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惨非人类男配[快穿]》 第 1 章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盛随急切地往前一步，七月的阳光将他的鼻梁处理得更加立体，挺翘的鼻尖坠着一滴汗珠，可见他在这艳阳高照的夏日里等了多久。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盛随继续说着，话说到一半却欲语还休地停了下来。 空气渐渐安静，他看着索俞的目光中盛满了期待，其中也不乏紧张，就像等待判决一样等着对方给出回应。 这是索俞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刚刚从聚会上回来，一下车就看到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人在他家门口徘徊，并叫住他说要和他谈谈。 根据系统给出的资料来看，索俞穿的是一本名叫《先婚后爱》的耽美，顾名思义，讲述的是主角受与主角攻先结婚后恋爱的爱情故事。 主角受就是眼前这个名字叫盛随的年轻男人，而索俞目前的身份则是主角受心心念念了十一年，前几个月刚从国外回来的白月光。 盛随类似表白的话语没有在索俞心里掀起一点波澜，他面上不动声色，神情看似在认真地听对方讲话，实际心思压根没在盛随身上，他对他说的那些一点兴趣也无。 索俞是时空管理局非人类保护部门的员工，他的任务是拯救里那些被人类伤害的非人类男配，很显然作为人类的盛随不是他的任务目标。 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盛随眼中的期待慢慢变得黯淡，低落几乎就要凝成实质。索俞这才反应过来是到了该自己说话的时候。 他从十分钟前刚接收完成的记忆里翻了翻，找出原主和盛随的那部分快速浏览一遍，将两人目前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后才开口。 “或许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索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我记得十年前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可是我……”盛随身子前倾，鼻尖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衣服上，隐去身形。 他欲言又止，顿了几秒，改口道：“可是既然这样，我生日那天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可能会错意了，你的未婚夫是我的朋友，我收到了他的邀请，出于礼貌才参加了你的生日宴。”索俞只想立刻结束谈话。 这句话似乎打击到了他，盛随缓慢地退后两步，与索俞隔开了一米的距离。庭院大门的投影打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看上去难过极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索俞见他一直没有再开口，便上前一步推开了庭院的门。 盛随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检测到任务目标就在这栋房子里。】 进了屋，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在索俞的脑子里响起。 屋子里看上去一个人都没有，至少客厅里没有，过大的空间显得格外寂静，室内布置得像样板房，感受不到半点人气。 从落地窗往门外看去，门口的人也已经走了，落日余晖穿透玻璃撒进室内，给整个屋子都加了一层暖色调的滤镜。 索俞嗯了一声，没有急着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衣扣，经过几个小时的漫长聚会，衣服上充斥着浓烈的烟酒味道，就像被人用烟熏了一整晚，又放在红酒里泡了两小时。 原主没有抽烟的习惯，偶尔会喝几杯，但不会喝太多，想来身上的味道都是从别人那里沾上的。 他换上舒适的T恤，刚从卧室出来，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凌乱的“哐哐哐”的声响。 像是撞击铁栅栏的声音。 等到了一楼，才发现声音来自更底下——是从地下室传出来的。 接收了原主记忆的索俞没有惊慌，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小门的位置隐蔽性很高，外形被装饰成一副尺寸巨大的油画，如果不是对这栋房子非常熟悉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这里。 他没细看画上的内容，直接拉开了门，入目是一条窄小的楼梯，目测只能同时通过两个人。 没有任何节奏感的“哐哐哐”的撞击声停了两秒，开门的声音很轻，索俞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察觉了自己的到来。 …… 哐！哐哐！哐！ 两秒之后又是更加激烈的撞击声，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在外面听到的还是隐隐约约细微的声响，门一开撞击声气势磅礴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比外面响了好几个度，仔细一听又像困兽的挣扎和哀鸣，直直地穿透耳膜企图撞进人心里去。 索俞打开右边墙上灯的开关，整个地下室都亮堂了起来。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声逼近，撞击声又停了。 这下子似乎是真的停了，这处空间彻底归于平静。 楼梯的地脚灯照亮了漆黑的裤腿，在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索俞特意放轻了声音，似乎是怕吓到里面的东西。 而处于地下室的另一个生物只是直直地盯着楼梯口，眼珠子就像被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很微弱。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许多，不似人类的生物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熟知那个人的脚步声，这是他从拥有意识起最常听到的声音，早已经连带着那些尖锐的阵痛一同刻入了骨髓里。 他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但地下室的灯光太亮了，地面和墙壁上无处不在的灯带编织成一张巨网将他牢牢框住，让他无所遁形。 事实也确实如此，地下室面积宽阔，在七十多平米的空间里，存在感最强的就是位于西北方向的那座巨型铁笼。 铁笼是黑色的，复古的造型花样繁复，长得像放大版鸟笼，看着有些年头了，跟周围极具现代风格的装修格格不入，就像一只花蝴蝶飞入了熊猫堆里。 索俞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 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生物，和笼子比起来他简直小得可怜，蹲坐在铁笼中间，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是哪个富豪精心圈养的金丝雀。 走近之后再看，他其实和金丝雀一点也不搭界。 他的体型和普通的成年人类差不多，只是蹲着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小了许多，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看不出颜色的毯子，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泛着幽幽蓝光的鳞片，手臂和腿一样长，但是很细，他的指甲呈深黑色，大概有十厘米那么长，不知道被挠一下得有多疼。 索俞正对着他站着，隔着一扇铁门和一米多的距离，即使间隔这么远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索俞这才意识到原来毯子上黑乎乎糊成一片的脏污其实是从对方身上流出来的已经凝固的血迹。 这就是他的任务对象了，一个被关在地下室失去自由又饱受虐待的……怪物。 怪物是原主的造物，出生于6000公里之外B国某荒山上的实验室里，四个月前被原主带回来后便一直被关在地下室，从获得生命起就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 怪物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原主很清楚这一点，私自进行生物实验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全面禁止，更何况他直接搞出来了这么一个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 原主出身豪门，他能维持如今优渥的生活和崇高的地位全靠家族的势力和声望，一旦怪物的存在被发现，很有可能连带着他的家族和家族背后的集团都会收到牵连。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主总是对怪物不假辞色，不仅禁锢他的自由，只要怪物发出一点声响就要受到惩罚，惩罚的方式无非就是虐打和责骂，铁笼左边的墙上挂着的那一排触目惊心的工具就是惩罚怪物用的。 原主有轻微的洁癖，那些铁制的工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干净得像被精心收藏的工艺品，偏偏笼子里的怪物得不到一点点清洗。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主完全没有将他看成一个与自己相等的生灵。 但是没关系，他是怪物的制造者，不管他怎么对待怪物，怪物都得乖乖受着，怪物生来就忠于自己的制造者。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怪物就不会有自己的情绪，相反，在怪物简单且短暂的人生里，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所有的情绪都献给了自己的制造者。 怪物没有接受过任何来自人类社会的教育，他不知道人类将这种情绪称之为恨。 插入书签 第 2 章 这是一本以先婚后爱为卖点的耽美小甜文，作为这本小甜文里出场字数不超过一千字的非人类男配，怪物就算有再多的恨也无法对他的制造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只能在感受到外来的陌生气息时尽力发出一点声响，比如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铁制的巨笼，就像他刚才做的那样。 他不知道这些声音能不能传到地面上，他只是这样做着，在每一个看不到光的时刻祈祷着能够得到救赎。 然而命运不会无条件地眷顾所有可怜的生命，怪物费尽心机引来的不是什么善良的拯救者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而是另一个贪婪的毫无同情心的变态。 那个变态名字叫秦知泽，在西临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目前是主角受盛随的追求者。 不过不久之后就不再是了，因为在他第一次见到怪物时，他就会被漂亮强大又被折磨得毫无反抗之力的怪异生物所吸引，从而转移目标。 为了得到这只怪物，秦知泽不惜绑架盛随来和原主做交换。 原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并不是对主角受毫无感情，相反，在回国之后，即使知道盛随已经和自己的好友订了婚，他也依旧主动地向盛随发射某种信号，试图将主角受从主角攻身边夺走。 所以说，一个非人生物哪里比得上他辛苦追求的爱慕对象呢？ 甚至怪物在他的眼里根本都算不上一个选项，他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就可以将怪物送给别人。 至于秦知泽，他和原主一样，都是生物实验狂热爱好者，只是他在这方面不像原主那么有天分，他从来没有成功制造出任何一个活物。 正是这个原因，怪物在他的眼里才会具有那么强大的诱惑力。 原主了解他，他很清楚怪物被带走之后总有一天会出现在秦知泽的实验室里。 原主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可以像丢垃圾一样把怪物丢掉，但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自己的作品上随意涂改。 所以在怪物被带走前，他向他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死亡。 他宁愿怪物就此从这个世界消失，也不能忍受他被别人染指。 【任务目标在被秦知泽带走后的第二天就遵循原主的命令自杀了。】 系统又重复了一遍索俞早就烂熟于心的剧情。 【你的任务就是改变他的悲惨结局。】 怪物这一生的大多数不幸都来自于赋予了他生命的那个人，满身伤痕，不得自由，活着的那几年里没有感受到丝毫欢乐。 索俞的到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此时的怪物还不知道眼前这具躯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他蹲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阒寂无声的地下室里，一人一怪互相注视着彼此。 索俞注意到他的眸子是浅金色的，灯光将他的眼眸照得闪闪发亮，好似这世间最通透的水晶。 这不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眼睛，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让其中的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 配合着他怪异的形态，竟有种别样的美感。 怪物没有名字，原主从来没有想过给他取一个名字，索俞决定用“莫测”来称呼他。 “莫测”是他在非人类保护部门的代号。 非人类保护部门采取宿主与任务对象1v1匹配模式，因为任务目标的灵魂碎片总是散落在不同的小世界里，所以每一个宿主在培训结束后都要匹配并绑定一个灵魂作为任务对象，不仅要完成任务还要收集对方的灵魂碎片。 他就是索俞选中的那个。 这是索俞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索俞第一次和他见面。他不知道要陪伴这个灵魂经历多少个小世界，不过不得不说双方初见的场景属实算不上美好。 莫测满身脏污过分狼狈，看向索俞的目光充满戒备，空气中除了那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之外再闻不到任何其他的味道。 冰冷的铁门横陈在他们中间，无声地彰显了两人身份和地位上的差距。 索俞试图打破这种距离感。 于是他朝前走了两步。 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莫测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往后挪了好几下，直到后背撞上铁笼才停。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索俞放轻了声音以示无害。 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莫测整个身体紧紧团在一起形成防御的姿势，就好像索俞才是那个危险的非人怪物。 在他将手伸向指纹锁的时候，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莫测眼中盛满了恐惧和紧张，他紧紧揪着脏兮兮的毯子，尖利的指甲“嘶拉”一声在本就残破不堪的布料上划出一个大洞。 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毯子有多么伤痕累累，因为和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带给他的痛苦相比，不管是什么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块一米多长的破破烂烂的毯子还不足以把他的身体全部挡住，随着索俞打开笼门一步步走近，他看到莫测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覆盖着的那一层鳞片在慢慢变得透明，以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手臂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长度变得和正常人无异，漆黑尖利的指甲褪去色彩，形状变得圆润，毯子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白皙。 他身上的那些非人的特征正在自己消失。 几秒之后，蹲在铁笼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和普通的人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索俞顿了一下，想起原文中提到过，每次怪物被打的时候，只要他变成人形，原主动手的时候就会稍微有点顾忌。 所以莫测以为他要打他？ 看来原主糟糕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索俞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务之急得先把莫测放出来，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再给他找件衣服穿。 先前他满身鳞片倒也没什么，现在化作人形还赤-裸着身体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是索俞一靠近莫测就呲牙，又害怕又一幅凶巴巴的样子，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是怕莫测伤到自己，而是怕自己吓到莫测。 这让他想起自己在时空管理局时从外面捡回来的那只流浪猫，起初也是像莫测这样，一靠近就呲牙炸毛，往往需要索俞拿着小零食安抚很久它才会勉强允许他的接近。 都是非人生物，想来在这方面也是一样的吧？ 索俞摸了摸口袋，刚换的衣服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扭头环顾一圈，看到附近茶几上有一罐糖果。 他看了眼莫测，接着退出铁笼，去罐子里随手抓了几颗。 糖衣是五颜六色的，样子特别漂亮。索俞伸手把糖果递到莫测面前，莫测一下子就被花哨的颜色吸引住了。 他的目光警惕地在索俞和糖果之间流转，浅金色的眼眸尽显灵动。 索俞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这是糖果，好吃的。”他说。 莫测的手动了动，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下微微扑扇。 他身上脏脏的，脸上也是，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不知从哪里沾上的灰尘，夹带着几滴凝固的血渍，就像一个受了伤的灰扑扑的小动物。 他试探着抬起手，在眼神与索俞对上的那一刻又迅速收回，重新揪紧起了毛的毯子，几乎要把纠结写在脸上。 索俞干脆自己动手剥了糖衣，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莫测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一颗小小的糖果上。 怪物的体质可以很久不进食也不会饿死，原主平时很少给他提供食物，就算提供也是一些干干巴巴没什么味道的面包，他从没见过这种诱人的充满了香甜味道的东西。 他的目光中有好奇也有渴望，却始终没有伸手。 索俞将手递到莫测嘴边，晶莹剔透的糖果躺在他的手心，他的手本就漂亮，皮肤细腻白皙，食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被那颗微微泛粉的糖果一衬，更加显得好看得过分。 就连莫测也受到了蛊惑，他抬眸瞟了眼索俞，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糖果塞到了嘴里。 草莓味的糖果味道迅速在口腔中扩散，莫测眼睛一亮，显然很喜欢这种味道。 索俞把剩下的糖果也递给他，诱哄道：“既然吃了我的糖，你就要乖乖地跟我走，听到没有？” 莫测犹豫地看了看他，又犹豫地看了眼他手中那几颗糖果，最终犹豫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索俞就站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给了他足够的空间。莫测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他只是在接过糖果后听话地站了起来。 破损的毯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无声地落在地上，堆积在他的脚边。 他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索俞面前，从平坦的胸膛到笔直的双腿，没有一点布料遮盖，尽数暴露在空气中。 怪物没有人类的羞耻心，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极度坦然，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场面有多奇怪。 反而索俞别扭地扭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 插入书签 第 3 章 索俞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拍了拍灰尘，在莫测困惑的目光中将他紧紧裹住。 方形的毯子圈住他的肩膀，边角垂落的位置刚好在他的腰部往下，索俞想了想，还是将毯子围在他的腰间，并在腰侧的位置打了一个结。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和呼吸。莫测就像被刀抵住了脖子一样，寒毛直竖。 他僵在原地绷直了身体，手紧紧攥着，手心里的塑料糖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到索俞又退回原来的位置后才重新放松下来。 莫测□□着胸膛，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脑袋上，漆黑的铁笼将他的皮肤衬托得就像纸一样白，纵横其上的那些深褐色的血渍更加显得突兀。 索俞发现虽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仔细一看，那些斑驳血迹之下都是完好的皮肤，连一处伤口都很难找到。 这就是怪物的特别之处了，他的自愈能力很强，任何伤口都不会在他身上存在超过72个小时。 所以原主在对他实行“惩罚”的时候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虽然伤痕已经消失了，但留下的鲜血作为那些暴力行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们有的紧紧黏在莫测的身体上，有点覆盖于地板，有的和漆黑的铁笼融为一体。 那股难闻的张扬的血腥味就是他们对外彰显存在感的唯一方式。 一出生就在时空管理局，从小就被教育要爱护这世间所有生灵的索俞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原主的行为。 原主就像一个暴力的、疯狂的、没有同理心的变态，无所顾忌地将所有情绪发泄在一个非人生物身上。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人类确实要比怪物可怕很多。】 系统察觉到索俞的想法，适时地作出评价。 索俞不再看那座牢笼，他示意莫测跟上自己，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向通往地面的那扇门。 莫测在地下室被关了四个月，大多数时候周遭的环境都是黑暗的。透不进一点光的黑暗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给他带来了几分难得的安全感。 索俞推开门，门后面到处都是光，即使现在天色渐晚，太阳落了山，别墅里依然灯火通明。 莫测紧张地探出脑袋，索俞已经走进了客厅，他还站在原地。 “过来。”发现莫测落在了后面，索俞回头向他招了招手。 莫测站在门口，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身前是一片耀眼的光亮。 他听见索俞的声音，看到索俞站在客厅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底下，灯光将他照得宛若神祇。 而莫测则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对光明充满了戒心。 他的手扶着门框，指甲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黑色的纱，这是他紧张和害怕时的表现，木质的门框被他生生按出了五个手指印。 “怎么了？”索俞走回莫测面前，看了眼门框，又看向莫测的手。 在索俞的目光下，莫测瞬间乖顺起来，逐渐尖利的指甲往里回缩，重新戴上无害的假面。 索俞假装没看到这一切，亲自把他领出那扇门：“跟上我。” 说完觉得有些冷硬，便补了句：“别怕。” 他的话不知道莫测有没有听进去，至少莫测真的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莫测对眼前陌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此同时也放不下心里的忌惮，每一步都走得如临大敌，似乎做好了随时面对突如其来攻击的准备。 公卫在别墅的最西边，夹在两间客房中间，内部设计很宽敞，即使不常使用也被打扫得很干净，所有工具一应俱全。 狭窄的空间让莫测不再那么紧张了，他挑了个靠墙的位置站着，这个位置距离索俞最远。 索俞没有管他，自顾自地翻箱倒柜寻找要用的用品。 莫测防备了一会儿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比他的笼子大，里面还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那个人给他准备的新笼子吗？ 莫测看索俞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踮着脚尖在这一小块地方来回转悠，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碰一碰，对自己的新笼子非常满意。 走到浴缸旁边，莫测试探着在浴缸边上坐下来，目光落在墙壁挂着的花洒上。 索俞从浴室柜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刚准备往台面上摆，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冰凉，一股湿意从肩胛骨滑到腰间。 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莫测坐在浴缸边上抱着花洒，花洒不断往外喷水，浴室里湿了一片，比浴室更湿的是莫测自己。 他乱糟糟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侧，皮肤上重新覆盖起鳞片，毯子吸了水变成厚厚的一坨，直直地坠在他的腰间。 他见自己淋到了索俞，立刻手忙脚乱地把花洒对准了自己，冰凉的水冲刷着鳞片，顺着光裸的脚丫子往下滴着水珠，在地面上积起了一摊小水洼。 索俞愣了一会儿，与莫测澄澈的眼眸对视几秒，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 莫测看着索俞越来越近，连忙抱着花洒向后挪动，这是他下意识的躲避动作。 浴室边边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他根本退不了多少，屁股一个悬空，整个人撞进浴缸里。 索俞伸出手试图拉住他，结果当然没拉住。即使是快要摔倒的那一瞬间莫测依旧反应极快地躲开了索俞的手。 他的后背钝钝的痛，花洒躺在旁边，兢兢业业地继续向外洒水。 索俞弯腰拿起花洒，关掉开关。他穿着白色的T恤，布料沾了水后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莫测的智商虽然和正常人类一样，但因为一直没有接受过教导，他的某些行为就像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孩。 索俞当然不会跟他生气。 没有人会和小孩子计较。 他好声好气地让莫测先起来。 莫测狐疑地盯着他，见他真的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才慢吞吞地从浴缸里爬起来。 索俞把沾满了水的毯子丢到一边，用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重新围在莫测的腰间。 莫测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的腰上围点什么，但他很喜欢这条干净的带着点淡淡玫瑰清香的毛巾，他爱不释手地抚摸自己的新毛巾，动作轻柔极了。 索俞把翻出来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一一摆放在浴室边的置物架上，然后看向莫测，叮嘱道：“我出去一下，你在这待着不要乱走。” 莫测乖乖地点头。 索俞走出卫生间并关上门，轻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卫生间只剩下莫测一个活物。 莫测放下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迹，然后看向旁边的置物架。 置物架被索俞用一堆瓶瓶罐罐摆得满满当当，他伸手拿起其中的一瓶沐浴露。莫测不认识字字，也没有什么生活常识，对着瓶子研究半天都没研究出什么头绪。 他又把瓶子放回去，看了眼紧闭的门，索俞还没回来。 想到索俞，疑惑逐渐占满思绪。 对方这一个晚上都很奇怪。 他在地下室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把他们弄得湿淋淋的，这个坏脾气的人类居然完全没有生气。 莫测很难想明白这个问题，以往就算他什么都没做，索俞也会随便找个由头对他发泄不满。 今天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真奇怪。 这栋房子一共两层，索俞的卧室在二楼，出了楼梯往左的第一扇门。 原主没有给莫测准备过任何供他穿戴的衣物，索俞只能从自己的衣服里挑两件给他穿，毕竟总不能让他一直就这么裹着个毛巾四处跑，那和光着也没有什么区别。 宽敞的衣帽间里所有衣物按照春夏秋冬不同季节分类收纳，索俞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衣服。 他拿了一件T恤和一条长裤，又翻出一条没穿过的内裤，刚走出衣帽间，还没来得及出卧室，兜里的手机就突然响起一声某社交软件收到消息后的提示音。 他把衣裤随手放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击消息框。 有人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索俞没有急着点开，而是先看了眼原主给对方的备注。 发来消息的那个人备注显示的是高佑衡，这个名字在原著中很陌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索俞回想了一下，慢慢从原主的记忆中拼凑出对方的信息。 高佑衡是在原主回国后快速和他玩在一起的几个狐朋狗友之一，比原主小了整整五岁，他的姐姐是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大佬，而他本人却非常不学无术，大学毕业后连个像样的工作都不找，全靠着姐姐的关系才能混进这个圈子，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索俞今天参加的聚会就是他组织的。 索俞很快将这个名字和脑海中染了一头酷炫蓝毛的不羁青年匹配上，然后才点开图片。 图片是现拍的，照片环境昏暗，四处充斥着花花绿绿的灯光，看装修风格应该是一家夜店。 整幅画面的主体是一个独自坐在吧台边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酒杯，周遭的气氛略显落寞。 索俞放大画面，挪到男人的脸上，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主角受盛随。 盛随的身上还穿着下午时穿的那件衣服，高分辨率的照片清楚地显露出他因为醉酒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下午刚刚见面晚上就去夜店买醉，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事忧愁。 还不等索俞想清楚高佑衡发来这张照片的来意，对面立刻又发过来一张图片。 点开还是盛随，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看起来两张照片间隔的时间不长，和前一张相比连杯子里的酒都没少一滴。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身边站了一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相普通，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环住盛随的肩膀，脑袋凑得极近，笑得一脸猥琐。 盛随醉得有点不清醒，但还是下意识地排斥陌生人的靠近，右手无力地推开男人的身体，满脸的不情愿。 盛随长得漂亮，索俞记得原著中就有不少觊觎他的炮灰配角时不时就要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去个夜店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搭讪这件事更是时常发生。 高佑衡：再不过来你的小朋友就要被坏人拐走了。 高佑衡在发送完文字消息后又附带发来了一个定位，是跟他家只隔了几条街的一家夜店。 原主和盛随那点破事也算圈子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盛随和韩长川订了婚，大家便都装聋作哑地对这些往事避之不谈。 高佑衡这个人却没那么高的道德观念，自从知道原主对盛随有意思后便一直坚持在原主撬主角攻墙角的道路上推波助澜摇旗呐喊。 高佑衡有心助攻，奈何索俞实在不太想掺和进主角攻受的爱恨情仇里。 他长按聊天气泡，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名单里找到主角攻的名字并转发过去。 随后将手机息屏放回口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复。 他已经离开了十分钟，莫测怕是已经在卫生间等着急了。 拿着衣裤回到卫生间，门一开莫测便看了过来，他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似乎真的听话得连动都没动。 莫测的执行力很强，他听从索俞的命令解下毛巾坐进浴缸，修长笔直的腿微微屈起，水没过他的胸膛。 他仰着头看索俞，索俞拿着花洒，低头时正好与莫测对上目光，他低声提醒：“闭上眼睛。” 浓密卷曲的睫毛轻轻合上，莫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提着心吊着胆，耳朵时刻注意身边的动静。 索俞打开花洒从莫测的头顶淋下，他注意到浴缸里的身体正在颤抖，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侧，看上去可怜极了，神态尤其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小狗低着头，就算害怕也一声不吭，索俞心底一软，加快速度将他整个淋湿，然后把花洒放回原处。 