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男失格》 第1章 狗的旨意 西元2050年,在呈上1001箱50年茅台及若干价值不菲的澳宝以及心中难以割舍的人间尤物之后,他终于登上了家国信息网络与思想舆论文化治理及研究推进委员会主任的宝座。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倒查30年,将那些尘封在违禁物品家国级控制管理中心的出版物一一进行清查,对因时代的局限和思想的短浅而错误地打入冷宫的文学和艺术作品进行大规模的重新审查和平反。三个月后,一本名叫《人男失格》的“网络小说”被推送到他的特级办公系统前,他指着虚拟屏幕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扒开“封禁理由”这四个字,一串鲜红的字符在他眼前跳动: “此文低级琐碎,涉性过多,虽偶尔逼近真实,但与艺术无关,名为小说不像小说,看似散文不如散文,不诗不文,有辱斯文,如任其发表,恐有伤风化及我形象,不利于和谐唯美家国建设,经扫黄除非打邪反毒委员会全体会议研究,并报委主任批准,决定永远封禁,不得出版。2026年12月31日。” 他pia的一声站起来,在字符前画了一把大大的“X”,口述道: “肤浅!取消封禁限制!此文于24年前完结,用诗一般的精神和泥土一般的语言再现了此前50年间的世态人情,弥补了官方媒介记述的空白和数字视频表现的短板,实为中下层民众的心灵史、挣扎史,虽文字粗鄙,但灵魂空灵,撕开了物质束缚下地球生命的深刻反思和人心的悸动不安。着全体会议研究,即刻解禁,并更名为《我还是男人》或《人难失格》。即日。” 下文即为解禁后的原文。其实,当初该文一经某水果小说网站发布,即刻扑街,半年无人问津,在读人数仅为3人,收益仅为0.09元,后虽经花费3个月工资推广,又马上被人举报,一年后,终于惨遭永远封禁。作者决定永远封笔,痛定思痛,运用反腐打败中学会的科学手法,在72岁,离退休还有三年的时候,成功问鼎正委级高官,报了当年一封之仇。 …… 有一些声音,在世间,并不一定准确。然而,如果不在世间,又将如何奈何? 我承认,这是天意,来自上天的旨意,让我再次遇见了她——野香。 十年回乡,十年一遇,这一日,却来了个两遇。 如果说,前一遇是我的十年故土情,那么,后一遇,就是那条狗带给我和她的上帝的旨意。 天意不可违,承载了天意的“狗意”,仍然是天意,跟贵为天子的皇帝的圣旨一个样,都是来自天国的指令。 白狗摇着尾巴,踏着木炭一样的步伐,将我从白水河上的外婆桥,摇到了这片密不透风的青纱帐里,神神秘秘。 我爷爷说过,一只猫,或一只狗,如果全身毛色乌黑如墨,唯有四爪洁白似雪,那就是传说中的“乌云盖雪”,这样的家庭,会有泼天的富贵,好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但这只狗,全身毛发如雪,只有四脚,乌黑如炭,难道是“白雪盖炭”,与泼天的富贵反其道而行之? 我心神不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这是我的家乡,我必须知行合一,贡献我作为知识分子的良心和力量。 我以为有一场悄悄的强奸,或一场恐怖的绑架,等待我去解救。虽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可以观望,我可以叫人,报信。也许,是有人挖窖寻宝,我可以分一点银元或金币;有人偷偷偷情,我也可以得到一块红布,以消解这情景给我的衰气。 钻过一道漫长的没有痕迹的叶子和根茎组成的甬道,我看到,青纱帐里,高粱的脊梁挺拔赛过关公,高粱低垂的头颅红涨赛过张飞,气氛全是浓烈。 我看见,这个四角的天空蓝得晶莹洁净,宛如多年前看到过的松花江上一块切割下来的宽达四五米的蓝冰,厚,却绵延数千米。然而,它那么的轻盈,就像寒前两天为我布置完成的婚房,淡蓝色的纱幕掩映着粉红色的新床。 野香坐在扳倒的高粱秆子和叶子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裳。 “野香,你……不是要为儿子裁衣裳吗?”我的嗓音明显带有颤抖的波纹。 野香定定地盯着我,没有说话。但她的被盛夏的阳光照射得几乎透明的耳垂,却在微微地抖动,像岩崖上倒挂着的蝙蝠的颤颤巍巍的羽翼。 “野香……”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顺手抓住身旁的高粱秆。 野香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我躲避不及,倚坐在作为绿色围墙的高粱上。我伸出双手,却抓不住什么。我的目光,只好游离到白狗的身上,而白狗“哼”了一声,挤进了茂密的高粱丛林,留给身后的我一屁股的鄙视,让我无地自容。 “子温,你说句老实话,如果——”野香的脸庞像绯红的天空刮过一片乌云,“如果当初我提出嫁给你,你……你愿意娶我吗?” “如果……当初……”我很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口水。那个能歌善舞、天真活泼,宛如一团无风三尺浪的随时在跳跃着的红色火焰的野香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的双腿不禁自然前屈,跪了下来。酣睡的高粱秆子在膝盖两旁翘了起来,甜蜜的汁液渗透进来,凉丝丝地粘在肌肤上。 