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婚后我成了女首富》 第385章 盛南伊只身追上船 可怕的记忆像毒蛇一般攀上后颈,让她在骄阳似火的盛夏冒出一身冷汗。 她想招呼保安拿下阿枫,谁料他拦下出租车逃了。 盛南伊也拦了一辆追上去。 前车弯弯绕绕,最终来到港口。 海风拂面,吹散暑热,她在成片帆船游艇中追逐那副单薄的身影,直到追到一艘长达百米的白色游艇前。 那游艇足有五层高,雄伟巍峨,像一座华丽豪奢的海上城堡。 她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这是为了全老寿宴包下的游艇。 即便再怎么迟钝,她也明白有人故意引她上船。 可游艇已经要起锚了,她来不及再做安排,直接登船。 她下楼见常蕾,就在旁边商厦,没带保镖。 可傅承屹说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保护,理应看到她登船,现在或许已经收到了消息。 她在路上也把前车的车牌和照片分别发给了傅承屹和小赵,勉强也算一重保险。 此行危险,但也没那么危险。 落日熔金。 海上的日落尤其壮阔,一片金光灿灿。 她虽临时登船,好在游艇够大,房间充足,她被安排在豪华单间。 空手上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她在房间研究了一会儿游艇布局,又找常蕾借了套衣服打算晚上行动。 常蕾又惊又喜,并隐约察觉到她身上的神秘色彩,也想跟她一起玩。 常家对盛家一向友善,按理说常蕾没什么坏心思,但今天这事怪异,她难免怀疑常蕾被人利用,没有摊牌,打个哈哈过去。 夜幕微垂,海水被皎皎月光照亮,浮动着一层奇幻的光泽。 二楼宴会厅,灯光通明,亮如白昼。 徐徐海风越过半窗,传送着悠扬舒缓的钢琴曲。 一袭白裙简约大方,蕾丝镂空后背,被如瀑乌发所掩,伴着女人动情的演绎若隐若现,肌肤如玉璧无瑕。 十指纤纤,看似柔若无骨,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时而轻缓时而有力。 琴音流畅,惹人陶醉。 曲毕,众人纷纷拍手称绝。 章然优雅起身,鞠躬示意,笑着向盛南伊走来,眸光澄澈,“晚上好啊,盛小姐,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盛南伊瞥见人群中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眸光一沉,冷笑道:“我不来,那别有用心的人辛苦搭的台还怎么唱得下去?” 章然莞尔,“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寿星佬红光满面,不吝夸赞,“原以为你母亲琴艺已是炉火纯青,没想到你青出于蓝。” “干爷爷,您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比得上母亲。”章然突然话锋一转,“听闻盛小姐学的是小提琴,师从令尊和刘大师,不知我们能否有幸跟着全老沾个光、饱饱耳福呢?” 全场目光汇聚。 这艘游艇上,砚城豪门占了大半,无人不识盛南伊,认识她的也基本知道她车祸后的遭遇。 她学小提琴不假,一则没毕业,二则独挑大梁必然疏于练习,三则以她今日之地位要她上台表演显得很冒昧。 可章然一派坦然,没有丝毫露怯。 凌天晔挡在盛南伊前面,一脸淡漠,“我看没这个必要,她现在不拉琴,也不表演。” “是吗?好可惜哦。”章然音色清婉,她的惋惜都像极了惋惜。 “别急着可惜。”盛南伊推开凌天晔,径自走上台,明艳的脸蛋神采逼人,“今天破个例,难得人齐,高兴。” 最后两个字咬字极重。 迫人的目光环视一圈后又落在章然身上。 台下,章然微笑凝着她。 表面风平浪静,胶着的目光却不知较量过多少回合。 凌天晔皱了皱眉。 全老笑眯眯地,嗓音低沉有力,“倒是没听过南伊你拉小提琴,只记得小时候你钢琴弹得不错。” 清眸掠过一抹厉色,旋即平静,盛南伊挽唇,“看来您对我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难怪……” 她忽一挑眉,笑弧更盛,“我和傅承屹的贺礼已经送到府上,不过我也不是不知礼数之人,不好空手做客,给您拉一首权当祝寿吧。说实话,我确实很久没碰琴,拉得好与不好,您就当听个乐子吧。” 谁都听出她言辞有咄咄之意,不像在祝寿,倒像在找茬。 琴音一起,挑衅意味更浓了。 谁家祝寿演奏《流浪者之歌》啊? 这首曲子表达吉普赛民族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悲苦命运,虽荡气回肠,却充满伤感色彩。 然而某人镇定自若地站在舞台中央,像在开独奏会。 盛南伊原以为疏于练习会遗忘,手指触上琴的那一刻,才发现旋律好似融入血脉,早已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而那些枯燥练习的岁月,也随着父亲的口传心授,在记忆中纷飞,渐次浮现在眼前。 她拉得十分投入。 奢华水晶灯下,女人一袭红裙,明艳动人,犹如帝国明珠般璀璨。 凌天晔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仿佛时间倒流回看她演奏会那刻。 不,更像回到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她在人群中,巧笑嫣然,光芒万丈,令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哪怕此刻身边是章然,曾高悬心头的白月光,都比不上她万分之一的华彩。 《流浪者之歌》第一部分便已奠定悲伤色调,全老面上不显,眼底却有不悦释出。 几个子孙更是面色阴沉,交头接耳。 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接下来的走向。 章然优雅恬静,一如往昔,十分欣赏地关注、聆听。 曲子到第三部分,悲伤情绪渲染到极点,琴音却戛然而止。 那盛大的悲伤犹如乌云压得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 台上的女人把琴放下,微微一笑,“抱歉,后面的我忘了。” 她神态傲然,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歉意。 全老二儿子全信恒冷嗤一声,“盛董事长这是几个意思?” “好!!!”一旁的凌天晔无厘头地鼓起掌来,亢奋的声线完全压过责问。 仔细看,他不像故意的,眉眼尽是赞赏。 陆斳珩看在和筱莹的份上也不能不给面子,随即呱唧两下,陆靳铭也跟上拍了拍。 这凌家陆家给足面子,众人更不能拂了盛南伊的面,宴会厅一时间只剩掌声。 盛南伊倒是浑不在意,压手示意,对着全信恒笑道:“全二爷,其实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赶巧上了游艇,赶巧碰上演奏,赶巧只记得这首曲子。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随便拉一拉没问题,您嘛最好别只是随便听一听。 既已收下年年有今朝的祝愿,那吉普赛人四处逃亡的悲惨命运就别重演了。” 第386章 拿这幅字来,说不定我会卖您一个面子 清凉缓慢的女声在宴会厅上空回荡。 分贝不高,掷地有声。 宛若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钢刀,距离不短,提心吊胆。 若说上台只是像在找茬,此刻已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全信恒不苟言笑的脸又沉几个度,犀利双眸透出上位者的威严。 全家能有今日地位,靠的是真枪实战。 参军的长子在战场上牺牲,从政的三子殉于贸易战,满门荣光。 老二最是平平,却苦撑全氏多年,现在是退了,但谁见了能不客客气气称一句“全二爷”,这么多年真没几人敢跟他这么讲话。 若不是良好教养及宴会主人身份的加持,全信恒恐怕早已爆发。 他竭力克制,却因含怒声音压迫感十足,“盛董这是何意?” 偏偏对方不懂见好就收,甚至乐在其中。 盛南伊上前一步,美眸流转,笑靥如花,“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我是说,我不像你们,不爱搞些弯弯绕绕。” 有仇当场就报。 她讲话不留情面,更无做客自觉,优游自如的模样像在自家,“笔墨纸砚有吗?没有的话,随便来张纸来根笔。” 全家人脸色更臭了。 谁都不清楚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谁都想看。 笔墨纸砚立马端来,桌子也搬上台。 盛南伊踩着平底鞋,每一步都踩出了声势浩大。 华丽水晶灯为她披上一身星光,女人红裙乌发,明眸皓齿,光芒万丈,晃得人睁不开眼。 凌天晔出于本能迈步,等反应过来时,已在为她研墨。 盛南伊瞥他一眼,纤纤细指放下镇纸,取笔、蘸墨、落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爷爷伯父均写一手好字,她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但基本功还是有的。 不过今天的重点,不在于书法水平。 秀发垂落遮了半边脸,却掩不掉骨子里的自信张扬,她取掉镇纸,直接把宣纸掀开向全老递过去。 众人这才看见她写的竟是——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是在暗示全老多管闲事么? 不对,明示。 全信恒目光一凛,正欲发作,盛南伊抢先一步,“演奏只是开胃小菜,这幅字才是真正要送您的贺礼。” 她嫣然一笑,目光幽冷,犹如深夜的海平面,瞧着风平浪静,内里暗潮汹涌。 “看您对我不够了解,那我就再重申一次,我这人记仇,睚眦必报。 不过,天大地大今天寿星最大,若您拿这幅字来,说不定我会卖您一个面子。” 举众哗然。 这个世上,没人敢跟全老这么说话。 全信恒下颌紧绷,“太嚣张了。” 盛南伊不急不恼,眉头轻挑,“您知道上一个说我嚣张的人我怎么回的?” 全老孙子下意识问:“怎么回?” 一双清眸尽是恣意明媚,“我说他太没见识,我明明可以更嚣张。” 气氛炸裂,剑拔弩张。 陆斳珩默默捏了把汗,却不是为盛南伊。 这个女人有多疯他深有体会,却不会疯狗一样乱咬人。 能在寿宴上开火,只有一种可能:全老得罪她了。 那全家估计要完。