索俞撩起衣袖，他有很多给小动物洗澡的经验，莫测单纯的湿漉漉的眼睛和那些动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很自然地把他当成自己救助的动物中的一个，不含任何邪念地拿着毛巾在他的身上擦拭。 手底下的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柔软的皮肤变得有些僵硬，莫测完全无法放松，整个人绷得像一根弦。 “害怕？”索俞抓了把他乱糟糟的头发，低声询问。 莫测没有回应，一如既往低眉顺眼的顺从姿态。 索俞便继续手里的动作，毛巾从莫测的后背移到胸前。 莫测赤-裸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瞬，随后他微微点了点头。 插入书签 第 4 章 索俞手撑着浴缸边，问：“你可以自己洗吗？” 他猜莫测不会自己洗澡。果然，莫测顿住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索俞后退两步，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我不碰你，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他指挥着莫测一步一步清理自己的身体，还指着置物架上的瓶罐一个一个教他如何辨认和使用。莫测很聪明，基本上说一遍就能记住并学会。 莫测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这一点也体现在洗澡的时候，就连触碰自己时他用的力道也很大，白皙的皮肤很快被揉-搓得通红，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连体温都被摩擦得发烫。 索俞让他轻一点，莫测瞄了他一眼，然后听话地执行他的命令。 洗干净后的莫测更加显得眉清目秀，他的皮肤微微泛粉，浅色的眼睛似乎总透着那么点茫然，鼻子挺翘，嘴唇殷红。 单从外形上来看，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每一处都好看得恰到好处，也难怪秦知泽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吸引。 索俞把自己的衣服递给莫测让他穿上，他比莫测要高几厘米，衣服穿在莫测的身上有点空荡荡的。 莫测抓了抓衣服下摆，他的鼻子非常灵敏，几乎立刻捕捉到了衣服上属于索俞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带着点薄荷味的清香。 很好闻，同时也让莫测非常不安。 在自然界，很多动物会标记属于自己的领地或者所有物，让它沾染上自己的气味，同时，他们也会排斥入侵自己领地的属于别人的味道。 莫测现在就像被入侵了领地的动物一般，全身不适，就像身上四处都有蚂蚁在爬。 索俞覆盖在他身上的味道让他的身心都加深了“自己是属于索俞的”这一他从拥有生命起就自带的烙印。 他的身体深处本能地欢迎着对方的气息，尚且清醒的理智却千方百计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排斥。 纠结很快浮现在莫测的脸上，眉头紧锁，手攥得更紧。他微抬眼眸看向索俞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我去给你准备房间，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待在地下室了。” 索俞对他心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一无所知，他非常自然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指了指客厅的方向，让莫测在那等着。 “茶几上还有些水果，你可以随便吃。” 家里总共有两间客房，就在一楼公卫的左右两边，索俞挑了一间带衣帽间和厕所的作为莫测的房间。 客房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但每天都有阿姨打扫，他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只要给被子套个被罩就行。 索俞套好被罩，将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 床的旁边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扇落地窗，窗外是院子，院子里的湖面倒映着头顶的月光，湖边种满各式各样的花草，花香顺着窗子飘进房间，连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索俞关上窗，窗帘拉到一半，客厅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类似玻璃撞击硬物破碎的声音，稀里哗啦一声接着一声。 又在搞什么？ 索俞有些无奈，把窗帘拉好后立即就往客厅走，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脚下踩了某个硬物。 抬眼望过去，只见客厅的水晶吊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碎渣子溅得到处都是，沙发茶几扶手椅地面，无一幸免。 莫测特别无措地站在碎渣子里，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满眼的无辜。 好像客厅里的一片狼藉都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索俞心里的无奈更甚，他注意到莫测的脚和手被掉下来的碎渣子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他把脚边的碎渣踢开，给莫测清理出一条路，让他过来。 莫测的鞋不知道被他丢在了哪里，光裸的脚底下此时就踩着一片碎渣，他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注意到索俞的动作，莫测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但他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索俞是在防止他被碎渣子扎伤。 他歪了歪头，好像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索俞抬头看了眼吊灯原本应该待的位置，天花板距离地面有三米高，不知道莫测是怎么把它弄下来的。 莫测有常人没有的能力，这也意味着他比常人危险很多，特别是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懂，这种危险便也随着他的天真和无知一起翻了个倍。 看来得快点教会他一些生活常识。 索俞心里有了计划，他给管家发了个消息，让他现在就找人过来收拾客厅。然后在沙发和茶几间的那一小块地方找到了莫测的拖鞋。 把拖鞋放在莫测脚下，等他穿好拖鞋后，索俞带着莫测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莫测的衣袖和裤腿都沾上了血迹，得给他换一件，还要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莫测知道自己闯了祸，在上楼的楼梯上他连头都不敢抬，完全一副犯了错的心虚模样。 索俞看了好气又好笑，他问：“你为什么要打碎那盏灯？” “……”莫测沉默了一会儿后动了动嘴，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好看。” 莫测是会说话的，虽然词汇量不多，也只会说一些短语。 他很久没有开过口，声音干涩，轻得几乎听不见，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索俞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想让莫测多说一点，于是又问：“觉得它好看就要打碎它吗？” 莫测摇摇头：“不、不小心。” “下次如果喜欢哪个东西，你可以轻一点碰它。”索俞告诉他，“你的力气太大了，会碰坏他们。” 莫测想了想，点头：“……嗯。” 进了房间，索俞让莫测坐在椅子上，叫他伸手。 莫测的手心黏糊糊的全是血，还没有干，也没有刚流出来时那么新鲜，索俞问他：“疼吗？” 莫测摇头，手掌合起又松开。 索俞伸手去碰莫测的手，莫测猛地一缩，索俞摸了个空。 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把手伸出来给索俞碰。 索俞握着他的指尖检查他的手，莫测的手很漂亮，食指修长，骨节分明。 手上的伤口本来就不深，愈合得也就更快，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 索俞放开他的手，他的手指上也沾上了一点莫测的血，他捻了捻指尖，去卫生间拿了条浸了水的毛巾。 出来时莫测还乖乖坐在原处，正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卧室。 索俞知道他怕自己，于是只把毛巾递给莫测，让他自己擦干净。 接着又去衣帽间重新拿了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一起放在床上。 莫测擦完手之后才擦脚，他盘腿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和脚上的血迹跟灰尘奋战。 楼下管家已经叫了人来收拾残局，索俞站在窗边等莫测换衣服。他看着楼下的灯光，隐约能听到一些收拾的声音。 清理人员的手脚很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一切。 索俞确定了楼下已经没人了才让莫测下去，他把莫测带到楼下他的自己的房间：“你以后就睡在这里，明天早上七点的时候会有一个阿姨来做早饭，在她走之前你先不要走出这个房间，尤其不要在他们面前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索俞怕莫测不知道时间，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电子钟放在莫测的床头柜上。 他实在不放心莫测，特别是他刚才才打碎了一个吊灯，那么高的位置，鬼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那他们两个就得一起完。 他只能先让莫测躲着人。 “等能出来的时候我会过来叫你。”索俞最后叮嘱道。 莫测坐在床上抱着电子钟连连点头，索俞无端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催促的意思。 忽然有一瞬间，索俞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苦口婆心地劝说任性小孩的老父亲。 小孩抱着自己的新玩具，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索俞于是不再多说，时间也不早了，他让莫测早点睡后便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已深，头顶的灯给周围画上了领地，索俞半躺在床上，翻看主角攻韩长川给他发来的消息。 韩长川已经找到了盛随，并成功把人接到了家里，他向索俞道了谢，又给索俞发来了另一条消息——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邀请索俞在他们婚礼上给他当伴郎。 原主和韩长川上的同一个大学，在异国他乡所有一切都很陌生的情况下，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作为对方最好的朋友，韩长川邀请索俞做他婚礼的伴郎是特别合理的一件事。 偏偏索俞和他的未婚夫还有那么一段剪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于是这件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变得很奇怪。 原著里应该没有这一段，看来是他的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的蝴蝶效应。 韩长川和盛随的婚礼定在了明年五月，原故事线里盛随就是在婚礼当天被秦知泽绑走，于是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索俞对做伴郎这件事不感兴趣，也嫌麻烦，他委婉地拒绝了韩长川的邀请。 至于秦知泽，或许他可以在婚礼开始前提醒一下他们。 - “碰——” 凌晨，夜还很深，卧室内漆黑一片。 索俞睡得更熟，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又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间还以为是对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印象太深出现的幻觉。 直到楼下传来巡逻保安大声的呵斥：“你是谁？干什么的？别跑——” 插入书签 第 5 章 索俞很快坐起身，楼下晃动的手电筒透过窗帘的缝隙露出来一小束暖黄色的光，保安的叫喊声伴随着许多凌乱的脚步声越飘越远。 索俞的心底很快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来不及多想，只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穿上拖鞋匆匆跑到楼下，客厅里一片寂静，他推开莫测房间的门，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夜晚的风透着些凉意，哪怕在最炎热的夏日也让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正对着房门的就是那扇落地窗，那扇几个小时前还完好无损的窗子此时被砸得玻璃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风就是从那里吹来的，窗帘随风飘起，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一条被子乱糟糟地躺在那里。 莫测不见了。 他跑了。 “先生，周围都已经找过一圈了，没发现什么人。”管家张叔向索俞汇报道。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五个小时前他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得知有个形迹可疑的人砸碎了索俞家里的玻璃从里面翻窗跑了出来，那个人的速度比车还快，不到几秒就没有了踪影。 管家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过来，他的雇主索俞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立马派人找到那个人，还特意说明了不要伤害他。 管家在这干了四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那么明显的着急情绪。 他很快明白了那个神秘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具体是什么样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他照着索俞的吩咐安排人出去找，连带着小区的保安队一起找了五个小时，附近都快被翻遍了，连根毛都没找着。 而在他们四处搜寻的那段时间里，索俞竟然也没有去休息，就这么坐在那个破了窗的房间等消息，一坐就是五个小时。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索俞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让他们也去休息吧，休息完扩大范围继续找。” 管家答应一声，准备出门通知其他人。 “等等，”索俞又叫住他，“告诉他们不要太声张这件事。” 莫测跑了五个小时，以他的速度说不定都能从城北跑到城南，光在小区周围找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但愿他能记住自己昨晚对他说的话，不要随便变回原型。 【你能监测到他的位置吗？】 索俞试图求助系统。 【只能确定不在这附近，我感觉不到他。】 系统回答。 索俞更加头疼，也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出师不利。 西临市那么大，也不知道莫测会跑去哪。 接下来的几天里，索俞推掉了所有聚会邀请，一门心思地去找失踪了的莫测。 他开着车满城跑，每到一个地方就问系统能不能感觉到莫测的气息，从城南到城北，再从城西到城东。 就连高佑衡都打来电话问他这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满城乱晃。 索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挂掉电话后摊开管家买来的本国地图，将目光放到相邻的几个城市上。 管家就站在旁边，看着索俞认真的神情，对那个不知名的人在索俞心里的分量又有了新的认知。 索俞对着地图上大片大片的土地思索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一直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也不是办法。 他把管家打发走，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索哥，你到底怎么回事？不和我们一起出来玩就算了，给你打个电话没说两句你就挂了！” 索俞正出神，眼前突然一黑，在他面前站了个人。 来人一头耀眼的蓝毛，一来就嚷嚷一大堆，吵得人头疼。 “先生，高先生非要进来。”管家无奈地跟在后面进来。 高佑衡自顾自地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狐疑地打量着索俞：“哥，你老实告诉我，你不是谈恋爱了吧？” 索俞没理他，向管家招了招手让他先走。 “不对啊，那天晚上你也没去找盛随，我在那等了半个小时，倒是韩长川先来了。”他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又问，“你移情别恋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次又看上了哪家小子？或者是姑娘？跟兄弟说，兄弟这一次一定帮你把人追到！” 他一副摩拳擦掌的兴奋模样，相反索俞倒是满脸的兴致缺缺。 高佑衡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冷淡样，谁跟索俞玩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啊，反正他家世雄厚，横竖都有人愿意往他身上贴。 索俞一声不吭，高佑衡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他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索俞现在压根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莫测的下落。 索俞不喜欢别人跟他废话，高佑衡立刻说出这次过来的目的：“哥，我记得你在林格那边还有个实验室来着？” 索俞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那个实验室你还用不？”高佑衡小心翼翼地问。 索俞记得那个实验室是原主的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出国上学后就空在那了，算到现在足足空了快十年。 “你要做什么？” 高佑衡脸上立即堆起笑容：“是这样的哥，过几个月我要拍一个片子，想借你的实验室用用，就用几天，保证不乱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拍片子？”索俞记得他的大学专业跟影视行业八竿子打不着。 “上次我姐不是让我陪她去了趟电影学院吗？”说着说着他还有些羞涩，“我在那遇见了我的爱情。” “她是表演专业的学生，我想了好久，如果我要接近她的话，和她待在一个组里是最靠谱的方式。不是有一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到时候我是导演，她是女主演，我们每□□夕相处，一定能用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住她！”高佑衡双眼放光，仿佛美好未来已经在向他招手。 索俞发现高佑衡有一些话痨的属性，他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索俞甚至找不到一个空隙打断。 “哥，等事情成了之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说到这又把话头迁回关键点，“所以哥，把实验室借我用用吧，我的终生幸福就看你的了。” 高佑衡一脸诚恳，好像索俞不借给他就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索俞不想再听他废话：“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要用就来找我拿门卡。” “谢谢哥！”高佑衡达成目的后立马喜笑颜开，“我那还不是很急，估计得过两月。我就说你肯定能借，他们还不信，咱们俩谁跟谁啊哈哈哈哈……” 索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了声：“还有事吗？” 高佑衡接收到他的目光，闭嘴收声，站起来：“没事了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哥，您慢慢忙。” 他边说边走，离开时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走到门口又停下，把着门把手：“对了，哥，听说最近三四区这边晚上不太安生，好像是有什么外星生物，新闻上说得神神叨叨的，我姐怕我出事还给我配了几个保镖，哥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要不也配几个？我正好有个开保镖公司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可以打八折。” 索俞正想让他快点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外星生物？” 高佑衡本来只是想帮朋友拉个生意，见他对这个感兴趣，立马退了回来。 “哥你没看新闻吗？这两天一直在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猜，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长得确实挺奇形怪状的。”他拿出手机搜索关键词，“记者和路人拍到的照片都很模糊，也看不清什么，就黑乎乎一片，好像还穿了件衣服，哥你说外星人也有羞耻心吗？” 索俞接过高佑衡的手机，他怎么也没想到找了几天都没影的人，居然早就已经出现在了新闻里。 也怪他这几天除了睡觉就在外面找人，压根没时间打开电视看上那么几分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索俞拿出手机就往外走，高佑衡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他搜到莫测最后暴露踪迹的地方，发现他的人是一个普通网友，对方还偷偷拍了张照片发在网上。 照片中的莫测是索俞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泛蓝的黑色鳞片覆盖全身，身上还穿着索俞的那件衣服，衣服早就不像原来那样干净整洁，不仅被蹭得乌漆嘛黑，衣摆还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扶着身子机敏地趴在墙头，虎视眈眈地瞪着别处，看上去这几天过得也不怎么样。 莫测最后出现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地点离这里不远也不近，开车过去半个小时。 不需要知道更具体的位置，到了附近靠系统对任务对象的感知就能找到他，只要他没有走得太远。 【怎么样？】 【就在这附近，往西一千五百米。】 系统代替了导航的工作帮索俞指引着方向。 【不行，他一直在移动，往北边去了。】 索俞开着车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梭，莫测那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这一路上都没停下过脚步。 一直这样追赶很难追到他，索俞看了眼地图，将地图上纵横交错的道路路线印在脑子里。 然后右打方向盘转了个弯。 【哎你去哪？目标不在那！他在北方！】 系统急得大叫。 插入书签 第 6 章 索俞让系统把莫测的坐标标记在地图上，地图上的记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移动。 光追肯定是追不上的，索俞干脆根据四周的道路分布情况推测出莫测的行动路线，直接去前面守株待兔。 【这真的有用吗？】 系统对此充满怀疑。 它看到索俞把车停在路边，然后盯着地图上移动的点就什么也不干了。 【相信我，他很快就会过来的。】 从莫测的行动轨迹来看，他明显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这个地方路线复杂，尤其纵横交错的小路遍布各处，居民区的建筑高低错落，地形非常适合用来躲人。 而莫测的周围除了这一块之外的地方则大多是宽广的大马路和高楼大厦，想藏都没地藏。 他一定会跑到这里来的。 索俞没等几分钟就看到地图上的红点进入了他预想的范围内。 “走吧，去把他带回来。”索俞踩下油门。 车子敏捷地穿梭在小道上，他和莫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刚好能在地图上的某一处相会。 索俞远远地看到了莫测的身形，四脚着地像猛兽一般狂奔，身上的衣服破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停下车，打开车窗。 这里人烟稀少，莫测肆无忌惮地翻越围墙，一跃而下时正正好好停在了车门旁边。 莫测似乎一直在注意身后的动静，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和索俞对上了眼神。 他怔了怔，爪子摩擦地面勉强停住身体。 “过来。”索俞不容拒绝地说道。 莫测迟疑地后退两步，姿势随时准备要往别处逃。 索俞开门出来，走到莫测面前：“过来，听话。” 他们在这僵持不下，远处的车声越来越近，莫测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那些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索俞说，“跟我走，我会帮你。”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产生了一丝动摇。 乘着现在，索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拉进副驾驶座。 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莫测刚开始还挣扎，等索俞给他系上安全带后立马认命般地消停下来。 索俞握着方向盘，手心还残留着刚才抓住莫测时的触感，僵硬的鳞片带着点他的体温，像是在冒热气。 他握了握手，发动车子，沿着道路慢慢悠悠地行驶，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莫测。 又回到索俞身边，莫测习惯性地从怪物的形态变成人形。 人形的莫测皮肤很白，更加显得他身上脏兮兮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全是不知道在哪沾上的尘土。 他的表情有点纠结，很难说清楚此刻的情绪。 他的身上热烘烘的，索俞坐在他旁边都能感觉到这股温暖。 索俞打开车内空调，问：“到底是谁在追你？” 莫测缩在座椅上，脸朝着窗外，缓慢地摇摇头。 车子里又安静下来。 莫测这几天应该完全没有清洗过自己，甚至他还有可能在某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打过滚，身上散发着一股很怪的味道。 不刺鼻，不呛人，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闻。 不知道他自己闻不闻得出来。 索俞开窗散了会儿空气，更加笃定了自己想法。 莫测现在根本不具备任何生活能力，如果随便放他走，就算没有人抓他，他也很有可能把自己饿死。 但同时莫测又很难相信他，原主留在他心里的不好印象太深刻，短时间内想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真的很难。 可能不得不采取一些小手段。 车窗倒映着索俞沉思的脸，莫测想看的明明是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把车窗上的倒影放在自己的视线中心。 莫测还记得自己离开那栋房子时内心里本能的抗拒，最终他的个人意志战胜了制作者的烙印，他像割去骨血一样试图割去这个人的面貌和气息。 可是兜兜转转，才几天的时间他就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已经几天没有看到过索俞的脸，索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痕迹，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冷得像冰。 他看上去在想些什么，莫测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他没有再为此感觉到任何的危机感。 这个人明明气息还和以前一样，又好像哪哪都不同，尤其是与他分开几天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很难明说，又无能忽视。 车开出去几里地，途径热闹的街道和荒无人烟的长路，索俞看见道路前方有警-察正在检查过路的车辆。 几辆车有序地排成队，不知道在查什么，可能是酒驾，可能是些别的。 索俞慢慢把车停在车流后面，扭头对着莫测这幅像流浪了好几年的造型打量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莫测开始感觉不适的时候才开口：“把衣服脱了。” 莫测扯了扯身上这件被自己弄得像破布一样的衣服，尖锐的指甲用了不到两秒就让这件衣服彻底报废了。 黑乎乎的破布撕裂成好几块掉在了车座底下，苍白的身体因为有衣服的遮盖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跟黑头土脸的脑袋形成鲜明的对比。 索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两张按着莫测的脑袋就是一通擦。 “唔……唔唔……” 莫测的脸被搓圆捏扁不断变形，嘴里咿咿呀呀喊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索俞对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擦完一遍后，索俞又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已经把他擦干净后才停下。 莫测一副任人揉捏的弱小形象，白嫩的皮肤经过擦拭后泛着健康的淡粉色，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椅背，已经是退无可退的状态。 时间紧迫，管不了那么多，索俞按着莫测的后颈把他按到自己胸前，忽略怀里微弱的挣扎，用手指给他梳理他乱得像鸡窝的头发。 赤-裸的胸膛传来滚烫的体温，贴在自己脖颈处的脸颊还残留了一丝湿纸巾留下的湿意，索俞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莫测的发间。 莫测的头皮痒得像爬了数千只蚂蚁，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属于索俞的味道，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用湿纸巾把莫测头上不听话的发丝擦顺，索俞正准备退开，就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弱弱的痛感。 痛感的来源正是莫测那两排小小的尖锐的牙齿。 他的脑袋整个埋在了索俞的脖颈间，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毛绒绒的脑袋。 索俞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细看。 因为此刻索俞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正往这边走的穿着制服的警-察的身影。 索俞来不及多想，从两个座椅的缝隙间伸出手从后座上拿出一件外套整个蒙住莫测的身体。 那个警-察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和另一个只露出一小部分肩膀的人。 虽然有一个看不到脸，但都能确定两个都是人。 那位气质沉稳的警-察往后座上瞟了一眼，索俞冷静地迎接着他的注视。 “最近这边有不法分子出没，你们如果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都请及时向我们提供信息，我们每天都会有人在这一带巡逻。” 索俞很快明白了过来，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瞄了眼莫测。 “好的。” 警-察又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索俞一手搂住莫测，莫测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成一团，头都不敢抬。 “是的，他喝得有点多，我正要送他回去。”索俞说。 “注意行车安全，车上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警察意有所指地说。 他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不管怎么误会都好过让他们发现莫测的秘密。 索俞没有解释，含含糊糊地应了下来。 过了这一段检查，接下来的路十分顺畅。 莫测面朝着车窗，身上已经将索俞的那件外套穿好，扣子牢牢扣紧。 索俞的脖子上还留了一个淡粉色的牙印，在偏右边的位置，莫测只用了很小的力气，没有见血。 索俞什么都没说，一直沉默到家。 插入书签 第 7 章 一楼原本是客房的房间里，破碎的窗子已经换上了新的，卧室里的摆设也有了些微小的差别。 莫测不在的这些天里，索俞把所有缺少的物件一次性通通买齐，这个房间终于有了一点点人气。 衣帽间在进门的左手边，里面已经装满了适合莫测尺寸的衣物，不仅仅是最基础的衣裤，就连饰品也乱七八糟地塞了一堆。 索俞让莫测拿着衣服去洗澡，他就坐在门口，也不看也不说话，光拿着手机戳戳点点。 客房的卫生间没有公卫那么大，狭小的空间内另一个生物的存在感也就显得更加强烈。 莫测心不在焉地往身上涂抹沐浴露，一边习惯性地观察索俞的神态。 索俞表情自然，甚至看上去有些温和。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有完全消掉，给苍白的皮肤上染上了一点颜色。 莫测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索俞的皮肤很软，和他记忆里的冷硬形象极度不符，很脆弱，好像轻轻一咬就能咬破。 他不会伤害索俞，所以尽力控制了力道。 索俞似乎完全没有把它当回事，他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安静地像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温和的人。 莫测想不通为什么，但他虔诚地在心里祈祷索俞永远都不要再变回原来那样。 他做不了别的，连逃都逃不掉，只能祈祷。 