失望,那竟然是一辆套牌车。 陈海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还要接着盯梢吗?” “当然要盯了!”祁同伟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车窗外,压低声音说道,“我估摸着,这老鼠的尾巴怕是藏不住了,今天晚上,刘海龙和华哥那边肯定会有大动静的。” “你就这么确定?”陈海微微挑起眉毛看着祁同伟问道。 祁同伟反问道:“你想想啊,你连着盯梢了15天,都没见到华哥的影子,这说明了什么?” 陈海听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估计是最近缉毒的风头正劲,他不敢轻易出来呗。” “那我再问你,既然缉毒的风头这么盛,他这个时候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红浪漫来,又是为了什么呢?”祁同伟引导着陈海去分析。陈海又想了一会儿,随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他这是想出逃!” “哟,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祁同伟点点头,说着便点燃了一支烟,接着说道:“你不是说他们之前交谈的时间很短,就几分钟,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是在商量出逃的计划。 而且,这个刘海龙在他们的计划里,肯定也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然华哥也不会冒险过来这一趟了。” “原来如此,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陈海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赶忙问道。 “先待命!”祁同伟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已经通知李局了,今天夜里,禁毒支队所有人都得随时待命,那些有可能出逃的路口,咱们也都安排人去把守着。只要他们敢有动作,今天必须得把他们拿下,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岩台市去!” 第一卷 第16章 抓铺 岩台市向来有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即便到了晚上十点钟,这座城市依旧热闹非凡,而红烂漫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有悠闲逛街的市民,享受着夜晚的惬意时光;也有摆着各式小摊的摊主,处处都彰显着浓郁的烟火气。 就在这个时候,在陈海那辆桑塔纳的旁边,又悄然多了一辆出租车,车上坐着的正是李清水安插过的王华。 刚走过十点,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便是刘海龙。 只见他双手各提着一个行李箱,看着颇为沉重。他先是在红烂漫的门口站定,张望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随后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祁队,你瞧他那两个大行李箱,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对讲机里传来疑惑的声音。 “依我看,要么是毒资,要么就是毒品。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华哥白天来过这儿嘛,估计他惦记的就是这箱子里的东西,不然就华哥那性子,怕是早就溜之大吉了。”祁同伟一边盯着前方,一边冷静地分析道。 “难怪呢……”“先别说话,有车过来了。”祁同伟压低声音道。 站在那闪烁变幻的霓虹灯下,刘海龙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点燃了一支烟,似在思索着什么。 “滴滴。”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不过车上的人并没有立刻下来。 刘海龙见状,迅速踩灭了烟头,然后拉开车门,提起那两个行李箱,利落地坐进了面包车里。紧接着,面包车便发动起来,准备驶离此地。 “祁队,咱们跟上去吗?”王华的声音通过传呼机传来。 “跟上去,不过要注意保持距离,别靠太近了,免得被他们发现。”祁同伟果断地下达指令。 “收到。” “祁队,那咱们呢?”陈海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问道,“王华去跟踪他们了,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还继续在这儿盯梢吗?” “盯个啥稍,咱们跟上王华就行,顺便把咱们的行车路线分享给李局那边。”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车子。 “好嘞!”陈海应声道。祁同伟感觉这一次的行动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进了。 就这样,王华驾驶着出租车,小心翼翼地跟在毒贩的面包车后面,而祁同伟和陈海开着桑塔纳,又不远不近地尾随着王华,三辆车在夜色中形成了一条独特的“链条”。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李清水,也即刻带着人朝着这边赶来,一场紧张刺激的缉毒行动,已然拉开了序幕。 车辆一路朝着郊区的方向行驶,周围的环境也愈发显得昏暗寂静。 曾经身为缉毒英雄的刘海龙,很快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他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低声对坐在前面的华哥说道:“华哥,咱们的行踪好像已经暴露了。” 头发花白的华哥听闻此言,随后脸色一沉,一边从座位底下拿出几把枪支,分发给车上的小弟们,一边对着正在开车的小红毛大声催促道:“都警醒着点,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加快速度,务必要甩开后面那辆出租车。” “是,华哥!”小红帽应了一声,一脚猛踩油门,面包车顿时如脱缰之马一般,在路上狂奔起来。 见此情形,王华也不敢怠慢,同样一脚油门下去,尽力保持着与面包车之间大约500米左右的距离。 “祁队,毒贩和王华都加速了,他们是不是发现被跟踪了?”陈海看着前方的情况问道。 “发现了也正常,毕竟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了枪支,仔细检查了一下子弹情况,然后递给陈海一把,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的车辆。 “陈海,一会儿要是真的交上火,你可得机灵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祁同伟叮嘱道。 “我不同意,我当初申请参加915缉毒行动,可不是为了来混履历的,”陈海这股子固执劲儿,和他父亲陈岩石简直如出一辙。 祁同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生气了,忍不住开口回怼道:“陈海,就你那两下子,上去了那就是累赘,我是队长,你得听命令行事!” “你这可有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我抗议!”陈海也较起了真。 “特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跟我犟嘴!”祁同伟刚要发飙,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炸起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有的紧张氛围。 原来是毒贩那边见一直甩不掉王华,那华哥直接拿起手枪,朝着后面的出租车开了一枪,率先发起了攻击。 幸好这一枪的准头差了点儿,子弹只是穿透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擦着王华的肩头飞了过去,即便如此,也把王华惊出了一身冷汗。 “祁队,毒贩狗急跳墙开枪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拉开距离,注意自身安全!”祁同伟迅速回应道。 “收到!”王华听到指令后,一脚刹车踩下去,适当延长了与面包车之间的跟踪距离。 面包车上的华哥见出租车放慢了速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小红帽喊道:“后面的车减速了,争取在下个弯道的时候,彻底甩开他们。” “好嘞,华哥,您就瞧好吧!”小红帽一边应着,一边继续狠狠踩着油门。 眼瞅着就要把出租车远远甩开了,可没成想,那辆白色的桑塔纳又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艹,真是阴魂不散!”华哥忍不住骂了一句,抬手又准备再次开枪。 “华哥,别浪费子弹了!”刘海龙赶忙出言制止道,“咱们开的是面包车,车上又坐了咱们五个人,本身就开不快,想在这公路上把后面这两个尾巴彻底甩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就越不利,等大部队一到,咱们可就真的插翅难逃。” “那你说怎么办?”华哥皱着眉头问道。 “前面郊区有个烂尾楼,烂尾楼的另一边是条河,只要咱们能趟过河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刘海龙思索片刻后。 “好,就听你的!”华哥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收起了枪,催促道,“红毛,把车往烂尾楼那边开!” “是,华哥!”小红毛应了一声,猛一打方向盘,面包车便朝着烂尾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面包车改了方向,祁同伟瞬间就明白了毒贩的意图,立刻拿起传呼机,呼叫道:“呼叫李局,毒贩打算弃车逃走了,大致的方向是远郊的烂尾楼!” “收到,收到,你们先稳住,尽量盯住他们,大部队很快就过来了。”李清水的声音从传呼机里传来。 就在双方对话的这短短间隙里,面包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车上的五个人影迅速下车,其中有两个人还各自提着一个行李箱,然后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祁队,不好了,他们想逃!”陈海见状,一脚刹车把车停下,心急火燎地就要打开车门去追。 “回来!”祁同伟把将陈海拽了回来。 就在陈海刚被拽回来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擦着陈海的头皮飞了过去,“砰”的一声,打在了车上,溅起了一串火星。 陈海惊得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地对祁同伟说道:“祁……祁队,刚刚真是好险,谢……谢谢你。” “你长点儿脑子行不行!”祁同伟一把按住陈海,咬着牙训斥道,“他们先下的车,这会儿正躲在暗处,肯定是提前设好了埋伏,你倒好,闷着头就往前冲,你是不要命了?” “可……”陈海还想争辩几句。 “别跟我说什么可是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车里,哪都不许去,这是命令,听明白了没!”祁同伟怒斥完后,一把将陈海推开,然后又赶紧打开传呼机,焦急地问道:“王华,王华,看清毒贩逃窜的方向了吗?” “看清了,祁队,一共五个人,有三个人朝着烂尾楼那边跑去了,还有两个人埋伏了起来,刚刚那一枪,就是他们开的,估计是留下来断后的小喽啰。”王华迅速回复道。 “好,你来想办法吸引他们的火力,我找机会干掉他们!”祁同伟果断地安排道。 “你行吗?”王华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可是警队的射击冠军,你说我行不行!”祁同伟回应道。 “那咱就按计划来!”王华和祁同伟共事两年了,彼此之间的配合向来默契十足,祁同伟这么一说,他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一边,留下来断后的那两个毒贩,正躲在树后,手里紧紧握着枪,不断地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浩南,国内这缉毒的力度可真是密不透风,咱们今天怕是要栽在这儿了。”其中一个叫大天二的毒贩,一脸沮丧地说道。 “大天二,都这会儿了,就别抱怨了,只希望华哥能说到做到,能好好安顿咱们的家人。”浩南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逃掉吗?”大天二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我哪知道!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华哥和龙哥争取多一点儿的时间了。”浩南咬了咬牙,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心。 在国内,对于毒贩向来是零容忍的态度,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一旦被抓,十有八九就是个死刑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留下来断后,实在是被逼无奈。 华哥可不是一般的毒贩,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毒枭,为了牢牢控制手下的这些人,只要是加入他们团伙的毒贩,都得交上一份“投名状”,而这“投名状”就是毒贩们的家人。 不管是小红毛也好,还是大天鹅和浩南也罢,他们之所以对华哥唯命是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家里人的安危都被华哥拿捏在手里了,谁要是敢不听话,华哥可不会手下留情,直接就拿他们的家人开刀。 正因为如此,哪怕明知留下来断后是九死一生的事儿,他们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月光如水,洒在这片小树林里,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沙沙声,却更显得此刻的氛围紧张而压抑。 “祁队,准备好了吗?”王华小声问道。 “别废话了,来吧!”祁同伟低声回应道,他用车当作掩体,双手紧紧握住枪身,目光紧紧盯着小树林的方向,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和专注。 王华则是咬了咬牙,迅速脱掉自己的外套,用力朝着旁边一抛。 “砰砰砰!”。看到有东西被抛了过来,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直接开枪射击。 祁同伟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又是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小树林里的两个毒贩应声倒地。 “祁队,干得漂亮!”王华见状,喊了一声,随后看准时机,一个灵活的蛇形走位,从侧面迅速钻进了小树林里。 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大天二和浩南两人靠在石头上,浑身都是血,不过还有微弱的呼吸,看样子是受伤不轻。 浩南的嘴里还叼着半截烟,看见王华过来了,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随后缓缓把手里的枪丢在了地上,算是正式投降了。 “祁队,危险解除,这两个毒贩已经失去战斗力,投降了!”王华通过传呼机向祁同伟汇报道。 “好!”祁同伟听到这个消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陈海,严肃地说道:“你的任务来了,看好这两个毒贩,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陈海赶忙应道,他跑过去把两个毒贩的枪缴了之后,便守在一旁。 祁同伟和王华则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其他毒贩逃窜的方向再次追了过去。 另一边,华哥、刘海龙和小红毛三人已经一路狂奔,来到了那座废弃的烂尾楼前。 “追上来了没有?”华哥毕竟年纪大了,这一通跑下来,体能有些跟不上了,这会儿正大口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 刘海龙回头看了看,说道:“暂时还没追上来,不过估计也快了,咱们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赶紧走吧!” “嗯,走!”华哥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再次动身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小红毛忽然停下了脚步,把手里装钱的箱子一丢,“扑通”一声就给华哥跪了下来,满脸惊恐和哀求地说道:“华哥,龙哥,你们带着钱走吧,我……我还不想死,我想留下来投降,我……我想投降了……”小红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华哥先是一愣。 随后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问道:“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华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死啊!”小红帽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 华哥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好吧,人各有志,随你吧!” “谢谢华哥,谢谢华哥!”小红帽一听这话,顿时感激涕零。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华哥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小红帽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在毒枭的眼里,杀人就如同杀鸡一般简单,他们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是残忍至极,只要觉得谁有可能威胁到自己,那便是死路一条。 “放下武器,不许动!”就在华哥开枪打死小红手的这一瞬间,祁同伟和王华已经追了上来,两人迅速举枪瞄准了华哥和刘海龙,大声喝道。 月色下,华哥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不屑,随后他竟然举起一箱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当警察的,一个月就挣那几百块钱,何必这么玩命,要不这样,放我们一马,这个箱子里可有八十万呢,全给你们了!” 九十年代的八十万,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毫不夸张地说,在当时,拿着这笔钱去买楼,都能按栋买了,而且还是市中心的地段呢。 “别废话,把枪放下!”祁同伟厉声呵斥道。 八十万确实是一笔巨款,换做常人,或许真的会心动,可对于重活一世的祁同伟别说八十万,就算八十亿,也不能动摇他此刻的信仰。 第一卷 第17章 落幕 华哥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轻轻瞥了一下刘海龙。 刘海龙当即心领神会,迅速抬手举起枪,便朝着周围盲目射击起来,边开枪边往后退。 要说这刘海龙,那也是缉毒警出身,曾经在警队的时候,身手那叫一个了得,枪法更是相当精湛。 只是此刻刘海龙没有杀人的打算,自然没个准头,所幸并未伤到人。 即便如此,祁同伟和王华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给压制住了,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压得两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能赶忙趴在地上。 此时正值夜间,四周光线昏暗,视线范围极为有限,他们只能借着那清冷的月光勉强视物。 而且那两个毒贩还处于移动当中,目标飘忽不定,这使得祁同伟和王华的射击准头也出现了问题。 一时间,双方的枪声此起彼伏,一番激烈交火后,却没有一个人中枪。 一轮激烈的火拼下来,双方的子弹渐渐都见了底。 见此情形,华哥和刘海龙当机立断,扔掉手中的枪,各自抱起一箱毒资,撒腿就开始逃窜。 “王华,你去对付华哥!”祁同伟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王华大声喊了一句,随后便朝着刘海龙逃跑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那刘海龙身材魁梧,体型壮硕的如同一只亡命的棕熊,王华自知对付这样的角色实在是没什么把握,祁同伟心里其实也没底。 就这样,刘海龙在前面发了疯似地玩命奔跑,祁同伟则在后面铆足了劲儿追赶,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就在祁同伟感觉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刘海龙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祁同伟,随后一甩手,将手中抱着的箱子扔到了一边。 “是不是杀了你,我才能走得掉?”刘海龙喘着粗气,眼神中透着一丝狠厉。 “杀了我你也走不掉!投降才是你唯一的机会!”祁同伟目光坚定,大声回应道。 “投降?”刘海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认识你,缉毒英雄祁同伟,可我想说的是,我曾经也是缉毒英雄啊,还拿过两次二等功,在警队那可是出了名的单挑王。 说实话,我不想杀你,你别逼我!” “亏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缉毒警!你对得起你曾经穿过的那身警服吗?对得起你入党时立下的誓言吗?念在你曾经给国家立过功的份儿上,我才给你这个投降的机会,你可得好好珍惜啊!”祁同伟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祁同伟的这一番话,似乎直直地戳到了刘海龙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只见他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整张脸因为情绪激动开始变得扭曲,就连那鼻孔都在呼呼地喷着怒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怒吼,刘海龙就如同一辆失控的小型坦克一般,朝着祁同伟猛冲了过来。 “艹,来得好!”祁同伟也毫不畏惧,他一把脱下外套,用力活动了一下手腕,迎着刘海龙就冲了上去。 刹那间,两人便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贴身搏斗。 这刘海龙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魁梧的像头棕熊,虽说已经年过四十,但那沙包大的拳头挥舞起来,依旧虎虎生风,威力十足,毕竟当年在警队的时候可是单挑王啊。 不过,祁同伟也绝不是好惹的主儿,面对气势汹汹、压迫感十足的刘海龙,他没有丝毫退缩,直接选择挥拳硬杠。一时间,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两人身上很快就都挂了彩,一道道擦伤和淤青触目惊心。 这种高强度的搏斗极其消耗体能,短短三四分钟过后,刘海龙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挥拳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祁同伟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见他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嘴角也渗出了丝丝血迹,模样显得颇为狼狈。 此刻,双方都已经拼尽了全力,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凝重的气息。 也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由远及近照了过来,祁同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原来是陈海赶了过来。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陈海一边小跑到二人跟前,一边大声喊道,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电筒,另一只手则持枪对准了刘海龙,因为太过紧张,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看到陈海过来支援,祁同伟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小子总算是干了件靠谱的事儿。 可谁能想到,剧情在下一秒再次出现了反转。 也不知道陈海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见刘海龙缓缓举起双手后,竟然直接就拿出了手铐,想要上前把对方给拷起来。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变故陡生。 那刘海龙不愧是曾经的警队高手,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空手夺枪,陈海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枪被缴了不说,整个人还被刘海龙给牢牢控制住了。等祁同伟回过神来想要施救时,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别动!”刘海龙粗壮的左臂像铁钳一般紧紧勒住陈海的脖子,右手则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祁同伟,那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儿,让人不寒而栗。 祁同伟见状,顿时感觉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本以为陈海是来帮忙的,没想到却成了送上门来的“人质”,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服都不行啊。 “对不起,祁队长……那两个受伤的毒贩我已经交给李局了,我只是想来帮你,没想到……对不起……”陈海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就想向祁同伟道歉。 祁同伟被气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战场,和毒贩那是以命相搏的地方,又不是在学校里犯了错道个歉就能解决事。 好在那刘海龙并没有立刻开枪,这倒是给了祁同伟一个攻心的机会。 只见祁同伟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着刘海龙。 “刘海龙,你是跑不了的,大部队马上就到了,现在你赶紧放开人质,还能争取从轻处理,别再执迷不悟了。”祁同伟试图劝说刘海龙。 “你唬谁呢,我也当过缉毒警,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管我放不放开人质,落到警方手里,那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不如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不至于太孤单。”刘海龙满脸不屑,语气中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路都是自己选的,是你自己走上了这条歧途,又能怪得了谁呢?如果你还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就把人放了,老老实实去面对法律的制裁,争取宽大处理啊。”祁同伟依旧苦口婆心地劝着。 “去你妈的,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别站在圣人的角度来审判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可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呀!”刘海龙情绪越发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了,那话语里满是无奈与心酸。 听着刘海龙这似曾相识的话,祁同伟不禁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前世自己的种种过往,一时有些出神,仿佛眼前的刘海龙就是曾经的那个祁厅长,同样的无奈,同样的挣扎。 经过刚刚的一番接触和对话,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刘海龙的心理状态。 他发现,刘海龙此刻的心理,和上一世的自己,也就是曾经的祁厅长,极为相似,都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内心满是挣扎与无奈。 面对这样的刘海龙,就仿佛是在面对曾经的自己一样,所以祁同伟决定再试一试,争取能够说服他。 祁同伟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神色显得有些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刘海龙,你1951年出生,23岁就入了党,24岁加入缉毒大队,还当了整整六年的卧底,这六年的时间里,你破获了大小案件数十起,凭借着出色的表现,荣获两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你脸上的那道伤疤,就是在缉毒过程中留下来的吧,那可都是你英勇无畏的见证。”祁同伟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32岁的时候,你结束了卧底生涯,进入了禁毒大队,负责抓捕工作。 因为你一直以来表现得都特别英勇,再加上卧底时积累的辉煌履历,33岁的时候,你就晋升到了大队长的职位,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刘海龙的表情变化。 听到祁同伟说起这些往事,刘海龙的眼眶已经泛红了,他苦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感慨与落寞,“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这些事儿啊,我都快把它们给忘了。 从24岁到34岁,我整整干了十年缉毒警,那些年,我受过伤,流过血,可从来没流过泪呀,我觉得自己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可我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啊。” 说到这儿,刘海龙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花,“她一出生,我就没办法陪在她身边,没办法见证她的童年,后来啊……我不当卧底了,想着终于能有时间补偿她了。 呵呵……可谁能想到,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她居然得了癌症,医生说只有送到国外去才能做手术,可那手术费、医药费、护理费……加起来至少得30万啊!” “那可是30万啊,就我当缉毒警挣的那点钱,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刘海龙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痛苦与无奈,“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华哥出现了,他不计前嫌,帮我把女儿送到了国外去治疗,还出钱让我经营娱乐场所,我当时真的是没得选了,为了女儿,我只能踏上那条路,哪怕明知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犯的错,我认!欠的债,我偿!”刘海龙咬着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完这些,刘海龙缓缓松开了勒住陈海的手臂,一把将陈海用力推开,陈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接着,刘海龙笑看着祁同伟,眼神中透着一丝释然,“拜托你一件事!” “说。”祁同伟赶忙说道。 “我女儿刘苗苗,在国外念书,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帮我去看看她,行吗?”刘海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你走吧!你的女儿你自己看,记得你欠我一条命,还有以后只要我知道你还在干这一行,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祁同伟平静地道。 看着刘海龙离开的身影,祁同伟的心里五味杂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祁厅长,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悲哀,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随着刘海龙的消失,这场惊心动魄的915缉毒行动也算是圆满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祁同伟忽然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疼痛感越发强烈了。后来经过医院一番仔细检查,才发现竟然断了两根肋骨。 原来,之前和刘海龙贴身搏斗的时候,因为当时肾上腺素飙升,身体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可这会儿身体一放松下来,那钻心的疼痛立刻就袭来了,疼得祁同伟直冒冷汗。 就这样,祁同伟再一次住进了医院。 住院一个星期后,李清水来到了祁同伟的病房。 “同伟,这次915行动可是得到了省里的表扬,你个人荣获二等功,王华也获得了个人三等功,咱们禁毒支队还荣获了集体三等功,而且,这次行动以后还会成为教科书式的案例,被记录到档案里,这可都是大家的荣耀。”李清水满脸笑容,高兴地说道。 “都是李局您指挥有方,要是没有您的统筹安排,这次行动哪能这么顺利呀。”祁同伟谦虚地回应道。 “少来这套。”李清水笑着摆了摆手,“同伟,经过这次缉毒行动,可真是让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你这小子,总是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都是为人民服务罢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祁同伟笑着说道。 “对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陈晓支队长已经醒过来了,估计再有两个月左右也能出院了,不过,他和我说了,不打算再在一线继续待着了,让我给他安排个闲职呢。”李清水说道。 “理解,理解,毕竟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阴影的,想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也正常。”祁同伟点点头说道。 “我也理解,可陈晓支队长这边还没走呢,他那个位置就已经被人给预定了。”李清水微微皱眉,无奈地说道。 第一卷 第18章 被包养的感觉还不错 住院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了许多,让人觉得难熬。 就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陈海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就朝着病床上的祁同伟扑了过去。 “干嘛,离我远一点,你个废……”祁同伟下意识地开口,只是那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赶忙闭了嘴。 因为他抬眼一瞧,发现跟着陈海一同进来的,还有陈岩石,而更让他心跳陡然加快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陈阳也在人群之中。 陈海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氛围变化,咧着嘴笑道:“老学长,在医院里我就不称呼你职务了。 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才好。 等你伤养好了,我请你们喝酒,地方随你们挑!” 祁同伟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你说的?” “我说的,那必须说话算话嘛!”陈海拍着胸脯保证道。 祁同伟笑了笑,眼中满是欣慰:“好,没白疼你。” 其实啊,上一世他亏欠陈海的实在太多了,所以这一世,祁同伟是真心实意地护着他。 就拿那惊心动魄的915缉毒行动来说,虽说当时祁同伟对陈海的态度是凶了些,可真到了危险关头,那可是两次不顾自身安危地救下了陈海的命!要说这里面没一点私心,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私心倒不是为了别的,不是为了借陈海去靠近陈阳,而是为了自我的救赎,是祁厅长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让自己的内心能得到些许安宁。 “同伟啊,915缉毒的事,我也仔仔细细地了解过,你能一直这么护着陈海,我心里真的特别感激。 今天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顺便跟你唠唠。”陈岩石一脸和蔼地说道。 祁同伟赶忙回应:“陈叔叔,您太客气了,陈海是我学弟,我不护着他,那谁来护着他。 而且,陈海这小子本身也很棒,最起码那股子勇敢劲儿,就很让人佩服。” 陈岩石听了,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在公安部门,勇敢那确实是第一要素,这一点你也做得相当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半年来,你都住好几次次院了,缉毒警这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不……我跟你们李局说说,把你调到京州,去干个刑侦之类的工作,好歹也能安全些。”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用了,陈叔叔,我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 “那就好,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在工作的时候也别太拼命了,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今日的陈岩石,从他说的每一句话里,都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那份对祁同伟的关心与认可。 可谁又能想到,曾经的陈岩石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压根就瞧不上祁同伟,觉得他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高骛远不说,还特别急功近利。 就连祁同伟和陈阳之间的那点事,陈岩石也是极力反对的。 为什么呢?其实也没啥别的原因,在当时的陈岩石看来,祁同伟接近陈阳,那就是别有用心,就是想借着和陈阳的关系,去获取自己手里的政治资源。 不过,往事终究是随风而逝,很多过去的事,祁同伟都已经慢慢放下了,也不想再去计较从前的那些是是非非了。 只是,当看到陈阳的这一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就连那心跳加速的声音,仿佛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一般。 “好久不见。”还是陈阳率先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祁同伟微微红了脸,回应着,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我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可记得过来喝喜酒。”陈阳看似随意地说道,只是那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没问题!一定到!”祁同伟强忍着心里那股酸涩,笑着答应道。 可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哪里能道尽他内心深处的心酸。 什么是白月光啊?对于祁同伟来说,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想当年,他穷得叮当响,穿的鞋子都破得露脚趾头了,就在他最窘迫的时候,陈阳送了他一双崭新的球鞋,就是这双球鞋,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他整个校园时光。 后来,在陈岩石和梁群峰的插手干预下,陈阳去了京城,而祁同伟则被发配到了边陲乡镇的司法所,从此两人便天各一方,想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了。 曾经的祁同伟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他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想要回到陈阳的身边,可现实却那么残酷,一切的付出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怎么也越不过陈岩石这座看似不高却难以跨越的小山,更逃不过梁群峰那座如同大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阻碍。 再后来,祁同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恨吗?说不恨那肯定是假的,曾经的祁同伟每每想起这些事,那可都是恨得牙痒痒的。 可再怎么恨,时光还是不停地往前走,那些过往终究还是成了过去式了。 如今,陈阳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而那双被祁同伟视若珍宝的球鞋,他都已经洗得泛白了,却依旧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柜子里,那是独属于他的、谁也无法替代的白月光。 只是,沉浸在回忆里的祁同伟没注意到,在病房外,钟小艾已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两只眼睛看向陈阳的时候,那眼神里仿佛都快迸射出火星子了。 “咦,这不是小艾同学吗?你也是来看老学长的呀?”最先发现钟小艾的还是陈海,他热情地想要上去打招呼,却没想到遭了个大大的白眼,钟小艾直接就绕过他,气呼呼地走到了病床前,满脸幽怨地看着祁同伟。 “受伤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是吧?”钟小艾气冲冲地质问道。 “小伤而已,没必要特意跟你说。”祁同伟试图解释道。 “小伤?”钟小艾冷笑了一声,“你拿我当傻子是吧?小伤能住院半个月?小伤能拿个人二等功?”钟小艾这火力一下子就全开了,怼完了祁同伟,又把矛头指向了陈海。 “还有你,别以为自己是京州市公安局长的儿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要不是你个累赘加入915缉毒行动,祁同伟未必会受伤!” 这一番话说得陈海哑口无言,确实,在915缉毒行动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一直都是那个拖后腿的,如今被这么怼,也只能默默接着了。 怼完了陈海,钟小艾又看向陈阳,眉毛一挑,继续毫不客气地开怼起来:“陈阳,你可是祁同伟的白月光,你一个都快结婚的人了,过来干嘛呢?之前不珍惜,现在后悔了?别跟我说你是迫不得已!要是你当初真的坚持,就没人能拆散你和同伟了!别以为送他一双球鞋,就能吊着他一辈子!我告诉你,没门儿!” “一个合格的白月光,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否则……那就是二次伤害!” “还有你,祁同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眼巴巴的,打你一巴掌,再给你颗糖,你就觉得甜了是吧?你的出息都去哪儿了?” 这一通怼下来,不仅陈海哑口无言,就连祁同伟和陈阳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气氛别提多尴尬了。 可钟小艾这还没完,余怒未消的她,目光又瞄向了陈岩石,那气势丝毫不减。 “陈局长,我知道您是老革命,我也特别尊重您,可我就特别好奇,当初您为什么要联合梁群峰去打压祁同伟呀?为什么要拆散他和陈阳呢?是因为他来自农村吗?还是您觉得他人品不行啊?” 不给陈岩石说话的机会,钟小艾又紧接着呛声道:“怎么?祁同伟救了你儿子之后,您这是内疚了?所以今天过来探病,想着弥补当年的错误呀?我跟您说,没必要!因为祁同伟受的那些伤,那可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不管您现在怎么弥补,他也回不到当年了!” “还有,以后只要有我在,就没人可以仗着自己有什么势力去欺负祁同伟!谁都不行!” 随着钟小艾这一番话说完,整个病房里一片死寂,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就连一向德高望重的陈岩石,这会儿也没反驳一句,因为他心里明白,钟小艾说的每一句话,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也都深深地触及到了他的内心。 钟小艾这么一闹,陈家三口也觉得挺尴尬的,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便打了个招呼,灰溜溜地走了。 祁同伟也没想着挽留,怎么说呢?这些年了,终于有人能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说出这些心里话了,这种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笑笑笑,就知道笑,我问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陈阳呢?”钟小艾看着祁同伟那若有所思的笑容,没好气地问道。 “早就没有了,只是再见到她,回忆起当年的事,难免有点感触罢了。”祁同伟赶忙解释道。 “哼,感触个屁,她要是真心对你好,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哪还会有现在这些事儿。” 钟小艾双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祁同伟,我知道你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儿,有些事儿你可以放下,不再去计较了,可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我可不能当瞎子!” “你又去调查我了?”祁同伟有些无奈地问道。 “对,我就是调查你了,不调查你,我怎么知道你之前受过的那些委屈?”钟小艾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都放下了,你也别再深究了!”祁同伟劝说道。 “装好人!”钟小艾哼了一声,收起了怒气,“我不深究也行,你得哄我!” “我哄你,没搞错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呀,为什么要哄你呢?”祁同伟一脸无辜地说道。 “因为我看见你和陈阳眉来眼去的,我生气了!”钟小艾跺着脚说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眉来眼去了呀?”祁同伟赶忙反驳道。 “你有,你就是有!”钟小艾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你惹我生气了,必须哄我!” “我不哄呢?”祁同伟故意逗她道。 “那我哭了!”钟小艾眼睛一眨,随后立马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变脸速度。 刚刚还像个浑身是刺的小辣椒,这会儿就变成了我见犹怜的小萝莉了。 “好好好,我哄你,我哄你。”祁同伟也是拿她没办法了,走到钟小艾身边,扮了个鬼脸,哄着说道:“小艾同志,咱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钟小艾咬着嘴唇,似乎委屈极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嗯,那我请你吃饭,这下有诚意了吧?”祁同伟无奈地说道。 “嘻嘻,那还等什么?走吧!”钟小艾画风一变,立马喜笑颜开,挽着祁同伟的胳膊,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吃饭了。 这二月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忽冷忽热的。 不过中午的阳光倒是着实不错,暖暖地洒在地上,祁同伟和钟小艾两人沿着林荫小道,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寻找着吃的地方。 钟小艾这丫头可不挑食,她瞧见了那都是来者不拒,吃得两个腮帮子一直都是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似的。 吃饱喝足之后,钟小艾低下头,看了一眼祁同伟脚上那双有些旧了的皮鞋,接着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就朝着商场里面走去。 “去哪?”祁同伟疑惑地问道。 “跟我走,给你买鞋!”钟小艾双手环胸,又一次嘟起了嘴,“难道陈阳能送你鞋,我就不能送了?”就这一句话,又把祁同伟给噎得够呛,心里想着,这个钟小艾可真是够记仇的! 等从商场出来的时候,祁同伟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球鞋,钟小艾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得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你的鞋呀,我全包了!” “你包了?”祁同伟有些惊讶地问道。 “本小姐有钱,不可以吗?”钟小艾扬了扬下巴,那副小傲娇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可以!可以!”祁同伟赶忙说道,忽然间,他竟有一种被包养的感觉,这感觉挺奇怪的,不过他倒也没怎么抗拒,毕竟钟小艾可比梁璐好看太多了,而且还更懂自己。 第一卷 第19章 老师从政 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处处都透着浓浓的年味。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沉思片刻后,还是缓缓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此时的京城,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内,正洋溢着温馨欢乐的气息。 而钟家的掌上明珠——钟小艾,此刻正乖巧地依偎在爷爷身旁,津津有味地听爷爷讲述长征时那段波澜壮阔、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真是其乐融融啊。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钟小艾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赶忙和爷爷轻声打了个招呼,略带羞涩地独自快步走向了房间。 她这一连串的举动,瞬间就勾起了全家人的好奇心。 尤其是童心未泯的老爷子,竟悄咪咪地走到了门缝处,伸长了脖子,想听听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可惜毕竟年纪大了,耳力不如从前,听了半天,却啥也没听见,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坐回了原位,可那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探究的神色…… “小艾,新年好。”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 “呦,你这榆木疙瘩可算是开窍了,这都年三十了,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钟小艾嘴上嗔怪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刚下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特别想你了,你这会儿方便不,能不能陪我说说话?”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又带着些许期待。 “嗯。”钟小艾轻声应道,安静地坐在床边。 夜晚十一点半,外面的世界一片静谧。 祁同伟独自一人,在夜色之中,一边走着,一边对着电话轻声诉说着。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像是要把心里那些藏了许久的事儿,都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 而电话这头的钟小艾,只是安静地聆听着。在这二十分钟的通话时间里,她几乎一直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耐心地听着祁同伟的讲述。 祁同伟说了好多童年时候的趣事。这些童年的经历,祁同伟从来都没和别人提过,哪怕是当年和高小琴相处的时候,也未曾吐露过半分。 可今天,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全说给钟小艾听了。或许,在这一刻,他太需要有一个能静静聆听他心声的人了吧。 不知不觉,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祁同伟无奈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 另一边,钟小艾放下手机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思忖着。她心里明白着呢,一个人要是突然这么想倾诉,那大概率是遇到了难事。 她是真想帮帮祁同伟,可又担心他自尊心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这一点,梁璐从来都没在乎过,可钟小艾不一样,她是打心底里在乎祁同伟的感受。 就算要出手帮忙,她也想着尽量做得不动声色,不让祁同伟察觉到自己是在刻意帮忙。 “哇!”钟小艾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包括钟正国在内,钟家的老一辈们,都像一群好奇宝宝似的,围在门口。小一辈们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钟小艾心里就明白,刚刚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肯定在偷听。还好,刚刚自己只是做了个聆听者,没说什么太私密的话,不然,这丢人可就丢大了。 “小艾,和妈妈说,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妈妈顾锦花笑着问道。 “同学。”钟小艾回答得很干脆,可心里却有点虚虚的。 “哪个同学呀?我见过没有?”钟老爷子也来了兴致,凑过来问道。 “没有啦,不是京城的同学,是我在汉东的同学!”钟小艾赶忙解释道。 “男的?女的?”钟老爷子这问题可真是一针见血。 “男的!”钟小艾微微扬起头,故作镇定地说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顾锦花笑了笑,打趣道,“让我猜猜,是祁……”“妈,你别说。”钟小艾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伸手捂住顾锦花的嘴,嗔怪道。 “不说,不说。”顾锦花笑着摆脱了钟小艾的纠缠,又接着问道:“今儿年三十,那孩子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呀?” “他刚下班!”钟小艾如实说道。 全家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 “才下班?基层小英雄呀?”钟小艾的大伯钟正乾问道。 他任职于中央纪委部门,是正部级干部,距离那副国级的门槛,也就只差那么一线的距离了。 在外面的时候,他那可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形象,铁腕手段整治贪官,让那些贪官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可回到家里,面对家人,面对侄女的时候,他就完全变成了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大伯,他不算基层,可和基层也差不多,就是个小副科干部,不过他可努力了,也特别勇敢!您……不会瞧不起他吧?”钟小艾略带担忧地看着大伯,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会呢?我也在基层待过呀,而且年三十还在加班的同志,那都是好样的,怎么会被人看不起呢!”钟正乾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赞许。 “有时间呀,带他回来,我也想见一见,看看能让我们小艾看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有机会的,不过他真来了,你们可不能欺负他。”钟小艾笑嘻嘻地说道,可那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认真。 “呦呵,正国……你女儿这是疯了,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还得了。”有人笑着打趣道。 “爷爷,大伯又欺负我!”钟小艾佯装委屈,向爷爷告状。 “正乾,你个兔崽子,谁让你欺负小艾了,过来!”爷爷故作严肃地喊道。 “爸,我知道错了,别打了……”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时光悄然流转,转眼间到了三月,一路烟霞,莺飞草长,处处都透着生机勃勃的景象。 自从王德军上任以来,祁同伟和王华就一直被王得军给盯上了,那王得军可真是个十足的小人,针对起人来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 在他看来,自己舅舅是省公安厅长,这个靠山就已经是他能触及到的“天花板”了,所以做起事来那是完全没下限。 他甚至还公开放话,只要他在禁毒支队一天,祁同伟和王华就别想晋升,那态度嚣张得很。 对此,大家心里虽然都挺气愤的,可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祁队,你说咱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王华一脸郁闷,叼着烟,愤愤地说道。 “抱怨也没用,咱们身为缉毒警,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实事就行,其他的那些事儿……不归咱们管,咱们也管不了。”祁同伟无奈地摇摇头,劝说道。 “我不甘心!”王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眼神中满是倔强。 “那你能怎么着?”祁同伟看着冲动的王华,问道。 “我去找李局,如果李局不给咱们主持公道,我就去市检察院,我还就不信了,在岩台这个地方,王德军还能一手遮天!”王华是个急性子,风风火火地直奔市公安局去了。 祁同伟看着王华离去的背影,也没去拦着。他心里明白,王华这一去,大概率是无功而返,不过也说不定能溅起点水花来,主要还得看上面那些博弈的大佬们是怎么想的了。至于他自己,则是填了一张请假条,直接交了上去。 “休息七天?准了!”王德军批假条的时候,那是毫不犹豫,他就是想借着这个事儿,告诉所有人,祁同伟这个缉毒英雄没什么了不起的,禁毒支队离了谁都能正常运转,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从禁毒支队出来后,祁同伟可没闲着,直接去买了车票,踏上了前往京州的路途。 三月的汉东大学格外美丽,梅花还未完全凋谢,桃花却已竞相绽放。 走在熟悉的校园小道上,祁同伟只觉得神清气爽。上一世的他,在仕途上一路披荆斩棘,走得太快太急,都没怎么顾得上欣赏沿途的这些美景。 这一世,他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也开始有了闲情逸致去感受这生活中的美好。 小卖部里,半年没见的张小虞,整个人看着白了也瘦了些,不过精神头倒是挺足的。 她一瞧见祁同伟,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兴奋地朝祁同伟招手喊道:“祁哥哥,我刚还想着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 “怎么样?在小卖部工作还适应吗?”祁同伟笑着走过去,关心地问道。“非常适合。”张小虞嘻嘻一笑,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祁哥哥,小卖部在我的手里,利润比之前上涨了 30%呢,现在一个月的纯利润都接近八百了。” 毕竟重活一世,他现在对这点小钱还真没太放在心上,他更关心的呀,是张小虞在股市里的发展情况呢。毕竟,他还指望着靠这个能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好在张小虞也没让他失望。 “祁哥哥,半年前你给了我 4000,还说要是连本带利挣不到一万就让我滚蛋,现在你那 4000的本金变成五万了。”张小虞眨着大眼睛,俏皮地问道。 看来,前世的金融巨擘,这会儿已经开始初露锋芒了。“祁哥哥,感谢你的知遇之恩呀,我已经按照之前咱们的约定,成立了咱俩的金融公司,我占股 49%,你占股 51%,照这个趋势,咱俩可要发财了。”张小虞兴奋地说道。 “嗯,挣钱是好事,不过可得低调点儿。”祁同伟叮嘱道,他深知从商和从政可不一样,从政的人讲究的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可商人就不同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得低调行事,一旦被那些心怀不轨、心机叵测的人给盯上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刚离开小卖部,祁同伟一转头,又碰到了个熟人。 今天的高育良穿着一身灰色的行政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镜框下的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走起路来也是格外稳健,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的。 祁同伟都不禁怔了一下,惊讶地说道:“高老师,今天你……好特别。” “哪里特别?”高育良嘴角噙着笑,问道。 “嗯,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祁同伟挠挠头,实话实说道。 “眼光很好,换个地方说话。”高育良说着,便带着祁同伟来到了学校的人工湖边。 此时的湖中,鱼儿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时不时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春风轻轻掠过脸庞,带着丝丝暖意,高育良伸手推了推眼镜,一脸正色地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祁同伟,语气中透着一丝郑重地说道:“同伟,我要从政了。” “从政?”祁同伟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高育良。 “没错,就是从政。”高育良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眺望着远方,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缓缓说道,“就在今天,梁书记点将,把我也算进去了,以后我就要告别汉东大学了。 当然了,教书育人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从政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更加广阔的天地,能让我有更大的作为。” 后半段这话,祁同伟听着只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不过高育良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呀,他冷静、沉着、能言善辩、坚忍不拔,政治嗅觉还特别灵敏,考虑问题那也是高瞻远瞩的。 而且高育良对祁同伟一直都是另眼相待,不管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后来大家都踏入政坛了,不管别人怎么诋毁祁同伟,高育良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自己的这个学生。 想当初,在沙瑞金还未空降汉东之时,大多数人对陈岩石夫妇都是视若无睹,鲜有人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与关照。 可高育良却不一样,他念及陈岩石夫妇作为老革命的那段光辉历史,始终对他们怀着敬重之心,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关怀与尊重,这份情怀在当时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可贵。 “同伟啊,在这汉东大学,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要从政的人,就连你吴老师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 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咱们还有机会在一起搭班子共事。”高育良微笑着看向祁同伟,眼中满是期许。 “能有机会和您搭班子,那可真是同伟莫大的荣幸。”祁同伟赶忙真诚地回应道,语气中透着由衷的欣喜与期待。 “你这是自谦了。”高育良温和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亲切与和蔼,“同伟啊,虽说你如今在岩台,我在京州,两地相隔,但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儿,我可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尤其是那次915缉毒行动,你表现得实在是太出色了,真的是给我这个做老师的长了脸。说实话,在很多方面,我都觉得自己得向你好好学习学习。” “老师,您这可真是过奖了。”祁同伟谦逊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腼腆,“这政治道路漫漫,漫长且复杂,我所能做的呀,也就是秉持从己从心的原则,做好自己罢。” “好一个从己从心!”高育良听了祁同伟这话,不禁眼前一亮,再次将目光投向祁同伟,脸上又一次绽放出笑容,那明亮的双眸之中,满满的都是对祁同伟的欣赏之色,仿佛已然看到了祁同伟身上潜藏着的无限潜力。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自己颇为看重的弟子,就如同那蒙尘的璞玉,假以时日,经过雕琢打磨,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甚至有可能超越自己,在政坛上闯出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第20章 相见 次日。 高育良率先前往省里完成了报到事宜,而祁同伟则不慌不忙地踱步走进了商场。他心里早有盘算,下一站,便是京城,那里有他心心念念、小艾在等着他。 踏入商场后,祁同伟径直来到饰品柜台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来回游移,只是,这挑选的过程远比他想象中艰难,左顾右盼了许久,始终没能找到那件契合心意的好物。 说起来,他着实有些拿不准钟小艾的心思。那丫头,机灵得很,古灵精怪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心情更是如天气般阴晴不定。祁同伟心里直犯嘀咕,就怕礼物挑不好,真是挺让人犯难的。 好在,在柜台小姐姐的介绍下,祁同伟最终选中了一条彩色手链。 手链色彩斑斓,透着别样的精致,价格是一百五十块钱。祁同伟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揣进兜里,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去往京城的列车。 京城,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对祁同伟来说,并不算陌生。毕竟在上一世,他身为省公安厅长,也曾多次来这里参加各类会议。 只是这一回,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浑身轻松,没有肩负什么任务,心里也没那些纷繁复杂的念头,纯粹就是想快些见到钟小艾罢了。 哪怕之前在禁毒支队被王德军那般针对,他这会儿也全然不想再提及。他可不是侯亮平,没想着凡事都得依靠媳妇来解决。 而且,这一世的祁同伟对权力有了更为深刻、透彻的理解。以前,身为祁厅长的他,狭隘地认为只要一路往上升迁,那便是拥有了权力。 可如今,他的想法已然改变。在他心里,权力源自人民,也理应用来造福人民,权力绝非个人的私有物,更不应该被过度地迷恋。正所谓“无欲则刚”,此刻的祁同伟,心境愈发澄澈平和。 三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温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炙热难耐,又足以驱散周身的寒意,那柔和的光线映照在祁同伟的脸上,竟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个阳光又青涩的大男孩。 只见他在站台处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将手机拿起来,可没等按下拨号键,又再次放了下去,如此反复。不知不觉间,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祁同伟寻思着,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先填饱肚子,有了精力才能去想其他事儿。于是,他穿过两条街,寻了一家小馆子,抬脚走了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京城这地界,果真是寸土寸金,别看这馆子规模不大,可租金想必是不低的。 即便如此,到了中午用餐时分,馆子里也坐满了人,好不热闹。 如今的祁同伟手头并不缺钱,随意地点了两个小菜后,又打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号码,依旧是举棋不定,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给钟小艾打电话。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桌子几个人的谈话声,不经意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侧耳倾听起来。 “老徐,现在纪委盯得那叫一个紧,以后怕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鱼大肉地吃喝了,吴主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昨天他被带走的时候,我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话语里透着满满的担忧。 “我心里有数,所以今儿个都没敢去酒店,就挑了这么个小馆子随便对付一口,哎……照这形势,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咯。”被称作老徐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谁说不是!中纪委的二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要是想查,就没有查不清楚的事。还有啊……昨天带走吴主任那些人当中,有一个小丫头,你们有印象没?”另一个人神秘兮兮地问道。 “有印象,那姑娘皮肤白皙,模样长得可标致了,看样子应该是个实习生吧。”老徐回忆着说道。 “老徐,你这眼光可不太行!那可不是什么实习生!”先前那人立马反驳道。 “那么年轻,不是实习生还能是啥?”老徐一脸疑惑。 “那可是钟书记的侄女!”那人揭晓了答案。 “哪个钟书记?”老徐赶忙追问。 “钟正乾书记呀!”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到“钟正乾”这三个字,一桌子人瞬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那可是让每个贪官都闻风丧胆的名字,仿佛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良久之后,才有人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王,这消息准确?要是钟书记插手咱们发改局的事儿,那咱们可就真完了。” “消息绝对准确,咱们以后做事,可得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该收敛就得收敛着点儿,可千万别撞到枪口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王一脸严肃地叮嘱着大家。 “别说话了,快吃饭,吃完赶紧干活去,万一被盯上,那可就真的全完了。”有人催促道。 “我不吃了,我得赶紧去工作了!”老徐说着,也没再多言,只是低着头,匆匆朝着对面的发改局办公楼走去。 剩下的几人,皆是长叹一声,钟正乾这个名字带来的震慑力实在太大,让他们此刻都食不知味了,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结了账,相继离开。 他们的这番谈话,祁同伟听得是清清楚楚,心里也猜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钟书记是谁。 在这京城之地,除了钟老爷子外,钟家现任挑大梁的,可不就是钟小艾的大伯嘛。赵德汉以前说过,在京城这地方,随便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倒一片处长,这话虽说有些夸张了,但也确实反映出了部分现实情况呀。就拿刚刚那几个人来说,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听出,他们可都是对面发改局的领导,只是如今,这些领导似乎都不太好过,正面临着被纪委调查的处境,而且钟小艾还参与到其中了。 “宫保鸡丁,油渣青菜,菜齐了,您慢用。”服务员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祁同伟的思绪。 祁同伟回过神来,想着万事可不能和肚子过不去呀,看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炒菜,顿时觉得胃口大开,他又盛了一碗饭,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别说,这馆子虽不大,可这饭菜的味道着实不错,很是地道。祁同伟吃得津津有味,一碗饭下肚,觉得意犹未尽,又添了一碗,就连菜汤都舍不得浪费,拌着饭吃得干干净净,那叫一个满足。 吃饱喝足后,祁同伟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别提有多痛快了。 忽然间,一阵嘈杂的声响打破了馆子里原本的平静,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发改局,紧接着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起来。 “哟,二局又带人走了,看来这发改局里面,藏着不少‘老鼠’。” “那可不,我听说,昨天被带走的吴主任,家里可是搜出了两百万的现金,还有几十斤的金条,真是胆大包天,太贪心了!”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搜刮老百姓血汗钱的贪官,就该枪毙,一点儿都不冤枉他们!” “说得对!快看,快看……这被抓的几个人,刚刚好像还在咱们这儿吃饭!” “哈哈,我刚才就瞅着他们不对劲了,这下好了,全都得进去,真是大快人心!” “……” 馆子对面的发改局门口,此刻不断有人被纪委工作人员带了出来,刚刚还在祁同伟邻桌吃饭的那几个人,也赫然在列。这些人一个个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腿脚发软,全没了平日里的精气神,只能被人架着离开。 就在这时,祁同伟眼睛突然一亮,只见在纪委的工作人员当中,有一个姑娘格外引人注目。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皮肤白皙似雪,气质出尘脱俗,哪怕身边站着的都是纪委的领导,在她的映衬下,竟也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小艾。”祁同伟这边正在忙碌工作的钟小艾,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心念微动,忽然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三秒过后,只见她一跺脚,一叉腰,伸出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祁同伟,那模样,好像在说,本大小姐生气了呢。 祁同伟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看着钟小艾这气呼呼又可爱的模样,他笑得格外开心,心里满是欢喜。 “秦局长,我要请假。”钟小艾转身走到雷霆二局的局长秦风跟前,脆生生地说道。 “请假?”秦风局长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请什么假?什么时候请?” “现在,立刻!”钟小艾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额……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秦风局长有些诧异,毕竟工作时间请假,总得有个缘由呀。 “我男朋友来找我了!”钟小艾大大方方地说道,说完,便将手上的档案递给秦局长,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祁同伟小跑而去。 温暖的阳光下,祁同伟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朝自己奔来的钟小艾,只觉得她身上仿佛带着光芒,那光芒太过耀眼,让他都有些不敢直视了。原来呀,她就如那优雅的白天鹅,而自己,似乎也并非是那不起眼的丑小鸭。 至少,丑小鸭可没办法让白天鹅这般毫不犹豫地奔赴而来呀。 在雷霆二局所有人的注视下,钟小艾丝毫没有避讳,一下子跳到了祁同伟的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娇嗔道:“来京城都不给我打电话!怎么着?不想见我?” “小艾,你同事都看着呢!矜持一点嘛!”祁同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都微微红了起来。 “我偏不!”钟小艾却满不在乎,搂着祁同伟的脖子不肯松开,“看着又能怎么样?我钟小艾还怕别人看?” 祁同伟见状,也没了别的话说,人家女生都这么勇敢大方了,他也不能再扭扭捏捏的。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之前精心准备好的彩色手链,略带羞涩地递到钟小艾面前,说道:“这个送你,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心意,留个念想。” 钟小艾接过手链,捧在手心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扬起头,脸上绽放出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开心地说道:“帮我戴上。” “好。”祁同伟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帮钟小艾戴上了手链。 钟小艾晃了晃手腕,手链上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得像个孩子般纯真快乐,说道:“这礼物我可喜欢了。”说着,便挽起祁同伟的胳膊,歪着头,轻声说道:“这里是京城,你送我礼物,那我就带你逛街,给你当向导,怎么样?” “你不用上班了?”祁同伟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都大老“你都大老远从汉东来找我了,我肯定得请假陪你,别啰嗦了,走吧。”钟小艾拉着祁同伟,就往外面走去,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非工作状态下的钟小艾,仿佛收起了那强大的气场,此刻待在祁同伟身边,就如同邻家乖巧可爱的小女生一般。和钟小艾在一起,祁同伟感觉格外轻松自在,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陪着自己心仪的女孩一起开开心心地逛街。 钟小艾的兴致也是极高,她紧紧牵着祁同伟的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同伟,你看那五座金水桥了吗?这五座桥可有大讲究,它们分别代表了‘仁’‘义’‘礼’‘智’‘信’这五常,以前呀,只有皇上才能走中间的那座桥哦!” “看,那边是储秀宫,里面收集了好多珍贵的印章,还有以前皇宫里用过的饰品呢,可有意思了。” “可惜今天时间不太对,不然我一定带你去一下乾清宫,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那里的正大光明匾额和下方的五条金龙会被阳光点亮,那场面,堪称故宫的一大奇景呀,特别壮观。” “还有哦,如果逛饿了,这里的冰窖餐厅很不错的,最出名的就是文创冰棍了,我小时候呀,爷爷经常买给我吃,味道很是特别。” “喏,前面就是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啦,以前皇帝就在这儿主持朝政,举行重大典礼,还有科举殿试也都是在这些地方。” “这就是坤宁宫的大石座了,以前这块石座上还会立起一根索伦杆,杆上有个碗一样大的斗,祭祀的时候,就会在斗里放上碎米和切碎的猪肝,给乌鸦吃。咱们虽然觉得乌鸦不太吉利,可满族人却把它们当作神鸟呢,正因为这样,现在的故宫呀,还是经常能看到乌鸦出没哦。”“那个就是九龙壁了……” 钟小艾可不仅仅是外表长得好看,她的知识储备和眼界见识,那也绝非普通人可比的,这一路上对故宫的讲解,细致入微,甚至比专业的导游还要精彩几分呢。祁同伟跟在她身边,就这么用了半天的时间,仿佛将故宫六百年的历史,都从头到尾了解了个遍,收获颇丰。 从故宫出来的时候,已然是黄昏时分了,天边被夕阳染得一片橙红,美不胜收。可钟小艾却好像不知疲倦似的,非要拉着祁同伟,说是去吃京城最正宗的烤鸭。 “同伟,最好吃的鸭子,可未必是在那些五星级酒店里哦。”钟小艾一脸神秘地说道。 “那是在哪儿?”祁同伟好奇地问道。 “跟我来。”钟小艾卖了个关子,笑嘻嘻地领着祁同伟穿过两条巷子,随后便来到了一处小胡同里。 胡同里有个集体四合院,祁同伟抬眼瞧了瞧门牌,上面写着“南锣鼓巷99号”,不知怎的,他总感觉这个地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可一时之间,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四合院的门口处,支着一个小摊子,摊子边上摆放着两张小桌子,还有几个小板凳,看着倒也有几分质朴的烟火气。头发花白的老板,正站在摊位前,热情地叫卖着自己的烤鸭饭。 “同伟,这儿的烤鸭,那才是京城最正宗的呢,看见那老伯没,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五星级大厨,做的烤鸭那叫一个天下一绝,走,带你尝尝去!”钟小艾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拉着祁同伟就往摊子前走去。 “有没有这么夸张?”祁同伟心里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京州的烤鸭那也是闻名遐迩的,他还真不太相信这小胡同里的烤鸭能有多特别。 “尝了你就知道。”钟小艾笑着说道。 老板看见钟小艾,就跟看见老熟人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怎么?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两碗烤鸭饭,多加点青菜!”钟小艾熟稔地回应道。 “好嘞,稍等会儿。”老板应了一声,便开始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烤鸭饭就上桌了,鸭子是现烤的,表皮烤得油滋滋的,泛着诱人的光泽,卖相极佳。祁同伟夹起一块鸭脯,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那独特的香味瞬间在味蕾间散开,鸭肉鲜嫩多汁,油而不腻,口感绝佳,他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第21章 救人 当烤鸭饭被吃得一干二净时,夜幕已然悄然降临。 钟小艾优雅地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心里正盘算着要问问祁同伟晚上打算住在哪儿,可还没等她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那声音透着慌乱与惊恐,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钟小艾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火光冲天,熊熊烈焰正肆虐地燃烧着,映红了半边天。 “失火了,不好了,房子失火了,快来人救火啊!”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助。 “快快快,我女儿还在房子里!”紧接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喊声传来了。 “妞妞,妞妞……来人啊,救火,救我女儿啊。”女人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听了揪心不已。 “妞妞……” 很快,起初的惊呼声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祁同伟反应极快,他猛地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钟小艾,眼神交汇的瞬间,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失火的方向飞奔而去。 钟小艾见状,也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等他们来到火源处,现场已经围聚了不少人,只见一座略显老旧的小二层楼,此刻已然完全被大火所吞没,火势凶猛得吓人。 在人群前面,跪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她满脸泪痕,眼神中尽是惊恐与哀求,不断地朝着周围的人们磕头,苦苦央求大家去救救她的女儿。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后,也都纷纷行动起来,有人拎着水桶,有人带着各式各样的灭火工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可惜,那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几桶水泼过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大肚子女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烈火,整个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一边哭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绝望地哀求着众人:“妞妞,你快出来呀,妞妞!”