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盛南伊便是那种鱼死网破都不会让对方好过的人。 全家辉煌过,权势也留在过去,现在影响力仍在,但真要对抗起来,哪是如日中天的两夫妻的对手。 凌天晔没考虑那么多,第一时间挡在盛南伊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像个随时投入战斗的骑士。 他身材极好,一袭墨绿色定制西装,更凸显出宽肩长腿,在人群中很是瞩目。 冷着一张脸,狭长细眸微带邪佞,攻击性极强。 一触即发之际,全老笑了两声,“哈哈……你这小丫头的脾气挺对我胃口,盛家难得出个你这么个直爽性子。” 含笑双眸苍老敏锐,他亲自接过盛南伊手里的字,郑重点头,“嗯,这幅字不管是内容还是水平,深得我心,我收下了。 行了,都散了吧,你们年轻人该吃吃该喝喝,想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去吧,甭围着我这个老头子打转。” 僵持的局面,被全老举重若轻地化解。 游艇上棋牌室、桌游室、KTV、影音室、酒吧等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甲板设有停机坪,还放了几艘快艇,乐子不少,宴会厅的人很快散开。 凌天晔心有余悸地把盛南伊拉出来,一脸严肃,“傅承屹呢?你这才流产几天,他就能放心你一个人上船?”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一个人怎么不能来了?” 招了一身麻烦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非盛南伊莫属。 凌天晔气得直接哑火,突然又语重心长起来,“你一个人上船,就不能稍微收敛点么?刚登船,又是拉琴又是写字,你把主人家得罪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还有,就这船上你得罪过多少人,万一有人起了歹心,你不是自讨苦吃?” 盛南伊心想:她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一对多,更是防不胜防。 倒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全家开战。 外人只当两家结有梁子,她若身遭不测,全家首当其冲会被怀疑。 两家过去又没什么恩怨,她不清楚全家参与多少,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被她这么一闹,至少不敢轻举妄动,还得重新权衡要不要站队、要站谁。 盛南伊没说话,只是看了凌天晔一眼。 凌天晔以为她也会后怕,缓和神色,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你待会跟着我,入口的东西我吃过喝过没问题了你再碰,听见没?还有今晚你睡我那儿,我帮你守着。” 沉默转为惊诧,最终化作眸底的饶有兴致,“凌天晔,你突然长脑子了?” 凌天晔眉头一蹙,撩了把一丝不苟的背头,“有没有可能聪明睿智才是我的本体?” “差不多得了。”盛南伊一脸嫌弃,连西装外套都扔回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我上船有正事,不用你操心。” 盛南伊说着回到二层宴会厅,没见到要找的人。 常蕾推来的男模倒是见了不少。 红裙惹眼,她回房换上从常蕾那儿借来的黑色运动服,直奔员工层。 连开几间里面都没人,现在上面挺热闹,正是用人的时候。 她继续往前,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一道冰冷嗓音从身后传来:“盛小姐,全老有请。” 有点意思,看来她完全处于监视下。 默默记下员工层的门窗位置、逃生通道,她一脸坦然地走进会客室。 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在宴会厅一晃而过的辛文琦。 她冷冷牵唇,“没想到全老迫不及待要用那幅字了,温馨提醒,只有一次机会哦,确定要给这个人面兽心的……物种使用,而不留给您自己与子孙后代吗?” 第387章 倘若我发生意外,全船的人都会为我陪葬 诚然林曕北去朱美萍老家失望而归,却不是一无所获。 朱美萍跟挤牙膏似的,又吐一些,云盘数据也在修复,加上其他两位母亲极力指证,下周开庭,形势未必不利。 盛南伊推测辛文琦根本不清楚他们掌握多少证据,许是心慌,才会请全老从中说和。 这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章然喊全老干爷爷。 那认全老做干爹的张枫,与辛文琦、白安馨是否暗中勾结? 还有阿枫及其背后的组织。 细思极恐。 明艳逼人的五官存在感太强,气场又太嚣张,以至于她的惊慌极好被掩藏。 盛南伊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派泰然自若。 辛文琦一身浅灰色西装,温文儒雅,“盛董口中这个人面兽心的物种,说的是我吗?” 盛南伊不置可否,只是叹道:“不同物种交谈自如,也算是生物学史上的奇迹了。” 辛文琦言笑晏晏,“盛董对我敌意真大。” “没办法,爱憎分明,眼里不容沙。” “可盛董也没真凭实据,不是吗?” 这么诈她是不是也太小儿科了? 她不紧不慢地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辛文琦笑而不语,看向全老。 全老捋了把并不存在的胡须,淡笑,“南伊,我找你来,是想帮着劝劝,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与文琦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俩谁出问题,都会引发行业动荡,于国于民都是不利的。” 盛南伊毫不领情,言辞咄咄,“你们千方百计把我引到船上,真的只想一笑泯恩仇吗?” 辛文琦面色微僵,眸底闪过一抹暗芒,被盛南伊尽数捕捉,不由得捏紧手指。 她摩挲着钻戒的镂空部分,里面埋了淡不可察的纹身,却为她填满勇气。 她往后靠了靠,淡定从容,“你们就那么确定我是一个人上船的么?你们知道我行事冲动受不得激容易下手,那能摸清傅承屹的性子么?” 辛文琦扬唇,“没想到盛董还有被害妄想症,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即便真要做些什么,岂会被盛董发现?既知傅总心思缜密,又岂能不做好万全准备?” 语气轻描淡写,每个字都沉甸甸压在心头。 盛南伊面无波澜,标致杏眸也不见丝毫温度,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辛董说得没错,我是有被害妄想症。 我刚刚甚至在想,倘若今天我发生意外,那你们可就惨喽。在船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傅承屹都会清算,有全船的人给我陪葬,其实还蛮划算。 到时不只砚城,全国都会重新洗牌,傅承屹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势力不知要壮大多少倍,那我们的女儿,会有比我更嚣张的资本,啧,这么一想还挺值的。” 她的话夹着浅笑,也落得轻飘飘,却能砸得人鲜血直飙。 全老一脸凝重,皱纹纵横的脸上强行挤出笑意,“南伊,你说笑了,什么意外不意外的,你是我邀请的贵客,我当然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知道你们过去有些无伤大雅的纷争,但没必要闹个两败俱伤,和和气气坐下来商量商量……” “全老不必再费唇舌,我不接受说和,告辞了。”盛南伊施施然朝门口走去,突然脚步一顿,回眸挑眉,“全老,我能走吗?” 辛文琦眸底蹦出狠戾,手指深深抠进沙发扶手,全老却郑重点头,“当然,船上任何人都享有行动自由。” 盛南伊走出会客室,手心捏了一把汗。 他们真的对她动了杀机。 危机四伏,她没法再去员工宿舍那层,当然更没什么必要。 那个统一纹身的组织身后不管是张枫还是辛文琦,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脑子有点乱,来甲板透气。 临近半夜,甲板人不多,三三两两散着,她找了个没人的位置。 灯塔明明灭灭,海浪涨涨退退,她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一缕似有若无的淡香冲淡海风的腥咸潮湿。 她侧眸看见章然裹着披肩走来。 章然迈着优雅的步伐,挂着从容的微笑,“这个世上大多数女人被规训成循规守矩、优雅得体、从属于男人,穷其一生追求的只有美好的爱情、体面的婚姻、出息的孩子。 她们不会明白,权力既然能成为男人最好的chun药,也可以做女人最佳的补品。 所以我很羡慕你,你活成女人最骄傲的模样,高高在上,张扬自我,比所有男人还要狂妄。” 章然说得没错,但她懒得应对,淡漠道:“是么?” “其实我喜欢傅承屹早过你。”章然言辞坦荡,“他在学校鹤立鸡群,耀眼夺目,我不敢靠近。后来因缘际会我们产生一些联系,但我还是没能勇敢迈出那一步……” 盛南伊望着汹涌海面,语气幽冷,“这些话你不该跟我说。” 章然自顾自地感慨:“一旦错过时机,就会造成终身遗憾。盛小姐,你很幸运,能被这样的男人深爱。” 盛南伊轻嗤,“首先,能得到我的爱也是他的幸运。其次,我被一个优秀的男人深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最后,你明着羡慕也好,暗着嫉妒也罢,都与我无关,但别生出阴暗想法,否则自食苦果。” 章然又靠近一步,笑眼弯弯,“你真是一个心理强大的女人,我似乎有点欣赏你了。” 甲板上其他人不知何时走光了,只剩一个李子岩边走边瞥她,目光诡异。 这里空旷得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与章然更不适应于这样的社交距离,她往船舱走去。 语气被海风一吹,更冷更淡,“我不是心理强大,只是心里阳光,没那么多阴暗滋生的角落,生出见不得光的东西。” “啪——” “哗啦啦——” 海浪疯狂拍打船身。 庞然大物一般存在的游艇,也不得不屈服于大自然的力量,跌宕起伏。 海面漆黑,浪潮迭涌,宛若巨大的黑洞,要将游艇吞噬。 盛南伊不由得头皮发麻,加快脚步。 一个大浪袭来,水猛地扑到脚背上,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起脚。 