莫测洗澡的速度很慢，不像在洗澡，倒像是在清理某个价格贵重的古董，每一寸皮肤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过才罢休。 索俞没有催他，他给管家发去信息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接着又找人去封锁网上关于神秘怪物的新闻。 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他做得格外小心。 等忙完这一切后，莫测才刚刚洗完，正在擦干身体。 修长的人影隐隐绰绰地站在雾气中，中间还隔了一个玻璃，莫测擦着擦着注意到了玻璃上的雾气。 雾气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地方汇聚成水滴慢悠悠地往下落。 索俞看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玻璃看了半晌，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条横线。 横线清晰地显露在上面，莫测得了趣，兴致勃勃地在上面花了一条又一条的线条。 索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调皮的小猫。 莫测的眼睛很漂亮，睫毛浓密，眼尾狭长，浅浅的闪着金色的细光。 索俞看到他的眼睛时，有时候会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在莫测的这双漂亮眼睛溢满了恐惧的时候，这种欲-望尤其强烈。 莫测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在那样的目光下依旧能硬下心肠伤害他。 他站起来走到浴室旁，隔着一层玻璃与莫测面对面，莫测就像被班主任抓到做坏事的学生，整个人紧张得不知所措。 索俞挪开视线，低声对他说：“稍微快一点，该吃晚饭了。” 莫测的手掌贴着玻璃，朦胧的雾气让他看不太清对面的人。 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心虚，毕竟逃离索俞身边这件事是他怎么都不该做的，而他不仅做了，索俞还没有因此惩罚他。 他立刻从浴室里出来，卫生间没有浴室那么多水雾，刚被热水浸润过的莫测全身冒着热气，赤-裸的身体就像一个能量源，瞬间给周围笼上一层雾。 索俞扯起一旁的衣服递给他，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同住在一起的好友。 莫测规规矩矩地穿好衣服，就跟他逃走之前一样听话。 等他穿戴整齐后，索俞把他领到餐厅。 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刚刚做好，还是热的。 原主的生活作息很规律，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都按照计划进行，现在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阿姨做好饭菜就回去了，等一个小时后会有另一个阿姨过来收拾碗筷。索俞目前还不打算让莫测见到生人，只能赶紧吃好赶紧回卧室。 餐桌是方形的，两侧各摆了两张椅子，平常其他三张都用不到，所以那三张椅子前的位置都没有摆上碗筷。 莫测挑了索俞斜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他已经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索俞之前给他的糖也在这几天被他陆陆续续地吃了个光。 他试过去人流密集的场所找寻食物，那些在外面吃饭的人总是会吃剩点什么。 但每次莫测一出现，周围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尖叫连连，还有人拿着水瓶石头往他身上扔。 莫测恐慌极了，不敢再在人群中多呆，甚至看到人就跑。 莫测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需要摄取食物才能生存的，严重的饥饿会让他的体力和状态持续下滑。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挨饿，原本在地下室的时候，原主也不会每天给他准备食物，通常都要看他心情。 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才会想起来给他送一点面包。 但或许是因为这些天的运动量太大，这次的饥饿竟有些难熬。 莫测拘谨地坐在餐桌前，右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眼睛盯着正前方墙壁上的那幅风景画。 他不懂画，就这么瞎盯着，盯着盯着，注意力就会不由自主地挪到餐桌上的食物身上。 这些都是他不曾见过的食物，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香味，他的肚子疯狂叫嚣着想把它们通通吞吃入腹。 莫测悄悄瞥了一眼正在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的索俞，餐厅就在厨房旁边，中间用一块巨大的玻璃隔断。 索俞背对着他站着，一定注意不到这边。 偷偷吃一点也没什么吧？ 莫测迟疑地想着。 他已经干了两件不应该干的事情，索俞都没有生气，很难说再来一次索俞还会不会像之前那么宽容。 莫测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本能的那一部分迫切地想要在索俞回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嘴里塞一点，理智的那一部分则拉响了警铃，警告自己不要太忘乎所以。 好饿…… 莫测沮丧地瘫下身子，下巴抵着桌面，眼巴巴地望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食物。 “怎么了？” 索俞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幅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不是他对莫测的本性有些了解，不然都会以为他是在撒娇。 莫测抬起脑袋，还没做出任回应，就看到索俞在他面前放了一个碗和一个勺子。 是他刚刚从厨房拿过来的，碗好勺子都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留着几滴小水珠。 莫测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他。 “吃饭。”索俞言简意赅地说。 他把靠向自己的座位的饭菜移到桌子中央，确保莫测伸手就能夹到。 莫测很快反应过来，随即眼睛放光，喜悦溢于言表，高兴得头顶都要蹦出小花来。 两个人分别坐在餐桌的斜对角，索俞边吃饭边观察莫测。 莫测的眼睛里只有满桌的食物，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塞了满嘴，压根没注意到索俞探究的视线。 感觉这个小怪物还挺好养的。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再偷偷逃出去了。 索俞想到这个就头疼，他也能理解莫测的这些行为，原主对他造成的伤害太深，他不想逃才奇怪。 问题是这个世界不会包容像他这样的异类，一旦被发现，要么像对待十几年前的那些变异生物一样，将他们控制监-禁。 要么等莫测做出一些危险行为时，直接把他杀死。 这都不是索俞想要看到的。 他得教会他怎样隐藏身份融入人群。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吗？”索俞突然发问。 莫测手握着勺子茫然地从饭碗里抬起头，又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莫测用勺子挖了一勺大米饭塞进嘴里，眼睛看着索俞，以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你不是人类，这你是知道的。”索俞用筷子指了指莫测，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长得不一样，也没有你那么强大的能力。人类通常无法接受对他们有威胁的异类存在，所以即使你什么都没做，他们也可能会伤害你。” “你如果想自由地在这个世界里行走，就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跟他们不一样。” 莫测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现在完全是人类的样子，皮肤柔软细腻，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不会将他认成异族。 “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索俞赞扬道，“你的外形可以完美地伪装成一个人类，但其他方面还需要再加强。” “你是我制造出来的，我理应为你现在的处境负责，所以之后我会慢慢教你怎么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 莫测喃喃道：“人类……” 他没见过几个人类，除了索俞之外，就只有这几天天天追着他跑的那几个警察，和一见到他就像见了鬼一样的路人。 只要成为一个人类，这个世界就会开始欢迎他了吗？ “你不、生气吗？”莫测慢吞吞地问，“我、跑了。” 索俞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 “我当然生气。”他说。 “噢……” 莫测垂了垂头，连饭都不香了。 插入书签 第 8 章 索俞撑起头看着无精打采的小怪物：“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是怕我再像以前那样打你吗？” 他的声音平缓沉稳，带着点安抚之意。 莫测搅了搅手里的勺子，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索俞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可以不用害怕。” 他想让莫测明白自己的想法，就算他大概率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至少也要让他知道。 “等你能够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我就会放你走，给你自由。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再会干涉你，更没有人会伤害你。” 索俞说了很多，他不知道莫测信了多少。 “你为什么、这么做？”莫测沉默了很久，随后憋出心里的疑问。 这下轮到索俞沉默了，他想了想，说：“就当是我良心发现吧。” 索俞很难说清楚这些东西，毕竟他总不能直接跟他说，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就换了一个人。 莫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索俞觉得他可能并没有听懂，不过也无所谓了。 很多东西没法解释太多，更重要的是如何去做。 时间不早了，太阳抹去了自己最后的踪迹，打扫卫生的阿姨很快就会过来收拾餐桌。 索俞见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让莫测早点回房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莫测若有所思地站起来，一转身慢慢吞吞地往一楼他的房间走。 “你去哪？”索俞在他的身后出声问道。 “回房，”莫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索俞，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又叫住自己，“休息。” “你今天不在那间房休息。”索俞走到莫测面前，说，“跟我来。” 他带着莫测上楼，又是熟悉的一条路。 二楼的房间布局跟一楼差不多，莫测除了索俞的卧室哪都没去过。 他以为索俞会重新给他分配一个房间，没想到索俞直接推开了楼梯口的那扇房门让他进去。 这是索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属于他的气味。 莫测感到些许疑惑。 “你这几天跟我睡一起。” 索俞对他还是不够放心，怕他再一次趁他不注意逃走，他很难承担这样的风险。 与其时刻费心注意楼下，还不如把他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莫测总不会当着他的面逃跑。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其他地方也很宽敞，衣物都放在了衣帽间，所以卧室内的家具不多。 索俞倒是无所谓跟莫测睡同一张床，莫测肯定接受不了与他同床共枕。 所以他决定让莫测自己选。 “你可以打地铺，也可以跟我睡。” 莫测愣了两秒，扫视了一圈卧室内的布局，接着又看向房门，似乎非常渴望现在就夺门而出。 其他都好说，但一整个晚上都跟索俞待在一起这件事对莫测来说还是有点太过了。 “……” 他选择了沉默，心里无比迫切的希望索俞能收回这个想法。 索俞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纠结，不过睡在哪里这件事是由不得莫测自己选择了。 他去衣帽间搬出一条新的被子，被子是灰色的，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形状。 索俞把它放在床上，看向床边脸色复杂的莫测：“如果你不选的话，我就默认你是想跟我睡同一张床了。” 他的话就像投进平静湖水里的石头，莫测立刻动了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被子边。 两个人的身体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莫测比索俞要矮一点，与索俞对视的时候需要微微抬起眸。 他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抓着被子的手越收越紧，一脸坚定：“不。” 郑重地像是做出了什么影响世界的重要决定。 索俞弯了弯嘴角，放下被子。 只见莫测一把将被子抱了起来，站在一边，从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好像在等索俞接下来的指示。 索俞让他先在旁边坐着，又从衣帽间翻出床垫。他的床位于卧室中间靠墙的位置，两边都有不小的空地。一边靠窗，一边靠近走廊。 他在靠近走廊的那一边放下床垫，铺好铺子，接着让莫测把被子放下。又从自己的床上挑出一个枕头给莫测。 这样就算完成了。 这几天两个人都累着了，都需要一次足够的时间来休息。 窗帘遮住了外面的灯光，索俞先是睁着眼睛躺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慢慢放松警戒逐渐步入梦乡。 莫测的眼睛在黑暗中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眼珠子一转一转，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一会儿忍不住瞟向索俞的方向。 这些天莫测一直在躲避人群和警-察的追捕，没有一秒钟是放松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片刻歇息的时间，却依旧强打起精神不敢睡。 他躺在被子里，被子蒙住半张脸，耳边寂静极了，只能听到索俞轻轻的平缓的呼吸声。 哪怕在刚拥有生命时，他都没有和索俞一起过过夜。 那个时候的索俞还没有之后那么可怕，只是很冷漠。莫测甚至对他还有一丝向往，就像每一个幼崽对他们的母亲一样。 有一个瞬间莫测甚至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在实验室里，每天无所事事地发呆，唯一苦恼的就是自己的制造者什么时候能从繁忙琐碎的实验中-出来看自己一眼。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记忆，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久远到都有点恍惚了。 莫测慢慢侧过身，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索俞的一半脸。 安安静静的，在凉如水的夜里显得那么无害。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几分钟后莫测突然坐起来，轻手轻脚地爬出被窝。 他一手抓过枕头丢到床尾，身体慢吞吞地挪过去，头对着床尾重新躺下。 这下舒服多了。 这个位置离索俞没有那么近，至少他的呼吸声存在感不会那么强。 不然莫测一整个晚上都会陷入对索俞的回忆中，想睡都睡不了。 莫测心满意足地躺下，盖好被子，却看到旁边的床上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 只见原本熟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幽幽地看着他。 莫测顿住了，与他对视良久。 索俞就算睡着了也不敢完全放松，一点点的声响都能把他惊醒。 他看到莫测只是换了个方向睡，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早点睡。”他说。 索俞的声音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所以还有些沙哑，莫测闻言呆呆地点了点头，又紧了紧被子，以示自己正准备乖乖睡觉。 索俞说完这句话就躺下了，莫测手里揪着一小截被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他闭上眼睛，随着索俞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慢慢失去了意识。 索俞给莫测制定的学习计划第二天就开始，吃完午饭，他让莫测先去书房等着，他自己应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书房位于二楼主卧的斜对角，窗外是一片翠绿的花园，阳光透亮，夏日的风通过敞开的窗子吹进屋里，带来些许凉意。 靠墙的位置是一大片的书柜，书柜里装了满满的各种类型的书。莫测坐在书柜前的小沙发上，伸手拿起面前的一本书。 不知道是哪国的语音，莫测一个字都看不懂，只能翻翻里面的插图。 他看得很认真，这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在地下室的时候，索俞不会给他任何东西用来打发时间，他只能盯着漆黑的角落，一盯就是一整天。 书上的插图是彩色的，多是一些画作，偶尔带一点人像。 莫测看得津津有味，每一张图都要仔仔细细看好久。 索俞过了十几分钟才上来，一进门就招了招手示意莫测去他身边。 莫测乖乖放下书本过去，索俞让他在书桌旁坐下。 书桌正对着窗子，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和若干本书，阳光从上方落下，给莫测漆黑的头发渡上了一层浅金色的细光。 书桌不大，摆两张椅子稍显拥挤，索俞知道莫测不习惯他的气息，所以身体特意往旁边偏了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方形卡片：“我记得你还没有名字。” 莫测没有正经的名字，他出生于B国某深山老林里的一个不知名实验室，在实验室里的编号是010，不过没有人会这么称呼他。 莫测知道名字是什么，他点了点头。 索俞接着说：“每一个人类从出生起就会拥有自己的名字，名字就是他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标志。人类的名字大多是父母取的，你没有父母，所以会由我来帮你取名。” 他伸手把拖朋友办理的身份证递给莫测：“这是你的身份证，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莫测。” 莫测？ 莫测眨眨眼，接过那张卡片。 他不认识字，只能认出一些简单的数字。 莫测将小小一张的身份证来回翻转查看，一面是图片，一面有几行小字。 带字的那一面右上角还有他的照片，是在实验室拍的，那个时候索俞每天都要给他拍很多照片来记录他的身体状态，原型和人类形态都有，没想到他现在还留着。 所以……他现在是有名字了？ 插入书签 第 9 章 莫测摸了摸身份证上的文字，他不知道哪两个字是“莫测”，所以每个字都看得格外认真。 索俞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读给他听，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莫测的手背。 “姓名莫测，性别男，出生2034年4月1日，地址平海市原万区木冬路121号。这是你作为人类最基础的身份信息。” 莫测的眼睛跟着他的指尖，眨都不眨。 他的记性很好，索俞只说一遍，他就能全都记住。 “莫……测……”他指着上面“莫测”这两个字，低声念到。 “嗯，莫测。”索俞松开手，打开电脑，找到桌面上的一个文件。 那是他帮莫测虚构的身份信息，详细记载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他对莫测说。 莫测看到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坐直了身体，“嗯”了一声。 “你叫莫测，今年22岁，从小就跟着父母一起去了B国，去年刚刚大学毕业。4年前你的父母意外去世，所以你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平海，现在在平海定居。”索俞控制着鼠标慢慢下滑，屏幕上按照时间顺序完整地展现了“莫测”的人生轨迹。 “我是在去B国毕业旅行时跟你认识的，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屏幕上适时地出现莫测和索俞的合照。 “你前几天听说我回国了，所以来西临找我，没有地方住，只能暂时住在我家。” 索俞简单介绍完莫测作为人类的身世，随后扭头看向他。 看见莫测一脸严肃地连连点头，看表情应该是完全记住了。 “之后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身份，你就按照我说的告诉他们。” 索俞将视线从莫测身上移开，站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平板。 他帮莫测找了一些早教的课程，全都下载好了放在平板里。 莫测目前的知识储备和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太大差别，索俞打算先让他跟着视频自己学。 视频教的是一些关于生活常识的知识，索俞教会莫测怎么使用平板后就把平板给了他，让他先看着。 讲课的老师声音温柔，语调抑扬顿挫，莫测抱着平板很快就入了神。 索俞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处理这几天落下的一些工作。 原主的父母分别是林格科技的CEO和总裁，索俞回国后也没有另外找工作，目前担任自家公司的技术顾问。 说是技术顾问，原主其实也很少去公司，一般都在家里自己做一些研究。 久而久之，公司园区里属于他的实验室也渐渐荒废了。 原主平常做实验的地方就在家里地下室，地下室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休息区，一边是他的实验室。莫测的笼子就放在休息区，当然现在索俞已经处理了那个巨大的牢笼。 索俞目前还要看着莫测，他又不想再把莫测带到地下室去，所以只能先在书房处理一些公司的事物。 再用空余的时间慢慢规划莫测未来的一些学习和融入社会的计划。 除了学习一些生活常识之外，莫测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他是一个很棒的学生，不需要太费心，一些基础的知识只需要看线上课程就能解决，最后再由索俞进行统一的检查和查漏补缺。 再之后索俞打算给他请一两个老师，别的不说，至少得教会他读书写字。 索俞很不放心让莫测一个人待着，所以之后的几天不管是干什么他都保证让莫测处于自己的视线之内，还为此推掉了一次家庭聚会和三次派对邀请。 这种远离人世的生活给了莫测足够的安全感，再加上索俞的转变，这是他从拥有生命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索俞会给他准备足够的食物，会给他买合身的舒适的衣服，会给他看各种有意思的视频。 与这些比起来，跟索俞寸步不离地待在一起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每日每夜地跟索俞待在一起，比当初在B国实验室时的时间还长。 长到他甚至有些习惯了对方的呼吸声和气息。 莫测的学习能力比索俞想象的还要强，他提前三天就完成了索俞给他制定的第一阶段的学习计划。 索俞只好跟找好的家教老师商量着提前开始接下来的课程。 紧凑的计划让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空余时间干别的事情，莫测还好，他在这个世界只认识索俞一个人，所以不需要参加繁琐的社交活动。 而索俞已经整整半个多月都没有离开过家门，这就很不正常了。 原主虽然性情淡漠，但回国的那段时间为了早点融入环境没少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聚会。 早些时间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见他最近一直不露面，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询问。尤其在他推掉三次派对邀请后，一天能收到好几条短信。 索俞把电话关机后才能寻得一点清静。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然他们早晚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看来得找个时间出去走一圈。 正愁没机会找个由头露面打消他们的疑惑，索俞就接到了来自韩长川的电话。 韩长川目前正在他-妈妈的公司工作，担任公司财务总监，平时忙得见不到人影。原主回国后和他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他们通电话的次数也不多，大多时候发信息交流，可能也因为有一个盛随横在他们中间，不管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尴尬。 “索俞，”电话接通后，韩长川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先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寒暄道，“最近在忙什么呢？听他们说你这些天都没有和那群小孩儿一起出来玩？” “忙着研究一个新东西。”索俞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把话题引到韩长川身上，“你呢？跟你那个未婚夫最近相处得怎么样了？” “相处得很好啊。”韩长川说，“特别和谐，我已经在和妈妈商量我们的婚期了。” “恭喜。”索俞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莫测，转了个身侧对着他。 莫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边的声音，他最近正处在认识这个世界的阶段，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谢谢。”韩长川生硬地回道。 每次聊起盛随，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奇怪，完全不像当初在A国时至交好友的状态。 “对了，科琳娜上周到西临来了，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吧。”韩长川带过上一个话题，说出这次打电话来的目的，“她会在西临待一个月，我想着我们也挺久没见了，不如一起聚一聚，开个派对，就像从前那样。” 科琳娜是他们在A国时的好友，上学时期经常一起玩，好到不管干什么都要三个人一起行动。 科琳娜喜欢各种各样的派对，在A国的时候，她每周都要找个由头开派对。索俞和韩长川只能跟她一起忙活，两人的住所没少被征用为派对场地。 毕业会改变很多东西，许许多多的友谊都是在毕业之后渐渐变淡，这几乎是逃脱不开的魔咒。 韩长川还比索俞早毕业四年，他读完硕士回的国，一回国就进了家里公司。科琳娜倒是晚一点，但也要比索俞早一年。 离开学校后，三个人分居三地，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不过不管过去了多久，当年的情谊还是在的，不论是科琳娜还是韩长川都很珍惜他们三个曾经在一起的那段岁月，所以说什么都要叫上索俞一起聚一聚。 “地点就定在你家吧。”韩长川说，“离科琳娜订的酒店近一些。” 索俞犹豫了一会儿，聚会当然很好，他正好需要一次聚会来打消别人的疑心。 但现在莫测还住在这里，把一群陌生人叫到家里还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到时候再叫一些其他的朋友，不会超过15个人，你随便准备一下就行，不用太麻烦。”韩长川没有意识到索俞的迟疑，“时间的话，周一之前我都可以。” “你们也挺长时间没见了，正好好好聊聊。”韩长川听到电话那边没有一点声音，便疑惑地喊了声，“索俞？” 索俞正关了话筒询问莫测的意见。 在家里开派对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莫测作为同住在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房客，怎么也都该先得到他的允许。 莫测没有一点迟疑地点头：“会有很多人类过来？” 他现在说话也比以前流畅了很多，不再只说一些短语。 “嗯，不会超过十五个人，”索俞说，“你可以一直待在楼上，不用见他们。” “我喜欢派对。”莫测说，“我会乖乖待在楼上。” 索俞摸摸莫测的头发，重新接起电话。 “索俞，你还在吗？” “派对可以定在这周六，”索俞看了眼日程表，说，“我会准备好的，你放心。”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韩长川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当天盛随也会来，我想带他见一见我大学时的朋友。” 插入书签 第 10 章 派对的准备工作完全可以交给管家来办，他对这些事情非常有经验，不需要索俞费太多心思。 派对的时间定在了这周六，在那之前，莫测正式开始了他第二阶段的学习。 在两天前索俞正式向管家和阿姨介绍了莫测给他们认识，除此之外索俞还给他请了一个教他读书写字的家教老师。 索俞把老师带到书房，今天是莫测第一次长时间与一个陌生人类接触，索俞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不过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莫同学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是吗？”郑老师翻开提前准备的学习资料，他似乎也是第一次教这个年纪的学生。 索俞看向莫测，莫测乖乖地坐在老师旁边，闻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的，索先生已经告诉了我你的情况，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郑老师名字叫郑清上，刚刚大学毕业，样貌年轻，气质温和，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看上去就很好相处，是索俞为莫测特意挑选的。 索俞不放心让莫测和老师单独待在一起，整节课的时间都在旁边看着，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发出一点声音。 莫测的表现比他预估的更好，既不过分紧张也不过分警惕，自然得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倒没有现在这么自如。 索俞心想。 这也算好事吧，至少莫测没有因为那些事情对人类产生阴影。 一节课总共两个小时，课程定在每天下午的1点到3点，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书房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一两句莫测的回复声。 夏日的阳光轻洒进屋内，给整个画面都蒙上了一层岁月静好的滤镜。 中间休息的时候，管家会上楼送一些水果和点心。 管家对自家老板的这个客人还是充满了好奇，这还是索俞第一次把人带到家里住。 管家来这里工作之前也对索俞做过一些调查，听到过说他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交际的传言。 当然还有一些花边新闻，跟盛家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儿子的。 他真正见到的索俞跟传闻中的大差不差，总是一言不发，冷冷的一个眼神瞥过来就能让人坐立难安。 给人的感觉有些过于冷漠了，像是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被他放在心上。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管家都怀疑索俞和盛随的那些八卦只是谣言。 但索俞对这个陌生的客人却完全不一样，他对他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的，像是生怕吓到了人家。 这还是管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索俞，恐怕这幅模样能让所有对索俞有过一定了解的人惊掉大牙。 总的来说，这个人在索俞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一般，就是不知道比起盛家小少爷怎么样。 “莫先生，郑老师，上课辛苦了，吃点水果。”管家弯着腰将托盘放到书桌上，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正看着这边的索俞。 “谢谢。”郑老师腼腆地笑了笑，从托盘里拿起一块西瓜。 吃的一上来莫测的注意力就不在书本上了，他放下手里的书和笔，抱起托盘随便拿起什么就往嘴里塞。 郑老师被莫测的动作吓了一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看着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吃起东西来居然这么……随性。 “莫测，”索俞喊了他一声，“把托盘放下。” 莫测咽下嘴里的菠萝，在身边两个人的目光下把头扭向索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吃东西。 他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诉说对手里这盘水果的渴-望。 “莫测，你不能抱着果盘不放，郑老师也要吃的。”索俞耐心地教导莫测。 “其实我也不是……”郑老师尴尬地摆摆手。 眼下这幅场景像是误入了哪个家长教导任性小孩的现场，这种场景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只是看到成年人被这么教训还是很奇怪。 这说起来也怪索俞，他对莫测太过纵容，平时吃饭的时候更是莫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能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补偿它吧。 “不好意思，莫测被家里宠坏了。”索俞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莫测的脑袋。 莫测捂住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果盘放了回去。 “没事没事，我不吃也没关系的，让孩子吃吧。”郑清上对索俞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可能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太生人勿近，再加上身份加持，让人丝毫没有靠近的想法。 