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说他是无神论者》 1、第 1 章 当那辆失控的大卡车撞过来的时候,方回正和小区门卫吵架,只不过人家给他开门晚了一点,他就开始骂骂咧咧。 “小同志,我这腿脚不好,也就让你多等了一分钟,你怎么上来就骂人啊?”门卫大爷今年六十多,连着几日的下雨天,他关节炎又犯了,因此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 方回嗤笑道:“腿脚不好就自己回家呆着去,还出来耽误大家时间?是你家儿女养不起你?” “嘿……你,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啊?”听到对方提起自家孩子,一向好脾气的门卫大爷也不禁有些不高兴。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都到这个岁数了,但凡自家孩子有点本事的,谁不是在家享福,你家孩子就这么没出息?让你一个半死的老头还出来打工……”方回言语刻薄,一手搭在新车的方向盘上说着。 “你……你……”门卫大爷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眼前这个二世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人家一把年纪了,你至于吗?”旁边买菜回来的阿姨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了他两句。 没想到方回啧了一声,转而斜着眼看向买菜阿姨:“又关你什么事啊大妈?多管闲事死得早知不知道。” 买菜阿姨听到他这么一说,眼睛都瞪圆了:“方回,你真是没素质,就只会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没有你爹你什么也不是!”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方回的痛处,他“啪”地拍了方向盘一下,瞪着眼睛看向买菜阿姨:“对,我就是仗着我爹,怎么?你们羡慕,你们下辈子也投个好胎,我不介意你们来当我孙子,到时候叫我一声爷爷,老子我赏给你们点冷饭。” 看着方回这小人嘴脸,围观的人们都开始指责起他来,可方回不怕,来一个他骂一个,来一对他骂一双。 而且方回骂人专挑别人痛处戳,体型丰腴的骂别人死胖子,戴眼镜的骂别人眼瞎,就连抱着婴儿的妇女他都骂人家孩子长得像猴子。 在他“舌战群儒”吵得正激烈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卡车失控了!快躲开!!” 方回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突然一暗,一个巨大的阴影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轰!” 伴随着尖叫声,一辆装满了泥沙的大卡车朝着方回撞了过来。 尽管卡车司机拼命的打转方向盘,可车上的泥沙太重,车头转过去了,后面车厢被惯性拉扯着,整辆车就这么压了过来。 眨眼间方回和他的那辆豪车就被翻倒的泥沙掩盖了,泥沙足有五千斤,很快就堆得像一座小山。 围观的群众们都被吓呆了,还是门卫大爷先缓过神来:“快,快救人!” 方回只觉得身上剧痛,不过很短暂,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旁边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自己双手上用绳子系了个结。 他看了眼像个手铐一样的绳结,然后听到了刺耳的警车声,救护车声,还有人们嘈杂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地上有血,还有被鲜血染红的沙土。 一个人被医护人员盖上白布,抬上了担架。 周围的围观群众有些被吓哭了,大人们则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 门卫大爷背着手,看着眼前这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看了,走。”黑色衣服的人扯了扯绳子,声音就像是ai配音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迷茫的跟着黑色衣服的人走着,奇怪的是周围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没有看他一眼。 黑色衣服的人挥了挥衣袖,前方出现了一扇冒着绿色气体的门,方回下意识的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门,原本还明亮的四周顿时暗了下来,温度似乎也变低了。 一阵寒风刮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回闭了闭眼睛,适应着这里昏黄的光线。 四周像是深山老林,后面是一座座连绵的大山,浓密的树林。 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一片河滩,前方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河流,上面浮着些发光的纸船,还有荷花。 不是看到花瓣飘动,几乎看不到河水在流淌。 在河边有些他在动漫和电视里见过的所谓“鬼火”的东西,飘飘悠悠的扎堆一起,有点风吹草动就像蒲公英一般忽地散开,随后又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 有一些鬼火飘到方回身前,短暂地停留了下又飘走了。 方回脑子不太清醒,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安静的跟着黑色衣服的人走到了链接河流两岸的拱桥桥头,那里站着几名也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桥头有不少排队的人,也像他一样被一根绳子牵着。 “陈大有,年47,病亡。”一个黑色衣服的人看着手里的本子念着,他的衣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左臂膀是无袖,臂膀处有一圈红色。 另一个黑衣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名叫陈大有的人,然后抬了下手,示意此人过去。 于是牵着陈大有绳子的黑衣服的人松了手,陈大有木讷地走上拱桥,慢慢地往对岸过去了。 方回抬起头四处打量着,旁边的黑衣人推了他一把:“别东张西望的,到你了。” “方回,年20,意外身亡……”站在旁边的红臂膀冷冰冰的说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回这才从一直的迷茫中回过神来:“什么?意外身亡?” 他往前一步一把夺过此人手里的本子,本子里写满了许多人的名字,有些名字则被打了叉。 而自己的名字在上面鲜红而刺眼。 还没等他看清楚,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他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愣愣地看着红臂膀从他手上拿回本子。 这人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你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别人东西吗?” “不可能!我才没死!我要回去!”方回大喊起来,站起身就要往回跑,他总觉得自己是喝多了,被自己那帮损友搞的恶作剧。 没想到刚迈了一步就被踹到在地上,疼得他哎哟了一声。 一直牵着他的黑衣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走?走哪去?来了我们阴曹地府就没有能回去的!” “开什么玩笑!老子我才不陪你们玩角色扮演!放开我!”方回不信,用力想挣脱开来。 黑衣人阴测测盯着他,接着狠狠地给了他腹部几下,力量之大,打得方回胃里直往外吐水。 “咳……咳……” 黑衣服的人放开方回,冷冷的看着他瘫倒在地上。 “弄清自己的身份,敢在我们面前称老子,你算哪根葱?”黑色衣服的人转了转手腕,又抬腿踢了他一脚。 “行了。”红臂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捂着肚子的方回,“方回,你死了,死得透透的,明白吗?” “……”方回疼得说不出话,他死死地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眼前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 “快让他投胎去吧,这种人渣看着就烦。”打了方回的那个人说。 “……”红臂膀拿着本子沉默着,他伸出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随后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不过想投胎他还不够格。” “怎么?”黑衣服的人有些奇怪。 “你看……”红臂膀低声说。 两人站在方回面前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投给方回一个看垃圾的眼神。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方回突然感觉背上一股凉意,一人蹲在他旁边不怀好意的笑着。 红臂膀合上本子,拿在手里晃了晃:“我刚才看了下,你以前作孽太多,上面不允许你投胎转世,让我们把你扔地狱去。” “什么?!”方回身子一抖,他无法无天惯了,以前有自家老爹罩着,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可现在他面对眼前的这两人,是真的感到不寒而栗。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直觉这人说的“地狱”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放你妈的屁!”方回骂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远处跑。 两人轻微地愣了下,接着嘿哟了一声,显然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方回居然还想逃。 黑衣服的人飞身上前,抬脚踹到方回的背上,随后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方回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咔咔声,翻过身就想还击,没想到手腕被此人抓着一捏。 “咔!” 方回的手腕折了,他痛得差点没闭过气去。 “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了?啊?”黑衣服的人说着,对着方回的胸口又是一记重拳。 方回眼冒金星,他本能地抱着头,承受着上方人的攻击,痛苦的呻吟从齿间流了出来。 “住手。”一个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响起。 本来打着方回的黑衣服立即停手,随即所有的黑衣服都朝着声音望去,接着整整齐齐的拱手鞠躬:“大人。” 来人走到方回面前,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方回,出声唤他:“方回。” 方回眯起眼看向来人,却看不清。 来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团气体,或者一团云,而且发着淡淡的金光。 这团光气似乎在打量他,黑衣服的人们也都没说话,似乎都在静静等着光气发话。 方回急促地喘着气,刚才被好一顿揍,打得他一只眼睛都肿了起来,现在的模样甚是滑稽。 过了好一会儿,这团光气才开口道:“行了,他就交给我,你们去忙吧。” 黑衣服的人们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方回,冲光气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是,大人。” 方回咬着牙看到光气往自己身前飘了飘,狠狠地说:“放老子回去!你们这些搞恶作剧等着,等我找人弄不死你们!” 看他都成这副模样了还在放狠话,光气似乎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方回小少爷骄纵惯了,哪经历过这种待遇,虽然身体还疼着,可嘴上依旧很硬。 “方回,你都死了,还能找谁呢?”光气慢悠悠地说。 “你放屁!老子长命百岁怎么可能就死了!”方回到现在都不信。 光气往旁边飘了飘,一团鬼火游荡了过来,光气吹了一口气,鬼火竟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随后又飘走了。 “……放我回去!”方回见这玩意儿不说话,又用命令的语气大声喊着。 “方回,你还记得你刚才在做什么吗?”这团光气也不恼,问他道。 “你管我刚才在做什么……”方回说到一半突然怔住了,他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看着方回困惑又拼命回想的样子,光气说:“你刚才死了,也被鬼差抓了,现在你在阴间。” 方回目光呆滞,怔了半晌才转向这团光气:“我……我真的死了?” 2、第 2 章 光气动了下,像是点了点头,方回“嗷”了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光气飘过去观察他,却见他蓦地又坐起身:“我是不是要去投胎了?” 光气显然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顿了顿才回了一句:“你投不了。” “为什么?”方回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刚才那鬼差不是说了吗,你活着的时候作孽太多,不符合投胎标准。”光气淡淡的回他。 “我做什么了?!”若不是全身被揍得疼痛,方回都要跳起来理论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要我一条一条的跟你说吗?” 