似有一股异香传来,懵怔瞬间,海浪剧烈撞击船身,她突然失去平衡,径自朝栏杆冲了出去—— 第388章 双双坠海 说时迟那时快,章然猛地扑过来抓住她。 只不过人成功抓住,章然的脚却被没整理好的渔网绊住,跌在地上。 她一手抓着盛南伊,一手抓住栏杆,大声呼救。 浪声涛涛,完全淹没两人的声音。 章然单手撑不住盛南伊的重量,只得放开栏杆,双手拽住。 浪涌袭来,船身摇晃,章然随之滑跌,盛南伊又下坠几公分,完全悬在半空,找不到任何借力点。 恐惧绝望过后,盛南伊眸中只剩复杂,“章然,你放手吧,不然只会被拽下去。” 渔网既未捆牢,又摆脱不掉,章然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说话十分吃力,“坦白说,我刚才……刚才只是下意识拉住你,直到此刻也……也没有很想救你。但如果你真的掉下去了,那我……就成活靶子了。” 她是最后一个见盛南伊的,救或不救,都逃脱不了干系。 海水不断涌来,两人浑身湿透,体力逐渐透支。 耳畔充斥着滚滚浪涛,身形跌宕起伏,她的心潮也跟着澎湃,“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这样的时候,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嫉妒你是真,欣赏你也是真。”章然几近虚脱,脸色惨白,“与其聊天,不如想想怎么获救,啊——” 凄厉喊声划破夜空。 一个大浪袭来,船身剧烈摇晃。 缠住章然的渔网,不知何时散开,她在船身陡然倾斜时,猛地滑了出去。 “扑通”“扑通”…… 两人双双坠海。 盛南伊从未想过,七月份的海会这样冷,冰水般侵骨入髓,整副身体都被冻住,手脚完全施展不开。 其实,她游泳很不错的,少说也能撑一会儿。 刚才李子岩急匆匆跑进船舱,不是去找凌天晔么? 他们不说冰释前嫌,至少相安无事。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毕竟还是凌天晔的好友,不能见死不救吧? 再不济,船上还有监控,坠海也会被发现。 她拼命挣扎。 然而,任她如何拼命,都无济于事。 头脑昏沉,四肢僵硬,直往海里坠。 傅承屹先前劝她做任何决定前至少考虑几秒。 这次,她真的考虑了。 是他食言了。 说好保护她的人呢? 说好他永远都会在的呢? 神思恍惚间,脚好像被勾住了,祸不单行。 她像被绑住双腿的美人鱼,即将永远地留在这片无垠大海中,化为一滩泡沫。 这么死,多少有点窝囊。 傅承屹,乐晞,傅承屹,乐晞…… 两张脸交替出现,逐渐模糊。 忽然,甲板上跃起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男人不由分说跳进大海,身形矫健,游鱼般灵活。 而后,救生员、船员鱼贯而下,快艇与救生艇全全出动,全面展开营救。 半夜的游艇迎来盛大喧嚣。 不管老少,全员几乎集中于甲板。 凌天晔在水下找到女人,一手捞起。 头发宛若海藻,柔顺飘逸,脸蛋白净明媚,双目紧阖,像个睡美人。 盛南伊的性子哪里做得了睡美人? 她就该明艳张扬,狂傲不羁! 凌天晔抱着她奋力向上,可他动不了。 这才发现盛南伊脚被缠住了。 废弃的渔网、塑料袋、海草……纠缠了几生几世,是他撕扯不开的关系。 凌天晔急得眼泪狂飙,海水一般腥咸。 他用力拍她的脸,给她渡气,“伊伊,不准睡!盛南伊不准睡!” 女人毫无反应。 他的世界天崩地裂。 好在救生艇及时出现,救上几人。 尽管施救及时,盛南伊依然没有苏醒。 小产后身体虚弱,医生担心她受惊受凉会发烧,也可能引发盆腔感染。 游艇虽然配备医疗团队,毕竟不如医院设备齐全,医生建议尽快送她出去诊治。 根据安排,他们将在海上度过三天两夜,现在游艇距离砚城已有几百海里。 船上人多,全老也不好独断专行,召集众人开会,投票决定是否立即返程。 凌天晔换好衣服出来时,现场正在唱票。 他怒不可遏,夺过水晶投票箱摔碎在地,“人命关天的事,你们居然当成儿戏?在这儿过家家呢?” 有人不满,“凌少,我们正是严肃以待,才会大半夜不睡觉紧急投票,马上就出结果了。” “一群SB。”凌天晔抄起桌上一把水果刀,揪住最近的服务生,凶神恶煞,“船长呢?” 服务生颤颤巍巍,“在、在操舵室……” 水果刀抵在颈上,眉头一挑,“还不赶紧带我去?” “晔哥,你别激动!”李子岩立马跟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船上的疯批不只一个。 有人不合时宜地发问:“还要重新投票吗?” 无人回应。 这话在沉默的空间中飘荡几个来回后,被吹打舷窗的海风击碎,重重落在地上,也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忽而,狂风大作,雷声轰鸣。 众人生疑:说好的晴天呢? 船员来报:“全老,大事不好,有三架直升机要强行降落!” 陆斳珩扫一眼手机。 他刚发出信息半小时,人都来了? 什么直升机这么快? 他难道开的是战斗机? 暗夜之下,游艇之上,三架直升机盘旋空中,如鹰似隼,气势骇人。 刮起的旋风,宛若十级风暴。 一条条绳索甩下,好似恶魔之手从天而降。 中间那架气势汹汹,仿若雄鹰,倏地俯冲、迫降,无所顾忌。 甲板上围观的众人立马做鸟兽散,有人躲避不及时,被巨大旋风掀翻在地。 舱门开启,走出一个男人。 一袭黑色西装被狂风卷起衣角,也卷起凌厉肃杀。 素来无波无澜的脸阴郁冷沉,环扫一圈后,视线定在辛文琦脸上,薄唇扬起残忍弧度,“呵,人倒是挺齐。” 那双冷眸,像狩猎中的豺狼虎豹,凶猛锐利,势在必得,莫名叫人心慌。 饶是商海浮沉多年,辛文琦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这……与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傅承屹冷冷牵唇,黑衣凛冽,长腿阔步,往船舱走去,“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分贝不高,掷地有声。 全老捏紧手上的玉扳指。 这夫妻俩的狂妄如出一辙,却也透出明确讯号。 全家他怕是要保不住了。 那边凌天晔成功逼迫游艇返航,出来时,傅承屹正抱着盛南伊进入直升机。 一扇窄窄舱门,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他好像总会晚一步,屡屡被人抢占先机。 晚几天遇见,晚一会儿出来。 时机真的很重要。 贻误时机,真的要命。 风将他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心却跟着直升机升至半空,却没有螺旋桨,狠狠坠落。 就落在她曾经坠落的那片海上。 第389章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盛南伊果然发起高烧,昏睡许久,还做了个很久没做过的梦。 她不慎坠海,被人救起。 她看不清那人相貌,只记得身材高大,手臂有力。 她以为那是傅承屹。 仔细一看,竟是凌天晔。 盛南伊忽然醒来,目之所及便是熟悉的病房。 她好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来报到。 不知投资是碰巧,还是早有预料。 她睡了很久么?人都被送回医院了。 坠海后,跳下来的人是凌天晔吗? 章然呢,有没有得救? 傅承屹还没回来么? 刚想到这个男人,便觉周围空气骤冷,好似寒风刮过。 随后她的身体被强行翻转,男人狠狠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力道极重。 她疼得叫出声,那人也不管不顾,不由分说连打几巴掌。 一下重过一下。 不是,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别说长大后,她从小都没被这么打过。 她身上本来就又酸又疼,也没力气,这几巴掌简直要命! 还很屈辱。 生理性泪水被逼出,她委屈且愤怒,“傅承屹,我掉海里死里逃生,你还敢打我?” 傅承屹比她还要愤怒,直接把她丢到床上,居高临下睨着她,嗓音异常冷沉,“盛南伊,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么? 你知道船上都有什么人,就敢上船?” 自从听到汇报,一颗心便高高悬起,哪怕动用直升机一路快马加鞭,也是坐立难安。 直到此刻见她醒了,他才稍稍放松。 她昏迷三天,一会儿烧一会儿退,胡话漫天,又哭又闹。 他这三天也跟着死去活来,连口水都喝不下,更别说吃饭睡觉。 没什么比她更会折磨他了。 女人见他连哄都不哄,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可怜巴巴抹掉泪,坐在床上,眨巴眨巴泛红的眼,“我是被引诱上船的,时间紧,任务重,来不及找人一起。 而且你说你在我身边安了人,肯定知道我上船,只要你知道我就有退路。再说,船上还有凌天晔……” 高烧后的嗓音低哑无力,加上她有意带出的娇软,撒娇示弱意味很浓。 傅承屹却不为所动,板着张法不容情的严肃脸,“船开到公海上,你叫天天不应,那么多牛鬼蛇神,把你弄死抛尸,你也没处说理。” 她都做小伏低哄他了,他怎么还无动于衷? 盛南伊向来没什么耐心,一个气馁,气焰立马嚣张,“那我也算唬住他们了。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会要全船的人陪葬。 全老至少会掂量要不要承担这份风险,其他人也得权衡要不要越过全老行动。” 傅承屹不言不语,静静凝着她,眸底墨色翻涌。 她被他的目光灼伤,人也跟着沉默。 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心疼无以复加。 这几天,他一定心焦难耐,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得知消息,也不能立刻来到她身边,他一定也会无助自责吧? 她撑着乏力的身子跪在床上,双臂缠上他的颈,故作轻快地道:“傅承屹,我现在死了,算不算死在你最爱我的时刻?要他们都陪葬,你应该可以办得到吧?” 男人瞳孔骤缩,紧紧把她拥在怀中。 双臂结实有力,像要将她嵌入身体。 她被箍得透不过气,可她又好喜欢这样的紧密,用仅存的力气在他耳边低喃,“傅承屹,我好想你……” 男人嗓音浸满哀痛,分外疲惫,“盛南伊,如果你死了,我可能会丧失全部斗志,变成行尸走肉。