我哽咽着,仿佛是从胸腔的底部发出的声音: “我——我愿意!” “哈哈,哈哈哈……”野香的声音突然暴涨,震得高粱叶子唰啦啦地响。 我心猛地一沉。这高粱的密林虽然方圆有四五百米,但这声音,借助午后的白辣辣的野香风,也许会飘到白水河边,飘到河边被千万人踏得发白的阡陌上。如果被她的“卡西莫多”——健壮强悍的哑巴老公发现,非把我撕成红得发黑的高粱粒不可。 我发现我手上的肌肤像高粱米粒一样,颗颗凸起,大腿两侧的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挂在竹竿上早已杀死放血的猪大腿上的毫无生命的抖动着的肌腱,我用力压住它,根本压不住,反而像会传染似的,手指也开始抖动起来。 我为我的紧张失态而羞愧,抬手扶了两次眼镜,才让散乱的目光收缩,凝聚在一起。而野香的“哈哈”声,却好似一浪高过一浪,从白水河边压过来,我仿佛看见脸上的肌肉也像波浪一样,被十二级的狂风吹压着,此起彼伏,无力控制。 “那么,现在呢?现在?”她收回了滔滔扩散的“哈哈”声浪。 “现在?现在……?”我脑子一片空白:现在怎样一回事?我在这里,你在这里,哪儿跟哪儿呀? “我老了?”她暗黑的脸庞好似刮过三面鲜红的旗帜,红光一闪,又消逝了,一如濒死人的回光返照。 “没,没有,你正年轻,二十七岁,城里的很多姑娘,还没男人呢?正是青春年少,韶华正好,豆蔻……”我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词了,文绉绉的,又怕她笑话我是“白面书生”,忘了乡土。 “我不美了?” “这,这个——美不美,家乡水,美不美,在心灵,美……美……美……在我的心里,你的美……没有变!” 我吞吞吐吐,感觉是在老师面前狡辩的还太生涩的学生。无力的声明,甚至,似乎,好像,无法说服自己。 她那天真的笑容,十年之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暗淡,总让我想起多年前吃过的那碗带着脚丫和腋臭味的红薯粉条。她那扑闪扑闪着的闪着灵光的眼睛,已经变成一黑一绿。黑的深潭里,映着绿光;绿的深潭里,死水一潭。 我抬头,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我要从她命运的眼神里,寻找关于美的遗产。我曾经深爱着的野香,怎么会变丑呢? 不知何时,她的双眼已噙满泪水,扑嗒扑嗒地,滴在胸前洗得发白的蓝色褂子上。 我想不到,那只绿色的假眼,也泛着晶莹的泪光! “不,你……你永远是最美的,无论是你纯洁的心灵,还是青春的容颜,野香啊,野香,你没有变!” 我不由自主地爬了过去,双手紧握着她柔弱而坚硬的膝盖,越握而越抓,越抓而越紧,想要榨出她的笑来。 只要她不笑,我就永远抬不起头来。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挠绊之上,摇荡的日光 一切都怪十二年前的那个傍晚,深秋的阳光过于灿烂,白水河的溪水太过放荡,牛儿吃草吃得忘了时光。 “八月拿”的藤蔓缠缠绵绵,盘旋在一棵木梓树上,就像几十年后我才见过的蹦蹦床,木梓的墨绿的散着革质光泽的树叶和黄金一样坚韧的“拿”的藤和比大人的手掌还要大两到三倍的“拿”的叶纠缠羁绊在一起,互相穿插,互相阻挠,简直密不透风,弹性十足。 妈妈叫这种生物聚落为“挠绊”,当然,那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连范同老师都不会写,叫我们写作“葱茏的藤蔓”,但没有一点交织而坚韧的感觉。 “八月拿”也是十几年后外面人的叫法,我们都叫一个字——“拿”。当木梓树上的木梓蓄满了油汁的时候,也是“拿”悬悬吊吊、金黄透亮的时候,它们就像公牛尾巴下的大“卵坨”——生理卫生老师口中的“睾丸”一样,骄傲地在“挠绊”之下的阴凉中摇荡。 我和野香爬上“挠绊”,整棵树和藤蔓都在我们脚 下荡漾。我们盘腿而坐,“拿”的果实触手可及,掰开柔嫩脆实的果皮,金丝一样的果瓤包裹着黑亮的种子,含着嘴里,甜丝丝的,黄澄澄的果汁,涂抹在嘴唇和腮帮子上。 野香却不吃,她说,这太像牛的那个东西,女孩子不要放在手上。 她最喜欢的是站在树杈子上,“一、二、三——”把整个“挠绊”踩得上下摇荡,我们站在上面,就像飞一样。当几十年后,我看到那美国来的《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和露丝手把手站在船头上学着翱翔,我第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学我和野香当初的模样。 那时,她就是踩着云朵的嫦娥,我也是蟠桃树上的弼马温模样! 如果时光能停止,那就停在那日月交接,被我们俩独独霸占的天空吧。 然而,我单知道,木梓树是我们村最硬,最坚韧的树木,却不知道,怎么它也会断。正当我们摇得如痴如狂,把偌大的太阳都摇下了山的另一边时,整个“挠绊”“夸嗒”一声,像飞鹰坠落。整个世界,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黑暗,小小枯枝刺伤了她的右眼,而我,却安然无恙,皮肤的一点点伤,怎抵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来,两头老牛在等待我俩回牛栏,我们却怕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忧伤,连回家也不敢…… 那一段一年左右的时光,全是黑暗。