“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妞妞,她还在房间里!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面对这大肚子女子的苦苦求救,周围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们又何尝不想去救人,可是这火势实在无情啊,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怕这火海里一进去,人没救出来,自己反倒会搭进去性命,所以一时间,众人都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没人答应自己的求救,大肚子女子一咬牙,一跺脚,像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一般,就要往那火场里冲去。 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心里,哪怕是拼上自己的这条命,也要试着去把女儿救出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伸了出来,一下子就钳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冲动的行为。 祁同伟一脸坚定地看着她,沉稳地说道:“在这待着,我帮你把女儿救出来。” 说完这话,祁同伟二话不说,从旁边一个人手里抢过一桶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水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又扭头看向钟小艾,目光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只简短地说了句:“等我出来!”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弯腰,一头就冲进了那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火场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钟小艾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祁同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片火海之中。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捏在一起,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着,让她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钟小艾来说,都如同煎熬一般漫长。 “那小伙子是不是疯了呀?这么大的火,他就这么跑进去救人,这不是不要命了嘛!”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真是个疯子啊!这怕是把自己也得搭进去了呀!”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连连摇头叹息。 “哎,报警了吗?”又有人焦急地问道。 “报了呀,火警、110,还有医院,都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啊,真是太让人揪心了。”有人赶忙回应道。 “是啊,希望妞妞和那好心人都能没事才好。”众人纷纷点头。 那冲天的火光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烧着的木头发出“霹雳啪啪”的声响,让人愈发觉得紧张和揪心。 而之前那个大肚子女子,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女儿的安危,又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只见她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周围的人赶忙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现场一片慌乱。 又过了两分钟,火势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在疯狂地燃烧着,肆虐着。 钟小艾依旧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大火,她甚至都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同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钟小艾,嘴唇微微颤抖着,“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场,口中喃喃自语着,双腿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缓缓地蹲了下来,整个人沉浸在无尽的担忧与恐惧之中。 就在这时,警车、医护车、消防车,还有闻讯赶来的新闻记者们,都纷纷朝着火灾现场疾驰而来,一时间,警笛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就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凝重了。 此时,距离祁同伟冲进火场,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周围的人群开始纷纷摇头叹气,大家心里都觉得,这么大的火,又过去了这么久,祁同伟怕是凶多吉少了。 “火都烧这么久了,人肯定没了,真是太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小伙子。”有人满脸惋惜地说道。“谁说不是呢,那么勇敢的一个人,这也太让人难过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着。 “好人不长命啊,这话一点都不假呀,唉!” “小伙子也太傻了,火这么大,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去,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可这勇气有时候也得看情况,这下可怎么好。” 在周围人看来,祁同伟这一进去,恐怕是再也出不来了,毕竟这么凶猛的火势,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没被烧死,那也得被浓烟给呛死了。 钟小艾蹲在地上,听到周围人的这些议论声,心里最后那一丝希望仿佛也被抽走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传来,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钟小艾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火场的方向望去。 只见挡在火场门口的那块木板,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踹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祁同伟披着一床湿漉漉的棉被,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踏火而行。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刻已经被熏得黢黑。 “同伟!”钟小艾激动地大喊了一声,也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泪水,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人影扑了过去。 等跑到祁同伟跟前,她抬手就朝着祁同伟甩了一巴掌,带着哭腔埋怨道:“你这个浑蛋,就想着自己去当英雄,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可埋怨归埋怨,打完这一巴掌后,她又心疼地一把抱住了祁同伟,仿佛生怕一松手,祁同伟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一般。 而祁同伟只是嘿嘿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还有对钟小艾这份关心的感动。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只见他两眼一闭,整个人连同怀里的小女孩,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同伟,醒醒,你醒醒呀!!”钟小艾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大声呼喊着,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了。 “快来人啊,救护车!”她一边喊着,一边焦急地朝着周围的人群呼救着,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无助。在晕过去之前,祁同伟隐隐约约听到了钟小艾那焦急万分的喊声,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京城的协和医院里。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喉咙也干得难受。 “小艾。”他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而已经守了祁同伟一天一夜的钟小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赶忙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祁同伟醒来,顿时喜极而泣,说道:“王八蛋,你终于醒了呀。” 祁同伟一听,无奈地笑了笑,虚弱地说道:“干嘛骂人?” “骂你?我还想打你!”钟小艾说着,举起巴掌作势又要打下去,可终究还是没舍得落下,只是用小拳拳轻轻地捶了一下祁同伟的胸口,说道:“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啥事儿都不干,就知道往那火场里面冲,你是头铁,还是脑袋有问题?” 看着钟小艾那因为着急和生气而涨得通红的脸,祁同伟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这种被人在意、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笑,还笑,快给我道歉!”钟小艾从床头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佯装生气地说道:“快,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小艾,让你担心了!”祁同伟赶忙乖乖道歉,一脸歉意地看着钟小艾。 “哼,这还差不多。”钟小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坐了回去,看着祁同伟,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说道:“同伟,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很有勇气,可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别这么鲁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 “对不起,当时真的没考虑那么多,让你受惊了,下次不会了,我保证。”祁同伟一脸认真地说道。“还敢有下次,我可就真拧断你脖子了。”钟小艾瞪了祁同伟一眼,故作凶狠地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祁同伟笑着应道,随后伸手,温柔地帮钟小艾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对了,那个叫妞妞的女孩呢?她怎么样了?” “没事,和你一样,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了,不过经过治疗,已经出院了,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自己的伤。”钟小艾回答道。 “那就好。”祁同伟听了,放心地点点头,随后靠在床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其实,救人之前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就是本能地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被困在火海里,可等进入了火场之后,被那浓烟和高温紧紧包围的时候,他才真切地感到了害怕,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根本容不得他退缩了。幸好,不远处就有个水池,他急中生智找了一床被子,用水打湿后裹在身上,这才勉强带着妞妞从那火场里逃了出来。 “对了,我晕了多久了?”祁同伟又问道。 “一天一夜了,可把我给担心坏了。”钟小艾埋怨道。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祁同伟想着自己还得回禁毒支队上班,心里有些着急。 “医生说了,你肺部有阴影,可能是吸入过量的浓烟了,至少得观察半个月。”钟小艾无奈地说道。 “半个月?”祁同伟一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情愿地说道:“那不行,我还得去禁毒支队上班呢!” “祁同伟,你脑子有毛病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上班?我可警告你啊,没得到医生允许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医院里养伤,如果敢乱来,我可绝不会放过你!”钟小艾一听,立马就急了,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听见没有?”她又追问了一句。 “听见了,听见了。”祁同伟苦笑一声,无奈地应道,“小艾,能别对我这么凶嘛。” “不凶不行,你太不听话了。”钟小艾没好气地说道。 “我听,我听,以后我祁同伟呀,除了听党的话,就只听你小艾的话了,行了吧?”祁同伟赶忙讨好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钟小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间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原来是被救的妞妞,还有那个大肚子女子,带着一家人前来感谢祁同伟了。那大肚子女子一见到祁同伟,眼眶就红了,她赶忙走上前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然后就要磕头。 这一下,可把祁同伟给整懵了,他连忙从床上下来着:“哎呀,大姐,您这是干啥,快起来。” 可还没等他把大肚子女子扶起来,妞妞也跟着跪了下来,脆生生地说道:“叔叔,我妈妈说了,是您给了我第二条命,我给您磕头了,谢谢您。” 这一搞,祁同伟更是手忙脚乱了,他救人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要对方来感谢自己,纯粹就是出于本心,觉得自己该这么做。 不过妞妞一家可不这么想,站在他们一家人的角度来说,如果没有祁同伟,妞妞恐怕就葬身火海了,那这个家也就彻底毁了,所以他们心里对祁同伟那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磕完头后,大肚子女子又从身后拿出了一面锦旗,上面“舍己救人,恩重如山”八个大字。 除了锦旗,妞妞的家人还拿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万块钱,想着以此来表达他们的心意。当然了,这钱祁同伟肯定是不会收的,他连连摆手说道:“大姐,这钱我可不能要,我救人可不是为了这个呀,您拿回去吧。” 可不管他怎么推辞,妞妞一家人就是坚持要他收下,最后实在没办法,祁同伟只好收下了那面锦旗,笑着说道:“大姐,这锦旗我就留下了,算是个念想,钱您真的得拿回去。” 等妞妞一行离开后,祁同伟拿着那面锦旗,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心里想着,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而自己用这次机会,成功挽留了一个儿童的性命,也算是双赢了。 不仅如此,在祁同伟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舍身救人的事迹,已经登上了京城日报,而且很多机构和媒体,都相继进行了转载报道,一时间,祁同伟算是成了一个正面典型。 住院的第八天,祁同伟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钟小艾便给他请了一个护工,然后自己也就正常去纪委上班了。 离开之前,钟小艾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她看着祁同伟,叮嘱道:“你在医院乖乖的,我请的这个护工挺靠谱的,有什么事儿就让他帮忙。快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第22章 钟正钱 晌午时分,护工去午休了,祁同伟闲来无事,便随手拿了一本《明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劲儿开始翻阅起来。 才翻了没几页,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祁同伟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夹克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头发微微泛白,手上还提着个果篮。 祁同伟不禁有些迷糊,眼前的这位男士他压根儿就不认识,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那男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开口问道:“祁同伟同志是吗?” “我是。”祁同伟应道。 “你好啊,我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次过来,主要是代表政府,向咱们火场救人的英雄,致以最诚挚的慰问。”男人的语气里满是热忱。 “京城的街道办太客气了。”祁同伟赶忙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下来,又顺手拉过来一张凳子,朝着中年男人热情地说道:“您快请坐!” 而此时的祁同伟还浑然不知,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正是钟小艾的大伯——ZY纪委常委兼副书记,堂堂正部级干部钟正乾。 此次钟正乾来医院,是受弟弟钟正国所托,想悄悄来探一探祁同伟的底细,来之前,可没跟钟小艾打过招呼。 祁同伟又热情地给对方倒了一杯水,那男人见状,赶忙说道:“小伙子,你现在是病人,别忙活了,这些事儿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的,其实就是吸了点儿浓烟,早就没什么大碍了,住院观察也就是图个保险罢了。”祁同伟笑着回应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医院这边讲了,你这次救人,那可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到现在肺里都还有阴影。”男人一脸关切地说道。 “什么阴影?”祁同伟笑了起来,“那是抽烟抽出来的尼古丁造成的,可不是被火熏的。” “哈哈,小伙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钟正乾也跟着笑了,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祁同伟点点头,“我家在汉东,也在汉东工作,这次来京城,是来找一个朋友的。”“原来如此啊,那说说看,是找什么朋友?” “这……呵呵,不太好说。”祁同伟挠了挠脑袋,腼腆地笑了笑。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钟正乾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这次大火是因为电路年久失修引起的,如果不是你冲进火场去救人,一旦造成了人员伤亡的话,那相关的一干人等可都得受处分呢,所以,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把妞妞一家送来的锦旗展开,“喏,有这个就足够了。” “小伙子,你这要求可真不高,救人一命,就一个锦旗就打发了?”钟正乾打趣道。 “我本来就是个人民警察,总不能见死不救。”祁同伟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把锦旗卷了起来,轻轻地放到枕头底下。 “那你说说看,当时冲进火场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心态?”祁同伟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态,就是一种本能罢了。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后怕的,毕竟我也是家里的独苗。 ”呵呵,有意思。”钟正乾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又接着问道:“要是再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还会有勇气冲进火场去救人吗?” 祁同伟再次摇头,“估计就不敢了,当时那就是本能驱使,要是再来一次,应该没那个勇气了。” “还挺诚实的嘛。”钟正乾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对了,你说你也是警察,那是在哪个部门工作?” “禁毒支队!”祁同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在汉东省岩台市的禁毒支队!” “那之前的915禁毒大案也是你们办的?” “这您都知道?”祁同伟一脸诧异,心里想着,一个地级市的缉毒案件,居然都能传到京城来,可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嗨,我也就是听说了一嘴罢了。”钟正乾随口敷衍了过去。 “哦。”祁同伟应了一声,也没再多想。 “那你这次来京城,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话可算是问到祁同伟的心坎儿里了。 他之前只请了七天假,如今都已经在医院待了八天了,昨天他想打电话跟王德军解释一下情况,结果那家伙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估计还在气头上。 哎,摊上这么个领导,可真是倒了大霉了,等出院回队里,八成还得挨批评。 “祁同志?”见祁同伟走神了,钟正乾又喊了他一声,“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 “没有!”祁同伟赶忙摇摇头,“本来打算两天前就回去的,这不被耽搁了,就怕领导不高兴。” 钟正乾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这可是见义勇为,领导为什么会不高兴?” “不说了,都是内部的事儿。”祁同伟笑了笑,他可不想把自己那些难处到处去说,毕竟很多时候,就算你说了,别人也未必能理解,更谈不上帮忙了。 可钟正乾却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怎么?小同志,你和领导关系处得不太好?” “算是。”祁同伟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想法很难相通,我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自己。” “嗯,有这个想法就挺好的。”钟正乾站起身来,“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对了……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联系我!” 联系你?祁同伟心里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心想联系你能有啥用?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手上还是接过了名片,又很有礼貌地把钟正乾送到了门口。 就在钟正乾出门的那一瞬间,两个警卫员立刻跟了上去,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也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了出来。祁同伟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赶忙拿起钟正乾的名片仔细一看。 那威严的国徽映入眼帘,让他心里不禁一颤,再看名片下方的介绍,更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正乾!这竟然是……来自ZY纪委的钟副书记! 顿时,祁同伟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钟副书记是谁,他刚来京城在小饭馆吃饭的时候,就听发改局那几个干部提到过,那可是钟小艾的大伯!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赶忙回忆起两人之间的对话,心里琢磨着有没有什么说得不妥当的地方。 当然了,他自认为没做什么亏心事,倒也不怕钟正乾去查自己。 可问题是,对方毕竟是钟小艾的大伯,在钟家那可是话语权仅次于钟老爷子的人物呀,他要是没看上自己,那自己和钟小艾的将来,可就未必能顺顺当当的了。 就这样,祁同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挨到了天黑。…… 钟小艾下班后,一刻都没停留,在饭馆打包了一份饭菜后,就径直来到了医院。 “尝尝看,这是全聚德的烤鸭,味道挺不错的。”钟小艾笑着说道。 祁同伟闻了闻,“嗯,挺香的。” “香的话就多吃点儿,刚刚医生还跟我说了,你今天肺部检查结果好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嗯。”祁同伟应了一声,饭菜确实很香,可他却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钟正乾留下来的名片,递给钟小艾说道:“喏,小艾,这应该是你大伯吧?” 钟小艾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又递还给祁同伟,问道:“怎么?他今天来过了?” “来过了。”祁同伟点点头,“还和我说了好多话呢,不过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可能说错话了。” “你在担心?”钟小艾微微挑眉问道。 “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祁同伟看着钟小艾的侧脸,有些担忧地说道,“我怕他嫌弃我出身基层,会反对咱们俩在一起。” “担心多余!”钟小艾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能做主,别人可干预不了,再说了……要是他们不同意,你会放弃我吗?” “不会。”祁同伟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钟小艾一脸正色地说道,“我又不是陈阳,不会因为家里人的意见,就否定你。而且……我觉得我大伯应该会挺喜欢你的。” “真的?”祁同伟问道。 “我猜的。”钟小艾指了指祁同伟手上的名片,“要是他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名片给你? 你想想,一个正部级的干部,哪会随随便便把名片给别人?”钟小艾的这番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祁同伟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那可是ZY纪委副书记,他要是看不上自己,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名片?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了许多。 到了住院第十五天的时候,祁同伟如愿办好了出院手续。钟小艾把他送到车站,拉着他的手,眼睛里满是不舍。 “同伟,这次你来京城十五天,几乎全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说实话,我心里挺难过的。” “傻丫头,这没什么的,咱们都还年轻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祁同伟安慰道。 “嗯。”钟小艾点点头,“同伟,你可得努力点儿,争取早点来我家提亲呢。” 这个问题,可着实让祁同伟犯了难。钟家那可不是一般的门第,哪是那么好迈进的,最关键的是,祁同伟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就算钟小艾不介意,他自己也得要脸面。 好在两人都还年轻,按照九十年代晚生晚育的政策,祁同伟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去努力奋斗。 “走了!”祁同伟轻轻抱了一下钟小艾,然后转身离开。 祁同伟从京城一回来,心里就直打鼓,丝毫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禁毒支队。 可没想到的是,刚一回去,就被王德军要求停职反省了。 王德军给出的理由既简单又充分,他指出祁同伟明明只请了七天的假,结果却足足有十五天没在岗位上,这在他看来,就是明目张胆地藐视领导,严重违反了队里的规章制度。 王德军本来对祁同伟就颇有微词,心里一直就瞧着他不太顺眼,这下可好,有了这么个由头,心里那股子不爽的劲儿就更甚了。 “祁同伟,你可别以为自己成了缉毒英雄就有多了不起了啊!哼,我舅舅可是省公安厅长!你这行为算什么?这就是玩忽职守,懂不懂!”王德军扯着嗓子,满脸不屑地冲祁同伟喊道,“现在,你立马给我滚回去反省,啥时候反省好了,啥时候再来找我!” 他顿了顿,又恶狠狠地接着说:“还有,你也别想着去找李局那儿打小报告,我可不怕他。 王华就是个现成的例子,那家伙就爱打小报告,结果,我还不是照样给他停职反省了。你们俩,正好凑一块儿,好好去思考思考这操蛋的人生!” 祁同伟听着王德军这蛮不讲理的一番话,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可又着实有些无奈,都不知道该回怼些什么才好。 自己明明都已经跟他解释过了,是因为在京城见义勇为救人,这才耽搁了归队的时间,而且还有人家送来的锦旗,《京城时报》上也都报道了这件事儿,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然而,王德军压根就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对祁同伟做了什么根本就漠不关心,他纯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敲打敲打祁同伟,来彰显自己那所谓的领导权威罢了。 祁同伟和王华凑到一块儿,一合计,心里都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思来想去,他俩觉得这事儿还得去找李清水说道说道才行。 说起来,他俩之所以会得罪王德军,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李清水。 结果现在倒好,李清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却把祁同伟和王华留在那儿,他俩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这不,李清水瞧见祁同伟和王华来找自己了,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反而还“咯咯”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明晃晃地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祁同伟见状,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李局,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可就有点不地道了。您可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被人针对的。” “我没笑。”李清水赶忙收起那露在外面的大门牙,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实话,就王德军那人的品性和做派,你们现在的处境,我早就料到了。” 李局,您该不会是故意给我们下套吧?”王华这会儿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回过味儿来了,满脸狐疑地问道。 “别这么说,很多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李清水无奈地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想现在你俩应该也都知道王德军的后台了吧,就他那背景,我就算是有心想要保住你们俩,那也是有心无力。” “什么意思?”祁同伟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我和王华可都没犯什么错,您难道就打算这么眼睁睁地把我们当成弃子了不成?” 第23章 315扫黑 就在这时,李清水忽然话锋一转,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对祁同伟和王华说道:“你们两个,也别太垂头丧气了,我这儿,还有一桩活,那可称得上是专门为你们俩量身打造的。” “啥活儿?”王华迫不及待地问道。 “哟,想听?”李清水故意卖起了关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那目光贼兮兮地落在祁同伟身上。 祁同伟只觉背后莫名一凉,心里暗自腹诽:哼,这老家伙,准没憋啥好。 “李局,咱都是明白人,您有啥想法就直接说,在这儿卖关子,可就没啥意思了。”祁同伟皱着眉头,直言不讳地说道。 “哈哈,痛快!”李清水爽朗一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到档案柜前,动作利落地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随后几步走到祁同伟跟前,将文件递了过去,“来,看看,这事儿你俩能不能办?” 祁同伟伸手接过文件,翻开后细细看了两眼,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了起来。原来,这份文件是来自市检察院的。 文件里提到,有市民实名举报,岩台市近来有黑恶势力暗中活动,那势头甚是猖獗,已经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 而且,更为棘手的是,文件中还着重指出,这股黑恶势力的背景可不简单,极有可能背后有着强大的保护伞在庇佑着他们,想要连根拔除,绝非易事。 正因如此,上级决定要成立专门的专案组,由公安局配合检察院,务必将这股黑恶势力一网打尽,同时还要顺藤摸瓜,揪出藏在背后的那些保护伞。 祁同伟的目光在文件上扫视着,当看到在保护伞的嫌疑名单中,赫然出现了“王德军”三个字时,他心里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李局,您是不是打从王德军上任的那会儿开始,就已经盘算着为今天做准备了?”祁同伟抬眸看向李清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 “你可别想多了,我还是那句话,很多事儿我也是做不了主的。 这个案子,那可是上面有人指名道姓让你们去办的,我也就是传个话而已。”李清水摆了摆手,赶忙解释道。 “您让我一个禁毒大队长去扫黑?”祁同伟微微皱眉,语气里透着一丝疑惑。 “什么禁毒大队长,现在你和王华临都已经编入刑侦了,你们当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扫黑除恶! 你可别小瞧了这次行动,如果能顺顺利利地圆满收官,那对你我来说,可都是一次难得的晋升机会! 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上面可是有人亲口允诺了的!”李清水一脸认真地说道。 祁同伟毕竟有着前世加上这一世,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将近三十年的经历,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能够断定,眼前这位市公安局长并没有说谎。 他对李清水的性格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想当年,李清水年轻时那也是满腔热血,干劲十足,可如今,整个人的状态,比起那“宇宙孙”也强不到哪儿去了,行事变得格外谨慎,在官场奉行的宗旨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说好听点是稳重,说直白点,那就是有点懒政,甚至有点不作为了。 按理说,市公安局长去查一个市禁毒支队长,那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别的市公安局长,大多都兼任着副市长一职,级别都是副厅级,可李清水却不一样,从上任市公安局长以来,一直都还只是正处级,那副市长的位置,好几次都与他失之交臂了,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 而那个王德军,别看他只是个支队长,级别也就是个小正科,可人家背后的靠山硬着,舅舅可是正厅级别的省公安厅长。 所以,要是没有上面明确的指示,就凭李清水这谨小慎微的性子,他是断然不敢轻易去得罪王德军的,更别说去调查对方了,至少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 此刻,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惜铤而走险,要去查省公安厅长的外甥,祁同伟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李清水还真能如愿以偿地拿下副市长的位置,顺利迈进副厅的行列。 “同伟啊,我知道你心里在琢磨啥,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你想的那些,都没错,不过,有些事儿,咱也别知道得太透彻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你的。”李清水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行,只要不违背原则,那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您就直说。”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应声道。 “我已经提前和市检察院的检察长季昌明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市检察院找他就行。 对了,关于这个案子,目前正处于保密阶段,不管你们后续查到了什么线索,都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李清水郑重地叮嘱道。 听到“季昌明”这三个字,祁同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暗自感慨,重生这一世,走到哪儿都是些老熟人。 不过话说回来,老熟人也有老熟人的好处,起码对他们的性格脾气都比较了解,打交道的时候也能心里有底。 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门,王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摩拳擦掌,嘴里还念叨着:“祁队长,原来,李局早就盯上王德军了,打算用咱俩去收拾他,李局这眼光可真毒。” “你觉得这是好事?”祁同伟瞥了王华一眼,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来点上了。 “那当然是好事儿,别的先不说,就王德军那做派,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能有机会配合检察院去查他,那可真是大快人心。”王华满脸兴奋,说得眉飞色舞的。 “王华,你可别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祁同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后,才开口说道,“扫黑可不像扫毒,扫毒虽说危险,但好歹目标明确,知道该朝哪儿使劲。 可这扫黑,里面模棱两可的事儿太多了,就拿王德军来说,他以前可是宁安区的公安局长,实打实的副处级干部,之前被纪委调查过,却还能安然无恙,这里面的门道你想过没?” “那还用说,肯定是他舅舅势力大,有后台罩着,自然就能全身而退了。”王华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说得没错,他舅舅可是省公安厅长,要是纪委能轻易办得了他,上次就把他拿下了。 正因为办不了,才把他调到禁毒支队去了。别人都拿他没办法,你觉得咱们就行?”祁同伟眉头紧锁,看着王华反问道。 王华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祁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这是上面下达的任务,就算是得罪了省公安厅长,咱们也得硬着头皮去办!毕竟这可是李局下的死命令!” “办肯定是要办的,不过这办的方式方法可得讲究着点儿,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咱们得先把自身的安危放在首位。”祁同伟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这个我懂,我王华虽然算不上多聪明,可我听话,以后祁队您说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绝不含糊!”王华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祁同伟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想着,王华这点确实比陈海强太多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不足,而且听话乖巧,最重要的是,这人够正直,信仰也坚定,跟着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倒也让人省心不少。 不多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市检察院。 重生之后,祁同伟又一次见到了季昌明,只见他还是老样子,眯着眼睛,脸上总是挂着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就像个老好人似的。 可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这人可绝不能光看外表。上一世的季昌明,那可是能在局势错综复杂的汉东省担任省检察长这一要职的,堂堂副部级干部,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你好,你就是祁同伟吧,这段时间老是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今日一见,本人可比照片上看着年轻帅气多了。”季昌明热情地伸出手,笑着说道。 “季检察长,您过奖了,那些报道也都是夸大其词了。”祁同伟赶忙伸手握住季昌明的手,谦逊地回应道。 “哪有什么过奖,李局可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所以才特意把你安排到咱们检察院这边,配合这次的扫黑行动。”季昌明笑着解释道。 两人简单地握手寒暄了一番后,便很快切入了主题。只见季昌明不慌不忙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没一会儿,年轻时的吕良便走了进来。 此时的吕良,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斯文文的,透着一股书卷气。 祁同伟对他也并不陌生,当初高育良和高小凤的那些艳照,就是他悄悄送到了纪委田国富的手中,还有后来侯亮平被检举的时候,背后也少不了他在暗中出力,还不是因为侯亮平抢了他反贪局长的位置,这心里能没疙瘩,不记仇才怪。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祁同伟同志,来自市公安局,这次过来,就是专门配合咱们,一起铲除岩台市的黑恶势力的。”季昌明先是指了指祁同伟,然后又看向吕良,介绍道,“这位,是吕良,我的秘书,也是这次扫黑小组检察院这边的主要负责人。” 季昌明帮两人互相做了介绍后,祁同伟和吕良便礼貌地握了握手,算是彼此打了个招呼。 “吕良,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次案情的具体情况吧。”季昌明看向吕良,吩咐道。 “好的,检察长。”吕良应了一声,随后从一旁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摊开,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解起这次扫黑行动的由头来。 “岩台市的治安状况,我想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这些年以来,小的涉黑案件那是接连不断,大的涉黑案子也时有发生,情况可以说是相当严峻,省里对这事儿也特别重视。”吕良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地说道。 “就在前两个星期的时候,我们检察院接到了一封举报信,信里明确指出,丽华酒店的老板王德民,正是咱们岩台市目前最大的黑恶势力头目!信里说得很详细,说那丽华酒店内部长期雇佣刑满释放人员,在酒店里明目张胆地开设赌场,还提供色情服务!” “这还不算完,信里还提到,丽华酒店里竟然还长期放高利贷,有个举报人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当时只是因为借了赌场里的1000元钱,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滚到了十万啊!要是没钱还的话,那些人就要逼着他卖老婆卖女儿,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我们根据举报信上的信息,想着去联系一下举报人,进一步了解情况,可谁能想到,举报人一家人竟然全都失踪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省里更加重视这起案件了,明确指示我们,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举报人,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随着吕良的讲述不断深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脸色都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毕竟,以往很多类似的案例都告诉他们,举报人一旦失踪,那八成都是遭到了黑恶势力的报复,这事儿可棘手得很。 吕良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季昌明看向祁同伟,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开口问道:“祁队长,对于这件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祁同伟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说道:“这丽华酒店,确实称得上是既豪华又透着一股神秘劲。 它的一楼和二楼是对外经营的餐厅区域,装修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平日里人来人往。三楼和四楼,则是住宿的地方,布置得精致舒适。可这五楼到七楼,就完全属于那种神秘地带了,根本没有相关的介绍,外人要是没有特殊的许可,压根儿就进不去。” “嗯,关于这点,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想要彻查他们,那肯定得仰仗你们市局这边大力支持才行。 而且,还有个情况你得知道,这王德军和丽华酒店的老板王德民可是亲兄弟,现在他在这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判断。”季昌明微微皱眉,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个我心里明白,别看我之前是在禁毒支队工作,可不管是谁,只要他背离了党性原则,触犯了法律法规,那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该抓就得抓!”祁同伟目光坚定,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很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季昌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神情庄重地宣布道:“那我现在就正式宣布,315扫黑专案组正式成立了。 同伟,这边就由你负责对接市局那边的相关事宜,吕良,你就负责检察院这边的工作。 咱们两边可得随时保持紧密的联系和沟通,要是遇到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相互通气,这样才能确保咱们这个专案组的工作顺利开展。” 就这样,315扫黑专案组正式组建起来了。 李清水那边也已经表态了,他向祁同伟允诺,要是办案过程中需要人手或者别的什么支持,随时可以找他,让祁同伟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去干就行,不必有什么顾虑。 第24章 查案 从市检察院走出来后,王华靠在车身上,一脸茫然,挠了挠头,开口问道:“祁队,咱俩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我这心里怎么感觉乱糟糟的。” “李局不是都已经说了,咱们现在是临时被编入了刑侦部门了,就相当于暂时在刑侦支队工作。”祁同伟耐心地解释道。 “可这也没个调任通知啥的!”王华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满脸无奈地抱怨着,“这从头到尾,都是些口头承诺,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没人能保咱们俩,想想就觉得心里没底。” “你以为我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可现在这情况,那就是箭在弦上,咱们根本就没有别的退路了。”祁同伟微微叹了口气。 “哎,算我倒霉。”王华郁闷地踩灭了手中的烟头,一脸幽怨地仰起头,眺望着天空。 祁同伟见状,笑着安慰道:“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咱们还能一起更进一步,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嘛。” “那就借你吉言。”王华应了一声。毕竟在缉毒这块儿,他还算有点经验,可如今让他干刑侦,还要协助检察院去扫黑除恶,那他可就完全是个门外汉了,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才好,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好在祁同伟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对于公安系统里的所有办事流程,以及各种各样的办案手法,都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心里好歹有个大概的方向。 “走吧。”祁同伟看了看王华,说道。 “去哪?”王华一脸疑惑地问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找写举报信的那个人了。 他这儿可是一个重要的切入口,只要能找到他,那很多事儿就能顺藤摸瓜,迎刃而解了。”祁同伟目光深邃,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可他不是已经失踪了吗?”王华还是有些不解。 “正因为失踪了才要找,要是啥事都顺顺当当的,那还需要咱们干什么,咱们的职责不就是去把这些谜团解开。”祁同伟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 “明白了。”王华应了一声,反正自己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那就祁同伟指哪儿自己打哪儿。 根据检察院提供的信息,举报人叫韩磊,家住在金山县的韩家村。那是一个相对比较贫穷的小村庄,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呀,大多都跑到大城市去打工挣钱了,毕竟留在村里,也没啥太好的营生。 而这韩磊,却是个例外,打小他的身体就比正常人要虚弱许多,以前他也想着出去打工闯荡闯荡,可人家一看他这身体状况,根本就没人愿意要他,没办法,他就只能留在村子里了。 平日里,也就是养养鸡、养养鸭,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日子倒也还能勉强凑合着过下去。 别看这韩磊自身条件一般,可他却有个模样俊俏的媳妇,还有个乖巧可爱、年仅15岁的女儿。原本一家人守着这平淡的日子,虽说不富裕,但也还算过得下去。 就在半年前,韩磊不知怎么的,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这一沾上可就不得了,没多久,就把家里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点存款全都给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丽华酒店一屁股的高利贷。 这丽华酒店里养着的那些打手,那可都不是吃素的,个个凶神恶煞的。 韩磊没钱还账,他们可不会客气,直接就把韩磊的一根手指给切掉了,还撂下狠话,要是再还不上钱,就要把他的老婆和女儿给卖了去抵债,那场面别提多吓人了。 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韩磊这才咬着牙,偷偷写了一份举报信,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检察院,希望能借助法律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家人。 也正是这一封举报信,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就此揭开了岩台市扫黑除恶行动的序幕! 祁同伟和王华开着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颠簸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终于来到了韩家村。 这个小村庄坐落在山窝窝里,显得格外偏僻宁静,稀稀疏疏的也就几十户人家,而且在村子里走动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年轻人的身影那是少之又少。 到了韩磊家所在的地方,两人一下车,就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住了。 只见那两间红砖房的大门,此刻正大大地敞开着,门板上似乎有被人狠狠踹过的痕迹,几个清晰的大脚印还留在上面呢。 “有人吗?”王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却见没人搭理,便和祁同伟对视了一眼,而后径直走了进去。 走进屋里一看,这两间房子里,几乎就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了,那床都是用石块简单地摞起来拼凑而成的,被褥上面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看着就让人心里一阵发酸。 两人在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眼睛都不敢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无奈之下,两人转头又朝着后院走去,想着说不定在后院能发现点儿什么线索 …… 后院那景象,着实是一片狼藉,入目之处,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便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鸡圈。 可这鸡圈里,连只鸡的影子都瞧不见,反倒是那刺鼻的鸡屎味儿,熏得人直皱眉头,仿佛要把人给“赶”出老远。 王华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满脸都是嫌弃的神情,嘴里嘟囔着对祁同伟说道:“祁队,我可都仔细看过了,这韩磊简直是要啥没啥,不光穷得叮当响,还懒得出奇。我是真闹不明白,就他这样的,怎么还能娶到老婆,可真是个奇葩。”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其实也挺纳闷的,暗暗摇了摇头。 要说这韩磊,穷也就罢了,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好像那些越是穷苦的人,就越容易抱着靠赌博来咸鱼翻身的念头,难道他们就不晓得十赌九输这个理儿吗?还是说,他们都盲目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呀,真是让人想不通,也着实让人觉得挺“下头”的。 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思绪,祁同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正静静地站在马路边缘,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朝他们这边瞅着。 祁同伟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笑容,一边热情地掏出烟,一边客气地说道:“大爷,我们可不是来要账的,我是韩磊的朋友,这不,好些天没联系上他了,心里惦记着,就过来看看情况。 大爷,您是?” 胖老头伸手接过烟,眼神在祁同伟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我呀,就是他邻居。你们,可得离韩磊那小子远点,他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来要账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不好惹。” 祁同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多凶啊?” 胖老头冷哼一声,撇着嘴说道:“哼,那可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事儿,什么缺德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样。”祁同伟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接着问道,“那大爷,您知道韩磊人去哪儿了吗?”胖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一个星期前他就没了踪影,连他老婆孩子也都跟着一块儿不见了。” 说到这儿,胖老头微微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说不定,是被那些放高利贷的给掳走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可都是没人性的主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磊这也是自找的,放着好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不过,非得去学人家赌博,这不就是活该嘛。” 祁同伟听了这话,没敢轻易去评判韩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活该,只是心里暗自思忖着,要是韩磊一家三口真的是被掳走了,那这些放高利贷的家伙,性质可就太恶劣了。 在岩台市,绝不能允许有这样的黑恶势力存在,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之后,祁同伟又和胖老头聊了好一会儿,可再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没办法,他便带着王华驱车离开了。 一路上,王华还在那琢磨着赌徒的心理呢,忍不住对祁同伟说道:“祁队,你说这世上好多人明明心里都清楚,赌博会让人输得一无所有,可为啥他们还是要去赌呢?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祁同伟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啊,或许对他们来说,赌博在他们眼里,就是最简单的翻身途径了吧。 毕竟他们在现实里找不到其他改变命运的法子,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头了,可他们却不知道,赌博这玩意儿,那就是个无底深渊。所以说,这厄运好像总是爱找上那些苦命人,因为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试错的本钱,只能寄希望于运气,可这运气哪是那么好碰的,大多时候,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掌控着。” 王华挠了挠头,咧着嘴笑道:“祁队,你这话听起来有点深奥。” 祁同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深奥个屁,你就给我牢牢记住,一定要远离黄赌毒,不然的话,早晚得落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王华赶紧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同伟带着王华,那可真是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两人要么就在丽华酒店外面蹲点,要么就是在寻找韩磊的路上奔波,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基本上算是瞎忙活一场了。 好在如今的祁同伟,心态可比以前好了不少,遇到事儿的时候,也慢慢学会自我安慰了。 他常常在心里提醒自己,现在自己也算是财富接近自由了,身边还有个可甜可咸的小艾同学陪着,这人生,也算是小圆满了。 至于能不能再往前进一步,那就看天意了,急也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 可王华就不一样了,他哪能不急?眼瞅着都快三十了,连个老婆还没娶上,钱也没挣着多少,职位也一直升不上去,就他这条件,根本就没女人能看得上他。所以每次蹲点的时候,他总是显得特别焦躁,坐立不安的。 这不,王华忍不住又对祁同伟抱怨起来了:“祁队,你可得上点心,李局可说了,这次可是你再进一步的好机会,你可别偷懒。” 坐在车里的祁同伟听了这话,伸了个懒腰,满脸无奈地说道:“我哪偷懒了!我都在丽华酒店这儿蹲了一整天了,怎么就偷懒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王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指着丽华酒店的五楼,满脸疑惑地说道:“祁队长,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没穿衣服?” “在哪?”祁同伟赶忙一把推开王华那挡着视线的脑袋,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这一看,可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趴在丽华酒店五楼的床沿边呢,一边哭着,一边还往下张望着,那模样,好像是想要寻短见似的。 祁同伟当机立断,大喊一声:“别看了,上楼救人!”说着,他迅速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女子所在的方位后,拔腿就往丽华酒店大厅跑去,王华也不敢耽搁,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刚跑到酒店门口,就被前台的小姐姐给拦住了。 这前台小姐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画着浓浓的烟熏妆,那眼神看向祁同伟和王华的时候,明显带着不屑,估计是看他俩穿着打扮,没瞧出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来。 大酒店的前台,那眼力劲儿多少还是有的,王华那一身打扮看着就挺寒酸的,祁同伟虽说浓眉大眼,长得挺帅气,可也实在不像是个有钱人的样子,不受这前台小姐姐待见,那也是正常的事。 第25章 对峙 “警察办案,五楼有人要跳楼,赶紧带我们过去!”王华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迅速掏出了证件。 然而,那证件上赫然显示着缉毒警的字样。 前台的小姐姐抬眼瞅了瞅证件,态度倒是稍微缓和了些许。 “警察同志,我们酒店的五楼都是VIP包房,没有老板的吩咐,可不能让你们上去。”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这是法盲?”王华一听就急了,提高了嗓门,“我都跟你说了,我是警察,现在有紧急情况,必须得去五楼,你赶紧给我带路!” “哟,警察就了不起?”前台小姐姐瞬间又变回了那副势利眼的模样,“我可告诉你,我们老板特意交代过,本酒店不接待警察。 再说了,我们这儿又没人涉毒,哪用得着你们缉毒警来多管闲事?”这小丫头片子,嘴皮子那叫一个厉害,一番话下来,把王华气得够呛,脸都憋红了。 就在王华气得打算强行闯进酒店的时候,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原来是王德军。只见他双手悠闲地插在兜里,神色间透着几分阴冷。 “祁同伟,王华,我不是让你们俩停职反省了吗?跑这儿来干嘛呢?还想再来个扫黄?有相关文件吗?别忘了,你们俩现在还处于停职期间,根本就没有执法权!”王德军的语气里满是呵斥之意。 “王支队,您别这么激动,我们就是路过丽华酒店的时候,瞧见有人要跳楼,所以过来问问具体情况。”祁同伟赶忙解释道。 “谁跳楼?”王德军扭头看向前台小姐,问道。 “没有,没人跳楼。”前台小姐连忙回应。 “听到了没?”王德军又把目光转回到二人身上,语气不善,“根本就没人跳楼,你们俩,可别没事找事了!” 确实,从表面上看,这会儿确实没人跳楼了。 可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救命”声却传了过来。 就在王德军呵斥他们二人的当口,酒店外面已经围聚了不少人,大家都纷纷仰着头,朝着酒店楼上张望着。 那若有若无的“救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祁同伟不想再跟王德军继续纠缠下去了,转身快步来到了酒店外面。 他再次抬头望去,只见之前那个要跳楼的女人,此刻正双手死死地扒着窗沿,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看那情形,好像有人在她身后用力地拖拽着她。 下一秒,那女子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拖进了房间里,呼救声也一下子变成了求饶声。 又过了大概十来秒的工夫,求饶声也戛然而止了,紧接着,窗户也被人“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很显然,房间里有人正在对那个女人施暴。 周围的众人见状,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人甚至想要拨打报警电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丽华酒店的安保人员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说是安保人员,可实际上就是一帮子看着像流氓地痞的家伙,其中还有些是刑满释放人员。 他们手里都拎着甩棍,一出来就对着周围的人开始驱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都滚滚滚,谁让你们在这儿看热闹的!” “知道这是谁家的酒店不?” “再不滚,小心打死你们!我可提前警告你们了,谁要是敢报警,哼,你们全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滚远点!” 这些安保人员可都是狠角色,对周围的人发出警告之后,只要看到还有没走的,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了。 这不,转眼间,就有两个看热闹的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你们俩还不滚?”为首的那个安保是个刀疤脸,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朝着祁同伟和王华走了过来,看那架势,是要动手了。 王华反应极快,一个反手擒拿,就把对方给死死锁住了。 这老大挨打了,其他的安保人员哪还坐得住,立刻挥舞着手里的甩棍,一窝蜂地全都冲了过来。 祁同伟见状,赶忙向前迈了一步,大义凛然地挡在了王华身前,同时大声喊道:“警察办案,所有人都把武器给我放下,不然的话,那就是袭警!”说着,他也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和王华一样,证件上显示的也是缉毒警,不过,祁同伟的证件上还有个副科的编制。 “呦,还知道自己是缉毒警?”王德军又走了出来,看向两人的眼神里,已经从之前的反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憎恶。 “王支队,五楼有个女子正在遭受袭击呢,我现在必须得上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安全。”祁同伟言辞恳切地说道。 “凭什么?”王德军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这里可是大酒店,要正常营业,要维持生存,还得给国家纳税,你说上去就上去,还有没有一点法律常识了?” “那要是我硬要上去?”祁同伟毫不退缩,语气坚定。 “不行!”王德军斩钉截铁地说道,还一招手,酒店的那些安保人员又再次围了过来。 有了王德军在背后撑腰,他们一个个胆气更足了,眼神里的戾气也越发浓重了。 “祁同伟,我听说你挺能打的,可你能打得过这儿所有人吗?”王德军阴阳怪气地说道,“就算你真能把所有人都打倒了,那你也得吃官司,到时候,就连你这身警服,都得给脱下来。” “还要上去吗?”王德军已经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祁同伟,这丽华酒店可是自己罩着的,哪怕这里真的存在涉黑的情况,那也容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这王德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 腐败也就罢了,还如此嚣张跋扈,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吗? “祁同伟,王华,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了,再不走的话,我可真就扒了你们的警服了。” “别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王德军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吓唬人的,他虽然级别有限,可他背后还站着一尊大佛,那就是省公安厅长蒋辉。 “滴滴滴!!”就在双方之间的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要剑拔弩张的时候,两辆公车由远及近,缓缓地停在了丽华酒店的门口。 一辆是来自市公安局的,另一辆则是来自市检察院的。 看见这两辆车之后,王德军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眯起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看向祁同伟,眼神里满是怨恨。 “好小子,居然还敢叫人!” “有种啊你!”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找的人级别可还不够,你给我记好了……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儿,那可都是你自找的。” “还有你,王华!” “你们俩,会为今天的这种鲁莽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没错,人确实是祁同伟喊来的。就在刚刚发现五楼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时,他就敏锐地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提前就通知了李清水和季昌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德军看到两人的公车之后,仅仅是一瞬间的震惊,紧接着就恢复了常态,就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似的。 李清水和季昌明依次从车上下来了。看到这两位正处级干部过来给自己撑腰了,王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腰杆子也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不过,祁同伟可没觉得轻松,他偷偷瞄了一眼神色镇定、丝毫不慌的王德军,心里不禁猜测,或许这丽华酒店里还有级别更高的干部在。 “这是怎么回事?”李清水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身后的季昌明也是同样的神情。 “大概一个小时前,我和王华路过丽华酒店,发现五楼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准备跳楼,我们想着进酒楼去查看一下情况,结果被王支队给拦住了。” 祁同伟详细地说道,“再后来,那个女人就开始喊救命了,喊了一阵子之后,又被人给拖回了房间里,接着就传来了求饶声,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祁同伟故意把“生死不知”这四个字的字音拖得老长,就是想把事情的严重性凸显出来,毕竟,五楼那个女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确实没人清楚,就连是死是活都还不确定。 要是再被王德军这么耽误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那你们还不赶紧上楼去看看?”李清水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也想,可王支队不让我们上去!”王华赶忙抢着回答道,“王支队说了,我们是停职的缉毒警,让我们别多管闲事,不然的话,就要扒了我们的警服。” “是吗?”李清水扭头看向王德军,语气严肃地说道,“王支队,你这官僚作风可真是要不得,动不动就要扒人警服,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王德军没吭声,只是狠狠地瞪着王华,咬得后槽牙“咯咯”直响。 王华也不甘示弱,直接用鼻孔对着他,那副模样,显然是没把王德军的威胁放在眼里。 “咳咳,听我说两句。”季昌明清了清嗓子,走到李清水面前,缓缓地说道,“咱们现在先不说这官僚作风的事儿,也别争论谁对谁错了,不过既然祁同伟同志说五楼有人有危险,那咱们就上去看看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当是去消除一下误会也好。”说着,季昌明就打算动身往酒店里走了。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就被王德军伸手给拦了下来。 “季检察长,您有搜查丽华酒店的相关文件吗?”王德军不紧不慢地问道。 季昌明一下子愣住了,这位向来和善的老好人,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好家伙,一个正科居然敢拦正处级的干部,这可真是反了天了呀!“王德军,我倒也挺好奇的,你身为禁毒支队长,这会儿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反而出现在这丽华酒店里,还拦着我和李局,你这到底是想干嘛?”季昌明质问道。 “别误会,我也是在执行公务!”王德军狡辩道。 “胡说!”李清水忍不住厉声呵斥道,“你是禁毒支队长,又不是丽华酒店的安保大队长,这根本就不是你该干的事儿,赶紧给我让开!” 面对两位正处级干部的严厉训斥,王德军却依旧是有恃无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局,季检察长,我到底是不是在执行工作任务,你们要是心存疑虑的话,大可以打个电话去问问蒋辉厅长,我可都是按他的指示在做事呢,还望您二位别为难我这个小人物呀。”王德军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 一听到“蒋辉”这两个字,李清水和季昌明的脸色瞬间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两人的脸上几乎是同时微微抽动了一下,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毕竟,那蒋辉可是堂堂正厅级的干部呀,在这官场的层级体系里,那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不是他们这两位正处级干部能够轻易去得罪的。 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一旦跟这样级别的领导起了冲突,那后续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事儿呢。 于是,犹豫的情绪在他们心间蔓延开来,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俩对视了一眼,仅仅是这一个眼神交汇,彼此便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两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萌生了退意。 “救命啊,救命啊!” 这喊叫声传了出去,楼下的所有人都纷纷抬起了头,朝楼上看去。这时候,王德民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一把就将女子给拽回了房间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又迅速拉起了窗帘,接着便又开始在房间里发泄着他那如同野兽一般的欲望。 不过,刚刚那一幕,楼下的人可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这还得了!李清水再也忍不住了,和季昌明眼神交汇、彼此确认之后,他厉声喊道: “祁同伟,王华,上楼抓人去!” “就等你这句话呢!”祁同伟应了一声,一马当先,一个箭步越过王德军,径直朝着酒店里面冲了进去。王华也不敢耽搁,火速跟了上去。 第26章 小小名片的杀伤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灰夹克的中年人,突然站在了酒店门口,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王华性子本来就比较莽撞,见状直接就想伸手推开对方。 不过,被祁同伟赶忙给制止住了。因为这个人祁同伟认识,正是汉东省公安厅长蒋辉,王华要是真动手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闹够了没有?”蒋辉开口发话了,他连看都没看祁同伟和王华一眼,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李清水,那强大的气场,让李清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蒋厅长,您听我解释,楼上有人喊救命,我这才安排人上去看看情况,真没别的意思。”李清水赶忙陪着笑脸解释道。 “胡说八道!”蒋辉眯起眼睛,语气严厉地说道,“我今儿在丽华酒店待了一整天了,根本就没听到有人喊救命。 李清水,虽然你是市公安局长,可你也得记住了,权力可不是给你用来放纵的理由。 还有,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丽华酒店的老板王德民,那可不光是岩台市的杰出商人,还是咱们这儿的纳税大户,每年能给岩台市解决上百人的就业问题啊!你没有相关文件,就想随便搜查丽华酒店,那这酒店以后还怎么正常做生意?岩台市又怎么去招揽更多的投资商呢?你这个混账东西!” 被蒋辉这么一顿骂,李清水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祁同伟在一旁也看出来了,只要这位省公安厅长还在这儿站着,那这事儿可就棘手了。想了想,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悄悄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紧紧地捏着钟正乾的名片……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张名片能起点作用了。 果不其然,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李清水和季昌明都选择了沉默。 见这情形,王德军可得意起来了,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尽显无遗。 “李局,季检察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儿个丽华酒店临时停业,就没办法招待二位了。”王德军阴阳怪气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仿佛此刻他才是这里说了算的人。 “还有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王华,祁同伟,杵在这儿干嘛呢?还不赶紧滚!”他颐指气使地冲着祁同伟和王华喊道。 “稍等。”一直沉默着的祁同伟终于开口了,径直朝着蒋辉走去,随后缓缓亮出了一张印着国徽的名片,那张稍显青涩的脸上,透着一股无畏无惧的坚毅。 “蒋厅长,现在……我能上楼吗?”祁同伟直视着蒋辉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地问道。 蒋辉在看到名片的那一瞬间,原本凝聚在身上的强大气场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一下子就散开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钟正乾”这三个字,对于他们这些心里有鬼的腐败分子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的存在。 且不说他只是一个正厅级干部,就算是那些副部级的干部,在钟正乾手里折戟沉沙的都有好几个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辉心里犯起了嘀咕,怀疑这张名片会不会是假的。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又立刻否定了。 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谁敢仿造ZY纪委副书记的名片,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当然了,名片上明明白白地印着电话号码,可他哪敢打过去确认,万一真的是钟正乾那边接了电话,那他可就彻底完了。 这恐怕是蒋辉从政以来最为尴尬的一次经历了,身为堂堂的省公安厅长,居然被一张小小的名片吓得脸色苍白,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老脸可往哪儿搁,真是有理都没处说去了。 而比蒋辉更为震惊的,当属季昌明了。对于一个市检察院院长来说,ZY纪委常委的名片,那简直就是他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代表的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威,此刻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怎能不让他感到震撼。 只有王德军这个愣头青,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伸手就想把名片给抢过来。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个大巴掌就朝着他扇了过来。 “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王德军的脸上,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舅舅,你干嘛呀?”王德军捂着被打的脸,眼里满是不解。 “我说了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要称呼职务!”蒋辉呵斥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蒋厅长。”王德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应道,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没你事,给我滚一边去!”蒋辉没好气地说道。 教训完自己的外甥后,蒋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看向祁同伟的眼神,已然由之前的不屑一顾,谨慎有加。“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岩台市的缉毒英雄祁同伟吧?”蒋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可还是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是我。”祁同伟简洁地回应道,目光依旧坦然地与蒋辉对视着。 “果然是年轻有为。”蒋辉夸赞了一句,不过顿了一下之后,又压低声音问道:“钟书记的名片,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呀?”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祁同伟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坚决地说道,“如果蒋厅长怀疑名片的真实性,这上面有号码,你可以打过去确认一下。” “这就不必了。”蒋辉赶忙摆了摆手,心里想着,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打这个电话,万一真是钟正乾的联系方式,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蒋辉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跺了跺脚,似乎想借此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尴尬。