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答案出人意料,她心口酸胀,连声宽慰,“不会不会,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那只是个意外。 不过更意外的是,章然居然不要命地救我,也被拉下去了。” 她至今难以置信。 即便章然坦白私心不想救她,但行动大于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她身体好像又烫起来,傅承屹把她放回床上,边量体温,边道:“别那么轻信她。” 盛南伊起来这么一小会儿,冒出一脑门汗,发丝都被汗湿透了,粘连在脸上。 她一边擦汗,一边琢磨:“你的意思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不能吧。 章然犯不着以身试险,掉下去多危险啊。万一浪太大她抗不过去呢?万一遇上鲨鱼被吞了呢? 再说,她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会在那儿出现,会掉下去,周围又正好没人呢?呃,不对,等等……” 她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想起什么,脸色苍白些许,“那会海水扑到脚上,我好像闻到一股香气,脚麻麻的,人也晕晕的,船一晃我就掉下去了。 我都走好几步了,按理说离她有一定距离……傅承屹,这真的是她做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也不算一个很高级的陷阱啊,想蒙住你会不会太简单了?” “难说。” 傅承屹回得心不在焉,打开保温桶倒出小米粥,喂她喝。 温热的米汤喂到唇边,谷物的清香弥漫,她味蕾被打开,自动咀嚼吞咽。 男人异常沉默,一勺一勺喂她,等她喝完又让她躺下休息。 盛南伊以为他还在为她的一意孤行不痛快。 “好了,别生气了。傅承屹,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她神秘兮兮凑过来,眸光发亮,“阿枫,就是会所那个男模,他手臂上有一个六芒星圆圈的纹身,跟我之前被绑架时那两个看守的纹身一样,他俩后来被发现被抛尸在河中,线索断了……” 盛南伊试图解释清楚,却发现傅承屹面色突变,宛若黑云压城,一时有些懵怔。 还以为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引得他愤怒又升级了。 她在嚣张与示弱中切换自如,软软的脸蛋贴靠在他胸前,嗓音糯糯的,“我没有鲁莽冲动,我也权衡过,但当时太着急,船马上要启航,一切都来不及。 我原本想去寻找阿枫身上的秘密,揪出幕后主使,结果发现那些人都在。 傅承屹,你说阿枫是不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但他怎么会知道我去会所呢?不对呀,常蕾说阿枫失踪了一段时间……” 她在他怀中自言自语。 甜糯细软的嗓音,像落在神经上的羽毛,轻微到难以察觉,却搔动在最敏感的位置,不容忽视。 “盛南伊,你现在清醒吗?” 傅承屹摸她额头,又开始烧了。 她很虚弱,理应放她休息,但他等不及了。 他把她脑袋按在心口的位置,眸底情绪翻涌,声音异常沙哑,“伊伊,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至少近期没这个打算。但你这样擅自行动,让我心惊胆战,也完全搅乱我的判断,所以我必须跟你说个清楚。” 第390章 伊伊,别怕我 盛南伊身上烫烫的,头脑昏昏的,这绝非谈事的最好时机。 但傅承屹过分凝重的表情让她觉得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她郑重点头。 傅承屹刚起了个头,她就打断,“呃……你说阿枫放蛇进屋,你把他交给了鬼七?鬼七是谁?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明炽的灯光勾勒着男人分明的轮廓,她竟读出了落寞与彷徨。 他今天太异常。 不像往常那样抱她,甚至没看她,侧身坐在床尾,仿佛中有天堑,与她泾渭分明。 语速仍是不疾不徐的,却不似平时轻描淡写,也少了胜券在握的笃定。 很快盛南伊的注意力从他本身转移到他的惊天秘密。 这是她发昏的大脑完全处理不了的信息,感觉要缺氧了,她只好躺下来,眨巴眨巴眼睛,嗓音发颤,“不是,傅承屹,你的意思是……你有个情报组织?不对,死士?” 这么理解没错吧? 这些人只听命于他,必要时刻愿意为他牺牲。 澄澈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他,清晰倒映出他的不堪。 傅承屹连忙捂住她的眼,嗓音低哑,“伊伊,别这么看我,别怕我,我……我没杀过人没沾过血,也没碰过黄赌毒,我赚的是干净钱。” 只是善于对症下药罢了。 覆在脸上的手微微颤抖,手下的眼睫剧烈震荡,她在黑暗中坚定地拿开他的手,“我……我不是怕……我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可你在发抖,伊伊,别怕我,好不好?” 傅承屹俯身而下,吻上她的唇,又凶又狠,带有浓重占有欲和倾诉欲。 他赚干净钱,自己却没那么干净。 他不像她,生活在盛宠中、阳光下,明媚恣意,快人快语,快意恩仇,没必要也不屑于藏着掖着,玩弄心机。 他寄人篱下,内心藏有阴暗滋生的角落,有人播下复仇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可他只能当做若无其事,哪怕被发现了都要指鹿为马,说那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见过的阳光便是当她照亮他之时,有种他也能站在阳光下,干干净净纯澈美好的感觉。 但他清楚,那是错觉。 他习惯黑暗,习惯隐藏,也习惯琢磨,自创门户当然采用最轻车熟路的法子。 利用收集到的情报直击命门,在最短时间内掌握风向、完成收购、拓展合作,迅速成长为行业龙头。 当他在各个行业掌握话语权后,庞大的商业帝国已然建立。 他性情寡淡,不喜交际,但他与各个行业最顶尖的大佬都存在合作关系,那他就是这个社会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必不可少的那一环。 这个法子高效快捷、性价比最高,他从来不觉得难以启齿,可盛南伊那双清澈的眸、那颗干净的心,总能照射出他的卑劣无耻。 盛南伊震惊,且不善于隐藏震惊,“难怪你说我是你最后一块净土,章然也说希望我得知真相还能那么阳光……你们这些人真的好复杂。”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傅承屹眼神躲闪,薄唇勾起抹自嘲,“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是不是发现没那么喜欢我了?” 盛南伊没想过他会这么复杂,也没仔细研究过傅承屹的商业版图具体怎么扩张的。 从默默无闻到众所周知,好像发生在一夕之间。 起初是互联网公司,而后广泛涉猎金融、娱乐、新能源、生物医药……什么赚钱,他就做什么。 她想当然地把傅承屹的成功归功于他敏锐的商业嗅觉,却忽略了这样的敏锐要靠辛苦练习,要付出代价。 他说小时候考试不及格,来盛家后为了得到肯定而努力学习,慢慢地变成万众瞩目的学神。 大家只看到他光彩夺目的那瞬,对他背后的艰辛一概不知。 直到现在傅承屹还是整天看书,恐怕他也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习惯吧。 她并不了解傅承屹,曾怪他藏着掖着不给机会,仔细想想她也没那么主动接近他的世界。 她习惯于全世界围着她打转,要求别人来揣摩她的喜好、奉上他们的忠诚。 直到此刻,她依然扮演这样的角色,他负责摊牌、剖白自己,求得她的谅解。 他们明明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距离,却也没有建立平等的关系。 两颗心依然遥远。 可他的担忧无措并不是她无能为力的事。 盛南伊主动抱住他,言辞恳切,“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很意外,可能要消化一会儿,但你能主动告诉我,我很开心,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主动打开了你的世界?” 傅承屹漆黑的眸盯着她,幽暗深沉,复杂的情绪翻涌。 她曾怪他很多年,却发现自己才掌握着这段关系的主动权。 “傅承屹,得知爆炸真相时,你是不是很绝望?”她似乎从没问过,试着交换立场,“震惊、愤怒,却要瞒着我、瞒着他,瞒住所有人,一定很难吧?” 做到不动声色,要多么强大的心理。 还要筹谋复仇计划,建立情报组织。 她好心疼,摸摸他的脑袋,傅承屹趁机埋头在她怀里,举重若轻地道:“所以,我去打拳了。” 难怪向来不喜欢对抗性运动的他突然去学拳击。 摸着男人坚硬的发,却想到他也有颗脆弱的心,盛南伊决定给他注射强心剂。 “傅承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不要你做我的天,也不要你为我扛起一片天,我们明明可以并肩作战一起奋斗。 我们俩什么糟糕的状况都遇到过,还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仇人关系,你觉得还有什么力量能让我们分开? 客观来说,我们在不同环境中长大,性格不同,不能期待像照镜子那样瞬间看清对方,我会试着理解你的处境。我不会因为你有秘密就对你失望透顶,也不会因此就不喜欢你了。” 傅承屹虔诚吻她手指,吻她下巴,最后才看向她的眼睛,“你真的不怕我么?” 她曾说他心思太重跟他相处太累而不愿继续,他心有余悸。 因为现在才揭开最可怕的一面。 谁知盛南伊眉头一挑,些许得意流泻,“你如果不可怕,那我怎能唬住辛文琦和全老?所以这也是把双刃剑,而且,你的刀刃永远不会对着我,不是吗?” “当然。”傅承屹心安许多,眸色深沉,“伊伊,为什么感觉你最近成长很多。” 说话办事稳重了不少,也没那么冲动易怒了。 盛南伊冷哼,“与虎谋皮,不成长能行嘛?” 她一直觉得自己蛮聪明,尤其跟盛南赫、凌天晔等人相比。 突然发现这些人玩得跟她不是一个段位,她CPU都要干烧了。 —— 盛南伊高烧又反复了几天,傅承屹依然连轴转。 那日她刚醒来,傅承屹便挤到床上,嗓音像砂纸磨过地面般粗粝,“伊伊,别睡了,换我睡会儿,好不好?” 第391章 我要你离开盛南伊,和然然在一起 见他可怜兮兮,盛南伊爽快地贡献出自己并不结实又很乏力的臂膀。 