接着这团光气说了几件方回做过的“好事”,若是寻常人听到估计也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方回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最后憋得满脸通红。 “现在清楚了?”光气淡淡的说着,“所以你说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投胎转世?嗯?” 方回牙都要咬出血了,他垂下眼眸,紧紧的的攥着拳头,呼吸沉重。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不过倒是安静了下来。 光气也不和他说话,一人一气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气氛诡异。 过了好半天,方回才抬起眼皮:“那我现在怎么办?刚才那些人说要把我扔到地狱去?是十八层地狱吗?我可不去……” “……”光气沉默了下,“不去也行。” “真的?!”方回刚才还暗淡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他期待的看着光气。 “你若能做一些好事,积攒阴德,达到投胎转世的标准,自然也就不用去地狱了。”光气说。 “什么标准?”方回迫不及待地问。 “首先,你需要捐赠五十亿。”光气说着。 “什么五十亿?”方回又懵了,然后看着光气似乎搓了搓虚幻的拇指和食指,接着反应过来,“你说捐钱?我哪有五十亿啊!” “冥币,天地银行印刷出品。”光气一字一顿的说。 “……”方回暗骂了一句,自己还以为是rmb,自己虽然不清楚冥币的价格,不过几万块应该就能买到吧。 想到这里他点了下头:“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去哪找钱?”光气毫不留情的提醒他。 方回立刻觉得的自己太阳穴一跳,刚想发作,却不得不忍住:“哪你说我去哪找?” 光气晃了晃:“你可以给你父亲托梦,让他给你烧点。” “……行。”方回看这个玩意像是话没说完的样子,“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需要攒一千点功德,比如捉鬼降妖这些,这样就算积阴德了,到时候也能顺利投胎转世。”光气告诉他。 “哈?你在说什么猪话,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方回一脸看白痴的神情。 若是方回此刻开了天眼,他就能看到光气的怒气值已经块蓄满了。 不过他现在凡胎肉眼,还死了,所以只能看到这团光气膨胀器来快速抖动了几下,然后又平静了下来。 “没有鬼?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光气咬牙切齿的说。 方回低头看了眼自己,哦,他倒是把这件事忘了,自己现在死了。 “那我怎么捉鬼?你是不是要给我点法宝?还是传我点法术?不然我怎么抓?你让我办事得给点装备吧?”方回手一摊,理直气壮的伸手要东西。 “你他m……”差点骂了脏话,光气猛地闭上嘴,得注意形象。 稳了稳心神,光气凑近方回,变出一只虚幻的手戳着这讨人厌的小子,“方回,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死了,只是一缕幽魂而已,你没有资格跟我要东西明白吗?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从这里消失,或者让你进入无边地狱受千万年的折磨,我会让你受到万蚁蚀骨的痛苦,让你在瘴气池里泡到皮开肉烂,所以你最好对我尊敬点懂吗?understand?!” “……ye……yes……”方回明显被吓到了,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话,难免被吓到。 见他还听得懂人话,光气也就不再发飙,收回了变幻出来的手,又缩成了蓬蓬的一团云。 被这东西这么一吓,方回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问:“那请问,我要怎么做?” 光气哼了一声:“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嘛……可以找个道长帮你。” “道长?”在方回这个受过现代科学教育发展观的人思想中,他觉得道长什么的就是神棍。 光气晃晃悠悠的说着:“对,你和他合作,等你攒了一千点阴德后,你自然功德圆满。” 方回感觉到刚才被揍的肚子隐隐作痛,他捂着肚子看着这团光气:“那我去哪找这个人?还有我现在是什么?鬼魂?僵尸?” 光气像是白了他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它全身发光,施了什么法术般,方回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接着他看到体内飘出几条发光的气体,飞进了光气的“身体”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方回有些怕,他摸了摸自身,除了刚才被打造成的疼痛,没察觉到有什么别的异样,“你是抽了我的灵魂吗?” 光气突然笑出声:“没想到你的脑子还有点用。不错,我抽了你的两魂六魄,你现在只剩一魂一魄。” 虽然不清楚这些什么玄学神鬼,可方回还是对人有三魂七魄这个说法有一定的概念。 他有些惊恐的看向光气,光气说:“抽了你的魂魄,免得你回到人间去为非作歹。” 方回:“……” 光气接着说:“你现在魂魄不全,回到人间后切记,一,不能上活人的身;二,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三,不能频繁进入别人梦境。否则你会死,死得很惨,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这三点记住了吗?” “……”方回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听到光气这么问就赶紧点头。 “对了,也不允许做坏事,不然我会马上让鬼差抓你回来。”光气又补了一句,一股风随着光气的话语刮了起来,在方回身边打开了一扇门。“行了,你去吧。” 门约有三米多高,很像古代院落的那种大门,只不过往外冒着绿油油的气体,而大门中间一片墨绿,就像深潭一般,看不见里面情况。 “这是玄爻门,能来往与阳间与阴间。”光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方回解释。 方回朝着玄爻门走了一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光气:“你们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积一点阴德?” 光气面前变出了一个透明的显示器,上面有方回的照片,还有他的生辰和简历,旁边写着:阴德(0/1000)。 “你每完成一件事,这里就会自动记录。”光气说。 方回是万万没想到这阴曹地府还有这么先进的玩意。 “可……可我怎么知道积攒了多少?”愣了半晌方回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光气显然料到他会这么问,于是变化出一股法术,法术飞到方回左手手腕处。 一阵轻微的疼痛过后,方回看到手腕那有一个大写的数字“零”。 “你每积攒一点,这里的数字就会变化,数字变成壹仟的时候,你就能回来了。”光气冲他解释道。 “嘶……这个……”方回想着不会是全部变成大写吧?那不得疼死? 于是他眼巴巴的看着光气:“就是说……能不能……可不可以用阿拉伯数字代替?” “嗯?为什么?”光气不解。 “有点疼。”方回说。 光气呵了声:“可以,你求我啊?” “……”若不是清楚自己打不过它,方回真想给他一拳,他咬咬牙,挤出极其不自然的两个字,“求你。” 随着光气的施法,方回的手腕又一疼,从大写的零变成了数字“0”。 “行了吧?”看方回愣在原地不说话,光气掀起一股风,将方回吹了起来。 方回被气流卷起,随后被送进了玄爻门内。 方回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顶着烈阳站在大马路中间,四周车来车往。 突然的光线变化让他很不适应,强烈感到阵阵眩晕。 想起那光气说自己不能站在太阳下暴晒,方回忙抬腿想离开原地。 “滴滴!!” 突然一辆轿车按着喇叭从方回身边呼啸而过,方回赶紧收回脚,他望着车辆开过的地方啐了一口:“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刚骂完,又是一辆车飞驰着与他擦身而过,方回又慌忙躲过。 等他提心吊胆的离开马路,才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路牌,才发现自己被送到了高速公路上,怪不得这些车都开得跟要飞起来了似的。 “那狗东西是想让我死啊?”方回张嘴就骂,“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路边载着一颗大树,茂密款阔的树冠在地上投出一片阴影。 方回忙往那边挪了过去,顿时感觉一片清凉,不由得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刚才那团光气告诉方回,那道士名叫宁鹤澜,家住依山雅苑x栋9楼。 这个地方方回知道,他生前有朋友住这里,去他家玩过几次,可没听说过他们小区住着一个道士啊? 不过宁鹤澜这个名字,一听就是道家子弟,说不定是个道法高深的道长,到时候问他能不能救自己,就不用去攒什么阴德了。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方回又看了一眼路牌,好家伙,这里距离市区有40多公里,他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想着在路边打个车吧,可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方回很快没了耐心,可现在自己没手机,身上又没钱,他骂了句脏话,站在原地有些烦躁。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方回感觉这风越吹越大,脚下一虚,竟然就这么被吹了起来。 “我草?” 方回被风卷上天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被狂风卷走的方回在半空中飞了好半天,然后结结实实地掉到了地上。 “嘶……”方回全身骨头痛得快要散架一般。 那阵狂风将他扔在这里后就很快地散去,就像是专门送他来的一样。 方回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他刚才才在阴间被那鬼差一顿暴揍,现在又被从那千米高空扔下来。 若不是自己已经是魂魄了,只怕会再死一次。 方回抬起头看向四周,好巧不巧,那阵风将他刮到了一处小区门口。 装潢气派的小区大门旁有一块大理石,立雕的“依山雅苑”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就到了?方回苦笑一声,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小区门卫站在门卫室外活动身体,旁边有不少业主们进进出出。 方回虽然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可他想着就说自己是来找朋友的,应该那门卫也不会拦他。 想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本来想对着旁边大理石整理下头发,没想到那大理石表面什么也没映出来。 方回心里一惊,又惊又怕的盯着那黑得可以当镜子的大理石。 3、第 3 章 他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想擦擦上面的灰,没想到手指直接从大理石里面穿了过去。 方回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他被吓着了,心脏扑通乱跳。 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了,自己不是成鬼了吗?那里面倒映不出自己是不是也正常? 想通之后方回长出一口气,伸手在面前晃了晃,然后离开几步又突然跳回来,发现大理石里面确实倒映不出自己,他觉得新奇,还有些好玩。 就这么重复了几次之后,他看到路边一个吃着棒棒糖的小孩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小孩扯了扯一旁大人的袖子:“爸爸爸爸,那边有个奇怪的哥哥。” 社死。 方回赶紧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装作无事发生的走开了。 大人顺着小孩的视线往那边看去,然后抱起小孩:“宝贝,你看错了,那边没有人,走了,我们去找妈妈。” “可是……”小孩觉得很奇怪,那奇怪的大哥哥明明还没走远啊?爸爸为什么说那里没人呢? 方回低着头匆匆进了小区大门,门口保安也没喊住他,于是他径直朝着那位道士所在的居民楼走了过去。 几个小孩打闹着从他背后跑来,看着就朝他身上撞来,方回躲闪不及只能等着被撞上。 但是小孩们却没撞到他,而是从他身体里穿过。 方回怔在原地,物体从自己体内穿过的这种感觉很奇异。 头上的阳光灼烈,他无暇想其他的,眯了眯眼,朝着居民楼里走去。 进了电梯他就犯了难,他按不了电梯按键。 手指怼着电梯按钮都快戳烂了,依然不能按下去。 他愤愤地跺了跺脚,骂了了句脏话。 他原以为自己能像那些鬼一样到处飘,可自己却会撞到墙上。 头上还撞出了个鼓包。 那既然自己能和别的物体实体接触,自己为什么按不到电梯按钮呢。 虽然那道士家在9楼,可对于方回来说,他3楼都不想爬,更何况9楼了。 在他站在电梯里对着电梯按钮发怔的时候,进来了一些住户,他看着住户们按着自家的楼层进进出出,只能站在电梯角落里干瞪眼。 他们怎么不按9楼?他们没有人去9楼吗?你们倒是按9啊!按9啊!啊啊啊! 行行行,不按9,你们按10楼,我从10楼走下来也行! ……好吧好吧,按8楼也,7楼也行……我爬楼可以了吧?! 他站在电梯里瞪着眼睛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可始终没有人按9层,方回不仅开始怀疑难道这里是一梯一户? 千万不要啊…… 坐了不知道多少趟,方回觉得自己都要坐吐了,他蹲在角落里,看着开了又关的电梯门发着呆。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意爬楼梯。 