接着,他故作镇定地走到李清水和季昌明跟前。 “我今天来丽华酒店,纯粹就是为了办公事,没有其他别的事儿。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就变得畏手畏脚的。”蒋辉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刚刚的那些尴尬场面都没发生过一样。 “记好了,这里是汉东省,咱们身为公职人员,得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警服,无论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那都得受到严厉的制裁,绝不能姑息。”蒋辉继续说道,试图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对了,昌明同志,我记得在上次召开的常务会议中,让你们检察院成立扫黑专案组的事儿,进展得怎么样了呀?”蒋辉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事儿,看向季昌明问道。 “回蒋厅长,已经在落实当中了。”季昌明赶忙回应道,说着还指了指祁同伟,“祁队长就是咱们扫黑专案组的成员之一呢。” “很好。”蒋辉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扫黑大业,那可是任重而道远啊,关乎着社会的稳定、百姓的安宁,千万不要有丝毫的松懈,务必得把每一项工作都做扎实了,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了望天边渐暗的天色,“天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们继续开展工作了,我这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蒋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祁同伟,那眼神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忌惮、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随后便快步走向自己的专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启动,很快便绝尘而去车,只留下王德军呆立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同伟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也着实有些感慨。他是真没想到,仅仅只是拿出一张名片,居然就能把一个公安厅长吓得乱了分寸,这“钟正乾”三个字的威慑力,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祁队,接下来怎么办?”王华回过神来,凑到祁同伟跟前,一脸茫然地问道。 “上楼救人!”祁同伟,毫不犹豫地说道,说完便抬脚朝着酒店楼上走去。 另一边,王德民正挥舞着自己的裤腰带,朝着房间里的女子狠狠抽去,那女子已然被打得气息奄奄,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可王德民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砰!”恰在此时,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祁同伟一脚给踹开了,门撞到墙上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你们是谁?干嘛的?”王德民眼见自己的好事被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给搅和了,顿时怒目圆睁,冲着祁同伟和王华二人怒吼道。 祁同伟却连理都没理他,只是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满身伤痕的女孩身上,眼神中满是怜惜与愤怒。 “艹,两个小瘪三,找死!”王德民暴喝一声,像发了疯似的抡圆了胳膊,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祁同伟呼啸而去。 可下一秒,只见祁同伟反应迅速,后发先至,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两百来斤的王德民身上,直接把他给踹进了墙角。 “非法拘禁她人,殴打她人,还敢袭警……胖子,你这回可算是彻底完了。”祁同伟冷冷地说道,“王华,把他拷下去!” “收到!”王华应了一声,便迅速上前,利落地给王德民戴上了手铐。 同一时间,李清水和季昌明也没闲着,他们依次拿起手机,开始召集人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整个丽华酒店就被市局的警察以及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德军,你也别走了,今天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为什么要阻碍我们执法?”季昌明开始追究起之前的事儿了,王德军之前那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态度,他可还记忆犹新。 “季检察长,您可别冤枉我,我什么时候阻碍你们执法了?”王德军狡辩道。 “就在刚刚个小时前!”季昌明言辞犀利地回应着。 “那……那是蒋厅长的命令,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啊,我也是按命令执行任务呢。”王德军妄图把责任都推到蒋辉身上。 “胡说!”季昌明冷笑一声,“蒋厅长离开前,说得清清楚楚,他只是来办公事的,可没让你拦着我们,那分明就是你擅自主张。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丽华酒店的保护伞。” “没证据的事儿,您可别血口喷人啊!”王德军梗着脖子喊道。 “哼。”季昌明冷哼一声,语气强硬地说道,“找证据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现在请你跟我们去检察院配合调查!” “凭什么?”王德军显然不服气,满脸的不情愿。 “就凭我是岩台市的检察院院长,怎么?你还想拒绝配合调查不成?”季昌明正色道,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季昌明,你敢公报私仇?”王德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是蒋厅长的外甥,你确定要调查我?” “别拿蒋厅长来吓唬我,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只要蒋厅长能接你电话,我就放弃对你的调查。”季昌明一脸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么一招。 “你说的,可别后悔。”王德军恶狠狠地说道。 “请便。”季昌明丝毫不惧,站在那儿看着王德军。 于是,在季昌明的注视下,王德军拿起手机,连续拨打了好几通电话,然而,无一例外,电话那头全都直接挂断了。其实,这一点季昌明早就心里有数了,从祁同伟介入这件事的时候,蒋辉就知道他背后是钟家的人,此刻蒋辉自然只想赶紧和丽华酒店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傻到去接王德军的电话呢…… 夜晚时分,原本热闹的丽华酒店此刻真的歇业了,门口围着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王德军因为阻碍公务,涉嫌职务犯罪,被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带走去接受调查了。 而王德民呢,则由于非法拘禁、殴打他人以及袭警等多项罪名,被市公安局的警察押到了审讯室,等待进一步的审问。其余那些相关的一干人员,也都被带到市局去一一问话 第27章 315扫黑落幕 等把这一切都处理妥当,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趁着大家都还在,李清水便组织了一场小型会议,这场会议主要就是针对315扫黑行动展开讨论的。 来参加会议的主要人员有李清水、季昌明、祁同伟、吕良、王华……还有刑侦大队长赵东来。此时的赵东来,和祁同伟一样,都还只是个副科小干部。 李清水把他叫过来,就是希望他后续能好好配合祁同伟,一起将这场扫黑行动踏踏实实地贯彻落实到底。 会议开始前,祁同伟接到了一个电话,打来电话的正是他的小艾同学。 哪怕是在那个信息还比较闭塞的年代,她似乎对祁同伟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同伟,怎么样呀?我大伯的名片,还是挺管用的?”电话那头传来钟小艾俏皮的声音。 “额……小艾,你全都知道啦?”祁同伟有点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知道。”钟小艾笑着说道,“想知道你一天都干了些什么,这有什么难的嘛。” “不难,不难。”祁同伟叼着烟,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打着你大伯的旗号,只是想救人而已,他不会生气吧?” “我大伯才没那么小气!再说了,他给你名片,那就是为了给你撑腰的!你可得记好了,你身后可是有我们钟家,没人能够欺负你的。”钟小艾语气里满是关切。祁同伟沉默了几秒,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小艾,谢谢你。”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可会生气的!总而言之,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可别一个人扛着,还有我。”钟小艾温柔地说道。 “嗯。”祁同伟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他默默地踩灭了烟头。 可祁同伟心里明白,凡事都得讲究个规矩。就好比楚人美闹事,那也惊动不了二郎显圣真君;这地方上的扫黑行动,钟正乾身为领导,也不好放下身段,非得插手进来。 “祁队,开会了,大家都等着你。”王华在一旁催促道。 “这就来。”祁同伟本来还想再点上一支烟,舒缓一下心情,可被王华这么一催,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开会比较重要嘛。 等人员都到齐了,李清水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说道:“315的扫黑行动,目前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绩,尤其是在今天,在丽华酒店直接抓了王德民一个现行,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好的开始,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顺着王德民这个线索往下查,说不定我们能挖出更大的问题。”季昌明接着说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李清水的看法。 不过顿了两秒之后,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呢,据我了解,王德民这个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他作为岩台市的杰出商人,对咱们政法系统还是挺了解的,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话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还有王德军也一样,他可是禁毒支队长,以前还当过宁安区的公安局长,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估计从他那儿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李清水听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季检察长说得确实有道理,这两人都是老狐狸了,又熟悉政法系统的门道,确实挺棘手的。 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其他突破口嘛,对了……同伟,举报人韩磊那边有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祁同伟无奈地摇摇头,“那个举报人本身就是个烂赌鬼,之前借了丽华酒店的钱,结果被切掉一个手指后,就带着家人跑得没影了。” “那你和王华还得继续抓紧找人,韩磊这条线索可千万不能断了,这说不定就是个关键呢。”李清水叮嘱道。 “知道了。”祁同伟应了一声。 “东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对酒店工作人员的问话有进展吗?”李清水又看向赵东来问道。 “目前还没有太大的进展。”青涩的赵东来微微有点拘谨,“丽华酒店的所有工作人员,好像都经过特别严格的培训似的,不管是前台还是安保人员,问他们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那也得继续跟进啊,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李清水鼓励道。 “是!”赵东来大声回应道。 会议进行到这儿,似乎遇到了瓶颈。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守口如瓶,举报人又下落不明,单凭王德民虐待一个女大学生这事儿,顶多只能算是他的个人恶劣行为,很难牵扯到整个丽华酒店,更谈不上能证明酒店涉黑了。 而且更麻烦的是,那个女大学生受了刺激后,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开口说话。 想让王德军和王德民主动交代问题,那更是比登天还难。 这一天过得,真就跟拍电影似的,各种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应接不暇。 一直到了十二点,王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整个人累得只想倒头就睡。 就在祁同伟也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李清水和季昌明给拦住了,他俩笑着说要请祁同伟去喝酒。 “喝酒?大哥,都十二点了呀!明天还得上班呢!”祁同伟一脸无奈地说道。 “小喝一点,有助于睡眠嘛!”季昌明满脸笑容,那笑容让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祁同伟心里明白,他俩这是有小心思。今天钟正乾的名片一亮相,那威力可不小,不仅给了蒋辉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也让这二位心里跟悬了把剑似的,不搞清楚这名片的来历,他俩怕是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二十分钟后,几人来到了夜市。 “同伟,这可是我的珍藏酒,一直放在后备箱里舍不得喝,平常人可没这口福,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来,我给你满上。”季昌明热情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酒给祁同伟倒酒。 “季检察长,您这也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小基层,哪敢劳您大驾亲自给我倒酒。”祁同伟赶忙客气地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今天要是没有你,咱们可进不了丽华酒店。说起来,你才是315扫黑行动的主心骨呀,对吧?李局!”季昌明笑着看向李清水。 “季检察长说得太对了,今天蒋辉往那儿一站,我当时都有点慌了神,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想想,还觉得挺丢脸的呢!”李清水说着,捂住脸摇了摇头,“在正厅级干部面前,咱们的话语权确实太小了,同伟……你就凭一张名片,居然就能逼退省公安厅长,厉害呀!这杯酒我敬你!” “算我一个,来,喝!”季昌明也举起酒杯附和道。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目的那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从祁同伟嘴里套出那张名片是从哪儿来的。 名片本身不值什么钱,可那上面“钟正乾”三个字,就好比是一把尚方宝剑,威力巨大。这把“剑”,不仅能把公安厅长给逼退,也让这哥俩心里七上八下的,夜不能寐。毕竟那可是钟书记啊,ZY纪委常委兼副书记,人家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这两个处级干部查个底朝天。 祁同伟那可是两世为人,别人心里忌惮什么,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想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只见他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直接趴在了桌上,紧接着就发出了呼噜声,假装喝醉了。 这下可把季昌明和李清水给难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他们心里都清楚,祁同伟这是装醉,可又没办法点破,想拿职务来说事儿,可自己那点官衔,和钟正乾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就不够人家一张名片“打的”。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就此作罢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315扫黑行动还在持续推进当中,不过进展却不是很大。丽华酒店经过一番整顿后,又开始正常营业了。王德军经过检察院的反复盘问后,由于没有找到能证明他实质性涉黑的证据,便被放了出来,继续担任禁毒大队支队长这一职务。 这次行动中,最后进了局子的只有王德民。毕竟他虐待女孩的时候,被王华和祁同伟当场逮了个正着,证据确凿,无论他怎么狡辩,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注定是要在牢狱里待上一阵子了。 眼瞅着距离五一就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可这备受瞩目的315扫黑行动却依旧毫无进展,就像陷入了一潭死水,看不到丝毫泛起波澜的迹象。 让人头疼的是,那个叫曹付的人,居然把所有的事儿都一力扛了下来。也正因如此,整个扫黑行动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异常被动起来,仿佛原本已经逐渐明朗的线索,一下子又全都被搅和得乱七八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为了这事,李清水还专门找祁同伟谈了一次话。谈话的大致意思就是,既然曹付都已经把所有的事儿都认下了,那倒不如就这么算了,把这件事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毕竟这么一来,表面上看,这次扫黑行动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政绩方面也能说得过去,也算是有个相对完美的收官了。 可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却另有想法,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寂静。 祁同伟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季昌明打来的电话。 “同伟,今晚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季昌明温和的声音。 “有啊!怎么了?”祁同伟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你为了工作着实辛苦了,我和李局寻思着,想请你吃个饭。正好啊,蒋厅长也在,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坐下来聊聊,放松放松。”季昌明不紧不慢地解释着邀请的缘由。 “可以呀。”祁同伟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在苏味农家菜馆,这次我私人请客。”季昌明特意把“私人请客”四个字说得特别重,那语气里似乎有着别样的意味。 “好!”祁同伟应道,心里却明白,季昌明这般强调,定是有所顾虑。 自从钟正乾的名片在汉东出现后,季昌明和李清水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明显多了几分忌惮。 毕竟,按常理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正常情况下,哪有资格能跟他们这些正处级的领导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呢? 七点半的时候,李清水让季昌明和李达康先进去点菜,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味农家馆的门口。 他默默地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后,静静地站在那儿,眉头微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那缭绕的烟雾在他身前缓缓升腾,仿佛也笼罩着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身影出现了。李清水见状,赶忙踩灭了烟头,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还没等祁同伟开口说话呢,李清水便压低了声音,抢先一步说道:“同伟啊,今天蒋厅长过来,那可是带着赵书记的意思来的。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先答应下来就行,具体的缘由呢,晚一点我再单独跟你详细解释。” “赵书记?”祁同伟心里一惊,瞬间明白了,这不就是赵立春! 祁同伟思索了片刻,心里已然明了,敢情今天这顿饭,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吃饭聊天,而是来给自己下达任务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任务,祁同伟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看样子,这顿饭十有八九就是冲着315扫黑行动来的。 一个市里的扫黑行动,居然能牵扯到一个厅长,这事儿本就够让人咋舌的了,如今又跟一个副部级干部扯上了关系,这背后隐藏的信息量,怕是超乎想象,祁同伟暗暗想着,下意识地又伸手摸了摸那张一直放在身上的名片。 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没有这张名片给自己撑腰,恐怕自己早就被踢出这场行动了,说不定下场还会更惨。这官场里的博弈,真是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还要惊险万分啊,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秉持着问心无愧的原则去应对了。 祁同伟定了定神,抬脚踏进了苏味农家馆,穿过走廊,走进了包厢。 第28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同伟啊,听说你是从汉东大学毕业的?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我以前听赵书记提起过,能从那儿毕业的学生,可都不是一般人呐!尤其是你,还当过学生会会长,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量!”蒋厅长满脸堆笑,嘴上更是不遗余力地夸赞着祁同伟。 “蒋厅长,您这么看好我呀?”祁同伟嘴上客气着回应,心里却对他这番夸赞有着清晰的判断,知道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 “那当然了,可不只是我看好你呀,赵书记那也是相当看好你。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后生,那可是极为少见的,将来的仕途之路,必定是平步青云。”蒋厅长说得眉飞色舞。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也尝了个大概,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话题也就渐渐切入到了正题上。 “清水,昌明啊,我想问问,315的扫黑行动,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呀?”蒋厅长看似随意地问道,可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李清水偷偷瞄了一眼祁同伟,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个曹付,也就是丽华酒店的安保经理,他自己主动说,所有那些涉黑的事儿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也表示愿意认罪。不过具体的情况嘛,暂时还没办法下定论。” “有人都已经认罪了,怎么还不能下定论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疑问不成?”蒋厅长问道,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可心里却似乎有着自己的盘算。 “这个,让季检察长给您解释解释吧。”李清水把这个难题顺势就推给了季昌明,想让他来应对蒋厅长的追问。 只见季昌明,微微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客观来讲,曹付既然已经认罪了,从表面上看,315扫黑行动似乎是可以就此定性了。可从主观方面来说,这里面还有很多事儿他都没交代清楚呢,现在就这么仓促地下结论,确实为时过早了。” “哦?什么事儿没交代清楚呢?”蒋厅长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季昌明。 “关键是那个举报人,韩磊去哪儿了呀?现在一直都找不到这个举报人,光凭着曹付说的那些话,这案子很难就这么顺顺当当了结的。”季昌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懂了。”李达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了韩磊,这个案子就能结案了,是这个意思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同伟,你说对吧?”老谋深算的季昌明,又巧妙地把话题甩到了祁同伟这边,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祁同伟心里明白着,这三人在这儿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要是自己现在顺着他们的意思说能结案了,那么315扫黑行动可就真的要结束了,到时候他们这饭桌上的三个人,那可就都皆大欢喜了,政绩有了,还不用得罪人,这可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祁同伟正在纠结着该怎么回应这三个人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腿被人轻轻踢了一下,他心里一惊,等回过神来,抬眼一看,只见李清水正冲他使了个眼色,还冲他微微眨了一下眼,那眼神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就这一个眼神,让祁同伟原本的想法一下子改变了。他心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怀疑李清水这是在演戏呢。既然有人在演戏,那就肯定有人在看戏呀,可这戏到底是演给谁看的,这才是关键所在。 祁同伟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李清水一回,于是开口说道:“没错,只要找到举报人,315扫黑行动就能结束了,这是正常的办案流程嘛。” “真的?”蒋厅长随口一说 “当然是真的,曹付该招的都招了,现在只要找到举报人,补齐证据链,自然就能结案了,这是基本的办案常识。”祁同伟一脸平静地解释道,心里却对这几个人的心思看得透彻。 “好,好!”蒋厅长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样,晚饭在这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了,时间定格在了九点。 看着蒋厅长离开的背影,李清水默默地从兜里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李局,您还打算继续藏着掖着呀?”祁同伟看着李清水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藏了。”李清水吐出一口烟圈,缓缓说道。 “那就赶紧说吧。”祁同伟有些急切地催促道。 “光说多没意思,上面有人让我带你去见他,等你见了,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李清水神秘兮兮地说道。 “谁呀?”祁同伟心里涌起一股好奇,追问道。 “李书记。”李清水压低声音,吐出了这三个字。 祁同伟一听,顿时心里不再平静了,在汉东省,能被称作李书记的,那可只有一个人啊,就是省委书记,李港生呀! 不对呀,祁同伟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李清水不过就是个市公安局长,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怎么会有资格被省委书记给盯上呢?难道是祖坟冒青烟了? 瞬间,一个念头在祁同伟的脑海里燃起,难不成,这一切还是跟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祁同伟陷入了沉思之中,试图理清楚这背后复杂的头绪。从之前那惊心动魄的915缉毒行动,再到如今备受瞩目的315扫黑行动,祁同伟心里一直觉得李清水这人透着一股神秘劲儿,仿佛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直到今儿个,他总算是弄明白了个中缘由。 原来,李清水这家伙暗地里一直在给李书记做事。当然了,李清水不过就是个正处级干部,以他的级别,正常情况下压根儿就够不着省委书记那个层面,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帮忙收集收集情报之类的工作罢了。 其实,李港生真正关注的目标,是祁同伟本人。 确切地说,是祁同伟身后那底蕴深厚的钟家。 如今这汉东省的局势,和二十年后的情况颇为相似,那可真是既危险又复杂得很。 别看李港生贵为省委书记,是这汉东省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可他毕竟算是个外来户,在这汉东省内的根基还不够稳固,而且手底下那些人,那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各个都有着自己的盘算和手段。 就拿梁群峰和赵立春来说吧,梁群峰身兼省委常委、党委副书记以及政法委书记数职,而赵立春呢,也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这两人一个是省内的三把手,一个是四把手,那可都是汉东省的元老级人物了,在这儿扎根多年,人脉深厚,势力庞大。 而且,他们两人相互倚仗,联起手来,那架势,大有要把李港生给架空的意思,这让李港生的处境着实有些艰难。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攀附上钟家,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钟家那可是个大家族,家族里人才辈出,底蕴深厚得很,要是就这么贸然地去攀附关系,人家钟家未必会搭理他。所以,李港生这才把目光盯上了祁同伟,想通过祁同伟这层关系,试着和钟家搭上线。 “嘿,想什么呢?走吧,别让李书记等急了。”见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李清水便在一旁催促道。 等来到省委办公楼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十一点。 此时的省委大楼,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安静,大部分的房间都已经熄了灯,只有一盏灯还亮着,那正是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光。 在那办公室里,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李港生,正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着双眼。 “书记,他们人来了。”秘书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李港生闻声,缓缓坐直了身体,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眼镜,仔细戴好,瞬间就恢复了平日里那严肃认真的工作状态,“陈秘书,把祁同伟叫进来吧。” “好的,书记。”陈秘书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五分钟后,李清水留在了外面等候,祁同伟则跟着陈秘书,一步步踏入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待把人领进来之后,陈秘书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地把门给带上了,一时间,房间内就只剩下李港生和祁同伟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祁同伟两世为人,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事儿,心智已经足够成熟稳重了,可这会儿站在这个地方,望着眼前这充满威严的办公室布置,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他心里有些发闷。 “书记。”祁同伟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略显沉闷的寂静。 “嗯。”李港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在祁同伟身上来回打量着,让祁同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祁同伟心里不禁暗暗觉得有些好笑,想想上一世的自己,那时候已经当上了祁厅长,可只有在拿起大狙执行任务的时候,省委书记沙瑞金才会正眼瞧一瞧自己。 可如今这一世,自己还啥大成就都没做出来,就被李港生单独接见了,看来,这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得很。 “咳咳。”李港生收回了目光,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问道:“同伟啊,你知道我今儿叫你来是干嘛的吗?” “回书记,我还不太清楚呢。”祁同伟心里明白,这时候啊,聪明人往往得学会装糊涂,不然说错话可就麻烦了。 “据李清水汇报说,315的扫黑行动,按道理来讲本应该结束了,可你却没有答应就此结案,我想听听你这是为什么?”肖鸿运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祁同伟。 “书记,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来说,确实结束不了。”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第一呢,那个举报人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这可是关键的一环,没有举报人提供的线索和证据,很多事儿就没办法核实清楚。 第二,曹付不过就是个小喽啰罢了,要是没有背后的保护伞给他撑腰,就凭他一个人,根本掀不起那么大的风浪来。” 李港生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审视,“如果现在就把这个案子结了,这可就能算作是你的一项功绩了,放在你的仕途履历上,那也是相当漂亮的一笔呢,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书记,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谁不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祁同伟顿了顿,接着说道,“可咱穿上了这身警服,就得对得起这身衣服赋予咱们的责任,不能光想着功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嗯,有底线,有原则,有意思啊!”李港生听了祁同伟的话,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难怪钟主任和钟书记都对你青睐有加,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祁同伟听了这话,没有急着回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 钟主任?钟书记?他心里明白, 他现在还不太确定李港生和钟家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差,至少,李港生同样对上面这二位有所忌惮。 倒不是说李港生的职位不够高,他这省委书记的顶戴花翎那也是分量十足的。 想到这儿,祁同伟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小激动,不过这激动倒不是因为仕途方面的事儿,而是关乎他和钟小艾之间的感情。他琢磨着,这么看来,自己和钟小艾的关系,很有可能已经得到钟家的认可了。 …… 省委办公楼下,李清水正靠着车,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说实话,他打心底里羡慕祁同伟。 不过呢,李清水心里也挺感激祁同伟的。因为李港生之前可是承诺过他,只要他能把315扫黑行动办得漂亮,那副厅级的位置,就算是提前给他预定好了, 第29章 利益的分配 这么多年来,李清水在仕途上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如今总算是往前迈进了一步啊,这着实是太不容易了。 要是没有这次难得的契机,他很可能就会一直在原地踏步,继续在原来的位置上熬着,恐怕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被省委书记李港生这般看重了。 就在他沉浸在这无限感慨之中时,陈秘书的身影出现了,正朝着这边走来。 李清水见状,赶忙伸手把嘴里叼着的烟头踩灭,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双手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陈处长,您怎么下来了呀?”李清水语气里透着一股恭敬劲儿,微微弓着身子问道。 “书记在里面谈话呢,我出来透透气。”陈秘书随口说道,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问了句,“对了,你这儿还有烟没?” “有有有。”李清水忙不迭地应道,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兜里掏出烟来,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陈秘书跟前,还赶忙拿出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帮陈秘书把烟点上,那态度,别提有多殷勤了。 可别小看了陈秘书只是个处长的职位,要知道,在这官场之中,权力和地位有时候并不仅仅取决于官职的高低。 陈秘书平日里跟在李港生身边,大多数时候,他所代表的那可就是李港生本人,他说的话、做的事儿,那分量可重着。 哪怕是正厅级的干部见到他,那也得客客气气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处长好”。 这就是所谓的话语权的问题了,谁要是不给陈秘书面子,那可不就等同于打李港生的脸,这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李局长,提前恭喜你呀。”陈秘书吸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水说道。 “恭喜什么呀?还请陈处长您明示一下。”李清水一听这话,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其实他心里大概也猜到了陈秘书这话的意思,可嘴上却不敢贸然点破,只能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陪着笑脸问道。 “哈哈,等明年换届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呀。”陈秘书故意卖了个关子。 李清水心里窃喜不已,他明白,这算是得到正面的回应了,看来那副厅的位置,自己肯定是稳拿了,一想到这儿,他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 十分钟过后,祁同伟从省委办公楼里走了下来。沿着楼道往下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陈秘书,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眼后,都心领神会地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各自走开了。 刚刚在楼上,李港生和祁同伟谈了不少事儿。 李港生告诉他,这315扫黑行动,目前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只要能先找到举报人,那这个行动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要求,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的。只有先让315扫黑行动看似停止了,那些藏在背后的保护伞才会放松警惕,觉得风头已经过去了,这样他们才有可能露出马脚来,到时候再想揪出他们,可就容易多了。 而且,在交谈的过程中,李港生还隐晦地透露了一些信息。他暗示祁同伟,这幕后的保护伞很可能牵扯到省里的一些高层。 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过呢,暗地里,祁同伟还是可以继续悄悄调查下去的,如果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可以来找陈秘书帮忙,陈秘书会酌情处理的。 李港生还特别叮嘱了祁同伟,让他这段时间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最好能再做出一些亮眼的政绩来。 因为再过几个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那个时候,祁同伟将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新身份,往低了说,至少也得是个正科级别了,如果他做出的政绩足够突出的话,晋升到副处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他心里很清楚,在这风云变幻的政坛道路上,比自己努力的人那可太多太多了,可绝大多数人,哪怕耗尽了一生的精力,最终也不过就是在科级这个层面上徘徊罢了,想要再往上走一步,那都是难如登天的事儿。 他心里明白,自己如今能有机会往上升到副处级,这可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优秀,也不是李港生真的就格外高看自己,说到底,还不都是沾了钟小艾的光嘛。 说白了,如果没有钟小艾这层关系在背后撑着,别说是李港生了,恐怕就连季昌明那样的人,平时都懒得再多看自己一眼。在这官场之中,努力固然重要,可有时候,一个合适的契机那可就更加难得可贵了。 …… 翌日,也就是4月29号,天刚蒙蒙亮,季昌明就急匆匆地把祁同伟喊到了市检察院。 “同伟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举报人找到了,315扫黑行动这下可以结束了。”季昌明一见到祁同伟,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韩磊找到了?”祁同伟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昨天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在说,只要找到韩磊,这案子就能结案了,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今天就有结果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快得让祁同伟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确实找到人了,而且,保护伞也挖出来了,证据确凿,这回算是板上钉钉了。”季昌明语气里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谁是保护伞?”祁同伟赶忙追问道,心里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王德军。”季昌明语气严肃地说道,“就在今儿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王德军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要来自首,还要主动交代韩磊的下落,希望组织上能看在他主动认罪的份儿上,给他从轻发落。” “人现在在哪儿呢?”祁同伟又问道。 “在拘留室呢。”季昌明回答道。 祁同伟跟着季昌明来到了拘留室,再次见到王德军的时候,只见他戴着手铐,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似的,神色疲惫不堪,眼神也变得混浊黯淡,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的模样,跟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活脱脱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德军一抬头,看到祁同伟来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呦,祁大队长,怎么着?过来嘲笑我的呀?这会儿心里很优越吧?” 祁同伟却连理都没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不屑与鄙夷,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那冰冷的目光,让王德军心里很是不舒服,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 “呵呵,祁同伟,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过就是运气比我好点儿罢了,不就是多了那么一张名片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德军被祁同伟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开口说道,试图给自己找回点儿面子。 “而且,我可不觉得我输了,更没输给你,只要给我机会,我肯定还能翻身的,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别太得意了,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像我现在这样,坐在这审讯桌的这个位置上呢,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王德军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猛然站起身来,双手用力地拍着桌子,那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祁同伟。 见他这副模样,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随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祁同伟心里呀,王德军根本就不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他和曹付一样,不过就是别人手中的弃子罢了。 他这会儿之所以选择来自首顶罪,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而且指使他的这个人,那必定是位高权重,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也不敢去拒绝,只能乖乖听话,来当这个替罪羊了。 另一边呢,韩磊一家也被带回来了。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呀,他们一家人都被关押在郊外的一个地窖里,那地窖里又阴暗又潮湿,环境恶劣得很。吃喝拉撒全都在那小小的空间里解决,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惨了。 被救回来的时候,韩磊的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两根,那残缺的手指触目惊心,看着就让人心酸不已。他的妻子也在地窖里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状况实在是太可怜了。 而最让人心疼的,还要数韩磊那才15岁的女儿。这小姑娘虽然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糟糕透顶了,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特别怕黑,一见到阴暗潮湿的地方就吓得哇哇大哭,而且还时不时地会大喊大叫,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原本,他们一家三口虽说日子过得穷了点儿,但好歹也能勉强维持生计,可谁能想到,韩磊非要去作死,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说,还去借那害人的高利贷,这下可好,把一家人都给拖进了这无尽的深渊里。 就他这样的人,说实在的,真的不值得同情,也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老婆和孩子呀。 至此,这备受瞩目的315扫黑行动算是正式宣布结束了。 王德民、曹付、王德军……这几个人都被定性成了主谋和保护伞,而丽华酒店的那些安保人员,也都被打上了黑恶势力的标签,等待着后续逐一审问。 等把所有的证据链都梳理清楚、完善好了之后,就会由检察院依照法律规定,对这一干人等进行严厉的审判,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场来势汹汹的反黑风暴,来得匆忙,去得倒也挺快,就这么暂时落下了帷幕,只是这背后所牵扯出来的诸多事儿,却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其实,这场扫黑行动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些真正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大佬们,到现在都还没露出庐山真面目。 就如同李港生之前所提到的那样,岩台市存在的黑恶势力以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极有可能已经将触角延伸到了省里,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复杂得很。 祁同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大概也能猜到李港生所指的是谁,只是这官场之中,凡事都得讲究真凭实据,空口无凭可不行。 而且祁同伟心里也很清楚,这李港生也绝非是什么省油的灯,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发展来看,在之后那场惊心动魄、堪称惊天动地的官场博弈里,李港生可是被赵立春和梁群峰两人联手给拉下了马,差一点儿就被双规了。 从那之后,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官场中几乎没了什么影响力,想想也是令人唏嘘不已呀。 不过呢,这些都还只是后话了,当下的情况才是他们需要去面对的。 “祁队,这场反黑风暴总算是结束了呀,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王华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看向祁同伟问道。 什么怎么办?”祁同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 “就是咱们接下来是继续留在市局刑侦这边,还是回禁毒支队去呀?”王华赶忙解释道。 祁同伟还真就没仔细想过。毕竟现在这情况有些微妙,自己身为大队长,却亲手把禁毒支队的支队长给送进监狱了,这时候要是再回禁毒支队的话,恐怕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妥当。 别人会怎么看,又会传出些什么样的闲话,这些都得考虑进去。 祁同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还得问问李清水的意思,毕竟最终的安排还得上面说了算。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李清水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祁同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问道:“李局,您看这后面怎么安排?” “哎呀,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眼瞅着马上就到五一了,这样吧,先给你们放一个星期的假,等假期结束了,你们直接来刑侦支队报到就行。”李清水在电话那头说道,语气听起来挺和蔼的。 “李局,您的意思是……”祁同伟还是想确认一下具体的安排,毕竟这事儿关乎自己和王华接下来的工作走向。 “是这样的,你和王华呢,就正式编入市局刑侦这边了,目前级别暂时保持不变哈,你还是继续担任大队长的职务,至于王华嘛……我看看副队长那边有没有空缺,要是有合适的位置,就给他安排上,这样你们也好继续一起搭档开展工作。”李清水耐心地解释道。 “好嘞,收到了,李局,谢谢您啊!”祁同伟一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忙感激地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祁同伟转头看向王华,把李清水的安排跟他说了一下,王华听了也是一脸高兴,这下他们心里也都有底了,就等着假期结束后,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了呢。 第30章 突如其来事件 祁同伟在刑侦支队担任大队长历经了三个月的时光后,承蒙李清水的赏识与提拔,他顺利坐上了支队长的位子,就此成为了一名妥妥的正科级干部。 履新支队长一职后,祁同伟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而他的好搭档王华呢,也总是被他拉着一起“奋战”在工作一线。 说来也怪,就和前一世的情形如出一辙,王华嘴上虽然没少抱怨,可心里却始终对祁同伟怀着一份由衷的认可,一直都是祁同伟最为坚定的追随者,无论何时,只要祁同伟一声招呼,王华便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全力配合。 也正因有着王华这般靠谱的“辅助”,祁同伟开展起工作来那效率高的着实令人惊叹,整个刑侦支队在他的带领下,屡创佳绩,所取得的成绩更是让李清水都不禁为之咋舌,连连称赞。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一月份。 而祁同伟,由于这段时间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工作,人明显消瘦了许多,可即便如此,他的那一双眼眸,却依旧清澈明亮 “祁支队,不好了!”一名警员神色慌张地跑过来,急切地说道,“疯人院跑出来一个疯子,还劫持了一个孕妇!总台那边通知咱们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你还磨蹭什么,开车,马上走!”祁同伟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说实在的,祁同伟办案这么多年,最头疼的就是碰见精神病犯事儿了。 毕竟这类人的思维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你跟他们讲道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而且情绪特别容易失控,动不动就暴怒起来,简直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让人防不胜防。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中央商场这边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商场底下人山人海的,大家纷纷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朝着天台的方向眺望,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地唏嘘感叹。 “哎哟,瞧那身病号服,果真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个大妈扯着嗓子说道。 “可不只是精神病,听说是个暴力狂啊!我听说他是劫持了精神病院的医生,然后才逃出来的,这种人太吓人了,咱可得躲远点。”旁边的一位大叔附和着,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对啊,都说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呢,根本就没法跟他们讲道理。”又有人跟着感慨起来。 “唉,就是可怜了那个小姑凉了,挺漂亮的一个人呢,就这么被劫持了,这情况看着可是凶多吉少啊。”一位大姐面露不忍,不住地摇头叹息。 现场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压抑。此时,在商场的天台边缘,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精神病号服,那模样看着就透着几分癫狂。只见他左手紧紧勒住小姑凉的脖子,右手则握着一把剔骨刀,明晃晃的刀刃就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那锋利的刀光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天台这边已经来了不少警察了,可大家都不敢贸然上前。 毕竟谁都心里有数,面对精神病可不能轻举妄动,稍有不慎,惹毛了对方,搞不好还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而被劫持的小姑凉,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哆嗦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不停地哀求着。 可她这一哭,反而让那精神病更加烦躁了,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暴虐和疯狂。 “祁支队。” …… 警员们看到祁同伟来了,纷纷喊了一声,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道。 大家原本悬着的心,这会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稍稍安定了一些。毕竟祁同伟的办事能力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都让开,给我让开!”那精神病见警察越来越多,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咆哮着,“特么的,真当我的刀是吃素的啊,不锋利吗? 再不让开,我可就宰了她了!”他一边吼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那副模样就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祁同伟见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哥们,别激动,我叫祁同伟,是这儿的负责人,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讲你个姥姥!”那精神病压根儿就不领情,恶狠狠地瞪着祁同伟,“先让你的人都给我退下去,我只数到三!” “别数,别数,我答应你就是了!”祁同伟赶忙说道,接着扭头看向王华,压低声音叮嘱道:“让所有兄弟都撤到楼道里去,别让这疯子瞧见了。” “那你呢?”王华一脸担忧地看着祁同伟,“他可是个疯子啊,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你别管我,赶紧照我说的做。”祁同伟冲他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精神病和被劫持的小姑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们所处的方位以及周边的环境情况。 说实话,这个精神病还挺狡猾的,劫持的这个小姑凉,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这样的人质对他来说自然更容易控制。 而且他还特意站在了天台边缘,一只手又死死勒住小姑娘的脖子,这可就把狙击手给难住了。 这要是贸然开一枪,小姑凉肯定也躲不过去,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祁同伟觉得目前稳住对方的情绪,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果然,看到其余警察都陆续撤走之后,那精神病的情绪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些,不过手里的刀依旧紧紧地架在小姑凉脖子上,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哥们,抽烟不?”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烟,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气氛缓和一些。 “抽!你扔过来。”那精神病眼睛一亮,不过眼神里还是透着警惕,大声回应道。 “好嘞,你别激动,我这就给你丢过去。”祁同伟一边安抚着对方,一边将火机塞进烟盒,然后顺着地面,轻轻地抛了过去。 那精神病看见烟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可没放下警惕,用抓着刀的那只手去取烟的时候,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祁同伟,只要祁同伟有一点异动,他就会立刻动手。 抽了一口烟后,那精神病像是舒坦了些,长舒了一口气。 祁同伟见状,也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算是个好兆头,于是接着说道:“哥们,你这是有什么事儿想不开,跟我唠唠呗,说不定我还真能给你想个法子呢。” “说给你听?你算个球啊!”那精神病不屑地吐了个烟圈,撇着嘴说道,“不过这烟倒是挺好的。” “哟,你要是喜欢,哥们这儿多的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祁同伟赶忙顺着话茬说道。 “切,谁稀罕你的烟啊!”那精神病哼了一声,白了祁同伟一眼。 祁同伟一愣,心里有些纳闷:“这怎么又不稀罕了呢?” 躲在楼道里的王华和其他同僚们也是一脸疑惑,忍不住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这精神病的思维也太混乱了吧,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不过祁同伟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试探着问道:“想喝酒是吧,我让人去买就是了。” “白的,二锅头!”那精神病一听,也不客气,直接就报出了酒名,还不忘补充一句,“再来包花生米。” “行,包在我身上!”祁同伟连忙应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呢,哥们我给你办事,你能不能也给我点面子?” “说!”那精神病不耐烦地瞪着祁同伟。 “你看啊,先把那小姑娘放了呗,她在这儿多影响咱们喝酒的心情。”祁同伟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那我把她宰了,咱们再喝?”那精神病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阴森森地笑着说道。 “别别别!”祁同伟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摆手,“哥们,我的意思是先把她放了,可不是宰了,要是宰了,到处都是血,那场面多血腥,更影响喝酒的兴致了不是。” “你当我傻啊?”那精神病像是看穿了祁同伟的心思,咧嘴笑了起来,“我要是把她放了,还能喝得上酒吗?你们肯定得立马把我抓回精神病院去,我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了,那里就是地狱,全是魔鬼,我死也不要回去。” “你看你,又激动了不是。”祁同伟也跟着吐了个烟圈,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怎么才能让对方松口,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不就要人质吗?我来当你人质,行不行?”这话一出口,躲在楼道里的王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那可是个精神病!祁支队不要命了!” “你当我人质?”那精神病听了祁同伟的话,挠了挠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说道,“你当我人质,谁去买酒?” “她啊!”祁同伟赶忙伸手指了指小姑凉,大声说道,“让她去买酒!” 那小姑凉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她心里明白,这恐怕是自己唯一能逃命的机会了,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呀。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祁同伟先是卸下了自己腰间的枪,然后又把子弹一颗一颗地取了出来,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地上,这才说道:“哥们,这一百块钱,就让她拿去给咱们买酒和花生米,你看这样成不?” “不成!”那精神病眼珠子一转,然后说道,“这么多钱,能再加点下酒菜不?” “成交!”祁同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过来,做我人质!”那精神病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松开了勒住小姑凉脖子的手,那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森,让祁同伟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其实已经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可一想到这是能让小姑凉脱险的唯一机会,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毕竟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随着祁同伟一步一步缓缓地朝那精神病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精神病的眼神也变得越发阴冷,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两人相距不足一米的时候,那精神病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真拿我当神经病了啊!我杀了你们俩!”说着,他手里那锋利的刀猛地斜劈了下来,目标直冲着小姑凉的头和祁同伟的脖子,那架势分明是要下狠手了。 听到这动静,小姑凉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就悬在自己头顶上方。 千钧一发之际,祁同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选择了空手夺白刃。 只见他左手迅速托住精神病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抬,试图挡住那下落的刀势,右手则不顾一切地握住了刀锋,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死地握住刀,不让对方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王华”祁同伟嘶吼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两只手同时发力,用肩膀猛地撞开了小姑凉,紧接着顺势一个顶肘,狠狠砸在了精神病的下巴上。 那精神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刀差点就脱手了。 就在他想再次把刀抽出来继续行凶的时候,王华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冲了过来,一下子控制住了他的两只手,其他同僚们也纷纷及时赶到,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这个疯狂的精神病给控制住了。 而那小姑娘也总算是脱离了危险,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她早已泣不成声。 七天后。 “祁支队,又是三等功!”王华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您这想立功,也不用这么拼命呀,那可是个精神病,万一当时那一刀没接住,您这小命可就没了。” “王华,你觉得我只是为了立功才那么做的吗?”祁同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觉悟,你党员的觉悟哪儿去了?那种情况下,我有别的选择吗?你也知道那是个精神病啊,那就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我要是不硬着头皮上,那小姑娘可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吗? 第31章 突然起来的晋升 在王华刚刚离开不多久,李清水便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祁同伟瞧见来人,赶忙从椅子上起身。 “局长。”祁同伟恭敬地打着招呼。 “同伟啊,你别忙活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李清水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感慨的神色。 他略带唏嘘地开口道:“你这工作起来呀,那可真是个拼命三郎的劲头,面对精神失常、拿着刀的危险分子,都敢徒手去夺刀,就为了立这个三等功,你觉得值当吗?” 祁同伟神色坦然,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局长,这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我身为一名警察,在那种危急时刻,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心里就只想着怎么把人给救下来。” “嗯。”李清水听了,赞同地点点头,“有这份觉悟,又有能力,确实难得啊。我这次过来呢,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李局,您但说无妨。”祁同伟赶忙说道。 “鉴于你在市刑侦支队的优异表现,再加上这次荣获三等功,省里为此专门召开了一次常务会议,大致的意思,是想让你告别公安部这边的工作,把你提拔到一个更具发展空间的岗位上去。”李清水缓缓说道。 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问道:“那是什么岗位呀?” “金山县,县长!”李清水一字一顿地说道。 “正处?”祁同伟先是面露欣喜之色,不过很快,又夹杂着些许意外。 要知道,他担任刑侦支队长也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又要晋升了,这难免会让旁人眼红不已。 然而,一旁的李清水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同伟呀,你的能力那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又凭借着英勇表现拿下了一次三等功,这可都是拿命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政绩呀,给你个正处,一点都不算高。”李清水轻声说道。 “是李书记的意思?”祁同伟问道。 “嗯。”李清水再次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说来也挺奇怪的,以往每次李书记打算提拔别人的时候,梁书记和赵书记总会多多少少提出些不同意见,可这次一听说要给你晋升,他俩却是什么都没说,反而都是双手赞同的态度呢。” 李清水觉得这事有些古怪,祁同伟心里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毕竟那两位也不是糊涂人,心里清楚自己背后有着怎样的依仗,提拔要是他们敢从中作梗、故意为难的话,万一传到了钟家那里,那可就有故意打压的嫌疑了。他们敢联手给李港生使绊子,可在钟家面前,那是万万不敢肆意妄为的。 “怎么样?要是你对这个安排满意的话,那我就给陈秘书回个话了。”李清水看着祁同伟问道。 “李局,我有个疑问。”祁同伟略微沉吟后说道。 “你说。”李清水回应道。 “为什么是金山县呀?”祁同伟一脸正色地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金山县整个领导班子可都是新上任不久的,就连县委书记李达康,到那儿也才一年都不到!我这时候过去,怕是有着什么别的用意?” “没错!”李清水微微皱眉,缓缓解释道,“听陈秘书说金山县的领导班子变动确实很频繁,主要原因,就是之前的班子不作为。新来的这些领导,基本上是以李达康为首,他在那儿,感觉都有点要一手遮天了。你过去,或许能起到敲打一下他的作用。” “敲打?”祁同伟不禁笑了笑,无奈地说道,“就算我过去了,县长说到底也只是个二把手,而李达康可是一把手,本来我俩之前就有些不对付,和他搭班子,他还不得处处给我使绊子、耍心眼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不敢的。”李清水压低声音说道,“等你上任那天,陈秘书和你一起过去,就当是给你撑场面,也好敲打敲打他。” “而且,你想想,金山县可是你的家乡,这么多年一直都穷着,你难道就不想着让它发展起来,变得越来越好吗?”李清水的这番话,倒是说到了祁同伟的心坎儿里去了。 故乡情,那可是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华国人骨子里的一种浪漫情怀。 金山县虽说贫穷落后,可祁同伟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如今有了这样一个能够为家乡发展出份力的机会,他自然是心甘情愿去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的。 再者说了,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呢。倘若离开公安部之后,还能在新的岗位上做出亮眼的功绩,那离自己平步青云的目标,可就又近了一步啊。 “好,那什么时候能见到调令?”祁同伟问道。 “应该是下个月吧,”李清水回答道。 “李局,我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祁同伟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肯定尽力而为。”李清水爽快地应道。 祁同伟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在刑侦支队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咱们确实破获了不少案子,取得的政绩也挺漂亮的,可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呀,我想……”话到了嘴边,祁同伟却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李清水见状,笑了笑,说道:“是王华对吧?这小伙子的努力,组织上早就看在眼里了,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韧性,信仰也足够坚定!陈秘书那边已经提过了,要是你去金山县上任县长的话,那王华就会担任你的专职秘书,职位是副科级别呢。” “这……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呀?”祁同伟有些犹豫地问道。 “当然不算!”李清水一脸正色地说道,“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嘛,你和王华配合起来挺默契的,而且他自身的能力也不差,组织上早就有提拔他的想法了,这不正好赶上这么个合适的机会了嘛,希望你们两个人联手,能够在新的岗位上,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成绩来。” “谢谢。”祁同伟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呀,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可别让李书记失望了就行。”李清水笑着回应道。 待李清水离开之后,祁同伟踱步来到阳台,点燃了一支烟,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终于要告别公安部了,说心里话,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倒不是说公安部这儿不好,只是外面的世界,有着更广阔的天地,有着更多可以施展拳脚的机会。 正处,这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祁同伟心里很清楚,这绝不会是自己仕途的终点。 而王华同样也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怎么说呢,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祁同伟在工作中不顾安危、拼命三郎般地努力时,王华也一直都没闲着,他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值得拥有一个副科的待遇。这一切,都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 唯一让祁同伟不太满意的,就是要和李达康搭班子这件事了。 说实话,祁同伟对这位达康书记,心里头一直都有着不小的偏见。别的暂且不说,就说这家伙对权力那可是极为热衷,特别爱揽权。 他当书记的时候,那自然是把书记的权力发挥到极致,当县长的时候,又把县长的权力牢牢抓在手里,感觉好像什么事儿都得他说了算似的。要是哪天他当上省长了,恐怕就连李港生都得往边上靠靠了。 揽权也就罢了,这家伙甩锅的本事那也是一绝。就拿当初大风厂事件来说,事情一爆发,别人都被弄得一身麻烦,可他倒好,轻轻松松地就把责任全都甩得干干净净,自己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还有那个丁义珍,那可是他的得力助手,在他手底下干了那么多不地道的事儿,他能不知道?结果呢,最后丁义珍失踪了,他把锅一甩,自己倒是毫发无损,安安稳稳地就躲过一劫了。 再说说信访窗口那事儿吧,沙瑞金问责的时候,他倒好,直接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孙连城的头上,好家伙,这一下就让孙连城连降三级,他倒拍拍屁股,又一次安全着陆了当然了,甩锅这事儿,有时候也得靠溜须拍马的功夫来配合着。 难道沙瑞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不是李达康那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沙瑞金觉得挺舒服,所以才不舍得动他呗。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和李达康搭班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唯一需要小心谨慎的,就是得时刻提防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天而降的“锅”。 12月22日,恰逢冬至。 这一天,祁同伟要去金山县上任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坐在车里的陈秘书只感觉这车子就跟坐摇摇车似的,晃得厉害。 他本是个不晕车的人,可这会儿都快被晃地吐出来了。 “这金山县的道路可得好好修修了。”陈秘书忍不住抱怨道。 “确实该修修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道路还是大集体时期留下来的呢,这么多年了,年久失修不说,偶尔赶上大雨天气,还会出现塌方的情况。就在今年那场暴雨里,有个小男孩就被坍塌的土方给埋了,虽说最后人是救回来了,可一条腿却没了。”祁同伟一脸惋惜地说道。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陈秘书疑惑地问道。 “李达康那人多爱惜自己的羽毛,这种事儿他肯定会低调处理,不想闹大。”祁同伟解释道。 “原来如此。”陈秘书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前就听说金山县挺穷的,可没想到居然穷成这个样子,想要改变现在这种贫穷的现状,实在是太难了,同伟啊,你往后要走的路,怕是任重而道远呐。” “也不用这么悲观嘛,现在的金山县确实是穷了点儿,不过它也有着自身得天独厚的优势。”祁同伟笑着说道。 “哦?说说看,都有什么优势呀?”陈秘书好奇地问道。 “首先,金山县的老百姓那可是民风淳朴,而且特别能吃苦耐劳,这可是发展的重要基础。第二呢,金山县的地理位置很不错,这儿留存着不少六朝时期留下来的遗址,比如说游子山,还有观音庙,这些都可以好好开发一下,打造成旅游景点。 另外,金山县也不缺水,螃蟹和茶叶更是这儿的特色产品,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些特色一直都没把招牌打出去,没办法形成规模化的产业。要是能把这些优势都充分利用起来,我想,金山县总归是会慢慢好起来的。”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眺望车窗外,眼神中满是期待。 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透着丝丝寒意,却丝毫浇不灭祁同伟心中那满腔的热忱与孤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子不紧不慢地驶进了金山县县委大院。 大院中央,县政府的工作人员们早已经在那儿翘首以盼了,尤其是李达康,一看见车子来了,立刻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赶忙迎了上来。 他先是热情地和陈秘书握了握手,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祁同伟,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那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来回游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陈秘书和祁同伟打了个招呼,便坐车离开了。 瞧见陈秘书走了,李达康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把祁同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祁县长,以后呢,可就是咱俩搭班子了,呵呵,大家都是自己人。” “达康书记,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同僚,一起为了工作,为了老百姓办事,我可不敢跟你攀这样的关系。 被祁同伟这么一顶撞,李达康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这两人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说过话,主要是李达康一直在躲着祁同伟。 别看他是县委书记,是这儿的一把手,可他心里也清楚祁同伟背后的势力不简单,尤其是祁同伟手里有着钟正乾的名片,这让他不得不有所忌惮。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着。 当然了,只要对方不来招惹自己,祁同伟也懒得去理会李达康,他来金山县可是为了改变这儿的面貌,让金山县发展起来的,可不是来和李达康斗气的。 不过话说回来,祁同伟在翻阅近一年的资料时发现,李达康这人还是有点儿能力的,做出的政绩也着实不少。 就拿招商引资来说吧,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就给金山县拉来了三家大型工厂,一下子就解决了不少人的失业问题。尤其是那个“润泰华造纸厂”,这可是李达康从吕州那边好不容易挖过来的,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金山县的标志性企业了。 这个造纸厂不仅解决了当地的就业难题,还给金山县缴纳了不少的税收,就连省里对这件事那也是高度赞扬的。就冲着这点,祁同伟都忍不住想给他竖个大拇指了。 第32章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在金山县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看似平静的官场之下,却也涌动着不少暗流。 在县政府的大院里。祁同伟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着一些事务。 这时,助手王华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别样的神情,压低声音对祁同伟说道:“祁县长,达康书记找你。” 祁同伟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嘟囔着:“找我?”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那小心眼都一个星期没和我说话了,这时候找我干嘛?” 一边想着,一边抬眼看向王华。王华挠了挠头,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道:“不知道,祁县长,不过我估摸着没好事。” 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凑到祁同伟跟前,再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估计是征地的事。” 