索俞礼貌地向他弯了弯嘴角，重新坐回另一边的沙发上。 郑清上悄悄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奇怪。 不止是这些，莫测这个人身上就透着一股诡异感。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考虑的，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家教老师，他很快让自己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并忽略了一切诡异感，继续接下来的课程。 不得不说，索俞的眼光确实很好，郑清上课教得不错，不仅不枯燥，还很容易让心沉下心去学。 他人也很有耐心，不管莫测的问题有多么奇怪，他都会耐耐心心地解答。 一节课上完，索俞便跟他谈好了之后几个月的课程安排，顺便给莫测请了个假。 明天就是星期六，派对下午开始，为了避免冲突，只能先取消莫测明天的课程。 将郑清上送到楼下道了别，索俞回到书房，发现莫测今天格外活跃。 他正拿着郑老师给他的书本和作业在书房来回踱步，一刻也闲不下来。 “怎么样？”索俞关上门。 “很简单。”莫测说。 “我是说，你觉得郑老师怎么样？”索俞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莫测。 莫测习惯性走到他旁边，歪了歪头，不知道索俞想听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实话告诉我就好。” “跟视频里的人很像。”莫测仔细想了想，说，“我喜欢他。” 视频里的人指的应该是索俞之前让他看的那些线上课程的老师。 索俞笑了笑，揉了揉莫测的脑袋：“那他之后会经常过来给你上课。” 晚上的时候韩长川给索俞发来了派对的邀请名单，人不多，总共13个。名字都很熟悉，有些索俞有印象，有些又想不起来是谁。 原主刚回国没几个月，认识的人没几个，他跟韩长川在国内的社交圈不同，原主认识的大多是些不学无术的大少爷，那种人跟韩长川天然走不到一起。 不过索俞倒无所谓都有谁来，毕竟这次派对的目的也不是派对本身。 派对在周六下午两点开始，索俞提前跟莫测说好了让他待在楼上。 莫测平常的行动轨迹一般只局限于楼上的几个房间，除了吃饭之外都不会下楼。 二楼的设施很齐全。卧室、书房、影音室还有一个大露台，想干什么都很方便。 从楼上的卧室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花园和前门。 莫测从吃完午饭就在窗边坐着，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桌上放着一本字典，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的花园里有个小水池，午后的阳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常伴耳侧。 索俞中途来看了他一次，给他带了些点心和一杯牛奶。 莫测吃着点心悠哉悠哉地期待着来人，连手里的书都看得很不认真。 才一点刚过就有人提前到了，车子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越来越清晰，打破了此处的和谐。 莫测伸长了脖子往下看，越过层层树叶看见有个女人从一辆白色的车子里出来。 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味道和气息都很陌生。 科琳娜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重新补了下妆，等一切都满意了才迈出车门。 她跟索俞满打满算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过面，谁也没有想到上学时无话不谈的好友毕业居然就真的这么各奔东西了。 如果不是这次休假刚好到这边来旅游，说不定这辈子都很难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索俞性情凉薄，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哪怕是对待上学时最好的朋友，他也像程序设定好的那样，执行着自己“情感淡漠”的人设。 “咚咚咚” 科琳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随后敲响房门。 开门的正是索俞本人，他还和以前一样，穿着一件米白色连帽卫衣，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两年的时间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久不见。”科琳娜热情地走上前搂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索俞一下就愣住了，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香水味。他搂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你怎么回事？见了我怎么那么冷漠？”科琳娜抱怨似地说。 “是你太热情了。”索俞学着记忆中原主的语气说道。 “我们两年没见你就跟我说这啊？”科琳娜一下子就觉得来时的紧张心情像是喂了狗，她毫不见外地换了鞋进门，将手里的包随手丢在沙发上，打量了一圈，“韩长川呢？这小子还没到吗？” “你来得太早了。”索俞从冰箱里拿出她爱喝的酒放在吧台上，给她倒上一杯。 “他说要介绍未婚夫给我认识。”科琳娜忍不住好奇，“你见过他的未婚夫了吗？怎么样？长得帅吗？” 索俞喝了口酒，撒谎道：“见过，不熟。” 插入书签 第 11 章 客厅按照派对的风格装饰了许多五花八门的灯带和灯球，科琳娜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彩灯，一边试图在等人时跟索俞聊点什么。 然而每次都还没说两句索俞都能一句话终结话题，根本聊不下去。 今天见面最大的感受就是索俞似乎比从前更加冷漠了，当然可能是由于太久没见的缘故。 科琳娜叹了口气，默默祈祷着韩长川能快点到。 莫测翻了页手里的童话书，丝毫没有为自己偷听楼下的谈话感到羞愧。 他的听觉生来就是那么灵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莫测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继续竖起耳朵。 他对索俞这个人其实说不上了解，或者说对他面对其他人的那一面完全一无所知。 虽然他也很难再把现在的索俞和曾经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索俞联系到一起。 有时候他都会怀疑是不是索俞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不然很难解释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楼下两个人半天没说话，莫测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又落在了索俞身上。 打断他的思绪的是一群人的嬉闹声。 “就是这里了吧，”戴眼镜的男人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房子，“真不知道索哥为什么要把房子买在这种地方，开车开了半小时才到，我就说应该把司机叫过来的。” 他叽叽喳喳抱怨了一通，另一个人揽住他的肩膀：“好啦，不就半小时嘛，索哥能请你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我也就给索大少爷面子，换个人我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前面。 “单柳他怎么回事？”后面的女孩戳了戳同伴的手臂，小声问，“不是他非要跟来的吗？现在在这拽什么？” 同伴耸耸肩。 单柳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率先按响门铃。韩长川和盛随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声不吭，表情都不太好看。 盛随看着面前的门，半个月前他才来过一次这里，那是他跟索俞的最后一次见面。 从那之后，索俞对他就突然冷了下来，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似乎真的想跟他断干净。 他眼含忧愁地抬起头，脑和心全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韩长川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等等！ 盛随突然愣住，仔细往上看了看。 那里刚刚是不是有个人？ 二楼正对着花园的是索俞的卧室，卧室的窗帘拉开着，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布置。 刚才余光似乎瞟到了一个坐在窗边的人影，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盛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韩长川细心地关注着盛随的每个表情，并轻声问道。 盛随摇摇头：“没事。” 应该是他看错了吧，索俞正走过来给他们开门呢，他的卧室里怎么可能还有人。 “韩长川！”科琳娜的声音比索俞更先到，语气急切，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一打开她就蹦了出来，拉着韩长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注意到了旁边的盛随。 盛随长得很漂亮，这绝对是他身上最突出最引人注目的优点，哪怕是见惯了帅哥的科琳娜都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她看了看盛随，又看了看韩长川：“这就是……” “对，”韩长川搂住盛随，向她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未婚夫，盛随。” 盛随在韩长川靠近的第一秒时就下意识地看向了索俞。 索俞看着科琳娜和韩长川，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明明他就站在韩长川和科琳娜中间。 他知道索俞就是故意的，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索俞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能对他冷下心肠。 没有人能够牵动他的思绪，至少盛随不能。 索俞将来人迎进门，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一起来的，下午一点四十七分，十三个人刚好到齐。 一群人互相介绍了一遍后派对正式开始，五颜六色的灯光填满了整个房子，沙发上聚集着几个人正在互相帮对方往身上画荧光涂鸦，另一群人随着音乐舞动着自己的身体。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社交，一些本来并不熟悉的人灵活地运用自己的社交场合中学到的技巧试图拓展自己的人脉网。 现在时间还早，场子还没有彻底热起来，大家都不是很能放得开。 科琳娜没有急着加入他们，在此之前当然要先和自己的好友们寒暄一番。 她一边拉着韩长川和盛随攀谈，一边又拽着索俞不放。倾诉欲和表达欲在韩长川那得到了满足， “婚期定在明年吗？我还不知道我到时候有没有空，”科琳娜计算着时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会到的，你放心吧，作为你的好朋友绝对不会缺席你的婚礼。你说是吧，索俞？” 韩长川和盛随也一同看向索俞，等待着他的回应。 索俞在他们的目光中淡定地弯了弯嘴角：“当然。” 科琳娜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复杂的关系，闻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结婚的，没想到你还赶在了我前面。” 说到这叹了口气：“接下来就剩我们了，索俞。” 索俞嗯了一声，低头帮他们倒酒。 在场的其他人都在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三个八卦当事人坐在一起，场面没有想象中的精彩，或者说简直无趣极了。 没有人想看其乐融融的场景，单柳敲了敲手里的酒杯，声音穿透力很强，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他又大声咳了咳，这下连随着音乐跳舞的人也停下了舞步。 单柳站到人群中间，典型的领导者姿态，提议道：“咱们这群人也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索少你是东道主，怎么能一直在旁边躲着呢？” 索俞放下酒瓶，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既不凶狠也不吓人，但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敢在他的面前太过放肆。 单柳顿了顿，又挺了挺腰，问：“光我们自己玩有什么意思？” 科琳娜用手肘撞了撞索俞，小声说：“他说得对哦。” 他们邀请索俞这边的几个人一起加入他们的游戏，科琳娜求之不得，拉着索俞和韩长川就往人堆里走。 分散开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人多了无非也就是喝喝酒玩玩游戏。反正也没有别的乐子。 几个人围成圈，在单柳的提一下一起玩游戏，输的人喝酒。 游戏倒没有什么新鲜的，打牌拼积木打球玩了一圈，主要就是热闹，闹闹腾腾倒也还算开心。 索俞喝了不少，原主酒量还不赖，至少在其他人说话都含糊的时候他还能保持清醒。 盛随酒量不好，韩长川帮他挡了不少，他可能是在场喝得最少的人，连脸都没红。 韩长川醉醺醺的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随，嘴里时不时地在别人对他说话时回上两句。 单柳见流程走得差不多了，嚷嚷着这把玩点轻松的。 他拿着一副扑克发给众人，介绍游戏规则：“抽到相同牌的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的，就得说出问这个问题的人的一个秘密。” 索俞接过递到自己手里的牌，往周围人身上看了一圈，大致猜到对方的目标应该是他和主角攻受。 索俞无意成为派对的焦点，但原主的设定和背景让他注定与低调无缘。 可能运气比较背，第一把就抽中了索俞。 他摊开自己的牌，对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喊到：“这里！孟茵的牌和他一样！” 周孟茵穿着一件鹅黄色长裙，手举着酒杯，神色厌倦，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她是被朋友硬拉过来的，在这坐了一下午已经是极限，更不想参活进这种无聊的游戏里。 “孟茵对这些不感兴趣，”另一个女孩提议道，“要不让我来吧！”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单柳，又看向索俞，显然非常想当这个提问的人。 “我都可以。”索俞说。 单柳也朝她点了点头。 女孩清清嗓子，清亮的声音一字一句问道：“索俞大学时有没有碰到过喜欢的人？” 女孩正是上大学的年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谈恋爱，不过显然她对别人的恋爱生活充满了好奇。 也可能是因为索俞这个人自带一种传奇感，他从小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完美继承了父母的高智商，不管在哪个领域似乎都比别人要快一步。 虽然在国外呆了九年，但国内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索俞的那些事迹，所以对他便也多了一层好奇心与窥-探欲。 “没有。”索俞十分果断地说。 盛随在听到索俞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闻言更加伤心了几分。 索俞的高中和大学阶段是他们联系最紧密的时期。那个时候，他几乎完全将索俞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甚至索俞的离开都让他茶饭不思地瘦了好几斤。 原来从没动过心吗？ 他失魂落魄地捏紧了手中的牌。 插入书签 第 12 章 “所以索俞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女孩好奇心更甚，探究地看着索俞。 索俞垂下眼眸：“嗯。”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凝聚在盛随身上，索俞今年27岁，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更何况他家世外貌和才华都是数一数二的出众，其他人但凡拥有其中一样就好像不谈个十个八个都对不起自己的优秀。 既然自身条件那么优越，那又是为什么一直单身到现在呢？ 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吗？ 不用怀疑，现场肯定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别看索俞一直是单身，其实他桃花运可旺了，”科琳娜指了指索俞的脸，“单靠这张脸就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为他倾倒，每次不管是什么活动哪怕他什么都不干都会自然而然地成为目光焦点，也就他眼光高，谁都看不上。” 科琳娜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索俞这个人怎么能做到再优秀的人喜欢他都能不为所动，就好像天生没有爱人这项技能一样。 哪怕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学业和爱情，索俞依旧清心寡欲。 “一直单着？”单柳突然出声，“不会是那方面有什么缺陷吧？” 科琳娜皱了皱眉，正想反驳，另一个人在她之前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有缺陷索哥也不会有缺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便啊？” “我就是开个玩笑，索哥都还没急你急什么？”单柳白了他一眼。 “怎么还吵起来了？”刚刚提问的女孩一脸懵，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说起来，索哥和随哥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她年纪小，索俞跟盛随产生交集的那几年她连小学都还没毕业，自然对那些乱糟糟感情关系不甚了解。 单柳刚还在生闷气，闻言一下来了劲：“我记得那会儿小随跟秦哥走得很近，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他天天跟在索哥后面了，跟个跟屁虫似的，我们那会儿都猜你是不是喜欢索哥哈哈哈哈哈。” 他一句话又让空气窒息了几分，旁边的一个男生杵了他好几下试图让他闭嘴都没能使他停下来。 “普通的好朋友而已。”韩长川放下酒杯，冷冷地说。 盛随一直低着脑袋，手里把玩着手机上的吊坠，余光悄悄打量着坐在斜对角的索俞，明明已经成为了讨论对象也依旧一脸的事不关己，直到韩长川说了这句话时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韩长川面对他时总是温柔又有耐心的，现在这幅棱角分明的样子倒很少见到。 “噢，普通朋友啊。”单柳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话里有话。 在场没人敢应声，女孩无措地捂住嘴，缩回自己的好友身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孟茵放下扑克牌安慰道：“跟你没关系。” “这什么人啊？是不是跟你有仇？”科琳娜凑到索俞身边，眼睛斜了单柳一眼，语气有些不快。 她还在为单柳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生气，没来得及去细究索俞和韩长川的未婚夫的关系。 索俞摇摇头，原主的记忆里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他是秦知泽的朋友。”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索俞寻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叫周孟茵的女孩。 女孩也正看着他，眼睛清澈，眼神清明，在喝了几轮之后，所有人脸上都泛着红晕，唯独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韩长川听到他的话又转头打量了一遍单柳，眉头微蹙。 不是因为单柳，而是因为另一个人，秦知泽。 众所周知，盛随从高中起就把一颗真心完完全全地放在了索俞身上。在这种情况下，韩长川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未婚夫，秦知泽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秦知泽很久之前就对盛随有着别样的心思，他也向盛随求过婚，就在七年前。 那个时候索俞和韩长川都还在A国上学，那是索俞出国后的第三年，盛随在国内没什么朋友，秦知泽几乎每天都要去他的学校骚扰他。 索俞不在，没有人能保护他。 后来有一天，秦知泽跑到盛家，说想和盛随结婚。 盛随不是盛家的血脉，他是他的妈妈和前夫生下的小孩。 盛随因为出生本身就很难融入这个圈子，以后想找个富家千金少爷结婚更是难上加难。 而秦知泽的父亲是安腾医院的院长，从家世上来说配盛随绰绰有余。 盛随的妈妈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他的求亲，好像生怕迟疑一秒秦知泽就会后悔一样。 被亲生母亲擅自决定了婚事的盛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向索俞求助。 他怀抱着全部的希望给索俞发去了消息，索俞却无视了他，对他的处境置之不理，冷漠得仿佛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 韩长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从A国连夜飞回西临，跟盛随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他想跟他结婚。 韩长川的家世比起秦知泽要更突出几分，盛随的妈妈让他从两个人当中做出选择。 盛随犹豫了一天，在索俞连续24个小时没有再回他的消息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了解秦知泽的本性，与其让他跟秦知泽这样可怕的人捆绑在一起，他宁愿选择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韩长川。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订了婚。这桩婚约不止是婚约，也相当于韩长川给盛随的保护伞。 韩长川这个人很好，好得超出了盛随的想象。 他温柔细心，永远都会在盛随需要他时出现，永远都能及时发现盛随情绪上的所有起伏，不会不回消息，不会冷落他，更不会说一些让他伤心的话。 盛随很喜欢他，他年少时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么一个愿意接纳他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可偏偏韩长川出现得太晚，他的太多心绪已经被牵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放不下索俞，甚至每次和韩长川通话时都在暗戳戳地打探索俞的消息，他能感觉到索俞对他的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让他忘记其他的一切，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的脚步。 他等了九年，从一个青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索俞终于国外回来了。 可是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他。 索俞能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多数时候他也无法理解原主的所作所为，但既然穿越到了这具身体身上，他就得承受原主的所有作为带来的后果。 索俞明白单是他的存在就会在主角攻受的情感道路上形成阻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并果断地与盛随划清界限，至少不能因为他再把莫测牵扯进来。 “你们玩吧，我去让阿姨准备些食物。”索俞放下酒杯，站起来说道。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尴尬气氛，居然没有人上前阻拦他。 索俞顺利地来到厨房，让阿姨将做好的蛋糕端出去，接着直接越过客厅走出房门，拉开门口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里离那些人聚集的地方有点距离，安静得很，没有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仔细听还能听到风的声音。 黄昏的天空一片灿烂，晚霞犹如彩色的飘带在空中向外蔓延，索俞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花园里有个小水池，倒映着色彩斑斓的天空，索俞捡起脚边的一个小碎石往池子里丢去，天空荡起阵阵涟漪。 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二楼的窗口处冒出了一个脑袋，脑袋越探越向外，与索俞直直地对上视线。 “你在干什么？”索俞有一瞬间以为他又要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饿……”莫测委屈极了，他也没想到这个派对要开这么久。 早知道就不因为晚起就不吃早饭了。 莫测像一朵蔫了的花，直直地趴在窗口，那本才看了几页的童话书被扣在小圆桌上，再也没有翻开过。 索俞没有办法，只好去给他准备晚饭。 现在距离饭点还有一个小时，好在还有些给客人准备的食物。 他悄悄装好餐盘，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它送上楼。 他进门时莫测正坐在窗边装模作样地看着书，实则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一看到索俞就两眼放光，那本书也不知道看懂了多少。 索俞把餐盘放在小圆桌上，莫测一看到食物就顾不上别的，把书放在一边，先拿着饮料喝了一大口。 “派对再过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先忍一忍。”索俞说。 莫测听了一下午八卦，非但不觉得难熬，还觉得很有意思。但他还是点点头，装作一副非常体谅他的样子。 “好乖啊。”索俞忍不住夸赞道。 莫测翘起嘴角。 索俞跟莫测随便聊了两句就下楼了，因为索俞的离开，楼下的其他人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兴致，他们又吵吵嚷嚷地散了开来。 索俞在客厅的窗边看到了科琳娜他们三个人，他有意避开他们，于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重新回到门口坐下。 池塘边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两个人，看着像一对情侣，倚靠在一起你侬我侬柔情蜜意。 索俞也不觉得尴尬，非常自在地拿了一杯饮料，边喝边欣赏天边的晚霞。 傍晚没有白天那么热，清风拂面，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嬉笑声，倒也懂了几分人多的乐趣。 插入书签 第 13 章 夏日的白昼比其他时候都要长一些，哪怕到了七点也还是能看到太阳的余晖。 身后的房子里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钢琴声，不知道是谁那么有兴致。 费献一口喝掉了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杯酒，手撑着草皮艰难地站起来，步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 这栋房子的主人此时正坐在他的身后，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远方，门口的灯从侧上方打在他的身上，莫名给人一种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感觉。 费献努努嘴，觉得他太过装模作样。 他昂着头大摇大摆地从索俞身边走过，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在客厅里的那架钢琴，琴边坐着一个女人，手指在琴键上纷飞。 他没有心情欣赏音乐，匆匆越过那架钢琴，在一楼溜达了三圈才找到卫生间。 费献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他又用了点力，门像是从里面被锁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费献不信邪，趴在门边往里听，好像确实听到了里面有人的声音。 没有办法，只能去找别的卫生间。 一楼只有这一间公卫，他在楼下又溜达了两圈终于确定。 没有别的办法，费献只能选择往楼上走。 越过楼梯上坐着的偷偷躲起来独自打游戏的人，从走廊上往左右两边看了看，确定了卫生间的位置。 上完厕所出来，费献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耳朵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动静。 这里是二楼，按理来说没什么人会过来。 费献以为喝多了产生了幻听，他摇摇脑袋正要继续往楼下走，耳朵却怎么也不肯休息，执着地向他的大脑发送着信息。 分明就是有什么动静啊。 费献疑惑地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二楼，摈弃杂音，试图片段声音传来的方位。 不出一分钟，他就锁定了位置。 是楼梯口的那个房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主卧。 费献皱起眉。 谁那么大胆，还玩到楼上来了？ 反正肯定不可能是索俞本人，他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门口坐着。 好奇心战胜了其他顾虑，纠结了三秒之后，费献握住门把手，稍微用力，轻轻打开一条缝，脑袋凑到门缝边悄悄往里打探。 就看到一双浅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双眼睛不像是人类会拥有的眼睛，清透得不含一点杂质，没有丝毫起伏。 “啊——”费献脑子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就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凄厉的叫声迅速通过楼梯传到楼下。 莫测茫然地看着门口那个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人类，不明白明明是他主动开的门，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怎么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甚至莫测连外形都是人类的形象。 莫测皱了皱鼻子，有些不高兴。 莫测越不高兴越要瞪他，他越瞪费献就越害怕。 “怎么了？”刚才坐在楼梯上打游戏的那个男生听到声音走了上来。 费献一把抓住上来的男生，指着卧室：“里面有个人。” “有人怎么了？”男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卧室不该有人吗？” “你们在吵什么？”又有人上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费献又把刚刚那句话说给他们：“卧室里有人。” “有人？”跟在后面的韩长川上前了几步，“谁？” “不知道，”费献说，“不认识，好吓人。” 韩长川让他后退几步，科琳娜靠墙站在楼梯边：“你想干什么？这是索俞的家，你们要不要等索俞来了再说，随便开别人的房门很没礼貌的。” 她话音刚落，韩长川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比较昏暗，莫测就站在门口，把门外的动静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和韩长川对视一眼，又看到了他身上站着的那几个人。 “真的是个人啊。”费献看到莫测的脸才算松了口气。 “你说什么呢？不是人还能是什么？”科琳娜往楼下看了眼，又看向莫测，问道，“你是索俞的朋友？” 莫测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注视着，还有些紧张。 他的左手搅了搅衣摆，点了点头：“嗯。” “你在这休息吗？”科琳娜看了眼卧室，“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莫测看了看她，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便也放松了一些：“没事。” 索俞听到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觉不妙，立刻进屋，正好看到有个人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 “他们人呢？”索俞问。 “楼上呢。”那个人回答，“楼上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真的出事了。 索俞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从人群的缝隙中就看到了莫测的身形。 他站在卧室门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看上去无措极了。 莫测是最先注意到他的人，在与索俞对上视线后，立刻指了指费献，解释道：“是他自己上来的。” 好像生怕索俞误会了自己。 索俞穿过人群走到莫测身边，挡在他身前，帮他遮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这护崽子的姿态让科琳娜不禁挑了挑眉，仔细打量起莫测。 “他是谁呀？”最先发问的是这一天下来表现得最没有存在感的盛随。 索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一个朋友。” 盛随往前走了几步：“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莫测站在索俞身后，稍稍踮起脚尖，越过索俞的肩膀看向前面的人类。 “我没必要每件事都告诉你。”索俞说。 盛随看到莫测那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一下子慌了神，垂下眼眸：“哦。” 莫测看看他，又看看索俞，越发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熟悉。 似乎以前在哪里闻到过。 他仔细想了想，好不容易从记忆里翻出那么一小块片段。 他之前应该来过这里，就在索俞把他带出地下室的那一天。 准确来说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索俞的家里很少来客人，所以莫测几乎能记住每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气息。 “那让他下来一起玩呀。”周孟茵的那个朋友突然出声邀请道，并充满善意的看向莫测。 “好。”还没等索俞说话，莫测从索俞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率先答应下来。 等话说出了口才看向索俞，眼里充满期待，好似在等他点头同意。 索俞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下去吧。” 莫测微微勾起嘴角。 重新回到一楼，费献经历了一番惊吓打算先回家休息，剩下的人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之前的活动。 索俞怕莫测一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也不去门前坐着了，就在他旁边看着。 莫测在屋里晃了一圈，几乎在每个人那里都停留观察了几秒，惹得全场所有人都在往他这看。 索俞愈发无奈，但也只能由着他了。 莫测不止观察那些人在干什么，也在观察那些人本身。 莫测天生就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他能感觉到一些人的善意和一些人的有意讨好，也能感觉到某些人身上奇怪的令人生厌的气场。 人类真的很神奇，明明长得差不多，仔细分辨后又觉得天差地别。 其中比较吸引他注意的一定是盛随。 这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用充满哀伤的目光看向索俞。 好奇怪的一个人。 “他是谁？”莫测指了指盛随，扭头问索俞，“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们？” 索俞回答：“他是盛随，韩长川的未婚夫。” 莫测的眼睛转了转，想起下午听到的那些对话：“他是不是喜欢你？” 索俞愣了愣，下意识否定：“没有。” 莫测又说：“可是那个人说他喜欢你。” 那个人指的是单柳。 “那个人瞎说的。”索俞继续否定。 “骗人的？”莫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没有人喜欢你吗？” 索俞顿了一秒，看了看莫测认真的神色，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噢……”莫测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以为自己不小心戳到了索俞的痛处。 索俞以前性格那么糟糕，难怪没有人喜欢他。 他心里默默想道。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怪物，莫测没有再继续就“有没有人喜欢索俞”这件事展开讨论。 即使他还是没明白既然盛随不喜欢索俞，那为什么又要一直看着他。 在索俞的有意阻止下，莫测漫无目的的游荡最终也没有游荡到盛随他们三人在的那个小角落。 他停在钢琴旁边，静静地看着正在弹钢琴的那个女人。 女人身材高挑，面貌出众，琴艺精湛，正陶醉地享受着音乐，旁边那个人好奇的打探视线让她不得不先从音乐中抽离出来。 她用余光看向那个人，那个年轻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毫不避讳她的视线。在他的旁边，这栋房子的主人也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看她，但存在感极强。 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动了人家的钢琴，人家不高兴了。 一曲弹完，莫测还是没有一点挪步的打算。 女人无奈地转身看向他。 莫测迎着她的视线，以为她想和自己交流，于是夸奖道：“好听，你好厉害。” 他的语气那么真诚，眼神那么单纯，让女人很难再开口说些让他不要再在旁边站着了这样的话。 她欲言又止半晌，最后只是向莫测道了谢。 插入书签 第 14 章 “索俞跟那个人是什么情况？”科琳娜忍不住问道。 她认识索俞那么久，很少见他那么关注一个人。 难不成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也怪不得科琳娜会这么想，要知道索俞这个人一向感情淡漠，出国上学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到连续三年不回家，他如果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跟那个男生之前见过面吗？”她问韩长川。 韩长川看了眼莫测：“没有。” 弹琴的女人感觉到凝聚在这里的目光又多了两道，愈发觉得如坐针毡。 她的手虚放在琴键上，弹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后，她决定找一个借口脱身。 “索俞，我记得你琴也弹得很好，要不要给这位……”她用眼睛指了指莫测的位置，“要不要给这位小弟弟展示一下？” 她硬着头皮看向索俞，祈祷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女人摆明了不想成为众人视线的中心，索俞无意为难她，于是答应下来：“好。” 女人舒出一口气，感激地向索俞道了谢，把位置让出来，又向莫测点点头，转头走向别处。 “你会？”莫测眼睛一亮，看向索俞。 “当然。”索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家里为什么要摆一个钢琴。” 他坐下来，试了几个音后随手弹起昨晚刚听过的曲子。 索俞的技巧很娴熟，琴声悦耳清亮，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翻飞，优雅中透着一丝贵气。 琴声再次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盛随看着他，眼中带这些怀念。 索俞很少弹琴，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会弹琴。 他在大众面前弹琴的次数屈指可数，盛随还记得上一次看到他弹琴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学校的文艺表演。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他为了看索俞的表演专门向老师请了半天假，冒着大雨从自己的学校打车到索俞的学校。 因为走得太急忘了带伞，被雨淋得湿透的盛随在空旷的校园里狂奔。推开礼堂的大门，先听到了悦耳的琴声，然后才看到索俞。 索俞坐在舞台上，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乌黑的发丝和白色的校服黑白分明，他的光芒照耀了在场的所有人。 莫测惊讶于索俞会弹这么好听的曲子。 他以为的索俞好像只会整天待在实验室里，整个人就像设定好的程序，冷得像一块钢板，毫无情趣。 当然这段时间的索俞已经无数次刷新了他的认知，这样看来，弹个琴好像也没什么了。 他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欣赏索俞的琴声。 索俞的动作游刃有余，神情和工作时一样认真，弹琴之余时不时还要往莫测那里看两眼。 他们两人有时会对上视线，索俞是为了确定他的位置，莫测是为了观察他这个人。 放在别人眼里却多了些暧昧的味道。 好像索俞的琴是为了莫测一个人弹的一样。 盛随看着互相对视的两个人，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和危机感。 似乎曾经拼命想要抓住的某样东西，真的就要从他手里溜走了。 而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曲弹完，派对差不多也到了尾声。 派对上聊得比较好的几个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道别后一起离开。 科琳娜离开前疯狂对索俞使眼色，笑得一脸揶揄，把索俞看得莫名其妙。 等洗完澡正要上床的时候，索俞收到了科琳娜发来的短信。 科琳娜：恭喜啊，终于开窍了。 索俞于是更加莫名其妙。 他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科琳娜又回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索俞放下手机，不打算理她了。 科琳娜三天后离开西临，当天韩长川和索俞都去了机场送他，三人约定好等韩长川结婚的时候再聚。 飞机起飞后，索俞和韩长川顺路一起走了一段。 韩长川目前正和盛随住在一起，朝夕相处之下，他也能感觉到盛随逐渐加深的失落情绪。 准确来说，他从半个月前就很少见他开心过了，上次派对之后更是连笑都没笑过几次。 不用想都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了索俞身上。 “我知道他半个月前来找过你。”韩长川突然打破安静又尴尬的氛围，并且成功让气氛更尴尬了几分。 索俞脚步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嗯。” “我大概也能猜到你都跟他说了什么。”韩长川接着说，“很感谢你能和他把那些都讲清楚。” “盛随是一个非常顾念旧情的人，我知道让他忘记你很难，但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心软。”韩长川叹了口气，“索俞，你我都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嗯。” 韩长川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于是立刻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个男生是谁？” 索俞就知道莫测的存在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好奇，他回答道：“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吗？”韩长川语带怀疑。 索俞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很少会把朋友邀请到家里住。”韩长川想了想说，“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索俞解释道：“他家在平海，在西临没有住的地方，所以暂时住在我这。” 韩长川笑了笑：“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想去你家借住，你怎么就给了我点钱把我打发去住酒店了？” 索俞一时语塞。 韩长川拍拍索俞的肩膀，好像已经认定了莫测在索俞心里的位置不一般。 除了为索俞终于遇见了一个能走进他的心的人高兴之外，他还觉得有些庆幸。 这样盛随或许就会彻底死心了吧。 他也终于不用再忧心于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陷入糟糕的三角关系中。 “索俞，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韩长川说。 索俞莫名地看了眼他脸上那幅兄弟情深的表情，下意识地点点头。 完全没明白韩长川想表达的是什么。 韩长川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几分，索俞带着一肚子的茫然，两个人道了别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天的派对就像故事的一个新的节点，意味着莫测正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索俞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这也就导出了但凡是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只要出现都会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那个人是谁？和索俞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几乎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疑问。 那些还期待着索韩盛三家纷争的看客看到新的角色入场，更是激动得做出了诸多猜测，纷纷等着能看到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 而索俞面对那些疑问，则统一做出了“只是一个朋友”这样的回答。 其实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们都如此统一地断定了他和莫测的关系。 当他得知别人都猜测他和莫测可能有着某种暧昧关系的时候，他的惊讶程度无异于看到母猪上树。 他自觉从来没有和莫测做过什么越界的行为。 至少没有在人前做过。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人们想象力有点过于丰富了。 还是说这是爱情里配角的通病？ 不过他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只要不是怀疑莫测的身份，其他都无所谓。 就是不知道莫测会不会介意。 想来应该是会介意的。 更有可能莫测压根就不懂那些人奇奇怪怪的眼神。 索俞不想为了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要带着莫测逐渐接触这个世界。 毕竟他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躲在家里就有点不合适了。 索俞打算从两个人的单独出行开始，地点选在了家里附近的一个公园。 那里风景优美，工作日的时候人也不多。 八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从车里出来就感觉到一股热气，走在树荫下才稍微好一些。 莫测在来的路上就一直看着窗外，下了车更是连眼睛都不眨，看看花看看草，再看看公园里的雕塑和喷泉，走得慢慢悠悠，经常索俞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莫测还没跟上来。 索俞也不急，总是耐心地等他。 公园里有一条长长的小河，河水清澈，河边长了很多让人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他们沿着小河散步，周围有几个同样在散步的路人，还有人牵着绳在公园里遛狗。 莫测对狗狗很好奇，他只在视频里见过这种生物。 和人类长得完全不一样，和他长得也不一样，好神奇。 他和狗一不小心互相对视上，狗狗摇摇尾巴，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小小的鼻子嗅啊嗅，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一改之前懒洋洋的神色，冲着莫测呲牙，伴随着低低的呜呜声，显然是在向他示威。 这只狗长得有半个人那么大，扮起狠来倒也特别唬人。 作为回应，莫测也向它呲了呲牙，丝毫没有半点退让。 一怪一狗像是在比谁更加凶狠。 “莫测。”索俞无奈地喊了他一声。 那边狗狗的主人注意到了这点动静，顺着狗狗的视线看过来，正好看到莫测在和自己的狗狗对峙，顿时愣了愣。 “它呲我。”莫测向索俞控诉道。 表明是对方先动的手。 插入书签 第 15 章 “富财。”狗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她拉了拉狗绳，看向莫测这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那只叫富财的狗狗毫不理会主人的叫唤，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恶狠狠地盯着莫测，已经从刚才的呜呜变成了凶恶的嚎叫。 “汪汪！汪！汪汪汪！” “富财！”女孩大声喊了一声狗狗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它平时很乖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她充满歉意地向莫测和索俞道歉，一边拼命拉住狗绳，想把它拉到别处。 狗狗的体重没比一个人轻多少，拽了半天纹丝不动。女孩越来越着急，蹲下来搂住狗狗的脑袋，试图让它冷静下来。 索俞大概猜到是莫测的缘故：“没事。” 女孩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十分感激地又说了两句抱歉，接着一脸为难地看着莫测。 索俞拉了拉还在瞪着狗狗的莫测：“走吧。” 莫测立刻收回视线。 等索俞和莫测走远了后，狗狗才稍微平静了一点，但还是一副焦躁的样子，女孩担心地不停安抚它，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了。 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这一路上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接下来还想去哪走走吗？”索俞将刚买的冰激凌递给莫测，问道。 下午的温度总算没有那么热了，人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莫测咬了一口冰激凌，伸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第一次长时间出门，虽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兴奋，但他现在还不想回去，只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他们已经围着公园转了一圈，索俞也不知道他还想去哪，不过既然他想再逛逛，便也随他了。 “先生，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过来叫住索俞。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不难看出两个人的关系。 女孩小心翼翼地递过手机。 索俞接过手机去给他们拍照。让莫测在旁边等着。 “谢谢先生，你人真好。”女孩顿时笑开了花，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在广场上的雕塑前站好。 见有人在拍照，路过的行人都配合得绕过了他们。 十多岁的少男少女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不需要太多技术，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 不过女孩却怎么都不满意，拉着索俞足足拍了五张才肯放他走。 “这张好看，那张姿势有点二，没想到那个小哥哥拍照技术蛮不错的嘛。”女孩对着自己的男朋友小声说道，声音渐渐走远。 索俞回到刚才的地方，莫测已经吃完了冰激凌，正坐着看路边屏幕上的广告。 “莫测，走了。”索俞喊他。 莫测循声看过来，正要应声，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天啊！这里怎么会有狗！” “快躲开！” “富财！别跑！” 随后就是几声剧烈的狗叫声，叫声以飞快的速度越来越近，震破耳膜。 索俞看向声音来源处，来不及细想：“小心！” 他猛地把莫测拉开，莫测一个踉跄跌在索俞身上，扑面而来的是对方身上的薄荷清香和骤然加快的心跳。 索俞想将他护在身后，不过明显狗狗的攻击对象不是他，庞大的身躯来回跳跃企图扑向莫测。 莫测有些被惹恼了，从索俞身侧上前回应狗狗的挑衅，龇牙咧嘴的样子看着比狗狗还凶狠。 “莫测。”索俞一把拉住他，怕他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富财！你给我回来！你在发什么疯？！”狗狗的主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声音都劈了。 “汪！” 狗狗听到主人的声音，脚步稍微后退一步，似乎有些犹豫。 莫测见此机会还想上前，因为手被索俞拉着，只能站在原地。 两人一怪一狗陷入短暂的僵持当中，狗狗虽然没有再进攻，但同时也没有任何想要退后的架势。 索俞不想在这待太久以免生出事端，他想把莫测拉走。 莫测被拉着走了两步，边走边回头看后面的狗狗。 狗狗的身体绷得像石头那么硬，机警的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他们都以为这个插曲就要这么过去了的时候，那只狗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还没走远的莫测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一般想往旁边跳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如果他跳开了，身后的索俞就会暴露在狗狗的攻击范围内。 于是身体就这么顿住了，甚至脑子都还没来得及去处理这个问题，身体就已经擅自做出了决定。 尖利的牙齿刺破薄薄的布料和皮肤，莫测眉头紧锁，感觉腿上一阵刺痛。 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蔓延开来，让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疼痛的莫测都变了脸色。 “莫测！” 狗狗在咬了他一口后没有继续进攻，反而退后几步，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内。 索俞蹲下身撩起莫测的裤腿检查他的伤口。 他的身体横在莫测和狗狗的中间，阻止了狗狗可能会有的进一步攻击。 伤口不是特别深，只是看着很吓人，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下，隐没在他的脚踝边。 原主的记忆在看到莫测的伤口是开始活跃起来，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索俞惯性地在脑内计算这个伤口痊愈的时间。 以莫测的自愈能力预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的小腿就会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就是看着还是好疼。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他是不是咬你了？”女孩上前连鞠两躬，看到莫测被血染湿的裤腿和血肉模糊的伤口，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它刚刚突然挣脱绳子就跑了，拦都拦不住，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医药费我一定会付，精神损失费也可以赔，你要多少随便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今天为什么会那么反常。”女孩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狗狗看到主人着急的样子，慢慢伏低了身体，呜咽起来。 索俞也不至于跟一只狗狗计较，况且这只狗狗会失控也是因为莫测特殊的体质，一味地责怪人家也不好，毕竟人家态度那么诚恳。 最重要的是莫测绝对不能去医院。 “没事，”索俞一手揽住莫测的肩膀扶着他，“我送他去医院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么好心的人，感动之情无以复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留个电话，如果出问题了你们也可以打给我。” “不用，”索俞直接拒绝，“没关系的。” 他拿出手机给司机发去消息让他现在就过来，随后找了个路边的小长椅让莫测坐下。 女孩重新给狗拴上狗绳，还站在旁边不愿离开，一脸焦灼地看着这边。 她不敢走得太近，怕自家的小狗又发疯，只敢这么远远地守着。 “怎么回事？哪里有狗？”姗姗来迟的保安根据路人的指路走过来。 “是你的狗吗？听说还咬伤人了，要不要紧啊？”保安一眼就看到了带着狗孤零零站着的女孩。 女孩向他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随后指向索俞和莫测待的地方。 那张长椅处空空如也，原本坐在那里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索俞身上没有带处理伤口的东西，只能立刻回家，好在这里离家近，车开几分钟就到了。 他扶着莫测小心翼翼地回到家，把他扶到沙发上坐好，随后找出医药箱给他包扎。 伤口包扎是他在时空管理局的培训技能，索俞熟练地将腿上沾上的血渍擦干净，帮他处理伤口。 “疼吗？”他轻声询问。 莫测摇摇头，一声不吭。 “不用太担心，明天就会好了。”他看到莫测的表情还是有些失神，于是出声安抚道。 莫测知道它很快就会好，他对这方面也算经验丰富，他是在为别的事情出神。 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在受伤后伤口能得到处理。 以前仗着强大的自愈能力，不管是索俞还是他自己都不太把那些伤当回事，总想着最多疼三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哪能想到第一个在他受伤后帮他处理居然会是带给他最多伤口的索俞。 他又想到在公园时，身体先于脑子挡在索俞面前的那一幕。 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气恼为什么索俞突然对自己那么好，更气自己怎么好像突然忘了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了一样。 血液里自带的对创造者的特殊感情会干涉他的思想到这种程度吗？ 莫测很混乱，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索俞正在往自己腿上包纱布的手背。 他用它做实验，用它弹钢琴，现在用它来为他包扎。 动作温柔得像是生怕弄疼了他。 索俞疑惑地看了莫测一眼，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莫测看着索俞和从前判若两人的神情，感到非常迷茫。 索俞真的还是索俞吗？ 一个人真的能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转变吗？ 如果他不是索俞，那他还能是谁呢？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只是潜意识里希望眼前这个对他充满耐心充满善意，会在危机时刻挡在他的面前的人，千万不要是从前那个坏人。 是双胞胎兄弟也好，被人冒名顶替了也好，随便怎么样都行。 只要他不是从前那个坏人，他就能原谅自己对他产生的所有正面情绪。 插入书签 第 16 章 伤口被索俞用纱布仔仔细细地包扎好，裤腿盖过伤处，索俞将医药箱收好：“伤口不要碰水，这两天就别乱动了，好好养伤。” 莫测答应一声，站起身，突然觉得很疼。 “啊。”他轻哼一声。 索俞一把扶住他：“怎么了？” 莫测眉头微微蹙起：“疼。” 也可能是最近安逸太久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伤口，他竟然都觉得有点忍受不了。 “还能走吗？”索俞又问。 莫测垂下头，嗯了一声。 索俞叹了口气，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能自己走的样子。 “还是我帮你吧。”他做出决定。 莫测抬眸看了眼索俞，不知道他想怎么帮。 索俞放下医药箱，喊他：“过来一点。” 莫测慢慢往索俞的方向挪了一点。 索俞一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首抄起他的腿弯，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莫测的身体处在一种悬空的状态，只有索俞的手臂支撑着他不至于掉在地上。 他不太习惯这个姿势，非常没有安全感，手紧紧抓着索俞的领口。 他能感受到索俞身上温暖的体温，脸侧就是索俞清浅的呼吸，从他的角度抬眼就能看到索俞纤长的浓密的睫毛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或许人的性格会影响一个人的外貌，莫测不再觉得这张脸有多么面目可憎，相反还觉得他有些好看。 可能在人类的审美标准里面，他真的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 “很快的，马上就到了。”索俞注意到他的视线，安抚道。 莫测垂眸，头靠在他的身上，耳边是他平静的有力的心跳声。 索俞没有把莫测送到一楼的主卧，而是去了一楼原本给莫测准备的房间。 一是因为莫测的腿上下楼确实不方便，二是他想他已经不需要再时时刻刻盯着莫测了。 那个房间半个月没有住人，莫测的一些常穿的衣物也都送到了楼上，不过好在它经常有人打扫，可以随时使用。 “你之后不用再跟我睡在一起了。”索俞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莫测拽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　　他衣服的领口被自己生生拽大了一圈。 “为什么？” 索俞将莫测轻轻放在床上，回答道：“因为我不用再担心你会擅自跑出去了。” 莫测点了点头，看向自己连走动都不利索的腿，确实想跑可能都没有那个能力。 索俞看到他的视线，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放你自由了。” 莫测这两天的表现非常好，原本不让他出去就是怕他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莫测既然已经有了要在人群中伪装成一个人类的意识，那他也不用再过多担心。 况且莫测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开这里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最想要的，莫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你不要我了吗？”他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索俞愣了愣，立刻否定：“当然不是。” 他说：“我只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 像一个人类一样能够自由选择怎么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谁的附属品。 莫测因为腿伤，行动不是太方便，好在他的卧室离客厅和餐厅都不是太远，也不至于影响正常生活。 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让索俞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莫测的自愈能力，只是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毕竟如果他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原主可能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莫测基本上完成了自己的所有课程，索俞也带着他去了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从人烟稀少的公园，到热闹的大商场。 莫测不排斥人群，他在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里适应得很好。 索俞的第一个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 司机驾驶着车走在城西郊区的大马路上，索俞在被电话骚扰了一个星期后，终于还是松了口，来赴高佑衡的约。 地点是高佑衡在西郊新买的别墅里。 车窗外的树影此起彼伏，莫测趴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索俞抽空抱着电脑处理工作，毕竟还在自家公司挂了名，什么都不做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原主之前在研究一些人工智能方向的东西，不过按原主的性格，让他正儿八经地研究什么显然不现实。 索俞没他那么离经叛道，这段时间销毁过去的实验数据就花了他不少时间。 “先生，到了。” 索俞合上笔记本电脑，高佑衡组织的聚会定在了晚上，郊区的夜景没有市区那么灯火通明，高佑衡的那栋别墅就像在黑暗环境中唯一的一盏灯，亮得那么引人夺目。 高佑衡就站在门口，看到索俞的车赶紧走了过来。 他一把搂住索俞的肩膀：“索哥，你可来了。” 索俞把他的手拍开。 莫测在索俞之后下车，看到如此豪华铺张的别墅，也是愣了两秒。 “哥，这位是？”高佑衡之前跟莫测没有见过面。 这也是索俞第一次在他们聚会时带人来。 “莫测，我的朋友。”索俞介绍道。 高佑衡虽然没有见过莫测，但也听到过他的大名。 他了然地点点头，随后热情地和莫测握了手：“你好，我是高佑衡，叫我佑衡就好。” 这次聚会来的都是跟原主有点关系的人，大多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几十个人里想找到一个正经人都难。 索俞本来是不想把莫测带过来的，结果他硬要跟来，索俞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别墅里面比外面热闹，一群年轻的俊男靓女聚在一起喝酒玩乐，看到进来的三个人纷纷打招呼。 “索哥来了。” “索哥一起来玩啊。” “今天人有点多，后面院子里还有呢，”高佑衡说，“新买了房子嘛，就是想热闹热闹。” 他知道索俞不喜欢人太多的环境，连忙解释。 “嗯。” “哥，上次说的借你实验室的事，你还记得不？”高佑衡看他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瞅准时机说出自己的请求。 “计划估计要提前，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就得用，你看你方不方便，我们这边过几天去准备准备？” 索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都过去快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太忙，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索俞依稀记得原主还有些东西放在那个已经闲置很久的实验室里，他当年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这么些年实验室一直有人打扫，但也没人敢动他的东西，应该都还在。 看来得找个时间过去一趟。 “你这周六叫人过去。”索俞说。 “没问题，”高佑衡爽快地答应，“谢谢索哥。” 他把索俞带到后院，后院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泳池边各种彩灯装饰了一圈，将这个地方照得宛如白昼。 泳池里，许许多多只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在追逐嬉闹，有人注意到他们，捧起水就朝地面上泼。 索俞的裤腿被打湿了一小块，他绕远了一些，面色平静地扫视一圈后便不往那看了。 三个穿戴整齐的人站在一群只穿着泳衣的人里面，就显得很奇怪。 莫测很少看到那么多人类的躯体，各式各样，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他毫不避讳地看着泳池里的人，抱着仔细研究的心态，于是眼神中便多了几分认真。 被他盯着的人难免感到有些别扭，一个有着深红色长发的女人发现了他。 “佑衡，这位小弟弟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从哪拐来的？”她双手撑着地面，下半身隐在水里，问。 “去你的，”高佑衡甩甩手，“人家是索哥带来的。” 红发女人恍然大悟：“索哥那个朋友啊。” 很明显，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莫测。 她仔细打量莫测，这个角度看他会有些奇怪，她稍稍退远了一些，莫测低头与她对视。 