这时终于是走进来了一个老人,年纪约摸七十来岁,胖胖的,两鬓斑白,慈眉善目,精神头十分好。 老人背着手,手里的绳子那头拴着一只鸡。 “好丑……”方回嘟囔了一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鸡,瘦骨嶙峋不说,身上的羽毛也很杂乱,特别是它的那双眼睛,一只眼珠看左边,一只眼珠看右边,处处透露着智慧。 也不知道那公鸡是不是听到了方回的声音,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接着咯咯地大叫着朝方回扑了过去。 “啊!”方回没想到自己会被公鸡攻击,赶紧一手抱着头,一手想赶开它。 攻击扑腾着翅膀对着方回的头就是一顿啄,尖锐的喙啄得方回啊啊直叫。 “别啄了别啄了!你这只死鸡!”方回在电梯绕着圈,可这里太过狭窄,他根本躲不开。 公鸡听到他骂自己,干脆飞到他的背上,爪子抓住它的背,尖尖的鸟喙对着方回的脑袋就是一顿输出。 老人咦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家公鸡突然发的什么疯,赶紧伸手拽住拴在鸡脖子上的绳子:“哎哎……别乱扑腾……” 最后还是老人握住了公鸡的脖子,这鸡才安静下来。 电梯里早已一地的鸡毛,而方回的头发也被啄成了鸡窝。 他摸摸头,脸上也被哪鸡爪子抓了好几道,到处都隐隐作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痛……” 老人控制住公鸡,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方回刚好与他撞上视线,老人却转过了头。 接着老人带公鸡走出了电梯,方回捂着头看了眼电梯显示屏:9楼。 他顾不得头疼,高兴地也跟着出了电梯。 出了电梯他才发现,这楼一梯两户,挂不得刚才半天都没人来9楼。 右边的门打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这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年纪估计四五岁左右。 小女孩看了眼外面,视线落到了老人身上,甜甜地唤了声:“宁爷爷。” “哎,小雨呀,一个人在家?”老人笑眯眯地回到。 被称作小雨的小女孩点点头:“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 “小雨真乖,午饭吃了没有啊?”老人摸了摸小雨的小脑袋。 “吃了。”小雨看了看那只公鸡,又看了看老人,“宁爷爷,我能摸摸它吗?” “可以可以,来。”老人抱着公鸡到小雨面前, 方回看到小雨伸出小手轻轻的在那只丑鸡脖子上摸着,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笑容。 摸了一会儿,老人站起身:“小雨呀,爷爷要走了,改天再带它和小雨玩好不好?” “好。”小雨念念不舍的点点头,然后冲那只公鸡挥挥手,“拜拜鸡咯咯。” “咯咯。”公鸡像是回应她一般叫了两声。 老人背着手走到旁边的房门前,按了按房门的密码锁。 “咔哒”,房门开了。 方回站在电梯门口,余光注意到那小雨在看自己的方向,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去,小雨看他看向自己,立刻“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方回:…… 他无语归无语,也没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记得那光气说的,道士的房间是902。 他瞟了眼小雨的房门号,901。 不会这么巧吧……方回想着转向那老人进去的屋子,大门上的门牌号确实写着“902”。 他站在房间门口长叹一口气,那老人进去后并没有将门关严实,方回侧身就走进了去。 本来想敲个门,可他现在确实也敲不响,那也就没必要了吧。 这是一间一百多平,三室两厅的屋子。 房间内窗明几净,打扫一尘不染,宽大的投屏电视前放着ps5的主机,旁边还有手柄。 右手边是饭厅,圆圆的餐桌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只向日葵,花开得正好。 没有符咒,供台,香烛,供奉的神仙什么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道士的家。 方回站在门口,见先前那只很丑的公鸡咯了一声,朝着客厅的阳台走了过去,低头吃起食来了。 “小澜,有人找你!”那老人走到一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分钟门才打开,方回看到一个留着齐肩碎发的年轻人,年纪和自己相仿,估计也是个大学生。 只见他身材修长,眉目深邃,鼻挺唇薄。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人就是一整个标标准准的大帅哥。 对于方回来说,这人比自己帅,规划为小白脸那一类。 而且看他双眼迷离,看样子是才睡醒,还在打呵欠。 “有人找你。”老人指了指大门口。 方回的心突然一揪,他看着那年轻人,年轻人也望向了他这边。 很快,年轻人收回视线对老人说:“谁找我?” “我哪知道是谁,你自己问他。”说完老人就转身朝着厨房里走了去。 年轻人打着哈欠往门口走来,方回站在原地不敢动,他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 却见年轻人探出头往外扫了一眼,随后伸手关上了门:“爷爷,哪有人啊?” 听他这么一说,方回的心凉了半截。 不是吧,这人看不到我? 那他还是道士? 别慌别慌,说不定不是他,再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宁鹤澜。 “爷爷您遇到谁了?”年轻人抱着手懒懒地倚在厨房门口。 老人将剩饭倒进电饭煲里,按了重新加热键之后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到他的样子被揍得挺惨的。” 方回:……这应该不是在说我。 “刚才我在电梯里,咱家的鸡也打了他一顿。”老人说。 方回:……好吧,那确实是在说我。 “鸡哥打人了?”年轻人显然有些意外,回头瞥了眼在那边吃食的公鸡,“鸡哥可以啊,就它这小身板……” “我看那人应该就是来找你的……”老人说着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方回还在那站着,“他现在还在门口站着的。” 这老头能看见自己,方回这下确定了。 “门口哪有人,爷爷您就别拿我开心了。”年轻人根本不信,伸手挠了挠头发。 “宁鹤澜!我在和你说正经的!”老人正色道。 方回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颤,这人真的是宁鹤澜。 可宁鹤澜看上去十分无辜,他揉了揉眼睛又往大门那看了一眼。 老人看着宁鹤澜,半晌轻叹口气:“罢了,也不能怪你,去洗漱下准备吃饭。” 听到老人这么说,宁鹤澜才趿着拖鞋去洗漱。 方回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看不见自己难道是装的? 于是他跟着往卫生间走了过去,宁鹤澜在刷牙洗脸,方回狗狗祟祟的站在他背后。 先是伸手在宁鹤澜面前晃了晃,没反应,又伸手戳了戳他,也没反应,最后干脆贴脸到他的面前,这人依旧没反应。 看着宁鹤澜洗脸擦脸,正常的做着自己的事,方回心里一直在疑惑的嘀嘀咕咕。 这个人怎么能看不见自己?开玩笑吧? 4、第 4 章 宁家的午饭是凉拌黄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辣子鸡,还有个白菜豆腐汤。 都是家常菜,一老一小吃得也很香。 方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腿抱着手,注视着宁鹤澜的一举一动。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老人开了口:“小兄弟,你要不要也吃点?” 这话一出,方回和宁鹤澜都愣了。 “爷爷,您和谁说话呢?”宁鹤澜从嘴里吐出一个鸡骨头。 老人看向一旁的方回:“我问你。” “……你能和我说话?”方回很是意外。 老人点了下头,方回在意外之余还突然有点感动,有人看得见自己,还能和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他又唾弃自己,感动什么感动,自己现在都死了个屁的还感动。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见他不说话,于是又继续吃着饭。 “方回。”方回此刻倒是诚实。 那边的鸡哥吃完东西,跳上沙发前的矮桌,低头对着电视遥控器啄了几下,竟把电视给打开了。 电视里面在播放着本市新闻。 “据最新消息,本市一小区出现卡车侧翻,造成一人死亡。”新闻主播说着,“肇事司机没有受伤,现在已被带走调查……” 方回也侧头去看电视屏幕,“据调查,死亡人员是f市大学的三年级学生……” 听到这里方回“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跑到客厅里直直的盯着电视屏幕。 那从泥沙里面刨出来的尸体,虽然全身被鲜血染红,可他还是看得出那是自己。 衣服是昨天才换的,鞋子是某大牌限量款,他跟老爸要了很久才给他买的。 不过现在衣服鞋袜都被泥沙和鲜血污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方回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上救护车,脑子里面嗡嗡直响。 “方回……方回……”老人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那边站着的方回,“原来死的这人就是你啊。” 宁鹤澜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电视,电视里的人他不认识,也就不关心。 过了好半天,饭吃完了,宁鹤澜去洗碗,老人走过来,看到方回还在以刚才的姿势怔在原地。 大公鸡本来在桌上,看到老人过来便跳了下来,晃悠着走到旁边去了。 老人坐在沙发上,看方回垂着头,塌着肩,本身鬼魂阴气就重,现在看起来他周围气场的颜色更深了。 “方回,你是因为什么事要来找我孙子啊?”老人问他。 方回这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他现在想哭又哭不出来,脑子乱成一团,身上被打的地方又开始痛了。 “方回?”老人看他不回话,便靠近了他,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事情都这样了,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方回心烦地一把拍开老人的手:“你懂什么?!” 凶完他自己也愣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想了想却也只是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人生遭遇这种变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老人没有恼他的态度,在旁边缓缓的说,“我也经历过这些……” “你也死过?”方回露出一只眼睛看了老人一眼,说着欠揍的话。 “没有,但是我见过的多了。”老人说着,视线飘向窗外,许久,他收回目光。示意方回站起身,“我叫宁国华,是小澜的爷爷。昨天晚上梦到你今天会来找他。” “……”方回此刻心烦意乱,他望了那边厨房一眼,垂下头,“那有什么用,你孙子又看不见我。” 宁国华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是啊,小澜看不见你。” 他看了看厨房,又回头看向方回:“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吧,你不是应该投胎转世吗?怎么,鬼差没有去接你吗?” “接了……但是他们说我不符合投胎的标准……”方回说着,心里也嘀咕这老头怎么会知道这些,莫非他是什么隐世高人? “不符合?”宁国华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年轻鬼。 不符合投胎标准的一般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前世作孽太多,损了太多阴德,相当于欠下了“债”。 所以这些人死后都得丢到地狱去受折磨,也就是还债,等债还完了,再看阴司判断这人是投胎去人道,还是畜生道。 这不让投胎也不下地狱,反而放回阳间的,方回可能还是第一个。 宁国华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方回见他不说话,转身就想走。 “你去哪?”宁国华问他。 “你们帮不了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方回现在心烦意乱,暗暗地埋怨着地府的那团光气。 “别着急,既然他们让你来,肯定是有他们的用意。”宁国华缓缓地说。 “他们?”方回还没问他们是谁,就听到了门铃响。 “小澜,去开下门。” “噢。”厨房里的宁鹤澜应了声,他戴着围裙,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扎了个丸子,擦了擦手后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看到宁鹤澜后有些着急的问道:“请问,宁大师在吗?” “爷爷,有人找您。”宁鹤澜侧身让阿姨进了屋,然后继续去洗碗去了。 阿姨看到宁国华宛如见到了救星,一个迈步上来抓住老人的手:“大师,宁大师,救命啊大师,我家闹鬼了!” “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宁国华让阿姨坐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也许是走得着急,阿姨脸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脸色通红,她抿了几口水才缓了过来。 “大师,是这样的。” 阿姨姓张,老伴走得早,儿女又在外地工作,只有她带着一岁多的小外孙一起住。 最近一到晚上十一点,就会听到阳台那有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音量不大,却很有规律,张阿姨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有。 