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把它全部埋葬,如果不把它埋葬,那只能把我埋葬,埋葬我自己,我没有勇气,埋葬这段时光,暂且能让我活着走下去。 所以,在新婚的前夜,我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家乡,那是遵照父母的旨意,见一见家族里的叔伯兄弟,给他们带去我即将结婚的消息。其实,一封信能解决的问题,他们却非要我回去,说这样才有诚意。他们心中的小九九,我心知肚明,无非是我衣着光鲜,有一份令人艳羡的职业,吃上了国家的公粮,在城市里混得人模狗样,有学识,有涵养,脱去了镢头把子的粗活蛮干,体面又端庄。 然而,我心中的小九九,他们怎能拆得穿? 我和野香之间的故事,就是我骨头内的伤。他们要我回去,就是要拆开十二年前装上的钢板,再来两刀,把骨肉割得遍体鳞伤。 其实,我要埋葬的,不仅是那一年受伤的时光,而是那一年之后的,所有与她有关的时光,这个南风乡,所有与野香有关的时光。 “我美,我美——吗?”野香颤抖着的声音把我从短暂的记忆中惊醒。 野香的泪水,滴落在我的后脑勺,由野香变凉,由凉变冷,由冷成冰。每一滴,都像美帝国主义的原子弹,那个倔强的“小男孩”,从后脑爬向脊椎,由脊椎钻入心房,然后,紧紧一缩,瞬间爆炸,炸得我每一根神经,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颤抖,像弹棉花的那根紧绷的绳子,它弹飞了所有的飞絮,我抖干了我的血,抖散了我的肉,只剩下干巴巴的纤维的残存,像嚼得没有一丝甜味的甘蔗的渣。 然而,我却在她泪水的轰炸下轻松了。我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受野香热泪的荡涤,我感觉所有的肮脏,开始溶化,滴落,包括对她的愧疚,包括背上积年累月,无人清理的污垢。 我感觉就像一只咬破了一丢丢缚茧的蚕,震动着刚从蛹壳内钻出的脆弱的翅膀,茧外的天光,诱惑着我,我就要破茧而出了。 这时,泪水的雨滴的轰鸣突然戛然而止。 在那瞬间万分之一秒的空间里,我相信,这世界是原子弹狂轰滥炸每一寸土地之后的虚空,一切都归于虚无和属于“0”的宁静。 空,是无上美妙的境界。 如果不是它太过于短暂。 两张大茧突然紧紧地包围了我的头脸。紧绷着的老茧带着一股钢铁般的凉意和意志。就像五十多岁的母亲的手,我知道,她捋扁担,砍柴火,抓粪桶,挖泥坑,剥茶壳,久经烤打,百炼成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野香,才二十七岁。 她的手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只留下我的呼吸和眼睛。 她越抓越紧,越抓越紧,仿佛是要扼住我的呼吸。只抓到她的双手在颤抖,我的脑袋和脖子使上了全部的劲,以防止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炸裂得血肉模糊。 我猛得睁开眼。 眼前一片浅蓝的颤动。 是她的胸,像两个巨大的匏瓜,垂落在篱笆之上。我的鼻翼,与它们,只有三寸的距离。 一股湿热的空气,挤进了我的鼻腔,带着一点点腥气,对,鱼腥草的滋味。 匏瓜对半剖开,就是极好的舀水的瓢,外壳坚硬如铁,但内壁坚硬柔软,用手指掐一下,就会有一道指甲的压痕。 是了,是口渴了,我急促地呼吸,呼出的气,干裂热燥,软化了她胸前单薄的蓝色衣裳,化成濡湿的汗滴,不知是我的,还是她的,像蠕虫一样向下蜿蜒。 我用劲地抬起头,一线带丝的液体,正好滴落到我干涸的双唇,我毫不犹豫伸出舌头,将它舔舐干净,咸中带甜,越往下越甜。 我不自然地张开大嘴,又一线液体,透射着正午的阳光,直接滴落到我的喉咙,还未来得及品尝,它就咕咚一声,吞进了我的心灵。 我贪婪地张开大嘴。 却听到了她发自鼻腔和喉咙的笑声,一笑而过,仿佛远处山谷里渺茫的夜莺的歌声。 “野香,你笑了,你终于笑了!” 我拨开她的双手,坐了起来。 然而,我看见的,仍然是她忧郁的眼神。 “你说,你愿意娶我?” “那……那是如果,十年前,为什么,我,我写给你的信,可以作证,你难道不记得吗?” “信?哦,信——”她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回味当时的情景。 “我不知道。”她淡淡地说,似乎与她无关似的。 “野香,我给你写了九十九封信,难道被邮差吃了?” “我没看。” “你没看?那信哪儿去了?” “呵呵,呵呵。”野香眼里又闪烁着泪花,“我为什么要看?你到天上,成了凤凰!我落在污泥地里,不如鸡!我衔去你的几根羽毛,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意义?野香,我的每一封信,你要相信,都是在月最圆,或者月最缺的子夜时分,洗干净手,沐浴完身子之后才郑重下笔的,每写完一段,我都要对着月亮的方向跪拜三下,因为我知道,每一个男生心目中的女神,都与月亮,有或多或少的瓜葛。” “是啊,没有那个黄昏的月亮,没有你那双放荡的双腿,我怎么会成今天的独眼婆娘?”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都怪我,起了一个这么不幸的意。”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野香的肩膀,“这一切,这所有的悔恨,我都写在了信里,九十九封啊,为什么你却从来不回?” “我为什么要看?