莫测长得非常好看，是第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那种，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个人看着确实挺有蛊惑人的本钱的，难怪一向淡漠的索俞都会栽在他手里。 “莫测，过来。”一旁的索俞见莫测突然停住不动了，回过头来叫他。 他让高佑衡给他找了个人少的位置，两个人随口聊了两句后高佑衡便和那群人一起玩去了。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泳池和室内。 莫测喜欢观察人群，他的学习往往是通过一些模仿。那些人玩得很开，索俞不太希望莫测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怕他被带坏。 秋日夜晚的风伴随着阵阵凉意，莫测的体温是要比普通人高一些的，索俞坐在莫测的旁边，竟也不觉得冷。 隐隐听到那边传来一阵阵喧闹声，索俞远远地望过去，看到泳池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贴到了一起，肉-体与肉-体触碰生来就带着一些暗示，引得旁边一堆人开始起哄。 索俞开始庆幸自己一早就非常明智地选择了远离人群。 然而他能不能躲开清静一会儿，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索俞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泳池边冷冷清清，没剩几个人了。 就在他以为聚会是不是提前结束了的时候，索俞扭头就看到他们都围在了他刚刚坐在位置，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莫测被围在中间，手里拿着一瓶酒，在他们的怂恿下已经喝了半瓶。 插入书签 第 17 章 莫测从来都没有喝过酒，索俞平常也不会给他准备酒水。他不知道他的酒量怎么样，现在看来应该不太行。 莫测喝得醉醺醺的，旁边的人还在起哄让他多喝一点。 还有人趁他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似乎是看他长得好看，趁机偷摸了一把他的脸蛋。 莫测茫然地坐在那里，也不反抗，也出声，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干什么。 索俞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用的力气比较大，那个人痛呼一声：“谁啊？” “手往哪放呢？”索俞冷冷地说。 那个人看到是索俞，瞬间吓得酒都醒了一半，讪讪道：“索哥，你回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收回手，一旁的莫测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过来。 含含糊糊地喊他：“索俞。” “嗯。”索俞应了一声。 人群中的另一个人见索俞似乎真的有些生气，马上过来劝道：“别生气，喝几杯而已嘛，这位兄弟喝得挺开心的，是不是啊？” 那人一身酒味，不知道还有几分清醒，靠过来一把揽住莫测的肩膀。 莫测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认出他是谁。 “手。”索俞不耐烦地提醒道。 怎么这群人喝醉了都喜欢往莫测身上靠？ “碰一下都不行啊，”那人不满地嘀咕，嘴上哼哼唧唧手还是听话地放开了莫测，“占有欲太强可是会被嫌弃的，索哥。” 之前见过一面的红发女人站在人群中靠后的位置，一直是在默默看好戏的状态，闻言被刚喝进嘴里的酒呛了一口，咳了半天。 虽然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样的想法，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直接说了出来。 众人纷纷佩服起那个人的勇气。 只有莫测还在傻乎乎地看着索俞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嘴咧得大大的，笑了好久又举起酒瓶往嘴里递。 他喝酒的动作跟喝水一样。 索俞一把夺过酒瓶：“别喝了。” 莫测手里一空，笑容僵住，顿时委屈巴巴地瞪大了眼睛。 索俞居然抢他的东西。 他伸出手想把酒瓶抢回来，然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索俞举起酒瓶，莫测就怎么也够不到了。 看来索俞是铁了心不让他喝。 莫测观察了一会儿索俞的表情。 “你不让我喝，”莫测用食指指着索俞，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我、听你的。” 他嘴上那么说，表情却是万般的不情愿。 像是索俞在欺负他似的。 索俞眼睛一转看到莫测的手，他的手上还沾着一些酒水，指甲变成了深黑的颜色，细看之下长度也比之前长了一些。 不好。 索俞一把抓住莫测的手，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 看来得立刻把莫测带回去。 他现在的状态，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维持住人类的形态。 “想喝回家给你喝。”索俞叹了口气，低声哄他。 莫测还在委屈，一边委屈一边点头答应，生怕答应晚了索俞又会后悔。 其他人哪里见过索俞这么温柔的样子，平时跟他说句话他理都不带理的，现在碰到了莫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拉上手了。 看来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啊。 高佑衡忙完自己的事情姗姗来迟，见那么多人都围在这，问道：“干嘛呢？怎么都在这啊？” 索俞看向他：“莫测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高佑衡看到众人一副心虚的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那行，索哥，咱们改天再聚。” 索俞拉着莫测的手离开的时候，莫测还在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边看边向那些人挥手道别，整得他们有多么深的感情似的。 莫测坐上车之后也还在傻乐，都不知道在乐什么。 一会儿对着司机笑，一会儿对着索俞笑，索俞不理他之后又对着窗外笑。 夜色已深，路边的路灯在地面上拉长了影子，形状宛如蛰伏着的怪兽。 莫测用自己尖利的爪子不断敲击着车窗，咚咚咚的声音极富节奏感。 索俞怕司机注意到后座的动静，一把抓住莫测的手不让他动了。 他不知道莫测酒量那么差，看来以后得少让他在公共场合喝酒，不仅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 回到家，索俞让莫测先去洗澡。 莫测走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里面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索俞担心他醉醺醺的一个人会出事，便在他的房间等他，这样一旦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莫测的房间乱糟糟的，桌子上各种书本胡乱堆积，连床头柜上也堆了几本，床上还有一副他没来得及画完的画作，画的是外面的花园。 莫测没有学过画画，笔触稚嫩得像孩童，不过也可以看出他画得很认真。 他入住之后阿姨也很少会进来打扫，得留给他足够的隐私和个人空间。一般一个星期一次，每次打扫完不久莫测都能立刻又把它弄乱，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乱糟糟的环境情有独钟。 索俞四处看了看，又拿出手机回了家里发来的几条消息。 原主的家里算上他一共有四口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妹妹。 他和家里的情感联系也比较淡漠，父母本身就忙于工作，在他的成长环境中一直处于缺席的状态。 妹妹比他小六岁，还在读大学，九年前原主出国的时候她才十二岁，这几年来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原主和家人走得不近对索俞来说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用担心家里人发现他的壳子里面换了人。 回完消息后算了下时间，莫测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了，还没一点动静。 索俞有些担心，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他干脆直接把门打开，进去之后才发现莫测已经睡着了。 他彻底恢复成了怪物的形态，趴在浴缸里睡得正香。 小怪物呼吸平缓，身上的酒味都被清水冲洗干净，只剩下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索俞走过去，想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 他的动作很轻，怕吵醒他，然而刚刚碰到莫测的肩膀，莫测突然睁开了眼睛。 索俞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到视线中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莫测死死地按在了浴缸里。 莫测整个压在他身上，非人的眼睛凶狠地瞪着索俞，尖锐的獠牙暴露在外。 索俞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完全浸没在浴缸里，只有头还在外面。 身上的衣服彻底湿透，拖鞋一个在脚上，一个落在了浴缸外。 莫测瞪着眼睛摇了摇迷蒙的脑袋，看清身下的人是索俞，很快又放松下来，手上的力道逐渐减轻，眼里的凶光慢慢褪去。 三分钟之后，他又趴在索俞的怀里睡着了。 呼吸热乎乎地吐在索俞的脖子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索俞身上，他身上的鳞片硬邦邦的，有点硌人。 索俞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大，怪物形态的莫测连体重都要更重一些，索俞挣扎了几下都没坐起来。 他一手揽着莫测的后背，眼睛盯着天花板，最后用力将莫测推到一边，才勉强从浴缸里走了出去。 索俞脱掉黏在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拿起浴巾随便擦了擦，接着又把莫测从浴缸里整个抱了起来。 将他放到床上后，索俞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先去楼上给自己简单洗了洗换了件衣服，又回到莫测的房间，从衣帽间里随手拿出一件睡衣给莫测穿上。 因为怕他脑子不清醒之后又会乱来，索俞干脆直接在旁边躺下了。 莫测的体温很高，整个晚上索俞都像睡在火炉旁边，好在莫测之后一直很安分，直到天亮前都没醒来过。 第二天，莫测就像失去了昨晚的所有记忆，一大早看到旁边的索俞吓了一大跳。 索俞忙活了一晚上，难得没有在七点时准时起床。 莫测先睁开眼，坐起身，几乎在意识过来的一瞬间就变回了人类形态。 等脑子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之后，又躺了下来。 他侧身面对索俞，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随后伸出手指戳了戳索俞的鼻子，没反应，又戳了戳索俞的额头，就这样东戳戳西弄弄，索俞终于不堪其扰地慢慢转醒。 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莫测。 “你怎么会在这？”莫测将头枕在脑袋底下，出声询问。 因为刚醒来，他的声音还有点含糊。 索俞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测很疑惑：“我很好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既没有缺胳膊，也没用少腿，好得不能再好了。 “行，”索俞放下心来，看了眼时间，“阿姨应该已经做好早饭了，早点吃，吃完我要出去一趟。” 莫测一把拽住索俞的衣摆：“我也要去。” 莫测也不问去哪，反正现在不管索俞到哪他都要跟着，不带他去他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而索俞每次都会心软。 索俞心想反正是去公司的实验室，那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把他带过去也无妨。 插入书签 第 18 章 原主很少去公司，但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都认识他的车，那辆车一出现在公司总部大门前，总部内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就将他的到来毫无保留地通知给了正在办公大楼最顶层办公的索青。 “没事，”索青摆摆手，对前来汇报的助理说，“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不用特意告诉我。” “他”指的是谁不用多说。 助理经常惊讶于索青对子女的纵容，就像之前索俞跟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穷小子闹出那么大动静，索青都没有多过问一句。 换做别人早就恨不得跳出来棒打鸳鸯了。 助理根据索青的指示下令下去放开索俞在公司内的所有权限。索俞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实验室门口。 实验室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西边是茂密的树林，别人要过来必须得穿过树林才行。 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太远了，而且这边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实验室一共有三层，索俞的办公室在一楼走廊左转的尽头，东西一般都放在办公室里。 进了门之后明显冷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什么人气，所以显得过于阴冷。 莫测东张西望地观察了很久。 这个地方很干净，任何设施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很难相信它的主人已经九年没有进入过这里了。 这让莫测想起了自己待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实验室，那个实验室坐落在深山老林里，已经废弃多年，破得像避难所。 他跟原主在那里住的那段时间里连一个正经的睡觉地方都没有。 这座实验室一看就花费了很多心思打理。 走廊边的墙上还有当年在这座实验室里工作过的一些人的合影，照片稍微褪了些颜色，可以看出时间确实有些久远。 索俞就和他们站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应该都还没有成年，看着比莫测都小，过于出色和年轻的外表让他格外显眼，几乎第一眼就会注意到他。 稍显稚嫩的脸上依稀能看到一些长大后的影子，那双淡漠的仿佛平等地漠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的眼神，莫测到死都不会忘记。 莫测站在照片前，几乎立刻生理性地感到不适起来。 而这段时间和他朝夕相处的索俞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的。 虽然他平时也很安静，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他的眼睛是有神的，他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照片上的索俞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莫测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索俞说他有一种人类都没有的直觉，能让他看清很多东西。 可能这就是那种直觉在作祟。 莫测伸手拿起挂在墙上的照片，手指划过相框的棱角，最后看了照片上的索俞一眼，将它倒过来重新挂上。 这样就看不到他了。 莫测满意地点点头，开开心心地去找索俞。 办公室里有很多原主的日常生活用品，他那个时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实验室，高三的时候甚至连学校都很少去，吃住都在实验室里。 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必要带回去，需要带走的都是些不能被别人发现的东西。 那些东西连莫测都不让碰不让看，莫测只好站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他知道每个人类都需要给自己留一些隐私，他会很有分寸，绝对不会冒犯到索俞。 站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从这里的窗子边可以看到外面的树林，莫测数了一会儿路过的鸟。 可能真的过于无聊了，莫测在索俞允许他活动的范围内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翻翻抽屉，一会儿看看书架上的书。 这里还能依稀看出一点原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比如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校服，看了一半夹了书签的书，因为一直没人照料枯萎了的植物，还有桌上那个印着公司标志的马克杯。 莫测拿起那件校服，校服除了旧了点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完整，看上去还能继续穿的程度。 不知道那些打扫的人每次打扫的时候会不会也把它带出去洗完了之后再挂回来？ 莫测默默猜想道。 拍了拍校服正想把它重新放回去的时候，莫测摸到了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看了眼索俞，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没有经过索俞的允许不应该随便动他的东西。 但是索俞只是不让他看他在整理的那些东西，这件衣服又不在他所说的范围内，所以看一看也没什么吧？ 两个念头在莫测的脑海里交织，经过一番挣扎交战之后，莫测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就悄悄看一眼，看完就放回去。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成功说服了自己。 伸手进衣兜里，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索俞和一个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还很小，十六七岁的年纪，另一个男生笑容腼腆，虽然是在拍照，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旁边的索俞。 而索俞也不像之前在走廊里的那张照片上看起来的那么冷漠，他的眼里竟然泛着一丝细微的笑意。 很微小，如果不是对他了解太深，莫测可能都发现不了。 莫测仔细看了看，越发觉得另一个人熟悉。 想了很久，想起来是上次派对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味道很熟悉的人。 似乎和索俞有一些感情纠葛。 莫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所以他们明明就有关系，那个人就是喜欢他，索俞还骗他说不喜欢。 索俞将所有重要的资料收到一起，最后看了眼这间办公室，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才来叫莫测。 “走了。” 莫测听到索俞的声音下意识地把照片藏在身后，慌慌张张地应到：“啊。” 索俞脚步一顿，狐疑地看着他的表情，莫测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几乎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刚才在看什么？”他看了看莫测的周围，没发现哪里不对。 莫测撒谎：“没、没什么。” 说话都有些磕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索俞看到这张照片，更不想让他把它带回去。 明明他压根就不认识照片里的那个人。 索俞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不过也没有再问。 两个人坐车回到家，几乎车一停下莫测就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索俞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越看他越奇怪，平时也没见他那么急。 莫测快步跑回卧室，那张照片还在他的口袋里待着，他就像做坏事的孩子一样，回家的一路上都攥着这张照片，生怕一不小心被索俞发现了。 明明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他却心虚得连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他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了一圈，将照片压在桌上的一沓书本底下。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只要索俞进他的房间，就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 到时候如果索俞问他为什么要藏着这张照片，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思量许久之后，莫测暂时决定将它放在自己的床头柜的抽屉里，用其他东西盖住它。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迟疑地想。 索俞将带回来的那些资料锁进了地下室的保险柜里，连同它们一起被锁起来的还有莫测的各项观察报告。 他大致将那些资料看了一遍，其实不用看，原主的记忆里都有，但他就是看了一遍，按照时间顺序一份不落。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藏起了各自不想被对方看到的东西，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一起出现在客厅里。 插入书签 第 19 章 索俞在不久前就渐渐地开始恢复了一些社交和工作。 因为经常要外出，带着莫测难免会有些不方便，主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又老爱跟着。 思考了一晚上之后，索俞觉得莫测反正也没有什么工作，干脆雇佣他当自己的保镖，既能给他找点事做，他们每天成双入队地出现在各种场合时也能有个适当的说辞，不会让人起疑心。 他让助理去拟了一份保镖雇佣合同，按照比市场价高一点的价格给莫测开了工资。 莫测签完合同后，立刻便对保镖这个职业有了身份认同感。 现在外出的时候，他的东张西望也不再是毫无目的的了，而是在视察周边环境，随时警惕危险的发生。 他还想给自己弄一套黑西装穿着，最好还配一副黑墨镜。最近看的电影里厉害的保镖都是这样的打扮，非常酷炫。 不过被索俞拒绝了。 倒也不是想打击孩子的积极心，主要是不习惯太高调。 莫测哼哼唧唧磨了索俞好久，索俞一时心软，还是松了口。 不过有个限定条件，只能这样让他穿一天。 穿一天莫测也很高兴，开开心心地去附近的商场买了西装和墨镜，回家后就抱着日历看下一次出门是在哪天。 好在没有让他等太久，几天后索俞需要去公司送一份资料。 当天早上，一洗漱完莫测就换掉睡衣穿好了西装，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倒腾了许久，觉得自己就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那样酷。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会系领带。 他用索俞给他的手机搜索打领带教程，看了带文字讲解的过程图，试着系了两遍，没学会，又看视频教程，找了好几个版本，看一个学一个，学不会换一个。 莫测骨子里是有点执着的，哪怕花再多时间也要把它去学会，如果一直学不会的话，他就会有点生气。 他在卧室磨磨蹭蹭十多分钟还不出来，索俞在客厅干坐着等他，等得久了便主动过去催他。 可能是昨晚又睡晚了。 索俞不想真的像一个家长那样干涉他过多，所以就导致了莫测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忙活到很晚才睡。 睡晚了第二天早上莫测就会起不来，起不来又会错过早饭。 错过早饭这种事情在莫测的世界里是绝对禁止的，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饭点。 为了让他能如愿吃到早饭，每次阿姨都会特意去敲门喊他起床，他是这个家里唯一有这样的待遇的人。 因为今天要出门，阿姨早上也就没来，叫他起床这个任务便落在了索俞头上。 索俞敲了敲房门，莫测在里面应了一声。 声音清楚明了，看来早就已经醒了。 索俞便直接推开了门，一进去就看到莫测正咬牙切齿地和手里的领带奋战。 他系领带的动作粗暴得像是要把自己勒死一样。 索俞揪住领带垂在莫测胸前的那一部分，莫测气鼓鼓地把它解下来。 “不会？”索俞问。 他看到手机上还在播放的教程视频，于是拿起那条黑色的领带，抬手绕在莫测的脖子上。 他的动作比莫测温柔很多，至少不像是要把人勒死。 “我帮你。”他低声说。 莫测乖乖站在他面前，刚才还气呼呼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位置离索俞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下半张脸。 索俞的手指时不时轻轻擦过莫测的脖颈，顺手帮他整理一下衣领。 莫测低头看他的动作，因为低头的动作太突然，索俞来不及反应，莫测的嘴唇一下子贴在了索俞的手背上。 他心里没有觉得丝毫不对，索俞却顿了一瞬。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帮莫测系领带。 “你好厉害，”莫测夸奖，“什么都会。” “慢慢学就会了。”索俞安慰他，“没有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莫测穿得这么正式，有些不习惯。 西装不是定制的，难免没有那么合身，但莫测身姿挺拔，又高又瘦，穿着就十分好看，不像保镖，倒像从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 当然这是戴上墨镜之前。 不知道为什么，莫测执意要带那幅墨镜，说什么都没用。 戴上墨镜之后的莫测还特意做了表情管理，可能是为了维持自己高冷保镖的人设，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平时那么随意了。 早饭是在外面的餐厅吃的，餐厅不是什么一定要求食客穿正装的高档餐厅，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小餐厅。 以至于莫测的穿着在一群穿着日常服饰的人当中特别显眼。 他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连吃饭都不摘墨镜，索俞看他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下巴，气质冰冷严肃，时不时就要转头观察一圈周围的环境。 旁边的人看他们就像在看什么厉害角色。 “是明星吗？感觉没见过啊？” “看打扮肯定不是普通人，□□吧？” “嘘，轻点，万一真的是□□被听到了怎么办？” “也可能就是什么脑子有病的有钱人，带着保镖出来体验生活。” “长得倒是俊，这长相应该是明星吧？娱乐圈不是有很多糊了吧唧的小明星吗。” “都那么糊了还带保镖啊？现在的小孩就是虚荣！” 索俞这一段饭吃得如坐针毡，越发后悔自己怎么就心软同意了莫测的提议。 至少也不应该同意他带墨镜吃饭。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旁边的大妈和大爷说话要那么大声。 “吃完了吗？”索俞放下筷子，轻声问莫测。 莫测高冷地点点头，面无表情。 索俞于是站起来，准备现在就去公司，送完资料直接回家。 然而天不随人愿，他们刚刚走出餐厅，还没多走两步，就有一个浑身充满酒味的男人冲了过来。 他跑得跌跌撞撞，索俞来不及反应，莫测迅速地挡在他身前。 来人一身白色衬衫稍微有些皱，发丝乱糟糟的，像是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没有回过家。 索俞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是谁，只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醉汉。 直到那个人开口质问他时，他才将他认了出来。 “索俞。”那个人喊了声索俞的名字。 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太清楚，可能是喝多了的缘故：“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来人正是主角受盛随。 盛随被莫测挡在距离索俞一米的位置，眼下的环境和时机都不是很适合问这个问题，但醉汉是不讲道理的。 他努力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因为莫测带了墨镜，他又醉醺醺的，辨认了很久才将他认出来。 是上次在索俞家看到的那个，待在索俞卧室里的男生。 盛随一认出他，情绪便立刻起了剧烈波动：“是他吗？” 他用手指着莫测：“是因为他吗？” 索俞皱起眉，看了眼左右的行人，拉着莫测走远了一些，站在一个稍微没那么显眼的角落。 盛随立刻追了上去，他今天似乎真的想要找索俞要一个说法。 “不回我的消息，不接我的电话，是因为这个人吧。”他看着莫测，使劲睁大了酸涩的眼睛。 莫测时时刻刻履行自己身为一个保镖的职责，一步也没让盛随靠近。 盛随昨天刚刚听说了索俞带着莫测一起去参加高佑衡的聚会的事，听那些参加了聚会的人口中得知他们全程举止亲密，稍微让莫测多喝了两杯索俞都会生气。 恰好他又和韩长川产生了一些口角，一气之下便又来了附近的那家酒吧，喝了一整晚，正想回去就看到了带着莫测一起来吃饭的索俞。 因为酒精作祟，便立刻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跟他没关系，”索俞眉头越皱越深，冷眼看着他发酒疯，“我给韩长川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 他不懂为什么主角受对原主会有那么强的执念。 原主这些年对他也不好，他怎么就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呢？ “韩长川？”听到韩长川的名字，盛随失控大吼，“你为什么永远都要把我推给别人？” “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他一连发出好几声质问，声音带着哭腔，“你难道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需要你吗？” 醉鬼说话不是那么有逻辑但索俞还是听懂了。 这个世界就是围绕盛随展开的，而原主带给他最大的伤痛便是在他的妈妈要求他嫁给秦知泽，他选择向原主求助时，原主直接无视了他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跟我说一切都是误会？是我会错意了？”盛随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莫测夹在盛随和索俞之间不知所措，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好像索俞对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虽然以前的索俞好像经常对别人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干脆从一开始就别搭理我啊！”索俞一直没有给他回应，看他发疯的目光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莫测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情绪越发崩溃。 他不应该去喝酒的，不应该贸然跑过来，不应该跟索俞说这些。 除了让自己更加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插入书签 第 20 章 “你陪我一起吃饭，帮我补习功课，陪我复习，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也从来都没有我吗？”盛随说得声泪俱下。 莫测越听心里越别扭，索俞也陪他一起吃饭，陪他学习，教他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难受得厉害。 “这都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索俞淡淡地说。 “是啊，”盛随苦涩地笑了起来，“我等了你九年。” 索俞有些受不了他这幅苦情剧主角的姿态，好像自己怎么说他都不能理解一样。 盛随的执念太深，关键是索俞毕竟不是原主，他心里甚至无法对他生出一点怜悯。 他拉着莫测想走，不打算继续跟盛随没有意义地耗下去。 盛随见他转身就要离开，立刻追了上去，仿佛这次追不上以后就真的再也追不上了。 “索俞，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发出一直以来藏在心底里的质问。 莫测挡在索俞和他之间，让盛随想要抓住索俞的手扑了个空。 盛随脚步顿住，抬眼看着莫测，突然笑了。 “你对他倒忠诚，索俞这个人根本没有感情，你以为他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够了，”索俞终于有些生气了，“不要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他冷冷地看着盛随。 他对莫测的保护欲让盛随生出了几分嫉妒，盛随不甘示弱地回看回去。 索俞不再搭理他，拉上莫测上了车。 盛随这回没有再追，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车，愈发头昏脑涨。 这一切都被尾随盛随而来的秦知泽看在了眼里。 他倒是没有想到索俞会和盛随闹得那么难看。 秦知泽从中看到了属于自己机会，盛随对韩长川没有感情，又被索俞伤到了心，现在正是他乘虚而入的最好时候。 他走上前扶住盛随：“早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偏不信。” 秦知泽语气熟稔，提起索俞时更是没半句好话。 “他不是，你是？”盛随躲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就要走。 “我承认我也不是，”秦知泽跟上他的脚步，“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盛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秦知泽，从路边打了辆车。 秦知泽站在原地耸耸肩，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盛随的不留情面。 高佑衡已经带着剧组在公司总部拍摄了一段时间，公司这几天出入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些。 索俞把莫测带到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他把现在这种打扮的莫测带到公司主楼一定会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不如让他在楼下等他。 