一开始也以为是外面的鸟儿撞到玻璃上,后来又以为是外面风大。 不过阳台那门是木质的,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发出点奇怪的声响也正常。 “可是那天……”张阿姨握紧了手中的水杯,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异样。 本来给小外孙洗了澡,带着上床准备睡觉,门外那“咚咚”的敲门声又来了, 张阿姨本来不在意,不料却见小外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阳台门那。 5、第 5 章 “浩浩,怎么了?” “外婆……人……”浩浩奶声奶气的说。 张阿姨往门那看了一眼,回头拍拍他:“没有人,浩浩看错了。” “有人……”浩浩说着还伸出了小手,“人……人……” “咚咚……咚咚……”规律的声音响了起来,张阿姨突然觉得一股凉意窜到背上。 给浩浩盖上被子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往阳台门走去。 “咚咚”的敲门声在她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张阿姨往外看了一圈,今晚月色明亮,连风都没有。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张阿姨关上门对浩浩说:“浩浩乖,睡觉吧,外面什么也没有。” 可浩浩却突然大哭了起来,无论张阿姨怎么哄都没用。 “已经连着三天了,一到晚上浩浩就大哭,精神也越来越差,去医院,医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让带回家多休息。”张阿姨叹了口气,“我听人介绍说宁大师您能解决这些事,所以就来找您了。” 方回听得相当无聊,就算他现在成了一缕鬼魂,可还是对这些事没什么概念。 说实话,他也不感兴趣。 宁国华听完后点了点头,起身去到里面的房间,很快他拿出一个刺绣小荷包。 “这个里面有张符,你拿回去给你家小外孙带上,晚上就不会哭了。”宁国华把东西交给张阿姨,“还有你说的敲门的事,我晚些时候会让我孙子去看看,你就放心吧。” “大师,这个多少钱呐?”张阿姨接过荷包小心地问道。 “五百。”宁国华说。 方回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那荷包,只有掌心大小,质地是丝绸棉布,上面还印有一朵荷花。 看起来就是普通夜市上卖的那种小商品,做工刺绣都很一般。 估计原价也就一二十块钱,转手就卖五百,不由得觉得这老头是不是……个神棍? 不过宁国华居然能看得到自己,还能和自己对话。 神棍应该看不到吧? 宁国华看出张阿姨的犹豫又说:“你可以先拿回去用着,起作用了再给钱。” “那,那谢谢大师了。”张阿姨感激地捧着荷包说。 送走张阿姨,宁国华看到已经坐在沙发上的宁鹤澜:“小澜,晚上你去张阿姨家看看。” 宁鹤澜懒散的抱着沙发靠枕:“爷爷,估计又是房屋老旧的问题,没什么看的。”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没有其他的问题?”宁爷爷走过来说。 “哎,多少次我们去看不都是人为或者自然规律造成的吗?”宁鹤澜慵懒地说着,“要相信科学啊爷爷。” 方回:…… 宁国华抬手就给了宁鹤澜的头一下:“我要是相信科学你小子早就饿死了!再说我的那些符哪次没有起作用?” “您是运气好,次次都让你碰着了。”宁鹤澜显然不在意,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节目。 “少废话,晚上你过去看看,我现在要去睡个午觉。”宁爷爷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把方回也带上。” 方回眨了下眼睛,不由得看向宁鹤澜,宁鹤澜根本没看他,只是有些懒散的应着:“是……” 听孙子答应了,宁爷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哎……”方回想叫住宁国华,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才自己明明想离开这里的。 毕竟宁鹤澜看不见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意义。 不过宁国华让自己跟着去一趟,那就先去看看吧,自己还没见过别的鬼呢。 只是,这宁鹤澜也看不见自己,就答应带自己去。 估计是敷衍他爷爷的。 方回索性坐在了沙发上,他观察了一会儿宁鹤澜,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看了会儿电视后就在沙发上开始打盹。 方回抱着手,一直在抖脚,他心里这个烦,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只觉得憋得难受。 这人,他爷爷都能看见自己,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方回百无聊赖的盯着墙上的时钟,他现在心情烦躁,虽然那团光气告诉他需要积攒阴德,可他现在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小小的一个数字“0”怎么看怎么扎眼。 “……攒阴德……” 直到晚上九点,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宁鹤澜回到卧室去换了身衣服。 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半,七分袖体恤和休闲裤,胸前斜挎着一个小包,脚上的鞋白得发亮,看上去还挺潮。 就是怎么看怎么没有道士的样子。 不过,说不定他不是道士呢? 宁鹤澜去阳台那把那只鸡给抱起来,夹在臂弯里,然后对躺在躺椅上的宁国华说:“爷爷,我走了。” 宁国华在闭目养神,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 宁鹤澜打开门,想起什么又回头喊了一声:“方回!走了。” 方回本就站在大门口,听到他喊自己,于是凑近看了看他,可宁鹤澜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他到底能不能看得见自己啊? 方回满腹疑惑的跟着宁鹤澜出了门。 一个穿着时尚的帅哥,脑后扎个小揪揪,怀里还抱着一只丑鸡,这怪异的组合,走在路上的回头率还是挺高的。 刚没走两步方回就不想走了,平时他也不爱走路,以前都车接车送的。 虽说平时偶尔也去健身房跑个步健个身,可对他来说还是不喜欢走路。 “那大妈家离这里有多远?”方回跟在宁鹤澜身边碎碎念着,“远的话我们打个车吧?” 宁鹤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抱着公鸡往前走。 方回在旁边提高音量哎了几声,见对方没反应,也只得作罢,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走着。 好在张阿姨家离这里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个建于八九十年代的小区,那时候还不叫小区,都叫大院子或者院坝什么的。 院子中间有一处荷花池,是用简单的石块堆砌,池边栽种着几棵香樟树,树干挺拔高大,枝繁叶茂, 旁边有几栋六层高的砖瓦楼房,楼房建得早,外墙都没有刷漆或者贴瓷砖,都是混泥土。 深灰色的外墙实在有些沉闷,不过有各家各户阳台上的鲜花绿植点缀,倒是也不单调。 从外面看起来,整个大院的布局就是一个倒过来的凹字形。 这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基本都养着盆栽花朵,上方的晾衣杆上晾晒着洗干净的衣服。 在这种天气,居民们喜欢搬个小凳子在荷花池旁边纳凉,或者在自家阳台上吹吹晚风,很是惬意。 方回现在成了鬼魂,也感觉不到什么炎热,此刻太阳早已下了山,清凉的月光洒了下来,他倒是觉得舒服得多。 只是身上被揍的地方还没恢复。 为什么鬼会感觉到疼痛?他现在不是应该……对这些物理攻击免疫的吗? 6、第 6 章 他摸了摸脸,被鸡抓过的地方都还能感受到疼痛,不由得瞪了一眼那公鸡。 大公鸡没有注意到方回的目光,依旧歪着头用它那智慧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门卫是个中年大叔,这里的住户不多,因此里里外外他差不多都认识。 现在快十点了还来个这么奇怪的年轻人,于是上前问了一句。 “大叔你好,我们……我是来找张阿姨的。”宁鹤澜说。 “……”大叔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啊?” “我姓宁,张阿姨今天来找我爷爷,说他孙子一到晚上就哭闹。我爷爷让我晚上来看看。”宁鹤澜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坏人。 门卫大叔噢了一声:“这样啊,你还别说,这张姐家也是奇了怪了,那小孙子以前不哭不闹,可好带了。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哭,起码要闹腾半个小时以上……我们都觉得她家闹鬼,哎不是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门卫大叔自说自话起来,突然想到旁边还有陌生人,于是笑笑说:“没什么,那小兄弟你进去吧,张姐家在那边的四楼,就是那个关着阳台门的那一间。” 谢过门卫大叔后,宁鹤澜抱着鸡来到了张阿姨家楼前。 四楼,说高不高,要是方回还活着,爬楼是一百个不情愿。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魂的原因,他感觉身体很轻,再爬个四楼也没问题。 “咚咚咚。” “谁呀?”张阿姨在猫眼那瞅了一眼,很快打开了门,“小兄弟,你来了,快请进。” 宁鹤澜前脚进门,后脚张阿姨就想关门,他伸手拦了一下,跟在后面的方回才没有被门夹到。 方回看了宁鹤澜一眼,张阿姨也对他的这个动作感到有些奇怪。 见宁鹤澜只有一个人,张阿姨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呀?还有……宁大师他不来吗?” “我叫宁鹤澜,您叫我小宁就行。”宁鹤澜倒是没架子。 “那不行,你可是宁大师的孙子,我,我叫你小道长吧。”张阿姨对于这种事还是比较注意的。 听到这个称呼,方回挑了下眉。 宁鹤澜算哪门子的道长。 “行。”宁鹤澜也不在意她怎么称呼,笑了笑问道,“张阿姨,那阳台在哪?” “噢噢,在这边。”张阿姨说着带着宁鹤澜走到了旁边的一处房间门口。 张阿姨打开了灯,里面是一个卧室,墙上挂着一些风景画,还有全家福的照片。 床是宽大的双人床,床铺整洁。 “自从出了那些事之后,我就带浩浩去睡隔壁房间去了。”张阿姨说。 宁鹤澜不言语,走到阳台门前观察起来。 阳台门是那种黄梁木门,上方镶了一块玻璃,方便看外面,门帘一关,就能隔绝了里外的视线。 门锁锁了好几道,看得出张阿姨还是挺害怕的。 “吱呀~” 阳台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地板是水泥地,扫得很干净,上面放了两盆兰花。 宁鹤澜看那兰花已经结出了花苞,却没有要开放的样子。 “张阿姨,这花都是什么时候开?” “每年六七月,基本不到七月就开了。” “现在都快八月了……”宁鹤澜喃喃着。 “是啊,说来也奇怪,本来早就应该开了……”张阿姨也看着那两盆兰花奇怪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够,它们老早就结了花苞,就是不开花。” 宁鹤澜不再研究那两盆兰花,转而抬头看向阳台的房檐,一个镀锌钢管从上方经过,然后接入主管道,顺着墙壁到了下方。 看来这个是楼上住户排水的地方。 方回抱着手在旁边看着,他见宁鹤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也不说话。 “小道长,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张阿姨小心翼翼的问着,宁鹤澜摇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他说。 张阿姨抿了抿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小小的阳台现在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于是宁鹤澜回到客厅坐下,那公鸡在地上踱着步,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也不怕生。 方回觉得无聊,便在屋子里到处转了转,反正张阿姨也看不见他。 这里是两室一厅的结构,两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次卧就是有阳台的那个房间。 主卧现在虚掩着门,床头灯开得昏暗,光线很适合安眠,床上躺着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 这个应该就是张阿姨的小外孙了,小浩浩嘬着手指头,看起来睡得正香。 在他的胸脯上放着一个荷包,方回仔细看了下,是宁国华下午给张阿姨的那个。 方回环视了屋子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正想离开,张阿姨刚好推开了房门,往浩浩那边走了过去。 这时一个淡淡的黑影突然从床底钻了出来,飞速地钻到了张阿姨的身体里。 张阿姨像是没有感觉到,上前怜爱地摸了摸熟睡的小外孙。 方回清楚的看到那一缕淡淡的黑影想接近浩浩,当快靠近的时候却像触电一般被电了下,又猛地缩了回去。 等张阿姨离开房间后,那缕黑影又钻回到了床底,并没有跟着张阿姨出去。 走出卧室,方回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厉害,他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宁鹤澜,没想到这人竟然掏出手机开始打起了游戏。 方回有些无语,他原以为宁鹤澜要摆个阵法,或者弄点祭品什么的。 电视里的那些道士不都这么演吗? 可现在看宁鹤澜的样子是完全不当回事,于是方回也没想着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反正告诉他估计他也听不见。 