傅承屹枕着她睡了个昏天黑地。 她胳膊都麻了,刚一动,男人倏地睁眼,血丝密布的眼射出一道锐芒,忌惮冷厉,像对阵中的兽,极具攻击力。 盛南伊激得心头一颤,安抚道:“傅承屹,是我,我在这儿好好的,你别担心。” 傅承屹盯着她看了几眼,逐渐卸下戒备,往她怀里拱了拱,又沉沉睡去。 他从未展现过的眼神,让盛南伊着实觉得可怕。 好在她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琢磨了一会儿宽慰自己说,傅承屹只是在极端状态下做了真正的自己,释放内心的猛兽。 他或许本来就是极具攻击性的人,只是愿意用循规守矩的法子解决问题。 等她逐渐恢复,前来探视的人多起来后,她发现自己没有猜错。 跟她摊牌后,傅承屹大概无所顾忌了,这次秋后算账算得又快又狠。 林曕北说,傅承屹找朱美萍谈过后,她全面倒戈。 当庭承认自己被金钱所诱,在女儿被猥亵后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与辛文琦达成交易,在两家公司竞争白热化之时跳出来搅局,为盛南伊制造麻烦。 但她留有后路,当庭拿出证据,辛文琦被正式拘捕。 白安馨受到牵连,且当年残害两个弟弟的证据突然浮上水面,接受警方调查。 白家群龙无首,眼看就要乱起来,和筱莹说傅承屹摇身一变成为白氏集团第二大股东,全面扶持白安蕊做了CEO。 盛南伊费解地挂断电话。 白家这笔账是该算,但不是这么个算法。 她和白安蕊那是实实在在敌对过,傅承屹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没必要找白安蕊做傀儡。 她决定等傅承屹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严刑逼供,谁料盛南赫与白安蕊带着花来恭喜她出院。 盛南赫每天都来,白安蕊还是头一回。 一袭水蓝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清眸含笑,分外温柔。 她递来花束,浅笑盈盈,“伊伊,看你今天气色好转,我跟你哥总算能放心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动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每天都来,一心盼着她好呢。 傅承屹愿意扶她上位,她盛南伊可不会卖她面子,“你的心最好还是悬起来别放下吧。” 毕竟,她马上就要兴师问罪,说不定还要“兴风作浪”。 盛南赫争分夺秒解释,哪知傅承屹回来就把两人赶了出去。 她刚听了点皮毛,还是云里雾里的,“我哥说他以身试险、歪打正着,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装傻充愣,引君入瓮,和白安蕊互相利用,但患难见真情。” “……”盛南伊理了理思路,“就我哥?” 盛南赫还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突然就有勇有谋了? 当初盛家出事,白家悔婚,白安蕊被父亲“另觅高枝”,结果那人性取向非女,只能哑巴吃黄连。 后来白安馨当家,愿意全力支持她离婚,代价是主动接近盛南赫。 她当初对典型纨绔子弟盛南赫没多大好感,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但其父拜高踩低的行为也十分不齿,心存歉疚。 两利相权取其重,她表面应下,离婚回国,接触盛南赫,没想到盛南赫很快“上钩”。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就连白安蕊当众诬陷盛南伊,盛南赫都心向白安蕊,仿佛真的为情所困。 然而高端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盛南赫适时收笼,白安蕊反被套牢,当即加入盛南赫阵营。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傅承屹轻嗤一声,“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能有几个真正的傻白甜? 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尔虞我诈,可能是普通人穷其一生都想象不到的,所以……” 他没言明,她却懂他言外之意,老大不情愿,“我感觉你在内涵我且有证据。” 傅承屹俯身,温柔地亲她眼睛,喉间溢出轻笑,“你自然与众不同,另辟蹊径。” 她隐约察觉他没憋好话,还是下意识问了:“我另辟什么蹊径?” “你盛大小姐在气场这块稳稳拿捏,完全不知害怕为何物,甭管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敢硬刚、威胁,你身后要是没有盛家,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傅承屹语气调侃,却是一脸宠溺,骨节分明的指轻轻点她额头。 盛南伊顺势握住他的手拉了拉,傲娇挑眉,“我要是没生在盛家,未必会有迈出这步的自信与底气。不过,即便现在没了盛家,我也会有这份自信与底气,因为你永远会在,不是吗?” 那天阳光很盛,他的眼底都被照亮。 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有多欢喜。 —— 张枫回到公司,傅承屹要回去一趟,问盛南伊要不要一起去。 “需要一起吗?他是不是要摊牌了?” 那天在船上并且对她心怀鬼胎的辛家、白家、全家都被清算了,现在只剩张枫与章然。 他挑这个时候回来,也没别的可能。 盛南伊立即拉响心里的警报,进入战斗模式,突然又很纠结,“后天就是发布会了,我不能缺席,或者你那边再拖几天?” 黎聿动作很快,竹月湾那半边的土地使用权变更手续下来了,她后天会当众宣布在这儿建设福利院。 这也是一场硬仗。 傅承屹当然要陪她并肩作战,决定速战速决,明天直接跟张枫摊牌。 盛南伊坠海让他意识到需要改变战术,这次的持久战打得有点夜长梦多了。 盛南伊出院后又要去公司,又忙福利院的事,他在她身边增加了人手,明里暗里都有,还在她手机里安了定位,确保万无一失。 暑假过后,乐晞也要被送去幼儿园了,两人睡前讨论是要收购还是新建一所幼儿园的问题。 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呢,傅承屹便像闹钟一样到点关灯,逼她早睡。 盛南伊缠上他的颈,嗓音柔柔糯糯,“傅承屹,已经一个月了。” 黑暗中,男人的气息瞬间紊乱,重重吞咽一口,“盛南伊,这个游戏你真是乐此不疲。” 每隔几天便故技重施,只管点火不管灭火,还饶有兴致地观摩自己点的一把好火。 女人用唇一路滑至喉结,蜻蜓点水般点了两下,猛地含住,嗓音被颤栗的皮肤振出,“傅承屹,你是忍者神龟么,你都不想我吗?” 气息缭绕,缠绕心跳。 傅承屹不想做柳下惠,却必须守住底线,任凭女人撩到极限,也只能装作坐怀不乱。 声音哑到不行,“再恢复个十天,等医生检查过了再说,盛南伊,有你还债的时候。” 他的记忆就是账本,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详细到何年何月何日几点几分几秒,具体到她说了几句做了多少动作。 —— 傅承屹还以为要经过不少试探和迂回,没想到张枫如此直言不讳,“她坠海的事不是我做的,我还没想过现在就动手。” 阳光穿过落地窗,勾出一明一暗的轮廓,两人他们在金色光线下对视,却暗潮汹涌。 张枫坦言:“不过,你能做到这样我很震惊。” 傅承屹唇角轻勾,“别碰她。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百无禁忌。” 他喜欢在暗处施力,不意味着打不了明牌。 张枫难得坦诚,抬抬金丝眼镜,眸光锐利精明,“你也知道,然然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可。 我希望你离开盛南伊,和然然在一起。这里会有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张枫从抽屉拿出一张照片,在桌上慢慢推了过去。 傅承屹瞳眸骤缩,气息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第392章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生是死吗 是他母亲顾橙安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比他记忆中还要年轻漂亮,约莫二十出头,在阳光下抱着一束铃兰,笑容明媚。 印象中,他母亲温柔娴静,但不爱笑,更不会笑得像盛南伊那般明媚恣意。 他们原先推测张枫帮他复仇,要么是为情要么是为仇。 这张照片一出,前者的可能性骤增。 天底下估计没有儿子会想了解亡母的过往情史,他也不想。 冷冷扫过一眼后,傅承屹噙着抹似是而非的笑,幽幽地道:“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选择等价交换。” 张枫身上有他想要挖掘的秘密,显然不是这些。 对方脸上尽是成竹在胸的坦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是生是死?” 太阳西沉,漫天云霞笼在男人英俊如琢的脸上。 微凸眉骨下,深邃的眼窝宛若巨大的漩涡,将绚烂瑰丽尽收,却释出空洞冷寂。 笑弧又深几分,笑意不达眼底,“什么意思?” 工厂爆炸案距今十八年。 案子轰动全国,详实的报告显示现场有他母亲的DNA。 假如…… 眸底划过一抹寒芒,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拢,臂腕青筋暴起,宛若蛟龙,沉没在精致昂贵的墨黑衣袖下。 张枫沐在夕阳中,轮廓渐趋模糊,藏于面下的半分阴险仿佛无声消弭。 那一闪而过的锐芒更像错觉,他甚至在张枫脸上看到了父辈的慈爱。 张枫笑言:“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到我要说什么。” 报告可以造假。 亦或者,现场留有部分DNA……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起,又倏地松开,傅承屹徐徐起身,拿起照片,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转身一瞬,眸色深浓,俨如暗夜。 