祁同伟一听,更加好奇了,追问道:“征地?征什么地?” 王华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其他人后,才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说道:“坟地。” “刚刚,我在院子外抽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达康书记打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打给谁,反正那态度,卑躬屈膝的,好像是承诺了对方什么事,我就隐约听到说选了一块好地,要帮着迁坟! 不过呢,那块地的主人好像不太愿意,达康书记这会儿估计正头疼着。” 祁同伟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伸手拍了拍王华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这个小同志,偷听领导说话可不是好的作风,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王华一听,可又不好反驳,只能应了一声。 祁同伟说完这话,便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屁股,径直朝着李达康的办公室走去,留下王华站在原地。 他心里暗自腹诽着,之前祁同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他,说县政府可不比公安部,在这里得时刻保持警惕,要留心每一个人。 这下好了,自己真留心了,结果就变成偷听领导说话了,合着好人全让祁同伟给装了,反倒显得自己像个小人似的。想到这儿,王华忍不住“呸”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啥玩意!” 祁同伟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门口,也没敲门,只是刻意咳嗽了两声,然后轻轻推开了门,探进头去,看到李达康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报表呢,便开口说道:“达康书记,你找我。” 李达康闻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报表,斜眼看向祁同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 接着,便缓缓开口讲起了征地的事儿,“是这样的,政府现在要征用一块地,正巧,是你们淳溪村老支书家的菜地,那块地面积不大,也就百十个平方,早就荒废在那儿了。 按照政府补偿价格,是800块钱,可那老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狮子大开口,非要5000块,我和他谈了好几次,根本就谈不拢。你们都是一个村的,我寻思着,你或许可以去和他谈一谈,说不定能成。” 祁同伟听了,心里琢磨了一下,回应道:“行,那老支书我认识,这事我可以去试试,不过征地用途呢?咱得弄清。” 李达康啧了啧嘴,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是这样的,两天前赵立春家的祖坟被雷劈了,这在老一辈人眼里,那可是不吉利的事儿,所以就想换一个地方。” 祁同伟一听,立马明白了,追问道:“所以就看中老支书家的菜地了?” 李达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祁同伟这下不乐意了,皱着眉头说道:“可你刚刚不是说政府用地吗?达康书记,你这是老糊涂了?赵书记迁坟这事儿也能算政府用地?” 李达康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赶忙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政府用地?从始至终,我只说要用地,可没说什么政府用地,你可别冤枉我!再说了,这是给赵书记办事,办好了,能少得了你好处吗?” 祁同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李达康,除了会甩锅,这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绝,刚说过的事儿,转眼间就不认账了,真让人有些无奈。 祁同伟也不客气了,直言道:“达康书记,你也说了,这是给赵书记迁坟,那赔偿肯定不能按照政府征地的标准去算!别说5000了,就算老支书要一万,你也得给,要么就换个地方。” 李达康一听这话,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就是因为不是政府用地,所以得我私人掏腰包,你也知道咱们工资有限,我上哪儿弄5000块钱去? 这样吧…… 你要是能800块钱帮我把这事儿搞定,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 祁同伟挑了挑眉,一脸质疑地看着李达康,说道:“你5000块钱都没有?就算你没有,你爱人欧阳箐肯定有,你就不能问她要?” 这话仿佛一下子戳到了李达康的痛处,只见他脸色瞬间变了,提高了声调说道:“祁同伟,我拿你当自己人,才让你去办这事,你要是不去就算了,我找其他人去办。” 祁同伟见状,赶忙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看你,我又没说不去。” 李达康依旧显得很急,催促道:“那你去!还有两天赵书记就要迁坟了,再搞不定那老头,我肯定得挨批评了。” 祁同伟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行,我答应去找老支书说说,可不保证能成,你也别有太多期望。” 李达康一听,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说道:“那拜托你了,祁县长!” 祁同伟心里暗自好笑,这李达康变脸可真够快的,不答应帮他忙的时候就直呼自己名字,这一答应了,立刻改口叫祁县长,就跟那变色龙似的。 一个小时后,祁同伟开着车,还特意去买了个果篮,提在手里,朝着老支书家的方向驶去。 这个老支书也姓祁,算起来和祁同伟还是本家人。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李达康才会托祁同伟前来谈价格。 车子缓缓停在了老支书家的小院门口,祁同伟下了车,朝着院里走去。 老支书正在院里收拾着一些杂物,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祁同伟,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赶忙迎了上去,说道:“你是……同伟!” 祁同伟笑着走上前,亲切地回应道:“老支书,身体还硬朗着呢?” 老支书拉着祁同伟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说道:“硬朗着!同伟啊,你可是咱村里唯一的高材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这老头子眼里,你就是咱村里的门面啊。” 说着,便热情地把祁同伟请到屋里,又亲自去泡了茶,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小点心,摆放在桌上,嘴里还念叨着:“同伟啊,快尝尝,这都是咱自己做的,你小时候可没少吃。” 祁同伟看着这些熟悉的点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赶忙说道:“老支书,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您,一会儿就走。” 老支书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说道:“走什么走,留下来吃饭呀!村里那么多孩子,我就看好你,如今你车都开回来了,说明我这眼光好。 对了……现在还在禁毒支队工作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了,老支书,现在我到县政府工作了。” 老支书好奇地问道:“县政府?那是干什么工作呀?” 祁同伟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县长!这也是刚上任,还没来得及和家里说。” 老支书一听,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呀!同伟当大官了,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县长都到家里来看我,老头子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祁同伟连忙说道:“老支书,您别这样说,我也是您看大的,再说了,我上大学第一年没钱,还是您组织的酒席,给我凑的学费,这我可都没忘。” 老支书听了这话,手指都有些颤抖了,眼眶微微泛红,感慨地说道:“孩子啊,你有今天不容易,我也是几十年的老党员了,看见你,就像看见我年轻时的模样,不过……你可比我有出息多了。” 祁同伟笑着回应了几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切入了正题,问道:“老支书,别光顾着说我了,对了,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来征用过您家的菜地。” 老支书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好像说是什么政府用地,补偿800块钱,让我把地转给他。” 祁同伟追问道:“那您答应了吗?” 老支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当时就问他征地干嘛,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让我签字拿钱!原本我想着,反正那地也荒着,800就800吧,我打算同意的,可后来听讲有个道士去过我家菜地,还说那风水好,我这心里就琢磨着,是不是地里有宝贝,于是就狮子大开口,要了5000块!现在想想,估计是要多了,把对方都吓跑了,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出去了。” 祁同伟好奇地问道:“那菜地里有宝贝吗?” 老支书自己都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有个屁的宝贝。那本来就是一块荒地,道士走了之后,我就带着人去挖了挖,地底下全是臭泥巴,啥都没有,早知道800就800卖了,也不亏,现在想卖都找不到人了呢。” 祁同伟听到这儿,心里算是明白了。原来800块钱的补偿,老支书其实是愿意卖的,只不过被赵立春请来的道士那么一说,还以为地里有宝贝,这才闹了这么个误会。 祁同伟又接着问道:“老支书,那地您现在还打算卖吗?” 老支书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想卖,我都70多了,那地早就锄不动了,有人买当然最好了,价格还可以再谈一谈的。” 祁同伟想了想,说道:“那您的心理价位呢?” 老支书笑着说道:“也别800了,有人给500我就卖,反正荒着也是荒着。” 祁同伟赶忙说道:“500太低了,老支书,我有一个同事,想给家里迁坟,需要一块地,如果可以的话,那块地我帮他买了,3000块,您看行吗?” 老支书一听,连忙摆手,说道:“3000太多了,如果是你同事,给个300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哪用得着那么多钱。” 祁同伟坚持道:“老支书,你别推辞了,这块地以后就当坟地了,多给一点也是应该的。” 老支书还是觉得不妥,说道:“同伟,看你说的,地卖了就不是我的了,坟不坟地的,也和我没关系,真要不了那么多钱,300就够了。” 祁同伟佯装生气道:“老支书,我说3000就3000,而且这钱又不用我给,你要是便宜卖,我可要生气了啊。” 就这样,原本300块钱就能买来的地,经过祁同伟的一番讨价还价,变成了3000块。那冤大头李达康知道了,估计还得对祁同伟说声谢谢。 祁同伟回去后,见到李达康,说道:“同伟,谢谢啊!” 李达康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轻松的神色,问道:“让老头松口不容易吧?” 祁同伟故意夸大其词道:“当然不容易,我又是说好话,又是买水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好不容易砍了2000块钱,太难了。” 李达康赶忙倒来一杯茶,递到祁同伟面前,说道:“辛苦了,辛苦了。今天欠你的人情,下周还你。” 祁同伟一听,疑惑地问道:“下周还我?什么意思?” 李达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同伟,都是自己人,别说我有好事不想到你。 赵书记这人最孝顺了,下周迁坟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等气氛够了,你就使劲儿哭,没准就能哭到赵书记心里去了,那以后你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可就指日可待了。” 祁同伟一听,顿时无语了,心里想着:“这就是你还我的人情?” 嘴上嘟囔着:“哭坟?特么的,都重生了,还搞这一套,真当自己还是当年的祁厅长呢? 呸!”祁同伟没好气地说道:“达康书记,人情我就先不用你还了,买地一共花了3000块,我先垫的钱,现在你把钱还我,咱们就两清了。” 一提到钱,李达康又开始装傻充愣了,他拿起公文包,装作要出去视察的样子,就要往外走。 可祁同伟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李达康,说道:“达康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给赵书记买地这可是你私人的事,钱也应该是你私人掏腰包,现在我把钱都垫了,你跑什么?还钱啊!” 李达康显得十分心虚,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皮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拿了出来,递给祁同伟,说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祁同伟接过来,仔细数了数,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满地说道:“达康书记,你不识数吧?这里加起来也只有1000块,还差2000呢?” 李达康耍赖道:“欠着。” 祁同伟这下是真生气了,提高声调说道:“李达康,你跟我耍无赖是吧?钱我不要了,我现在立刻去找老支书,那块地你也甭想了。” 李达康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战略性认怂,说道:“别别别,同伟,都是自己人,我现在手头确实有点紧,剩下的钱你先帮我垫着,等发工资了我就还你!再说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官,还能少你那两千块钱,传出去多丢人呢。” 祁同伟可不吃他这一套,说道:“嫌丢人?那还钱!”李达康一脸无奈,说道:“同伟,你看你,我说了,我不是不还,只是身上暂时真没有,我这口袋比脸都干净。” 祁同伟质问道:“达康书记,你好歹也是个县委书记,工资也不低,钱都哪儿去了?” 李达康哀叹一声,说道:“哎,别说了,都给你嫂子投资去了。” 祁同伟问道:“欧阳箐?” 李达康纠正道:“叫嫂子,别没大没小的。同伟,你放心,工资一下来,我立刻把钱还你。” 祁同伟可不信他这套,说道:“打欠条。” 李达康觉得有些过分了,说道:“就两千块钱,你让我一个县委书记打欠条,这也太过分了吧!” 祁同伟态度坚决,说道:“你打不打?” 李达康无奈地说道:“你看你,我又没说不打。” 说着,便找来纸和笔,写下欠条,还按下了手印,这才算完事。 第33章 调查 刚从李达康的办公室出来,祁同伟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交谈内容中。未曾想,一出门便瞧见了躲在花坛边抽烟的王华。 祁同伟见状,快走几步上前,佯装生气地踹了他一脚,说道:“小同志,你这偷偷抽烟的习惯可不好啊,拿一根来。”王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一愣,随即抽出一根烟递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烟,熟练地点燃,深吸一口后开口道:“王华,同样的牌子,怎么感觉你的烟比我的香呢?” 王华冷哼一声回应说:“我抽你的烟,也觉得比自己的香呢!” 祁同伟听了,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那以后咱就换着抽,花一样的钱,享受双倍快乐。” 王华一听,满脸无奈与愁苦,嚷嚷着:“我快乐个啥呀!”他边说边烦躁地猛吸一口烟,诉起苦来,“别说抽烟了,再过两天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祁同伟一脸疑惑,忙问:“咋回事?” 王华长叹一口气,弹了弹烟灰,沮丧地说:“没钱了。你也知道,前段时间买房子,把钱都掏空了,还欠你一万块。就我现在一个月500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还两年。” 祁同伟听了满不在乎,笑着安慰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小伙子,有点压力正常,都是暂时的。等以后房子升值了,你就会感谢我借钱给你买房了。” 王华无奈地摇摇头,随口应道:“借你吉言。” 正说着,王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赶忙凑到祁同伟跟前,压低声音说:“对了,祁县长,刚刚刘杰县长来电话说有事找你。” “刘杰?”祁同伟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刘杰的模样,暗自思忖:“他怎么了?” 王华看着祁同伟疑惑的样子,解释道:“他说想见你,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 祁同伟略作思考后点头,看了眼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便对王华说:“好吧。” “好嘞。”王华应了一声,两人各自去忙手头的事。 下班后,祁同伟和王华碰头,先去水果店精心挑选了几样新鲜的时令水果。挑完水果,祁同伟觉得光有水果不够,又去买了一箱品质上乘的牛奶,然后带着王华开车直奔刘杰县长家。 不多会儿,两人到了刘杰家。祁同伟上前敲门,很快门开了,正是刘杰。只见刘杰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热情地伸出手,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祁县长!您可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他那沧桑的眼眸里,此刻难得地亮了起来,仿佛看到祁同伟的到来,便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 祁同伟赶忙回应道:“刘县长,你这是有什么事,非要单独找我,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嗨,主要想和祁县长您汇报一下工作嘛。”刘杰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屋里。 进了屋,刘杰又赶忙转身去厨房忙活了起来,不多会儿,他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刘杰先是递给了祁同伟一杯,又递给王华一杯,嘴里还热情地说道:“来,尝尝这茶,刚泡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祁同伟赶忙接过茶,笑着说:“谢谢刘县长。” 他轻轻抿了一口,脱口而出道:“哎呀,是好茶,这还是淳溪村的茶!” 刘杰一听,脸上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笑着问道:“哟,这你也能喝出来?祁县长,您这可真是行家。” 祁同伟笑着解释道:“刘县长,实不相瞒,我老家就是淳溪村的,从小就在那漫山遍野的茶树间长大,对这茶熟悉得很,所以一喝就知道了,这味道,太亲切了。” “难怪,原来是这样。”刘杰笑了笑,脸上的笑容随后渐渐淡去,他看了看祁同伟,又瞄了一眼边上的王华,接着压低声音道:“祁县长,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说完,眼神里透着一丝谨慎与犹豫,那目光中仿佛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心思。 祁同伟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心领神会了,他知道刘杰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比较重要,不太方便让王华听到,于是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王华,笑着说:“王华啊,你出去抽根烟,辛苦你一下,我和刘县长有点事儿要单独聊聊。” 王华也明白两人可能有重要的事儿要谈,便接过烟,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等王华离开后,屋里就剩下祁同伟和方珏两人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祁同伟看着刘杰,微笑着说道:“刘县长,如今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不用有什么顾虑,咱们都是为了工作嘛。” “好。”刘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般,那胸膛都微微起伏着,他问道:“祁县长,你这次过来,是否带着任务?” 祁同伟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迅速开始思索起来。 要说任务的话,自己来到金山县,那可是怀揣着一腔热血,满心想着要好好建设金山县,想让这片土地能够摆脱贫困,变得富饶起来,让这里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富足、安稳的好日子。 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乡,看着乡亲们一直过着苦日子,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所以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能让金山县发展得更好。 还有呢,之前陈秘书倒是给过一个建议,说是要留意一下李达康这边的工作情况,也算是一种监督。 不过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任务,毕竟李达康书记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如果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那自然也就没什么需要特别监督的地方了。 祁同伟心里这么想着,眉头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刘杰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接下来的谈话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见祁同伟陷入沉思,刘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回应,便再次开口说道:“你也是金山县人,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说白了,就是穷啊,而且都穷了很多年了! 这不,自从达康书记来了之后,情况才算是有了些好转了。达康书记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刚来的时候,那干劲儿十足,提出了不少好的发展思路,也确实带着大家做出了一些成绩,这一点咱们都得承认。”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原本带着些温和的目光也变得锐利了几分,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达康书记能力确实出众,这一点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他这人有时候又太刚愎自用了些,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性子执拗不说,还太看重功绩了,这一点,恰恰会害了金山县。” 祁同伟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方珏是把自己当成了省纪委的人了,这是要开始控诉李达康了。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刘杰,平静地问道:“说说看,他怎么刚愎自用了?又怎么会害了金山县呢?” “哎。”刘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忆起那些事儿就让他心里堵得慌,那紧锁的眉头就像是两道打不开的结。 他缓缓睁开眼睛,开始讲述起来:半年前,当听说润华造纸厂要迁到金山县的时候,大家都特别高兴,毕竟当时县里的经济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急需一些大项目来带动发展。 那造纸厂规模不小,想着要是能落户金山县,不仅能解决金山县不少人的就业问题,让那些一直为找不到工作发愁的乡亲们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还能给县里增加财政收入,对整个金山县来说,算得上是个非常好的项目了,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曙光一样,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刚开始的时候,造纸厂也正常营运了一段时间,厂里机器轰鸣,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家都还挺高兴的,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事儿,心里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没成想,没多久问题就来了,而且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首先就是扰民的问题。那造纸厂内的机器,整天“嘎嘎”响个不停,那声音特别大,尤其是到了晚上,周围的居民被吵得根本睡不着觉,日子一长,大家怨声载道的,一个个都苦不堪言,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刘杰心里着急,毕竟这造纸厂在金山县落地,那可是李达康书记力主引进的,也算是他的政绩,他必须得负责解决这些后续出现的问题。 于是,刘杰就找到了李达康,把居民们的困扰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当时的李达康还算比较明事理,听了刘杰反映的情况后,二话没说,便带着刘杰找到了赵瑞虎,那赵瑞虎是造纸厂这边的负责人。 三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你来我往地协商了好一阵子,各自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也都有着自己的顾虑和坚持,不过好在最后总算是达成了一致协议。 首先呢,就是在车间安装隔音设备,想着这样就能把机器的噪音给隔绝掉,让周围居民能睡个安稳觉。 这可费了不少劲儿,又是找专业的施工团队,又是挑选合适的隔音材料,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一段时间。第二呢,给那些离厂房比较近的居民一些补偿,也算是弥补一下大家这段时间受到噪音干扰的损失了。 那补偿款虽说不算特别多,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让居民们心里多少能舒坦一些。 这两项措施都实施下来后,扰民的问题才算圆满解决了,夜晚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下可算是能恢复正常生活了,脸上也终于又有了笑容,对未来的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谁能想到,这好日子没过多久,第二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了。 先是有村民向刘杰反映,说自家井里打上来的水有一股奇怪的异味,那水闻着就不对劲,原本清澈甘甜的井水变得浑浊不堪,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更别说喝了。 接着更严重的是,河里的小鱼小虾也开始大批量地死亡了,原本在河里自由自在游弋的那些小生命,如今都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那场面别提多凄惨了。 就连刚放下去的螃蟹苗,也死了不少,这可把养殖户们给急坏了,那可都是他们的心血和希望。 刘杰一看这情况,心里顿时就着急了,这水可是关乎着老百姓的生活用水,是大家生存的根本。 于是,他赶忙带着从河里取来的水样,心急火燎地找到了水质检测中心,一路上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想着得弄清楚这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可千万别出什么大问题才好。 这不检测还好,这一检测,可把他吓了一跳。根据质检报告显示呀,水里含有大量的超标元素,也就是说,这水被污染了。 这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方珏的心里炸开了。要知道,那个时候金山县的自来水还没普及,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饮用水,可都是来自河里。 这水一被污染,那老百姓可就直接无水可用了,每天做饭、洗漱都成了大问题,大家的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都纷纷来找刘杰想办法,那场面别提多混乱了,办公室里围得水泄不通的,有在路上拦住他哭诉的,刘杰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解决。 当时刘杰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赶忙开始着手调查这水是怎么被污染,立刻组织了几个人,沿着河流的上下游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工作。 询问周边的居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经过一番艰辛的排查,最终发现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就是那原本被寄予厚望的润太华造纸厂。 第34章 找帮手 祁同伟既没有当场允诺,也未曾直接拒绝,毕竟这事儿信息量着实不小,他得结合实际情况,经过一番细致考察后,才能做出决策。 要知道,即便刘杰所言句句属实,可这造纸厂究竟是去是留,还得先过李达康那一关才行。 毕竟,这造纸厂可是关乎着李达康的政绩,也关乎着他的颜面。 想让他轻易割舍这份政绩,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除非省里下达强硬的指令,否则怕是很难推动此事。 又随意地寒暄了几句后,祁同伟便起身告辞了。 刚走出刘杰家的大门,王华就赶忙迎了上来,一脸好奇地问道:“祁县长,刘县长神神秘秘地跟您说了些啥,还特意把我支开,这里头肯定有事儿吧。” “你这么想知道?”祁同伟瞥了他一眼。 “嗯。”王华用力地点点头,“我现在可是您的秘书,咱们那可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您要是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您分担分担,出出主意啥的。” 祁同伟低头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先回宿舍吧,回去再整上一瓶酒,到时候慢慢跟你唠唠。” “我可没钱。”王华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特么的,我又没让你掏钱,瞧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儿,跟李达康都有得一拼了,赶紧开车去!”祁同伟没好气地说道。 “好嘞!”王华应了一声。其实啊,他俩的宿舍就只隔了一道墙,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两人时常会凑到一块儿,喝着小酒,一边放松,一边探讨工作上的事儿。 在回宿舍的路上,祁同伟顺道去买了一袋花生米,又拎了一瓶老白干,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晚饭给对付过去了。 回到宿舍后,祁同伟掏出烟,递给王华一支,然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现在,组织上给你安排了一个任务。” “啥任务?”王华顿时来了精神,赶忙问道。 “你去查一下润太华造纸厂的排污口,可得记好了,千万别打草惊蛇。”祁同伟认真地叮嘱道。 “没问题,这事儿我熟着。”王华信心满满地回应道。 毕竟他之前干过缉毒警,也干过刑侦工作,找证据对他来说,那可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祁同伟,他也没闲着,第二天一大早,他没像往常一样前往县委大楼,而是按照刘杰提供的地址,径直来到了金牛河。 金牛河那可是金山县的母亲河,往日里河水清澈见底,支流纵横交错,在还没通自来水之前,居民们淘米洗菜,甚至饮用水,可都取自这条河。 在祁同伟的记忆深处,这条河承载着他整个美好的童年时光。 可这会儿,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那曾经的甜蜜感觉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儿。 再仔细瞧瞧那河水,已然变得浑浊不堪了。有些角落里,还漂浮着死鱼烂虾,眼前这副景象,和记忆里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咦,这不是隔壁村的同伟嘛,听老支书说,你如今都当上县长了,可真是了不起呢!”隔壁村的一位大娘正巧路过,笑着跟祁同伟打起了招呼。 祁同伟赶忙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道:“大娘,您客气了。不过这河是咋回事儿呀?我怎么感觉变得这么臭了呢?” “嗨,我也不太清楚。”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河水看了一眼,“去年这个时候呀,这河水还清凌凌的,可也不知道咋搞的,忽然就变得这么臭了。 就为这事儿,老支书还专门跑去县里反映过,说水太臭了,都没法用了。 后来呀…… 政府就给我们都安上自来水了!这自来水确实好,用着方便,不过以前那清澈的河水没了,想想还是挺让人惋惜的。” 祁同伟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看来,刘杰说的情况是属实的,这河水确实是被污染了,想必那造纸厂为了息事宁人,这才给大家安装了自来水。 “对了,大娘,这河水被污染了,那周围养螃蟹、养鱼,还有养虾的那些乡亲们可咋办?”祁同伟又关切地问道。 “还能咋办,只能自认倒霉呗。”大娘皱着眉头,抬眼朝着金牛河上游的方向看了看,接着说道:“上游的吴老三,前段时间养的那些鱼虾全都死光了,后来他也跑去政府闹了闹,你猜最后咋着了?” “咋着了?”祁同伟好奇地追问道。 “就赔了五百块钱。” “五百?”祁同伟一听,不禁诧异道:“五百块也太少了吧,吴老三那些鱼苗的成本可都不止这个钱。” “五百块可不老少了,好歹还拿到了点赔偿。有一些散户去闹的时候呀,不光没拿到钱,还被人给打了一顿,一毛钱都没捞着。”大娘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祁同伟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淡定了,赶忙问道:“大娘,您说得详细点,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还敢打人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大娘再次摇摇头,“只知道带头打人的是个光头,打完人之后还撂下狠话,说谁要是再敢去闹,就要让谁好看!你也知道,咱们金山县的老百姓都老实巴交、淳朴得很,被那光头这么一吓唬,好多人也就算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所有人都这么算了?”祁同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也不是,还有几个损失比较严重的老乡被带去谈了谈,估计和吴老三一样,赔了点钱吧,具体赔了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大娘说道。 “原来如此。”祁同伟了解了个大概情况后,便朝着上游走去,打算去找吴老三问问具体情况。 想当年,这个吴老三就一直在搞水产养殖,虽说规模不大,只是小打小闹,不过靠着这个营生,养家糊口倒是不成问题,而且还多余了些钱,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呢 如今再见到吴老三的时候,祁同伟着实愣了一下。 只见眼前的吴老三,比起从前那可真是老了许多,而且不知怎的,一条腿还瘸了,打着石膏。 “吴三叔,您这腿是咋弄的?”祁同伟心疼地问道。 “嗨,别提了。”吴老三一边瘸着腿,一边费力地搬来一个板凳,一屁股坐下后,满脸无奈地说道:“鱼死了,虾死了,螃蟹也死光了,我这心里头气不过,就跑去政府想要讨个说法,结果回来的路上,腿就被人给打瘸了,你说我这找谁说理去。” “那是谁打的?”祁同伟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呀,就一个大光头,凶巴巴地说什么要是再敢闹事,就要我全家好看。” 吴老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祁同伟说道:“对了,同伟,我听老支书说,你现在都当上县长了,你能不能给咱乡亲们讨个公道?我也没啥别的要求,就盼着能把以前那清澈的金牛河还给我们就行。” 说实话,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挺难过的。 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金山县人,金牛河承载着他整个童年的美好回忆,如今却被弄得乌烟瘴气的,他又何尝不感到惋惜。他打心底里也希望金牛河能够恢复往日的清澈模样。 只是,这事儿嘴上说着容易,真要做起来,那可就不简单了。毕竟这润太华造纸厂可是金山县的招牌工厂,不仅解决了不少劳动力就业的问题,而且还是李达康主抓的重点项目。 那李达康,可是把政绩看得比啥都重。想要动这造纸厂,那就得跟他彻底翻脸了,这事儿着实棘手得很。 不过,再棘手也得想办法去做,谁让他祁同伟如今是金山县的县长呢!正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身在这个职位上,那他就没得选择,必须得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才行。 而且,一码归一码,暂且先不说金牛河被污染这事儿,就单说这打人的事儿,那肯定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那个光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的约束了? “吴三叔,您腿都被人打瘸了,那您报警了没?”祁同伟问道。 吴老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那大光头可凶了,还说了我家的地址,我这心里害怕,怕报了警之后,会遭到他们的报复。咱们老百姓无权无势的,也只能忍忍就算了呗。”“忍忍就算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祁同伟的心里防线一下子就被冲破了!他愤愤地想,凭什么呀?难道老百姓就只能靠着忍气吞声过日子吗? 难道只要忍了,那些坏人就会可怜他们,就会收手了吗?不会的,那些坏人只会变本加厉地去欺凌老百姓啊! “吴三叔,您别怕,有我给您撑腰,您要是敢报警的话,咱现在就去报!”祁同伟目光坚定地说道。 “你一个县长要给我撑腰?”吴老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祁同伟,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三叔,我代表的可是政府,我这也不是单纯给您个人撑腰,我是要给咱们金山县所有的老百姓撑腰。 谁要是不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祁同伟就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祁同伟这番话说得平淡却有力,这既是他为官的初心,也是他站在党旗下许下的庄严承诺。 要知道,权力存在的根本意义,那就是要维护好老百姓的权益。 在祁同伟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吴老三低垂着头,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咬了咬牙,答应让警方介入此事了。 毕竟,现在可是有县长给自己撑腰,那还有啥好怕的! 再怎么说,那个大光头就算再张狂、再厉害,他总不可能比县长还牛气吧? 在村子里这些淳朴老百姓的眼中,县长那可就是如同“天花板”一般级别很高的大官了,那官儿可老大老大了,在他们心里那是有着十足的分量和威严。 按正常的情况来说,那个时候村子里还没通电话,要是想报警的话,就得靠两条腿走到派出所去,然后还得老老实实填写一堆资料,着实是挺麻烦的一桩事儿。 祁同伟心里一盘算,觉得这样太折腾了,而且,县里的派出所,就那点儿能力,想要去查那个赵瑞虎,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思来想去,他琢磨出了个主意,便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清水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李清水略带调侃的声音:“呦,同伟呀,今天这是怎么着了,咋有空给我打电话呀,你这可是稀客呢!” “李局,您就别打趣我、埋汰我了,我这会儿可是遇到麻烦事儿了,想跟您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市局抽两位得力的同志过来帮个忙。”祁同伟赶忙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急切。 “哦?你先说说看,到底是啥事儿呀?”李清水收起了那调侃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祁同伟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把造纸厂污染环境的事儿、老百姓被打的事儿,还有那个赵瑞虎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那是一点儿都没隐瞒。 祁同伟心里很笃定,李清水肯定会出手帮忙的,而且还会出大力气帮忙。 为啥他这么肯定呢?这如今汉东的局势那是越来越清晰明了了,李港生和梁群峰以及赵立春之间的博弈,早都已经不是啥秘密了,而李清水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博弈当中,已然选择了自己的阵营,说白了,那就是站在了李清水生这边,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人家的“马前卒”。 再看那个赵瑞虎,他可是赵立春的亲侄儿,跟李清水那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清水要是逮着机会,肯定得想法子给对方使使绊子、恶心对方一把。 果不其然,只听李清水在电话那头义正言辞地说道:“同伟啊,你如今可是金山县的县长,凡事那都得以老百姓的利益为重!不管是啥大光头,还是那个赵瑞虎,只要他们犯了法,欺负了咱老百姓,那就必须得把他们抓起来,绝不能姑息!”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这样吧,正好赵东来这会儿正在离你那儿不远的地方,我这就马上让他过去,你要是有啥事儿呀,直接联系他就行。 你可得记住了……咱当官的就得有个当官的样儿,不能畏惧那些权势,该抓的就得抓,该判的就得判,不管对方背后的后台有多硬,咱们可都不能认怂啊。” “有李局您这话,那我可就放心了。”祁同伟听了,心里踏实了不少,赶忙回应道。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赵东来就带着两位同僚,开着车朝着这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第35章 排练 祁哥,咱们可又碰面了。”赵东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主动打起了招呼。 “赵队,我都听说了,你这都晋升到刑侦支队长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祁哥,这还不都是托您的福。”赵东来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您上任金山县县长那会儿,我这不就接了您之前支队长的位置。 说实在的,主要就是跟着祁哥您后面,多少混了点履历,要不然,哪能有我今天这地步。” “话可不能这么讲,赵东来,你平日里付出的那些努力,大家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刑侦支队长的位置,那是你凭本事、靠努力应得的,可别太谦虚了。” “应得?”赵东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祁哥,您是不知道,我之前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也就混了个副科。可跟着您这才半年时间,就干到正科了。您说,这就好比一匹良驹,要是遇不上明主,那就算本事再大,也都是白搭,所以我心里可明白着呢,得感谢您。” 说着,赵东来就从兜里掏出烟来,动作十分麻利地先给祁同伟递上一根,然后又顺手帮忙点着了火,那眼力劲儿,真不是一般的好。 “祁哥,这段时间,您就放一百个心,我都听您指挥,您只要说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去,保证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呦,你这觉悟够高的。”祁同伟打趣道。 “那必须的,祁哥。”赵东来胸脯一挺,一脸认真地说道,“您的为人和能力,我那是打心底里敬佩。能给您当个马前卒,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您有啥事儿尽管吩咐就行。” 这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把祁同伟都弄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东来啊,是这么个事儿,金山县这边有个大光头,那家伙可嚣张得很呐,大白天的,又是打人,又是威胁别人的,闹得挺不像话。 现在呢,你去好好查一查他的身份,不过可得注意了,先别打草惊蛇,要是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了,随时来找我就行。” “祁哥,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东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事我肯定给您办得明明白白的,绝不让您失望。” 有了王华和赵东来这两人在身边帮忙,祁同伟就仿佛多了左膀右臂一般,做起事儿来那自然是更加得心应手了。 祁同伟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吴老三之后,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就往县政府那边走去了。 接下来,祁同伟心里想着,得去找李达康好好谈一谈了。而此时的李达康,正为明天迁坟的事儿愁得不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可试了好几个法子都不管用。 一会儿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结果大腿都被掐得肿起来了,可那眼泪,还是怎么都掉不下来。 实在没辙了,他只能不停地往眼睛里滴眼药水,可这眼药水滴多了,眼睛倒是肿起来了,通红通红的,看着还挺吓人。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想着再试一试吧。 “呜呜呜……” 嘿,这次总算是行了,估计是眼药水点到位了,这么一哭,泪水还真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李达康暗自庆幸,这法子好歹算是起作用了。 “达康书记,你这是哭啥呢!”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李达康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赶忙手忙脚乱地擦去脸上的眼泪,脸色一沉,满脸不悦地说道:“祁同伟,你进来怎么连门都不敲呀,太没规矩了吧!” “敲门?”祁同伟不禁笑出了声,“我要是敲门了,那还怎么能见识到达康书记您这精湛的‘演技’呢? 说实话 您刚刚那哭戏,演得那叫一个以假乱真呐,厉害,厉害呀!” “什么哭戏?你可别在这儿乱说啊!”李达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涨红着脸反驳道。 “哟,还想耍赖!”祁同伟嗤笑了一声,眼神里透着几分看穿一切的意味,“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您这是打算明天在赵立春书记面前好好表现一把,给入土的赵老爷哭坟,当个‘孝顺孙子’,这也没啥,男人嘛,哭吧哭吧不是罪,哈哈。” “祁同伟,你这是在诽谤我!”李达康一下子就急眼了,脸涨得更红了,大声说道,“我好歹也是这县委的一把手,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用哭坟这种方式,去巴结赵书记,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呦,还装上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刚刚哭啥?”祁同伟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哭了吗?我什么时候哭了?祁同伟,你凭什么要这么诽谤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呐!”李达康气得直跳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你看看你。”祁同伟倒是一脸淡定,上前一把搂住李达康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先消消气儿,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两千块钱!你要是再这么哇哇叫,可赶紧把钱还我呀。” 李达康一听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也只好暂时沉默了下来,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 见他不吭声了,祁同伟也就没再继续咄咄逼人,而是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达康书记,我跟您打听个事儿,这润太华造纸厂算是您的政绩吧?” “废话,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一提到润太华造纸厂,李达康脸上立马就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你可知道,这个造纸厂那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从吕州搬迁到咱们金山县来的呀。这才半年的时间,就解决了五百多人的就业问题。 而且,每年纳税都能上千万,厉害吧,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确实挺厉害的,不过,我听说这润太华造纸厂的排污问题,好像一直都没妥善解决好呀。”祁同伟皱着眉头说道。 “谁说的?”李达康一听这话,顿时紧张了起来,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脱口而出道,“是不是刘杰那狗家伙说的?” “达康书记,您可别把自己的同志想得太坏了,再说了,刘杰那好歹也是个县长,您这么称呼人家可不合适。”祁同伟忍不住提醒道。 “那就是承认了呗?”李达康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祁县长,不瞒您说,这排污的事儿呢,我确实是听到了些风声,不过我觉得,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 您看看咱们金山县,本来就穷得叮当响,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把经济给搞上去,哪能老是揪着那点废水排到哪儿的事儿不放呢!再说了,村民们不都已经安上自来水了嘛,这钱还是润太华公司出的,咱们也该知足了。”从李达康这一番话里就能听出来,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这排污问题的存在,也知道方珏以及村民们对这件事是有意见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没什么错,在他看来,只要经济能发展起来,环境方面的问题稍微忽略一下也没啥大不了的。 祁同伟对他这个想法可不敢苟同,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达康书记,经济发展固然重要,可这环境同样重要。您看看这润太华造纸厂才来咱们这儿多久,现在整个金牛河都已经被污染了。要是再这么长期下去,这金牛河可就彻底没了。” “没了就没了!。”李达康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一条河嘛,可您得想清楚了,如果这造纸厂没了,咱们金山县马上就会有五百多人失业,每年的税收那更是得少上千万,您好好掂量掂量,这孰轻孰重。” “达康书记,您这觉悟可就不够高了。中央可是明确规定过的,任何的发展,都不能以破坏环境为代价,您这么做,难道是想跟中央唱反调吗?”祁同伟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李达康说道。 “别拿中央来压我,咱们金山县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中央哪能管得到我!再说了,我这么做那也是为了金山县的老百姓好,怎么就成了跟中央唱反调了呢? 同伟,我知道金山县是您老家,您对这金牛河有感情,可咱们做事情,不都得向前看嘛,不能因小失大。”李达康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您这哪是向前看,您这分明就是只盯着政绩看!为了那点政绩,您可真是不择手段!”祁同伟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祁同伟,你可别污蔑我!”李达康气得脸都红了,大声反驳道。 “谁污蔑你了。”祁同伟眯起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冷意,沉声道,“您心里那点小算盘,我还能不清楚?对您来说呀,这金山县也就是您履历上的一部分罢了,只要能把经济搞上去,您啥都不管了,就等着晋升。等您升上去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全都得甩给下一任书记,到时候倒霉的可都是咱们金山县的老百姓。” “你……你……你这是胡说八道!”似乎是被祁同伟这番话戳到了痛处,李达康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起来,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的样子。 “我可没胡说,您之前在吕州建公路的时候,不就用过这招嘛。公路是建好了,政绩也有了,然后您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结果呢? 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还有一屁股的烂账,差点没把下一任领导给折腾死。”祁同伟步步紧逼,一点都没打算放过李达康的意思。 “诽谤,你又在诽谤我!”李达康这会儿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了。 “是不是诽谤,您心里跟我心里那都跟明镜儿似的。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通知您的,这润太华造纸厂的排污问题要是解决不了,我可就直接上报省里了。”祁同伟一边擦着脸,一边语气强硬地说道。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呢?”李达康一听这话,顿时暴怒起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咆哮道,“祁同伟,我告诉你,这造纸厂必须得留在金山县,这可是我的政绩,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把它给弄走了。”李达康本来说话声音就大,这会儿又情绪激动,那耳根子都红透了,在县委办公楼里,其他人听到这动静后,一个个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小声地议论纷纷起来。 “达康书记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好像是跟祁县长吵架了。” “不是吧,祁县长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跟达康书记叫板!” “谁说不是,达康书记那可是个爱记仇的人呀,跟他吵架,那肯定没好果子吃呀。” “我听说明天赵立春书记要回来迁坟呢,按达康书记那小心眼儿,肯定得去赵书记那儿打小报告了。” “祁县长还是太年轻了,冲动是魔鬼,这下可麻烦咯。” “……” 要说祁同伟冲动不冲动呢?还真挺冲动的。 在李达康在那儿哇哇大叫之后,他一下子就上前锁住了李达康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说道:“您这当书记的,一点书记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就知道哇哇叫,您先冷静冷静,行不行?”李达康被这么一弄,脸涨得通红,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冷静下来。 等祁同伟松开手之后,李达康又一下子蹦跶起来了,指着祁同伟大声说道:“祁同伟,你竟敢对公职人员动手,你完了,这下你可完了!” “嘚嘚嘚,我可没打你,就是让你冷静冷静罢了,您可别乱扣帽子。”祁同伟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后,慢悠悠地说道,“您要是再这么不冷静,我可真就大嘴巴子抽你了。” 李达康一听这话,顿时就闭嘴了,他心里也清楚,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对他,他早就翻脸了,也就是祁同伟,他还多少有点忌惮,不敢太放肆了。 “冷静了没?”祁同伟吐了个烟圈,问道。 “冷静了。”李达康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同伟,说吧,你到底想怎么着?” “简单,这造纸厂的事儿,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么,咱们就把这事儿报到省里去,让省里来做决策吧。”祁同伟一脸严肃地说道。李达康心里其实是想说不同意的,可一想到钟正乾的名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祁同伟的提议,不过临了还加了一句:“同伟,这可是你说要上报省里的,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就算报到省里了,这造纸厂也迁不走的。” “你说的?”祁同伟皱了皱眉头问道。 “赵立春书记说的。”冷静下来之后的李达康,这会儿思维倒是清晰了不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不是拿赵书记来压你,您也知道,这造纸厂可是他侄子的公司呢,您觉得上报到省里能有用吗?我看,就别折腾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嘚嘚嘚,你别在这儿教育我了。”祁同伟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里透着几分坚定,说道,“达康书记,有钱人可不能为富不仁,当权者更不能权谋私、仗势欺人。 这金牛河那可是咱们金山县老百姓的母亲河,这条河的事儿,应该是老百姓说了算,而不是赵立春一个人说了算。” “你这话,留着明天跟赵立春书记说去吧。”李达康撇了撇嘴说道。 “他迁坟,我不去。”祁同伟语气坚决地说道。 “不去可不行!”李达康一听这话,赶忙上前一把抓住祁同伟的胳膊,着急地说道,“同伟,赵书记昨儿就来电话了,特意交代了明天迁坟你必须得来,说不定还有事儿要跟你说。” “说什么?”祁同伟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达康一脸正色地说道,“同伟,你还年轻,又有活力,要是赵书记真能看上你,你可千万别触他的霉头呀,以后咱俩搭班子,一起进步,多好的事儿。” “和你搭班子?”祁同伟不屑地哼了一声。 “怎么?和我搭班子不好吗?”李达康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好个屁呀!”祁同伟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达康书记呀,大家可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这儿谈聊斋呀。跟您搭班子的那些人,不是被您当成垫脚石,就是被您给卖了,要么就是替您接锅。 第36章 哭坟 从李达康的办公室出来后,祁同伟缓缓踱步到花坛边,又习惯性地燃起一支烟,心中不禁感慨,这政府工作,似乎比起缉毒和刑侦那些工作还要棘手许多。 这里面需要考量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发展经济、解决就业问题得放在心上,生态环境的维护以及老百姓的意愿也丝毫不能忽视,甚至就连和李达康那边的相处与配合,都得拿捏好分寸。 可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了,要不然,说不定就会弄巧成拙,一想到这些,祁同伟就觉得有些头疼。 “祁县长,你怎么躲在这儿抽烟,我和赵支队可是到处找你!”王华的声音传来。 祁同伟抬眸瞥了一眼王华和赵东来,顺手将仅剩下的两支烟连着烟盒一并丢了过去。 王华接住后,惬意地吐出烟圈,满脸享受地说道:“哎呀,别人的烟就是好抽,你说是吧?赵支队。” “同感。”赵东来附和着点点头,“说实话,我早就想着要把烟戒了,可这烟,就跟有魔力似的,我都戒了 100次了,结果每次都忍不住又复吸,到现在都戒不掉,都第 101次了。” 对于赵东来这话,祁同伟倒是挺能理解的。 想当初自己干刑侦那会,抽烟也是很凶的,尤其是碰到那些特别棘手、让人绞尽脑汁的案子时,烟简直就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最佳“伙伴”了。 “烟也抽了,我之前让你们两个去办的事儿,办得咋样了?”祁同伟开口问道。 “我这边已经查清楚了。”王华率先回应道,“润太华造纸厂有两个排污口,其中一个排污口设在明面上,经过质检,各项指标都是达标的。 但另外还有一个排污口啊,藏在很隐蔽的暗处,那里的污染情况可严重着。” “确定吗?”祁同伟眉头微皱,追问道。 “确定,那个暗处的排污口隐藏得极为巧妙,是把很粗的水管用土给掩埋起来之后,直接伸到水里去了,所以质监局的人很难发现它。” 王华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当然了,也不排除质监局其实发现了,却装作没看见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祁同伟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转头看向赵东来,问道:“那大光头的身份查清楚没?” “查清楚了,大光头名叫严往,是润泰华造纸厂的保安主管,同时也是赵瑞虎的打手,外面人都送他一个绰号叫‘活阎王’。”赵东来回答道。 “活阎王?”祁同伟不禁哂笑一声,“哼,这朗朗乾坤之下,一个小喽啰居然也敢号称阎王,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还能是谁,赵瑞虎。”赵东来继续说道,“那严往本来就是刑满释放人员,就因为他生性好勇斗狠,所以才被赵瑞虎给看中了,吴老三那条腿就是被他给打瘸的! 祁哥,你要是一声令下,我现在马上就去把他抓过来审问。” “不急。”祁同伟摆了摆手,摇着头说道,“明天赵立春要来迁坟,现在要是把严往抓了,恐怕会惊动到这位大人物,一旦惊动了他,后面咱们的工作可就更不好开展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赵东来问道。 “先等等,就让那所谓的‘阎王’再多蹦跶两天,等赵立春走了之后,咱们再去收拾他也不迟。”祁同伟说道。 一想到赵立春,祁同伟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太舒坦。 毕竟,之前那哭坟的事儿,自己也干过,还别说,当时那招儿还挺管用的,要不然李达康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儿去排练了。 翌日,天空中烟雨蒙蒙的。一月初的天气本就寒冷,再加上这淅淅沥沥、湿哒哒的小雨,着实让人的心情变得越发烦闷了。 “祁哥,要不我王华陪你一起去吧?”王华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祁同伟再次摇了摇头,“迁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对了,你们多留意一下润太华造纸厂那边的情况,就这两天,我得找机会和赵瑞虎直接面对面谈谈。” 说完,祁同伟拿上雨伞,便驱车离开了。 另一边,吉时已到,李达康早已带着人忙活开了。 因为赵老爷子的坟之前被雷给劈过,所以得先把棺材挖出来,再迁到别的地方去。这挖坟可是个实打实的体力活,可李达康却身先士卒,只见他披着雨衣,脚蹬胶鞋,手里的小锄头挥舞得虎虎生风,那干劲儿十足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拉了不少自己的亲信过来帮忙,这些人干起这体力活来,那也是一个比一个卖力,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而赵立春,就坐在车里,连面都没露一下。赵瑞龙和赵瑞虎两人则打着伞,站在一旁,那架势就跟监工似的,眼睛盯着李达康他们干活,还时不时地指挥几句。 李达康呢,也是连连点头,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简直把这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祁同伟则躲在远处,默默地抽着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嘟嘟嘟……”这时,祁同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钟小艾打来的电话。 祁同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接通电话。 “干啥呢?”电话那头,身处京城的钟小艾嘴里咬着笔,手托着腮,语气里透着几分好奇。 “没干嘛,正看着别人挖坟。”祁同伟如实说道。 “你一个县长,跑去看别人挖坟?”钟小艾听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县长看看别人挖坟也没啥奇怪的呀,你知道挖坟的人是谁吗?那可是县委书记李达康。”祁同伟解释道。 “李达康?”钟小艾狐疑地念叨了一声,“他这是疯了,一个县委书记居然跑去干挖坟这种活儿,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那倒也不是,这不是赵立春家要迁坟,李达康这是想趁机表现表现,所以就过来当苦力了。”祁同伟无奈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钟小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又叮嘱道,“同伟,你可千万别学李达康,咱们可不需要这样的表现机会。” “我知道的,小艾,你就放心吧。”祁同伟赶忙说道。 “对了,同伟,下个星期中央纪委会成立好几个巡视组,主要就是针对党风党纪方面进行全面的检查。”钟小艾小声地透露道。 “中央巡视组?”祁同伟微微一愣。 “嗯,对。”钟小艾轻声说道,“我都已经和秦局长申请了,到时候我会负责你们汉东这边的巡视工作。” 祁同伟一下子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祁同伟半天没吭声,钟小艾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过去,你不开心呀?” “哪能,我当然开心啦!我就是怕到时候忙起来,都没什么时间陪你,你也知道,这政府工作可一点都不比公安部的工作轻松。”祁同伟连忙解释道。 “没事的呀,我就是过去看一眼就行。”钟小艾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嘴唇,带着几分羞涩,轻声说道,“同伟,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小艾。”祁同伟的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嗯,同伟,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咱们俩都没在体制内工作,那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钟小艾说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 其实,这个问题祁同伟也不是没考虑过。 在体制内工作,往往就是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呀,就像前世的自己,那可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一旦走错一步,那可就是满盘皆输,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似的,一点儿都不夸张。 “小艾,等着吧。”祁同伟轻声说道。 “等什么?”钟小艾好奇地问道。 “等咱们俩退休,到那个时候,我就有足够多的时间守在你身边,好好陪着你了。”祁同伟满怀憧憬地说道。 “羞不羞。”钟小艾听了,忍不住窃笑了一声,“不说了啊,等巡视组到了汉东,我再联系你。” “好,不管多忙,我都会抽出时间来的。”祁同伟说道。 挂了电话后,祁同伟踩灭烟头,抬眼望去,只见赵老爷子的棺材已经被挖了出来,赵立春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旁边的秘书赶忙帮他撑着伞,只是那伞下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赵瑞龙和赵瑞虎两人倒是眼眶都红了,看上去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 见这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李达康“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那泪水和着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那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这一哭,手底下那些亲信们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一个个都开始动容,不停地抹着眼泪,一时间,悲伤的氛围弥漫在这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祁同伟,脸色依旧如常,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毕竟,想当初自己也是经历过这些事儿的,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有些说不出的心酸。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这迁坟的事儿一直忙活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在这期间,李达康的哭声就没停过,中间还晕了好几次,那演技,都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感觉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呢。 他倒是哭了个痛快,可祁同伟却被折腾得够呛,听着李达康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就好像被一群苍蝇围着嗡嗡叫似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好在总算是结束了,不用再继续煎熬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达康被赵立春给叫了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之后,李达康就一个劲儿地点头,随后便朝着祁同伟这边走了过来。 “同伟,赵书记有话要和你单独说一说。”李达康说道。 “你确定是找我?”祁同伟微微皱起眉头,心里隐隐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没错,就是找你,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李达康赶忙说道。 “你该不会是打我小报告了吧?”祁同伟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不是被李达康给卖了。 “我可没打你小报告,你别冤枉我,我是那种人吗?”李达康有些不悦地说道。 “哼,小心眼儿,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锁你喉。”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赵立春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祁同伟走过来,赵瑞龙和赵瑞虎很识趣地离开了,就连赵立春的贴身秘书把伞留下后,也赶紧躲进了车里。 寒风凛冽,烟雨依旧绵绵不绝。赵立春静静地眺望着那新垒起的坟头,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明暗之间仿佛藏着许多心思。 “赵书记。”祁同伟走上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赵立春缓缓收回目光,继而转头看向祁同伟,深邃的眸子在祁同伟身上来回打量着,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接着,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就是祁同伟吧?”赵立春开口问道。 “我是。”祁同伟不卑不亢地回应着,心里却在琢磨着,“不知道赵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儿?” “聊聊!”赵立春吐出这两个字,语气淡淡的。 祁同伟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思忖,自己不过就是个正处级的小干部罢了,和这汉东省的四把手能有什么好聊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去哭坟,他心里不高兴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祁县长,说说看,你对如今汉东的局势,有什么见解?”赵立春又问道。 见解?祁同伟心里一紧,沉思了片刻后,谨慎地说道:“如今的汉东,那可是契合国家改革开放的大趋势的,方方面面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稳步发展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呵呵,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就没必要说了。”赵立春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嘲讽,“你不用敷衍我,我问的是汉东的政治格局!你觉得李港生会赢,还是我和梁书记会赢?” 终于说到这个关键又敏感的正题了,可这个问题,对祁同伟来说,那简直就是个送命题,他实在是不想回答,也根本不能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装傻充愣了。 “赵书记,您这话,我还真不是很明白,咱们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什么输赢之分?”祁同伟故作茫然地摇着头说道。 第38章 赵瑞龙 就在众人说话的间隙,祁同伟把警棍递了过来,这边的人顺手接过,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那分量仿佛也在预示着接下来这场较量的分量。 而其余的刑警们,也都纷纷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对面的长毛眼见这架势,知道对方是动真格的了,顿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识趣地自己把手铐给戴上了。 随后,他又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正是赵瑞虎。 祁同伟,也没去阻拦,说实在的,他心里还挺想会一会这赵立春的侄儿,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大能耐。 等长毛打完电话,祁同伟也不耽搁,紧接着拨通了王华的号码,语气严肃地交代着,让王华务必带着质监局的相关人员,再去给那造纸厂的排污情况做一次全面检测,而且还着重强调了时间,最迟明天就得有个结果。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造纸厂先停产再说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瑞虎收到消息后,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堂哥赵瑞龙。 这两人一到,就像两条蛟龙似的,把祁同伟等人堵在了造纸厂的大门口,那场面,剑拔弩张,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赵瑞龙站在那儿,暂时没吭声,倒是赵瑞虎,一眼瞧见那受伤的大光头,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按捺不住,上前一大步,扯着嗓子厉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竟敢跑到这儿来抓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时候,造纸厂的老板也赶了过来,严往瞧见自家的“靠山”来了,立马来了精神,往地上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后,满脸挑衅地盯着祁同伟,嘴里还阴阳怪气地说着:“哼,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这回可完了,呵呵!” “闭嘴!”祁同伟一声呵斥,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接着就朝着赵瑞虎走去,边走边说道:“赵老板,你这拦住我们的去路,是几个意思啊?想妨碍司法工作呢,还是打算从警察手里劫人啊?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呀!”赵瑞虎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心里那股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从小到大,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呀,就这一句“狗胆包天”,直接把他给气得不轻,那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 见势不妙,李达康赶忙站出来,想充当和事佬,把这紧张的局面给缓和一下。可赵瑞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会给他面子,只见他一把就将李达康给推开了,随后怒气冲冲地伸手抓住了祁同伟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居然敢骂我!我看你是……哎呀……疼……疼死我了……快松手!” 祁同伟可是擅长格斗擒拿的,对付赵瑞虎这样的,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抓住赵瑞虎的一根手指,稍稍一用力,赵瑞虎就疼得受不了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求饶。 祁同伟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瑞虎,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只是语气还算平和地说道:“赵老板,我好话可都跟你说了,你要是再这么拦着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这一下,赵瑞虎疼得浑身冷汗直冒,那表情别提多痛苦了。 “祁同伟,你可别乱来,他可是赵立春书记的侄子!”李达康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大声劝道。 “我知道。”祁同伟斜着眼睛看了看李达康,手上的力道依旧没减,反而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赵书记的侄子又怎么了?难道他就能有权妨碍司法工作了吗?” “哎呀,你先松手!”李达康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赶忙劝说道:“有什么事儿,大家心平气和地慢慢说嘛,都先冷静冷静!” “让我冷静,倒不如先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冷静冷静。”祁同伟说完,低下头,盯着赵瑞虎问道:“能好好说话不?” “能能能!”赵瑞虎这会儿半跪在地上,只感觉那手指都快要断了,哪还敢嘴硬呀,赶忙连声应道。 祁同伟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手。赵瑞虎获得自由后,咬着牙,眼睛瞪得通红,恶狠狠地说道:“祁同伟是吧?你可别以为我赵瑞虎好欺负,我告诉你,这事可没完!” 好狗不挡道,给我闪开!”祁同伟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赵瑞虎虽然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但也没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道路。 …… 等祁同伟带着人离开之后,赵瑞虎站在原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扭头看向李达康,满脸疑惑地问道:“达康书记,这新来的县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居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赵老板,这可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儿。”李达康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手底下的人管不住自己,做出了强暴当地村民这种恶劣的事儿,这事儿现在已经闹大了。那光头落得这个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也别想着去保他了。” “这事我知道,中午就给我打过电话了。”赵瑞虎依旧一副嚣张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一个村民嘛,大不了赔钱了事,调解调解,她想要多少钱,我给就是了,给到她满意为止不就得了。” “你觉得钱就是万能的吗?”李达康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生气了,忍不住反问道。 “不是万能的吗?”赵瑞虎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就算钱不是万能的,那我大伯赵立春的话,难道还不是万能的?”说着,又把赵立春给搬了出来,好像只要搬出这个名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似的。 李达康无奈地摇摇头,整了整衣衫,神色严肃地说道:“赵老板,有句话我可得提醒你,祁同伟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手里可是握着一张‘王牌’,就连赵立春书记,对这事儿恐怕都得有所忌惮。” “什么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瑞龙,听到这话,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追问道。 “钟正乾书记的名片!”李达康压低声音说道。 “ZY纪委的钟书记?”赵瑞龙一听,不禁打了个冷颤,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谁是钟书记啊?”赵瑞虎却是一脸懵,还大大咧咧地问道:“这个钟书记的官儿还能比大伯的大?” “滚一边去!”赵瑞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脑袋,然后看向李达康,满脸疑惑地问道:“达康书记,这个祁同伟和钟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他怎么会有钟书记的名片呢?” “具体是什么关系我现在也还没搞清楚呢,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祁同伟能和钟书记通上话。 所以啊,你们兄弟俩,往后还是低调点,要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就算是赵书记,恐怕也救不了你们。”李达康一脸严肃地劝说道。 “我懂了。”赵瑞龙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劲儿,低声说道:“哼,金山县可不能容得下这么厉害的人物存在啊!” 李达康一听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劝道:“赵瑞龙,你可千万别乱来呀,祁同伟那可是金山县的县长,你要是敢对他动手,那可真是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 “达康书记,你别紧张嘛,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赵瑞龙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 “这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李达康没好气地说道。 “达康书记,你皱着眉头干嘛呢?”赵瑞龙见状,伸手拍了拍李达康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就算祁同伟认识钟书记,那又能怎么样呢?