既然现在没事做,方回干脆也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仰头看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 老实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地狱里那团光气告诉他要捉妖打鬼的,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而说能帮助自己的人,此刻正在玩手机,而且也看不见自己。 “那玩意儿……是不是在耍我呢?妈蛋……”方回自言自语着。 房间里,张阿姨去给宁鹤澜切了些水果,宁鹤澜倒是客气,推诿了几下没吃。 可他不吃东西,张阿姨总觉得自己心里不踏实,劝了又劝,宁鹤澜只得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两口。 别说,那水蜜桃,又红又大,一口咬下去汁水直流。 看起来就很甜,方回在旁边看得也觉得有些馋了。 伸手就想去拿一个,等手指穿过那桃子后才想起自己现在摸不到东西。 “……草”方回骂了一句。 这水果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现在想吃还吃不了了,你真当自己是个宝贝了? 对着那无辜的水蜜桃一阵无能狂怒,方回也觉得自己傻,叹口气仰躺在沙发上。 正郁闷着,只见那宁鹤澜咬下一块桃子肉,冲着那边溜达的公鸡招呼道:“鸡哥,鸡哥,这边。” 那大公鸡像是能听懂似的,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 “哎呀小道长,你家这公鸡可真听话,喊过来就过来,在这个屋子里也不乱窜……”张阿姨没话找话说,“就是长得磕碜了些……” “是,鸡哥确实很有灵性。”宁鹤澜将桃肉放在地上,公鸡就开始啄食起来,一边吃一边还侧过头对着方回摇晃着鸡冠子。 方回这个气,扭过头懒得看它。 “咯咯。”公鸡见方回不搭理自己,还叫了两声。 “干什么?你这只丑鸡。”方回立刻开怼。 7、第 7 章 “咯咯!”没想到那公鸡突然大叫起来,扑腾起翅膀飞向方回,然后开始啄他的头。 “我擦你这只死鸡!”方回忙举起手防御,可这只公鸡别看又瘦又蔫,战斗力还挺强,啄得方回毫无招架之力。 “哎呀哎呀……小道长,你这只鸡是怎么了?”张阿姨看不见方回,刚才还夸它听话,现在却看到它突然发起疯来,扑腾着往自家沙发上啄着。 宁鹤澜也觉得奇怪,他看到公鸡不停地攻击着空气:“鸡哥?你怎么了?” 公鸡没理他,飞速地对着方回的脑袋就是一顿啄。 方回一开始还嘴硬骂它,后来也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啄了……我错了还不行啊!” 张阿姨被这公鸡的疯狂吓到了,离开了原座位,往后退了好几步。 宁鹤澜只得放下手机站起身,伸手抓住了鸡哥的翅膀:“鸡哥,冷静点。” 鸡哥咯地叫了一声,由于翅膀被抓住,扑腾了两下也不再动了。 “鸡哥,怎么了?”宁鹤澜将鸡哥抱在胸前,往方回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方回是真看不出他到底在没在看自己。 张阿姨这才坐了回来,拍了拍胸口说:“哎,别说,这鸡的攻击性是真强,我们小时候养的那些鸡,还能看家护院呢。” “都说公鸡能看到一些人眼看不到的东西。”宁鹤澜抚摸着公鸡的羽毛幽幽地说。 张阿姨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她本就有些害怕,听宁鹤澜这一说不由得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小道长,你可别吓我,你是说这个屋子里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 宁鹤澜勾了勾嘴角:“不过它以前得过鸡瘟,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是犯病了。” “噗……”方回差点没憋住,可他领教过这公鸡的战斗力,怕再被啄,于是捂住了嘴。 “咯哒!”公鸡听到宁鹤澜这么说显然不高兴,生气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从宁鹤澜的怀里挣脱出来,气鼓鼓地走到一旁。 “鸡哥,开个玩笑,你生气啦?”宁鹤澜喊了一声,见公鸡不理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 就在这时,张阿姨突然喊了一声:“十一点了!” 只见挂在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阿姨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双手攥在膝盖上握得紧紧的。 她看了看宁鹤澜,又偷眼望了下主卧,紧张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宁鹤澜也收起了笑容,他站在原地侧头望向那边,静静的看着。 方回也站起了身子,这种莫名的诡异气氛让他浑身不舒服。 整个屋子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方回这生前天不怕地不怕性格,此刻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紧紧的盯着那边的卧室。 卧室现在没有开灯,门虚掩着,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突然。 “咚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方回觉得自己的寒毛唰地一下就竖了起来。 张大妈更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来了……” 宁鹤澜眯了眯眼,慢慢朝次卧走了过去。 “咚咚,咚咚。” 诡异的敲门声依旧没停下。 张阿姨看宁鹤澜推开门,跟在后面想打开灯,宁鹤澜摆摆手。 漆黑的房间,阳台却被月光照得很明亮。 越靠近阳台门,敲门声就越清晰。 宁鹤澜走到门边停了下,然后缓缓推开门。 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敲门声停止了。 张阿姨不敢进屋,站在门口小声地说着:“小道长……你看这……” 宁鹤澜抬了下手示意她安静,张阿姨立刻捂住了嘴巴。 方回啧了一声,心里虽然也有些怕,可看宁鹤澜这墨迹的样子也不免有些不耐烦,于是大步往阳台那边走了过去。 出了阳台门,方回四处望了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也没人啊。 别说人了,连鬼都没有。 他回头看到宁鹤澜盯着上方的水管,也抬头看了看,属实没看出什么名堂:“你看什么?这有什么?” 虽然他知道宁鹤澜听不见,可还是下意识的想问、 宁鹤澜托着手看了会儿,随后将阳台门从外面关上。 奇怪的是,当门关上后,那“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方回惊讶的看着,他明明没有看到有东西敲门啊。 “原来如此。”宁鹤澜突然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方回满头的问号。 宁鹤澜敲了敲水管下方,原来那里吊着一块小木片,当水管里有水流流过的时候,水管的震动会带着那块小木片晃动。 “咚咚,咚咚。” 于是有节奏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啊?啊??就这?”方回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就这,他满脸写着失望。 宁鹤澜拍拍手:“我去楼上看一看。” 方回也懒得跟上去,靠在门边等他回来。 过了可能五分钟,宁鹤澜回来了,张阿姨忙迎了上来:“小道长,是,是怎么回事啊?” 宁鹤澜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张阿姨,随后又补充说到:“楼上的住户在晚上十点多下班回来,然后每天都会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洗澡。那热水流过水管,水管热胀冷缩,就会牵扯到那小木片,所以您每天才会听到敲门声。” 说着宁鹤澜将取下的小木片教给张阿姨,张阿姨一脸难以置信。 她直直地盯着这小小的罪魁祸首,半天才嗫嚅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方回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信这个结果:“那人家孙子夜哭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也是这木片的问题吧?” 张阿姨显然也和方回想到一块了:“那浩浩每天晚上哭的事……” “他今天晚上还哭吗?”宁鹤澜问。 张阿姨一想,诶,还真是,浩浩今天晚上睡得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哭了。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鬼的,这些事情都可以解释,所以阿姨您不用害怕,还是要相信科学。”宁鹤澜笑眯眯地说着。 张大妈:…… 方回:…… 好家伙,闹到后面走近科学了属于是。 “鸡哥,我们走了!”宁鹤澜觉得事情解决完了,于是回头喊那只公鸡,只见那公鸡站在主卧门口,似乎在往里面瞧。 “鸡哥?”宁鹤澜走了过去,公鸡往房间里探了个头,看样子想进去。 “鸡哥,你在看什么?”宁鹤澜蹲下身,公鸡一探一探地走了进去。 本来张阿姨还对着手里的小木片发呆,突然听到公鸡在卧室里咯咯地叫了起来,心里一惊:“浩浩!” 她跑到门口一看,只见那公鸡扑腾着翅膀想往床下钻,像是想啄什么东西。 “浩浩!”张阿姨忙跑过去将熟睡的孩子抱起来。 方回又看到了那淡淡的黑影,黑影像是被公鸡惊扰了一般,很快从床下钻出来,然后往墙角蹿去。 公鸡咯咯地叫着朝着那东西扑了过去,黑影在墙角躲闪着,公鸡几击都不中。 “鸡哥?”宁鹤澜想过去抓它,却看到公鸡又扑腾到另一边,然后对着墙壁啄着。 张阿姨开始怀疑这鸡真的是得鸡瘟了,只见它飞过去又扑过来,啄得满喙都是墙皮灰,还掉了一地的鸡毛。 她抱着孙子退到一旁,生怕被公鸡伤到了。 方回看到那黑影不停地躲闪着公鸡,最后像一条蛇一般迅速地顺着墙壁从卧室溜了出去。 经过方回脚边时那黑影似乎顿了下,又很快地溜走了。 8、第 8 章 “咯咯!”公鸡尖叫着从卧室飞出来,对着那黑影紧追不舍,竟然就这么跑出了屋子。 “鸡哥!”宁鹤澜忙跟了上去,临走时不忘回头对张阿姨说,“张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张阿姨愣愣的看着疯了的鸡,还有匆匆忙忙抓鸡的人,直到怀里的小孙子拉了拉她的衣服。 “外婆。” “浩浩,浩浩不怕不怕……” 张阿姨本以为孙子是被吓醒了,没想到孙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咯咯一笑。 这下张阿姨就更疑惑了,不过当她看到孙子胸前挂着的符咒时,猛然想起会不会是这个符咒的原因。 “宁大师果然是大师啊……”张阿姨高兴地搂着外孙,又想到钱还没给宁大师,“明天得去好好谢谢人家。” 方回跟着宁鹤澜跑出了屋子,一口气冲下四楼,那公鸡早就飞得没影了。 “鸡哥,鸡哥!”宁鹤澜喊着,虽然月光明亮,可在黑夜里找只鸡也不容易。 方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死了后视力增强了,他一眼就瞟到了那边荷花池旁的公鸡,还有那一缕黑影。 在外面黑影速度非常快,公鸡眼看着追不上。 黑影一下子蹿上了旁边的树,公鸡上不去,仰着头围在树下转了几圈。 “鸡哥?”宁鹤澜弯腰到处看着。 “你家鸡在那边……”方回说了一声,又想起宁鹤澜听不到自己说话,只得砸吧了下嘴。 可看宁鹤澜半天找不到鸡在哪,也不知道他是眼瞎还是夜盲。 方回没了耐心,对着那边围着树干转圈的公鸡喊了一声:“喂!丑鸡!你主人在这里!” 起效了。 那公鸡听到方回的声音就转头冲了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像是要把方回给吃了一般。 “卧槽你来真的啊!”方回赶紧抱住头,没想到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睁开眼,看宁鹤澜站在自己身前。 “行了行了,鸡哥你今天晚上到底发什么疯?”宁鹤澜捉住公鸡抱在怀里,摸着它的羽毛安抚着,“刚才在人家家里也是,你也不怕吓坏人家小孩子。” “咯!”公鸡应了一声像是回应,挣扎了几下也就作罢了。 没被公鸡啄,方回松了口气,然后瞪了这丑鸡一眼。 门卫大叔刚刚洗漱完,看宁鹤澜抱着鸡走了出来,好奇地迎上去:“小兄弟,怎么样啊?” “解决了。”宁鹤澜说。 门卫大叔很感兴趣:“怎么解决的啊?张姐家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没有,都是水管的原因。” “水管?” 宁鹤澜见门卫大叔好奇的样子,于是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随后打了哈欠,他看了眼表:“都快十二点了,回家睡觉了……走了啊大叔。” “啊,哎哎……”大叔显然还在回味刚才宁鹤澜的话,机械的应了两声后他回到门卫室。 刚坐下门卫大叔就一下子弹起来:“哎不对,张姐家楼上那人好像很久都没回来了……” 随着他又躺了回去自言自语着:“哎,说不定人家早些时候回来的我也没看见,哎,别管了别管了。” 方回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算结束了,而且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难道这个也算给自己攒阴德吗? 低头望了一眼手腕上的数字。 依旧是“0”。 “看来是我想多了……” 哎不对,那这样的话,自己要怎么攒点数呢? 方回在后面若有所思,宁鹤澜抱着鸡哥哼着小曲在前方走着。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宁国华还在看着电视。 方回瞥了眼电视,深夜剧场栏目放着抗日的电视剧。 “小澜啊,回来了?” “爷爷。” 宁国华回头看了眼宁鹤澜:“怎么样?” “应该是解决了吧。”宁鹤澜打了个哈欠,公鸡从他怀中飞下来,噔噔地跑去喝水。 “应该?”宁国华皱了下眉,“是什么原因?” “水管老化,下面又有一块木片,热胀冷缩,里面有水流的时候那木片就敲门了。”