为什么要回?看了,回了,又能怎么样?” “能怎样,能怎样,难道要我剖开我的心,撕出我的脑神经,你才能甘心?”我抓着她的肩膀,狠命地摇了三摇,她胸前的匏瓜,也夸张地荡了四荡,就像那天傍晚的藤蔓,承载着我和她整个青春的重量。 “呵呵,”她似乎笑了一下,用手擦了擦假眼下的泪光,“你为什么不写第一百封呢?”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第九十九封信的遗憾 “我在想,在我写到第九十九封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会回我,那我就再写一千封,哪怕你再也不回,可我,等了三年,杳无音信。” “我在想,当你写到第一百封的时候,我就拆开来看,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活,我都要千里万里,找你算账!” “你骗我!你这是在无耻地气我!” “子温,我还信你是文化人,你不记得我们的范老师早已说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差一个,就是差一半!你给我不圆满,我为什么要给你圆满?” “野香,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不要叫野香!叫野香!” “野香,你就不能怜惜怜惜我吗?” “我是为了你好,你好——”野香的最后一句“你好——”就像黛玉对宝玉说的最后一句话:“宝玉,你好——”我心头一痛,预感到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野香一把将我拥在了她的怀里,只留匏瓜之间那条沟的缝隙,“你好,我才能好!我不好,为什么也要让你也不好?我的命运是这样的贱,为什么要让你也挨一点点贱的边?” 她的心跳“咕咚,咕咚,咕咚。”让我想起了我们小学学的那篇课文,有一个神奇的怪物,叫“咕咚”,惊恐之后,原来是木瓜掉落水里的声音。对了,为什么要说她的像做瓢的匏瓜呢?明明就是书上写的木瓜,有文雅的形象不用,却用土气的匏瓜,难道我真的在嫌弃她?“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诗经》上说的,我却为什么只想到低档的匏瓜呢?一定是我的内心里有鬼。 “我一切的心里话,都在信里作了表达!我给你写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海伦·凯勒的故事,写《时间简史》的科学家霍金的故事,保尔·柯察金的故事,范老师都给我们讲过!”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现在,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会感谢你三世三生!” “你会叫我做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恕,还管它多少件,我都答应。”我情不自禁地抱了过去,拥住了她的臀,宽大而温馨,感觉有宽厚大地的水汽在蒸腾。 “你发誓!” “我以海伦·凯勒,张海迪,霍金,保尔·柯察金的名义发誓,如果不遵照您的命令执行,就缺胳膊少腿得帕金森!” “我听不懂,你不要这么高深!你不答应我,你就发誓掉进白水河里淹死!” “我发誓,如果不答应,我就掉进白水河里淹死,尸骨被鱼虾螃蟹瓜分!” “好,你好,你也应该明了……我怕你厌恶,我拿出大部分积蓄,为你装上了假眼。” “不,野香,我不厌恶,我也喜欢,这个……装与不装,我也喜欢,但你装上,确实……确实,那个,你都漂亮。”为了证明我的喜欢,我仰起头,注视着她眼里的绿光。 但是,光里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我才猛然想起,这是一只假眼睛的光。即使它再晶莹明亮,也没有了生命的灵光。 在我的心里,似乎滑过了一丝厌恶的思绪,我怕她发觉,赶紧回到她的温暖的胸前。 “我正在期上,你知道的,我想……我想……我只想要个会说话的孩子!”野香的手抚摸着我的脊背,似乎在摸索什么,寻找什么。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知道的,野香爷,他那么强壮,刚刚的餐席上,我喝一杯高粱酒,他能喝五杯以上,他肯定能干,很能干!” “没错,能干,能干……很能干,一干就是一小时以上!”她猛地推开我,“刺啦”一声扯开了衣褂,布头扣子甩在高粱叶子上,像病死的将要吐丝的粗软的蚕。 “你看,你看,他折磨我的伤。”她指点着自己的木瓜,木瓜上伤痕累累,好似爬满了吃瓜皮的青虫,“他咬我,抓我,吼我,把我高高抱起,又将我重重摔下,每一次都弄得我哇哇大叫,不到筋疲力尽就不罢休。” “那不是西门庆吗?还是《3D肉蒲团》中的徐锦江?可恶,禽兽!”我想象,那一定是一个发疯的牛牯模样,头角死命顶着田埂,黄土四散,刨出草根,悬悬吊吊在风中,口涎恣流,喉咙咕咕作响,像远山沉闷的滚滚雷声。 “西门庆还有钱,有势,有身子,一个哑巴,能有什么本事,只会像公猪一样,拱呀拱,我虽然不是一棵白菜,好歹也是血肉之身。” “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为什么,美好的东西都要毁灭给人看?”