远水解不了近渴嘛!这里可是汉东,是咱们汉大帮的地盘,咱们赵家在这儿那可是坚如磐石,没人能撼动得了咱们的地位。” 所谓的汉大帮,其实就是以梁群峰和赵立春为首的一个政治团伙。他俩算得上是这个团伙里的元老级人物了,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来自汉东大学,这其中,就包括李达康,还有高育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祁同伟也算是其中一员了。 这么多年来,汉大帮一直稳稳地把控着汉东这边的局势,也正因如此,哪怕是省委书记李港生,对这个团伙那也得有所忌惮呢,真可谓是老树盘根,稳如泰山。 和赵家兄弟分开之后,李达康一直心神不宁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这一回,他是真的慌了,那种慌张的感觉,在他身上可是很少出现的。 以前,他还一直以自己是汉大帮的一份子为荣,可今天见识了赵家兄弟这无法无天的所作所为,他是既不敢苟同,又觉得害怕。那两兄弟简直太张狂了,他心里忍不住想,万一哪天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这两人,会不会也落得和方珏一样的下场?一想到这儿,他都不敢再往下细想了。 可这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虽说这造纸厂的政绩他现在可以不要了,可真要让他去得罪赵家兄弟,他还确实没那个胆子。越想心里越觉得疲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一找祁同伟,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而此时的祁同伟呢,正坐在那儿,皱着眉头喝着苦酒,陪着他的,是王华,还有身材明显胖了一圈的侯亮平。 这侯亮平怎么会在这儿?原来,他之前得罪了梁璐,结果就被发配到质监局当差去了。 下午的时候,王华去了趟质监局,主要就是想找个人去检测一下造纸厂排放的污水情况,然后出具一份报告,好让造纸厂先停掉。 可谁知道,质监局的领导也不敢得罪赵瑞虎,没办法,就只能把这检测造纸厂排污的事儿,像甩包袱一样,甩给了侯亮平,还说让他想怎么写报告就怎么写。 嘿,你瞧瞧侯亮平这委屈劲儿,就因为出了事得他背锅,那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几杯酒下肚,眼眶泛红,说话都带着哭腔了,那声音里满是心酸,就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 “老学长啊,你说说,那梁老师可真不是个东西!”侯亮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就那么一回没顺着她的意,没满足她那莫名其妙的要求,她可倒好,抬手就打我,还逼着我喝洗脚水呢,那话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口一个‘废物’地叫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还记得去年不?她不小心落水了,那时候我可是啥都顾不上了,拼了自己这条小命,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水里,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救了上来!我那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呐,她怎么就能这么对我?良心都被狗吃了嘛!” 侯亮平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像是要借酒消消心里这股子怨气,“她只要一不高兴了,就拿我的仕途来威胁我。 我就反驳了她两句,好家伙,她就使坏把我发配到这质监局当个小科员了,她这是想干嘛呀?难道还想一手遮天,让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不成?” 说到这儿,侯亮平气得直跺脚,“这还不算完!质监局的领导偷偷跟我说,要是我不给梁老师磕头道歉,那我这辈子就只能窝在这个小科员的位置上了,想再往上挪一步,那根本就是做梦!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铁了心要毁了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当初和她一起泛舟的时候,就应该狠下心来,干脆让她淹死得了,省得我现在遭这份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好像是在诉说着一部满是苦难的长篇故事,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祁同伟,在一旁听着,倒是见怪不怪了。 想当年,他也曾是梁璐的枕边人呐,那梁璐的那些变态行径,他可太清楚了。只要你有一点儿不顺着她,不满足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你,非得把你折腾得妥协了,乖乖给她下跪,让你在她面前难堪到无地自容才肯罢休。 “猴子,我就问你一句,你打算回过去给她下跪道歉吗?”祁同伟皱着眉头,看着侯亮平问道。 第39章 准备动手 “要。”侯亮平那委屈的模样,活脱脱像个表情包似的,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我要是不道歉,这仕途可就彻底没指望了呀!”侯亮平无奈地叹着气说道。 “猴子,梁老师那边的事儿先暂且放一放吧,润泰华造纸厂排污的事儿,你检测得咋样了?”祁同伟皱着眉头,一脸关切地问道。 “那还用得着检测?”侯亮平不禁笑了起来,“就那造纸厂的排污口排出的污水呀,那恶劣程度简直堪比核废水了,我都担心把检测仪器给弄坏了。” “别净说些没用的话,我现在就要检测报告。”祁同伟语气严肃起来。 “报告早就弄好了。”侯亮平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份文件,正是润泰华造纸厂的检测报告。 翻开报告一看,上面清晰明确地显示着,造纸厂排放出来的污水,各项指标那可是严重超标。 尤其是铊元素,超标幅度竟然达到了178%,要知道这铊元素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这报告够权威不?”祁同伟追问道。 “那当然权威了,你瞧瞧,上面还盖着质监局的大红公章!”侯亮平指着报告上的章,语气笃定地回应着。 “那这么说来,我拿着这份报告,就能让那造纸厂停产歇业了?”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侯亮平挠了挠头说道。 “什么叫理论上?”祁同伟眉头一皱,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报告是有了,可总得有人去做评估,如果县委书记不同意的话,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祁同伟听了,无奈地点点头,心里明白这事儿确实没那么简单。 有了这份质检报告,要是李达康还敢袒护包庇那造纸厂,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要下狠手整治了 …… “老学长,这质检报告我可交给你了,这也就意味着我算是彻底把赵瑞虎给得罪了,也得罪了汉大帮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不能不管我。”侯亮平一脸担忧地看着祁同伟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祁同伟顿时有些不开心了,“猴子,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职责所在,分内之事,怎么?你还想着要什么好处不成?” “我可不是想要什么好处!老学长,你又不是不清楚赵瑞虎那是什么人,我把他给得罪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侯亮平着急地解释着。 “胡说八道!”祁同伟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如今这可是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他敢明目张胆地报复你!” “老学长,你不会真的不管我了?”侯亮平端着酒杯,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那委屈的样子,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 “逗你玩。”祁同伟一下子笑出了声,“猴子,你又不是没有我的电话,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赶紧打电话给我,我来帮你收拾他。” 侯亮平却摇了摇头,“老学长,不是我小瞧你,我觉得你的电话,都没有我梁老师的电话管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祁同伟拿起电话一看,是赵东来打来的。 “祁哥,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正在给那个光头佬用‘大记忆恢复术’,最多再有两天,他就算不想招也得招了。”电话那头传来赵东来的声音。 “文明执法,可千万不能乱来。”祁同伟赶忙叮嘱道。 “这个您放心,我好歹也是刑侦支队长呀,肯定不会胡来的。”赵东来语气坚定地回应着。 “很好,辛苦你了。”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 “谈不上辛苦,祁哥,李局都交代过了,这段时间我都听您差遣,您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就行。”赵东来很是干脆地说道。 “好,那光头佬你继续给他加点强度,明天还得再来一趟,我要让那造纸厂彻底关门大吉。”祁同伟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 “没问题,祁哥,那要不要多带点人过去?”赵东来问道。 “又不是去打架,不用太多人,你安排个三四车人过来就行。”祁同伟思索了一下说道。 “三四车?行嘞,没问题!明早肯定准时到。”赵东来应承下来。 挂掉电话后,祁同伟长舒了一口气,他对赵东来的能力那是深信不疑的,对于那“大记忆恢复术”的效果也从不怀疑。 那个光头佬严往,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等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那就是缉拿赵瑞虎的时候了。 哼,这个家伙,仗着和赵立春有那么点关系,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坚如磐石,想得倒挺美! 如今这万事俱备,就等着李达康点头了。毕竟他可是金山县的一把手,这质检报告得由他来做评估,他要是不点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王华赶忙放下酒杯,起身去开门,只见李达康正站在门外,双手来回搓着,神情显得颇为忐忑不安。 说实话,今天李达康可真是被赵家那兄弟俩给吓得不轻,那俩家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跟疯子似的,要是再继续跟他们搅和在一起,迟早得把自己给搭进去,落得个凉凉的下场。 “达康书记,过来一起喝一杯?”祁同伟热情地招呼着。 “好,喝一杯,喝一杯。”李达康连忙点头应着,然后自己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了角落里的位置上。 王华很是懂事地替他倒了一杯酒。李达康端起酒杯,看都没看,一仰头,直接就把酒给喝了个精光,那喝酒的架势,可把祁同伟给惊到了。 祁同伟一看他这喝酒的样子,心里就明白,这肯定是有事,而且还是心事重重的那种。 “达康书记,咱们从造纸厂离开之后,赵家兄弟没为难你吧?”祁同伟试探性地问道。 李达康没有回话,直接伸手抢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再次一饮而尽,那动作一气呵成。 “哟,这野猪还品不了细糠,这可是洋河大曲,可贵着呢,您可得省着点喝。”祁同伟心里有点心疼这酒了,就这两瓶酒,那可是花了他十块钱。 照李达康这喝酒的速度,没几口就得喝光了。果然,不花自己的钱,都没人知道心疼。 两杯酒下肚后,李达康这才放下酒杯,还打了一个酒嗝。借着酒劲壮胆,李达康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祁同伟,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讲,你和钟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他会不会出面保你?”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除了李达康之外,王华心里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奇得很,侯亮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错过了一个字,那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听着。 “达康书记,你真的这么想知道?”祁同伟看着李达康问道。 “想。”李达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祁同伟给王华使了个眼色,王华立马心领神会,随后站起身来,走到侯亮平身边,拉起他就说要一起出去方便一下。 侯亮平那是一万个不情愿,可他哪有王华的力气大,直接就被王华给拖出去了。待侯亮平和王华离开之后,宿舍里就只剩下了李达康和祁同伟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达康书记,我也不瞒您了,其实我和钟书记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祁同伟一脸诚恳地说道。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李达康眉头一皱,满脸的怀疑,“就这一面之缘,钟书记能把自己的名片给你?哼,我可不信!” “信与不信,那都随您了。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一点,如果我在这金山县出了什么事儿的话,上面可是会把这个地方彻彻底底查个底朝天的呀!”祁同伟语气坚定,目光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神色。 “上面?”李达康咂了咂嘴,嘬了嘬牙花子,“同伟啊,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就由您自己决定了。”祁同伟无奈地耸耸肩。 紧接着,祁同伟伸手把那份造纸厂排污的质检报告“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目光看向李达康,问道:“达康书记,这质检局出具的报告,您看得懂不?” 李达康伸手拿过报告,随意翻了两页,说实话,那里面具体的专业内容,他还真有些看不太明白。 不过,“严重超标”这几个字,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你把这个拿给我看,是想干嘛?”李达康疑惑地看向祁同伟。 “也不干嘛,就是跟您知会一声,我打算明天就让润泰华造纸厂关门停产。”祁同伟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然。 李达康听了这话,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地说道:“同伟啊,当初确实是我一时糊涂,才把这造纸厂给迁到了金山县来,现在这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我也没啥好辩解的了。 不过呢,我可得提醒你一点,这里可是汉东,那可是赵家兄弟的地盘,你要是强行去关闭这造纸厂的话,我怕你连这个新年都过不去!” 祁同伟心里很清楚赵瑞龙的手段,毕竟上一世他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在山水集团那场鸿门宴上,赵瑞龙可是指挥着花斑虎,妄图一枪就干掉侯亮平。那时候的侯亮平,可是从上面来的,还是反贪局的局长,堂堂副厅级干部,和现在眼前这个模样的侯亮平,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可即便当时侯亮平顶着那么多耀眼的光环,赵瑞龙依旧敢对他下黑手,毫无顾忌地想要狙杀他。这说明了什么?这足以说明赵瑞龙那就是个目无王法的主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不择手段,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常言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作为赵瑞龙的堂弟,赵瑞虎又能好到哪儿去?说不定在某些方面,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达康书记,您这是在担心我呢?”祁同伟看着李达康问道。 “没错。”李达康微微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同伟啊,说实话,你确实是个好苗子,是个有能力、有冲劲的年轻人。 可这做事啊,不能太绝了。你要是把这造纸厂给封了,那可就等同于直接跟赵家兄弟宣战了!就这一战,你根本就没什么胜算的呀!”李达康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心里清楚这造纸厂存在的问题,也知道赵家兄弟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他是真的不敢去管。 同时呢,也希望祁同伟别去插手这件事儿。毕竟在这汉东地界,汉大帮那可是坚如磐石般的存在,想要在这官场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有时候就得懂得收敛一些,苟着点儿才行。 “达康书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知道赵家兄弟那些手段。 不过呢,有些事儿,哪怕明知很危险,那也总得有人去做呀,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祁同伟目光坚定,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劲儿。 “好吧。”李达康无奈地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你执意要封那造纸厂,我也没什么意见,文件我也能给你批。 不过你和赵家兄弟之间的这场斗争,我可就不参与了!您可别说我这是懒政,我就是想多活两年,平平安安的就好。” 祁同伟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去勉强他。怎么说李达康能同意停掉造纸厂,这已经算是做出让步了,要是还想让他再多做些什么,那他确实是不敢,也做不到。 在这官场之上,谋求仕途进步固然是一方面,可懂得明哲保身那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李达康好歹还算有得选择,可祁同伟却不一样。 他可是重活一世的人,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对梁璐不停地妥协,对赵瑞龙不停地让步,对整个汉大帮也是一味地迁就……这才导致后来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所以这一世,他下定决心,绝不再向任何不法势力妥协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闯。 这酒桌一坐,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李达康站起身来,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他扭头对祁同伟说道:“停掉造纸厂的文件,明早肯定会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后面这几天,我得请假出去避避风头了。” 这也确实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停产文件一旦出来,赵家兄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去找他的麻烦,躲一躲也是正常的应对之策。 而侯亮平,并没有走,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就睡在了祁同伟的宿舍里。他一边铺着地铺,一边嘴里嘟囔着:“我也害怕呀,万一被报复了可咋整,所以这段时间,我可得跟学长你形影不离的,得防止自己出啥意外才行。” “猴子,你能不能别打呼噜?”祁同伟躺在床上,无奈地抱怨道。“不行。”侯亮平摇了摇头,“这打呼噜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梁老师都不嫌弃我,你还嫌弃啥。”说着,侯亮平翻了个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一下子来了精神,抬头问道:“学长,今天我听领导说,上面巡视组的人,这几天就要到汉东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祁同伟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少女青涩纯真的脸庞。 …… 第40章 替死鬼 吃过早饭,三人径直奔向县政府。 在李达康的办公桌上,一份停产文件赫然在目,文件明确指出,润泰华造纸厂因排污未达标,需立即停产整改。 祁同伟拿到文件后,一刻也不停歇,带着王华和侯亮平,又赶忙通知了赵东来,一同朝着润泰华造纸厂疾驰而去。 抵达造纸厂门口,三人不禁一惊,原来根本无需停产文件,造纸厂早已被当地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老支书,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高举纸板,上面醒目地写着“滚出金山县”五个大字。 其余村民则站在他身后,个个满脸愤怒。原来,昨天吴真真遭遇性侵的事迅速传开,再加上金牛湖被污染,百姓们实在忍无可忍,便自发组织起来,与造纸厂对抗,而这些人当中,不少还是造纸厂的员工。 “滚出金山县!” …… 老支书虽年事已高,但他曾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身体硬朗,声音洪亮如钟。在他的带领下,村民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要求造纸厂滚出金山县。 祁同伟见状,不禁感叹道:“不愧是老革命!真是举着骨头当火把啊!”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另一边,赵瑞虎坐在办公室里,已经给李达康拨打了十八个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又打给其他政府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皆是李达康请假了,具体去向无人知晓。 “反了天了!”赵瑞虎猛地一拍桌子,对身后的漂亮秘书裴静说道:“王静,去给我找蛇头,我要杀鸡儆猴。” “知道了。”王静应了一声,随即拨通了电话。挂断电话后,她轻声说道:“赵老板,两个小时后,蛇头会带人过来。” “很好,告诉他,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这群村民能翻了天不成!” “赵老板,还是收敛一点,万一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你在教我做事?”赵瑞虎不善地盯着王静。 “别误会,这是赵书记的意思。”听到赵书记三个字,赵瑞虎强压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别拿我大伯压我,我心里有数,这些刁民不教训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王静神情凝重,她作为赵瑞虎的秘书,身份特殊,实际上是赵立春的人,在赵瑞虎身边就是为了监督他,防止他惹出麻烦。 刚刚给蛇头打电话的事,已经让王静深感不安,毕竟那个蛇头是吕州的黑老大,只要给钱,什么事都肯干,万一出了意外,还得赵立春来善后。 “赵老板,这事要不要和赵书记商量一下,以免出乱子。” “不用。”赵瑞虎摆了摆手,“别什么事都麻烦我大伯,今天这些刁民竟敢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话已至此,王静不好再多说什么,但心中总隐隐觉得会出事,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时间悄然流逝,村民的抗议仍在继续,祁同伟也加入到了村民的队伍中。老支书看到他,乐呵呵地笑道:“有县长给我们撑腰,我们的底气可足多了。” “老支书,您才是我的底气!” “对了,侵犯真真的那个光头抓到了吗?” “放心吧,那个畜生已经被关押在市公安局了,等他交代完一切,自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那就好。”老支书点了点头,“同伟啊,从小我就看好你,今天你能和我们站在一起,更证明我没看走眼。” “老支书,您太客气了,我代表的是政府,是人民,我会永远和人民站在一起!谁要是让人民不好过,我绝不放过他!” 话音刚落,几辆面包车戛然而止,一群手持钢管的小青年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祁同伟见状,立刻将老支书和村民护在身后。只见七辆面包车下来了三十几人,这些人满脸横肉,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你们谁是头?”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嘴里叼着烟,手背上布满文身,正是蛇头。他接到赵瑞虎的电话后,便迅速召集了所有小弟,一路疾驰从吕州赶来,赵瑞虎承诺事成之后给他六位数的报酬,为了钱,他自然什么都敢干。 淳朴的村民们哪见过这阵势,都纷纷低声议论,没人敢上前。倒是老支书,毫无惧色,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蛇头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老支书身上,冷笑道:“老头,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好好养老,跑这儿来折腾什么?嫌命长了吗?” “去你娘的!”老支书脾气火爆,抄起拐杖就要动手。可毕竟年纪大了,蛇头一把接住拐杖,抬手就要还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同伟出手了,他一把擒住蛇头的手腕,呵斥道:“老革命你都敢打,胆子不小!”说话间,祁同伟手上发力,将蛇头向前一拉,紧接着一个顶膝爆头。 “嘭”的一声闷响,蛇头顿时破了相,鼻血直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黑老大,哪受过这种气,他抬起头,捂着受伤的鼻子,眼中布满血丝,愤怒地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一声令下,蛇头的小弟们纷纷抄起钢管,准备动手。 祁同伟和王华也同时挽起袖子,准备迎战。 “滴嘟滴嘟!!!”就在这关键时刻,四辆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来。 赵东来立刻从车上跑了下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祁哥,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一群流氓想来闹事。”赵东来瞬间明白了,他侧过头,握着警棍,走到蛇头跟前,厉声问道:“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饶是黑老大,见到这么多警察也不禁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会儿,蛇头缓缓说道:“阿sir,我来找人,不行吗?” “傻瓜,港片看多了吧?”赵东来眯起眼睛,“找谁?说清楚!” “赵瑞虎,赵老板。” “找他干什么?” “不干嘛!”蛇头擦了擦鼻血,“我听说这里招工,就想带兄弟们来面试,合情合理合法吧。”赵东来环顾四周,除了村民,就是一群流里流气的混混,找工作?骗谁呢? “我告诉你,这里是岩石市,归我管辖,最好别给我惹事。” “警察同志,别冤枉好人啊。”蛇头摊开双手,“我们都是良民,来这儿找工作的,怎么会惹事呢?”赵东来还想再质问时,造纸厂的大门缓缓打开,赵瑞虎走在前面,王静跟在后面。蛇头看到赵瑞虎,立刻迎了上去,“赵老板,好多警察啊。” “我又不是瞎子。”赵瑞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赵东来身上,“你是哪里的?” “市局的!” “市局的公安跑到我们金山县来干什么?” “我叫他来的!”祁同伟站了出来,“赵老板,又见面了。” “祁同伟!”赵瑞虎冷哼一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封你的造纸厂!” “你说封就封,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小小的正处,也敢封我的厂子,谁给你的胆子?” “法律和人民!”祁同伟拿出质监局的报告和李达康提供的停产文件,严肃地说道:“赵老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两份文件都是盖了章的,按照法律规定,现在润泰华造纸厂必须停产整改!”赵瑞虎接过文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随后把文件甩给了身后的王静。 “看看这两份文件,有没有问题?”王静也是汉东大学毕业,比祁同伟小一届,是他的学妹,专业也是政法。 她接过文件,翻看了几页后,点了点头。“没问题,这是权威文件。”赵瑞虎顿时坐不住了,拿起手机又开始拨打李达康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连续拨打几次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哐”的一声,将手机摔得粉碎。“该死的李达康,竟敢在背后捅我一刀,这个叛徒,我不会放过他!” “一定不会放过他!”赵瑞虎气得脸都扭曲了,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渐渐冷静下来。随后,他双手叉腰,怒视着祁同伟,“小子,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不错啊,居然能说动李达康封我的厂子,有点本事,不过你别得意得太早,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惹错人了!” 祁同伟冷笑一声,“赵老板,朗朗乾坤,你还真以为能只手遮天吗?” “呵呵,能不能只手遮天,咱们走着瞧!还有,最多一个星期,这个厂子照样能重新投产,你信不信?” “恐怕你要失望了。”祁同伟扭头看向身后的村民,“如果造纸厂重新投产,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润泰华造纸厂,滚出金山县!” “滚出金山县!”…… 在老支书的带领下,村民们振臂高呼,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场面就像一场革命运动。 这一幕,也给了祁同伟极大的勇气。“赵老板,我提醒你,不要与人民为敌!你做过的事,你心里清楚,以往的事,迟早会暴露,到时候,别说继续投产,恐怕你都很难走出金山县!” “你这是在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只是一个忠告,吴老三的腿被打瘸的事,我可都没忘!你也别太嚣张了,好自为之吧!”赵瑞虎不再说话,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厂子被封,每天都要损失上百来万,但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造纸厂能重新投产,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村民们的情绪已经被点燃,而且有祁同伟和市局撑腰,想用社会人去镇压他们是不可能的了,最关键的是,祁同伟还咬住不放。给方珏投毒和殴打村民的事,都是赵瑞虎指使严往干的,如果严往扛不住压力,把他供出来,那可就真如祁同伟所说,想走出金山县都难了。 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了……回到办公室,赵瑞虎看了一眼王静,又看了一眼蛇头,问道:“这个祁同伟想置我于死地,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这太简单了,他想搞死你,咱们不如先搞死他!”蛇头嘿嘿一笑,“赵老板,我知道你有钱,这样,你给我100万,我安排一场意外,让这小子死得不明不白。” “你有把握?” “嘿嘿,安排一次醉驾,再找个替死鬼,这种事我最拿手了,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很好。”赵瑞虎点了点头,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狠厉之色,“跟我作对,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赵老板,你现在打钱,我马上就去安排替死鬼!” “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王静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祁同伟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要是出了意外,上面追查下来,谁都跑不掉。” 闻言,蛇头笑了笑,不屑地说:“王小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不就是个县长嘛,又不是市长再说了,咱们上面也有人,只要赵书记一句话,谁敢查? “哼,谁有那个胆子查!”这话可算是说到赵瑞虎的心坎里去了,王静,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谨小慎微了。 今天那祁同伟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要是不赶紧把他解决掉,我怕是真的被他整进去了。这事儿就别跟大伯说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不行!”王静一脸严肃地说道,“赵老板,您可千万别冲动乱来啊。李达康之前提到过,祁同伟可是能和钟正乾书记说得上话的。钟正乾书记是什么人物,您或许不太清楚,可我心里明白得很呐!他要是发起飙来,别说是我了,就算是赵书记,那也得跟着遭殃啊!” “正因为他能跟钟书记搭上线,我才更要让他消失!咱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哪一件是干净的?严宽能扛多久,我可不敢保证。万一他全都交代了,祁同伟再把这些情况汇报给钟书记,那咱们可就真的全完了!干大事就得果断,不能犹犹豫的。 只要祁同伟一死,就没人能跟钟书记通风报信了,我也就安全了,大伯也能放心,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啊!”此刻的赵瑞虎,已然是铁了心,一门心思要置祁同伟于死地。见实在劝不住他,王静无奈地退到了办公室外,拨通了赵立春的电话。听闻赵瑞虎竟想对祁同伟下狠手,赵立春先是勃然大怒,可仅仅三秒钟之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王啊,我就问你一句,那个蛇头有多大的把握能办妥这事?” “这可不敢保证。”王静如实回答道,“赵书记,我觉得赵瑞虎这次做事太莽撞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呢,根本没必要下这样的死手。万一钟书记真的追查起来,恐怕连您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这个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嘴!你记好了,去通知瑞龙,从现在起,和赵瑞虎划清界限,他爱干什么就让他去干,咱们一概不参与,离他远远的。” 第41章 心机 王静听闻赵立春的那番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瞪大了双眸,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你别乱猜,我没任何意思。”赵立春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刚刚说出口的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一般,他语气平缓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再是赵瑞虎的秘书了,我也会和他划清界限,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没有任何瓜葛!” 王静心里虽然满是疑惑,但也不敢再多问,只能应声道:“明白了。” “对了,等会儿我会和李达康通个电话,然后你俩再加上瑞龙,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祁同伟。”赵立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又接着吩咐道。 拜访他?”王静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愈发觉得事情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没错,你们三个找到他后,一定要表明立场,和赵瑞虎没有半点关系,最好再能联合祁同伟,把赵瑞虎逼到绝境,让他狗急跳墙,做他想做的事。”赵立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达他所谋划的最终结果。 王静沉默了两秒,她深知赵立春的手段,一旦决定了的事,那是容不得丝毫反驳的,于是轻声说道:“知道了,赵书记。” 挂断电话后,王静只感觉后脊背发凉,那股凉意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顺着她的脊梁缓缓往上爬,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赵立春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这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毒计!其一,赵瑞虎那行事风格本就鲁莽得很,又向来不听劝,此时赵立春选择和他划清界限,无疑是在明哲保身。 哪怕日后赵瑞虎捅出了天大的娄子,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和赵立春也牵扯不上关系了,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其二,联系李达康和赵瑞龙去找祁同伟,这分明就是在摆明立场,做给钟正乾看。就算祁同伟那边真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赵立春同样能轻而易举地撇清关系,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寻得机会大义灭亲,凭借这一番“深明大义”的举动,赢得钟正乾的另眼相看,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妙。 其三,把赵瑞虎往死里逼,让他狗急跳墙,去和祁同伟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是能让赵瑞虎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把祁同伟给解决了。 这样一来,赵立春又能除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往后再去对付李港生的时候,也就不用再畏首畏尾了,可谓是一举多得。 接下来,无论赵瑞虎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也不管祁同伟是生是死,赵立春都能稳坐钓鱼台,就像一个操控着全盘棋局的棋手,所有的风险、所有的责任,全都一股脑地留给了赵瑞虎。 王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那可是他的亲侄儿,居然能把亲侄儿当成弃子来用,这心肠也未免太狠了,简直是令人发指! 而此刻,毫不知情的赵瑞虎,依旧像个莽撞的莽夫一样,还在那儿洋洋得意地吹嘘着自己的大伯。 “蛇头,你放心,等扳倒李港生,陆省长退休,那么这个汉东,就是汉大帮的天下。”赵瑞虎满脸得意之色,那神情仿佛整个汉东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到时候,梁书记做省委书记,我大伯就是省长,汉东一把手和二把手可都是咱们的人了,咱们就是真正的只手遮天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蛇头的肩膀,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以后啊,你也可以洗白,弄个土方生意做做,可比你现在打打杀杀强多了,那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这话对于蛇头来说,诱惑力确实很大,他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陪着笑道:“赵老板,那以后,可就全凭你照顾了,我都听你的。” “小事一桩,有我大伯在,任何人都起不了风浪,咱们坚如磐石。”赵瑞虎自信满满地说道,那副张狂的模样,仿佛世间就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的事儿。 王静收回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想着,这个赵瑞虎真是蠢到家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给别人画着根本就实现不了的大饼。 难怪赵立春要放弃他,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和他在一起共事,迟早得被他连累。 接下来,她就得按照赵立春的吩咐,去通知赵瑞龙,再联系李达康,然后将赵立春的命令,一丝不苟地执行到位。 三日后。 李达康正在家中悠闲地享受着难得的休假时光,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一听,原来是赵立春打来的。挂断电话后,李达康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结束了休假,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回到了县政府大楼。 同一时间,王静和赵瑞龙也来到了县政府大楼。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来就来呗,居然还带着锦旗。那锦旗上“为人民服务”四个大字,用金色的丝线绣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达康书记,这个锦旗送给祁同伟,他一定很开心。”赵瑞龙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王静早就已经把赵立春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和赵瑞龙说了,对于赵瑞龙来说,赵瑞虎不过就是一个堂弟罢了,平日里两人相处得也不算融洽,感情更是淡薄得很,所以让赵瑞虎做弃子,赵瑞龙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觉得这事儿对自己来说,或许还能从中捞到些好处。 只有李达康还被蒙在鼓里,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赵瑞龙和王静,说道:“瑞龙,裴小姐,赵书记可说了,要支持祁同伟工作,你们两个可不能有什么坏心思。” “达康书记,别把自己人想得太坏。”王静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笑着说道:“我知道之前和祁县长有点误会,这次过来,就是专门来解开误会的,你放心……我和瑞龙将来一定支持他工作!” “那赵瑞虎怎么说?”李达康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赵瑞虎和赵立春的关系摆在那儿,这突然之间的转变,让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他?”裴静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这家伙冥顽不灵,一心想破坏金山县,我们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了,无论他将来做什么事,都和我们没关系,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提供他不法的证据,将这个坏蛋,绳之以法!”王静的这一番话,差点惊掉了李达康的下巴,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王小姐,赵瑞虎可是赵书记的侄儿!”李达康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试图再做最后的劝说。 “侄儿又怎么样?”赵瑞龙冷笑了一声,那冰冷的笑声在这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达康书记,我们赵家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至于赵瑞虎……他心术不正,不算我们家人。 “你说的?”李达康皱着眉头问道。 “我爹说的!”赵瑞龙特意强调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似的,“我爹还说了,这里是汉东,无论谁犯了法,都得受到法律的制裁,赵瑞虎也一样,可不能因为他和我们有亲戚关系,就姑息迁就他。” 李达康听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深层次的缘由,于是只好点点头,没有再往深处想了。 在他看来,大概是赵瑞虎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了,做的那些事触及到了赵立春的逆鳞,所以才被赵立春给放弃了,至于其他的,他实在是想不到了。 “对了,达康书记,祁县长在吗?我想把这个锦旗亲自交给他,顺便还有些话想和他说。”王静笑着说道,那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真诚,可若是仔细去看,却能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那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异样。 “在,我带你们过去。”李达康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往祁同伟的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祁同伟和赵东来二人,正在办公室里因为严往的事,愁得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两人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祁哥,真尽力了,那光头佬的嘴是真硬啊,只承认强奸了吴真真,其余的事,一概不说。”赵东来一脸苦恼地说道,他这几天为了审这个严往,可是没少费心思,可那家伙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大记忆恢复术也没用?”祁同伟皱着眉头问道,他深知这个严往不简单,要是普通的审讯手段能起作用,早就拿下他了。 “没用!光头佬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对咱们工作流程熟悉得很呢!一直避重就轻,还吵着闹着见律师,我们也不敢太强硬,毕竟得按规矩来嘛。”赵东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嘴硬的嫌疑人,祁同伟见过的那可不少,一般来讲,要么是惯犯,对审讯流程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应对才能让自己少吃亏,要么就是后台硬,心里有恃无恐,觉得别人拿他没办法。而这个光头佬严宽,显然是两样都占了,想审这种人,那可得有足够的耐心,还得想出些特殊的手段才行。 祁同伟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市局,然后使出自己的独门手法,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严往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也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李达康,赵瑞龙,王静……三人依次走了进来。 还没等祁同伟开口询问他们的来意,王静就先一步拿出了锦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的明媚,她笑着说道:“祁县长,这个锦旗,你看挂哪里好?” “什么意思?”祁同伟一下子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警惕地看着她,心里暗自思忖着,这几个人突然带着锦旗过来,肯定没那么简单,“这锦旗,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王静依旧甜甜地说道,那语气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是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般。 “祁县长,我和瑞龙之前可能和你有些误会,这一次过来,是专程向你道歉的,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 祁同伟听了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这算啥? 难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见祁同伟没有说话,裴静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道:“祁县长,其实,我也是汉东大学毕业的,只比你小一届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过你,想不到一晃几年,你都当县长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咳咳。”祁同伟轻咳了两声,并没有把锦旗接过来,而是转头看向赵瑞龙,一脸严肃地问道:“赵公子,这一次过来,只是为了送锦旗?” “就是送锦旗,没其他事儿。”赵瑞龙脸上堆满了无比真诚的表情,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祁县长,说实话,我是真的很佩服你,送锦旗也是真心的,请你务必收下。” “佩服我什么?”祁同伟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越发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有胆量啊!”赵瑞龙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地说道:“别看我和赵瑞虎是堂兄弟,可打小我就和他不对付,没其他的仇,主要这家伙总喜欢打着我爹的幌子,在外面做坏事,坏我家名声。 就拿这个造纸厂来说吧,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可他就是不认,还打电话给我爹,让我爹给他捞人呢。” “捞谁?”祁同伟追问道。 “就是那个强奸犯,大光头,好像叫严宽!”赵瑞龙义正言辞地说道,那副神情仿佛他就是正义的化身,“祁县长,我爹是个正直人,一听赵瑞虎那不着调的话,立刻痛斥了他一顿,并且表示,以后咱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想收拾他,那就尽管收拾,我们赵家给你撑腰!” “你们赵家给我撑腰,然后去收拾你堂弟?”祁同伟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心里明白,这事儿肯定没这么简单,赵瑞龙这么做,背后肯定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错!”赵瑞龙却是一脸严肃,说得煞有介事,“我那堂弟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他干的那些坏事,我也有耳闻。就拿光头佬来说,如果不是赵瑞虎过于放纵,他敢强奸村里的女生吗?简直畜生不如!” 想了想,赵瑞龙又建议道:“你们别怕,我认识那个光头佬,我去市局和他沟通一下,保证他什么都交代!” 第42章 杀机和关心 祁同伟心中十分清楚,赵瑞虎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若是让他继续逍遥自在,那将是对正义的亵渎,对法律尊严的践踏。 他作为一名曾经的执法者,即便如今已经不在公安部任职,但那份对正义的坚守和对违法犯罪行为的零容忍,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瑞虎逃脱应有的制裁。 祁同伟明白了,这赵瑞龙是想大义灭亲!可他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只是想撇清关系?没这么敷衍吧?祁同伟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着。 他深知赵瑞龙绝非那种轻易会做出大义灭亲之举的人,这里面肯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争夺家族的利益?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祁同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试图从过往对赵瑞龙的了解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就在这时,赵东来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祁同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兴奋,“既然赵瑞龙先生愿意帮助我们破案,那我就带他去一趟市局,只要严宽开口,咱们立刻着手缉拿赵瑞虎。”祁同伟没有立刻允诺,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赵东来,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怎么说,以他对赵瑞龙的了解,可以确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可复杂在哪?一时半会还真没头绪。祁同伟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他既希望能够尽快将赵瑞虎缉拿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但又担心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变数。 最终,祁同伟还是点了点头,“东来,就按你说的办,只要严宽交代清楚,立刻从市局调人过来,别让赵瑞虎逃出金山县。” 祁同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赵东来的判断,毕竟目前这是唯一的线索和突破口。 “明白!”赵东来兴奋地应了一声,他深知祁同伟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正义的坚守。 事不宜迟,打了一个招呼后,赵东来带着赵瑞龙先行离开。 他们走了,李达康也没再停留,转头去处理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工作。他的步伐匆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执着。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金山县的发展和稳定离不开他的努力和付出,即使在面对如此复杂的案件时,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办公室内只剩祁同伟和王静。 “祁县长,大伙都走了,我也走了,这锦旗就留给你了。”王静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如同山间的小溪缓缓流淌。 祁同伟接过锦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锦旗,心中思绪万千。这锦旗不仅仅是一份荣誉,更是一份责任和担当,它时刻提醒着祁同伟,要为金山县的百姓谋福祉,要守护好这片土地的安宁与和谐。 王静捋了捋鬓发,轻笑一声,“祁县长,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阳光中透着一点木讷,当初……你可是我们一众学妹心中的男神呢!”王静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羞涩和怀念,仿佛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学生时代。 祁同伟还是没说话,只是厌烦地挥挥手,示意王静赶快走离开。他现在可没心思去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还有两天ZY巡视组要来了,万一小艾同学提前过来探班,看见这样一个女生,那就解释不清了……祁同伟的心中有些焦急,他可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影响到他和小艾之间的感情。 (各位童鞋,记得继续快乐下去!) (…………有时间的童鞋,拜托送一个好评,对各位童鞋感激不尽。) 等王静离开后,祁同伟靠着椅背,点了一支烟,开始默默盘算。 他不相信赵瑞龙是好人,更不相信他会配合公安破案,除非……其中有好处。什么好处呢?抓了赵瑞虎,他很开心?还是说,他和赵瑞虎有私仇?好像也不至于。 如果说赵瑞龙是太子,那么赵瑞虎也就一个嫡亲,太子犯不上和嫡亲计较!祁同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的眼前缭绕,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和复杂。 他试图从各个角度去分析赵瑞龙的动机和目的,但始终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就在思绪万千时,电话响了起来。祁同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知道这个时候能给他打电话的,大概率是小艾同学。 “小艾同学,怎么了?”祁同伟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温柔和关切。 “没怎么,就是和你说一下,明儿我会提前去汉东。”钟小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又带着一丝兴奋。 “这么快?”祁同伟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临时有急事,我得先过来,ZY巡视组要后天才能到。” 钟小艾犹豫了下,轻声道:“同伟,这次我提前过来,是ZY的安排,要办的事儿,也得保密。 不过,事儿办完了后,我挤出一些时间,想去找你。” “好。”祁同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的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小艾这次来汉东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生气了?”钟小艾察觉到祁同伟的沉默,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哪有那么小气。”祁同伟笑着说道,他不想让小艾为他担心。 “不生气就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后天我抽时间去岩台市找你。”钟小艾开心地说道。 “嗯,下了车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祁同伟叮嘱道。 “好。”挂掉电话,祁同伟没有心思再去想赵瑞龙的事儿。 钟小艾提前来汉东,还带着ZY的任务,并且保密,看来……汉东的天,又要风起云涌了。 祁同伟的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次小艾的到来会给汉东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怎么说。如今的钟小艾,已经在二局待了一年多,凭借出色的工作表现,晋升成了小组长。 这个职位不高,只是正科。可含金量,就算是赵立春这种副部级干部,也不敢小觑。 这就是钟小艾的双面。一直以来,祁同伟都是把她当做普通小女生来看,来宠……也没觉得不正常。就连上一世的恐惧,都已经淡忘。 实力上,她来自钟家,心理素质强大,做事果决,气场和嗅觉也是同辈翘楚。说白了,她在祁同伟面前,只是故意扮做小女生,压制着自己的气场。无他,只是考虑祁同伟的感受罢了。 她可以强势,却不想在祁同伟面前强势。 一月的汉东,夜晚寒风嗖嗖,祁同伟电话响了起来。 是赵东来。 “祁哥,赵瑞龙果然厉害,他今天一到审讯室,只和光头佬说了几句话,光头佬竟然全部招了。”赵东来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激动。 “他招什么了?”祁同伟急切地问道。“吴老三的腿也是他打瘸的,还有更多劲爆消息,如果全部属实,够赵瑞虎枪毙三回。”赵东来兴奋地说道。 “我知道了,事不宜迟,马上组织人手,缉拿赵瑞虎。”祁同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和坚定,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尽快将赵瑞虎缉拿归案,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收到。”和赵东来通完电话,祁同伟又点了一支烟,神色明暗不清。赵瑞龙一去,严往什么都交代了,还都是劲爆的消息,这分明想致赵瑞虎于死地。 同时,也能说明赵瑞龙和严往关系匪浅,至少……比起赵瑞虎,严往更惧怕赵瑞龙。 祁同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的心中有些疑惑,赵瑞龙到底和严往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于致赵瑞虎于死地呢? 思来想去,祁同伟又穿上衣服,叫上王华,打算再去一趟润泰华造纸厂。不亲眼见到赵瑞虎被捕,他始终不放心。 祁同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执着,他深知赵瑞虎的狡猾和奸诈,必须要亲自去现场监督抓捕行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 另一边。赵瑞虎也接到了王静的电话。他还没意识到大祸临头,说起话来,依旧轻飘飘的。“王静,你不是走了嘛?干嘛又打电话给我?”赵瑞虎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疑惑。 “赵老板,别误会,这通电话是赵书记让我打给你的。”王静急忙解释道。 “我大伯。”赵瑞虎坐直身体,端正了态度, “有什么事吗?” “赵书记让你马上出国!”王静焦急地说道。 “什么意思?”赵瑞虎紧张起来,呼吸也开始加重。“严宽交代了。”王静无奈地说道。 “交代什么了?”赵瑞虎急切地问道。 “什么都交代了,包括你在吕州干的那些好事,现在警察已经对你全面通缉,赶快走,别浪费时间了。”王静着急地说道。 “不可能,严宽不可能出卖我,一定搞错了。”赵瑞虎有些慌乱地说道,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 “错不了,原本严宽的嘴很硬,可祁同伟去了一趟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全交代了。”王静无奈地说道。 “又是祁同伟!”赵瑞虎能一拍桌子,表情狰狞,“看来,我早就应该宰了他!”赵瑞虎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凶狠和愤怒,他对祁同伟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别说这些没用的,赵书记已经打点好了,你先去缅北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赵书记会想办法捞你回来。”王静急忙劝说道。 “不要,我不去缅北!”赵瑞虎咆哮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下来,我要宰了祁同伟。”赵瑞虎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疯狂和决绝。 “赵老板,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冲动。”王静继续劝说道。 “我没冲动,我也知道自己在干嘛,祁同伟不死,我哪里也不去。”赵瑞虎坚定地说道。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想清楚后,再联系我!”王静无奈地挂掉了电话。 王静挂掉电话后,转头看向赵瑞龙。赵瑞龙点点头,“很好,你对我这个堂弟性格拿捏的很准,果然是个废物,这个时候还想拼命。”赵瑞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瑞龙,我还是有点怕。”王静有些担心地说道。 “怕什么?”赵瑞龙不以为然地问道。“万一赵瑞虎失手,他会不会把咱们都卖了?”王静担忧地说道。 “不可能。”赵瑞龙自负道:“就算他失手,又被警察抓住,和我们也没关系!别忘了,咱们早就和他撇清关系了!再说……我也还有后手!”赵瑞龙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和神秘。 “什么后手?”王静好奇地问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就一点,就在这一个星期内,要么赵瑞虎死,要么祁同伟死,咱们肯定平安无事。”赵瑞龙自信地说道。 王静不再开口。她跟了赵立春两年,对赵家这俩兄弟也有一定了解。赵瑞虎是个头铁莽夫,整天就会打打杀杀,脑子也就是个摆设。赵瑞龙不同。他虽然也头铁,不过思维还算正常,做事还算有分寸。接下来,就看鹿死谁手。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京城。晚十点,钟小艾还在纪委办公室,整理着去汉东的资料。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她没走,秦局长也不敢走。直到钟正乾到来。 “钟书记!”秦局长喊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敬畏和紧张。听到动静,钟小艾抬头,伸了一个懒腰,颇显疲惫。钟正乾有些心疼。 “小艾,都和你说了,汉东的水深,你还要跑去汉东,忙成这样,你爷爷看见了,又要骂我了。”钟正乾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谁叫祁同伟在汉东呢!”钟小艾笑着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执着。 钟正乾摇摇头,接着看向秦局长,“时间也不早了,赶快下班吧。” “好的,钟书记。”秦局长可不是侯亮平,听不出好赖话,钟正乾让他走,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门外,见外面没人,才长舒一口气。钟正乾也向外看了一眼。确认秦局长离开后,轻轻开口道:“小艾,你想给祁同伟保驾护航?”钟正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好奇。 “不是保驾护航,我只是不想他搅进浑水里,你也说了,汉东的水太深,我怕他把持不住,瞎站队!”钟小艾急忙解释道。 “呵呵,你爷爷说的对,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深,不好啊!”钟正乾笑着说道。 “大伯,我这可都是和你学的。”钟小艾不急不慢道:“梁群峰知道YZ巡视组要去汉东,他这个时候写举报信,八成是有了眉目,说不定……还有直接证据。”钟小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敏锐和洞察力。“李港生也不是吃素的,当初ZY安排他去汉东,就是希望他能制衡住汉大帮,目前看来,他确实做到了!至于梁群峰举报他,很有可能是报复行为。”钟正乾分析道。 “我懂,所以,我这次和梁群峰提前见面,没有告诉任何人!”钟小艾说道。 “也没和祁同伟说?”钟正乾问道。 “没有!”钟小艾摇摇头, “说实话,我不希望他参与此事,汉大帮也好,李港生也罢,都不是善茬,他要是卷了进去,我怕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钟小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切。 “啧啧啧,小艾啊,我是真羡慕祁同伟,有你这样一个时刻想着他的女友。”钟正乾笑着说道。 “大伯,你又取笑我了,再这样,我要回去告诉爷爷了。”钟小艾假装生气地说道。 “别别别,大伯错了,大伯不说了。”钟正乾急忙说道。 第43章 截杀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时针刚刚指向十一点,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却因为一个神秘的风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赵瑞虎在收到王静传来的风声后,心中一阵慌乱,但他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逃去缅北,而是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钱财和金条,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带着这些财富一溜烟地躲了起来。 赵瑞虎在经过一番思索后,最终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山沟沟作为自己的藏身之处。这个山沟沟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周围群山环绕,树木繁茂,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他觉得在这里,自己可以暂时避开警方的追捕。在这里,他还联系上了一个在道上颇有名气的蛇头,心中盘算着要和蛇头做一笔大买卖,希望通过这笔买卖来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或者说为自己的未来谋得一条后路。 蛇头在接到赵瑞虎的电话后,听到有大买卖可做,顿时心动不已。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驱车赶往赵瑞虎所在的山沟沟。一路上,蛇头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他不知道这笔大买卖究竟是什么,但一想到可能会有丰厚的回报,他的脚下就忍不住踩紧了油门。 很快,蛇头的车就来到了山沟沟。他刚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对赵瑞虎说:“赵老板,我刚刚经过你的造纸厂,好家伙,我看见那周围全是警察,乌央乌央的,你不会是出事了吧?” 赵瑞虎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放心吧,蛇头,我只是暂避风头而已。你也知道,我在这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箱子,自信满满地对蛇头说:“蛇头,这个箱子里有一百万,只要你帮我干掉一个人,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蛇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问道:“谁?赵老板你要我干掉谁?” 赵瑞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祁同伟!只要你能把他干掉,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万。不过,这事你得给我办得漂亮,办得隐秘,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你能行不?” 蛇头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地允诺道:“行!太行了!赵老板,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事你交给我,绝对出不了一点岔子。” 赵瑞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提醒蛇头说:“蛇头,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下,祁同伟可不是一般人,他以前可是缉毒警,又干过刑侦,那身手极为了得,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蛇头却不以为然地说:“赵老板,你就别担心了。他在明,我在暗,就算他身手再好,那也得给我死!”赵瑞虎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递给蛇头说:“这个你也拿去,就当是我给你的定金。钱我给到位,事儿你可得抓紧,办完后赶紧通知我一声,我还得出去避风头呢。” 蛇头接过金条,满脸笑容地说:“赵老板,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两天内肯定干掉他!” 赵瑞虎听了,满意地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好!小样的,这还弄不死你……”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抓捕赵瑞虎的行动还在紧张地持续着。赵东来作为刑侦支队长,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从市局调集人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执着,仿佛不抓住赵瑞虎誓不罢休。 他带着手下的警员,把赵瑞虎可能藏身的地方,一个一个地全部翻找了个遍,就连机场路和出城的高速路,都设下了重重关卡,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然而,忙活了半天,却连赵瑞虎的影子都没找着。时间一久,赵东来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他心中暗暗想道:“这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而此时的祁同伟和王华也在造纸厂。原本他俩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抓捕行动,毕竟他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和证据。 可现实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赵东来愤愤地对祁同伟说:“祁哥,赵瑞虎逃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的,太特么离谱了。” 祁同伟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不是人间蒸发,而是那小子提前收到了风声,躲了起来。” 赵东来却不以为然地解释道:“不可能啊,祁哥。严宽刚一交代完,我就立刻着手实行抓捕了,中间根本没有一刻停留,赵瑞虎也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 祁同伟拍了拍赵东来的肩膀说:“东来,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说不定严宽还没交代,赵瑞虎就已经收到了风声。” 赵东来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那更不可能,祁哥。严宽没交代,赵瑞虎就没法定罪!没定罪,他为什么要逃?又是谁提供的风声呢?” 祁同伟反问道:“谁和你一起去的市局?又是谁,三言两语就让严宽全招了?” 赵东来突然惊呼一声:“赵瑞龙!”说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后,他开口道:“不对,祁哥,你的思路有问题!赵瑞龙既然帮忙审讯严宽,那就没必要通知赵瑞虎逃跑啊,否则,他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吗?” 祁同伟点了点头,说:“是啊,何止自相矛盾,还画蛇添足。赵瑞龙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严宽的嘴够硬,赵瑞虎就是安全的。 可问题是,赵瑞龙行动了,而且还是站在赵瑞虎的对立面。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没必要通知赵瑞虎逃跑。”祁同伟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他实在想不通赵瑞龙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作为一名曾经的刑侦高手,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赵瑞龙肯定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手脚。祁同伟看着赵东来,语重心长地说:“东来,你现在是刑侦支队长,我给的,只是个人意见,至于怎么判断,还得靠你自己。” 赵东来有些无奈地说:“可……祁哥,我需要你帮助。”祁同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做人只能靠自己,东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我已经不属于公安部了,抓贼也不再是我的职责了,接下来,还得靠你自己。”说完,祁同伟打了一个哈欠,又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带着王华离开了造纸厂。 他心中想道:“抓贼是赵东来的责任,我只能提供自己的意见,如果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那还不得累死。”而且,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小艾同学马上就要来汉东了。祁同伟可不想带着黑眼圈去见她,他要以最好的形象去见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 回到宿舍后,祁同伟关掉手机,一头倒在床上,痛快地睡了起来。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甜,一直睡到了早上十点。当他醒来时,王华已经买好了早餐,还去花店精心挑了一束鲜花。 这束鲜花是祁同伟昨晚托他买的,祁同伟一直坚信,没有女孩儿不喜欢鲜花,如果有,那也是心疼钱,或者根本不爱你。祁同伟边吃早餐,边打开手机。吃完早饭,已经十点半了,他觉得中饭也不用吃了。于是,他把鲜花放进后备箱,又看了一眼时间后,便向县政府出发了。 这些天,祁同伟一直都在忙着赵瑞虎的事情,其余的工作都被搁置在了一边。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祁同伟走出县政府大门,他抬头眺望了一眼夕阳,那美丽的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仿佛一幅绚丽的画卷。祁同伟心中一阵感慨,他打开车门,向车站出发了。 就在刚刚,祁同伟收到了钟小艾的消息。她在消息中说,她已经从京州出发了,最迟六点就能到岩台市。想到即将见到心仪的女孩儿,祁同伟的心情格外激动,他摇开车窗,感受着窗外的微风,那风仿佛也变得格外甜润,就连夕阳也似乎变得更美了。 祁同伟来到车站时,刚好五点五十。他停好车后,又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了下仪容,他可不想在小艾面前有任何的瑕疵。整理好仪容后,他才拿起花,缓缓向站台走去。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去见钟小艾,祁同伟都会有那么一丝丝紧张,那种紧张的感觉就好像心跳都会变快,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而钟小艾亦是如此。当她看到祁同伟的那一刻,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一路小跑过来,踮着脚尖,搂住了祁同伟的脖子,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她知道,这是祁同伟的味道。 她微笑着问道:“想我没?”然后挽着祁同伟的胳膊,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像极了情窦初开的邻家小妹妹。 祁同伟笑着回答道:“想,很想。” 钟小艾又问道:“吃饭没?” 祁同伟回答说:“还没。” 钟小艾说:“想吃什么?我请!” 祁同伟想了想说:“嗯,鸭血粉丝。” 钟小艾却不同意,她拍了拍祁同伟的钱包说:“不要。每次和我出来,不是吃馄饨,就是吃面条,今天咱们必须吃好的。” 祁同伟笑着说:“我有钱!” 钟小艾笑了笑说:“呵呵,我知道你有钱,每个月工资800块!别说那么多了,前面就有一家鸭血粉丝,对付一口的了。”说完,她拉着祁同伟就走。两人来到了一家小馆子。 小馆子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口味好,但是卫生条件却有些堪忧。不过钟小艾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主,她端起碗,往里面加了很多辣椒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头都是汗。 祁同伟见状,连忙递去纸巾,关心地问道:“这次来汉东,要待多久?”钟小艾摇了摇头说:“不确定。顺利的话,两个星期左右,不顺利的话……可能更长时间。” 祁同伟又问道:“那能在岩台市待多久?” 钟小艾伸出一个食指说:“是一晚!”然后有些为难道:“原本能待两天的,不过出了一点情况,明儿下午ZY巡视组其他成员就会过来,我得去安排工作。” 祁同伟惊讶地说:“你安排工作?”钟小艾扬起白皙而优美的脖颈,窃笑道:“同伟,我现在可是二局的小组长,正科级干部!” 祁同伟赞叹道:“这么厉害?” 钟小艾笑着说:“厉害什么!我就是运气好,当了一个小组长而已!倒是你,年纪轻轻就当县长了,再过几年,还不得当市长!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职位低,看不上我。” 在祁同伟身边,钟小艾温柔如水,没有一点锋芒,这也让祁同伟感到无比放松。 九十年代,娱乐项目有限,吃完饭,两人手拉手,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一月的夜,极为寒冷,寒风吹过时,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颊上,生疼生疼的。 钟小艾突然问道:“同伟,我们认识了多久?”祁同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年零四个月!” 钟小艾有些惊讶地说:“记得这么清楚?” 祁同伟笑着说:“当然了!我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是在莫忧湖,那时你和侯亮平一起。” 钟小艾捋了捋头发,月光下,那张小脸显得更加秀丽,她有些疑惑地说:“有吗?” 祁同伟回忆道:“有!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侯亮平,如果不是他,我连认识你的机会都没有。” 月光袅袅,寒风依旧。祁同伟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对钟小艾说:“小艾,不早了,我送你回旅店吧。” 钟小艾问道:“那你呢?” 祁同伟笑了一声说:“我?我当然是回宿舍。”祁同伟心中想道:“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在没给钟小艾披上婚纱前,我只是牵牵手,不会做任何过分的事。” 旅店不远,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走着走着,祁同伟忽然停下了脚步,接着猛然回头。 他的这一举动,吓了钟小艾一跳。钟小艾连忙问道:“怎么了?” 祁同伟松开了钟小艾的手,眯起眼,目视远处的一辆无牌面包车。也就在这时,面包车突然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如同一只野兽在夜里咆哮,随后便冲着二人疾驰而来。 祁同伟大喊一声:“小艾,这是冲我来的,你先走!”关键时刻,祁同伟没有选择逃跑,他不是傻,只是不想连累钟小艾。 钟小艾意识到不对劲,本能地掏出手机,打算求援。可不巧的是,她的手机也没电了。 祁同伟见车越来越近,大喊一声:“走啊!”然后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抡圆胳膊,猛然朝面包车砸了过去。只听“哐当”一声,挡风玻璃裂成了蜘蛛网状,可即使如此,面包车也没有丝毫减速,反而越来越快。 钟小艾见状,拉起祁同伟,便开始向绿化带处奔跑。面包车上不了绿化带,直接停了下来。接着,七个蒙面匪徒,手持砍刀,气势汹汹地开始追击。 祁同伟对钟小艾喊道:“小艾,快走,不然都走不掉。” 钟小艾有些犹豫地说:“可是……” 祁同伟捧着钟小艾的脸,坚定地说:“别可是了。你先走,我才有机会摆脱他们,别犹豫!” 钟小艾咬着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她知道祁同伟是为了她好,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我走,你也小心一点。” 她不是不听劝的人,她知道犹豫会败北,过分的执着,反而适得其反,她要做的,就是不扯祁同伟的后腿。她也相信祁同伟一定能够摆脱这些匪徒。 钟小艾跑了没多远,蒙面刀斧手就追了上来。祁同伟啐了一口唾沫,脱下外套,又捡起一块砖头,大声喊道:“来得好!”然后便和匪徒们干了起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钟小艾争取时间,保证她的安全。至于自己会如何,他已经顾不上了。双方刚一交上手,祁同伟就意识到对方是亡命徒,他们的招式极为狠辣,完全不留手。好在祁同伟当了县长之后,身手也没有落下,他用砖头拍倒一人后,立刻夺下对方的刀,开始反击。 然而,对方毕竟有七个人,而且都是老江湖,只是一两分钟,祁同伟的胳膊便被划伤了。 幸运的是,钟小艾已经安全了。她安全了,祁同伟在搏命时,也就放开了手脚。他心中想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可现实却很残酷,他又挨了一刀。祁同伟心中明白,别说自己,就算是泰森过来,也无法同时面对七个带刀匪徒,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第44章 逃生 就在祁同伟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间,又有两道车灯亮,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车停下后,王华拿着两根甩棍,不要命地冲进了战场。祁同伟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华和祁同伟背靠背,目视着一圈的刀斧手,喘着粗气说:“老大,我收到了短信,说你有危险,可打了你十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于是我就过来看看,可没想到,这么多人啊!” 王华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地说:“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叫上赵东来了。” 