宁鹤澜说着进了卫生间。 宁国华点点头,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回:“方回,你看到什么了?” “我?”方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那条黑影,不过他并不是很信任这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知道地府里有人让你来找小澜吧?可小澜却看不见你,你现在肯定是有所怀疑的。”宁国华冲方回招招手,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水蜜桃递给他,“尝尝?” “不用了,我又碰不到它。”方回手都没伸。 宁国华却突然笑了起来:“试试?” 方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桃子,迟疑着伸出手。 他将桃子拿了起来。 方回:…… “我虽然不知道你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知道他让你回到阳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宁国华拍拍沙发示意他坐下。 方回挪了屁股坐下,他摸着手里的桃子,软软的,上面的绒毛也能感觉得到。 这是为什么? “我还知道你得攒一千点阴德。”宁国华说,“你手腕上有个数字吧?” “……”方回这下更惊讶了,他瞪大了双眼,“你是神仙?” “哈哈哈哈……”宁国华大笑起来,他摆摆手,“我可不是神仙,就是个,嗯,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这话显然方回是不信的,普普通通的人能看见鬼吗?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能知道地府那团光气的事吗? 宁国华看方回盯着自己,笑了笑说:“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休息?鬼也要睡觉吗?”方回很意外。 “嗯……准确的说,你并不是鬼……你的魂魄不全,是发生什么了吗?”宁国华仔细地打量着方回。 方回迟疑着嗯了一声。 “鬼呢,是人的肉身死亡,但是灵魂还在,有时候缺个一魂两魄的也正常,不过你这魂魄残缺成这样的……” “地府的那东西跟我说,我现在只剩一魂一魄。”方回搓了搓手里的桃子。 “怪不得我看你阴气这么弱,”宁爷爷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所以你现在连鬼都算不上,你就仅仅是一缕鬼魂而已。” 听宁国华这么一说,方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莫名其妙就死了,现在连鬼都不是? “好了,现在很晚了,你去书房休息吧,那里有张小床,你应该是够睡了。” “……”方回捧着桃子低着头。 宁国华又说:“你身上这么多伤,不休息休息,怎么能够恢复呢?去吧……老头子我也要休息咯……” 夜晚很安静,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方回躺在床上发着呆。 这过去的短短的十几个小时,他已经经历了好多事。 昨天才从朋友家玩个通宵回来,本想回家去补个觉,不想刚进小区门就被大卡车撞倒。 司机没事,自己却死了。 死又没死透,活又活不起,连胎都不让投。 现在自己和外面的那些游魂野鬼也没什么区别吧,毕竟自己只剩下了一魂一魄。 那光气还说什么怕自己回到阳间去做坏事。 搞笑,自己能做什么? 哦,自己肯定会去把那卡车司机弄死,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死。 得拉这个龟孙陪葬! 方回越想越激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副要找那卡车司机拼命的架势。 也许是扯到了腹部被打的地方,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肚子又躺了回去。 现在就自己的这个样子,别说找那司机报仇了,自己能不能让他看见自己都难说。 万一那司机家也养只鸡,那自己是不是又得被鸡打一次? 不得不承认,方回对那只丑鸡都有阴影了,别看它蔫了吧唧随时要挂掉的样子,啄起人也是真的很疼啊。 摸了摸头,方回侧过身躺着。 清冷的月光从他的指缝中洒落下来,透过月光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有些透明。 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仔细一瞧,指尖确实微微透光。 9、第 9 章 “……”方回眨了眨眼睛,轻呵了一声。 第二天,宁鹤澜刚起床就听到自家公鸡在咯咯地叫。 他打着呵欠走过去,看到公鸡正在阳台上冲着不停地晃动着鸡冠子,一副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鸡哥?”宁鹤澜走过去靠在门边,“你又看到什么了?” “咯哒!”公鸡死死地盯着阳台上,宁鹤澜顺着它的视线看了眼,阳台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鹰也没有鸟。 鸡哥的鸡食是小米和谷子,宁爷爷经常会喂它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对于它来说,吃惯了,倒是没什么。 可对于周围每天都得辛苦觅食的小鸟们来说,鸡哥吃的可是大餐。 以前常有麻雀来和它分食,一只两只的,不争不抢,倒也和谐相处。 一开始还只有几只,没想道队伍逐渐发展壮大,后来一到喂食的时候窗台那就会飞来十来只麻雀。 甚至后来附近的鸽子和斑鸠也会过来,分享这美食。 这儿鸟多了,连周围都时不时能看到老鹰和隼这些。 鸡哥一到饭点,那窗台上鸟儿们早站满了。 明明是“主人家”,最后却只能吃剩菜剩饭。 鸡哥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有一天弓起身子将麻雀全部打跑,反应慢的斑鸠羽毛都差点被它叨秃了。 从此一战成名,麻雀们只有等它不在的时候才会来吃,规模没有以前那么大,也不敢太放肆了。 因此宁鹤澜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鸟又和它抢食了,可环视一圈并没有鸟的身影。 小区里的树上倒是有不少,叽叽喳喳的叫得挺欢。 “鸡哥,麻雀都被你打跑了……好了好了别叫了,等会儿邻居说我们家扰民。”宁鹤澜站起身,公鸡刚张嘴,他就握住了公鸡的脖子。 本来鸡哥雄赳赳气昂昂的想打个鸣,被宁鹤澜这么一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咯……咔咔咳咳……” 宁鹤澜提着鸡哥就离开了阳台,还顺手将阳台的落地窗给关上了。 方回蹲在窗台上是发出一阵爆笑。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身体比昨天好多了,身上的伤也不疼了,还真如同宁国华说的。 刚从书房出来就听到公鸡“咯!”地一声,没吓得方回心脏病发作。 他拍了拍胸口,看到公鸡转动它那智慧的眼珠与自己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开了。 方回本来就有起床气,这一大早就怎么看那只鸡怎么不爽,他抱着手跟着公鸡走到阳台那,看公鸡低头啄着小米。 他有种自己被这丑鸡针对了的感觉。 “哎,丑鸡,我得罪你了吗?”方回斜睨着这鸡,鸡并没有搭理它,方回家继续说着。“也就是我现在死了,要是还活着,早就抓你回去煲汤了,不对,你公的,就算阉了也只能炒了……” “咯!”这下刺激到公鸡了,扑腾着就想来啄方回。 方回连忙闪躲,最后翻上了旁边开着的窗台,这里前面有一盆盆栽挡着,公鸡飞不上来,只能在下面对着他大叫。 方回见自己暂时安全了,又嘴贱开始挑衅公鸡。 就这样一人一鸡一大早的就开始吵个不停。 现在宁鹤澜将公鸡拎走了,方回刚笑了几下就乐不出来了。 他被关在了阳台上。 本想去拍窗子让宁鹤澜放自己进去,可现在自己拍什么都没声响,于是作罢。 伸了个懒腰,他俯身在窗台那看着外面。 外面旭日东升,清晨的阳光穿过茂密的夏树枝叶照了过来,片片光影投在大楼外墙上,光影交错。 看到那初升的太阳,方回才想起自从放了暑假后他就没见过这种光景了。 放假在家,天天和朋友们玩到早上四五点,回家倒头就睡,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就连姐姐叫他一起去看奶奶他都只是嘴上答应着,回来半个月了一次也没去过。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他低下头,阳光在他身侧投下一大片阴影。 宁鹤澜站在客厅里,他的身材挺拔而修长,往阳台那瞥了一眼,微长的刘海轻轻遮住了眼眸。 “小澜,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宁国华从外面早锻炼回来,手里提着油条豆浆。 “没什么。”宁鹤澜看到爷爷回来就想伸手去接他提着的东西。 抬起手时才发现手里还捏着鸡哥的脖子。 而鸡哥翻着白眼,因为喘不上气,脸都憋得铁青,舌头也吐了出来,完全一副要嘎了的样子。 “!”宁鹤澜忙放开公鸡,公鸡趴在地上不动弹,缓了缓才长长地喘了一大口气。 宁鹤澜抱歉地对它说:“对不起啊鸡哥,没控制好力度。” 宁国华将早餐放在桌上:“一大早的你掐着它干啥?” “我没掐它……是鸡哥早上一直在叫,我担心它吵到邻居,就先拎进来了。”宁鹤澜解释说。 爷孙俩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公鸡趴在一旁缓气,方回靠在窗台发呆。 倒是相安无事。 十点多的时候,张阿姨过来了。 她抱着小外孙,一进门就对着宁国华连连道谢。 “宁大师,真的谢谢你,您的那荷包真有用,我家浩浩戴上后晚上真的睡得很好。”张阿姨乐呵呵的说着。 那小浩浩手里握着荷包玩着,脸色红润,眼睛明亮,看上去精气神是真的不错。 宁国华本想伸手逗逗孩子,可他看了下孩子又将手收了回来。 “来,先请坐。”宁国华招呼张阿姨坐下。 “张大姐,你家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啊?”宁国华随意的和她聊着。 “噢,好像是一个小伙子,具体做什么工作……不知道,但是他好像都是中午出去上班,晚上十点多才下班回家。”张阿姨说,“哎,多亏您的孙子找到那块小木片,不然我们还真以为是闹鬼呢。” 宁国华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大师,这是那符咒的五百块钱,您收着。”张阿姨从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钞票。 宁国华也不推迟,笑着将钱收下。 方回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回头看去,看到了张阿姨和小浩浩。 虽然张阿姨和宁国华聊得很开心,小浩浩自己在上方玩着,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 不过方回还是注意到了张阿姨周身有股淡淡的灰色气体。 他清楚的记得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方回想着,不过他看到那鸡哥安静的站在一旁打盹,并没有对那股气息产生什么别的反应。 再加上方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本想开口喊宁国华的,可拍了两下窗子才想起没用,心想算了。 那小浩浩显然是拿着荷包玩累了,随手将东西丢下沙发。 他注意力被沙发旁金鸡独立睡觉的公鸡吸引了,于是从沙发上爬下去,站到公鸡旁边。 公鸡从羽毛里露出一只眼睛瞅了他一眼,继续睡觉。 “咯咯!!” 忽然一声尖锐的鸡鸣声响起,旁边的宁国华和张阿姨都被声音来源给惊到了。 只见小浩浩手里攥着一把鸡毛,而公鸡的后脑勺明显秃了一块。 公鸡痛得扑腾起来,看到小孩子却没敢动手,咯咯地叫着就往宁鹤澜的房间里钻。 张阿姨被小外孙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抱过来:“浩浩!怎么能欺负人家大公鸡呢?!” 骂是一回事,害怕小外孙被公鸡伤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只公鸡的疯劲张阿姨昨晚还是见识过的。 宁国华忙安慰:“没事没事,别吓着人家孩子,这鸡的羽毛过几天就能长回来了。” 方回看到那孩子手里攥着的那把鸡毛,好家伙,下手是真的狠。 那公鸡本来毛就不多,这下看上去更秃了。 10、第 10 章 宁国华将小浩浩扔在地上的荷包交给张阿姨,叮嘱到:“张大姐,这个荷包可千万不能离开孩子,不然很容易被别的什么盯上。” “什么?会被什么盯上?”张阿姨听到宁国华这么一说,心立刻悬了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宁国华笑笑说:“不过别担心,我啊,晚上会去你家那看看。” “宁大师……”张阿姨看了看宁国华,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装着符咒的刺绣荷包。 “张大姐,你应该心里也清楚,你家浩浩夜哭并不是只是单单的因为敲门声吧?”宁国华问。 见他说中了自己在担心什么,张大姐点点头:“大师,就是您说的这样……” 张阿姨摸了摸怀里的小外孙:“虽然昨天小道长来解决了敲门的问题,可我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可小道长却说没有那么多灵异的事情,让我们相信科学。” 宁国华听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卧房门口的宁鹤澜,宁鹤澜则耸耸肩表示他没有其他的意思。 “张姐,你放心,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呢,就带着小浩浩去亲戚家住吧,过两天再回来。” “哎,好,大师,我听您的。”张阿姨抱着小外孙连连点头。 站在阳台那的方回看到张阿姨离开,她周身的那股灰色气体也跟着她离开了。 宁鹤澜走出来问道:“爷爷,怎么了?昨天的事还没解决?” 宁国华面色严肃地点了下头:“浩浩哭泣一定不是那木片敲门的事。” “也有可能是晚上受惊。”