我自言自语似地说着,恨世间的美好都凝聚在女人的身上,“像我这样老实又崇拜女性,珍惜女人的好男人,怎么这么少呢?” “你答应我,就是拯救我,胜过造七层宝塔;你不答应我,就是害我,就是往死里害我。你纵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借口。尊,你都不要对我说。”我叫“子温”,野香把我叫快了,就舌头一滑,变成了“尊”。 “答——”我刚想问“答应你什么?”野香粗大的手就蒙住了我的嘴巴,她的黑色的眼神开始柔和起来,像秋日的晚霞,即将迎接四面闭合的天空。 答应她什么?我咀嚼着刚才的话,她想要一个会说话的孩子,这有什么不可以呢?虽然三个孩子不会说话,但不代表第四个孩子也不会说话,《生理卫生》教材上并没有说哑巴一定会遗传。况且,已经遗传了三个了,还会再遗传第四个吗?不是说“事不过三”吗? “我正在期上”。这是什么期呢?记得好久以前就曾遇到过这句话,也是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莫言的哪一部不知名的小说中的一句话,本想联系上下文,结果,没有下文了。青春期?二十七了,还有青春,不算期。生理期?那是生理卫生的哪一个期? “答——”我嘴巴咕噜咕噜的,想继续问她“答应你什么?”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 “不要说话!”她的眼神突然尖利起来,“你说话,就等于杀了我。从现在起,你不要说话,如果你答应我,你就点点头!”她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像深深的山谷里突然飘来一朵墨黑的乌云。 我没有多想,郑重地点点头,因为我再不点头,我怀疑我就要窒息而死了,我忽然感到头有点晕,一股酒味从喉咙间弥漫上来。她的哑巴老公上午灌我的九杯高粱酒,怎么现在才起作用? 野香将那块深蓝色的卡其布摊在我的身后,一把将我推倒,我看见蓝色的天空,白热的太阳已经西斜,就快要靠着青纱帐的一个角了。 这块布真大呀,刚好铺满睡倒的高粱的四个角,仿佛是野香的妙手神工,从三万米的高空裁下了一块四角的天空。 野香在我的身上摸索着,呼吸有些急促,像一只蓝色的兔子在草丛中急切地闻着青草的清香。 一根长长的,硬硬的东西碰在她的手心上,她愣了一下,脸闪了一下红,又干脆地把它从我的裤子里掏了出来,我刚想解释,她又一手贴住了我的嘴巴。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那东西红得发黑。她紧紧地握着它,我知道,它带着我大腿的体温,也就有了我皮肤的气息。 她要做什么?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似乎要跳出胸腔,我想要用双手按住它,可是她的目光是如此的犀利,令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寒光一闪,刷的一声,刀刃已然出鞘。比哑巴老公的速度还快了三倍,可见,她比他玩得精熟。 利刃在我脸上晃了三晃,我在寒光的扑闪中看见了三个太阳,一个比一个光亮。 她喉咙动了一下,一口唾沫送到了我的双唇之间。我虽然喉咙间闪过瞬间的恶心,但我的全身已经全然放松:她不会杀我了,她唾沫的温暖,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想不通,她的哑巴老公为什么要把这把精致的牛角尖刀送给我,赠剑的习俗,那是在古代的士人和侠客间才流行。 我送他军帽,他送我尖刀,难道都是跟武力有关么? 我知道,绿色的镶嵌有一颗鲜艳的红色五角星的军帽,是少年儿童的最爱。英姿飒爽五尺枪,没有机会摸枪,有一顶这样的军帽也可以在小伙伴间吹嘘个七八成十年了,戴上它,连老师也要敬让我三分,不为别的,就为黑亮的帽沿之上的棱角分明、透露出肌肉感的五角星,红、绿、黑,再加一根金黄金黄的帽带,把脖子绷得越紧,就越精神。 只是,爸妈说野香生了一胎,谁曾想一胎竟怀了三个种,这偌大的南风乡也从来没听过这种生养,连双胞胎都没出现过。 一顶军帽三人分,这不是制造矛盾吗?古代有“二桃杀三士”,我不会来个“一帽毙三儿”吧? 正在为难之际,哑巴老公一把抢过,往头上一套,也还顶得个半脑尖。只是这副模样,倒像打败的日本兵,或者,阴阳怪气的二鬼子。 投之以木瓜,报我以琼瑶。这把牛角尖刀比我的绿军帽扎实多了,精致多了,贵重多了。说实话,我有点难为情,我是带着一点点衣锦还乡的意思回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应该是他们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的。但一把刀就抵过了我的所有,这让我的自尊何处安放?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野香商量过?看她恶狠狠的眼神,可能是哑巴擅自作主了。 她顺着我衣扣的方向,用刃尖从脖颈处划到肚脐,一股寒意从脑门直透丹田。我听到了刀尖滑过塑料纽扣的“咔嗒”声,我屏住所有的呼吸和心的跳动,怕影响她手的抖动。自从离开家乡,我连皮外伤都没受过。 我怕血,何况是自己的血。 “哧溜”一声,尖刀插在了离我心脏50厘米开外的地方,她咬牙切齿,似乎用上全身的劲绞了45度,留下拇指大小的一段白刃,反射的阳光却正好射到我的左眼上。 