祁同伟心中疑惑,短信?什么短信?就在祁同伟愣神之际,又一个刀斧手袭来。 好在王华身手也不差,他用甩棍挡下刀锋后,一个上撩肘,击碎了对方的下巴…… 原本祁同伟独自一人深陷一场一对七的艰难战斗之中,对方是一群手持刀斧的凶徒,各个面露狰狞,眼中透着狠厉,那挥舞的刀斧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似是要将祁同伟就此吞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刻,王华犹如一道及时出现的曙光,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战局,瞬间,这场战斗的局势变成了二对七。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已是伤痕累累,鲜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刺目。祁同伟紧紧捂住自己的手臂,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尖不断地滴下,那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场惨烈的搏斗奏响着悲壮的音符。 而王华的情况更是糟糕,他的腰子不知何时竟被对方狠狠地捅了一下,那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可他仍旧咬着牙,强撑着继续与敌人周旋,眼神中透着一股绝不退缩的坚毅。 再看对面的那些刀斧手,也没能讨到什么便宜,其中两人已然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们手中的凶器也散落一旁,沾染着鲜血,在月色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这时,一个刀斧手面露怯意,凑到看似是领头的人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大哥,这两人是硬茬!咱本想着轻轻松松就能把事儿给办了,捞上一笔,可现在看来,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了!” 那领头的大哥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狠厉所取代,咬着牙说道:“没事,速战速决,干掉这两人,回去多要一点钱。只要把事儿办漂亮了,钱还不是大把大把地来。”其他几人听闻,虽心有余悸,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和道:“那就来。” 说罢,这几个蒙面刀斧手们相互耳语了几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随后纷纷握紧手中的砍刀,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向祁同伟和王华冲杀过去,那架势仿佛要拼个鱼死网破。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身上的伤痛,他转头看向身旁同样身负重伤的王华,眼神中满是感激与决然。 王华则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有对眼前困境的无畏,更有着对并肩作战的坚定。 从穿上缉毒警服的那一刻起,二人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打算。如今,即便此刻并非身处禁毒支队执行任务,可他们心里清楚,这工作的性质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守护人民,都是在为人民服务。 如果真的倒在这捍卫人民的道路上,那也算是虽死犹荣,无愧于身上的那身警服,无愧于心中的那份使命。 “砰!”就在二人准备再次鼓起勇气,与这群歹徒拼死一搏的时候,一声炸裂般的枪响陡然响起,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伴随着枪响,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也迅速弥漫开来,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 大家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钟小艾手持一把枪,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她先是朝着天空放了一枪,那枪口冒出的硝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醒目,随后她面向歹徒,双手稳稳地持枪,保持着标准的射击姿势,眼神中透着无比的果断和坚毅。 “第一次警告,放下凶器!”钟小艾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小女生的娇柔模样,那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仿佛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场。 见到这般阵仗,那些原本胆子再大的歹徒也开始慌了神,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不敢再继续往前冲,纷纷扔掉手中的砍刀,扭头就跑,那逃窜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十分狼狈,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钟小艾见歹徒们已然逃窜,也没有去追,她深知此刻保证祁同伟和王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快步走到祁同伟身边,当看到满地的鲜血,看到祁同伟那苍白的脸色和受伤的模样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道:“同伟,医生一会就到,你……你别吓我啊。”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与那鲜血混在了一起。 刚刚在与歹徒搏命的时候,祁同伟全靠着一股肾上腺素支撑着,身上的伤痛仿佛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并没有觉得有多疼。 可如今歹徒跑了,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后,那疼痛感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全身不停地打颤,额头上的青筋都因这剧痛而凸起,每动一下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忍着疼,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钟小艾,虚弱地问道:“小艾,你……你怎么会有枪?” 钟小艾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赶忙回答道:“假的!” 祁同伟听闻,满脸疑惑,又吃力地问道:“假的?” “当然是假的,”钟小艾连忙解释道,“我大伯说了,这次中央巡视组来汉东,可能会遇到些不太平的事儿,为了以防万一,就去公安部给我申请了一支仿真枪防身。当时想着有备无患嘛,谁知道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仿真枪?”祁同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嗯,这仿真枪一直放在我包里呢,后来到了旅店,我怕不安全,就把它锁进了旅店的保险柜里。 刚刚情况那么紧急,我才赶紧回旅店,把它拿了出来,想不到还真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呢。”说着,钟小艾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支仿真枪放回了包里,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又充满神奇力量的宝贝。 祁同伟见状,没再追问什么。他心里明白,在这样危险的时刻,一个姑娘,能不顾安危,拿着一把仿真枪跑来救自己,这份情谊已然重如泰山,自己又还能再说什么?确实,此刻千言万语都显得那么多余,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约十分钟后,那象征着希望的救护车声和警察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很快,医护人员和警察纷纷赶到了现场。祁同伟又一次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了熟悉的医院,只是这一次,王华也没能躲过这场劫难,他伤得可比祁同伟还要重,被医护人员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那紧闭的监护室大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让人的心里沉甸甸的。 祁同伟躺在病床上,周围是熟悉的病房环境,熟悉的医生护士在忙碌着,那股熟悉的福尔马林味儿充斥在鼻腔里。 “祁队长,咱们又见面了,真快!”一位小护士看着祁同伟,略带调侃地说道。 祁同伟强撑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显得格外虚弱,急切地问道:“看见我那同伴没有?叫王华!” 在他心里,此役如果不是王华及时赶到,又舍身相救,自己怕是早就性命不保了,这份恩情,他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冥冥之中,又欠下了这样一份沉甸甸的人情啊。 小护士微微皱了下眉头,回答道:“他失血过多,暂时还在监护中,一时半会肯定不能见人,你就先好好养伤,别太担心了。” 祁同伟听了,默默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送我来的女孩呢?扎着马尾辫,很漂亮,很标致的那一个!” 小护士想了想,说道:“她今早说有事,先离开了,要到中午才能回来。” “哦!”祁同伟再次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和落寞,静静地靠在了床头,陷入了沉思。 纵观整个事件,其中却是疑点重重,让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第一,袭击祁同伟的人,从种种迹象来看,可以基本确定是赵瑞虎派来的。可让人疑惑的是,赵瑞虎这段时间本应该是避着风头的呀,那他又是怎么如此清楚地摸清祁同伟的行踪和路线呢?这背后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给他通风报信,可这个人会是谁? 第二,王华的出现本就有些突然,而且他手机的短信又是从哪来的?到底是谁在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其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王华来救祁同伟这么简单?还是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利益纠葛和阴谋算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为中央巡视组小组长的钟小艾,来汉东执行任务,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处于相对安全的保障之下的,可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仿真枪呢?难道说……在这看似平静的汉东,还有人敢对中央巡视组的人动手?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扯淡了,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又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越想越觉得这背后的水很深,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笼罩在众人头顶。 祁同伟越想思绪越乱,那脑袋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想着,想着,他只觉得一阵疲惫袭来,便揉了揉眼睛,缓缓地又睡了过去,那紧皱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未曾舒展开来。 另一边,得知行动失败后的赵瑞虎,彻底坐不住了,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气急败坏地揪住蛇头的衣领,瞪大了眼睛,就想讨一个说法,那模样简直要把蛇头生吞活剥了一般。 蛇头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哪受得了这般对待,他一把将赵瑞虎用力推开,怒声道:“赵老板,没搞错!祁同伟没死,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是你情报有误!你之前可没说他还有外援,而且那外援手上甚至还有枪!这下好了,我那两个受伤的兄弟,还被警察给带走了,这损失可大了去了,你必须得买单!” 确实,从一开始,蛇头的打算很简单,就是按照赵瑞虎的吩咐,宰了祁同伟,然后再想办法制造出意外身亡的假象,这样既能拿到丰厚的报酬,又能撇清关系,神不知鬼不觉。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王华,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紧接着又杀出了一个钟小艾,更要命的是,钟小艾手上居然还有枪。 那枪一响,那威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谁还敢埋着头往上冲啊,除非是不要命了。 这两人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蛇头的计划,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此刻赵瑞虎还来找他算账,他心里自然是气愤不已。 “赵老板,我两个受伤的兄弟还在警察那呢,用不了多久,警察就能顺着线索查到我头上,话不多说,我现在必须得跑路了,你赶紧给钱!”蛇头气呼呼地说道,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赵瑞虎。 “要多少?”自知理亏的赵瑞虎,此刻也只能认倒霉,咬着牙问道。 “安家费,跑路费,总共四百万!”蛇头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四百万!你想钱想疯了吧?”赵瑞虎一听这个数字,激动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蛇头,别拿我当傻子,事没办成,最多只给你两百万!” “赵老板,你想耍赖?”蛇头说着,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睛,眼中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我两个兄弟被抓了,我还得跑路,这四百万多吗?你要是不给,哼,可别怪我不客气!” 第45章 瑞虎下线 赵瑞虎嗅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杀机,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了,他可知道蛇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真要是把他惹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不敢再嘴硬,犹豫了一下,转头又拨通了堂哥赵瑞龙的电话。 此时,靠在真皮沙发上的赵瑞龙正悠闲地享受着,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脑袋,极不情愿地按下通话键,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了?” “哥,出事了!”赵瑞虎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找人刺杀祁同伟失败了,两个杀手还被警察带走了,我现在要钱跑路,你可得帮帮我!” “多少?”赵瑞龙皱了皱眉头,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一千万!”赵瑞虎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个他自认为能让自己顺利跑路的数字。 “我艹,你当我开银行的。”赵瑞龙佯装生气道,“瑞虎,别忘了,咱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现在问我要钱,是想敲诈我吗?” “哥,你不能不管我,如果我被警察抓了,你和大伯那些事儿,怕也藏不住!”赵瑞虎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只能使出这最后的“杀手锏”,试图威胁一下赵瑞龙。 “呦呵,还威胁上了。”赵瑞龙冷笑一声。 “我不是威胁,我只是想活命,哥!你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求求你了!”赵瑞虎苦苦哀求着。 “好吧!”赵瑞龙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钱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给我有多远,走多远,明白不?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可不想被你牵连。” “一定,一定。”赵瑞虎听到赵瑞龙答应了,顿时热泪盈眶,忙不迭地答应着。 “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找人把钱给你送去!”赵瑞龙无奈地说道。 “哥,太谢谢你了。”赵瑞虎感激涕零,赶忙报上了地址,随后挂掉了电话,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挂掉电话后,赵瑞龙则是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冷漠和算计。随后,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喂,花虎吗?是我,瑞龙!帮我解决两个人,位置一会儿发给你!” 这花虎可不是一般人,他出身于最优秀的特种部队,在部队里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精通各种枪械,执行任务那是干净利落,是业内公认的真正的杀手,也正因如此,赵瑞龙对他无比信任,觉得只要花斑虎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中午时分,阳光洒在郊外的一处偏僻之地,花虎踩着两具尸体,不慌不忙地给赵瑞龙回了电话:“老板,都搞定了。” “现场没留下什么吧?”赵瑞龙谨慎地问道。 “放心!”花虎的声音简洁而冰冷,透着十足的自信。 “好,两百四十万,一会打你卡上,对了,收到钱后,先去香江躲躲风头,毕竟中央巡视组来汉东了,万事小心为上。”赵瑞龙交代道。 “我明白!”花虎应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赵瑞龙挂掉电话后,心情似乎格外不错,吹着小曲,抽着雪茄,那惬意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说起来,堂弟赵瑞虎死了,他是一点都不伤心,甚至还觉得挺愉悦的,在他心里,赵瑞虎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如今没了这个累赘,倒也省心不少。 见他这样,王静忍不住开口道:“瑞龙,这个花虎可靠吗?” “瞧你说的,”赵瑞龙看了裴静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是专业的,远不是蛇头和严往那些小鱼小虾可比的!”在他眼中,严往也好,蛇头也罢,虽然都是心狠手辣的社会人,平日里在道上耀武扬威的,类似于陈浩南和乌鸦那种角色,但和花虎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王静,一会儿把钱打给花斑虎后,再给警察放出风声,让他们去收尸。”赵瑞龙接着吩咐道。 “好。”王静应了一声,便按照赵瑞龙的指示去办了。 “对了,再找个时间,你买个花篮,送到医院给祁同伟。”赵瑞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给他送花?”王静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的。”赵瑞龙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情,“没办法,这是我爹的意思,咱们照做就行,别多问了。” “明白了。”王静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解,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明白就好。”赵瑞龙穿上大衣,又看了王静一眼,说道,“中央巡视组来了,我也得出去避避风头了,最近汉东的业务,都交给你了。 等赵瑞龙离开后,王静站在原地,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与决绝。 她稍作思索,便不动声色地找来了几个平日里信得过且嘴巴严实的手下,压低声音,逐一对他们吩咐着,让他们去外面放出风声,只说在郊外那偏僻得鲜有人至的山凹凹处,听到了几声突兀且令人胆寒的枪响。 没过多久,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赵东来一得到消息,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当下便召集了局里的一众警员,风风火火地朝着郊外赶去。 一路上,警笛呼啸,打破了城市的喧嚣,也让沿途的路人纷纷侧目,心中暗自揣测着又发生了什么大案。 众人赶到那郊外的山凹凹处,只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周围杂草丛生,透着一股衰败荒芜的气息。 赵东来率先迈着大步走进那茅草屋,刚一踏入,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所有警察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有几个年轻的警员甚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开始作呕。 屋内的场景堪称惨烈,赵瑞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那蛇头也同样横尸在此。两人都是被大口径子弹击中头部,那子弹的威力巨大,整个脑袋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一般,碎成了一滩可怖的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液和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身体也早就变得僵硬冰冷。 周围还有不少苍蝇嗡嗡地萦绕着,似乎在这血腥的场景里找到了一场盛宴,它们肆意飞舞着,更增添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赵东来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甘,他咬了咬牙,强忍着那刺鼻的气味,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四处转了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线索的角落。 可一番查看下来,现场除了这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并没有太多明显的线索。无奈之下,他只能挥了挥手让人迅速封锁案发现场,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以免破坏了现场的蛛丝马迹。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在一处温馨的住所里,钟小艾正搀扶着祁同伟的胳膊,眼中满是关切与嗔怪,轻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叮嘱过要好好休息,你这伤还没好利索。” 祁同伟却强撑着,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想要让钟小艾放心,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别太担心了,我哪有那么脆弱。”说着,他还轻轻拍了拍钟小艾的手,以示安慰。 “对了,小艾,你今天不是要去京州吗?”祁同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已经去过了!”钟小艾微微点了点头,回想着这匆忙的行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这么快?”祁同伟有些惊讶,他知道京州离岩台市虽说不算远,但一来一回再加上开会,这时间可着实紧张。 “嗯。”钟小艾再次点点头,“早上去的,开了一个会,会议结束我就回来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京州离咱们这儿,打车的话,来回也得四个小时呢,我这一路几乎都没怎么停歇,开完会就赶忙往回赶了,就怕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 其实,钟小艾心里清楚,这次去京州开会,那是推脱不得的事,那可是有着重要意义的。 钟小艾以ZY巡视组的身份,走进了那个气氛略显严肃的会议室,里面坐着肖鸿运、赵立春、梁群峰,以及公安厅长蒋辉这几位在汉东颇具影响力的人物。 会议一开始,气氛就有些凝重,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钟小艾身上,会议内容紧紧围绕着汉东的治安问题展开。别看钟小艾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可这次她来到汉东,那可是肩负着ZY的意志,代表着上面对于地方治理的重视与关切。 她坐在那里,神情严肃而庄重,先是列举了这段时间在汉东所见到的种种治安乱象,尤其是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七个刀斧手公然出现,差点就要了祁同伟的命,就连她自己,都差点被牵连其中,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一想到这儿,钟小艾心中的怒火就“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她言辞犀利,在会议上直接把蒋辉怼了个体无完肤,毫不留情地指出公安系统在维护治安方面存在的诸多漏洞和不足,并且严正要求蒋辉写检讨,要深刻反思工作中的问题。 说实话,汉东的治安状况,钟小艾早就有所耳闻,也亲身见识到了其中的糟糕之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插手整顿。 可昨晚的意外事件,就像是导火索一样,彻底点燃了她心中想要整治的决心。她在会议中,态度坚决地向蒋辉明确表态,ZY对地方黑恶势力,是零容忍的态度!那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她还警告蒋辉,如果再次发生类似危害社会治安、威胁人民生命安全的事件,那就绝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到时候,公安厅长这个位置,他能干就干,要是干不好,那就得换人了,反正上面有的是能担当此任、把治安工作做好的人才。 整个会议室里,总共五个人,气氛却格外压抑。其中,李港生、梁群峰、赵立春这三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深知钟小艾的身份和背景,知道她此番发言背后所代表的分量,所以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钟小艾的话语,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而只有蒋辉,一开始还没把钟小艾当做一回事儿,只当她是普通的ZY巡视小组组长,所以在被钟小艾一次次毫不客气地训斥后,心里别提多窝火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几次都想站起来反驳几句,可每次刚要开口,就被梁群峰和赵立春不动声色地给打断了,那眼神里似乎在暗示他别冲动,不要自找麻烦。 就这样,一场会议下来,蒋辉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却又无处发泄。 会议结束后,他气冲冲地特意找到了梁群峰,脸上满是委屈和疑惑,想要打听一下钟小艾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敢如此不留情面地指责他这个公安厅长。梁群峰却是一脸阴冷,看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让他做好公安厅长的本职工作,别再去管那些有的没的,要是再在治安工作上出什么纰漏,那谁也保不住他,到时候可别怪没人提前提醒过他。 而且,梁群峰还着重强调,蒋辉写的检讨报告在交给ZY巡视组之前,得先拿给他过目,免得出什么岔子,要是报告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那可就麻烦了。 至此,蒋辉这才真的慌了神,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他原本还想着能反驳几句,为自己争回点面子,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他慌了,可钟小艾却并没有因为在会议上出了气就满意了,她转身又找到了肖鸿运,两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李港生先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点了点头,算是允诺了钟小艾的话。 知道钟小艾在京州和岩台市之间如此来回奔波,祁同伟心里满是心疼,他看着钟小艾略显疲惫的面容,忍不住说道:“小艾,你这次来汉东,代表的是ZY巡视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职责,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别太担心我了。” “能不担心吗?”钟小艾听了祁同伟的话,眼眶微微泛红,扬起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哭腔,“同伟,昨夜那场面,到现在我一想起来都还后怕呢,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办?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说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祁同伟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的害怕和担忧减少一些 “对不起。”祁同伟看着钟小艾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愧疚,除了说对不起,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心里清楚,自从重生以来,自己似乎就像是被厄运盯上了一样,总是受伤,每次都让钟小艾为他担惊受怕,可他又实在是没得选。 他觉得既然难得重生一次,那就不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总得轰轰烈烈地为人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儿,去改变那些曾经看到的不公和黑暗,顺便也看看站在山巅,为百姓谋福祉之后,那风景到底有什么不同。 钟小艾自然是理解他的,她看着祁同伟,眼中满是爱意与支持,轻声说道:“同伟,别说对不起,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时刻记住,金山县的百姓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每次出去面对那些危险,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所以,尽量别把自己置于险地,可以吗?” “我记住了。”祁同伟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是因为钟小艾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与爱意,酸酸的,则是为自己总是让她担心而感到愧疚,他暗暗发誓,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不能再让身边这个爱他的人为他如此操劳和担忧了。 第46章 立威 时光匆匆,转瞬便来到了下午三点。 彼时,钟小艾刚接了一个电话,她的目光中满是恋恋不舍,缓缓投向祁同伟。 祁同伟见状,赶忙问道:“怎么了?” 钟小艾微微皱眉,回应道:“ZY巡视组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再回一趟京州了。” 祁同伟听闻,当即说道:“好,那我找人送你过去。” 钟小艾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安排的车已经到了。” 祁同伟略感诧异,不禁问道:“这么快?” 钟小艾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钟小艾微微踮起脚尖,动作轻柔地抱住了祁同伟。 就这样,在这一天之内,钟小艾已然在京州和岩台市之间往返奔波了三趟。 上了车后,钟小艾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脸上原本的温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林震东,开口问道:“林书记,我想问问你,你对李港生这个人有着怎样的看法?”她口中的这位林书记,正是汉东省省委常委、纪委书记,身为副部级干部的林震东,就如同田国富一样,监督省委一把手也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重要事项。 此刻被钟小艾这么一问,林震东略微犹豫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说道:“说实话啊,当初李港生刚空降到汉东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确实不算好。这人做事风格太过强硬了,行事常常独断专行,不太顾及身边人的感受。不过相处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强硬的态度和做法,倒是让汉大帮收敛了许多。” 钟小艾听到“汉大帮”这个词,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你觉得,汉东省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干部团体吗?” 林震东思索片刻后,回应道:“主观上来说,是不存在这样一个团体的。但从客观情况来看,或许可以说是存在的。” 钟小艾追问道:“那就是有了?” 林震东点点头,继续说道:“可以这么理解。你看,汉东的官员,大部分都毕业于汉东大学,再加上梁群峰和赵立春这两位在汉东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人物,即便原本没有这个所谓的团体,外界也会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编排到一起。” 钟小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林书记,你知道我这次来汉东的目的?” 林震东赶忙回答道:“知道,钟书记之前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全力配合你这边的一切行动。” 钟小艾紧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梁群峰举报李港生包养情妇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呢?” 林震东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 钟小艾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用犹豫,林书记,你就直接说说你的看法。” 林震东这才缓缓说道:“仅凭那几张照片,又没有直接的证据,确实很难去判定什么。要知道,想要断章取义,弄出几张特定角度的照片,并不是什么难事。” 钟小艾听后,轻轻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问道:“林书记,那你对梁群峰和赵立春这两人又是怎么看的?” 林震东双手交叉,沉思片刻后,语气沉稳地说道:“他们两人,都是有着多面性的,不能单纯从一个角度去看待他们。” 钟小艾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意思?林书记,你说得具体一点呗。” 林震东便详细说道:“单从政绩方面来讲,无论是梁群峰也好,还是赵立春也罢,他们对汉东省的改革开放那可是都有着不小的贡献。尤其是赵立春,别看他年纪不算大,可那手段着实厉害,特别是在招商这一块,更是有着独到的眼光。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之下,汉东省也算是一步步走进了新时代,发展得越来越好啦。” 钟小艾追问道:“那另外一面呢?” 林震东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双手依旧交叉着,想了想后,沉声道:“另外一面,除了存在抱团的情况不说,梁群峰这人有揽权的毛病,赵立春同样如此。他们二人对权力的追逐,有些过于热切了。” 钟小艾微微皱眉,说道:“揽权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只要不利用手中的权力去谋取私利,那还算勉强说得过去。还有其他方面的情况吗?” 林震东继续说道:“有啊,赵立春有一对儿女,儿子叫赵瑞龙,女儿叫赵小惠,这两人经营的生意规模可不小,而且,他们很多项目都是经过赵立春和梁群峰审批通过的。” 身为汉东省纪委的一把手,林震东所掌握的信息,其实远不止这些。 只是,他没办法直接和ZY方面对接沟通,同时,心里对李港生以及汉大帮也有所忌惮,所以在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他往往都是选择保持沉默,把这些事儿都烂在肚子里。 钟小艾也察觉到了林震东的这种心态,便说道:“林书记,ZY巡视组在汉东不会停留太长时间的。接下来呀,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你记得要和ZY纪委那边联系,或者……也可以直接和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钟小艾便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林震东接过名片,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明亮光彩,随后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明白,钟小姐。” 至此,两人之间的这番对话算是告一段落了。 早在来汉东之前,ZY纪委就已经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而且还是实名举报。举报人正是梁群峰,而被举报人则是李港生,这省内的三把手去举报一把手,乍一听起来,似乎有些滑稽可笑。 可在汉东省的这个大环境里,却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儿了。就在两个月前,汉大帮有两个价值超过十亿的大项目,以及相关的人事任命,全都被李港生给否决了,这件事也就成了此次举报事件的导火索。你不让我做出政绩,那我就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反正就是这么个理。 当然了,这边的这些复杂情况,ZY方面早就有所察觉了,这次派ZY巡视组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敲打一下众人,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暗访的形式,去收集一些证据。 而作为ZY巡视组的小组长,钟小艾身上所肩负的压力着实不小。毕竟,打老虎可不像打苍蝇那么简单,打苍蝇拿个苍蝇拍就够了,可要是打老虎,那需要考虑的因素可就太多了,而且这还会是一场持久战。 也正因如此,钟正乾才会破例,专门为钟小艾在公安部申请了防身武器,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等到钟小艾把暗访所得到的结果,以及搜集到的各种证据,全部都上交给ZY之后,那这场真正的“好戏”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在这里,钟小艾也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思来想去,林震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人虽说胆子是小了些,可头脑还算清醒,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不轻易站队。只要给他足够的底气,那他就能成为一把利剑。 等回到京州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了,钟小艾和林震东两人一起,并肩朝着省委大楼的方向走去。 不过,林震东始终很有分寸地落后钟小艾半步,在他看来,就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半步距离,或许就是他人生得以进步的阶梯。 半个小时之后,李港生要主持召开一场临时的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作为ZY巡视组的组长,钟小艾属于旁听人员,不过她也可以在会议上给予相应的建议,并且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 这场会议,其实也是李港生之前给钟小艾的一个承诺,主要是围绕着汉东省的治安问题展开讨论的。 在此之前,钟小艾、李港生、梁群峰、赵立春、蒋辉这五人已经开过一个小型的会议了,只是当时蒋辉的态度,让钟小艾很不满意。 所以,这才又多了这场规模更大、更加公开,也更具权威性的会议,毕竟祁同伟受伤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化,好让汉东省的各位领导,能够真正从心底里把治安问题重视起来。 这场临时扩大会议,人员并没有到齐。不过那些能来参会的各位领导们也都纷纷到场了。 汉东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李港生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率先发言。 汉东省省委副书记、省人民政府省长——陆志廉,神色专注地听着会议内容。 汉东省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梁群峰,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汉东省省委常委、省人民党组副书记、常务副省长——赵立春,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汉东省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林震东,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汉东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肖自在,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会议相关的一些问题。 汉东省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翟耀,眼神中透着认真,时刻留意着会议的进展。 汉东省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刘雪华,同样全神贯注地参与着会议。 汉东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于涛,手上拿着文件,以备不时之需。 十一个省委常委里面,除了统战部长‘吴琛’,以及省区司令员‘顾锦华’因为有事来不了之外,其余的人都全部到齐了。 而且因为是扩大会议,凡是有时间的厅级以上干部,也都纷纷来到了会场。在这些参会人员之中,就有陈岩石。他坐在后排的位置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纸和笔,正十分专注地记录着会议内容,整个人显得很低调,并不怎么显眼。 可即便如此,钟小艾还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只见钟小艾轻手轻脚地走到陈岩石身边,轻声说道:“陈局长,又见面了。” 陈岩石听到声音,先是摘掉了老花镜,然后缓缓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惊讶地说道:“你是……钟……钟……钟小艾啊。” 钟小艾微笑着回应道:“是我。”说着,便顺势在陈岩石旁边坐了下来,还顺便瞅了一眼陈岩石记录的笔记,夸赞道:“老同志,你这笔记记得一丝不苟的,可真是认真。” 陈岩石赶忙笑着回应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不对啊,这可是省委常委召开的扩大会议,到场的可都是汉东省的厅级以上干部,你怎么来了?” 钟小艾语气平淡地说道:“来看看。” 陈岩石还是一脸好奇,追问道:“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小艾便把ZY巡视组的证件拿出来晃了晃,解释道:“陈局长,我是李书记邀请过来的,代表的可是ZY呢。” “难怪,难怪!”陈岩石嘴上这么说着,可脸色却显得不太好看,他确实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心里不禁感慨,看来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李港生已经开始发言了,而他这次发言的攻击目标,正是省公安厅长蒋辉,这其实也是钟小艾的意思。 蒋辉身为汉东省公安系统的一把手,却把汉东的治安搞得一团糟,关键是之前钟小艾训斥他的时候,这家伙那态度好像还很不服气。 这不,现在李港生在会议上毫不留情地说道:“蒋辉,蒋厅长啊,你作为汉东省公安系统的一把手,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在咱们汉东这片地界上,竟然还有人敢持刀行凶,而且还是在ZY巡视组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种行为,简直是太令人发指了!” 李港生稍稍停顿了一下,神色越发严肃,接着说道:“今天,当着ZY巡视组的面,我要再着重强调一遍,汉东绝不是不法之地,也绝不允许有任何黑恶势力存在!蒋厅长,要是汉东的治安你都没办法保障,那么换人就是了,换一个有能力的人过来接手这个工作!你说呢?梁书记!”说着,李港生又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梁群峰。 梁群峰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李书记说得没错,汉东这地方,那是坚决不允许有任何黑恶势力存在的,这可是汉东人民和ZY的底线!如果蒋厅长确实没办法胜任这个岗位,那换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台下的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毕竟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李港生和汉大帮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 可如今,李港生和梁群峰居然站到了一起,轮流针对一个公安厅长,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不多见。 再看蒋辉,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头就一直低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人就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似的。 其实在会议开始之前,赵立春就已经找过蒋辉了,当时就跟他说了十个字……“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所以,蒋辉这会儿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脸去解释,也不敢解释什么,只能乖乖地低着头。 直到会议结束了,蒋辉才依旧低着头,手里拿着早就写好的检讨书,慢慢走到钟小艾面前。 钟小艾接过检讨书,随意看了两眼后,脸上依旧带着余怒,说道:“蒋辉厅长,这份检讨书我就收下了,ZY对地方黑恶势力的态度,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要是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蒋辉赶忙回应道:“明白,明白。” 此时,一月的寒风吹过,蒋辉那脑门上却满是汗珠,显得格外狼狈…… 第47章 王静 这场会议规模宏大,声势颇为浩大,仅仅两天的时间,相关信息就已经辗转传到了祁同伟这里。 前来报信的是李清水和赵东来二人。此刻,在病房内,李清水显得坐立不安,不停地抓耳挠腮,那眼眶黑得就跟熊猫似的,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与无奈。 他身为岩台市的公安局长,主抓的就是全市的治安工作。 前些日子,蒋辉在省里挨了一顿训,回到市里后,二话没说,便把李清水叫了过去,然后将钟小艾和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李清水,还撂下了狠话,说要是他能干好这事儿,那就接着干,要是干不了,这市公安局长的位子,随时可以换人。 李清水着实有些犯难,可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他找到赵东来,对着赵东来就是一顿狠狠的批评,紧接着,又把蒋辉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赵东来,并且语气严厉地说道:“你这个刑侦支队的工作,要是能干得好,那就继续干,要是干不好,立马换人,别占着位子不干活儿,净耽误事儿。” 训完赵东来后,二人一合计,觉得这事儿棘手,便一同找到了祁同伟。 原来赵瑞虎死了,那个蛇头也死了,可杀害他俩的凶手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所以他们希望祁同伟能给指点指点,出出主意。 “同伟,袭击你和王华的那伙人已经全都被逮到了,经过简单审讯,他们全都招供了!”赵东来赶忙说道。 “是赵瑞虎和蛇头的人吧?”祁同伟问道。 “是,就是他俩指示的!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伙人落网之后,蛇头和赵瑞虎却都被人一枪给爆了头,那凶手显然是个行家,说不定还是雇佣兵之类的人物。”赵东来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说道。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这两天,祁同伟心里反复琢磨这件事儿,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李局,东来,我估摸着,赵瑞虎是被人杀人灭口了,至于那个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叫花虎的人。” “花虎?这是人名还是绰号?”李清水好奇地问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祁同伟无奈地摇了摇头。上一世,他是通过赵瑞龙,才见过花虎一面,可那一面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并没有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对了,如果想要找到这个花虎,可以试着从赵瑞龙那边入手。”祁同伟补充道。 “赵瑞龙?”赵东来不禁惊呼一声,“难道说……”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也只是主观上的猜测罢了,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以往的猜测一般都挺准的。”祁同伟笑着说道。 “祁哥,我信你,可关键是证据呢?没证据的话,这事儿也不好办。”赵东来面露难色。 “证据?”祁同伟笑了起来,“东来啊,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早就脱离公安部了,找证据那是你们的事儿,和我可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插手公安部的事儿了,这也不合规矩。” 李清水听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同伟啊,我现在可后悔了!” “后悔什么?”祁同伟问道。 “后悔当初放你离开公安部了,要是你还在公安部,估计现在也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李清水感慨地说道。 “李局,东来还在这儿,你这话可就说得欠考虑了。再说了,东来的能力也不差呀,假以时日,肯定比我强多了。”祁同伟赶忙说道,他这话里也有自谦的意思。 李清水尴尬地笑了笑,他心里也明白祁同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可当着赵东来的面,这么说确实不太合适,容易打击到赵东来的自信心。 于是,他赶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同伟啊,你是不知道,就在前两天的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上,蒋厅长被骂得那叫一个惨,就跟个做错事的孙子似的,就连赵书记和梁书记都没帮他说话,你说……这蒋厅长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人?那肯定是得罪了呀祁同伟心里清楚,蒋辉这次挨训,十有八九就是钟小艾的手笔。 不过话说回来,蒋辉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钟小艾这次来汉东,那可是代表着中央的意志,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持刀涉黑的恶劣事件,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更关键的是,祁同伟还被牵连到了这件事儿当中。 蒋辉也算是够倒霉的了。赵瑞虎死了,他想缉拿凶手,可这谈何容易,一方面是证据不好找,另一方面,赵立春那边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就算查到了花虎,可花虎的背后还站着赵瑞龙,赵瑞龙的背后又是赵立春,而赵立春那可是代表着整个汉大帮,这要是真追查起来,那可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汉大帮都得受到震动。 “东来,花虎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如果查到他的踪迹,可千万别贸然去抓人,记得一定要通知我。”祁同伟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知道了,祁哥。”赵东来连忙点头应道。 “还有啊,你别和赵瑞龙走得太近了,那家伙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正直,他那些手段狠着,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祁同伟再次提醒道。 赵东来又点了点头,他这人啊,能力虽说算不上特别出色,但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祁同伟说什么,他就照着做什么。而李清水呢,平时就喜欢坐享其成。 三人又简单地寒暄了一番之后,李清水和赵东来便一同离开了病房,病房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 祁同伟刚想掏出烟来抽上一支,结果门被推开,进来的护士见状,对着他就是一顿数落,祁同伟无奈,只好把烟又收了起来。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那就是王华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现在也能够稍微活动活动了。 此时的王华,身上还插着好几根管子,看到祁同伟进来,他冲着祁同伟贱贱地笑了一下。 “看见我来了,笑得这么开心!”祁同伟打趣道。 “老大,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不笑难道还去哭?”王华无奈地说道。 祁同伟搬了个小凳子,顺势在床边坐下,笑着对王华说:“王华,鉴于你这次的英勇表现,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真的呀?”王华顿时来了精神。 “嗯!”祁同伟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想当省长!”王华兴奋地说道。 “呵呵。”祁同伟笑得肚子疼,“你要是当了省长,那我当什么?” “省委书记啊!”王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个可不现实,换一个愿望吧!”祁同伟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我想找个媳妇。”王华想了想说道。 “算了,咱们还是接着谈谈省长的事儿吧……”祁同伟调侃着说道。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之后,祁同伟切入到了正题,问道:“对了,你说咱们被袭击的那个晚上,你提前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吧?然后凭着那条短信,才过来找我的,是吧?” “是啊!”一说起短信的事儿,王华也变得认真起来,“当时我刚到宿舍就有人发来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你有危险,还标明了大概的位置,让我去救你!原本我还以为是谁在跟我开玩笑,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可你手机关机了,没办法,我只能开车过去看看了。 可谁能想到,一到现场,就看见你被人砍,当时可把我给吓死了!早知道那短信上的信息是真的,我就通知赵东来一起了,咱俩也不用遭这份罪了。” “那手机呢?”祁同伟问道。 “还在车里,你去找一下,应该能找到。”王华说道。 一个小时后,祁同伟从车里找到了王华的手机。只见写着十几个字——【岩台市丰都酒店周边,祁同伟有危险,速去!】。在那个年代,电话还没有实名认证还远远没有普及,想要查清楚这条短信是谁发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发短信的这个人,肯定是不想祁同伟出事,而且还时刻留意着他的行动轨迹。 忽然间,祁同伟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可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也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原来是王静来了。 今天的王静,身着一件米咖色的风衣,脚下蹬着高跟鞋,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康乃馨,整个人气场十足,十分惊艳。 “祁县长,听说你住院了,怎么样呀?没什么大碍了吧。” 王静也不客气,进了病房后,环视了一圈,便把鲜花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接着,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祁同伟,说道:“看你气色还不错嘛,看来,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托王小姐的福,我这还没死成。”祁同伟意味深长地说道。 “祁县长,你这话里有话呀!”王静笑着回应道。 “你我心里都清楚,就没必要多说了吧。”祁同伟说道。 “是吗?”王静又笑了笑,“祁县长,看你身体没什么事儿,我也就放心多了!对了,我听说赵瑞虎和蛇头都死了,你这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呀?” “你想知道什么线索呢?”祁同伟反问道。 “当然是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们?”王静说道。 “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问赵瑞龙才对!”祁同伟说道。 “祁县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完全听不懂。”王静装作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不懂?”祁同伟冷笑了一声,接着祁同伟拿出了那条短信,看着王静说道:“王小姐,我很奇怪啊,既然赵瑞龙想杀我,那你又为什么要给王华发信息,让他来救我呢?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人?又是在为谁做事呢?” 王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说道:“祁县长,你这受伤是不是伤到脑袋了?想杀你的是赵瑞虎,和赵瑞龙先生可没什么关系!至于这条短信,我就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祁同伟紧紧地盯着王静的双眸,语气严肃地说道:“赵瑞虎对我动手之前,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计划,赵瑞龙算一个,你也算一个!我想来想去,赵瑞龙根本就没有救我的理由!所以,那条短信,肯定是发你发给王华的!” 王静愣了两秒,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县长,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可你说了这么多,我是真的一点儿都听不懂。” “不想承认就算了,记得回去告诉赵瑞龙,这事儿可没完。”祁同伟说道。 王静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原本,她以为祁同伟只是比较难缠罢了,可当这条短信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缠得多。 毕竟,说得多了,破绽也就越多,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或许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在王静打算离开的时候,祁同伟又一次开口了,“王小姐,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在帮谁做事?” 王静回过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祁县长,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有些时候,聪明过头了,也容易被聪明误哦!” 住院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不知不觉间,又是十天的时光悄然溜走了。 祁同伟抬手撕开日历,看着上面的日期,心里默默一算,再有一个星期,新年可就要到了。而今天,恰恰是钟小艾留在汉东的最后一天了。 这天一大早,祁同伟便迫不及待地换下了那身穿了许久的病号服,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仔仔细细地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收拾妥当后,他特意去和负责自己的医生打了个招呼,便动身朝着京州的方向出发了。 在医院这一住,差不多就是半个月的时间,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福尔马林味儿,就好像是怎么都驱散不开似的,一个劲儿地往祁同伟的鼻子里钻,长时间被这味道围绕着,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好在医生之前已经明确告知,年前他的身体状况允许出院了,这好歹算是个让人欣慰的消息。 可与祁同伟相比,王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的伤势恢复起来要慢得多,医生说,等他身体完全复原,最少还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可就是年后的事儿了。 二月的阳光,透着一股别样的清冷,不仅如此,还格外地刺眼,仿佛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要是再刮起风来呀,那风就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吹过,直往骨头缝里钻,吹得人浑身骨头都跟着疼起来了。 第48章 权利的魅力 彼时,钟小艾静静地站在汉东大学的校门口,脖子上围着一条鲜艳的红色围巾,那围巾的红在冬日的萧瑟里显得格外亮眼。 她目光专注地朝着站台的方向眺望,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无比重要的人出现。 不多时,祁同伟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钟小艾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接着便一路小跑着迎了过去。 祁同伟赶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那目光里尽是温柔与疼惜,轻声问道:“冷不冷?” 钟小艾微微红着鼻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歉意说道:“一点都不冷。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都抽不出空去找你,都是我不好。” 祁同伟宠溺地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傻姑娘,说什么呢。走,我听说珠江路车站那儿有一家麦当劳,那可是洋玩意儿,咱这儿挺稀罕的,我带你去尝尝鲜,开开荤。” “好呀。”钟小艾应道,语气里满是雀跃。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麦当劳对于大家来说,着实算得上是稀罕物了。 整个京州城也就开了两三个店。倒不是祁同伟平时吃不起,只是他觉得,能带着钟小艾一起去体验,那才更有意思,更有别样的“性价比”。 汉东大学的外面,是一条栽满梧桐树的大道。若是夏天来到这儿,那梧桐树叶长得比人脸还大,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构成了一道独特又迷人的风景线。 可这会儿正值寒冬,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光秃秃的树杈,孤零零地屹立在寒风之中,看上去竟透着几分落寞与孤寂。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愉快地聊着天,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麦当劳的门口。那麦当劳刚开业不久,可人气却挺旺的,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祁同伟对钟小艾说道:“你先进去找个位置坐下吧,我去点餐。” 钟小艾乖巧地点点头,随后走进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街景,静静地等着祁同伟。 祁同伟来到点餐台前,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餐品,琢磨了好一会儿,想着难得带钟小艾来吃一次,今儿就奢侈一把吧。 于是,他点了两个汉堡,两袋薯条,两个三明治,四个鸡翅,还有满满一大袋甜品…… 等祁同伟好不容易取到餐,走到钟小艾面前时,钟小艾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同伟,你疯啦,买这么多,咱们哪吃得完?” 祁同伟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现在有钱了,不怕吃不完,咱慢慢吃。” 钟小艾皱了皱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有钱也得省着花,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县长,在作风方面可得格外注意,千万不能让有心人抓到什么把柄。” 祁同伟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的每一分钱那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绝对经得起二局的审查!” 钟小艾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轻轻一笑,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开口说道:“同伟,我回京以后,就没办法在你身边时刻提醒你了,你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安全。赵瑞虎的死只是个开端罢了,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中央对这件事可是极为重视的,包括赵立春在内,汉东不少官员,都已经被中央盯上了。 这段时间,你可千万要谨慎行事,还有别和李港生走得太近,也尽量别和汉大帮牵扯过多。” 祁同伟听了,认真地点点头。他心里明白,钟小艾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但这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如今的汉东,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想要不被卷入那些纷争当中,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中立,不轻易站队,只要做到这点,想必就不会出什么大差错。至于其他的事儿,自有中央那边去处理。 就拿祁同伟这次遇袭来说,明面上是蒋辉背了锅,可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钟小艾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的,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同伟,我还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想法。”钟小艾看着祁同伟,目光中带着询问。 “什么问题?”祁同伟好奇地问道。 “就是将来,你有没有考虑过到别的地方去发展?”钟小艾顿了顿,接着说道,“比如说条件更好的京城,或者相对比较差些的偏远山区之类的地方。” 祁同伟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这是谁的意思?” 钟小艾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不想瞒你,这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说了,汉东这边的情况太复杂了,水太深了,他怕你陷进去。而且长期在一个地方任职,对你个人的成长来说,可能也不是那么有利,所以就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其他打算,要是有的话,他可以帮忙安排安排。” 祁同伟听了,由衷地笑了笑,打趣道:“听这意思,钟主任这是已经认可我这个女婿了?” 钟小艾顿时嘟囔起嘴,佯装生气地说道:“什么叫认可?又不是旧社会了,你现在可是个县长,还需要谁来认可不成?我认可你,难道还不够?” 祁同伟赶忙笑着说道:“够了够了,有小艾同学的认可,那当然是完全够了!”说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那你的想法呢?是打算去还是留?”钟小艾追问道。 祁同伟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钟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再等等看。” “等什么?”钟小艾不解地问道。 祁同伟望向窗外,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缓缓说道:“等金山县好起来。我的家庭条件你也清楚,当初我能上大学,那全靠乡亲们的帮衬支持。如今我这县长才当没多久,还没给家乡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建设成果,要是现在就离开的话,我心里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而且我在县长这个位置上,还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这时候要是走了,恐怕难免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和非议。” 钟小艾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懂了,你的想法,我会如实跟父亲说的。咱们还年轻,也等得起。” “小艾,谢谢你的理解。”祁同伟感激地看着她。 “我不理解你,谁理解你?”钟小艾理所当然地说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转眼间,就到了该送钟小艾去车站的时候了。祁同伟心里满是不舍,钟小艾又何尝不是。 听着那车站里传来的汽笛声,钟小艾轻轻地拉起祁同伟的衣袖,来回晃荡着,眼中满是眷恋,轻声说道:“同伟,我要回去了,你可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我一定记着。”祁同伟赶忙应道。 “还有,你可千万要记好我白天跟你说的那些话,汉东的水很深,千万别站队!”钟小艾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明白,你放心吧。”祁同伟连连点头。 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后,钟小艾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祁同伟站在站台外,看着钟小艾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许久,他才缓缓转身,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思绪也跟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飘散开来。眼瞅着又要过年了 …… 年三十这天,祁同伟先是去医院探望了王华,从医院出来后,他便开着车来到了集市上,准备大肆采购一番。 这段时间,张小虞在股市里那可是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的。祁同伟跟着也拿了大头,虽说还谈不上财富自由,但至少在钱这方面,已经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发愁了。 这手里有钱了,干啥?祁同伟想着,那就买,就当是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来一场报复性消费了。 毕竟,祁同伟家穷了太多年了,以前每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最多也就是两个荤菜,再加上一瓶散酒,就这么简简单单的。 而且前两年他在禁毒支队工作的时候,每年的三十夜,都得留下来加班,根本没办法好好陪家人过个年。 今年可不一样了,不用加班了,终于能陪着父亲好好过个年了。他在集市上逛着,看到什么觉得合适的,就往车上搬,新衣服、新鞋、新帽子、鞭炮、春联、糖果、瓜子、花生、香烟、酒……只要是过年该有的东西,那是一样都没落下。直买到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驾车往家赶。 九十年代的时候,那年味可浓郁着。祁同伟的车还没开到村庄,就已经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了,空气中也弥漫着那独属于过年的烟火味儿,让人闻着心里就觉得格外踏实、喜庆。 “祁叔叔回来了!”眼尖的小孩子率先发现了祁同伟的车,兴奋地大喊起来。 “哇哦,祁叔,你这车好漂亮,比我姥爷的拖拉机好看多了。”一个小孩子满脸羡慕地说道。 “祁叔,我要吃糖。”另一个小孩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喊道。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小孩子也跟着嚷嚷起来。 “狗蛋,别抢,给我留一点……”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极了。 如今的祁同伟,那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就凭着县长这个名头,他已然成了全村人的骄傲,尤其是这些小孩子,一看到他回来,就在村头的路上“围堵”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架势就跟“打劫”似的。 祁同伟可不小气,看着这群可爱的孩子们,他把从集市上买的糖果和果干全都拿了出来,分给孩子们吃。甜甜的糖果吃进嘴里,孩子们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等祁同伟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更是围聚了不少叔伯邻居,大家一见到祁同伟,那热情劲儿就别提了,都争着抢着给他发烟。祁青山在一旁看着,脸上乐开了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儿子有出息了,他这做老子的,脸上也倍儿有光。 “同伟,你小子可真行,当了这县太爷,老祁家可算是光宗耀祖了。”一位四叔满脸笑意地说道。 祁同伟赶忙笑着回应道:“四叔,您这可就说笑了,什么县太爷,咱这都是为人民服务罢了。” “你这小子,啥都好,就是太谦虚了,这习惯可不好,得改改。”四叔笑着打趣道。 祁同伟只是笑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听说县长回村了,老祁家的门口那是人越聚越多,熙熙攘攘的,就跟菜市场似的。这其中最多的就是那些媒婆了。 大家都知道祁同伟还是单身,而且人长得又帅,现在又当上了县长,这条件在周边那可太出众了,不少单身的小姑娘,早就惦记上他了。这要是能嫁给他,那不就是县长夫人了。 “同伟,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今年都26岁了吧,也该讨媳妇了。我侄女儿王婷,和你同年,那长得叫一个俊,要不你俩认识一下?”一位王大娘热情地说道。 “王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同伟可是我们淳溪村的人,你王家村的人凑什么热闹!”另一个媒婆一听就不乐意了,赶忙说道,“同伟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绝对不会坑你,我家女儿吴蓉你还记得不?比你小一岁那个,她可说了,非你不嫁呢!” “还有我们家的闺女,吴妮!她也可喜欢你了,一会儿我就带她过来让你看看。”又一个媒婆也跟着说道。 “怎么回事?这相亲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同伟,你信王大娘的,我侄女儿那可真是亭亭玉立的,你见了肯定喜欢,将来生的儿子,肯定也俊着!”王大娘不甘示弱地说道。 …… 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媒婆,祁同伟顿时有些慌了神儿。他心里想着,这要是让钟小艾知道了,那醋坛子还不得打翻了 …… 祁同伟可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面对这一众上门说亲的媒婆,他只能耐着性子,一一跟她们解释,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不需要相亲,更用不着媒人帮忙介绍了。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些媒婆们这才满脸不悦地陆续离开了。 可这世上,总有那种不死心的“大聪明”存在。这王大娘就是这样的人,她瞅着别的媒婆都走了,自己又折返了回来。 “同伟呀,你可得相信王大娘,我绝对不会坑你的。我那侄女王婷,那可真是人如其名,长得亭亭玉立的,你要是娶了她,那可就享福了。”王大娘一脸殷切地说道。 祁同伟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地说道:“王大娘,我真的不需要相亲。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很爱她,我是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您就别再劝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大娘依旧锲而不舍地劝道,“同伟,我估摸着,你现在这个女朋友,应该是个势利眼,看中的也就是你这县太爷的身份罢了!我侄女儿王婷可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这样吧,明天我就安排你们见一面,喜不喜欢的,见过面再说嘛。” 钟小艾势利眼? 祁同伟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但还是压着性子说道:“王大娘!我真的不需要相亲。要是后面我真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再来找您,还有我的姑娘,她绝不是势利眼!” 王大娘见祁同伟这态度如此坚决,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好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祁青山开口了,语重心长地说道:“同伟,咱们祁家人,可千万要知道感恩。当初你上学的钱,那可都是乡亲们你一点我一点凑起来的,以后要是乡亲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能帮的尽量不要推辞。” 这话祁同伟听着可太熟悉了。上一世,祁厅长就是因为太过于念着这份恩情,不断地给乡亲们开绿灯,帮着处理各种事,结果到后来,就连村里的狗,都吃上皇粮了。 祁同伟赶忙笑着说道:“爸,大过年的,咱不说这些了,我这就下厨给您整两个菜,咱爷俩好好喝点儿。” “嗯,好嘞。”祁青山笑着应道,脸上满是欣慰。 第49章 共同致富 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会儿煤气灶还远未普及,家家户户用的大多都是柴火灶呢。 说起来呀,柴火灶烧出来的米饭那叫一个香,锅底还会结出一层锅巴,咬起来“嘎嘣”脆,那味道,至今让人回味。 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到了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桌上也能摆上满满当当八个菜了,四荤四素,搭配得恰到好处。这一桌子好菜呀,可都是祁同伟亲自下厨做的呢。 酒也变了样,以前喝的是散酒,如今换成了洋河大曲。祁同伟给父亲祁青山倒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闻着那醇厚的酒香,夹起一块没有激素的土猪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这小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父子俩一边吃着,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着。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钟小艾身上。 祁青山笑着说道:“同伟啊,我这当爹的心里明白着呢,能看出来你对那个姑娘挺上心的呀,啥时候把人家带回来,也让我这个老头子好好瞧瞧呀。” 祁同伟微微红了脸,笑着回了句:“快了,爸。” 祁青山一听,连连点头,脸上满是笑意:“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等姑娘来了,我可得好好拾掇出一个新房来,可不能让人家姑娘觉得咱们家里寒碜呀。”“新房?”祁同伟下意识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屋子,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爸,咱家这情况,哪还有能当新房的地儿呀?” 这话一出口,祁青山顿时也觉得挺尴尬的,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同伟啊,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本事,这么多年了,都没能给你盖上几间瓦房啊。” “爸,我可不是那意思啊。”祁同伟赶忙解释,说着转身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数了数,正好五万块,递到祁青山跟前,“爸,这钱您拿着,等过完年呀,咱把这老房子推了,重新盖一个新的。” 祁青山瞧见这么多钱,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慌张,眼神里满是担忧,赶忙问道:“同伟,你这钱……不会是贪污来的吧?” “贪污?爸,您儿子可没那歪心思,也没那本事呀。”祁同伟把钱往祁青山那边又推了推,耐心地解释道,“我之前不就跟您说过嘛,我除了当着这县长,还有个第二职业呢,这钱可都是靠那第二职业辛辛苦苦赚来的,干干净净,您就放心拿着吧。” 祁青山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把钱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过年嘛,在村里,邻里之间相互串串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祁同伟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提着两瓶好酒呢。这人也不客气,问都没问,径直就走进屋里来了。这人正是祁青山的堂兄弟,村里大伙都习惯喊他一声祁老四。 “四叔,新年好呀!”祁同伟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支给祁老四,不过心里却莫名涌起了一丝不安。 “新年好,新年好啊!”祁老四笑着接过烟,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随后把手里那两瓶好酒,直接搁在了饭桌上。 