张枫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的语气,隐约透出尽在掌握的笃定,“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 银色宾尼法利纳骤停在盛和天际,宛若闪电划破夜空,轰鸣震耳欲聋,似乎昭示着一场淋漓酣畅的暴雨。 傅承屹离开公司前,盛南伊已特意提醒过今晚有惊喜。 他比想象中回来得要快,却迟迟没有上楼。 盛南伊趴在窗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人怎么一直坐在车里,都没看到她吗? 橘色院灯温暖着女人的眉眼与笑容,明明镌刻在记忆深处,他却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难以置信。 手机响起,傲娇嗓音中略带一丝甜魅,“你在车里干嘛呢?上来呀~” 他抬眸,二楼窗边,女人长发披肩,发丝缱绻,笑靥明朗,像极了从前。 他们隔空相望。 幽夜星辰错落,像垂下无数张网。 他们从前很遥远。 他耗尽全力挣脱掉自己的网,割开她的网,以为双双奔向自由,恍然发现天地之间本就是一张大网。 傅承屹冲她淡然一笑,把照片塞进抽屉夹缝,下车。 小女人一把拉起窗帘,又偷偷掀开一角瞄来,明眸善睐,比群星更璀璨。 傅承屹上楼浅吻一下便去了浴室,推门而出,仿佛地狱直升天堂。 女人穿着浴袍横趴在床,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又不失肉感,就那么明晃晃地翘在那儿,随意晃着,像两片羽毛肆无忌惮划拨在男人最脆弱的神经上。 身体瞬间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起泡酒的香甜,像无意中打翻整车蜜糖,再寻常不过的对视也能被催发出浓情蜜意,何况他们不止如此。 女人不知喝了多少,醉眼朦胧,纤白手指夹着一张纸,“傅承屹,我去做检查了哦~” 上挑的尾音蕴着酒后独有的软糯,他一口没喝也要醉了。 傅承屹喉结翻滚,眼神躲避,直奔检查单。 检查单看了一遍又一遍,余光瞟了一眼又一眼。 双腿还在晃,光滑细腻。 爱人如养花,反馈最为真实。 娇花还要盛宠,这几个月她被养得极好,明媚从眉梢眼角尽情流淌。 身上长出实实在在的肉,藏在雪白肌肤下,莹润性感。 傅承屹若无其事地把检查单放到桌上,又目不斜视地把横在大床中央的女人抱回一侧。 谁能想到浴袍只是披在身上,一抱一放,风情尽显—— 莹白细腻的背上,绑了个硕大的草绿色蝴蝶结…… 男人眸色一暗,墨色翻涌。 初尝禁果那日,她穿的便是这个颜色,嫩芽一般青涩,却勾魂摄魄。 再看这张脸,一颦一笑全是熟女风韵,明明褪去少女的稚嫩,偏偏灵眸流转出一丝俏皮,勾出了当年的味道。 脑袋枕在雪臂上,乌发披肩,她像森林深处探出头的妖,就缠在你必经之路上,撩而自知。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大大方方显示一圈,“喜欢么?我挑好久呢!” 红唇张合,呼吸都漫出起泡酒的甜腻,蛊得神经狂跳。 游走的目光浸上色气,沙哑的嗓音却故作恶狠狠,“盛南伊,给你一分钟逃,或者今晚别想睡。” 双臂缠颈,他的世界全是那片清新的草绿色。 这个礼物他馋了许久,也拆了许久。 星河璀璨,不知谁放起烟花。 无数碎光倾洒,好似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无人在意谁的梦想被抛向高处,谁的梦想又陨落在他乡。 只记得那一瞬的绽放。 …… 日头爬到鼎盛,盛南伊突然从梦中惊醒,她下午还要去发布会呢。 抬头看到傅承屹靠在床头,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她轻轻晃他,“傅承屹?” 男人倾身而下,温柔吻她眉眼,“乖,换个称呼。” “承屹?” 一脱口顿觉怪异,仿佛突然长了辈分。 好在他并不认可。 她又试探性地喊:“哥哥?” 眸光微闪,还是不太满意,“我又不搞禁忌之恋。” “……” 莫名其妙,上次喊他,不是挺开心么? 盛南伊像个答不对题目便丧失耐心乱蒙一气的小孩,明艳五官写满敷衍,“老公。” 身子一下被箍紧,男人薄唇抵在耳根,喑哑性感的嗓音经由耳骨传导,“乖,老婆。” “……” 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以前也喊过的啊。 傅承屹含住她的发,慢慢移至脸颊才松,粗沉的呼吸一下下加重,落在被折磨大半夜格外敏感的耳中,引起自发的震颤。 他闭着眼,长睫在脸上磕出细密的影,藏在眼底的深情缱绻,尽显于色.欲满满的吻中。 唇还微肿的女人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热情,把他压在身下,反客为主,“昨天跟张枫谈得怎么样了?” 第393章 我们可以假离婚 傅承屹有多反常,她可太清楚了。 车速很快,刹车很急,却不是因她而性急,反而一个人在车里待了很久。 缠绵时矛盾压抑,一面想释放心中的兽,一面又顾及她刚痊愈的身体。 之所以会折腾大半宿,不是因为一直在做,而是亲得太久。 他好像患了什么接吻饥渴症。 唇刚分开几秒,他又闭眼贴上来,肆无忌惮地蹂躏。 盛南伊拿手捂住,佯装恼怒,“傅承屹,你说过不再瞒我的。” 他依然没睁眼,只是气息沉静下来,“张枫要我离婚,跟章然在一起。” 盛南伊眉头轻扬,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很是没所谓,“你不同意,他就要对付我么?” 傅承屹这才掀开眼皮,里面血丝交错,像疯狂的藤蔓,“他说我母亲可能还活着。” 平地惊雷,雷得她从他身上滑下来,攥着他的手指都在打颤,“你、你母亲还活着?” 爆炸案都过去十八年了啊! 开什么玩笑啊? “他可能只是要我自乱阵脚。”傅承屹语气很淡,眸色很浓。 “他既然敢拿这件事做文章,那可能就不是无稽之谈。”盛南伊冷静下来,美眸流转出豁然,“你不是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么?傅承屹,不如……” 傅承屹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高大身影完全笼罩,黑瞳霍霍,“盛南伊,你再敢说那两个字试试?” “呵呵……”在冷厉逼仄的注视下,盛南伊采取怀柔政策,柔若无骨的手轻抚他的脸颊,笑得讨好,“我想说我们其实可以假离婚嘛,你先去找找线索。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都要试一试,啊!!!” 男人两指捏住她的下颌,疼得她瞬间眼圈泛红。 傅承屹没有丝毫怜惜,黑瞳半眯,危险至极,“那是要用你的命来试,还是用我的命来试? 盛南伊,我说过我是踩着十几条人命来到你面前的,现在你要我走回头路么?” 字字如刀,就算没真的割下来,她都觉得疼了。 她明白离婚是在他雷区蹦迪,只能说再从长计议。 —— 晞基金的首场发布会不在晞基金的办公楼召开,反而设在竹月湾。 盛南伊亲自带记者参观。 夏日的竹月湾仿佛人间天堂,溪水潺潺,花木繁茂,竹林婆娑,清幽凉爽的环境瞬间让人放松身心,记者赞不绝口。 其中一栋别墅的豪华客厅临时作为发布会现场,能同时容纳几十名记者。 盛南伊与记者面对面,话家常一般介绍晞基金的组织架构、发展目标、资金的筹措与使用情况。 兰心孤儿院的陆蒙院长受邀出席,还主动站到镜头前感谢盛南伊对孤儿院的援助。 他应该不太习惯面对镜头讲话,面容严肃,说话却带着忐忑。 盛南伊对他主动发言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她请他来,当然不是为了被感谢。 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突然把话筒怼到盛南伊面前,“请问盛董,晞基金关注儿童福利,又以您女儿盛乐晞的晞字取名,是否跟您女儿此前经历有关?” 此言一出,节奏都被带偏—— “盛董,您之前担任Ta基金副理事长,致力于为女性发声,格外关注女性福利,为什么突然辞去职务,全面发展儿童福利?” “请问,您女儿这五年的经历与福利院有关吗?” “傅总,您对此事怎么看?” “孩子是养在国外吗?” “听说孩子至今没上幼儿园,是无法适应集体生活吗?” …… 戴眼镜的男记者言辞犀利,“请盛董正面回应一下,您的孩子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吗?” 傅承屹眸子半眯,掠过一抹狠戾,嗓音骤冷,“谁请你来搅局的?” 男记者被他一记冷眼震慑到,愣了半秒有余才回神,越发咄咄逼人,“没人请。请问傅总认为我搅局有何凭据? 您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踩到您的某些痛点了吗? 难道其中真有不为人知的内幕吗?” 盛南伊恍然,冷冷扫他一眼,口吻不屑,“没人请你都上赶着为别人卖命,真是又蠢又贱。” “好了。”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双手下压,明艳五官分外张扬,气势凌人,“我的私生活不是你们的谈资。不过今天定不会让你们失望而归,现在调整好镜头,对着我……” 清凌凌的眸环绕四周,微微一笑,“我郑重宣布,晞基金第一个项目便是将竹月湾1-10号别墅建成儿童福利院。” 场面一瞬死寂,记者们面面相觑,而后沸腾—— “盛董,您是说要在豪华别墅群里建设儿童福利院?” “其他住户同意吗?” “什么经历让您产生这样的想法?与您女儿有关吗?” “一栋别墅价值几亿、甚至十几亿,您您拿出一百亿只是为了成立一个福利院吗?盛董对慈善的理解真的异于常人。” “一百亿都够资助成千上万家福利院了。” …… 盛南伊一袭白裙坐在灯下,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便是盛世华章,流光溢彩。 清眸一转,更是生动张扬,“我可以选择资助一千家,也可以只专注一个,这是我的自由,不接受道德绑架。 不过,我想提供这样一种可能:那些被人遗弃的孤儿,并非只能在贫困潦倒、白眼怜悯中长大,他们也可以住在这样优雅的环境中,可以沐浴在太阳下,可以在万众瞩目中长大。” 有记者质疑:“可是对于慈善来说,解决更多孤儿的生存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盛南伊游刃有余,“那样伟大的事业有很多人为之努力,我想做点不一样的。” 