他给莫测点了杯咖啡，莫测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路过的员工们。咖啡还是热的，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 不好喝，莫测又喝了一口。 他很难不去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那个人，跟索俞有过合照的那个人，他说的那些话。 莫测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个怪物了，他知道人类有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那个人爱索俞，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索俞爱他吗？ “你这几天一直在这？”秦知泽眼带挑剔地审视了一圈，随后跟着高佑衡走进咖啡馆。 他跟高佑衡刚碰上，听说最近高佑衡在索俞家的公司里拍戏，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高佑衡知道他和索俞有些不和，不过作为圈内出了名的社交达人，高佑衡不会选择和任何人结下仇怨。 “工作嘛，”高佑衡点了根烟，说，“这也挺好的。” “先生不好意思，店内不能抽烟。” “噢。”高佑衡一把把烟掐灭，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等再过来时，发现钱秦知泽站在门口不动了，眼睛正盯着店内的某处。 “怎么了？”高佑衡走过去拍了拍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说来也巧，秦知泽半个小时前才见到过这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也没看到他的脸，但他的装扮实在太显眼了，想不发现都难。 以至他进店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穿着一身西装带着墨镜的那个人。 “看到个小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他对这个能迷倒索俞的人还挺感兴趣的，在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盛随。能让索俞抛下盛随也要选择的人肯定不简单。 莫测正陷在自己越来越混乱的思绪里，头顶突然洒下一片阴影，来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各方面的陌生，旁边站着之前和索俞一起参加聚会时见过的那个人。 莫测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站在这就不动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空着的座位还有很多。 “你好，我是索俞的朋友。”秦知泽笑着向莫测介绍道，“你也是索俞的朋友吧？我之前在他那见过你。” 索俞送完资料 又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一会儿，下来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回到刚才的那家咖啡馆，看到莫测的位置上除了他之外还坐了另外两个人。 秦知泽这个人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特别注意的对象，鉴于原著中他的某些观念和行为，索俞看到他时就像一个父亲看到了会降自己女儿拐走的坏小孩。 所以一看到他，索俞心里就拉响了警戒。 率先注意到索俞的是高佑衡，他本来就不太希望秦知泽去打扰莫测，莫测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等人，说明索俞就在这附近。 索俞和秦知泽因为盛随的事情至今都不和，如果索俞看到他和秦知泽在一起，指不定要怪罪到他身上。 他来来回回劝了好几句，秦知泽就是不愿意离开，像是故意要等索俞过来。 “莫测，”索俞喊莫测，“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 “怎么刚来就要走，也不来打个招呼？”秦知泽转头看向索俞，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毫无真心的微笑。 “有必要吗？”索俞瞥了他一眼。 “毕竟我们也有九年没见了，老朋友，不想我吗？”秦知泽假惺惺地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索俞不想让他和莫测在同一个环境下呆太长时间，秦知泽这个人不确定性太强，每跟他多呆一秒就多一分风险。 第 21 章 那天回来后，索俞外出的频率降低了不少，也再没有听到盛随和秦知泽的消息。 一直到一个月后，没有要紧事从来不会过来的管家突然过来了。 那天索俞正坐在窗边看书，莫测守在电视机前看自己一直在追的电视剧。 管家敲了敲门：“先生。” 索俞从窗边能看到管家的身影：“进来。” 管家进了客厅直奔索俞而去。 “先生，韩家那边传来消息，韩先生和盛先生的婚期正式定下来了。”管家弯下腰说道。 他说的声音不大，偏偏莫测的听力高于常人，正好被他全听了去。 莫测这段时间时常觉得自己生病了。 每当有人靠得离索俞太近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没来由的特别不舒服。 莫测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索俞之前告诉他要控制自己的能力和形态，但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了。 索俞没有告诉他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他也不敢跟索俞说。 所以他在盛随发酒疯那天之后，他选择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打听了盛随和索俞的关系。 直接问索俞肯定是不行的，索俞绝对不会如实告诉他。 他去问了之前见过两面的高佑衡，高佑衡性格和善，不管他问什么都特别热心地回答。 高佑衡的意思是索俞以前和盛随走得挺近，出国上学后就慢慢淡了，之后也一直没有什么联系，总的来说一切都是盛随的单相思。 莫测似懂非懂地感谢了高佑衡，大概搞清楚了一些。 至少知道索俞现在对盛随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说完谢谢的一分钟后，高佑衡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索俞。 索俞知道后什么也没说，他倒也没想到莫测会去打听这些，就当是小怪物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了。 说完关于盛随婚事的消息，管家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索俞的反应。 同样在意他的反应的还有莫测，莫测连电视上在演什么都不关心了，余光拼命玩索俞这边瞥。 索俞翻书的动作不停，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管家等了半天，见索俞没有别的指示，正准备离开。 就在他刚抬了一只脚的时候，正在看书的索俞突然开口： “在什么时候？” 他像是才想起来问一句。 “明年五月。”管家回答。 “知道了，”索俞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盛随跟韩长川的婚礼在原著中是很重要的一个情节，这个情节对索俞来说也很重要，因为秦知泽会在婚礼当天绑架盛随。 他绑架了盛随，才有了后来原主拿莫测交换盛随那一幕。 现在看来索俞带来的蝴蝶效应也没有改变主角攻受的婚期，至于秦知泽会不会按照原故事线那样绑架盛随，还得再接着看。 索俞还没来得及对秦知泽采取任何措施和监视手段，几天后秦知泽就自己找上了门。 秦知泽到得很早，连八点都没到。 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索俞坐在沙发上等着莫测下楼。 听到门铃声时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秦知泽。 因为家里很少有人来访，他还以为是家里的管家又有什么事找他。 索俞穿上外套出去开门，刚入冬天气就已经很冷了，小区里在外晨跑的人都少了很多。 秦知泽只穿了一件卫衣，他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一样，看到索俞后立刻扬起笑容。 索俞一看到他的脸就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开门的手猛地停住，就想把门关上。 “干嘛啊，”秦知泽一把把门把住，从缝隙里钻进去，“不欢迎我？” 索俞看到他分外不要脸地越过他直接进了屋，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进去。 秦知泽一点都不不把自己当外人，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盛随真的要结婚了。”他吹了半天冒着热气的茶，突然出声。 索俞重新坐下，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想阻止他吗？”秦知泽看向索俞，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紧茶杯，“我们可以联手。” 索俞就知道盛随结婚他肯定呆不住。 “我对他不感兴趣，你去找别人吧。” “你……”秦知泽还想劝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天那个小孩吧？” “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他叫什么来着？莫测是吧？” 秦知泽从来没有想过索俞会放弃盛随，而他放弃盛随只是为了一个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的小男生？ 索俞不喜欢从秦知泽的嘴里听到莫测的名字，于是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就在这个时候莫测正好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他远远地就听到了秦知泽的声音，听内容对方是来找索俞聊盛随的婚事的。 然后聊着聊着不知道就怎么扯到了他的身上。 莫测穿着一身白色T恤，衣领上还有几滴洗脸时留下的水渍，脚上踩着拖鞋，脚步声吸引了正在客厅坐着的两个人的目光。 秦知泽先是惊讶了一下索俞居然会允许那个小男生跟他住在一块，接着才开始惊讶于莫测的长相。 上次莫测带了墨镜，秦知泽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从下巴上能看出他的长相不差，但看到了整张脸才发现他居然长得那么漂亮。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T恤也很难遮掩他的漂亮。 漂亮到甚至有些不像人类了。 特别是那双眼睛，那是秦知泽从没看到过的一双眼睛。 “你就是莫测吧？”秦知泽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惊艳。 索俞看秦知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测看了秦知泽一眼，认出了他的味道，是之前在索俞的公司里见过的那个人。 他点点头，在索俞的旁边坐下。 索俞不希望莫测出现在秦知泽面前，他的心里闪过一丝危机感。 “你先回房间，我和他有话要说。”索俞低声道。 莫测动作顿住，眨眨眼睛，乖乖回了房间。 秦知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你倒是还挺保护他的。” 索俞没有说话。 秦知泽笑了笑，“怎么，怕我对他下手？” 他摸摸下巴，脑子里闪过莫测那双浅金色的双眸。 “不过说实话，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索俞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秦知泽一脸无辜：“误会啊，我哪敢干什么，我只是夸一夸你和你的男朋友。” 他脸上的表情又夸张又假。 索俞盯着他，语气冰冷：“你如果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秦知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狐疑地瞄了眼索俞：“你不是认真的吧？” 这还是索俞第一次威胁他。之前哪怕他们因为盛随闹得再难看，索俞也没有对他放过狠话。 因为他们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他们两个才是一类人。 秦知泽不得不重新定义莫测在索俞心里的分量。 看来想让索俞跟他一起破坏盛随和韩长川的婚礼是不太可能了。 认识到了目前的情况，秦知泽没有再在索俞这里多呆，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索俞给韩长川发了信息，让他小心秦知泽。之后又警告莫测，让他以后看见秦知泽离他远一点。 莫测向来听他的话，闻言也没有多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秦知泽和莫测现在算是正式见过面了，不过索俞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原著中秦知泽对莫测一见钟情不只是因为他漂亮的脸蛋，还是因为他满身伤的脆弱感和他强大的能力形成的鲜明的反差。 现在秦知泽和莫测见面的时机已经发生改变，莫测的形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的男生。秦知泽还会为了一个普通的漂亮男生抛下自己追求多年的主角受吗？ 这些都不能确定。 索俞不敢赌，想让秦知泽有所忌惮，必须得让所有人知道莫测在他心里的地位。 秦知泽在别的地方可以无法无天，但他不敢招惹索俞。 索俞思考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才勉勉强强进入睡眠，甚至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莫测被秦知泽抓住做实验的噩梦。 秦知泽就是另一个原主，绝对不能让莫测落到他手里。 这个念头在索俞的脑子里不断加深放大。 第二天早上，索俞刚从床上坐起来就拿起了旁边的手机，从几百个联系人里找到原主的父亲的名字。 索青这天刚好有事要飞国外，一大早便出了门坐车准备去机场，看到索俞发来的消息，立刻取消了当天的所有行程。 索俞：我谈恋爱了。 索俞：我要和他结婚。 一共两条消息，一条比一条惊人。 索青让司机立即把车开回家同时给索俞的妈妈和妹妹打去了电话，急急忙忙地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索俞的妈妈林天歌对这件事反应平平，她这个人生来情感淡漠，原主这一点多半是遗传她的。听说了自己的儿子要跟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男人结婚，也只是“嗯”了一声。 仿佛结婚也不是一个多大的事。 第 22 章 于是家庭会议实际到场的也只有索青和索江淼两个人。 父女两人一同坐在桌子两侧，索青一脸凝重，索江淼拿着手机四处找人打听索俞的那个男朋友。 两个人都不愿意当那个先开口的人。 “再给你妈打个电话吧。”索青捏了捏眉心，食指敲敲桌面，说。 索江淼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给林天歌打去了视频电话。 视频很快被接通，视频里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毛衣，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常见阳光的白，长得很漂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感，从长相上来看，索俞应该也是随了妈妈。 林天歌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她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索青：“飞机都起飞了，你怎么还在家里？” “还不是因为小俞那事，”索青越想越头疼，“他怎么就不明白，结婚哪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林天歌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问题不是这个，”索青试图跟她解释，“我们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那个男朋友。” “见了又怎样？你难道还想拆散他们吗？”林天歌面露疑惑，“我以为这是电视剧里最讨人厌的父母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索青一时语塞，林天歌的脑回路向来不适合处理这类问题。 他又看向索江淼，用眼神示意让她先说点什么。 索江淼准备地接收到他传递的信号，一五一十地念出自己调查到的一些资料：“那个男生叫莫测，22岁，刚刚大学毕业，在B国长大，妈妈是心理医生，爸爸是中学老师，不过都已经去世了。他跟哥哥是在毕业旅行的时候认识的，之前从来没有在西临露过面。” “不错，”林天歌埋头处理着工作，随口评价道，“年轻。” 索江淼没忍住轻声笑了笑，被索青瞪了一眼后又乖乖坐端正。 “要不之后找个时间让哥哥把他带过来一起见一面，”索江淼见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好的想法，便提议道，“哥哥应该也看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用太过担心。” 索俞发完消息后等了十分钟对面除了一句“知道了”之外都没有再发来任何回复，他放下手机去洗漱，洗漱完一直到下楼吃饭对面都没一点动静。 索俞知道原主和他的父母关系比较淡，但也没有想到居然淡成这样。 不过这对索俞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父母就不会反对他和莫测的婚事。 毕竟对于索俞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莫测的安危。 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他还没有跟莫测说过这件事情。 索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着莫测时，每次话都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要怎么解释他得让莫测变成他的未婚夫这件事呢？ 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 “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传出的新消息提示音打断了索俞的思绪，索俞打开手机，是索青发来的消息。 索青：等过年的时候你把你那个男朋友带回家里来看看。 索青：先让我们见见，剩下的之后再说。 索青：别太冲动，结婚是一件大事。 索俞的手指放在键盘的位置，犹豫了两秒，发出一句： 好。 他看向正在院子里给植物浇水的莫测，心里默默计算从现在到跨年所剩的时间。 还有大半个月天，不用着急，可以之后再慢慢找机会跟他说。 这样一等就等到了圣诞节前夜。 今年的冬天下了很大一场雪，四周白茫茫一片，穿着羽绒服站在院子里也还是很冷。 但莫测丝毫不觉得冷，非但不觉得冷，还在兴致勃勃地堆雪人。 院子里摆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数上的彩灯将白雪照得反射出各色的光，莫测将刚刚滚好的雪球放在圣诞树底下作为雪人的身体，接着去给雪人滚它的脑袋。 索俞坐在门口看着他，天色已经很晚，索俞边看着边打了个哈欠。 莫测堆得很认真，搭好雪人的身体和脑袋后，还专门去厨房找了根胡萝卜作为它的鼻子。 雪人大概只比莫测矮了一个头，圆滚滚的样子非常可爱。 “怎么样？”堆完雪人，莫测一脸邀功地看向索俞，等着他的夸奖。 “很好看。”索俞看向他，笑意清浅，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眼睛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莫测看呆了一瞬，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两声。 索俞从客厅的抽屉里将自己的相机拿出来，喊莫测站到雪人旁边，要给他们拍个照片。 莫测抱住雪人脑袋和身体连接的部位，笑得一脸灿烂。 眼前的景象定格在相机里，圣诞树上彩灯暖色的光给整幅画面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滤镜底下是漂亮的雪景，漂亮的雪人，和漂亮的小怪物。 莫测等他拍完照片后突然跑过来，一把握住索俞的手腕，把他拉到圣诞树底下。 “一起。” 他在邀请索俞跟他一起拍照。 莫测想到了现在还藏在他的床头柜抽屉里的那张合照。 索俞都没有跟他拍过合照。 他和索俞分别站在雪人两侧，负责拍照的变成了家里的管家。 拍完一张莫测还不满意，他想了想，挤到雪人和索俞的中间，两个人肩膀贴着肩膀。 索俞偏头看了他一眼，莫测双眼注视着前方，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红。 索俞垂下眼眸，抬起手臂一把揽住莫测。莫测惊得瞪大了眼睛，心跳凝滞一秒，差点以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被索俞发现了。 呼吸间全是索俞身上的淡淡的薄荷味道。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索俞，见索俞面色如常才松下一口气。 照片拍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去堆下一个雪人。 索俞依旧坐在门口看着他，期间又下了一次小雪，索俞去屋里躲了一会儿，莫测就算冒着雪也要在外面玩，怎么劝都没用。 好在他身体素质远远高于普通人类，不然索俞说什么都要把他拖进屋里。 这场雪只下了半个小时，室外的温度又比半个小时前更加冷了一分，索俞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准备去外面把莫测叫回来。 刚走到院子里，就发现圣诞树底下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之前堆好的那个雪人，和莫测另外堆但还没堆完的那半个雪人。 扫视一圈，发现莫测正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眼睛轻轻闭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居然宁愿冒着雪睡也不愿意回屋。 索俞叹了口气，没有叫醒他，怕他醒了之后还是不愿意回房间。 他走到莫测旁边，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莫测睡得很熟，毛衣和睫毛上都还沾着刚刚飘下的雪花，融化的那部分覆盖在他的皮肤上，摸上去湿漉漉的。 索俞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捻了捻指腹上的湿润，随后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莫测的身上很暖和，比任何东西都要暖，就像一个小暖炉。抱在怀里就算站在室外也不觉得冷。 一回生二回熟，索俞的动作轻松又连贯，一旁的管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还十分贴心地帮他打开了莫测的房门。 索俞将莫测的外套和裤子脱下，帮他调好空调的温度，盖好被子。 回到舒适的被窝，莫测自动调整成自己喜欢的姿势，脸颊半没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呼大睡。 索俞看了他一会儿，这是他来到这的第六个月，莫测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气息和存在，哪怕在他的身边也能睡得格外安心。 回想起当初一看到他就恨不得立刻逃跑的样子，遥远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其实也才几个月而已，不得不说，想要取得莫测的信任确实是有点过于简单了。 还好出现在他身边的是索俞，不然指不定他被卖了还傻乎乎地给人输钱。 索俞伸出手指戳了戳莫测的脸颊，软乎乎的，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小怪物还挺可爱的。 索俞的心也软了一些，他看向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对莫测来说尺寸过于巨大的袜子。 莫测还处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的阶段，几天前就准备好了袜子放在床头等着圣诞老人来给他送礼物。 因为不太想让他失望，索俞拿出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玩偶。 玩偶是专门找人定制的，照着莫测的原型做的，一只黑漆漆的有着一双浅金色眼睛的布娃娃，大概一只手那么大，塞进袜子里刚刚好。 将装了礼物的袜子放回原处，索俞又最后看了熟睡的莫测一眼，才回自己的房间。 莫测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床头柜，发现先前扁扁的袜子鼓起来了一块，瞬间高兴地蹦下了床。 将礼物从袜子里拿出来，发现是一只长得丑丑的娃娃。 娃娃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的，还有几分可爱。 莫测很喜欢圣诞老人给自己送的礼物，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将它摆在枕头边。 刚放好，又想拿给索俞看看。 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迫不及待地冲去了索俞的房间。 第 23 章 索俞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昨天睡得比平常晚，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欢快又频繁，索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去开门。 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上来打扰他，他看了眼时间，七点都还没到，这可是冬天的七点。 索俞随手从窗边的扶手椅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打开门看到是莫测还有点惊讶。 莫测完全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头发乱糟糟地竖在脑袋上，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件衣服。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不明物体，索俞定睛一看，是他昨晚放在袜子里的那个玩偶。 “你看。”莫测献宝似的向他展示玩偶，语气里带着点炫耀，“圣诞老人送我的。” 索俞看了看玩偶，又看了看他，低声道：“嗯，很可爱。” 不知道说的是谁。 莫测笑弯了嘴角，随后好奇地看向屋内：“圣诞老人送了你什么礼物？” 索俞退开一步让他进来，莫测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对方事先准备好的袜子。 他有些疑惑。 索俞解释道：“圣诞老人不会给坏人送礼物。” 莫测愣了一瞬，下意识反驳：“可你不是坏人。” 之前那个索俞才是坏人，这个索俞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有些不高兴。 索俞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解释道：“可我做过坏事。” 莫测有点委屈。 他才不相信之前那个索俞和现在的索俞是同一个人，他都能看得出来，难道圣诞老人就看不出来吗？ 越想越生气，莫测把玩偶塞进口袋里，一大早的好心情被毁了大半。 索俞看到他气鼓鼓的表情，开始后悔起自己说的话。 他背对着莫测换下睡衣，莫测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坐在窗边独自生闷气。 索俞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闷闷不乐的小怪物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他。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索俞微微偏头看向莫测，试图挽回自己先前随口说出的话，“圣诞老人只给小孩子送礼物。” 莫测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可是我也很大。” 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但你还是要比我小一点。”换好衣服的索俞走到莫测面前，比划了一下两人仅差四厘米的身高差。 莫测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是这样吗？” 索俞笃定道：“一定是这样。” 莫测看着索俞坚定的表情，心里的质疑渐渐被打消，勉强接受了索俞给出的理由。 “那我再长高一点是不是也收不到礼物了。”他有些失落，抬眸看向索俞，询问，“我还长得高吗？” 莫测的身体数据是一早就设定好的，至少在离开实验室的这几个月里他的身体没有经历过任何变化，还跟几个月前一样。 至于之后会不会变索俞也不能确定，毕竟莫测是一个肉-体凡胎的生命，不是被制作完成玩偶。 “还有不要长了比较好。”莫测权衡利弊后小声地嘀咕。 索俞摸了摸他的脑袋：“嗯。” 收到了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让莫测高兴了一整天，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让他更加高兴的事情。 索俞晚上要带他出去过圣诞节。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平时顶多在小区里转一会儿，莫测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怪物，这段时间都快无聊到长蘑菇了。 他们要到晚上才出发，莫测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换好了衣服，一整个下午都在掐着时间等着出门。 衣服是专门为圣诞节准备的红绿配色的毛衣，上面还有鹿角图案，穿在莫测身上很合适。 索俞穿得没有那么花哨，套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后依旧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索先生。 圣诞夜的街道充满了节日氛围，莫测趴在窗口欣赏窗外的夜景，索俞说要带他去看他的圣诞礼物。 索俞之前也送过他很多礼物，手机电脑书本什么的，都是些日常用品，从来没有那么隆重那么神秘，还要把他出去才能公布礼物的具体内容。 说起来，莫测都没有给索俞送过任何礼物。 他现在手里也有一些存款，是索俞开给他的工资。平时不管需要什么索俞都会提前准备好，所以一直没有花的机会。 或者可以给索俞也买一个礼物。 他会想要什么呢？ 莫测透过车窗观察索俞的倒影。 索俞那么有钱，什么都有，根本不缺任何东西。 莫测苦恼地垂下眼眸。 怎么送个礼物也那么难。 “到了。” 车子停在街边，索俞轻声喊旁边状态低迷的莫测。 莫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跟着他下车。 “怎么了？”索俞停下脚步，出声询问。 莫测摇摇头。 眼前是一家名为Monster的餐厅，餐厅十分应景地布置成了圣诞节主题，在错落的圣诞树和礼物盒之间许许多多长相奇异的怪物雕塑和玩偶探出脑袋。 是一家比较奇怪的餐厅，跟索俞之前带他去那些不太一样。 比如他看了半天都没看懂那几个乱七八糟的字符是什么意思。 “Monster，”索俞看出了莫测的疑惑，读出那段字符，“意思是怪物。” 莫测抬眸，低声喃喃：“怪物……” “嗯，怪物。”索俞点点头，说，“这家餐厅就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索俞也纠结了很久要送莫测什么样的礼物，平时送的那种生活用品肯定是不行的，正式的节日一定要送点特别的东西。 想了很久，最后想到莫测目前为止最大的爱好就是享受美食，不如送他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从选地段到设计都是索俞亲自操刀，花了不少心思。 餐厅离家也不是很远，莫测想来吃的话随时都可以来。 “怎么样，喜欢吗？”索俞侧头看他，低声询问，“你的圣诞礼物。” 莫测的眼睛倒映着餐厅内的灯光，浅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他呆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迎向索俞的目光。 “喜欢。”他立刻给出答复，轻轻垂下睫毛：“很喜欢。” 没有再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门口的服务员看到索俞立刻迎了上来，态度恭敬：“索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走了，去吃饭。”知道莫测喜欢自己送的礼物，索俞嘴角的弧度都大了很多。 他将莫测带到二楼，两个人一起享用他们的晚餐。 “餐厅的菜单是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定制的，”索俞将菜单递给莫测，“如果你哪天口味变了也可以通知这边换菜单。” 莫测接过菜单，一页页的竟然真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式。 更让人惊讶的是，索俞居然全都记得。 连家里的阿姨都会经常忘记他喜欢吃什么。 莫测很难说明此刻的心情，好像整颗心脏都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一样。 他这一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甚至比起床发现圣诞老人送了他礼物还要开心。 而这开心是索俞给他的。 莫测这顿饭吃的很慢，这是他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的，不去管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一直在偷偷瞄坐在对面的索俞。 索俞吃饭的时候也很斯文，跟莫测很不一样，特别赏心悦目。 注意到莫测的目光，索俞吃饭的动作停了两秒。 “看着我做什么？”他问。 偷看被抓包了，莫测立刻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有啊。” 耳朵尖泛着淡淡的红。 “是吗？”索俞明显没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看莫测的表情，再多说两句索俞都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街边的灯光很亮，圣诞节餐厅里的客人也很多。 两人出了餐厅在街上走着消食，莫测手里拿着路边某家奶茶店圣诞节活动送的气球。气球是铃铛的形状，飘在空中随风变换着方向。 路过一家电影院时，莫测提议要进去看电影。 莫测很喜欢看电影，在家里没事干的时候就天天泡在影音室里，但他还从来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电影。 