祁青山见状,赶忙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脸上堆满笑容,客气地问道:“老四啊,你吃过饭了没呀?” “吃过了,吃过了,我这就是过来看看同伟呢。”祁老四摆了摆手说道。 “四叔,我有啥好看的呀?”祁同伟笑着打趣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你现在可是咱县的县长了,我这个当叔叔的,哪能不过来看看你呀。”祁老四这话一出口,祁同伟心里就明白,准没好事儿了。 他们所在的淳溪村,那可是汉东有名的贫困村,老一辈的人大多没怎么上过学,在他们的观念里呀,这现在的县长,那就跟封建社会的县太爷似的,是个特别大的官呢。 果不其然,祁老四喝了一杯茶后,就开始切入正题了。 “同伟啊,你那堂弟同乐今年都24岁了,他可没你这么聪明的头脑,没考上啥好大学,高中一毕业呀,就整天晃晃悠悠地混日子,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你看,要不你帮他在衙门里安排个差事呗,就当是让他锻炼锻炼也好呀。”“四叔啊,县里那些工作可都是苦差事,同乐怕是干不来呀。而且您也说了,同乐这才24岁,正是大好年华呢,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多好呀。”祁同伟耐心地劝说道。 “我也想让他出去呀,可这不,出了点意外嘛。”祁老四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说道。 “啥意外呀?”祁同伟好奇地问道。 “哎……”祁老四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小子,从学校出来后,就整天没个正形,后来谈了个女朋友,结果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呀。这下可好,不结婚都不行了,女方那边咬死了不松口呢。” “结婚本来也是好事呀。”祁同伟说道。 “我知道是好事,可女方那边又要钱,又要求同乐得有个安稳的工作,不然就不同意嫁过来呀!”祁老四说到这儿,也是一脸的为难,“同伟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同乐好歹也算你弟弟呀,你要是不帮他,可就真没人能帮他了呀。” “是啊,同伟,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一把呗。”祁青山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 祁同伟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心里权衡着什么,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女方家要多少钱呀?” “五千呢!”祁老四赶忙说道。 祁同伟略一思索,便说道:“好,四叔,这一万块钱,我可以借给您,借条啥的就不用打了,您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再还就行。” 祁老四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更深了,赶忙说道:“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呀,同伟!那这工作的事儿呢,你也一并给安排了呗。”祁同伟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四叔啊,这钱呢,是我私人的,我借您没问题,可这工作呀,我是真的没办法安排。” “为啥呀?”祁老四一脸不解,瞪大了眼睛看着祁同伟,“同伟,你都是县长了,安排个工作,对你来说,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嘛?” “四叔,我今儿个白天就已经跟大家伙儿反复解释过了,我可绝不是什么封建时候的县太爷,我是人民的公仆!实实在在地讲,我就是给咱老百姓打工的,这公家单位里的那些职位,哪能是我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 不过呢,您老放一百个心,等我把手上这一堆事儿都好好捋顺了,到时候我肯定带着乡亲们一块儿,就在咱家门口想法子把钱赚起来,让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越过越红火,越过越有盼头。” “那可太谢谢你了,同伟!”祁老四激动地说道,脸上满是期待,“那我就先回家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虽说这工作没给安排成,可一想到你说要带着乡亲们在家门口赚钱,我这心里呀,就止不住地激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便打了个招呼,开心地起身告辞离开了。 此时,屋外的寒风呼呼地刮着,那凛冽的劲儿,仿佛要把这冬夜的寒冷一股脑儿地灌进屋里来似的。而屋内祁青山默默地坐在那儿,手里拿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像是心里头压着重重的事儿。 “爸,您要是有啥心里话,就别憋着了,想说啥就说。”祁同伟看着父亲的模样,轻声说道。 祁青山听了这话,缓缓地把手里的旱烟在地上轻轻磕了磕,磕掉了烟灰,随后抬起头,脸上满是颇为无奈的神情,缓缓开口道:“同伟啊,你现在是长大了,也当上官了,这官当得再大,咱可不能忘了本。爸就盼着你,可一定要记着今儿个说的话,真真正正地带着咱乡村里的这些老少爷们儿把钱赚到手,让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可千万别只是嘴上说说。” 祁同伟耐心的说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会带着全村致富的。 翌日,天刚蒙蒙亮,祁同伟才起床没多久,家里就渐渐热闹了起来,只见亲戚们一个个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陆陆续续地登门来拜年了。 说起来以往祁青山在村里的辈分并不算高,以往每年的大年初一,向来都是他挨家挨户去给别人拜年的。 可如今情况却大不一样了,随着祁同伟当上了县长,祁青山的身份和地位,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就拿他的小舅来说,也就是祁同伟的舅爷,平日里那可是长辈中的长辈,可今儿个一大早,也拎着烟酒,匆匆赶了过来。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舅爷就把话头转到了正事儿上,开始拜托祁同伟帮忙给安排个工作。 祁同伟一听,顿时就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舅爷,您都这把年纪了,都快七十了,还安排什么工作?”祁同伟赶忙说道。 “哎呀,什么工作都行,像保安啦,看大门之类的活儿,我都不挑的,能有个事儿做就行呗。”舅爷一脸认真地回应着。 “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祁同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孩子,我都这岁数了,哪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呀!哦,对了,还有你小叔呢,他也没个正经工作,要不你也一块儿给看着安排一下呗。”舅爷继续说道。 祁同伟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这乡亲们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都觉得他现在当了县长,安排个工作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确实怪不得乡亲们。怎么说村里大多数的乡亲们,一辈子都没怎么上过学,对于很多事儿都不太懂,说白了,在法律方面的认知那基本就是一片空白,就是所谓的“法盲”。 而且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金山县的产业现状。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金山县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重工业,这里的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一方山水讨生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么就是种种农产品,要么就是搞搞水产养殖,全靠着自己的勤劳,盼着能过上好日子。 可光靠勤劳,真的就能致富了吗?很显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虽说这儿山清水秀的,自然资源是不错,可无奈一直都没形成规模,家家户户的产出都是小打小闹的,就这么零零散散的,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在这金山县那更是少得可怜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大家心里都明白,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岗位,那可真是太珍贵了,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儿。祁同伟琢磨透了这些问题之后,心里就有了主意,觉得得另辟蹊径,从根源上去把这些问题给解决了才行。 想到这儿,他赶忙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就准备出门去了。乡亲们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有些慌了神。 “同伟呀,这大年初一的,你咋还要去上班呀?”有人忍不住问道。 “没办法,这工作上的事儿耽误不得!”祁同伟无奈地解释道。 “那、那……那我们工作的事儿可咋办?”乡亲们眼巴巴地看着祁同伟,眼神里满是期待。 祁同伟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些满是期待的乡亲们,心里五味杂陈,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诚恳地说道:“乡亲们,政府里的工作安排那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岗位就那么多,我确实安排不过来这么多人。不过大家放心,我这就回去好好把咱们村的资料整理整理,再做个详细的规划,一定想法子带着大家在家门口共同致富,让咱们大家伙儿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我祁同伟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请大家相信我!” 说完这番话,祁同伟不再逗留,转身快步出门,驱车离开了。 毕竟,作为这金山县的县长,祁同伟心里比任何人都盼望着家乡能够好起来,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初心之一。 第50章 金山县的新开局 大年初一,这本该是在家热热闹闹团聚的日子,祁同伟却苦着脸坐在车上。他实在是被家里那帮亲戚折腾得没辙,心一横,决定找个清净地儿。 想了想,他给李达康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李达康竟说自己在县委大楼。嘿,祁同伟心里直犯嘀咕,这大过年的,达康书记唱的哪出? 到了地儿,祁同伟一瞅见李达康那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达康书记,你这是闹哪样?大年初一在办公室打地铺,昨晚不会就睡这儿吧?你可别告诉我,你被嫂子扫地出门?” 李达康揉了揉那俩像熊猫似的黑眼圈,声音干巴巴的,无奈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昨晚和你嫂子吵了一架,就被赶出来咯。” 祁同伟好奇心上来了:“为啥事儿吵?” 李达康不耐烦地揉了揉脑袋,疲惫道:“和你没关系。对了,你今儿不休息嘛,跑这儿来干啥?” 祁同伟也不藏着掖着,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还不是被逼的。一大早上,家里乌央乌央来了一堆亲戚,说是来拜年,结果全是带着私心,想让我给安排工作。” 李达康乐了:“你可是县长,安排几个工作,那不是小菜一碟!” 祁同伟一脸正色:“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头可不能开。咱们当官的,那是为人民服务的,又不是给亲戚当保姆的,你说对吧,达康书记。” 嘿,李达康心里也虚啊,之前为了欧阳箐,以权谋私的事儿可没少干,只不过运气好,暂时还没被发现罢了。 李达康赶紧转移话题:“同伟,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一直不回去,躲着那些亲戚?” 祁同伟胸脯一挺:“我行得正,坐得端,为啥要躲!” “不躲你来这干嘛?” “解决问题!”祁同伟走到窗台,深吸一口气,眺望远方,那范儿,仿佛在谋划着一场世纪大变革,“金山县穷了这么多年,也该变变样了。” 一听要改变,李达康瞬间来了精神,心里想着:政绩,政绩,这可都是政绩啊!忙不迭地说:“说说看,怎么改变?” “针对性招商!” “能说具体点不?” “当然可以!”祁同伟点点头,那自信的模样,仿佛金山县的未来已经在他掌控之中,“咱们先去档案室,把金山县这几年的财政报告调出来瞅瞅。” 到了档案室,祁同伟拿着财政报告,像个老师给学生讲课似的,滔滔不绝:“达康书记,你瞧,这是金山县近三年的财政报告。你看啊,第一产业占了90%,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加起来才10%。也就是说,咱们金山县一直靠农业、畜牧业、渔业、林业撑着,其中螃蟹和茶叶又占大头。” 李达康点点头,略带埋怨地说:“这点我早就注意到了,所以我一直在招商引资,想开发第二产业,给出的条件那叫一个诱人。就说之前那个造纸厂,为了引进它,那块地都免了十年租金!结果你小子一来,造纸厂就黄了,这锅你得背!” 祁同伟乐了:“达康书记,你还为了润泰华造纸厂记恨我呢?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是你的政绩,你当然不心疼。” “达康书记,不是我说你,你这人除了爱甩锅、爱摘桃子,心胸还狭窄,眼界也不咋地!就为了一个造纸厂,把整个金山县环境都破坏了,你觉得值当吗?” “值不值当不好说,可造纸厂一停,几百人失业那是实打实的。” “要是造纸厂不封,咱们金山县第一产业可就遭殃了,特别是渔业,要不了多久,全得玩完。” 李达康揉了揉脑袋,无奈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又想要环境,又想要财政,哪有那么美的事儿!一直强调环境,金山县的第二产业永远发展不起来。” 祁同伟反问道:“为啥非得发展第二产业呢?金山县的优势又不是工业,而是农业啊!依我看,先把第二产业放一放,重点发展第一产业。” “同伟,不是我说你,你干刑侦和缉毒那是一把好手,可这民生问题,你还是个外行。财政报告写得明明白白,第一产业都占总财政的90%了,到这份上,还能怎么开发?怎么发展?只有发展工业,不断招商,金山县才有未来!” “不对,达康书记,你没抓到重点。” “啥重点?” “目前来说,金山县第一产业确实饱和了,可没形成规模化!说白了,就是农业内部自己瞎折腾,却没往外推广。要是能把咱们金山县的农业规模化,再集体外销,所有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嘛!环境保住了,就业问题解决了,财政赤字也没了,这不是双赢嘛!” “额……”李达康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有点意思,接着说,我听着呢。” 祁同伟得意地掏出一支烟,点上,不紧不慢地说:“你想啊,咱们金山县的茶叶全省闻名,白茶更是稀有品种,螃蟹也不输给魔都的大闸蟹。只要有公司愿意投资采购,咱们把茶叶和螃蟹全部规模化,不就能形成一个大型产业链了嘛!”李达康沉思了好一会儿,用力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不过,茶叶和螃蟹要形成规模,前期投入肯定少不了,找投资商恐怕不容易!” “你只要同意,投资商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包在你身上?你有把握吗?”李达康还是有点顾虑。 “可以试试嘛!” “试?这风险可不小啊!”李达康皱着眉头,小声分析道:“要是大力投资第一产业,最后赚不到钱,那可就错过发展第二产业的好时机了。” “达康书记,你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还能干成啥事?” “没办法,谁让我是一把手呢!” “这样吧。”祁同伟退一步说:“咱们先找个村做试点,就以一年为期限。要是试点成功,咱们接着干,要是不成功,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哪个村?” “当然是我们淳溪村啦!”祁同伟理所当然地说:“我对我们村熟啊,规划起来也方便。而且……就算赔了,让他们来找我就行。” “好,我同意!”李达康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试点要是不成功,这个黑锅,你可得背好咯。” 嘿,这李达康明目张胆甩锅,也算是一绝了。不过祁同伟倒也不在意,毕竟他可是个重生者,有着上帝视角。 上一世,金山县就是靠着茶叶和螃蟹逆袭,成了农业模范镇。这一世,他祁同伟就是来推波助澜,加快这个进程的,这黑锅,他背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年初五,冬日的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丝丝微光。 祁同伟精心在村里挑选了几包上好的陈茶,仔细地放进双肩背包,随后买了车票,毅然踏上前往魔都的旅程。 此去魔都,他目标明确——寻找关键人物。 找何人?正是寻觅金主! 回溯上一世,真正为金山县带来翻天覆地变革的,是一位名叫“许春风”的商人。此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行事低调,却实实在在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实业家。在第一产业领域,许春风堪称行家里手,在他的引领与推动下,金山县诞生了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春风农贸有限公司”。也正是这家公司,宛如一双有力的翅膀,将金山县的茶叶与水产,成功推向了全国市场。随着公司业务的蓬勃发展,乡亲们的生活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毫不夸张地说,许春风不仅仅是一位逐利的商人,更是一位勇敢的开拓者,他凭借卓越的眼光与非凡的能力,将金山县的农业发展带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高度。 “轰隆,轰隆……”那辆老式的绿皮火车,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在铁轨上缓缓前行。 车厢内,热闹的氛围扑面而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啤酒、花生、瓜子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最让祁同伟印象深刻且难以忍受的,是满车厢弥漫的一股特殊气味——并非泡面的味道,而是那浓郁的脚丫子味儿。 毕竟正值冬天,大家大多皮裤套着毛裤,袜子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一到车厢,寻个地方躺下,便毫无顾忌地脱下袜子,那股酸爽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祁同伟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只能安静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闭目养神,脑海里则不停地思索着,等见到许春风时,究竟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才能打动对方。 历经漫长的旅程,终于抵达魔都。从古至今,魔都始终是一片富饶之地,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商业的天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这里诞生过无数商界枭雄,他们的传奇故事在这片土地上代代流传。重生之后,祁同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之都,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叹。 “魔都果然名不虚传,单论经济实力,恐怕都能在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稳压京城一头,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尽显霸气风范!” 此时,祁同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走进一家街边的小苍蝇馆。当看到馆内的物价时,他不禁咂舌。 要知道在 1995年的岩台市,一块钱就能买到一碗肉丝面,可在这魔都,同样一碗肉丝面竟然卖到四块钱,要是再加个鸡蛋,就得五块钱。好在如今祁同伟手头宽裕了些,倒也不太在乎这多出来的些许花费。他花了八块钱,点了一份店里的特色面。说实话,这面的味道着实不错,只是对于习惯了家乡口味的祁同伟来说,稍微有点偏甜。 中午时分,这家不大的苍蝇馆子内,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以中年人居多。别看这些人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穿着打扮也并不起眼,但他们聊天的内容却令人刮目相看。要么谈论着风云变幻的股市行情,要么探讨着各种投资项目,一开口便是动辄上万的交易。 祁同伟心中暗自感慨:“果然,想要寻求发财致富的机会,还得来到魔都这样的商业繁华之地。” 就在祁同伟一碗面快吃完的时候,又有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年纪不算太大,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然而一头耀眼的银发却极为醒目。 祁同伟心中猛地一怔,目光瞬间被此人吸引——这不正是商业鬼才许春风吗?上一世,祁同伟就对这个男人极为关注。他记忆中的许春风,满头银发,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外在表象,除了这副斯文的外表,许春风在农业领域所取得的卓越建树,以及他出众的个人能力,在行业内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堪称翘楚!没想到在此时此地竟能遇上许春风,祁同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惊喜,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 祁同伟轻轻擦了擦嘴,并没有立刻上前去打招呼,而是选择默默聆听他们的谈话,试图先多了解一些情况,为接下来的交流做准备。 祁同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许春风他们的交谈。 许春风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业务的关切:“有庆啊,眼瞅着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清明了,清明一过,便是交茶的关键时期。云城那边的茶商,你联系得咋样啦?” 被称作有庆的青年人,神色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许总,云城的茶商变卦了。” “变卦?这是什么意思?”许春风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之前不都谈得好好的嘛,他们为啥突然变卦?” “主要出在价格上。”有庆一脸愁容,继续解释道,“云城的茶商会表示,今年茶叶收成不太理想。要是咱们还想收他们的茶叶,普通茶叶的价格得提高20%。要是白茶的话,价格更是得提高到50%!而且还得先行付款,他们才肯发货。” 第51章 拉商 许春风抬手揉了揉那一头银发,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按照他最初心中的盘算,这笔订单一旦顺利成交,那必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利润相当可观。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这节骨眼上,云城茶商会的举动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即便勉强凑出预付款,收下云城的茶叶,不但赚不到钱,还得往里搭进去一百多万。 但要是不收云城的茶叶,那无疑会损失一个重要客户,公司的信誉也将受到严重影响。这可真是进也为难,退也发愁,处境极为尴尬。 一旁的有庆见老板愁眉紧锁,满脸的忧虑,大气都不敢出,就连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他也紧张得不敢动筷子,生怕惊扰到老板。 …… 祁同伟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白。看来,许春风这次是真遇到棘手的难题了,云城茶叶商会突然提高价格,硬生生把原本稳赚的生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其实,这种情况在九十年代颇为常见。那个时期,商人们普遍法律意识淡薄,对合同的重视程度也远远不够。做生意时,往往仅凭口头承诺,而且大多是在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之间进行交易,通常情况下,彼此的信誉还算有保障。 可一旦有人中途变卦,局面就会失控。显然,这次许春风是过于自信,疏忽大意了。话又说回来,许春风这次的疏忽,倒意外地给祁同伟带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见祁同伟不紧不慢地走到许春风身旁坐下,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你好,许老板,我是祁同伟!” 听到祁同伟的声音,许春风和有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十分诧异。 时间紧迫,祁同伟也没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不好意思,刚刚无意间听到了二位的谈话,你们所面临的问题,我或许可以帮忙解决!” “你……”有庆上下打量了祁同伟一番,忍不住笑了出来,“哥们,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们谈的生意规模有多大吗?就凭你,怎么解决?” “当然是用合理的办法解决!”祁同伟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许春风,“许老板,实不相瞒,我来自汉东,此次专程就是来找你的。” “从汉东专门来找我?”许春风不禁有些吃惊,但出于礼貌,并未有丝毫怠慢,客气地问道:“不知祁先生找我所为何事?” 想诚挚地邀请你去汉东!” “我对汉东并不熟悉啊。” “去了自然就熟悉了。”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推到许春风面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同伟,是汉东省岩台市金山县的县长。” 听到“金山县”三个字,许春风的眉宇间微微抽动了一下,“你就是茶叶之乡金山县的县长?” “正是我。我这次前来,一是想和许先生探讨合作事宜,二是想请您到金山县考察考察。” 这一刻,许春风心中涌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随即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双手,说道:“祁县长,你好,我是许春风,春风农贸公司的董事长。” 祁同伟紧紧握住许春风的手,环顾四周后,礼貌地说道:“这里不太方便详谈,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听你的安排。” …… 半个小时后,二人来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祁同伟要了两个茶杯,又点了一壶滚烫的开水,接着从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茶叶,动作娴熟地给许春风沏了一杯,随后也给自己沏了一杯。 “许老板,尝尝我们金山县的茶叶,这口感绝对不比云城茶商的差。” “你这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那当然。”祁同伟坦然承认,“大老远从汉东赶来找您,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您先尝尝这茶,品完之后咱们再细聊。” 许春风点点头,轻轻端起茶杯,先是放在鼻下,细细地闻了闻茶香,接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沉浸在这独特的茶香之中,像是在用心品味,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又落在杯中的茶叶上,仔细观摩了好一会儿。 “入口清香,芬芳甘冽,确实是好茶,只是……” “许老板但说无妨。” “这色泽上,似乎差了一点,应该是陈茶吧!” “全被您说中了!”祁同伟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许老板不愧是品茶行家,这确实是陈茶,色泽方面确实有所欠缺。不过我可以保证,等新茶上市的时候,色泽一定会更加鲜亮,口感也会更上一层楼。” “其实,金山县的茶叶,我早有耳闻,尤其是白茶,那可是声名远扬,堪称一绝!原本我就有去金山县看看的想法,祁县长今日前来,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还等什么?”祁同伟一下子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 “当然是金山县啊!”祁同伟一脸正色道:“许老板,时间可不等人呐,机会难得,我希望咱们都能抓住这个机会!” 许春风看向祁同伟,心中涌起一阵恍惚,暗自感叹:这真是个雷厉风行、个性如火的县长啊!思索片刻后,他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既然祁县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推辞,回去收拾些东西就出发。” “收拾什么呀。”祁同伟一把搂住许春风的肩膀,生怕他改变主意,“您去金山县,那是给我这个县长面子,您在金山县的吃喝住行,都由我们金山县负责报销。” “可,可……” “别犹豫了!”祁同伟知道许春风想说什么,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哪怕咱们生意谈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我请您去游山玩水了!”就这样,在祁同伟的半推半就之下,许春风被带上了火车。 一上火车,祁同伟便化身热情的导游,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乡,尤其是着重介绍了家乡蓬勃发展的农业。许春风听得十分认真,心中暗自思忖:有句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再多的描述,也不如亲眼看一看。 当他们来到淳溪,眼前大片郁郁葱葱的茶山映入眼帘,许春风着实吃了一惊。 “祁县长,这漫山遍野的茶树,都是你们村的?” “没错,都是!”祁同伟自豪地指着那绿油油的茶山,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茶香,“我们这儿的茶叶不仅产量大,而且口味独特,品质上乘。等到采茶季的时候,所有的村民都会上山采茶,那场面可热闹了。” “不对啊。”许春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有这么好的茶山,茶叶应该不愁销路才对,为什么还找上我呢?” 祁同伟微微一笑,解释道:“因为老百姓们只知道埋头干活,对于生产技术和市场营销一窍不通。每年春茶刚上市的时候,会有茶贩子来收茶,价格嘛,还算过得去,炒好的茶叶也能卖到二三十块钱一斤。可时间一长,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内卷!” “内卷?”许春风一脸茫然,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没错,就是内卷!”祁同伟点燃一支烟,神情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失望,“您知道谷贱伤农这个道理吧?” “知道。” “谷贱伤农,并不是农民们愿意把价格压得那么低,而是他们害怕茶叶卖不出去,只能不断压低价格。当价格降到最低点后,又会出现新的问题,那些不愿意参与低价竞争的人,就会选择放弃。 到最后,不仅产能上不去,价格也低得离谱。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们不懂商业运作,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祁县长,高见啊!”许春风赞同地点点头,“我经常和农业打交道,也了解农民们的心理,谷贱伤农的根源,其实还是在于思想观念的局限。” “对,我就是要改变这种状况!” 听到这儿,许春风瞬间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他眺望着眼前的茶场,轻声问道:“祁县长,说说看,你具体想怎么做?” “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祁同伟吐出一个烟圈,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是要让谷贱伤农这种事,永远不会在金山县发生!让这里的百姓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同时,也希望能与许老板你合作共赢,让你也能从中获利。” 许春风呵呵一笑,银色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理想很美好,不过要真正实施起来,可不容易啊!” “我知道,这世上就没有容易的事!但事在人为,只要许老板你愿意,我个人以及金山县政府,都会给予大力支持!” 许春风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谈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如果可行的话,我也非常希望能和祁县长达成合作!” “正合我意,走吧。” “又要去哪?” “事不宜迟,当然是去县政府。我再叫上县委书记,争取在这两天内,把合作的事情敲定下来!” “这么着急?” “呵呵。”祁同伟轻笑一声,“我着急,许老板你肯定更着急。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十万多斤茶叶的订单等着处理呢。要是咱们合作谈成了,这便是我们携手共进的良好开端!” 二月的金山县,依旧寒风凛冽。但在那漫山的茶树上,新芽已经开始悄悄酝酿,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希望与生机……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在前往县政府的途中,祁同伟特意拿出手机,给李达康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李达康有些纳闷:“同伟,大年初五的,你让我和你嫂子去县委大楼,你没毛病吧?” “达康书记,我这有个让你摘桃子的好机会,你来不来?给个痛快话!” “什么桃子?” “你说什么桃子,甜得很的那种大桃子!” “懂了。”李达康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还是有些不解,“摘桃子,干嘛还非得带上你嫂子?” 祁同伟轻轻一笑,解释道:“这桃子太大了,咱俩可吃不完。多出来的,自然得想着嫂子嘛。” 李达康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行吧,一个小时后,我带着你嫂子,准时到。” “好嘞。” 此时的欧阳箐,一心扑在事业上,名下产业众多,还是民生银行金山县支行的主任,手中握着实权。一听有好处可拿,她自然乐意前往。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众人来到了金山县政府办公楼。 踏入那偌大的会议室,里面冷冷清清,仅有四人在场,分别是金山县副县长祁同伟、金山县县委书记李达康、民生银行金山县支行主任欧阳箐,以及春风农贸公司的商人许春风。 一番简洁而礼貌的相互介绍之后,众人便直入主题。 许春风率先打破沉默,神色从容且坦诚地说道:“我作为一名商人,大家都知道,商人的本性或多或少都讲究利益至上。但我心里明白,若想在商业之路上斩获丰厚的利润,仅仅抱着唯利是图的念头是远远不够的。我深切地需要一位能够携手共进、长期合作的伙伴。 如今,我手头握着几个颇为可观的茶叶大订单,起初,我是打算从云城的茶商那里进行采购。然而,祁县长的一番话,让我改变了想法。或许,咱们之间能够达成合作,共同挖掘其中的商机。” “不知是多大规模的订单?”李达康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就是那个所谓“摘桃子”的绝佳机会,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期待,连忙追问道。 “目前订单总量共计十五万斤,其中最先需要落实的那批订单,数量是十万斤。”许春风有条不紊地回应道。 “十万斤,这数量确实相当可观!”李达康微微点头,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紧接着继续追问,“许老板,那在你心中,这批茶叶的采购价格大概是怎样的呢?” 第52章 开局 “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一千万!”许春风目光坚定,语气沉稳地说出了心中的价格。 “没问题!”李达康毫不犹豫地拍板应下,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情,“质量方面,你大可放心,我绝对能保证。而且,用不着一千万,九百万就行。便宜这一百万,就当是交个朋友了。要是合作愉快,来年的茶叶依旧优先卖给你!” 此刻,李达康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他心里清楚,若是做成这笔生意,今年的政绩算是稳了,说不定明年的政绩也能提前预定,这前景简直美滋滋。 然而,祁同伟却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他微微侧头,目光严肃地看向许春风,郑重说道:“许老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个想法,希望你能将淳溪的茶山承包下来,然后以雇佣的形式,聘请当地老百姓来采茶、炒茶,打理茶山。” “承包整个茶山?”许春风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祁县长,你这是想把我留在金山县呀?” “没错!”祁同伟目光诚挚且坚定,“你是个难得的商业人才,我真心希望能把你留在金山县,让你带着当地老百姓一起致富。不仅是茶叶方面,我还听说你在渔业方面也颇有研究。如果条件允许,我期望将来金山县的农业发展,都能由你来牵头引领。” “不行,不行!”许春风赶忙摆手拒绝,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这盘口实在太大了,我实在吃不消。别说整个金山县的农业,您知道承包一个茶山需要多少钱吗?” “我仔细算过!”祁同伟不紧不慢地说道,“就以我们淳溪村的茶山为例,总面积1500亩,一年的承包价格大概在1200万左右。不过,承包茶山一般都是按十年计算,算下来就是1.2亿,这还没算上人工成本以及其他各项开销。” 听到“1.2亿”这个数字,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尤其是许春风,原本想着九百万就能搞定的交易,这一下子却扯到了1.2亿,在他看来,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但祁同伟却一脸认真,继续说道:“1.2亿只是个开头。像淳溪村这样的茶场,金山县还有五个。要是许老板你有更大的志向,价格方面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呵呵。”许春风苦笑着干笑一声,“祁县长,你这是把我当猪骗回来杀呀。再有五个这样的茶场,那可就是7.2个亿的大项目,你觉得我能吃得下吗?” “别急!”祁同伟赶忙安抚道,“淳溪村的茶场只是个试点,先干个两年看看效果。要是你觉得可行,咱们再谈后续的合作;要是觉得不行,咱们也绝不勉强。” 许春风依旧摇头,态度坚决:“祁县长,我来这儿主要是采购茶叶的,并非来扶贫的。而且,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启动资金。” “此言差矣!”祁同伟耐心地继续劝说道,“投资越大,回报也就越高。只要打理得当,咱们村的茶山,一年至少能产出40万斤的绿茶。平均下来,按60元一斤算,那就是2400万,十年就是2.4亿。再刨去人工成本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至少还有2.2亿的营业额。除去你投资的1.2亿,净赚一个亿!” 如此一番详细的分析,许春风确实有些心动了。可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祁县长,承包茶山肯定是赚钱的买卖。但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启动资金。” “你没有,她有啊!”说着,祁同伟伸手指向欧阳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是咱们民生银行金山县支行的主任,主要负责商业贷款这一块。” “等等,我突然尿急!”李达康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找了个借口,一把将祁同伟和欧阳箐拽出了会议室。 李达康神色不安,略带愠怒地说道:“祁同伟,你到底什么意思?想坑人是吧?” “我坑谁了?”祁同伟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坑我媳妇啊!”李达康气得一蹦三尺高,“你让许春风找我老婆贷款,万一他还不上钱,这黑锅谁来背?” “达康书记,摘桃子的时候你笑得那么开心,一到承担风险的时候,就想着甩锅,你能不能要点脸?” “胡说八道!”李达康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不行,我不同意。许春风想采购茶叶,我双手赞成。但让他承包茶山,我坚决拒绝!” “你说了可不算。”祁同伟转头看向欧阳箐,诚恳地说道:“嫂子,咱们之前可能有些过节,但那都过去了。你就根据实际情况评估一下,这笔贷款能不能放出去?” “当然可以!”欧阳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兴奋地说道,“只要有承包手续,我马上找行长放贷!” “你也疯了?”李达康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箐。 “你才疯了呢!”欧阳箐瞪了李达康一眼,“作为县一把手,你能不能有点魄力?别忘了,要是茶山承包出去,整个村的就业问题就都解决了!而且,我升副行长的事儿也指日可待了。” 李达康彻底忍不住了,气愤地骂道:“你们都特么是疯子,你是,你也是!” “达康书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祁同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仔细算过,只要茶山承包出去,每年三到八月是采茶期,八月过后就是茶山的打理和修剪期,还要培育新苗和新品种,老百姓们一年大概能忙活十个月。把雇佣合同完善好,金山县这六个茶山,至少能解决两千个就业岗位。再加上财政创收,这个政绩,足够你晋升副厅了!” 副厅?听到这个词,李达康的身子微微一颤。他那谨小慎微的官场理念,此刻也出现了一丝动摇。毕竟,富贵险中求啊。 李达康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县委书记,除了赵立春的大力举荐,自身的眼光和能力也不容小觑。当然,他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过于谨小慎微,缺乏干大事的魄力,也不像祁同伟那般果敢决断。他心中充满担忧,害怕许春风是个无能之辈,害怕茶山承包后血本无归,害怕贷出去的款变成烂账,更害怕自己背上责任。 然而,风险与利益向来紧密相连。就像祁同伟说的,一旦许春风成功了,那么给金山县带来的利益将不可估量,这份政绩的含金量也会无比高,足以成为他晋升副厅的敲门砖。 见李达康有些心动了,祁同伟继续趁热打铁:“达康书记,风浪越大鱼越贵,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和嫂子晋升的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把握住啊!” “同伟说的对。”欧阳箐在一旁附和道,“这么好的项目,我听着都心动不已。你作为金山县的县委书记,更应该大力支持才是。 李达康眉头一挑,再次看向祁同伟,神色凝重地问道:“以你的眼光来看,那个许春风可靠吗?”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李达康最为担心的。毕竟,很多商人都会以项目为由骗取贷款,等贷款到手,要么肆意挥霍,要么卷钱跑路。 当然,作为重生者,祁同伟自然不会给自己挖坑。他对许春风的为人和能力,在上一世就有深刻的了解。这么说吧,许春风不仅仅是个商人,更是一位慈善家。每当国家遭遇天灾,他在挣到钱后,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捐钱捐物资。尤其是在08年,他甚至捐出了自己半个身家。这样德才兼备的人,祁同伟认定必须留在金山县。 “达康书记,你要是信不过许春风,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李达康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好吧!为了金山县的未来,我就赌这一把。”得到了李达康的支持,祁同伟立刻放开手脚,迅速找人着手制定合同。 淳溪村的茶山,属于大集体时期遗留下来的资源,一直归村民和政府共同所有。在拟定合同之前,还得征得村民们的同意。 当天晚上,祁同伟便带着老支书,挨家挨户地敲门。他们耐心地将承包茶山的好处以及收益,详细地告知每一位村民。简单概括来说,如果茶山承包出去,当地村民的收入至少能翻三倍。 村民们虽然不太懂合同,但他们对祁同伟和老支书信任有加。当听到年收入能翻三倍时,没有一个人犹豫,纷纷按下了手印。 李达康同意了,村民们也同意了,接下来就只等许春风签字。 当许春风看到合同后,不禁张大了嘴巴,咽了咽口水,满脸的不可思议。 “祁县长,你这来真的呀?”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祁同伟一脸正色,“合同你也看到了,公章和村民的手印都在上面。你不会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 “没有,没有。”许春风连忙摇头,“我只是太吃惊了,这么大的好事,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因为我信任你,也希望你别辜负我的这份信任。” 许春风拿起笔,却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拿着这个合同,真的能贷到款吗?” “可以,把合同交给欧阳箐,贷款的事她会帮你妥善搞定。” “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路?” “呵呵。”祁同伟微微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说信任你,那绝不是一句空话!还有两个月就是清明了,你动作快一点,手上的茶叶订单正好也能消化掉。” “谢谢!”许春风深吸一口气,感激地说道,“祁县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就这样,祁同伟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不仅解决了茶叶的销路问题,还为金山县留住了一位商业大才。 许春风也没有让他失望。拿到贷款后,他立刻付诸行动,在清明之前,就把春风农贸公司迁到了金山县。然后按照合同要求,以每天20元的工资,雇佣当地村民采茶炒茶。 别看这20元看似不多,要知道当时祁同伟的月工资也才八百元,普通村民一个月的收入也就两三百元左右。如此一来,村民们的收入一下子就翻了两三倍。 不仅如此,等茶叶下市后,这些采茶的村民依旧是春风农贸有限公司的员工。他们的主要任务变为修剪茶枝、培育新苗、打理茶山。这样算下来,淳溪村的就业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村民们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谷雨时节,许春风又带来了好消息。他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以及良好的信誉,又成功接下了两个大订单 。每个订单四万斤茶叶,总共八万斤。也就是说,加上之前的十万斤订单,淳溪村这个茶山,在八月之前,最少要产出十八万斤的茶叶。 这个目标,压力巨大。为了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许春风也舍得投入成本,在原有每天20元工资的基础上,还给村民们增设了绩效奖。所谓的绩效奖,类似于计件制,干得越多,拿得越多,上不封顶。 金钱无疑是最好的动力。为了能拿到更多的绩效,村民们都拼了。天还没亮,就有人拿着手电筒上山采茶。凌晨六点时,茶山上已经满是忙碌的身影。 即便如此,产能依旧不足。十八万斤的茶叶,要在三个月内交付,就算村民们没日没夜地干,也不一定能完成指标。 无奈之下,许春风只好又找到祁同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人手不够,能不能从别的村上请一些采茶工过来帮忙。 祁同伟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许老板,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这个先例不能开。” “为什么呢?” “因为人心难测啊!”祁同伟神色凝重地沉声道,“加上绩效奖,咱们村民一天的收入几乎都在30元以上,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工资了。工资这么高,其他村的人肯定会眼红。要是这个缺口一旦打开,让外人涌进来,等到了淡季,再想把他们赶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是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对,就是这个道理。等到了淡季,这个茶山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如果我到时候强行赶他们走呢?”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没吃过肉的时候,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可一旦尝过了甜头,你要是不分给他们一份,难保不会有人使坏。” “祁县长,不对啊,你不是说金山县的老百姓都很淳朴吗?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吧?” “在利益面前,就没有绝对的淳朴可言,这就是我所说的人心难测啊!” 许春风点点头,笑着打趣道:“祁县长,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可有点偏心哦。” “没办法,我不是圣人。”祁同伟平静地说道,“淳溪村是试点村,在试点村还没发展好之前,别的村人就别想进来分一杯羹。”在祁同伟的坚持下,许春风只好按捺住从其他村请人的想法,而是与客户沟通,请求延迟交货时间。 事实证明,祁同伟的判断是正确的。当看到淳溪村逐渐发展起来后,其他村的村民坐不住了,他们多次前往县政府讨要说法,叫嚷着要“一碗水端平”。其真实目的,就是想分一杯羹,加入春风农贸公司,享受和淳溪村村民同等的待遇。而且,这些人不在少数。 听到这个消息,许春风惊出了一身冷汗…… (童鞋们!求好评,谢谢) 第53章 分歧 自春风农贸公司入驻淳溪村起,当地村民的收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以四月份为例,正值新茶上市的繁忙时节。每天天还未亮,村民们便纷纷起身,摸黑上山采茶,直至晚上十一二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家,日日如此。 这般劳作,辛苦吗?答案不言而喻,肯定辛苦!然而,即便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村民们却毫无怨言,反而干得愈发起劲,那嘴角洋溢的笑容,仿佛比 AK步枪的保险栓都难压制。 这是为何呢?原因很简单,他们挣到钱了!这般疯狂地工作,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丰厚收入。那些手脚麻利的采茶工,一天下来,工资竟能达到四十元。如此算来,一个月便是一千二百元。 这意味着什么呢?要知道,祁同伟这位县长的月工资也不过八百元,这些采茶工的月收入比县长还高出四百元。这一个月的收入,几乎等同于以往一年的所得。如此诱人的收益,即便让他们休息,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手中的活计。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有人因勤劳致富,自然就有人心生嫉妒。淳溪村村民热火朝天地挣钱,邻村的人可就不乐意了。 于是,他们联名前往县政府讨说法。那场面,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刚从省里回来的李达康,乍见此景,顿时愣住了。 “同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达康焦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一碗水没端平,引发公愤了呗。”祁同伟无奈地回应道。 “那该怎么办才好?”李达康面露难色。 “什么怎么办!”祁同伟瞥了一眼李达康,“你昨天跑哪去了?” “我到省里接受表扬去了!” 的确,淳溪村在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大变化,引起了省里的高度关注与赞扬。作为一把手的李达康,在常务会议上,着实收获了不少赞誉,当时的他,可谓是喜笑颜开。 然而,此刻面对村民们的强烈讨伐,他在常务会上有多春风得意,现在就有多头疼,连大气都不敢出。 “同伟,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再任由大家这么闹下去,咱俩都得倒霉。”李达康焦急万分。 祁同伟冷笑一声,“不对吧,达康书记。摘桃子的时候,你可是毫不含糊!省里开表彰大会,你更是积极踊跃!怎么,现在出问题了,就想甩锅?咱能不能有点担当!” “同伟,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再说了,省里的表彰大会上,我可没忘记你的功劳,多次提到你的名字。” “那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咯?”祁同伟略带调侃地说道。 “谢就不用了,你帮我把这些村民安抚好,解决眼前的问题,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祁同伟无奈地摊开双手,望向李达康,“达康书记,您也清楚,这些村民的诉求其实很单纯,无非就是想加入春风农贸公司。但现实情况是,资源就这么有限,好比锅里的肉就那么多,要是他们都加入进来,恐怕所有人都难以吃饱。” 李达康思索片刻后说道:“要不先拿出一部分资源,安抚住村民们再说。” “这简直是瞎胡闹!”祁同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直言道,“淳溪村的茶山,目前的承载能力,最多也就养活300人。就当下的状况,许春风吃肉,淳溪村的村民好歹还能跟着喝点汤。可要是其他村的人也掺和进来,这局面可就彻底乱套了,这锅饭根本没法吃!更关键的是,许春风要是挣不到钱,后续的投资又该从何谈起?” 李达康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缓缓地点点头,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你说的在理,看来要想让每个人都能实实在在地得到好处,唯有扩大经营规模,把另外几座茶山也承包出去。” “这事儿我之前和许春风聊过,”祁同伟回应道,“但他手上并没有足够多的订单,而且淡季马上就要到了。要想承包下一座茶山,至少还得等上一年的时间。” “许春风没能力吃下,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李达康目光闪烁,似乎已有打算。 “您难道是想复制一个春风农贸公司?”祁同伟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李达康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与贪婪,用力地点点头,“这世上做农商生意的,又不止许春风一个。咱们村的试点搞得如此成功,已经有了成熟的模板,还怕找不到下一个愿意投资的人吗?” “达康书记,事情可没您想得那么简单。”祁同伟眉头紧锁,提醒道,“别忘了,许春风当初来金山县的时候,可是带着订单来的。而且,咱们当初也明确说好了,只要我们村的试点成功,其余茶山会在两年后陆续承包给许春风。您这时候去找其他投资商,岂不是言而无信?” 李达康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为了金山县的老百姓,就算被人说言而无信又何妨!” “您这哪里是为了老百姓,分明是为了自己的政绩。”祁同伟毫不客气地揭穿。 “随便你怎么想。”李达康一甩衣袖,态度坚决,“同伟,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等我找到新的投资商,你只需签字就行。到时候有了成果,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便扭头径直离去。 看着李达康这般孤注一掷的模样,祁同伟气得真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 他心里明白,让淳溪村走向富裕的关键,并非仅仅是茶山,更重要的是许春风这个人销售渠道。要是没有许春风的销售渠道,村民们依旧只能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却挣不了几个钱。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李达康不可能不明白。只是,自从受到省里的表彰后,这家伙已经被政绩冲昏了头脑,全然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当然,李达康发疯,祁同伟可不想跟着趟这趟浑水,他可不想无端惹上一身麻烦。 然而,李达康却不这么想。 到了晚上,他就带着投资商,还有欧阳箐,一同找到了祁同伟。 见到投资商的那一刻,祁同伟不禁愣了一下。 “王小姐。”祁同伟略带惊讶地说道。 “祁县长,咱们又见面了。”王静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笑容。 “你来这儿做什么?”祁同伟疑惑地问道。 “来玩呀!”王静俏皮地说道,随后侧身让开,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秃顶男人。 男人一看到祁同伟,立刻热情地伸出双手,满脸堆笑地说道:“鄙人刘涛,是大河农贸公司的董事长,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祁同伟却没有伸手回应,只是紧紧盯着王静,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县长,您别误会。”王静依旧笑容满面,“我和刘总只是普通朋友。主要是达康书记找到我,让我帮忙介绍一个有实力的投资商,所以我就把刘总带来了。生意上的事你们谈,我不参与,不管是赚是赔,都和我没关系。” “呵呵。”祁同伟冷哼一声,“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罢了,就像当初和赵瑞虎的事儿一样,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人。” 同伟,说话别这么难听。”李达康面露不悦,“刘总和王小姐都是我的贵客,这次来呢,主要是谈承包王村茶山的事情。” “我不同意。”祁同伟态度坚决。 “凭什么?”欧阳箐着急地说道,“祁同伟,当初许春风要承包茶山的时候,我和达康可是全力支持。现在刘总要承包,你为什么不同意?” “同意也可以,承包费用必须一次性付清,不能贷款。刘总,你能做到吗?”祁同伟目光犀利地看向刘涛。 “哎呀,祁县长您可真会开玩笑,上亿的大项目,怎么可能不贷款呢!”刘涛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要贷款,那就免谈!”祁同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又看了王静一眼,“你这个人,以后离我远点,每次见到你就没好事,真晦气。” 李达康、刘涛、王静和欧阳箐四人听到这话,都不禁愣了一下。等他们回过神来,祁同伟已经走远了。 “这可怎么办?”刘涛焦急地搓着手,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王静。 “看我干嘛?”王静摊开双手,“我只是按照赵书记的意思,给你引荐一下而已,其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说着,王静将目光投向李达康,“而且,这事儿达康书记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一定非要祁同伟同意吧。” “胡闹!”李达康脸色一沉,立刻反驳道,“我和祁同伟搭班子共事,他不同意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擅自做主。” “理解理解,万一出了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嘛。”王静轻笑着说道。 李达康听后,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刘总,您别急。”欧阳箐赶忙说道,“祁同伟之所以不同意,肯定是没得到好处。这样,您晚上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咱们去他家一趟。” “别乱来。”李达康赶忙提醒道,“祁同伟这个人软硬不吃的。” “哼。”欧阳箐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有,那肯定是钱给得不够多。 “你竟然打算贿赂祁同伟?”李达康一脸严肃地转向欧阳箐,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与警告,“我再次郑重地跟你说,祁同伟可不是一般人,他和其他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你千万别把事情弄巧成拙,到时候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用不着你操心!”欧阳箐没好气地回应,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仿佛李达康的劝告只是耳边风。 “我身为县委书记,金山县的一把手,这事儿我还就非管不可了!”李达康提高了音量,显示出他作为领导的权威与坚持。 “李达康,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耐了?”欧阳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要是真有本事,现在就把字给我签了,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别痴心妄想了!”李达康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祁同伟没有签字之前,我绝对不会轻易签字。这不是儿戏,关乎着整个项目的走向和金山县的未来,必须谨慎行事。” “胆小鬼!”欧阳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你不就是想找个替罪羊,给自己留条后路嘛!行,这事儿我去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旦祁同伟同意了,你可别再节外生枝,故意刁难!”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李达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箐,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对,就是威胁你又怎样!”欧阳箐毫不退缩,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身为金山县的一把手,连一个县长都压不住,整天就知道怕担责任,怕背锅。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窝囊的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面对欧阳箐的咄咄逼人,李达康一时语塞,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得愈发激烈,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最终,在欧阳箐的强势逼迫下,李达康无奈地妥协了。 不过,他还是严肃地表明态度:“贿赂祁同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欧阳箐必须自己承担后果,别想把我牵扯进来。” “没用的男人!”欧阳箐不屑地骂了一句,随后气呼呼地转身,蹬着高跟鞋,迈着大步离开了。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仿佛是她愤怒情绪的宣泄。 刘涛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上欧阳箐,留下李达康和王静两人。王静饶有兴致地挑眉看向李达康,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缓缓开口道:“达康书记,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欧阳女士手里呢?不然她怎么敢如此大胆地和你争吵,还威胁你呢?” “胡说八道!”李达康瞬间跳脚,情绪激动地反驳道,“我李达康一向正直,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你可不要在这里无端猜测,恶意中伤!” “别这么激动嘛,达康书记。”王静依旧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 第54章 抢功 五月的傍晚,天边那片火红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肆意地铺展在天际。余晖倾洒而下,给整个村庄都染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在这片如梦似幻的光影里,村民们的劳作身影显得愈发忙碌而充实。他们沉浸在采茶的喜悦中,双手不停穿梭在嫩绿的茶林间,仿佛不知疲倦。而那装满新鲜茶叶的竹篓,就如同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越发沉甸。 随着收入的增加,数钱数到手软的畅快,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祁同伟搬来一个小板凳,静静地坐在自家门口,目光越过错落的房舍,遥望着那片绿意盎然的茶山。 他的眼神深邃而凝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原本,他心中早有规划,希望先让淳溪村借助春风农贸公司的力量蓬勃发展起来,以这个村为成功范例,吸引许春风加大投资,进而将另外五个茶山一并承包,实现整个区域的协同发展,带动更多村民走上富裕之路。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无情地打破了他的美好设想。李达康此刻执意引进其他投资商,这无疑是一种急功近利、拔苗助长的行为。就拿那个刘涛来说,此人肥头大耳,面相透着一股狡黠,直觉告诉祁同伟,他绝非善类。虽说以貌取人并非明智之举,但祁同伟重活一世,看人的眼光向来精准,他深知,若真给这样的人贷了款,那些钱大概率会如同打水漂一般,有去无回。 “嘟嘟嘟……”就在祁同伟思绪万千之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钟小艾的名字。 祁同伟轻轻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钟小艾甜美的声音,如同空灵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同伟,你们村出名了。” “出名?”祁同伟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对啊,”钟小艾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兴奋,“这次在汉东的常务会议上,淳溪村和李达康可是成了焦点,宣传部都已经把相关内容拟成报纸了。” “什么焦点?”祁同伟追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们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你不知道?”钟小艾似乎有些纳闷,“李达康没和你说?” “没说。”祁同伟简洁地回答道。 “好吧。”钟小艾轻轻皱眉,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在昨天的常务会议上,李达康汇报说你们淳溪村今年一个季度的产值,远远超过了去年一整年,这成绩堪称奇迹。他还说,这一切都得益于他引进了一个农贸公司进村,好像叫春风农贸公司。” “然后呢?”祁同伟继续追问,他预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然后,”钟小艾接着说道,“这事儿就被当成了正面典型案例,不仅要拟定报纸进行广泛宣传,而且如果这种良好的发展态势能够持续下去,你们村将会成为模范村,而李达康也会被提名优秀乡镇干部。” “还有没有其他的?”祁同伟总觉得李达康不会只说这些。 “有!”钟小艾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李达康在会议上还宣称,将来的金山县会以第一产业为主导,并且要大力引进更多的农贸公司,立志让整个金山县都变得富饶起来。” 祁同伟默默点燃一支烟,心中满是愤懑。这个李达康简直就像一台复印机,把他辛苦谋划、努力促成的功绩,以及原本属于他的发展思路,原封不动地复制到了常务会议上,摇身一变,全成了他自己的功劳。这种行径,实在是可耻至极。 “同伟,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太对。”钟小艾敏锐地察觉到了祁同伟语气中的异样。 “隔着电话,你都能感觉到我情绪?”祁同伟有些诧异。 “那当然可以!”钟小艾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俏皮,“有一个词叫心有灵犀呀。”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祁同伟半开玩笑地问道。 “想弄死李达康!”钟小艾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祁同伟忍不住呵呵一笑,“小艾,这可不是心有灵犀,简直就是读心术啊!” 钟小艾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有什么读心术,你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被人轻而易举地摘了桃子,心里肯定不痛快,想收拾对方也是人之常情,我当然能理解。” “你都知道?”祁同伟有些意外。 “那当然。”钟小艾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村这点事儿,在圈子里也不算什么秘密。李达康这爱抢功劳的毛病,确实得改改!”“不急着改。”祁同伟似乎别有打算。 “怎么了?”钟小艾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难道还有什么变故?” “确实有变故。”祁同伟坦诚地说道,“现在的李达康,已经陷入一种魔怔的状态了,他天真地以为随便找个商人,就能像许春风一样成功承包茶山,复制成功模式。” “需要我帮忙吗?”钟小艾关切地问道。 “不用。”祁同伟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我身为县长,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 “好。”钟小艾理解地点点头。 挂掉电话后,祁同伟并没有感到轻松。和李达康这样的人搭班子共事,实在是太累了。 功劳全被他占了,出了事却要自己背锅,这算什么事儿!祁同伟在心里暗暗发誓,早晚要让李达康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另一边,钟小艾挂断电话后,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拨通了“林震东”的电话。林震东身为汉东省的纪委书记,看到来电显示后,立刻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通话键。 “钟小姐。”林震东的声音沉稳而恭敬。 “林书记,之前让你调查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钟小艾问道。 “正在取证过程中。”林震东如实回答。 “非常好,还有个额外的小忙,想麻烦你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钟小艾客气地说道。 “钟小姐请说。”林震东态度诚恳。 “……”钟小艾详细说明了自己的请求。 “好,这事我会密切盯着,保证不会出乱子。”林震东认真地承诺道。 “那就麻烦你了,林书记。”钟小艾感激地说道。 “钟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林震东回应道。 “……”放下电话,林震东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心情格外畅快。 钟小艾靠在椅子上,反复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去找母亲“顾锦花”。 “妈,你有多久没去看舅舅了?”钟小艾问道。 “过年不是才见过嘛。”顾锦花回答道。 “妈,现在都快六月了,你还提过年的事儿?你难道真不想舅舅吗?”钟小艾撒娇地说道。 “确实有点想了。”顾锦花站起身来,“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你舅舅,让他有空的时候来京一趟。” “不要。”钟小艾赶忙按住电话, “妈,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要是真想舅舅,咱们一起去汉东呗。” “哦~”顾锦花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丫头,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我没心思,你别乱猜。”钟小艾佯装生气地说道。 “知女莫若母,小艾,你是不是又想那个祁同伟了?”顾锦花笑着打趣道。 “没有!”钟小艾抱着胳膊,继续撒娇,“我真的是想舅舅了。” “嘚嘚嘚,别演了,其实我也想见见那个小伙子。”顾锦花笑着说道。 “真的?”钟小艾眼睛一亮,扑闪着大眼睛,“你不会骗我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早晚都得见的。”顾锦花意味深长地说道:“咱们钟家,可不是那种封建守旧的家庭,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对方人品好,对你好,又有上进心,那就没什么问题。” “妈……”钟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 “傻姑娘,你说的没错,我都好几个月没见你舅舅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聚一聚。”顾锦花微笑着说道。 “嗯。”钟小艾开心地点点头。 “对了,你爷爷之前说想去乡下转转,正好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去问一下,他要是想去,咱们就一起。”顾锦花补充道。 “好嘞,我这就去找爷爷。” 晚上十点,夜幕深沉,繁星点点。采茶的村民们三五成群,在月光的映照下,陆陆续续从茶山归来。当他们路过祁同伟家门时,许多人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念叨上几句。 “同伟这孩子,从小就有出息,如今发达了也没忘了咱们这些乡亲,真是重情重义啊!”一位年长的村民感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就这个月单采茶叶,我和我家那口子,就已经赚了两千一百块,比去年一年挣得都多。”另一位村民兴奋地说道。 “呵呵,我家也不少呢!日子终于好起来了,别的村人眼馋得很呢!”又一位村民附和道。 “就是,就是,听说昨天好多村的村民,都跑到县政府去抗议了。”一位年轻的村民接话道。 “抗议什么?”有人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看咱们挣钱,眼红了呗。”那年轻村民笑着回答。 “哈哈哈,这也怨不得别人,同伟是咱们村的,当然向着咱们。”一位大妈笑着说道。 “所以咱们更得支持他的工作。”一位大叔认真地说道。 “必须的呀!”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村民们一路上欢声笑语,对祁同伟的夸赞声几乎就没停过。 屋内的祁同伟,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如今看到村民们的就业问题得到解决。 多年来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当然,他知道,这还远远不算结束。 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祁同伟起身打开门,只见欧阳箐和刘涛站在门外。两人的手上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祁同伟低头看了一眼箱子,微微皱起眉头,面露不悦地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俩过来干什么?” “祁县长,深更半夜才好办事嘛。”欧阳箐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祁同伟冷冷地说道。 欧阳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祁同伟会如此不给面子,“有些事,在门口不太方便说。” “那就别说。”祁同伟作势就要关门。 “等一下,祁县长,我们是来谈工作的。”刘涛见状,急忙伸出一只手挡着门板,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祁县长,您可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呀,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好好谈。” “谈什么?”祁同伟冷冷地问道。 “承包茶山!”刘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祁县长,春风农贸公司不过是解决了你们一个村的就业问题,如果把另外几个茶山承包给我,我向您保证,整个金山县都会因此变得富饶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奸商模样,祁同伟心里一阵厌烦,“刘总,我白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想承包茶山,我原则上不反对,但前提是不能贷款,必须自负盈亏!” 刘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试图岔开话题:“祁县长,要不您先看看这箱子里有什么。” “什么?”祁同伟一脸不屑。 “好东西。”刘涛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说着,他把手里的箱子微微打开一条缝。只见里面成捆的百元票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欧阳箐见状,再次开口:“同伟,都是自己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两个箱子里一共有八十万。只要你同意刘总承包茶山,这钱就都是你的。” 祁同伟沉思了片刻,目光直视着欧阳箐,“这事你打算深度掺和?” “不是掺和,主要是刘总的贷款得从我这儿走。”欧阳箐解释道。 “说白了就是为了业绩呗。”祁同伟冷冷地说道。 欧阳箐点点头,“同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只要你同意把另外几个茶山承包给刘总,这八十万就是你的。而且,姐还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随时需要,姐随时给你办。” “随时要,随时给。”这六个字,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不小的信息量。不过,欧阳箐还是低估了祁同伟的定力。在他这里,财色皆无法动摇其本心。 “欧阳女士,你不用在我这儿白费心思,李达康是金山县一把手,这事儿……他完全可以一个人说了算!”祁同伟毫不客气地说道。 “不行。”欧阳箐无奈地摇摇头,“李达康说了,你不在合同上签字,他绝对不会签。” 祁同伟冷笑一声,心中暗骂李达康,这家伙可真够卑鄙的,好处一个人独占,风险却要拉着大家一起承担,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祁县长,这八十万只是个开始,等贷款下来了,我再给你八十万。”刘涛在一旁继续诱惑道。 “那就是一百六十万?”祁同伟反问道。 “对。”刘涛忙不迭地点点头,“如果祁县长还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祁同伟说着,便伸手去掏手机。 “打给谁?”刘涛和欧阳箐几乎同时紧张地问道。 “纪委!”祁同伟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疯了。”欧阳箐顿时慌张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夺过祁同伟的电话。 “你才疯了!”祁同伟毫不留情地躲开,“我今儿把话挑明了,剩下的茶山,除了许春风外,我绝对不会同意承包给任何人!你们要是再敢过来骚扰我,就等着纪委来查你们吧!” “祁……同……伟!”欧阳箐气得咬牙切齿,用力地点点头,“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祁同伟懒得搭理她,直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两人隔绝在了门外。 第55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那略显沉闷的氛围中,吃了瘪的欧阳箐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汹涌的波涛难以平息。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最后,在刘涛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她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车里。 一到车上,刘涛便满脸忧虑,眉头紧锁得好似能夹死苍蝇,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个祁同伟,还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软硬不吃。要是咱们还一心想着承包茶山,看来只能去找达康书记想想办法了。” 欧阳箐听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笃定:“不行的。我跟李达康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太了解他了。李达康这人,就是太怕事,在没人给他兜底、没人帮他背锅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独裁行事的。” 刘涛一听,顿时有些着急,赶忙追问道:“那这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事儿黄了。” 欧阳箐伸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沉思片刻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说道:“这样,咱们双管齐下。我亲自去找李达康,给他施加压力,逼他签合同。你去找媒体,给祁同伟使点绊子,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下绊子?”刘涛一脸疑惑,似乎不太明白欧阳箐的意思。 “对,就是给他施加压力。”欧阳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解释道,“用舆论的力量去绑架他,让他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点头同意。” 刘涛还是有些犹豫,迟疑地问道:“能行吗?这舆论的事儿,万一把控不好,可就麻烦了。” 欧阳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照做就行,又想吃肉又怕麻烦,哪有怎么好的事情,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 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在县政府处理公务,还是在回家的路上,祁同伟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总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尾巴在身后紧紧跟着自己。对于这种情况,他其实 并不意外。毕竟在这复杂的官场摸爬滚打多年,那些坏人惯用的小手段,他早就了如指掌,心里跟明镜似的。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把王华喊到了身边,微微侧身,在王华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华听后,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便悄然离开。 哼,有人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祁同伟心中暗暗想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与此同时,李达康为了躲避欧阳箐那咄咄逼人的纠缠,几乎都没有回过家,天天晚上都在办公室凑合着打地铺。 每当有人好奇地问他为啥要这样,他总是面不改色地回答,说在办公室能更方便工作,随时处理县里的各种事务。 而且,李达康还不止一次地找到祁同伟,苦口婆心地表明着自己的立场,试图劝说祁同伟改变主意。 “同伟,你看看,这眼瞅着马上都快六月份了。你们淳溪村的村民,跟着春风农贸公司,现在日子过得是挺滋润,吃饱喝足的。 可你再瞧瞧其他村的村民,还在勒紧裤腰带,饿肚子。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引来大家的非议!”李达康一脸焦急,语重心长地说道。 “哼,道德绑架。”祁同伟不屑地嗤笑一声,“当初咱们引进春风农贸公司的时候,咱俩可是白纸黑字说好的,淳溪村是试点村,为期一年。得让许春风先赚到钱,做出个样板来,再由他着手带动其他村发展农业。