宁鹤澜靠在沙发上慵懒地叠起腿,“您还记得吗,隔壁小雨以前有段时间也总夜哭,后来带去医院检查,其实就是白天跟着她爸妈看恐怖电影,然后就被里面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吓着了,晚上就一直做梦,后来放了一段时间的猫和老鼠,不就又好了吗?” 宁国华显然有些无语自家的这个孙子,他抱起了手:“哎我说,宁鹤澜,我是道士,信这些,你爹以前也是道士,也信这些,怎么到你这儿你就不信了?” “那还不是因为……”宁鹤澜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话说完,不再言语。 宁国华看着宁鹤澜,轻轻地叹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小澜,晚上你陪我去一趟,不管它是什么原因都得解决了。” “行……”宁鹤澜应着,“您去哪?” “老李头昨天下棋输了我半步,今天跟我约架呢。”宁国华弯腰穿着鞋。 “约架?!”宁鹤澜显然对爷爷的这个说法吃了一惊。 “他说他今天要连赢我十局,我年轻时可是省队的棋手,想赢我?呵呵呵呵……”宁国华笑着出了门。 宁鹤澜也勾起嘴角摇摇头,自家这个爷爷真是…… 比起爷孙两各自乐呵呵的,阳台落地窗外还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方回。 “哎!我还被关在外面呢!!喂!!老头!”方回大喊了几声,见都是无用功,气呼呼的蹲在一旁。 要说早上,凉风习习,在阳台上吹吹风是很惬意的,可眼看越到中午,这阳光越发热了起来。 虽说头上有屋檐遮住,可这正午的阳光没几个受得了的。 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鬼。 更更何况,是方回这个连鬼都不是的幽魂。 他只觉得身上发烫,头晕目眩。 “喂!放我进去啊……”他有气无力地捶着落地窗。 屋内的宁鹤澜吃着西瓜玩着游戏,根本没看阳台这边。 方回心里喊着完蛋,他不会就这样被晒死在这里吧? 成为一具干尸? 不,干魂。 “咯咯。”在方回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看到公鸡踱步了过来。 “哎,你跟你主人说一声放我进去吧……”方回坐在窗前虚弱地说。 “咯哒!”公鸡晃了晃脑袋,由于它的眼睛看的不是同一个方向,方回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自己说话。 “鸡哥,你看我都要被晒死了……”方回别扭地喊着。 毕竟活着的时候他也很少会求人,更不要说现在求鸡了。 “咯!”公鸡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方回的话,果然往宁鹤澜身边走了过去。 在方回期待的眼神中,公鸡跳上沙发,在宁鹤澜身边卧了下来。 随后给了方回一个智慧的眼神。 “这只死鸡!你跟我等着的!我出去一定拔光你的毛!我一定拿你下油锅!”方回额头上青筋爆起,啪啪啪地拍着透明的落地窗。 等十二点多宁国华哼着小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宁鹤澜已经做好了午饭。 宁国华环视了屋子一圈,这才想起今天一早上都没看到方回。 “爷爷,您找什么?”宁鹤澜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看见宁国华在四处打望着。 “没什么……这个方回去哪了?”宁国华问。 “方回?”宁鹤澜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也是,反正他也看不见方回,还以为爷爷幻觉,“不知道,反正我也看不见他。” “鸡哥,你看到方回没有?”宁国华看自家公鸡在落地窗前站着,走过去拉开门窗,就见方回趴在地上,已经干巴巴的了。 “方回?”宁国华喊了方回一声,方回伸出手艰难地往屋子里爬了几步,等他全身都感觉清凉的时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公鸡倒是也没理他,去到食槽旁边喝水去了。 “你一个早上都在阳台上?”宁国华有些惊讶,鬼魂可是最惧怕阳光的,平常魂魄健全的鬼魂都受不了太阳的暴晒,这方回只剩一魂一魄了居然还能撑到现在。 “方回,你可不能太阳晒多了,你现在是阴气聚合体,很容易被晒得灰飞烟灭的。”宁国华严肃地提醒方回。 方回趴在地上几乎动不了,暗暗地腹诽着,我还用你提醒?要不是你的宝贝孙子我能被关一个上午吗! 腹诽归腹诽,方回也懒得和宁国华解释。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子现在正在渐渐变得透明,宁国华一惊,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微微发亮,随后在方回的背上点了一下。 方回原本被晒得全身难受,如被火烧一般,被宁国华手指一点,突然一股舒适的凉意包裹全身,他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宁鹤澜站在饭桌旁看着自家爷爷的这个奇怪的动作,他看不到宁国华发出亮光的指尖,打趣着说:“爷爷,您老这是跳大神呢?” “兔崽子!你爷爷我在救人!”宁国华听到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站那边,过来帮我把方回抬起来。” “……这个方回在哪?”宁鹤澜一边看四周一边走了过来。 “在地上……你踩他头了……又踩他手了……”宁国华看宁鹤澜无处下脚的样子,只能示意他往后稍稍。 “来,你把他拉起来。”宁国华将方回的手臂提起,拉着宁鹤澜的手来抓住。 看起来宁鹤澜就像是抓了个空气,他眸子动了下没说话,宁国华看他一眼,然后说:“去,把他带到书房去。” 宁鹤澜虽然觉得自己抓了个寂寞,还是维持着抓东西的姿势跟着爷爷走进了书房。 只是方回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书房的门上。 11、第 11 章 一进书房,宁国华就把窗帘全部拉上了。 厚实的窗帘遮光效果本来就好,这全部拉上,原本明亮书房顿时黑了下来。 “别开灯。”宁国华看都没看就知道宁鹤澜的手放在电灯开关那,“把方回放床上吧。” “爷爷……我有夜盲,这不开灯我什么都看不见。”宁鹤澜站在门口没动弹。 “就这几步路,你还能摔了不成?”宁国华说。 宁鹤澜只能虚抓着所谓的“方回”往前走。 然后就被旁边的书桌腿给绊倒,结结实实的扑在了地上。 宁国华:…… “嘶……”宁鹤澜撞到头,坐起身来揉着鼻子,“爷爷,我说我有夜盲您还不信。” 宁国华也知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宁鹤澜晚上的视力的确不好,比寻常人要弱上许多,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你把方回放床上就行了。”宁国华说。 “哦……”宁鹤澜看了下自己的手,“那个方回还在我手里抓着吗?” “没有,你把他坐屁股下了。”宁国华轻叹一口气。 “不好意思啊方回兄弟。”宁鹤澜站起身,做了个抱的手势,将他看不见的方回扔到了旁边的床上。 随后他回过头:“爷爷,这样行了吗?” 宁国华看着趴在床上的方回,虽然姿势难看了点,好歹比躺在地上强。 于是点点头:“行了,对了,这个房间不能拉开窗帘,也最好不要开灯。” 宁鹤澜嗯了一声,他往空空如也的床上看了眼,跟着宁国华走了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爷爷,你说这个方回是怎么了?晕了吗?”宁鹤澜虽然看不到方回,可他总觉得爷爷刚才做的事奇奇怪怪的。 “……对了,别让鸡哥去打扰他。”宁国华没有直接回答宁鹤澜的问题。 宁鹤澜瞥了眼阳台上打盹的公鸡:“鸡哥怎么了?” “方回早上被关到了阳台上,阳台门是你关的吧?”宁国华说。 “是啊,早上鸡哥在外面一直叫,我就关门了,怎么了?”宁鹤澜很疑惑,“您是说当时方回在阳台上?” 见宁国华点了点头,宁鹤澜喃喃着:“是这样啊……” “鸡哥真能看到这个方回?”宁鹤澜突然好奇。 “能,而且还能攻击到他。”宁国华说,“他现在很虚弱,随时可能魂飞魄散,所以别让鸡哥接近他。” 宁鹤澜听爷爷这么说,方回像是非常严重的样子,有些意外。 他知道自家鸡哥好像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前那些人请爷爷的时候总会带上鸡哥。 别看这鸡哥瘦瘦丑丑的,时不时还会发点鸡疯,听爷爷说它是在和那些东西战斗。 反正自己看不见,爷爷也老了,那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宁鹤澜也从来不反驳。 只是这次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昨天虽然方回前,方回后的,可他也是做给爷爷看的。 他是真不信有个鬼魂在自己身边跟着。 今天爷爷的意思是那鬼魂要死了?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宁鹤澜现在心里活动其实蛮复杂的。 不过宁鹤澜向来很听爷爷话,既然爷爷说了不让鸡哥去打扰方回,他也就把鸡哥关在自己房间里陪自己。 等到晚上差不多八点了,趴在宁鹤澜脚边的鸡哥突然立起了身子,宁鹤澜往房门那看了一眼,随后打开了门。 宁国华正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念叨叨的,虽然宁鹤澜看不见,可他也猜到是在和所谓的方回说话。 方回昏睡到刚才才醒来。 他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准确的说是趴在床上。 得亏现在自己是鬼,不然那个姿势肯定落枕。 白日被太阳晒得难受的地方现在都没感觉了,本来头晕目眩现在也好像完全恢复了。 他还记得晕过去前全身疼痛,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缓解了不少。 ‘这鬼魂的恢复能力真强啊……”方回不知道白日是宁国华救了自己,还以为自己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出了书房,方回看到宁国华在看新闻,于是走了过去。 宁国华打量了他几眼:“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方回有些别扭的坐下。 听到他这么一说,宁国华笑眯眯的说:“看来我的法力还是有点用的。” “法力?”方回像是听到了什么只有在仙侠剧或者魔幻剧里才会听到的词。 “法力。”宁国华重复了一遍,“不然你小子早就死了。” 方回回想起早上自己那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的感觉,原来自己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是错觉啊。 死了以后还要再死一次?想想都太惨了。 “你……呃,做了什么?”方回问他。 宁国华笑呵呵的:“只是渡了点法力给你,护住了你的魂魄,不然早上你的魂魄已经处在消散的边缘了。” 这么严重……想起地府那团光气的提醒,方回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 “谢谢你……谢谢您……”方回不太自然地道谢,语气别别扭扭,头低得不敢看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谁表白。 宁国华笑着点点头,余光看到宁鹤澜站在拐角处:“小澜,既然方回也醒了,那我们就收拾下去张大姐家看看。” 宁鹤澜视线落在方回坐的位置,有一瞬间方回以为他在看自己,可很快宁鹤澜又调转了视线,懒懒的回了一个知道了。 “我也要去。”方回站起身,他没有忘记了自己还得攒阴德这个事。 宁国华看了看他:“你才恢复,还是呆在家里吧。” “我得帮忙,不然我一直攒不了阴德,这个数字就一直是零。”方回到是对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 “……”宁国华哈哈一笑,点点头,“行,你就跟着吧。” 不过方回说要帮忙……就他现在这一魂一魄的样子,放在鬼魂里面也是个战斗力最底层,不被其它鬼魂盯上就不错了。 宁国华没有把自己担忧的事告诉他,只是吩咐宁鹤澜将自己房间里的包给拿上。 方回还以为是个什么宝贝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麻布布包。 他以前在电视上见过,那些解放军们经常背着这种小包上山下海。 宁鹤澜的穿着青春时尚,背个这种小包真是相当不配,方回想着若是自己的话是肯定不会背的,看起来好土。 12、第 12 章 但是宁鹤澜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将包往肩上一挎,然后回头看了眼正在打盹的公鸡:“鸡哥要带上吗?” “带上。” 听爷爷说宁鹤澜便过去将睡着的公鸡抱起来,公鸡也许知道是主人,连头都没抬。 于是方回几人再次来到了张阿姨家的院子门口。 门卫大叔看到也是心生奇怪,这帅小伙和公鸡昨天不是来了一趟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还带着一个胖胖的老人家。 想着门卫大叔迎上去:“小哥,你怎么又来了?” “哦,没什么事,我爷爷说要来给张阿姨家收拾收拾。”宁鹤澜说。 门卫大叔顺着他的话看向旁边精神矍铄的老人,宁国华呵呵一笑:“大哥,我姓宁,是张大姐让我们过来再看看的,不然她心里不踏实啊,你也知道,这家里有个小孩子,做什么都得十分注意,全部检查清楚才能放心嘛。” “哎对对,您说得对。”门卫大叔哦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您就是那个宁大师吧?我早就听过您的名字了,都说您特别厉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您都能处理……“ 宁国华谦虚地笑着:“没有没有,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大叔,其实很多事情科学都可以解……”宁鹤澜在旁边想接话,被宁国华看了一眼即刻闭了嘴。 “大哥,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宁国华说。 门卫大叔忙放行,嘴里还在说着:“好的好的,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哎,不麻烦,大家都是十几年的邻居……” “这人话真多。”方回嘀咕着。 “大叔好热情。”宁鹤澜说。