记者连连逼问:“您这么做,不担心会引发并助长遗弃子女的不良风气吗? 如果孤儿也能在顶级豪宅中长大,享受社会最顶级的资源。可能会有不少父母,为了让孩子享受更优越的生活而故意将其遗弃。 届时孤儿成群,您的福利院能全部收纳吗?还是要拿出一套标准进行遴选? 那遴选的标准又要如何设定?是选出最凄惨的还是最优秀的? 对于没有被选中的孩子来说,遴选的过程,不是一种更残忍地遗弃吗?” 第394章 秋千吻 尖锐的逼问充满整个客厅,响在每个人耳畔,震耳欲聋。 华丽水晶灯笼住女人白皙明媚的脸,也映出内里的纠结。 她做这个决定绝非一时兴起,却也没有把问题想得面面俱到,无懈可击。 没关系,她想过这条路有多难走,也鼓励自己要尽可能走远一些。 正欲开口,傅承屹抢先一步回应:“倘若整个社会以瘦为美,那是不是要全民因噎废食? 大家都不吃饭,那辛辛苦苦种粮种菜的农民、守在流水线的工人、餐饮行业的服务人员岂不是都要下岗了? 由此导致的各种风险,是不是都要怪到最初那个长得很美又恰巧很瘦无意中引领这股风潮的人身上?” 那名记者被噎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但您不能否认,盛董的举措确实会导致这样的可能,不患寡而患不均……” “难道她一个人掌握了整个社会的资源并且负责分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恰好有钱又热心而已。” 傅承屹长腿交叠而坐,深瞳若古井无波,语气清淡,却给人极具攻击性的凌厉之感,不寒而栗。 记者仍不死心:“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她拿出了很多资产,花费了很多精力,顶住了很多压力,承受着很多非议,去做一件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去做的事。” 偏过眼眸,她在光下分外耀眼。 不,她本身就是光,光芒万丈的骄阳。 “可是……” 无论记者如何变换视角,均被傅承屹一一反驳。 盛南伊轻轻勾他手指,男人趁机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膝上。 面色似乎未变,眸底流露笑意。 只身面对压力太久,这才发现有人并肩也很美好。 又有记者开启新问题:“盛董事长把福利院建在这里,不担心会引起住户争议吗?这里住的非富即贵,应该更看重居住体验。” 盛南伊笑道:“我又没在这里建设化工厂、污水厂,怎么还玷污了居住环境?既然都是给人住,那我住和孤儿住又有什么区别?” 刚才的男记者横插一脚:“您的意思是这里富人能住,穷人甚至被遗弃的孤儿也能住?听起来,您在努力模糊社会的阶级阶层划分咯?” 盛南伊定定瞧着他,模仿他的语气,“那你是在故意挑起阶级阶层对立咯?”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这种帽子他戴不起,抬抬眼镜,眸光犀利,越发咄咄逼人,“您在自己开发的别墅里建设福利院,却不征求其他住户意见,无视他们的需求,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盛世开发的其他房产,也存在变成福利院的可能?您都不担心会引发住户不满与抵制吗? 作为开发商,您不以住户利益为先,反而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作为慈善家,您不以更多亟待救助的孤儿利益为先,反而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作为普通人,您掌握社会优质资源却肆意妄为,也站在大多数普通人的对立面上。 请问盛董,您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上,是要与全世界为敌吗?” 哇,好大几口锅,都给她砸笑了。 那笑容映在她清泉似的美眸中,映出别样明朗,胜似日月光华。 不过这次她没有气焰嚣张,从容又坚定,“将来住进这里的孤儿不会这么想,我会站在他们身旁。” 傅承屹牵起她的手,同样从容坚定,“我也会站在我夫人身旁。”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的。 手被他牢牢握住,很暖。 心也被牢牢握住,很暖。 她侧眸,撞入他深邃的眼眸,向他靠去,两人拥抱。 画面养眼,记者纷纷行动。 每次来盛南伊在场的发布会,各种猛料和美照都管够,抵得上他们一个月东奔西跑。 小赵瞅准时机,播放琼斯夫人录制的视频。 琼斯夫人依然笑容温暖,目光坚定,“Yasmine,恭喜你历经艰辛,又朝梦想挺进一步。 我知道,你对那些孩子寄予厚望,却并非期待他们创造数以亿计的财富来回报你,而是希望他们也能生活在阳光下,不再因为出身自卑,而以曾经有人对他们不离不弃、倾尽全力为傲。 我永远记得你说的,那个孤儿会在意。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充满阳光懂得感恩的人,少了一个抱怨失意的人,而他们会成为社会新生力量,影响和帮助到更多人。 你做的看似很小,但意义重大。我佩服你,也愿意支持你。我想这才是慈善的意义,个人付出一滴水,汇聚起来便是汪洋大海。” …… 发布会十分热闹,唇枪舌战,热火朝天。 都在意料之中,盛南伊也能想到报道发出后,将会迎来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她不在意。 她是一个懂得朝前看的人,现在有人陪伴她往前走。 夕阳西下,两人漫步在竹月湾。 溪水澄澈,映出云霞,游鱼被镀上金光,自由浪漫。 竹月湾曾斥巨资邀请世界著名建筑大师设计,兼具美感与舒适。 盛南伊没让人大改,只是重新规划了部分路径,便于通行。 他们走去新婚别墅。 曾经携手漫步的草坪,被改造成儿童乐园,她强烈要求的泳池放了大大小小的鸭子,沐在夕阳下,很温馨。 秋千上爬满花藤,盛南伊坐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盘发散开几缕,缱绻在肩上,与白裙一同染上温柔明丽的色彩。 男人站在秋千旁,背对夕阳,眼里没有天光,只有她的明媚温柔。 忽地,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拉住秋千,一手掌住她的后脑勺,薄唇覆在她潋滟的红唇上。 舌尖撬开,他近乎野蛮地剥夺她的呼吸空间,强势更胜以往。 盛南伊下意识往后躲,秋千随之荡漾,秀发飞扬。 然而下一秒,又被男人箍住。 他居高临下,霸道围拢,长腿抵住摇摆不定的秋千。 他与她,藤与花,纠缠得至死方休。 忽而风起,落英纷飞,花香四溢。 黑白分明的身影在花藤中间摇来摇去。 盘发不知何时被散开,男人的手指穿过女人微卷的发。 青丝绕指,缠住心跳。 八月,到底有些燥热。 他抱她往他们的新房走去,唇齿难舍难分。 发梢勾了朵小花,随两人走动而一摇一摆。 …… 第395章 休息室里伸出一条腿 那晚他们在露台上看星星。 她依偎在男人怀里,听他漫无目的地讲述每一颗星星的名字、由来、在太空扮演的角色。 微微泛哑的嗓音低沉性感,在心潮荡漾过后,完全抚平夏日的燥热。 她突然坐起来,在昏暗中捕捉他的眸,“傅承屹,我是一个极其容易引发争议的女人,这不会变成你的困扰吗?” 他们没看手机,却能猜出如何被热议。 她的出身注定很难低调,性格又张扬,仿佛住在舆论中心,一举一动都被关注。 傅承屹眉梢染上笑意,“跟你在一起,享受到很多乐趣,这是遇上你之前完全想象不出的人生。” 她照亮他的世界,也带来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至于其中那丁点儿的黑,本就是他熟悉的固有的人生底色。 盛南伊眨眨眼,“那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呢?” 傅承屹宠溺地摸她脑袋,“你有我有乐晞,怎么会一无所有?” “我是说,我破产了,你也为此而破产,我们失去所有物质支持,一无所有,那怎么办呢?” 这不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可能。 她没有当着媒体承认,但确实站在很多人的对立面上。 不满、攻击、抵制,皆有可能。 月色皎皎,黑眸烁烁,他为她吃下定心丸,“盛南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过上那样的人生。 ” 她是他要宠的娇花,需要悉心呵护,也需要丰厚的物质基础,他怎么忍心看她颓败? 盛南伊不是随口一问,但心里也不知道渴望怎样的答案,只是喜欢看他踌躇满志、器宇轩昂的模样。 月色描绘出她的明艳动人,她却比月色下更加明朗。 她紧紧抱着他,嘴唇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郑重说道:“傅承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不会让你过上那样的人生。” —— 望安集团正在召开子公司集体会议。 会议室亮得不像话,照得每个人的微表情都无处躲藏。 张枫回来了,傅承屹照旧坐在他右手边。 屈居人下,身上却散出不容忽视的王者气场,仿佛坐在宇宙中心。 张枫持有不少股权,还得不少大股东支持,但子公司的负责人都是跟傅承屹冲锋陷阵过的,唯他马首是瞻。 不占主场优势,张枫保持沉默。 科技子公司负责人介绍完前两个季度的营收情况后,轮到了娱乐子公司。 两家公司成立时间差不多,原本体量也差不多,谁知科技子公司今年突然发力,一飞冲天。 老周顶着巨大压力汇报完毕,忐忑不安,又很汗颜。 王副总满脸不耐烦,“老周你在股东大会立下豪言壮语,结果两个季度就亏损了39亿,下半年又也没什么大IP,我看是时候想想关闭的问题了。” 望安集团业务庞大,连续亏损的娱乐板块简直在拉后腿,一听说要砍掉废腿,老周的双腿颤颤巍巍。 行业不景气,市场不买账,那都不是事,关键他老板为追妻自废双腿,导致旗下几个能打的流量全塌房,演唱会开不成,影视综全崩,他不亏损谁亏损? 修长手指翻了翻文件,傅承屹语气很淡,“只看眼前收益,看不到长远布局,是什么鼠目寸光?” 王副总嚷道:“再怎么高瞻远瞩也掩盖不了连年亏损的事实,董事长,您说呢?” 张枫轻咳一声,“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过在商言商,短期亏损是正常现象,长期亏损嘛,确实要慎重思量。” 老周瞬间心凉凉。 傅承屹充耳不闻,“继续。” 