现在,这一年还没到,就想着让其他投资商进来,这完全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可是金山县的一把手,在这金山县,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李达康有些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说道。 “对,你是一把手,你要是铁了心,想把茶山承包给刘涛,我也不拦着。但有一点,合同上我是坚决拒绝签字的。你要是一意孤行,非要把茶山承包出去,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自己一个人扛!”祁同伟毫不退缩,态度强硬地回应道。 “别啊!同伟,你就体谅体谅老哥我。”见来硬的不行,李达康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低声下气地说道:“你嫂子说了,要是不把茶山承包给刘涛,她就不让我回家睡安稳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在合同上签个字。” “滚!李达康,我警告你,好处我可以带你一起享受,这背锅的事儿,老子绝对不干!”祁同伟态度果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然而,第二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条劲爆的黑料,堂而皇之地登上了报纸,并且如同一场迅猛的风暴,在金山县迅速蔓延开来。 报纸上清晰地附着祁同伟和许春风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人,正勾肩搭背,看似关系极为亲密。而报纸的标题更是刺眼得让人咋舌:金山县县长祁同伟,利用职权之便,给自己好友开后门!最关键的是,这报纸内容竟然来自省宣传部。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仅仅半天的时间,报纸上的这条黑料,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金山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反应最大的当属许春风。他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报纸,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县政府。他那一头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银发,此刻几乎要炸了起来,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 “淡定淡定。”祁同伟试图安抚许春风的情绪。 “怎么淡定?”许春风猛地把报纸狠狠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吼道,“这不是纯粹的胡闹,咱们当时就是正常谈一个工作,结果别人随便拍一张照片,就开始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搞你,还是想搞我?” “你现在可是金山县的摇钱树,他们肯定不会傻到搞你。”祁同伟冷静地分析道。 “那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搞你!”许春风急得在原地直跺脚,“说实话,我之所以投资金山县,一半的原因,就是冲着你这个县长来的。要是你被别人针对,我特么……” “怎么?”祁同伟看着许春风,微微挑眉。 “生气!我太生气了,到底是谁特么这么缺德,编造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许春风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恨不得立刻找出幕后黑手,好好教训一顿。 “我都不生气,你气啥。”祁同伟依旧一脸淡定,仿佛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 “你不生气?”许春风难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镜,“祁县长,这明摆着就是有人在背后暗算你!” “我知道,这就是官场,哪有一帆风顺的。”祁同伟神色平静,仿佛早已看透这一切。 “你能接受?”许春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祁同伟的反应。 “能!”祁同伟不急不慢地掏出一支烟,点燃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人嘛,总得接受事与愿违。再说了,这事儿到底谁输谁赢,还犹未可知,急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许春风敏锐地察觉到祁同伟似乎心里有底。 “算是。”祁同伟拍了拍许春风的肩膀,眼神中透着一丝信任,“许老板,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信得过!我许春风要是信不过你,也不会来金山县投资了。”许春风毫不犹豫地说道。 “信得过就好,没事,你先回去。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祁同伟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的?”许春风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祁同伟又吐出一个烟圈,神色笃定地说道,“喜欢玩火的人,早晚会玩火自焚。” “好,那我等你消息。”许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送走了许春风,祁同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着沉稳的步伐出门去找李达康。然而,奇怪的是,到了李达康的办公室,却被告知他外出了。不仅如此,就连电话都关机了。 “又是这一招,没意思。”祁同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所有事李达康应该都知晓,至于他有没有参与其中,虽然不能确定,但祁同伟决定,不管怎样,就当他参与了。 随后,祁同伟给王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大,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经抓到尾巴了,接下来怎么办?”电话那头,王华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秘密交给赵东来,告诉他,这人一定要看好,别让其他人知晓。”祁同伟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明白。”王华简短有力地回答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王华的电话,祁同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半个小时后,王静迈着轻盈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祁大县长,这么火急火燎地叫我过来,是不是想我了?”王静一进门,便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 “说正事,谈不谈?”祁同伟一脸严肃,直奔主题。 “谈,当然谈。”王静顺势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不知道祁县长的正事,指的是什么?” “刘涛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省宣传部为什么会帮他?”祁同伟目光灼灼地盯着王静,急切地问道。 “祁县长,你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王静似笑非笑地看着祁同伟,似乎在故意拿捏他。 “谁求你了?咱们这是合作!”祁同伟正色道,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帮我,我也帮你,大家相互帮忙,相互利用,谁也别说求谁。” “你帮我什么?”王静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我好像也没什么事儿需要你帮忙?” “装,继续装。”祁同伟冷哼一声,“短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用不用我把这事告诉赵立春?让他看看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王静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多了几分嗔意,不满地说道:“祁县长,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之前可是救了你,你反过来威胁我,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当初给王华发短信,那根本就不是你个人行为。你也不可能为了我,去冒险搅赵立春的局。”祁同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王静。 “祁县长,过慧易夭!”王静微微皱眉,似有警告之意。 “呵呵,别说那么多废话。短信的事,我可以帮你保密,保证赵立春永远不会知道。将来你要是有难处,也可以来找我,只要不违法,我都能帮你!当然,我有难处时,希望你也能帮我一把。”祁同伟认真地说道。 “合作?”王静挑了挑眉,似乎在思考祁同伟的提议。 “就是这个意思。”祁同伟肯定地点点头。 “为什么选我?”王静一脸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聪明!”祁同伟难得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给谁做事,我不问!咱们就算是建立点私人交情,以后相互照应,如何?”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不亏!”王静正色道,“不过咱们今天说的话,可得保密,你要是把我卖了,我随时可能会被人间蒸发。” “这点王小姐尽管放心,我祁同伟说话算话。”祁同伟郑重地承诺道。 王静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把办公室门锁好,又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确定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祁同伟身边,小声开口: “刘涛是省委宣传部部长‘翟耀’的侄儿,他来承包茶山,其实就是翟耀的意思。包括最近那些针对你的媒体报道和舆论,也都是经过翟耀的手,从宣传部发出来的。” “还有,搭桥人是赵立春,所以李达康才会极力引荐刘涛,想把茶山承包给他。” 祁同伟听后,深吸一口气。这信息量……可真是太大了。他原本就知道刘涛背后有点势力,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翟部长的侄儿,而且还能和赵立春扯上关系。难怪李达康会如此不遗余力地,非要把茶山承包给刘涛。 原来,他的压力也着实不小。至于宣传部的媒体能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看来背后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第56章 有手余粮,心里不慌 “祁县长,这下满意了吗?”王静微微歪着头,目光似有深意地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伸出手道:“合作愉快!”那笑容中,既有对彼此达成合作的认可,又隐隐透着对局势的掌控感。 王静轻轻握住祁同伟的手,稍作停顿后问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与试探。 祁同伟微微挑眉,反问道:“哪一句?” “如果我遇到难处,你会帮我。”王静紧紧盯着祁同伟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祁同伟神色认真,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不违法就可以。” “合作愉快!”王静点点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却又欲言又止道:“还有个更劲爆的消息,想听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祁同伟心中一凛,目光警惕地看着王静,略带调侃道:“怎么,想把我往火坑推?” 王静轻轻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听不听由你,我现在就可以走,不勉强的。”说着,她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说。”祁同伟简短而有力地吐出一个字,眼神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王静又重新坐了下来,身子前倾,几乎贴到祁同伟耳边,小声说道:“刘涛想跑路,他这次承包茶山,很有可能是想骗取贷款,用这个钱,定居国外。” 祁同伟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追问道:“翟耀参与此事了吗?” “不清楚。”王静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叫,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迷茫与无奈。 祁同伟缓缓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行,这次被你当枪使,值得!” 王静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略带感慨地说:“我也没办法,主要是你太聪明了,我不说,你早晚也得查到,过慧易夭,不是好事。” 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同样回敬道:“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那……告辞了?”王静没有立刻走,而是略有期待盯着祁同伟,似乎还在等祁同伟说些什么。 “走吧。”祁同伟用力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咱们没见过。” “谢谢!”王静轻声说道,随后转身离开,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神秘。 和聪明人交涉,不用说那么多,点到即止就好。王静留下的信息,条条劲爆,如同重磅炸弹,在祁同伟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首先,刘涛是翟耀的侄儿,他此番承包茶山,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只是想骗贷款,然后远走高飞,定居国外。 至于李达康,他未必完全清楚刘涛的真实意图,他一心只想搞政绩,再加上赵立春施加的压力,才不得已牵线搭桥。欧阳箐肯定也被蒙在鼓里,她同样只是想做出业绩。 毕竟,刘涛一旦跑路,她必然会成为第二个受害者。至于翟耀,在这件事情中,他属于一个不确定因素。一个堂堂副部级干部,利用手中的权利为侄儿谋财,甚至动用手中的力量,制造舆论,就算他对刘涛骗贷跑路一事不知情,其作风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还有一点,祁同伟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翟耀是否也想跑路?赵立春和翟耀又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系列的问题,如同一个个紧密相连的环,一环套一环,让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 目前的祁同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长,在这错综复杂的官场棋局中,他根本没资格贸然插手纪委和检察院的事。就算他想插手,手中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总不能把王静卖了,且不说这样做有违道义,就算真把王静交出去,到了纪委和检察院那,她要是死不认账,一切依旧是徒劳无功。 思来想去,唯一之计,只能以静制动,等待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接下来的几天,舆论的火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燃愈烈。很多媒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开始铺天盖地地痛批祁同伟。说他和许春风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在淳溪村挣到钱后,就妄图垄断另外几座茶山,打压其他商人投资,全然一副贪婪无度的丑恶嘴脸。 为此,市纪委还专门把祁同伟叫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祁同伟从市纪委出来后,刚走到街边,手机铃声便骤然响起,一看,是钟小艾打来的电话。 “同伟,汉东的媒体怎么回事?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电话那头,钟小艾的声音透着关切与焦急。 “舆论而已,没事。”祁同伟故作轻松地说道,试图安抚钟小艾的情绪。 “话可不是这样说,如果舆论就这样不停发酵下去,对你的仕途肯定会有不小的影响。”钟小艾的语气中满是担忧。 “这个我知道,可还不到破局的时候,让他们再疯狂一会儿。”祁同伟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仿佛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的猎人,有着自己的节奏和谋划。 “这么说,你有破局的良策?”钟小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良策算不上,很多事儿,得等对方先露出破绽,我再好还击。”祁同伟耐心地解释道,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盘算。 “需要我帮忙吗?”钟小艾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仗义。 “嗯,有一件事,确实需要买个保险。”祁同伟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说。”钟小艾简洁而有力地回应道。 “帮我盯一个人,还有他的账号,如果有大资金要转到国外的话,可以考虑冻结。”祁同伟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 “这个简单,我来办。”钟小艾自信满满地回答,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艾,谢谢你。”祁同伟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和我就不用客气了。对了,这段时间我家人有可能会去汉东。”钟小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还带着一丝俏皮。 祁同伟身子不自觉地一颤,心中涌起一丝紧张,赶忙问道:“你家人?都有谁?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妈,我爷爷。”钟小艾笑嘻嘻道:“都是自家人,他们和我一样,很好相处的,你别紧张,也不要你做什么,此行主要是看我舅舅,你嘛……可以露个脸,让他们认识一下。” “好。”祁同伟应承一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不紧张,我不紧张。”然而,挂断电话后,他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不紧张?怎么可能,这可是女婿见丈母娘,任谁能不紧张才怪。 自从重生以来,祁同伟一直都有健身的习惯,加上他的身材原本就挺拔,整体形象非常好,符合绝大部分丈母娘的眼光。要说小问题,也确实有一点。那就是他在着装上向来不修边幅,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处理完工作,就想着赶紧出去。 可刚一到门口,就听到欧阳箐那暴躁如雷的斥责声,以及李达康略显无奈的安抚声。 “我不管,只要把贷款放给刘涛,我副行长的位置就稳了,今天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欧阳箐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穿透这道墙壁。 “小点声,不是我不签,是祁同伟不肯签。”李达康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与疲惫。 “你一个县委书记,什么时候要看一个县长的脸色了?今天就一句话,签还是不签?不签咱们就离婚。”欧阳箐不依不饶,言辞愈发激烈。 “欧阳箐,你别逼我!”李达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挣扎。“我就是逼你了,还有,如果咱俩离婚,孩子归我!你之前干的那些好事,我也会找纪委说道说道。”欧阳箐威胁道,语气中充满了决绝。 “你又在威胁我?”李达康的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对,李达康,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不签合同,咱们就民政局见!纪委那,也不会饶过你的!”说完,就传来欧阳箐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声,仿佛是催促李达康做决定的倒计时。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祁同伟才轻轻推开门。 他和李达康的办公室,只隔了一道墙,此刻的李达康正拿着一份合同,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便秘折磨了许久,痛苦而纠结。 “达康书记,又被老婆收拾了,依我看,女人不能惯,这欧阳箐更不能惯,早点离了算了。”祁同伟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李达康犹豫了两秒,缓缓走向祁同伟,带着一丝哀求道:“我要是妻离子散,那都是你干的好事,来,把合同签了。” “你有病吧!要签你自己签,我不会签!还有,我提醒你,你最好也别签!”祁同伟毫不客气地拒绝道,眼神中透着坚定。 “同伟,救救哥哥我。”李达康满是无奈道:“这事不止牵扯到我媳妇,还是赵书记的意思。” “拿赵立春压我?”祁同伟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哥哥绝没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惧怕赵书记。可你不怕,我怕。就当帮哥哥一个忙,把字签了,咱们共同进退。”李达康几乎是在苦苦哀求。 “什么共进退?李达康,你那点人性我太了解了。想给我甩锅?做梦!”祁同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达康的心思。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李达康不再摆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挺直腰板,硬气了起来,“祁同伟,现在外面的舆论,都说你和许春风联手打压其他投资商。这合同不签,舆论还会发酵,真要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可别说哥哥没提醒你。” “舆论?威胁我!”祁同伟冷笑一声,“想用舆论绑架我,劳资今天刚去了纪委出来,现在我还不吃这一套。” 该说的都说了,祁同伟觉得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不再逗留,叫上王华,向市中心出发。 李达康则是愣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沉默良久后,才缓缓拨通了赵立春的电话。“赵书记,舆论对祁同伟没用,他还是不肯签字。而且,欧阳箐说了,再不把合同签了,她就要和我离婚,还要去纪委爆我黑料。”李达康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无助。 “他不签,那你签。”电话那头,赵立春的声音平静而不容置疑。 李达康傻眼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赵书记,我要是签了,出了问题,岂不是我一个人背锅。” “有得有失,再说了,就是一个承包合同,能出什么问题?就算出了问题,我也能帮你摆平。”赵立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又似乎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达康没有立刻允诺,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连续几个深呼吸后,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赵书记,您和我交个底,刘涛这人真的可靠吗?” “放心,出不了大乱子。”赵立春的回答简洁而有力,仿佛给李达康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李达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一会就去办。” “很好,去吧。”赵立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李达康已经没有退路,而且连个垫背的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把茶山承包给刘涛。至于有没有黑锅,还会出什么问题,已经不是他此刻能考虑的了。另一边。 祁同伟靠在副驾驶上,悠闲地哼着小曲,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 “哎呦,小情郎你莫愁,此生只为你挽红袖……哎呦,小娘子你莫忧,待到春来雪满楼……” 王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老大,这是什么歌,没听过呀!” “本人的专属bgm,你没听过正常。”祁同伟一脸得意地说道。 “对了,老大,最近的报纸你都看了吗,省宣传部似乎对你很不友好。”王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知道,之前让你抓的那个尾巴,还在市局吧?”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在,赵东来一直看着呢,而且该审问的,也都审问清楚了,对方承认照片是他断章取义偷拍的,包括幕后指使人也交代了!”王华回答道,随后又不解道:“其实,咱们只要把证据交出去,舆论就能不攻自破,要不,我去处理一下?” “不急,让子弹飞一会儿。”祁同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更加精彩的好戏上演。 第57章 跑路 在汉东省那错综复杂的官场局势之下,对于祁同伟而言,若想澄清围绕自己的舆论风波,实则并非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然而,祁同伟心里清楚,时机尚未成熟。他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官场博弈中,耐心等待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策略。 他静静地等待着,就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他在等狐狸露出那隐藏在暗处的尾巴,等待着李达康在各种利益权衡下做出最终的选择。 在没有掌握绝对有力的证据之前,祁同伟选择了隐忍,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按捺着自己的力量,只为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老大,咱们这是去哪?”王华一脸好奇地问道。 祁同伟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中央商场,去买衣服。”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买一身得体的衣服,丈母娘喜欢的那种。” 王华一听这话,心中瞬间明白了几分,笑着说道:“老大,工作上你确实比我厉害,业务能力那是没得说。可这人在人情世故方面,你还是稍显稚嫩。” “呦呵。”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神色,调侃道:“看来,小同志,你对我这安排是有意见!” “不是意见,老大,我这是给你提建议。”王华赶忙解释道。 “好,批准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建议。”祁同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王华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家那口子,肯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家里人自然也都非等闲之辈。像他们那种家庭,什么档次的衣服没见过,一般的衣服,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然后呢,继续说。”祁同伟催促道。 “看菜下饭,按我的理解,你工作时平常穿啥,当天就穿啥,这样能彰显最真实的自己。” 最真实的自己?祁同伟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王华刚刚所说的话,细细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钟小艾的爷爷‘钟长安’可是德高望重的老革命,母亲‘顾锦花’贵为最高检的专职副检察长,舅舅‘顾锦华’更是省区司令员,这种满是通天人物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会过于在意着装这些外在的东西? 可话又说回来,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也不能穿得太过寒酸,不然会显得对人家不够重视。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祁同伟思来想去,考虑了好久,最终还是走进了商场。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后,他挑选了一双黑色皮鞋。他心里已然有了主意,等去见钟小艾家人时,就穿那套崭新的行政夹克和衬衫,这可是政府的工作服,平日里就有,不用特意去买。 再配上这双黑色的皮鞋,嗯……祁同伟觉得这波操作应该稳了。 “老大,其实你不用这么讲究。就你这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形象,没有哪个丈母娘会不喜欢的。”王华笑着说道。 “这话不假。”祁同伟瞥了王华一眼,打趣道:“不像你,长得歪瓜裂枣的,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媳妇。” 就这样,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县政府。 此时,夕阳西下,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中霞光满天,将整个县政府大院都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余晖。 祁同伟刚一下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见停车场内,不知何时多了一辆崭新的大奔。 这车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刘涛的。果然,他抬头望去,只见县政府大门口,李达康正和肥头大耳的刘涛热情地握着手,李达康嘴里还不停地叮嘱着什么,刘涛则是满脸堆笑,不断点头称是。 欧阳箐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三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刘涛便夹着文件包,迈着轻快的步伐,笑盈盈地离开了。欧阳箐赶忙跟上,临走前,还亲昵地在李达康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路过祁同伟身边时,欧阳箐更是像个胜利者一样,投来了鄙夷和嘲讽的目光。 祁同伟对此并未理会,只是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李达康,开口问道:“达康书记,这个合同,你最终还是签了?” “和你没关系。”李达康没好气地说道,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祁同伟,等刘总带着王村的茶山发展起来,这桃子,可没有你的那一份。” “桃子?”祁同伟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达康书记,这到底是桃子还是烫手的山芋,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李达康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和祁同伟讨论这个话题。 或许是因为祁同伟当初没有在那份合同上签字的原因,接下来的两天里,在县政府内,李达康总是时不时地说着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话里话外都在含沙射影地针对祁同伟。 他还多次让祁同伟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自己有后台,就不把县一把手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仅仅只敢在嘴上逞逞威风罢了。毕竟钟正乾的名片可不是摆设,那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让李达康有所忌惮,他也只能发发牢骚,抱怨抱怨,这已经是他所能达到的最大尺度了。 可谁能想到,这抱怨还没持续多久,李达康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再次找到了祁同伟。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满脑门都是豆大的汗珠,神色慌张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达康书记,你这是肾虚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祁同伟略带调侃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李达康急得都快蹦起来了,声音里满是焦急,“同伟,咱们这次可真是完了。” “咱们?什么事?”祁同伟故作疑惑地问道。 “刘涛,不对,是那个刘奸商失踪了!”李达康几乎是喊出来的。 “失踪?”祁同伟揉了揉脑袋,一脸无辜地说道:“他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李达康急得来回踱步,“你还记得咱们批给他的茶山吗?他拿着茶山的承包合同,从银行贷款了一个亿!如今钱和人都不见了,咱们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停停停!达康书记,你这不是肾虚,你是脑子虚。王村的茶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独断专行,不顾我的反对,执意给承包出去的!”祁同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别啊,同伟,咱们哥俩搭班子这么久了,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撇清关系呢!”李达康试图拉近距离。 “谁和你是哥俩?”祁同伟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地划清界限,“达康书记,就在前两天,我可是清清楚楚地提醒过你,说刘涛这人不可靠,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等刘总带着王村发展起来后,桃子没我的份!” “桃子我肯定没份,不过这锅,我也不会背。一个亿的项目,你明知道有风险,还说批就批,这下好了,刘奸商跑了,我看你怎么跟省里交代。”祁同伟继续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按照江湖规矩,这么大一个亿的项目出了问题,省里肯定是要严肃追责的。而那份至关重要的贷款合同上,只有李达康一个人的签字。也就是说,这口锅他是背定了。 而且,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李达康这属于识人不明,一旦追责起来,最少要降一级职务,还要记大过一次,以后再想在仕途上有所晋升,那几乎是没有希望了。 往大了说,李达康这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和奸商相互勾结,诈骗国家财产,这个性质可就极其恶劣了。一旦被定性,双规都是小事,弄不好还得去吃牢饭。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被双规的下场,李达康瞬间感觉双腿发软,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他用祈求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看向祁同伟,说道:“同伟,要么这样,等纪委的人过来,你帮我美言几句,就说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着了奸商的道。到时候,你再把钟书记的名片拿出来,纪委看在钟书记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的,最多也就是给个警告而已。” 不得不说,李达康的政治觉悟还真是高,这如意算盘都打到了钟正乾的头上。 “让我拿钟书记的名片保你?”祁同伟直接被逗乐了,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达康书记,你当初拼命让我签字,恐怕也就是为了今天这事吧?可别忘了,我没签字!钟书记更不知道你是谁?对了,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李达康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赵立春,赵书记。”祁同伟直言不讳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你不是说过,这事赵书记给你施加过压力,如今刘涛跑了,他当然也得承担责任,要不……把锅甩给赵书记?” “开什么玩笑。”李达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哪敢把锅甩给赵书记。” 没错,他是想甩锅,可把锅甩给谁,这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作为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要是把锅甩到副部级的赵立春头上,那简直就等于把头送到闸刀下面,自寻死路。 “达康书记,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你不想拉赵立春下水,可赵立春心疼过你没?” 祁同伟再次开口,这一句话,又精准地戳到了李达康的心窝。心疼?得知刘涛失踪的消息后,李达康已经给赵立春打了十几个电话,可无一例外,都被无情地挂断了。 李达康也不是傻子,冥冥之中,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成了一个弃子。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赵立春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奸商,就轻易地放弃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嫡系,这完全没有道理。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可他琢磨不透,也不敢再去问赵立春。 “同伟,实话和你说了,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赵书记,这事儿我只能自己扛。”李达康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绝望。 祁同伟摇摇头,略带惋惜地说道:“不是我说你,就凭你,拿什么扛?坐牢?还是等着被双规?” “那还能怎么办?”李达康一脸无助地看着祁同伟,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急需别人给他指引方向。 祁同伟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目前来说,还没到绝境,我建议你先报警,把刘涛失踪以及贷款被骗的事情如实告知警方。然后再主动到纪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说明,最好能咬住赵立春,把他拉下水,你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李达康眯起眼睛,疑惑地“嗯”了一声,盯着祁同伟说道:“同伟,你对赵书记有意见?为什么总是想让我把他拉下水?”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达康。可没说话,并不代表他没意见,他对赵立春的意见,那可是大了去了。 赵立春之前给他下的那些绊子,他可一直都铭记在心。当初若不是王静的短信,说不定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报仇,他自然得好好珍惜。见祁同伟没说话,李达康继续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我真的是冤枉。明明是赵立春给我下的套,我却不敢反抗,还得咬着牙,往肚子里咽。我知道,你想让我攀咬赵立春,可这里是汉东的官场,说句不好听的,我也就是汉大帮的一条狗,而赵立春是主人。狗要是咬了主人,别人会怎么看我?以后我还怎么在这官场混下去?” “达康书记,别这么下贱,你好歹也是金山县的县长,不是什么狗。”祁同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就是狗。”李达康抹了一下眼泪,一脸悲愤地说道,“还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赵书记不保我,我这次肯定得进去,我只是不甘心。” “一条狗,有什么不甘心的?”祁同伟冷冷地说道。 “我是狗,那刘涛那个奸商是什么?他连蝼蚁都算不上!”李达康激动得涨红了脸,“赵立春他是不是昏头了?凭什么为了一个奸商,就放弃我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狗!” 祁同伟冷笑一声,心中暗自想着,李达康这人除了会甩锅,真是一无是处。他要是有王静一半聪明,就该想到刘涛不是普通的奸商。那家伙可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翟耀的侄儿。赵立春再傻,也不会为了一条狗,就和翟耀翻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达康书记,你既然愿意当狗,又想把事情自己扛下来,那我就建议你,回去好好想想说辞。”祁同伟淡淡地说道。 “什么说辞!”李达康一脸茫然地问道。 “面对纪委时的说辞。”祁同伟转过身,再次点燃一支烟,缓缓说道,“对了,你别想着跑,说不定纪委已经盯上你了。” 李达康听了这话,瞬间一身冷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回到家中,李达康看到满脸颓然的欧阳箐时,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恶狠狠地骂道:“特么的,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在一旁催催催,我怎么会把茶山承包给刘涛那个奸商,现在好了,他人失踪了,钱也没了,我特么打死你! (为爱发电,求一个好评感谢!) 第58章 达康下线 随后又是一个巴掌。 欧阳箐捂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打,如果打我能让你开心,那你就打死我!” 李达康第三次抬起手,停顿了两秒后,手却颤颤巍巍地又放了下来。接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无奈地说道:“不说了,命,这都是命!如果我当初能听祁同伟的,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欧阳,赵书记把我当弃子了,这次我是真的完了,咱们离婚吧,孩子和钱都归你。”李达康一脸绝望地说道。 欧阳箐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凉,“李达康,别把自己搞得很伟大似的,你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贷款是我一手操办的,我同样难辞其咎。你说,咱俩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呢?” 说着,欧阳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李达康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阵心疼,忍不住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一心就想着往上爬,步子走得太快,忘记了回头,官当得太顺,忘记了初衷,活该啊,活该啊……” “达康。”忽然间,欧阳箐抬起眸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要不,咱们走吧?” “去哪?”李达康疑惑地问道。 “哪都行。”欧阳箐嗅了嗅鼻子,“我已经让王大陆接走了女儿,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李达康一把推开欧阳箐,大声说道:“别糊涂,祁同伟说过,咱们说不定已经被纪委盯上了,现在走,就是自投罗网。” “又是祁同伟!李达康,你能不能别事事都听祁同伟的,他又不是你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欧阳箐有些愤怒地说道。 “欧阳,你错了,如果咱们真听祁同伟的,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李达康无奈地摇了摇头。 欧阳箐刚想反驳,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达康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了。 他缓缓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四个市检察院的同志,为首的一人亮出了证件,说道:“你好,我是市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这次过来,是想请李达康书记,随我们回去调查一点事。” “检检检……检察院。”李达康脸色瞬间刷白,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他心里清楚,检察院和纪委,这两个部门有着本质的区别。 纪委主抓党风党纪,一般来说,是查处违纪行为。而检察院不同,检察院是立案查处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案件,主打查处违法行为……这一次,他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达康书记,别愣着了,走吧。”季昌明面色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提醒道。 时光流转,在这官场的风云变幻中,四十多岁的季昌明和李清水二人都迎来了职业生涯的重要晋升。李清水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与机遇,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岩台市的副市长,同时兼任公安局长,正式踏入副厅级别的行列。季昌明也不例外,他从市副检察长的位置,顺利晋升为检察长,同样达到了副厅级别。 “季检察长,容我换一身衣服。”李达康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强装镇定地说道。 “可以。”季昌明微微点点头,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深意,“衣服别带太多,未必用得着。” 李达康心里猛地又是咯噔一下,季昌明这话,犹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他深知,这看似平常的话语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的含义。 带好衣服后,李达康走到欧阳箐身边,压低声音,和她耳语了两句。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跟着季昌明缓缓上了市检察院的车。 一上车,李达康就显得极为不安。他两只手紧紧地放在膝盖上,却不由自主地不停颤抖。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良久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季检察长,我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把我带到市检察院问话?” 季昌明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道:“有人举报,说你李达康滥用职权,在明知道将王村茶山承包出去存在风险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做了。 结果承包商刘涛拿着这份合同,从银行贷款一个亿后,便人间蒸发,失踪了。这事,你别说你不知道。” “冤枉,季检察长,我真的不知道刘涛是个奸商。我要是早知道他会跑路,就算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签那个合同!”李达康满脸焦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试图为自己辩解。 “到了检察院,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是不是冤枉,咱们得拿证据说话。如今刘涛失踪了,把你控制起来,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你别激动,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检察院一向秉持公正,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季昌明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一种威严。 李达康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他可是今天才刚刚收到刘涛跑路的消息,检察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除非,有人在背后特意点了他。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季昌明,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探寻,说道:“季检察长,我还想再问一下,举报我的人到底是谁?” “达康书记,这个问题不该你问。”季昌明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李达康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这一刻,他的心中大致猜到了举报人是谁。自己如今已然成了弃子,那么举报他的,大概率就是赵立春了。 赵立春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怕自己被反咬一口。忽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涌上李达康的心头。这么多年来,他为赵立春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甚至连赵老爷子的坟头,都是他花钱精心购置的墓地。 可他最终换来了什么?竟是如此无情的抛弃!抛弃也就罢了,还提前对他下手,只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难道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 这一刻,李达康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真想上去攀咬赵立春,让他也尝尝这被抛弃的滋味。可他思虑再三,还是强忍着压下了这股冲动。 其一,赵立春虽然给过他压力,让他和刘涛签合同,但自始至终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把这事上报给检察院,恐怕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其二,李达康的女儿还年幼,他实在是害怕一旦攀咬赵立春后,会给家人引来报复。这口锅,他可以背,但家人始终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细细想来,这事也确实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明,盲目听信了赵立春的话,最终被奸商设下的圈套给套住了。正所谓“矮要认,挨打要立正”,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面对了。 很快,车就到了检察院。季昌明让吕良把李达康请进了谈话室,随后,他自己则悄悄地躲到一个角落里,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怎么样了?他开始攀咬赵立春了吗?”祁同伟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 “没有。”季昌明捂着嘴,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依我看,李达康这次是铁了心自己背锅,想要让他把赵立春供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孙子,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想不到对待他那个所谓的主子,竟然还这么忠诚。”祁同伟忍不住吐槽道。 “呵呵。”季昌明轻声笑了笑,解释道:“这和忠诚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他没那个胆子。毕竟赵立春的势力摆在那儿,他不敢轻易得罪。” “好吧。”祁同伟无奈地点点头,随后又叮嘱道:“对了,千万别让李达康知道是我举报他的。” “你还怕他?”季昌明有些诧异。 “不是怕,主要是大家之前一起搭班子共事,这时候给他来这么一下,显得我自己太小人了。”祁同伟认真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季昌明轻声说道:“这祸本来就是李达康自己闯下的,把他带回来问话,已经算是便宜他了!如果不是你提前让钟小姐监视刘涛的账户,咱们国家最少得损失一个亿!”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ZY那边联系你了吗?”祁同伟突然问道。 “ZY没有,不过顾检察长联系我了。说实话,能和顾检察长通上话,我真是三生有幸!”季昌明乐呵呵地说道:“同伟,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和顾检察长说上话。” 祁同伟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反应过来,顾检察长?那不就是最高检专职副检察长顾锦花嘛,原来是自己的丈母娘发力了。难怪季昌明这么尽心尽力,看来丈母娘这层关系,还真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对了,找到刘涛那个人了?这家伙可不能让他跑掉。”祁同伟继续说道。 “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李局那边已经加大了缉拿他的力度。按道理来说,他的银行账户被冻结,身份也被拉黑,应该是跑不出国内的。”季昌明回答道。 “好,钱没转出国的这件事,也别让李达康知道,先吓一吓这孙子。”祁同伟冷笑道。 “明白。”季昌明应道。 那一个亿的贷款,转出国和没转出去,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钱没转出去,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要是真的转出去了,那可就是国家财产的严重流失,一个亿的巨额金额,李达康就算把牢饭吃到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至于后续对他的处分,就交给纪委和检察院按规定去办。 挂断电话后,祁同伟点燃了一支烟,坐在椅子上,再次仔细地梳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刘涛拿贷款跑路这件事,王静早就提醒过他。也正因为如此,祁同伟才特意让钟小艾密切盯着刘涛的账户,一旦发现异常,立刻进行冻结。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挺惊险的。 如果不是王静和钟小艾先后发挥作用,这一个亿,恐怕真的就流落到国外去了。这么大的金额,想必已经惊动了上面。至少,最高检的副检察长顾锦花已经知晓此事,季昌明接到她的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话说回来,顾锦花出手帮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可是祁同伟未来的丈母娘,丈母娘给自己女婿撑腰,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现在真正该头疼的,应该是刘涛那个奸商。他的账户被冻结,身份也被拉黑,飞机肯定是坐不了了,要想逃跑,估计只能往边境地区,像缅北之类的地方逃窜…… 另一边,在京州的省委办公室里,气氛显得格外压抑。赵立春咬着牙,目光如炬,深邃地盯着翟耀,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与责备,说道:“翟部长,你这事儿玩得太大了!你那蠢侄儿的账户被最高检盯上了,而且还牵扯到了顾检察长。怎么着?你是想大家一起完蛋吗?” 翟耀眉棱一挑,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毫不示弱地回应道:“赵书记,我可不是你的下属,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刘涛再蠢,那也是我侄儿。别忘了,当初你家赵瑞龙出事的时候,我可没有坐视不管,而且还动用了省宣传部的力量,帮他解围!如今轮到我侄儿落难了,我要求也不高,就想让他活着出国就行。” 赵立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老翟,你还不清醒。你侄儿已经被顾检察长盯上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弃车保帅。” (求好评!感谢) 第59章 各显神通 一听赵立春要弃车保帅,牺牲自己的儿子,翟耀一下子就急了。他激动地说道:“不行,肯定不行!刘涛是侄儿,他不能有事!赵书记,算我求你了,给他一条活路吧。” “我能给他一条活路,可祁同伟会给他吗?”赵立春提醒道:“你别忘了,想置你侄儿于死地的,可不是我,而是祁同伟!” “祁同伟?就是那个小县长?他怎么敢!”翟耀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还觉得他只是个小县长?”赵立春苦笑着摇头,“我告诉你,他现在可是钟家小姐的男朋友,顾锦花未来的女婿。要不然,就你侄儿这点事儿,怎么可能惊动最高检?” “钟家的女婿?”翟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赵书记,这事你之前可没和我说。”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想到祁同伟会咬着不放!”赵立春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确定是那个祁同伟在后面发力?”翟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赵立春笃定地说道:“你想想,从承包茶山这件事开始,祁同伟就不肯签字,说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盯上你侄儿了! 再后来,舆论不断发酵,可他依旧稳如泰山,还去了一趟市纪委,这可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而是他早就预判到了后续的发展!最关键的一点,是最高检参与了进来。 你别忘了,顾检察长表面上和你我一样,都是副部级的职衔,不过她的意志,可是直接连接着ZY。” “还有,最高检掺和进来后,这事儿可就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你侄儿伏法认罪,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但要是往大了说,你侄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才铤而走险。那一个亿,有一半是给你的!真要较真起来,你也跑不了,包括我,都得受到牵连。” 翟耀低着头,垂下眼眸,开始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赵立春说的没错,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他翟耀确实难辞其咎。 这些年来,翟耀利用自己的身份,以及赵立春的帮助,不断以权谋私,为刘涛大开绿灯。在他们的扶持下,刘涛也算在商场上小有成就,挣了不少钱。不过,这些钱中的大多数,都被他用来孝敬自己的叔叔了。 当时,春风农贸公司为了承包茶山,刚刚从银行贷款了一个亿。在这种情况下,翟耀便打起了这笔贷款的主意,并把自己的侄儿推向了前线。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刘涛是侄儿,两人并没有公开的实质性关系。等拿到贷款后,他拿五千万,另外五千万留给刘涛定居国外。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祁同伟。如今,不仅贷款的钱被冻结了,还惊动了最高检,这简直就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目前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就像赵立春说的那样,弃车保帅,由花虎动手,干掉刘涛。这样一来,虽然残忍,但也算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第二,想办法让刘涛偷渡到缅北。这条路虽然风险高了一点,但好歹能给刘涛留一条性命。 翟耀在这两条路之间纠结再三,内心痛苦挣扎。终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看向赵立春,说道:“赵书记,我发誓。求求你,帮我这一次,救救我侄儿吧。以后在省里,我一定以你马首是瞻,你说一,我绝不说二!” 赵立春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李港生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书记,这个你放心。李书记的任期快到了,这段时间,我会让宣传部大量爆他的黑料,一定要把他赶出汉东。之后,在汉东省,就是你和梁书记说了算!”翟耀赶忙说道。 “不对!”赵立春眯起眼睛,缓缓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翟耀眼角微微一抽,立刻心领神会,说道:“赵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等搞定李港生,我就会让宣传部去爆梁书记的黑料,同时再将你的政绩大肆歌颂一遍。最多两年时间,整个汉东省都将姓赵。” 赵立春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侄儿的事,我会安排他去缅北。不过到了那边,他的死活我可就管不了了。” “谢谢,谢谢赵书记。”翟耀感激涕零。 “以后……你就安心给我做事吧。”赵立春淡淡地说道。 “谢赵书记!”翟耀激动得热泪盈眶。 就这样,一场密谈之后,两个副部级干部达成了共识。先由赵立春出手,利用自己的人脉和手段,将刘涛送到缅北。而翟耀的回报,则是从此以后听命于赵立春。 赵立春这个人,野心极大。他不仅想要弄走李港生,还妄图压梁群峰一头,最终登顶汉东省的一把手之位。 他自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然而,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这一切或许也不过如此,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与正义的审判。 在同一静谧的时光里,钟家宅邸内正筹备着一场温馨的小饭局。厨房里,顾锦花系着围裙,身姿忙碌而娴熟。炉灶上锅中菜肴翻滚,散发出诱人香气。她专注地翻炒着,精心调配每一味调料,尽显精湛厨艺。 客厅里,钟正乾与钟正国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开饭。钟正乾手持报纸,目光偶尔从报纸上移开,与钟正国随意交谈几句。 钟正国则微微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神色轻松。这时,钟小艾哼着小曲,从厨房旁的储物间拿出一瓶苹果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餐桌。 不多时,随着顾锦花一声“饭好啦”,四人纷纷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大家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整个氛围温馨而融洽。 “小艾,听说就这几天,你要带着你妈和你爷爷去汉东?”钟正乾放下手中碗筷,接过钟小艾递来的苹果醋,微笑着问道。 “嗯,妈说想舅舅了。”钟小艾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钟正乾爽朗地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调侃,“我看,是你想那个祁同伟了吧?” “大伯,你别胡说,再胡说,我找爷爷去了。”钟小艾佯装生气,娇嗔道,白皙的面庞上泛起一抹红晕。 “别别别。”钟正乾轻轻咳了一声,收起玩笑的神色,接着看向顾锦花,“弟妹,听说你们最高检,插手了汉东的事?” “嗨,算不上插手,只是提前得到风声,冻结了奸商的账户,帮国家挽回了一个亿。”顾锦花停下手中动作,擦了擦嘴角,神色平静地说道。 “一个亿,还真不小数目。”钟正乾再次开口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是祁同伟提供的风声?” “没错,那孩子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在赵立春和翟耀口中拔牙,胆识和眼界,同辈翘楚啊!”顾锦花眼中满是赞赏,轻轻点头。 “那必须的,我看上的人,可不是草包。”钟小艾得意洋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钟正乾点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根据我手下的人提供的消息来看,姓刘的奸商好像是翟耀的侄儿,目前好像还想逃去缅北。我在想,要不要提前让人控制这叔侄俩。” “不用。”顾锦花缓缓摇摇头,目光沉稳而坚定,“大哥,我和正国的意思,先不动翟耀,也不动赵立春,让刘涛先到了缅北边界,再让人将其秘密捉拿。” “你们想坐山观虎斗?”钟正乾微微挑眉,目光在顾锦花和钟正国之间流转。 “没错。”钟正国放下手中筷子,神色凝重地开口道:“汉东的李港生也好,赵立春和梁群峰也罢,都是国家的蛀虫,而且他们的黑料,都相互掌握着。咱们暂时按兵不动,等这些蛀虫先把黑料爆出来,再一网打尽!” “主意是好主意,不过不能托大,也绝不能真让刘涛那个奸商跑到缅北。”钟正乾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这个放心,汉东有我们眼线,而且祁同伟还在那边。”顾锦花信心满满地说道。 “怎么?你们之前不是说,不让祁同伟参与进来的吗?”钟正乾一脸疑惑,目光中满是不解。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觉得那孩子有些稚嫩,怕卷进去,不可自拔。现在看来,他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成大事者,也必须经历磨难。”顾锦花耐心解释道。 “呦呵,女婿还没过门,就当接班人培养?”钟正乾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地说道。 在钟家,祁同伟一直都是个绕不开的关键话题。往昔岁月里,钟正国出于对祁同伟的爱护,打心底里想将他妥善保护起来。那时的汉东局势,犹如暗流涌动的深潭,波谲云诡,危机四伏。 钟正国深知其中的复杂与凶险,所以他竭尽全力,尽量让祁同伟避免卷入这汉东的巨大旋涡之中,生怕这棵好苗子被无情的风浪所吞噬。 然而,时光流转,此一时,彼一时。尤其是这一回,能成功地将一个亿的巨额贷款冻结在国内,为国家挽回了难以估量的损失,祁同伟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可谓功不可没。 “咱们说起来不算老,可也不再年轻喽。国家的未来,更多的是要倚仗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始终在暗中默默观察祁同伟这孩子。怎么说呢,他身上那股子敢打敢拼的劲头,着实令人钦佩,而且信仰坚定,就像那扎根在岩石中的青松,风雨不动,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钟正国一脸肯定,眼中满是对祁同伟的赞赏之意。 “确实如此。”钟正乾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仅仅是你在关注他,我也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当初在公安部的时候,他就拼了命地干。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集体三等功更是拿了不少,这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何止是不容易,那简直就是拿命在拼。”顾锦花适时地切入话题,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公安部的出色表现就不必多说了,后来到了县政府,他依旧表现得十分出色。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引进了一个农贸公司,就这么一个举措,直接让整个村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这等本事,实在是难得!” 听着爸爸、妈妈和大伯你一言我一语地轮流夸赞自己的男朋友,钟小艾那俏脸不禁微微泛红,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欲滴。此刻,她只觉得今天餐桌上的饭菜似乎都变得无比可口,每一口都仿佛带着别样的甜蜜。 顾锦花意犹未尽,继续说道:“事实已经充分证明,祁同伟既有能力在公安部施展拳脚,也同样有能力在地方搞建设,推动发展。我思来想去,觉得是否可以让他再换个岗位去好好磨炼一下,进一步提升他的能力和阅历。” “检察院?”钟正国微微挑了挑眉,瞬间就明白了媳妇心中所想,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我是这样考虑的,检察院和公安部在职能和工作性质上有不少相似之处,以祁同伟的能力和适应力,应该能够迅速适应检察院的工作身份。 而且,当下汉东的局势愈发复杂,犹如一潭浑水,检察院的身份在接下来的局面中,可以让他更好地发挥作用,为国家和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顾锦花有条不紊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眼神坚定而自信。 “那具体是什么职位?”钟正国追问道。 “省检察院,第三检察部,主任!”(职务犯罪监察部)顾锦花语气笃定地说道。 “处长?”钟正国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顾锦花轻轻点点头,解释道:“祁同伟马上就 27岁了,以他这个年纪,再结合他之前所取得的政绩,给他一个处长的身份,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这个职位不仅能够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也是对他过往努力的一种认可。” 第60章 大佬到来 在那宽敞明亮的客厅里,钟正国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缓缓开口道:“等这小子在检察院踏踏实实干上一年,之后不妨把他送去陕甘那边,再好好历练一番!你们说,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等他从陕甘历练回来,说不定就有足够的资格迈进中央了。” 顾锦花轻声回应道:“正国,你这想得可真是长远。” 她微微皱眉,继续说道:“但你想,陕甘地区常年风吹日晒,条件异常艰苦,你想让那孩子去,可人家愿不愿意还两说。” 钟正乾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我觉得正国说的在理。” 钟正国神色认真,语气坚定,“就因为陕甘生活条件艰苦,才更要把他送过去好好锻炼锻炼,咱们钟家的女婿,怎能是那温室里娇弱的花朵。”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兴致勃勃地开始为祁同伟规划起了未来的人生蓝图。 然而,一旁的钟小艾却有些不开心了。她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轻声说道:“大伯,爸,妈,我心里明白,你们都是一心为祁同伟好!可他的人生,终究不该由咱们来替他规划,而应该让他自己去做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轨迹,强行规划,或许会适得其反。” 钟正国听了,微微一愣,赶忙解释道:“女儿,我们帮祁同伟规划人生,纯粹是想让他少走些弯路!只要他能按照我们规划的道路稳步前行,中途别出什么意外,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他35岁之前,肯定能升上正厅级!这可是大好的前程啊。” “爸,真的不需要。”钟小艾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坚定,“女儿我喜欢的,就是祁同伟这个人本身,至于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厅长也好,科员也罢,只要他是祁同伟,我就满心欢喜。所以,别给他规划人生了,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千万别用仕途去绑架他,好吗?” 听到钟小艾这番话,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沉默了足足三秒。 随后,钟正乾、钟正国、顾锦花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顾锦花伸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女儿,你说的没错,祁同伟的人生,确实应该由他自己来规划。检察院的工作,我之后会好好征求他的意见,要是他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勉强他。至于去陕甘磨砺这件事,也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我们只给他提供一些建议,最终的决定权永远都在他自己手上。” “谢谢妈!”钟小艾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消散了几分。她真心喜欢祁同伟,可绝不想因为自己家庭的因素,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去做那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毕竟人活一世,在坚定自己信仰的同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自从李达康被检察院带走之后,祁同伟身上的担子明显重了起来,工作量肉眼可见地增加。每天,他都要忙到夜深人静,整个办公楼几乎都空无一人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更为关键的是,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其他的事情也一件都不能落下。 这不,明天就是王华的大喜日子。 作为王华的老大哥,祁同伟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等他好不容易把手头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完,外面早已是月色如水。即便如此,他还是顶着月色,匆匆赶到了王华家。 王华同样出身于穷苦人家,为了买房子,几乎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房子至今还没拿到手。所以,这结婚的场地,就只能选在老家那破旧的红砖瓦房里。 那两间红砖瓦房,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墙面的红砖都有些脱落,和祁同伟自己家的老房子相比,也丝毫不差到哪儿去。除了门头上挂着的几朵大红花,勉强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喜庆的氛围,其他地方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个办喜事的样子。 不过,村里的村民们倒是十分热情,得知祁同伟是县长,纷纷围了过来,又是忙着倒茶,又是赶忙递烟。 祁同伟脸上挂着笑呵呵的表情,一一应承着村民们的热情。接着,他在人群中找到了王华,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天可就结婚了!现场怎么也不布置布置,居然用大前门做喜烟,散酒当喜酒,搞得这么寒酸,这是谁教你的?” 王华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一脸无奈地说道:“老大,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买房子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掏空了,这结婚的钱还是东拼西凑借的。我也想办得风光些,可实在没那个条件,只能将就将就了。” “将就你个头!”祁同伟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你自己是可以将就,可人家新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能被重视,能有一个喜庆又圆满的婚礼。你把婚礼搞得这么寒酸,人家女方家里会怎么看?徐娟心里又会怎么想?再穷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穷了场面!” “那怎么办?”王华满脸愧疚地问道。他何尝不想风风光光地迎娶新娘,何尝不想给徐娟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他真的是囊中羞涩,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祁同伟环顾了一下四周,重重地长叹一声,然后问道:“明天几点去接新娘过来呀?” “十二点过来吃中饭。”王华如实回答。 “好。”祁同伟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街上,买些好烟,再买几箱好酒,再买些气球来布置一下。对了……赶紧把大前门和散酒都收起来,别摆在这儿了。你再去厨子那里,好好打个招呼,菜色一定不能差,至少得是中等水平!千万别搞得这么寒酸,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领导的虐待你呢!” “老大,没钱。”王华无奈地摇摇头。 “这钱你祁爹给你出!”祁同伟想了想,又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祁爹可叮嘱你一句,你小子把人家姑娘娶回门,以后可得对人家好一点。要是你敢犯浑,对人家不好,祁爹第一个饶不了你!” 王华听了,鼻子一酸,用力地点了点头。 翌日,天还没亮,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睡梦中,别人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时,祁同伟已经早早地开着车,来到了热闹的街道。此时的街道上,商家们才刚刚开始准备营业,祁同伟一下车,就投入到了大采购之中。 他心里想着,结婚肯定不能再用大前门这种烟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换成了‘红金陵’,80元一条,一口气拿了十条。散酒也换成了西凤酒,120元一箱,买了五箱。又跑到卖装饰品的店里,买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气球。别看这气球不值几个钱,可往屋里一挂,那喜庆的氛围立马就起来了,而且这东西也是多多益善。鞭炮之类的喜庆用品,自然也不能少,他也都买了一些。 最后,还特意去称了20斤喜糖,这喜糖可是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甜蜜象征。作为王华的领导以及老大哥,祁同伟这次可算是大出血了。 等他把所有东西买回来时,王华已经出发去接亲了。祁同伟赶忙指挥着众人,一起把气球挂满了两间瓦房,又把‘红金陵’香烟和喜糖整齐地摆在桌上。到了十点,经过一番布置,这个婚礼现场才稍微像个样子,多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露天的酒席,最重要的就是看厨子的手艺了。祁同伟特意找到大厨,严肃地交代道:“这是我兄弟头一回结婚,可别寒酸了,该有的菜都得有!要是钱不够,我来贴。” 厨子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赶忙开心地许诺:“您放心,我保证让大家吃得满意,吃得开心!” 也就在这时,祁同伟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钟小艾打来的。 “同伟,我和妈还有爷爷已经到了岩台市了,你这边都准备好了吗?”钟小艾在电话那头问道。 祁同伟听了,不禁一愣。准备好了吗? 哎呀,他光顾着忙王华的婚礼了,自己这边还真是什么都没准备! “小艾,你之前不是清清楚楚跟我说后天过来嘛,怎么突然提前了?”祁同伟握着电话,语气中满是疑惑。 电话那头,钟小艾轻快的声音传来:“本来确实是打算后天来的,可你想想,今天不正好是你那好兄弟王华结婚!我就想着来凑凑热闹,蹭蹭这喜庆劲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爷爷说了,他都几十年没尝过农家酒席的滋味了,对那个味道那叫一个念念不忘,还有那热闹的氛围,他也特别怀念。” (感谢各位大佬的支持、作揖感谢!) 祁同伟一听钟家的人已然到了岩台市,先是满脸的诧异,那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瞬间瞪大。不过,稍作思索后,他便慢慢释然了。 回想起今早去买东西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往日里平静得如同湖面的天空,时不时就会有武装直升机呼啸而过,那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不仅如此,就连平日里熟悉的街道上,也突然多了好多正在执勤的警察,他们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仿佛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敢情这些都是为钟老爷子保驾护航的阵仗。 不过,要说钟老爷子居然想来蹭农家酒席,这一点着实是祁同伟没有想到的。毕竟,以钟老爷子这个级别的领导,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品尝过?或许他心心念念酒席上的大肘子,只是因为那里面藏着家乡的味道 要知道,钟老爷子可是土生土长的汉东人。他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连续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里,立下了不世功勋。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绰号,叫做‘钟阎王’!尤其是在和鬼子干仗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简直无人能及。 他的成名战更是让人热血沸腾,当时他单枪匹马,扛着一把大刀,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鬼子的帐营。在那充满危险的敌营中,他犹如猛虎下山,一口气就砍下了六个鬼子的脑袋。这样的英勇事迹,让他的威名远扬,这种狠人,走到哪里,身上都仿佛自带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 听钟小艾讲过,她小时候爷爷带她出去玩,半路上突然有两只疯狗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一副要咬人的架势。就在小艾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钟老爷子只是冷冷地一瞪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疯狗的灵魂,透着无尽的威严与寒意。神奇的是,那两只原本张狂的疯狗,瞬间就“哼哼唧唧”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同伟,你还在听吗?”电话还没挂断,钟小艾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小声问道:“是不是现在不太方便?” “方便,方便得很!你爷爷能来参加王华的婚礼,那可是那小子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赶紧去接你们!”祁同伟赶忙热情地回应道。 “我知道你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就不用麻烦你特意来接啦,我们这边有警卫员,也有司机,出行很方便的。”钟小艾体贴地说道。 “好吧,那行,我就在这儿安心等你们过来。”祁同伟无奈地说道。 “嗯,我们一会儿就到啦。”钟小艾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祁同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刚一抬头,又一架直升机“轰隆隆”地从头顶低空掠过,巨大的气流吹得他头发都有些凌乱。他仰着脑袋,望着直升机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