圣诞节的电影竞争激烈，可选择的片子范围很多，动作片爱情片恐怖片动画片应有尽有，索俞在众多片子里选择了那部动画片。 不为别的，全年龄向的电影可能更适合莫测。 索俞去买了两张票，莫测偷偷跑到门口买了一份大份爆米花，他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抓着气球，艰难地向影厅移动。 “帮帮我。”看到索俞，莫测立刻露出自己的招牌装可怜表情，圆滚滚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索俞。 索俞站在原地没有动，莫测于是表现得更加可怜了，使出了浑身的演技，仿佛他连一桶爆米花都拿不动。 “索俞。”他轻轻喊索俞的名字。 索俞接过爆米花桶，把另一张电影票递给莫测。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黑暗的影厅里，莫测一只手抱着比他脑袋还大的气球，另一只手时不时地伸向索俞怀里的爆米花桶。 因为气球可能会挡住后面观众的视线，莫测必须全程把它抱在怀里。 第 24 章 看的是一部关于圣诞老人的电影，很符合今天的主题，尤其到了后面，莫测哭得稀里哗啦的。 索俞都能听到旁边眼泪落下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嚼爆米花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下，索俞很难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他总是悄悄用余光注视着莫测。 屏幕的光影在他眼角的泪痕上反着光，莫测眼眸湿润，哭得格外真情实感。 索俞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莫测。 莫测还以为是爆米花，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电影上，接过纸巾就习惯性地想往嘴里塞。 还好索俞及时握住了他的手才没塞成功。 莫测感觉到手腕上的触感，抽出目光看了一眼纸巾，默默拿起来擦起眼泪。 索俞收回手，有些走神。 莫测把用过的纸巾揪在手里，怀里的气球被他用过重的力道搂着，已经有些漏气了，莫测一门心思看电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虽然情绪跟着电影情节起着剧烈的起伏，但空着的那只手也没闲着，每隔一两分钟就伸向身旁索俞怀里的爆米花桶。 爆米花有些冷了，没有一开始时口感那么好，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莫测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 嘴巴鼓鼓的一动一动，第一口还没完全咽下去，手就已经伸出去抓第二把了。 电影院内昏暗的环境让人看什么都看不清楚，难免手伸错了地方。 一把抓住的不是一粒一粒冷掉了的爆米花，而是索俞温暖的大-腿肉，莫测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摸了两把后才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转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索俞，手还没有松开。 索俞看了他一眼，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挪开，换了个坐姿。 想了想，又把莫测怀里的气球拿出来自己抱着，然后把爆米花桶塞进莫测怀里。 莫测眼角的泪缓慢滑落，他低头看了看爆米花桶，凑过去小声问：“我抓疼你了吗？” 索俞的脸颊边上全是莫测温热的吐息，他不自在地偏偏头，含糊道：“没事。” 还好意识到莫测伸错地方时他及时挪了挪位置，否则还不知道他会抓到哪。 经历了刚才的插曲，莫测的情绪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出两秒他就再一次沉浸在了电影所塑造的情境当中。 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滴一滴不停歇地往下落，有些落在爆米花桶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好在电影很快就结束了，影厅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影院里的观众陆续散场。 莫测和索俞是最晚走的，莫测平复了很久的情绪才能正常地走出影院。 爆米花桶已经被吃空了，桶被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索俞走了两步，拉住莫测的衣领。 莫测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泪痕，索俞有些后悔选择了这部电影。 他叹了口气，把气球塞进莫测怀里，左手挑起莫测的下巴，右手捏着纸巾轻轻地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 莫测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索俞放大了的脸，红通通的眼睛又变得湿润了起来。 “怎么又哭了。”索俞有些无奈，手指轻轻试去他眼角刚刚溢出来的豆大的泪滴。 莫测哭得悄无声息，偏偏又可怜得很，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难受。” 本来都已经好了，索俞一帮他擦眼泪，就又忍不住了。 索俞把他拉到影院旁边的一个小角落里，让莫测继续平复心情，他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气球怎么瘪了。”莫测抓了抓手里漏了点气的气球，更加难过了。 “没事，一会儿买一个新的。”索俞安慰道。 他们在角落里待了几分钟，这个地方很偏僻，偶然有一两个路过的人，看到他们都十分善解人意地走远了些。 几分钟后，莫测拉拉索俞的衣袖告诉他：“我可以了。” 他的眼眶还是有些红，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夜色渐浓，街边的彩灯将街道照得通亮。街上大多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有很多附近学校的学生，都还穿着校服，让这条街道都显得年轻了很多。 冬天天冷，尤其是晚上，冷风恨不得往人骨头里吹。索俞围上了临时买来的围巾，正在一家商店里购买圣诞纪念品。 莫测拿着新买的气球穿行在人群中，他必须得在索俞买好前回去。 莫测一路东张西望，试图在一排排的店中找到能送给索俞的圣诞礼物。 商店里的商品五花八门的，很难选出一个适合索俞并且足够特别的，莫测挑花了眼都没做好决定。 他是想给索俞一个惊喜，如果不能在索俞发现他离开前回去，就不算惊喜了。 莫测正发着愁，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突然走了过来。 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手里拿着几束玫瑰花，每一束花都包装得很精致。 她手里的花剩得不多，看得出来圣诞节的生意很好。 “先生，要不要买一朵花，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女孩的声音清脆透亮。 莫测眼睛一亮，认认真真地询问价格。 “三十一朵，先生。”女孩回答。 莫测没有多买，仔细挑了里面开得最好的那朵。 然后开开心小地拿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花回去找索俞。 索俞站在纪念品店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远远地就看到莫测手里拿着一束花正往这走。 走得稍微近了些，莫测把花藏在身后，还以为索俞什么都没看到，一脸神秘地小跑过来。 “去哪了？”索俞问。 莫测翘起嘴角：“你猜。” 索俞忍俊不禁：“猜不到。” 莫测脸上笑意更浓，动作夸张地从身后将花拿出来。 花很漂亮，花身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莫测把花举到索俞面前。 “送给你。”他说。 显然对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很满意。 索俞接过玫瑰花，手指轻轻抚弄它的花瓣，垂下眼睫，低声道：“谢谢，很漂亮。” 看到索俞喜欢，莫测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下次我会送你更好的。” 他承诺道。 这次的礼物送得太匆忙，都没有时间好好准备。 “嗯，”索俞缓缓笑起来，“好啊。” 他们正聊着，身边的路人都开始朝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原来是广场上有人在求婚，几十架无人机在空中排成戒指的图案，广场中央打扮隆重的一男一女正面对着面笔直地站着。 看上去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旁边还有小提琴伴奏，男方一段慷慨激昂的表白把周围的路人都感动得够呛。 女方完全是电视剧里被求婚女主的标准演绎，双手捂嘴一脸惊讶，随后一脸动容，红红的眼眶闪着泪花。 莫测好奇地跟过去看。 旁边高楼的屏幕突然从某个明星的脸变成了一段文字。 同样的文字从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嘴里一起说出来。 “史飞瑶，你愿意跟我结婚，做我老婆吗？”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女生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给出了答复。 “我愿意！” 坚定的回答后，男生给女生戴上戒指，随后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周围一早布置好的气球齐齐地往天上飞，天上的无人飞机变成了爱心的形状。围观的路人和两位当事人的亲朋好友一同欢呼起来，让这个圣诞夜更加热闹了。 索俞忽然从一晚上的玩乐中抽离出来，想到了自己应该做但还没做的事情。 他看向身边的莫测，莫测跟着人群一起笑起来，好像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 现在的场合是合适的吗？ 索俞有些犹豫。 “莫测，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索俞看着高楼屏幕上的“我爱你”字样和夜空中的那颗心，心里越发迟疑。 “嗯？”莫测扭头看向索俞，等着他开口。 索俞纠结起来，要不要也像那个男人一样，选一个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 “我在想，我可能需要跟你结……” 话说到这，“结婚”的“婚”字还没说出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将未讲完的话打断。 这个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不过至少索俞不用再纠结了，他接起电话。 “索哥，是我，小赵，我在西一路这边，杨哥组织的那什么派对上，”电话那头很吵，说话的人语气很着急，“我在这看到索小姐了，她一个人来的，索哥，我们没人邀请她，她自己过来的。” 小赵一边撇清关系一边说：“让她走她也不走，这怎么办啊，派对已经开始了，今天来的人挺杂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这群人也担待不起啊，索哥你要不要来看看，杨哥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只能找你了……” 对面越说越着急。 索俞很快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好像确实收到过一份派对邀请，那派对不是什么正经派对，直白点说就是淫-趴，他当时看到邀请函就把它丢进垃圾桶了。 索江淼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在原主的记忆里，索江淼从小就是大众意义上的乖小孩，长得还漂亮，在那种地方怎么看都跟待宰的羔羊一样。 万一碰上了哪个不长眼的可就麻烦了。 那些人不敢联系索青和林天歌，所以才会联系他。 既然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索俞就不能不管她。 第 25 章 索俞带着莫测匆匆忙忙地赶到派对现场，一进门就被里面糜乱的景象霸凌了眼睛。 一群近乎赤-裸的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纵情声色，酒精与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融合，迷醉的人和放-荡的叫喊充斥了整个空间。 索俞几乎立刻就在这群忘我的人群外发现了格格不入的索江淼。 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神色厌烦地看着周围的一具具躯体，身边空无一人，在场的人似乎都有意避着她。 索俞直奔目标，伸出手指敲了敲索江淼面前的桌面。 索江淼抬起眼眸不耐烦地看向来人，看到是索俞的时候表情肉眼可见的惊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自己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没有见过的哥哥。 索俞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相貌清俊，神色淡淡，让人很难靠近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她问。 索江淼从小就跟这个哥哥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索俞就搬出去自己住了，哪怕是在他出国前两个人也很少能碰上一面。 这次他似乎是奔着自己来的，真奇怪。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索俞瞥了一眼混乱的人群，说。 索江淼一言不发地看着索俞。 几秒之后，她忍不住问道：“你是来带我离开的？”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索俞哪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一个人。 “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在这，让我把你带走。”索俞坦白道，他看了眼时间，“你不该那么晚还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 索江淼抿了抿唇，这种类似关心的语句让她有些不适应。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她的语气带着点疏离的客气。 莫测还在门口等着，天色已晚，索俞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我得把你送回家，”索俞按亮手机让她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太危险。” 索江淼看着索俞黑白分明的眼睛，这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距离那么近地观察他。 索俞长得像妈妈，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属于爸爸的痕迹，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跟妈妈一模一样。 “那好吧，”索江淼于是妥协，“我跟你走。” 十米之外的那些人已经注意到了索俞的到来，索俞跟索江淼不同，他向来不介意跟一些离经叛道的人厮混，有的胆子大的便直接走了过来。 “这不是索哥嘛，难得在这种场合看到你，来一起玩吗？”那人留着一头蓬松的卷毛，笑得十分风流，白色的衬衫敞开在两边，露出形状完美的腹肌。 索俞没有理他。 卷毛也没有生气，显然已经听说了索俞过于冷淡的性格。 “哎，这又是谁？”他的余光注意到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看的莫测。 莫测对这种索俞不让他进入的场合充满了好奇。 “索哥，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让他进来？” 莫测长得漂亮，比在场的所有年轻男孩都要漂亮。 卷毛难免动了点歪心思。 索俞微微皱眉：“莫测，出去。” 话是对莫测说的，警告的眼神对准的确是卷毛。 卷毛消息还算灵通，立马想明白了门口那人的身份，顿时打了个激灵，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索江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瞥了莫测一眼。 莫测没那么听话，虽然索俞让他出去，但他还在悄悄往里面瞟。 他看到里面有一群人正在一起纠缠，雪白的四肢各有长短。 他的耳边全是粗重的喘-息，混杂着一些奇怪的水声，应该是唇齿纠缠间发出来的。 他还想再深入地往里看，突然一只手挡在自己眼前。 索俞蒙住了他的眼睛。 耳边的声音被索俞的呼吸和心跳声所替代。 “别看。”索俞的声音低低的。 索江淼看着亲昵地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挑了挑眉。 没有想到索俞这样的人居然真的会有一个看上去好像确实被他放在了心上的男朋友。 索俞一边捂着莫测的眼睛不让他看，一边用眼神催促索江淼。 索江淼看了旁边的卷毛男人一眼，又看了眼那群玩闹的年轻人。 离开前对着卷毛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报警跟警-察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淫-乱，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劝你们早点做好准备。” 索江淼神色淡淡，好像说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 “草！”卷毛破口大骂，看着索江淼的眼神转向凶狠。 又想到她的身份，眼里的愤恨生生被他压了下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索江淼都怕把他憋坏了。 “别玩了！有人报警！”他对着人群大吼一声。 那群人几乎立刻从淫-乱的活动中抽离出来，全都慌了神，一时间室内闹声一片，穿衣服的穿衣服，穿裤子的穿裤子，慌不择路地试图逃跑。 索江淼没有再管后面慌乱的人群，气定神闲地走向门口的索俞和莫测。 接近凌晨，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外面还是热闹得很。 索俞打算把索江淼送回家后就结束今天的活动安排，时间已经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车内，索俞向司机报出自己记忆里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去过的地址。 “要不要在家住一晚？”索江淼神情有些疲惫，“爸妈也很久没见过你了，都挺想你的。” 说到这她又看了眼莫测：“正好可以把他带回去给爸妈见见，你们不是都要结……” “索江淼。”索俞出声打断。 “嗯？”索江淼坐在副驾驶，被他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莫测还不知道索俞要跟他结婚的事，那么重要的事情索俞不想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我还没有问你，”索俞转移话题，“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索江淼本来还好好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沉默了两分钟后没好气地说：“去找我男朋友。” 如果不是索俞问起来，她压根不想提这茬，这里面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分外丢人。 索俞愣了愣，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 索江淼冷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憋了一晚上的情绪有了宣泄的出口，索江淼大致跟索俞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其中骂那个男人的内容足足占了百分之五十，可见她有多生气。 简而言之，索江淼的那个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成绩优异，家境一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当服务员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索江淼经常光顾那家咖啡馆，有一次在咖啡馆外被人抢了钱包，是那个男生帮他追回来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他们在一起后索江淼给了那个男生很多帮助，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人，表面上跟索江淼谈着恋爱，背地里一直在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派对活动，还用她的钱给跟他发生过关系的人买礼物。 要不是认识的人提醒她，索江淼可能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那种脏东西还有脸跟我装清纯小白花，”索江淼越笑越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现在想起来，可能当初那个男人帮她追回被抢走的包都是一早就设计好的。 索江淼聪明了小半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欺骗，就像被人把面子踩在了脚底下，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可能放过那个男人，索江淼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怒火渐渐被压下去，随后注意力又回到了莫测身上。 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莫测抓着索俞的衣摆，自以为很小声地问：“男朋友是谁？” 莫测的记性很好，只需要看两眼就能记住一个人。他在脑中调取半个小时前看到的画面，思考到底是哪个人居然那么坏。 虽然他可能不是特别懂人类的情爱，但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索俞把他送的花再送给别人，那他也会非常非常生气。 气到至少三天不会再理索俞的程度。 “索俞，你还没有正式介绍我们两个认识。”索江淼提醒道。 他们原先计划的是新年的时候进行一次正式的见面，索江淼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情提前见到莫测。 不知道怎么说，莫测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可能因为有了前男友带给她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于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年轻漂亮的男性，索江淼通常都是不信任的。 但莫测看着就不太像会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 索江淼原先很难想象索俞会喜欢上什么人，但当她看到索俞和莫测相处时的状态，又觉得索俞会喜欢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跟盛随也不一样，索江淼见过盛随，那是一个温柔脆弱的男生，对索俞抱着其他人都难以想象的执念。 莫测似乎更纯粹一点，尤其是那双看着索俞时的眼睛，好像里面只装了他一个人。 “你好，”她主动向莫测伸出手，“我是索江淼，索俞的妹妹。” 莫测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回复道：“我是莫测。” 第 26 章 莫测很难想象索俞会有家人。 他一直是一副游离于世界之外，好像跟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联系的样子。 莫测就没有家人，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索俞就是他的家人。 索俞的妹妹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将她送回家后，莫测远远地还在往那边张望。 索俞正在旁边闭着眼休息，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似乎有些累了。 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索俞的住所离他父母的家有点距离，还要开很久才能到。 就在车内越来越安静的时候，索俞的手机忽然传来两声接收消息的滴滴声。 索俞睁开眼，拿出手机。 没有想到的是，消息居然是索青发来的。 刚才把索江淼送回家时，索俞只把车开到了门口，也没有进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什么的。 索俞点开聊天框。 索青：你的妹妹被坏男人骗了。 索青：你也要注意。 索青：外面的坏男人特别多。 索青：结婚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 索俞眉头一挑，看向旁边的莫测。 莫测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坏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数路边的树。 夜色越来越浓，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一颗一颗微小的雪花轻柔地抚摸这个世界，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了伞。 回到家，索俞先把莫测送给他的玫瑰放好好，然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洗完澡下楼，看到莫测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先前买的气球被他扎在了扶手椅的扶手上，气球在客厅里高高地飘着，莫测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俞在他旁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那本书，翻开。 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解决了所有事情之后，他就要再一次面对先前的问题。 之前的话被一个电话打断，莫测还是对索俞已经做好的决定一无所知。 其实很难找到适合的时机，因为结婚这件事对于他们就是不合时宜的，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任何暧昧阶段，没有任何恋爱氛围，“结婚”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突兀。 就在索俞还在思索跟纠结的时候，莫测突然凑了过来。 他的脸离索俞很近，在距离索俞五厘米外的地方停住了。 莫测身上灼热的体温隐隐约约地传到索俞的身上，莫测一脸探究的表情，浅金色的眼睛隐匿在稍微有些长了的碎发之下。 或许该带他去剪个头发了。 索俞这么想道。 莫测经常会有一些没来由的想法，此刻这个念头却可以说是有些缘由。 他又压近了一点，连呼吸都可以清晰听见的程度。 索俞的身体微微后仰，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莫测见他退后，立马就压了上来。 这个距离有些过于近了，索俞正要问他想干什么，莫测却毫无预兆地拉近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全部距离。 他的嘴唇轻轻贴在索俞的侧脸上，眼睛眨啊眨，试图模仿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 他知道亲吻是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式。 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 莫测的嘴唇很软，索俞一下子怔住了，没有想到莫测会突然贴上来。 客厅里安静极了，除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许久之后，索俞生涩地开口：“莫测，不要什么都学。” “为什么？”莫测退开，疑惑地问，“你不喜欢吗？” 他想到电影里和现实中看到的那些亲吻的人，明明他们都很开心啊。 索俞偏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天空绽放出了漫天的烟火。 莫测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趴在窗边向外看。 索俞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绚烂的烟火接二连三地射向天空炸开，夜空被染得发白，莫测白皙的脸颊和清透的眸子倒映着漫天的光亮。 索俞看着他，脸颊边的触感依旧清晰。 莫测对于人类之间情情爱爱的这些事了解得不多，索俞猜他压根就不知道亲吻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眼里的喜欢可能跟喜欢一朵花一部电影没有什么区别。 索俞轻轻叹了口气，明明他什么都还不懂，偏偏又喜欢凑上来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莫测。”索俞喊他。 莫测回过头看向索俞。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吗？”索俞问。 莫测想起来了，点点头，漆黑的碎发落在他的脸颊边，让他看上去格外乖巧。 安静的客厅里，他们一个人坐在窗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互相注视着彼此。 索俞又喝了一口茶，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可能永远不会有合适的时机。 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他做的决定，莫测有权利知道。 “我想说的是，”索俞的眼神逐渐平静了下来，“我们结婚吧。” 听到索俞的话，莫测先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后歪歪头，嘴角微微弯起：“好啊。” 这是索俞没有想到的反应，他试图解释得更加清楚一些：“莫测，我需要跟你结婚，因为你随时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夫或者是合法丈夫，他们就不敢对你打什么主意。” “没有人能伤害我。”莫测站起来，说。 那些人类的力量压根不能拿他怎么样。 莫测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结婚要怎么结？”莫测又问。 索俞就知道他在这方面的知识有所欠缺。 “下个月你需要跟我去见一次我的父母，我们可以先订婚，关于结婚的事可以之后再说，”索俞认真地说，“你应该考虑得更清楚一点，结婚不是一件小事。” 他甚至在用索青劝他的话来试图教导莫测。 “我考虑得很清楚，”莫测微微蹙眉，“我想要跟你结婚，结婚不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吗，你难道想跟别人结婚吗？” 莫测也幻想过这种可能。 或许有一天索俞会带一个人回来住进他们的家里。 到那个时候，索俞的目光和注意力就都会被另一个人吸引。 只要想一想莫测就觉得害怕。 那是一种对于索俞可能会抛弃自己而产生的恐惧。 “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索俞说。 莫测的脑回路太简单了，索俞难免有了一些乘人之危的心虚感。 所以即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也不觉得开心。 两个人都回房间后，索俞找了几部爱情电影和几本探讨婚姻的书，第二天通通拿给莫测让他看，试图让他明白爱是什么，而结婚又意味着什么。 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 ＊ 新的一年到来，过年的氛围逐渐浓烈。 一年前的时候莫测还在B国的实验室里，他已经很少想起这些事情了，这段时间的生活太过安逸，那些不太美好的时光全都被他藏在了记忆深处。 有些时候甚至他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就跟这世间每一个人类一样。 年底的时候索俞带他去了一趟平海，那是他的人类身份的家乡。 平海的房子是索俞从一个正要移民去海外的老人手里买回来的，里面的装修跟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 他们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几天。 平海可以看到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蓝得像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海的尽头还有绵延不绝的山。 风景比西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过来。”忙碌了好几天的索俞神情有些疲惫。 “我喜欢这里。”莫测说，“你会跟我一起来吗？” “当然。”索俞回答。 莫测走近了一些，伸手摸摸索俞的脸颊，索俞正想偏头躲开，还没动又开始迟疑了，最后还是任由莫测动作。 “你看上去好累。”莫测轻轻戳了戳索俞的眼角。 “太忙了，这几天。”索俞微微垂下脑袋。 他们在平海的这段时间，西临那些人也没有闲着。 韩长川修了一个星期的假，陪着盛随玩了好几天，两个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盛随对索俞的执念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深了，他在尝试着接受韩长川，虽然过程很艰难，但也算有了改变。 索青在提前为半个月后的家庭聚会做准备，林天歌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上心，而索江淼自从上次和莫测见过一面之后，就站在了他哥哥的那一边。 只有索青还在执着于说服索俞好好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 至于秦知泽，作为原著中最大的反派，他当然也没闲着。 “调查得怎么样了？”秦知泽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别墅里。 “资料跟索俞对外放出的差不多，但又处处透露着诡异。”那人越想越奇怪，一个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他跟着那些痕迹去调查莫测的身世，越查越觉得不对劲。 “那不像一个自然生活的人会留下的痕迹，”那人考虑了一番后开口道，“倒像是精心伪造出来的。” “伪造？”秦知泽睁开眼睛，又微微眯起。 就在索俞带着莫测回到西临的那一天，秦知泽连夜飞去了B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