老周心立马热乎了,他就知道傅总不会弃他于不顾。 金丝眼镜后的眸微微一缩,随后,张枫若无其事把目光转向老周。 好嘛,这是要硬刚? 众人感受到暗流涌动,互相交换眼神。 门突然被推开,红裙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旁若无人地道:“傅承屹,手机突然拍不了照片,你帮我看看呢!” 王副总啧了声:“傅太太,我们正在开会,这是集团的机密。” 傅承屹自然地揽她过来放在腿上,神色如常,“继续,免得我回去还要汇报。” “……” 王副总偷偷瞥向张枫。 后者视若无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承屹单手在手机上操作一番,递给她,“好了。” 盛南伊拿起手机,对着一旁的王副总拍了一张,十分满意,“真的好了诶,不管是人是鬼,都拍得一清二楚,老公,你可真棒!” 她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一旁的王副总:“……%&*¥#@%” 盛南伊冲他眨眼,“哟,骂那么脏呢?讲出来让大家学学,拯救下你同事们严重匮乏的词汇量。” “……” 王副总有口难言,一张肥脸瞬间憋成猪肝色。 会上,盛南伊活跃至极,看不懂的数据要问,听不懂的术语要问,怼天怼地,还要跟傅承屹闲聊打闹,旁若无人。 满会议室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偏偏傅承屹一脸宠溺。 会议结束时,王副总差点断气,第一个走出去,张枫板脸离去,素来优雅得体的章然也怅然而去。 两位当事人俨然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反而把公司当成大床房,一路吻着回到办公室。 整个总裁办炸了,所有人挤在电脑前,把会议室到总裁办公室这段的监控反复看了八百遍—— “哇,傅总也太强了吧,单手抱诶,男友力爆表!” “这手臂线条多好看呐,青筋暴起,太欲了!!!” “他好会啊,都伸舌头了,嘿嘿……” “只有我想亲夫人吗?呜呜,太好看了吧,性别别卡太死,我要做夫人的舔狗。” “真夫妻才是最好嗑的!” …… 章然等助理送资料迟迟等不到,人也联系不上,亲自来到总裁办,发现大家围坐一团,还热情招呼她,“章副总您快来看!” 她从普通员工做起,现在依然走亲民路线。 大家熟络地拉着她,把各个角度的监控又刷几遍—— “第17遍走起!上头,怎么都看不够。” “娱乐公司花那个力气培养新人做什么?直接让傅总和夫人去演,就算剧情是一坨大便,那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真的诶,就他俩的颜,我一个人就能贡献几十张电影票!” 众人津津乐道的每一遍,都是对章然处刑,她径自去了傅承屹办公室。 不见盛南伊身影,她默默松了口气。 她捏紧手指,平息愤怒,开门见山,“爸爸的意思你怎么看?” 傅承屹把玩着一支笔,看似慵懒随性,实则散出生人勿近的清冷,“用眼睛,不然还能怎么看?” “我……” “傅承屹,你磨磨叽叽干嘛呢?” 里面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 章然这才发现休息间的门没关,一条腿伸了出来,雪白细腻,性感无比。 脚尖上勾着的,正是盛南伊今天穿的那条红裙。 第396章 里面是一缕带有毛囊的长发 “!!!” 匪夷所思。 这里可是公司,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她盛南伊好歹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名媛,怎能做出这种下流勾当? 与此同时,某人幽瞳微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急涌。 长指在桌上叩响节奏,眉宇一片冷凝,“告诉你父亲,我对你没有兴趣,对他说的事也没兴趣。” 向来管理极好的表情突然有裂开的趋势,章然悲愤交加,扭头便走。 眼前却一直浮现着那条腿,耳边回荡着无情的话语。 她走得着急,没留意到来人,迎头撞上去。 程斌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女士衣物与安全套全撒出来。 他马不停蹄地捡,嘴上抱怨:“章副总,您什么时候这么莽撞了?不知道傅总急着要么。” “……” 苦水泛滥到眼底,逐渐模糊视线。 他们朝夕相对,真就这么迫不及待? 怕不是在故意羞辱她吧。 傅承屹拎着东西走进休息室,幽深的视线在女人身上走来走去。 长指解开纽扣,慢条斯理地脱下衬衫。 盛南伊身着男式白色衬衫,露出两条笔直长腿,扒拉着门框往外瞅,轻快的语气里透出得意,“走了么?脸色怎么样?是不是很崩溃?呵,这下装不下去了吧,估计回头就去找张枫给她出头……” 话音未落,人被从后面拥住。 耳垂被薄唇含住,炙热鼻息喷在敏感处,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她扭过头,见傅承屹赤着上身,目瞪口呆,“你干嘛?” 清眸流转,又恍然笑道:“还得是你啊,做戏做全套,连换衣服这种细节都到位。” 盛南伊刚要给他一个赞赏的大拇指,人被拦腰提起扔在床上。 男人倾身而下,“比起演戏,我更喜欢假戏真做。也不枉程斌跑一趟。” 盛南伊可不干,又踢又踹,“傅承屹,你疯了,这里是办公室。” 傅承屹硬控,轻吻与低哑动情的嗓音一同落下,“这里隔音很好,你可以放心喊。” “……”盛南伊无奈低头,“傅、老公~” 一声薄笑在耳畔炸响,“难道你还有正牌老公?” …… 休息室一应俱全,但总归有点难堪。 盛南伊匆匆冲了个澡,狠狠踹男人一脚,拎包便跑。 傅承屹笑得宠溺,“落荒而逃,可不像盛南伊。” 她顶着泛红脸颊冷哼,“我出场费很贵的,好不好?” 虽说她从来不是什么循规守矩之人,但这确实是头一遭。 来时趾高气扬,走时灰溜溜,生怕遇上谁。 —— 不出所料,张枫很快传来动静。 黑衣凛然,傅承屹缭绕着一身寒气走进办公室。 精明狠戾全覆在眼镜下,张枫神色如常,开门见山:“看来一张照片诚意不够,这个怎么样?”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 里面是一缕毛囊完整的长发。 瞳孔地震,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傅承屹倏地掐断电话关机。 “这又能说明什么?只要储存条件合适,遗体都能一如当初,何况毛发。” 他嗓音极淡,淡得像白开水,好像没有存在感。 却凉,不着一丝温度,凝固成冰,轻飘飘抛出,沉甸甸落下,不容忽视。 张枫轻笑,“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检测出这是留存了十几年的,还是刚从头皮上扯下来的。” 他抚摸着桌上精雕细琢的纯金地球仪,突然做出薅头发的动作。 膝上的手紧紧攥起,指关节倏地发白,傅承屹下颌线紧绷,眸底山雨欲来的阴狠呼之欲出。 那边,回到鹿苑的盛南伊重新拨了回去,对方关机了。 她坐在躺椅上,连忙打给程斌,大黄兴奋地扑过来。 程斌在门口偷瞄,声音略显焦急,“大小姐,傅总和董事长好像在对峙,面色不怎么好。” 盛南伊心里七上八下,“你跟傅承屹这么久,没学点窃听手段么?” “……”程斌为难,“大小姐,我学的又不是情报专业。” “傅承屹学的也不是啊。” “所以他是傅承屹,而我只是助理。” 程斌猫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一棵枝繁叶茂的绿植后面,老实作答。 盛南伊抱起大黄,一下一下安抚它,也安抚着自己。 “程斌,你放心大胆地去听,有事我担着,给你记大功。” 他稍作权衡,往里瞅了瞅,“傅总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说清楚是什么。” 她从监控看到傅承屹回来那天,在车上看什么看了很久,后来在车里找到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难道也是张枫给的? 程斌努力想看清楚,打开相机,放大、再放大,越来越近了,好像要看清楚了。 脑袋突然一疼,结结实实撞在强劲有力的长腿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手机掉在地上,里面还传来女人焦急的嗓音:“看清楚了么?” 程斌狼狈爬起来,“大小姐,傅总好像生气了,不,是雷霆之怒,即将爆发。” 果不其然,傅承屹一回办公室,把西装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踹翻报刊架,旁边的茶几、绿植无一幸免。 “乒乒乓乓”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 程斌哪儿还有心思,想挂电话,盛南伊及时抛出诱饵:“滨江大平层一套。” 程斌十动然拒,“大小姐,您别为难我……” “你能在傅承屹身边待那么久,自然是个可塑之才。” 盛南伊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程斌,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但傅承屹可能为了不把我牵扯进去而选择隐瞒我。可他曾经答应过不再骗我,所以会承受双倍的痛苦煎熬。你觉得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什么?” 程斌一本正经,“需要时间自行消化。” “……”盛南伊露出孺子不可教的嫌弃,但还是好言好语,“他需要我这个妻子与他共同承担。如果你老婆遇到难关,你会袖手旁观?” “当然不会。” “那你为什么觉得傅承屹会?” 因为傅总一直这么做的啊,不然还会追妻那么多年? 程斌腹诽。 “因为以前这样做过,就代表这是最佳选择?那他身边有我没我又有什么区别?还是你更想看到他像过去一样处理问题?” 程斌上道:“大小姐,我明白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您。” “房本和钥匙明天寄给你夫人。” 程斌恨不得给她磕一个,盛南伊没空理会,果断挂断电话,又给傅承屹拨过去。 傅承屹语气如常,低笑中带点不正经,“嗯嗯,不愧是盛南伊,你一出马,事半功倍。想要什么奖励?今晚通宵?我让平嫂把大黄带走,你喊破天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