眼中花花绿绿,像开了玩具大卖场。五秒过后,那一对木瓜,又在我眼前荡漾。不知何时,她已坐在我的丹田之上。天空幽蓝,简直就是我置身在南太平洋的某个土着岛屿上,一个土着的妇女,未穿衣裳。 衣扣被解开。 长裤被褪下。 粗暴地搬开我紧护着裤裆的手。 短裤被褪下。随手一甩,挂在了红高粱上,荡了三荡,终于,还是没有荡下来,高粱的脸,更红了。 脸火烧火燎,无数热锅上蚂蚁在我的头颅上疯狂地逃命,它们,在寻找救命的出口。我怕着眼球要被它们冲破而去,张开了大口而闭上了眼睛。 “宜疏不宜堵,”大禹治水的古训在耳边响起,喘出一股股浓烈的粗气,似失眠的火山,喷向天际。 大腿啪啪两响,是她大手掌的威力。又被拧了一把,是她拇指和食指的威力。 她要干什么?心中滑过一丝不祥的凉意。 “唉——”听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丹田之下传到脑际,凝结成扎红酒瓶塞的那种螺旋状开瓶器。 一定是中指滑过拇指内侧之后甩出的爆发力,食指的力道,不可能弹得这么威猛刚劲,中正有力!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范同老师不饭桶,只有这句话从来没有被打脸,遇到了这颗传说中的‘半颗麻’!二十九岁了都,还没有我三个儿子的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叹气,边叹气边掏着我那一团不争气的皱巴巴的东西。 我的顶梁骨恰似一盆腊月的冰水倒下来,那些热锅上的蚂蚁早已凝结成琥珀一样的冰粒。冰粒咔嚓作响,一节一节地依着次序响到脚底。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妈妈说,我要你作种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半颗麻”的说法了,而且就是针对我。在我的心目中,把这三个字忘记,至少也有十年的光景了。而面对着我的身体说出这三个字,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在我八九岁时的光景,因为妈妈像鲁迅《祝福》中的祥林嫂一样,总是絮叨着我小时候,我们一家在深山老林里逃避计划生育,也就是躲结扎的悲惨故事,在我听得最烦的时候,我突然间想起了这个故事到底是因何而起。 “妈,为什么要躲几次结扎啊?” “要生小弟弟啊。” “我已经是一个崽了,又有一个妹妹,一儿一女也可以了吧?”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时候呀,多病多痛,多灾多难,有一次拉痢,拉得皮包骨头,差点就没救了,抬到半路,差点扔到沟里去了,幸亏多走了几步路,抬到卫生院,老医生说争取一下,最后真的还是活过来了。你病去了,爸爸妈妈还能靠谁啊?”妈妈的话让人胆战心惊,又让人惊喜万分。 “但我没死啊?” “何止这一次?后来,多次变症,每一次都让爸妈提心吊胆,在阴间里,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气得我呀,不如我死了算了!我还多次准备了绳子,就是你牵老牛的那一根!”妈妈的眼睛红得近乎湿润了。 “但我已经长大了,没有听过上了小学还会短命的,这几年,我也没有得过什么大病了吧?” “是啊,幸亏这几年,没有什么磨难了,要不,还不愁死我们俩了。”妈妈的语气似乎放松了不少,但还是眉头紧锁,“要是能再生一个,就更保险了。” 妈妈依旧是叹气,瞄了瞄屋场邻居的房子,婶婶们的笑声、“哈哈”声时不时地传出来。 “唉,你不知道她们怎么说你?说你能不能作种?” “作种?花生才要作种呢?人怎么作种?”我知道花生要留种,苦瓜黄瓜要留种,茄子辣椒要留种,禾要留禾种,豆要留豆种,而且要从接近根的地方留种,千万不要从尾梢处留,才能越结越多,不会越结越少,越结越小,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也要留种的说法。 “人,当然也要作种。爷爷奶奶生爸爸,外公外婆生妈妈,爸爸妈妈生下你们哥哥妹妹两个,到你们长大了,你们也一定要生孩子,我也要当奶奶,当外婆呀。”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不过,隐隐约约中,觉得自己似乎一定要长大,要做好多的事情。 “她们说我什么呀?妈妈。” “那时候,你们都穿开裆裤,卵坨子一撩起就随处撒尿,这些妇娘子就喜欢盯着你们的卵坨看,看多了,她们就笑我,说我生了一个‘半颗麻’,不知道大了会不会变,不然,可能作不了种哦。”妈妈脸上愁云惨淡。 “那怎么叫‘半颗麻’呢?”我虽然小,但知道了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说法。 “半颗麻,就是半颗蓖麻籽,蓖麻籽,麻麻的那种,祠堂门口下面不是长了一大蓬吗?” 是呀,门口下面的确长了一大丛蓖麻,剥开外层尖而软的外壳,里面就是一粒油光透亮的蓖麻籽,像花生仁,也就是城里人说的花生米那么大。长辈们说,这个可以榨油,但从来没见人榨过。大便不通,吃几颗下去,什么都能泻去,像洒水筒一样。但我从来也没见人吃过。 半颗那么大?这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我从来不知道这地方会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但自从妈妈说过之后,我真的就开始与众不同了。 之前,我们喜欢把晒谷坪上的浮土扫拢,中间挖一个窝,四五个卵坨一起往里边撒尿,筑造一个地上的湖泊,模仿长白山的天池,然后,看着湖泊慢慢地浸润着粉粉的堤坝,再缓缓地崩溃,崩溃成三江源头多河并流的形状。 我们也会瞄准浩浩荡荡长征的淡红色的蚂蚁的壮阔宏大的队伍,用尿水进行分段拦截和轰炸,滚烫的尿液就像源源不断的导弹,把蚂蚁的队伍炸得七零八散,它们高高地炸起,狼狈地在尿浪中打着滚,有的当场烫得痉挛抽搐,看着它们闷头闷脑逃命的样子,我们几个小屁孩快乐得要命。 但是,妈妈说过那段话后,我的笑容却不在“天池”和“轰炸”上了,而是偷偷地瞄上了伙伴们的那个东西,不比不知道,一比心一沉,确实,妇娘们的观察是仔细的,她们总能抓住事物的关键。如果说我的有两颗花生米堆起来那么长的话,他们的就有四颗、五颗,而且绷得硬硬的、红红的,像站在树桩上啼鸣的公鸡的脖子。 不知怎的,自此之后,跟他们在一起,就再也拉不出来,无论你膀胱憋得鼓胀,脸憋得通红,就是放不出来。我再也不去参与下课后站在高高的操场上向下面的稻田里万尿齐发形成黄果树瀑布的壮观活动了,我憎恨那没有档板的厕所和卫生间,我再急也不会和伙伴们一起方便。人,总是那么多,眼睛,总是那么灵活,分布在人间的每个旮旯角落。我于是每次都要找准时间和机会,又不要被别人看出其中的微妙,所以,干脆少喝水,少拉尿,虽然,有时憋得很急,很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怀疑,不,我确信,我的双肾多发性结石,就是这样憋成的。 当然,还有第二次。是在幽谷里放牛,四面高山森然而列,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牛的舌头横扫青草的声音,嗖嗖嗖嗖,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这样的美味,如果真要类比的话,可能是多年后在寒冬的海边的别墅里一个人喝一碗滚烫的酸辣汤的情景。 我享受这寂静,我拿起了我的语文课本,我好像在看《大堰河——我的保姆》,我好像记得那一句: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大堰河啊,我的保姆。我一直在想,这“奶”,到底是指固体呢,还是液体?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希望这是白白胖胖的固体的时候,一队担柴火的婶婶大娘们从山腰上下来,叽叽喳喳,打破了这亘古不变的宁静。 我是羞于见人的,特别是对这些多嘴多舌,口无遮拦的大娘们,幸好这葱茏的藤蔓和高大的枫树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我这块小小的草地成了世外的桃源。 她们在藤蔓外的大青石板上歇肩了,喝一口水,冲一把脸,聊会儿了天,砍柴的生活都是这样,要不然,青石板怎么会如此的光泽鲜亮呢? 我是不屑于听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听了除了气人,也增长不了什么知识。 但这次不一样,不知怎的,她们聊着聊着,就聊到男人的大小上来了,有的说,鼻子大下面就大,有的说,脖子粗下面才粗,有的说,要看拇指的大小,有的说,要看脑袋的大小,有的说,跟身材体态无关,越胖的可能越小,超高大的可能几下子就完了,矮小精干的可能睡起来才更有味道,争得七嘴八舌,说得津津有味,山谷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但好像谁都说服不了谁,说起“我家的那个”,都说有点短不够大,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没有一个很满意的口气。 我听出来了,她们都喜欢长的,大的。这让我平静的心油然生出一丝丝惆怅:人生在世,不是应该为人民服务吗,为他人奉献吗?她们,肯定是不知道雷锋的,不然,怎么老是关心个人的感受和利益呢?庸俗,下流,没读过书的人,就这样。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那匹白色的狼,四射的脑浆 无聊,按照高年级流里流气的老师兄的玩笑话,女人在妹崽子时是一朵摇摇荡荡的花,拈不到手也摘不下,一旦嫁了老公,孩子又长大,就骚得抱上大树干也笑哈哈。 看来,老师的话正确,调皮鬼的话也不全是瞎话。 正当我怀着鄙夷之心努力将心思转到看书上时,“半颗麻”的三个字的音又传进了我的耳朵: “你们有没有发现,袁子温的裤头,还是平平整整,是不是真的是‘半颗麻’?” “花嫂子,你还是那么骚呀,好意思盯着人家的裤头,牛牯头一样的小伙子,小心把你弄趴下!” “大妹子,你就别笑话,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又不是睁眼瞎。这个暑假,这个家伙,虽然是个读书郎,也挑得起了半担柴,地里的农活也马马虎虎干得下。有空时,不在大门口,就在大桥下,想不瞄见都难呀!” “那你看见什么了,花嫂子?” “嗨,下次你们注意点。”花嫂子压低了声音,“你们仔细看看,他的裤裆里,跟黄花大闺女没什么两样,熨斗烫过的一样,那坨东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有一次,我蹲在大樟树底下屙野屎,你猜怎么着,这家伙肯定是尿急了,掏了半天才掏出那家伙,我在树丛中,大气不敢出,偷眼一瞧,只见白花花的尿水子高高低低地抖出来,哪有什么卵坨,裤子都拉湿了。” “花嫂子,你当时没有扑上去啊,看你饿得骚豺狼一样?”一片歪斜的笑声,有人笑岔了气,有人哈哈哈哈地拍着大腿。 “呵呵,……想吃又吞不下去,猴得红屁股猴子一般苦,还不如死了干净!”花嫂越讲越出格了。 “花嫂子不愧是多上了几回圩镇,见多了世面,每次听你讲花故事,都听得全身湿漉漉。” “嘿嘿,这算什么呢?整天出汗流血,一天从早累到黑,还不就图黑夜里多捣弄几下?如果像子温这家伙一样,还是那种‘半颗麻’,读再多的书,吃不了软豆腐,还不如我们这些乡下的妇娘家嘞!” 我把书卷成一卷没有炮眼的炮筒,咬牙切齿,耳朵红到了耳根,想不到这些平日相夫教子的婶婶们,竟这样下流,还侮辱我这个会读书的斯文,是可忍,以后在路上遇见她们,我只好更低头地走路,夹着裤裆做人,更加能忍。 没想到今天,竟被野香扒开了这最后一层面纱。说老实话,我还没像她一样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因为头与它之间,还隔着脖子、脊柱和胸腹。 她坐了上来。 太阳的眼,眼眶爆裂,射出一道道强烈的光,那是《恐龙特急克塞号》射向敌舰的强光,我闭上薄弱的眼睑,还是刺得我生疼发痒。 我发觉身后有一匹豺狼,毛色雪白,在我身后,跟得不紧不慢。灌木丛和藤蔓互相交媾,放学的路形成林荫的隧道,透下来星星点点的月光和星光,踩得扁平的青草堆上旁,豺狼的粪便,风干成了一块块石灰的板结模样。我全身颤抖,我双腿发软,我摇摇晃晃,我心头跳得紧张,跌跌撞撞要逃出这只够我一个人进出的椭圆形的竖着的鹅蛋形的林荫小道。 出口月光摇荡,山谷和坑口的风很急,沿着梯田一路翻滚而上,豺狼的脚步轻盈跳跃,口水辉映着摇碎的白月光。篱笆墙的影子延伸到祖坟的坟堂,一袭红衣佝偻着腰背,踩着矮子步,穿进了本来应该竖立墓碑的土坟里,坟面安然无恙。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抽出一根比人还高的杉木棍,从篱笆墙上,我与豺狼,你进我退,我进你退,这小子竟从不慌张,我知道,这洁白的狼,和朱衣的鬼,一旦前后包抄,我这个独孤崽的身板,再也不能做爸爸妈妈的种的流传。 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我奋起杉木棍,砸向豺狼的顶门之上,棍起如风,棍落如风,声声铿锵,直砸到棍落如影,带影如风,最后一棍,飞起了我全身全心的力量,直砸得它脑浆迸射,像巨石落进盛满滚烫豆浆的大水缸。 我瘫倒在地上,而那个红衣的鬼,不知何时冲出了墓堂,像一团硕大的烂泥,压在了我身上。我大叫一声:“我命休矣!对不起了,我的爹娘!” 我一个哆嗦,竟发现野香,“嚯落”一声,趴在了我的胸脯上。烈日炎炎,光阴冉冉,高粱青翠,黑土温暖,丹田之下却一片冰凉,而世界,好像变了模样。 “现在,你回我,你愿意吗?”野香泪光莹莹,绿色的眼,也迷离得像春水荡漾。 “我梦见了一匹狼,我揍得它四面是白浆!” “贤侄,是不是我给了你力量?” “你自姓吴,我自姓袁,以后,你叫我尊,我称你野香。” “贤侄,你懂事了。” “野香,‘碧玉当年未破瓜,学成歌舞入侯家。’我的一世斯文,被你毁了。” “破瓜?呵呵,你是不是傻,我取了你这么一点点营养,你就傻成这模样,我是三个哑巴的妈,到底谁破谁的瓜?哈哈,哈哈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你,破了我的瓜。” “啊,真的?”连那只假眼,都放出翡翠般的光芒,“哈哈,你也算是瓜?也只算是个大傻瓜!” 我郑重地点点头,在她眼里的我,定是满脸的羞愧。是啊,除了野香,我几乎没跟其他女孩子说过话,除了那个差点让我死去的娜,还有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寒。 “我不相信。你跟寒,还会像读书时那么老实?” “我初心不忘,你知道的,我见女孩子,见谁都脸红。” “听说城里人都很开放,有在公园里啵嘴的?” “有啊,我也见过。” “还有很多在没过门前就睡觉的,在旅馆?” “是的,我也听说。他们说这叫提前过上幸福生活。” “都要结婚了,你还没有?” “没有,我甚至还没牵过她的手。” “我不相信。” “我跟她,她跟我,都说过,要把最美好的礼物,留在结婚以后。” “好伟大的爱情!” “这不是爱,这只是承诺。” “说说,你们的爱情,都说城里人很会玩,看你学会了多少?” “我们——”我真的很惭愧,但不知怎的,回到乡下,好像什么都那么顺滑,特别是面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实话告诉你吧,我……我……几乎没谈过恋爱,我和她是介绍的,媒人300,彩礼3000。”说出来之后,感觉到心中更加畅快。 “也是老师吗?” “是啊,实验小学的。” “也姓吴?” “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猜的。”野香溪水潺潺般的笑声,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忧伤。 为什么要有那个月光荡碎的夜晚?为什么会出现那个粗鲁如牛的哑巴新郎? 喜欢人男失格请大家收藏:()人男失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