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出的话的意思却全然不同,宁国华看着两个年轻人(魂),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拿着张阿姨给的钥匙打开了门,方回就咦了一声,屋子里的情况与他们昨天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很黑,说不出的黑。 虽然外面月光明亮,可这屋子里却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宁鹤澜打开门口的电灯开关。 方回和宁国华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是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用拖把沾了墨水到处乱画一样。 有些发黄的墙壁上,沙发上,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一笔一笔,一道一道。 方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宁国华伸手在墙壁上的痕迹处摸了摸,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指腹。 宁鹤澜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出来看爷爷还站在大门口发呆:“爷爷,怎么了?这屋子里有什么异样吗?” “这里到处都是异样啊大哥!”方回在旁边吐槽,“啊,你连这个也看不见?” “小澜看不到这些……”宁国华收回神智,他拍拍手上的灰,“这些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 爬过? 方回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那道黑影:“难道是……” 宁国华看着他:“是什么?” “哦,昨天我来的时候在那边卧室的床底看到了一个黑影,那公鸡也看到了,还想啄它。”方回这时候才将昨天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宁国华,“它就像蛇……溜得很快,后来被公鸡追到下面的树上去了,不过我昨天看到的时候,它的颜色很淡。” “能留下这么重的痕迹,这东西已经不是你昨天看的样子了。”宁国华一脸严肃,“只怕它……” “爷爷,现在怎么办?”宁鹤澜虽然不知道宁国华自言自语的意思,不过也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吧。 “小澜,带我去看看那阳台门。”宁国华背着手说, “这边。”宁鹤澜带着宁国华走到次卧,打开了阳台门。 宁国华看着那上方的水管没说话,宁鹤澜也没打扰他,靠在一旁看着。 不一会儿,宁国华说:“你是说楼上的住户会在每天十一点洗澡?” “对。” “谁告诉你的?” “就楼上的住户,昨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头发还湿着。”宁鹤澜歪了下头,“怎么了吗?” 宁国华点点头没说话。 从阳台回到客厅,那公鸡早醒了,站在主卧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昨天鸡哥就是这样盯着里面的。”宁鹤澜说着推开了主卧的门,顺手打开了灯。 方回嘶了一声,他看到那床底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黑色的气体,那黑黑的床底让他感受到一股凉意。 宁国华也是皱起了眉,他踱步进了屋子,蹲下身掀开床单。 很快他从床底摸出个小东西,方回上前一看,是一个纽扣。 纽扣虽然看起来还挺干净的,但是上面缠绕着层层黑气,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 “这是什么?”宁鹤澜伸手接过,“纽扣?” 宁国华眯着眼继续敲着床底,忽然,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床底角落钻了出来,对着宁国华就扑了上去。 宁国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拿着张符咒,对着贴面而来的黑影抬手一甩。 “嗷!” 黑影惨叫一声,符咒发着光,黑影被符咒贴到的部位顿时消散了,身上像是缺了一块似的。 它也不和宁国华纠缠,转过身就窜了出去。 “咯咯!”那公鸡鸣叫一声追着黑影就出了屋子。 “鸡哥!”宁鹤澜怕公鸡跑丢,只能跟着往外跑。 方回刚刚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那黑影惨叫,此刻有些发懵。 刚才宁国华甩出去的符咒从空中飘了下来,居然半空中就消失不见了。 “不……不追吗?”方回问,宁国华站起身说:“去楼上看看。” 宁鹤澜在楼上找到了公鸡,公鸡站在一处房门前来回踱步,不停地用喙啄着门缝,像是想要进去。 “鸡哥,别乱跑。”宁鹤澜抱起公鸡,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异样,不由得往紧闭的房门处看了一眼。 这时宁国华和方回也上来了,宁鹤澜指了指房间门说:“这屋子里好像有什么……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你能看到了?”方回很顺着他的手指往那扇门看去。 这一看可给方回吓了一条,原本黄色的木门竟然被阵阵黑气缠绕着,屋子里的黑气就像关不住似的不停往外冒着。 “噫……”方回嫌弃地搓了搓手臂,不由得离得这扇门远了点。 13、第 13 章 “咚咚咚。”宁国华在一旁敲响了对面邻居的门。 “谁呀?”房门很快打开,是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满脸的横肉,看上去有些凶狠。 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头也是奇怪,“你是谁?” “大兄弟,你好,我是楼下张大姐家请来的风水先生。”宁国华乐呵呵的说。 “风水先生?”中年男人疑惑地打量着宁国华,又看向他身后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风水先生,粗声粗气地问了句,“你们有事吗?” “哎,也没什么事,就是张大姐说这两日楼上天天都在敲地板,吵得她家小孙子都睡不着,让我来跟人家说一声。” 没想到着中年壮汉害了一声,摆摆手说:“不可能,对面屋的小周好多天都没回来了,怎么可能在晚上敲地板,不可能的。” 宁鹤澜一怔:“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他还给我开门了。” 这下换成中年壮汉发怔了:“昨晚?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今天才回的家,难道小周回来了?” 几人朝着那叫小周的房门口看去,从外面倒是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方回看到旁边订在墙上的牛奶箱,本想拉开看看,手碰到箱子却穿了过去,他暗暗地骂了一声。 好在宁鹤澜和他想的一样,过来伸手打开了牛奶箱的门。 里面放着四五袋牛奶,挤得满满当当的。 宁鹤澜拿出来看了眼,最新的一代日期都是七天前了。 证明这个小周起码七天都没有回来了。 “我就说小周没回来吧,不然他不可能不把牛奶拿进去的,这个天气,外面放一晚上铁定变质了。”中年壮汉说。 宁鹤澜捏了捏那袋牛奶,手感早已软软乎乎,看起来确实变质了。 他视线落在脚边,突然一股难闻的味道从房间里飘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 宁国华也走过来看了一眼,显然他也闻到了那股臭味:“小澜,去喊门卫大哥过来。” “好。”宁鹤澜放下牛奶,噔噔噔地往楼下跑去。 很快门卫大叔来了,跑得快导致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宁大师……宁大师……怎么了?” “大哥,这里住的是谁啊?”宁国华问。 “噢,周永,我们都叫他小周。”门卫大叔说,“好像在什么奶茶店上班,中午十二点去,晚上十点回来。” 这和张阿姨说得倒是一样的。 “不过小周已经好久都没回来了。”中年壮汉接了一句。 “大哥,你过来闻闻,是不是有什么味道?”宁国华说。 门卫大叔疑惑地走过来,对着门缝猛吸了一口气,接着差点没吐出来。 “呕……” 看着门卫大叔弯腰在一旁干呕,中年壮汉也好奇地走过来:“有这么夸张吗?我闻闻……呕!” 方回:…… 宁鹤澜:…… “我的妈呀,这里面是什么味道啊,好臭,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中年大哥擦擦嘴说。 “会不会是死耗子?”门卫大叔直起腰说。 “如果只是普通的死动物,应该不会散发出这种味道的……”宁鹤澜若有所思的说着。 宁国华走过来问门卫大叔:“大哥,你有这家的钥匙吗?” 门卫大叔摇摇头:“没有。” 方回想着穿门进去看看,然后就咚地一下撞到了门上。 “你他喵的……”方回捂着头,“哎我想摸东西摸不到,想穿墙也不让穿是吧!” 宁鹤澜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伸过去推了下房门,没想到门竟然就这么打开了。 “门没锁?”其余几人都很意外。 可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况时,刚才才吐过的两人又去弯着腰吐了。 只见屋内客厅里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早已成了巨人观,上方飞满了吃腐肉的苍蝇。 屋内浓郁的恶臭不停地飘入众人的鼻腔。 方回捂着鼻子,恶心得差点站不稳。 他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死人,更何况现在。 中年壮汉吐完了,回眼看清了地上的尸体,嗷了一声,竟然直接晕倒了。 “小澜,报警。”宁国华倒是淡然,他扫了一眼屋内,站在门口对宁鹤澜说。 七月末的某一天,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睡得早的人早就进入了梦乡,却也被刺耳的警笛声吵醒。 好奇的人们纷纷围到自家阳台,看到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开进来了几辆警车,还有救护车。 红蓝交替的警示灯照得原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很亮堂。 “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那个小周死了。” “哪个小周?” “就是张阿姨家楼上,那个各头不高,好像在什么咖啡店工作的那个。” 不管什么时间点,总不会缺看热闹的人。 睡了的从床上爬起来,没睡的早就下了楼,想近距离围观。 现在小院里是围满了人,楼道里拉起了黄白色的警示条,楼上楼下的人都好奇的在楼梯上张望着。 方回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看着法医们将那尸体盖上白布,然后抬出屋子。 原先尸体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滩黏糊的印记,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人真是小周吗?”中年大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那脸……都成这样了。” 巨人观的尸体开始发胀腐烂,脸上的五官早已模糊不清,一时还真看不出是什么人。 警察询问了周围的住户,像门卫大叔和对面邻居的中年壮汉也仔细地盘问了。 问到宁国华和宁鹤澜时,宁国华笑眯眯的说自己是张姐家的远房亲戚,张姐说楼上的人住户晚上会把地板敲得嘭嘭响,影响她家小外孙睡觉,以前沟通过没效果,她一个女人家不好出面,所以希望自己来跟这人说一声。 方回在旁边听得有些无语,一个小时前你这老头还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没想到一推开门就成了这个样子……”宁国华表情难过地叹口气,“警察同志,那人是周永吗?” “这个还不知道,人都成那样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算死在周永家也不一定是周永。”年轻的警察做着笔录说,“要等法医的坚定结果出来。” 周永家门口早已拉起了警戒线,旁人进不去。 不过方回可以进啊,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见他。 14、第 14 章 于是方回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子。 有两名警察正在拍照存证,其他房间也有警察在搜查。 他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不过他倒是感觉从进屋开始,就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是谁。 门口的大公鸡倒是很急躁,就想进屋里来。 不过宁鹤澜早抱住了它,不然等会儿它在这里发鸡疯就麻烦了。 这里的房间布局和张阿姨家的差不多,这个周永看起来也是一个人住,不过看起来不怎么爱干净。 卧室角落堆着不知道攒了多久的脏衣服,床单和被褥看起来也是许久没换了。 厨房里面空空荡荡,没有锅碗瓢盆,连最基本的柴米油盐都没有。 而在客厅的垃圾桶里都是发霉的外卖盒子,看起来这人也不会自己做饭。 宁鹤澜站在外面看着警察们忙里忙外,看样子差不多要神游四海了。 忽然一名警察走过来拍了他的头一下。 “小澜,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警官,剪着寸头,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阳哥。”宁鹤澜看清来人后喊了声。 秦阳,宁鹤澜的表哥,今年28岁,本市刑侦大队副队长,年轻有为。 “我们就是路过。”宁鹤澜一笑,“这样说你信吗?” 秦阳无奈道:“你觉得我信吗?” 说罢秦阳看到那边的宁国华,转过头来说:“你们又是来传播封建迷信的吧?” “没有没有,”宁鹤澜摆摆手,“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秦阳笑到:“就你,还唯物主义战士?谁不知道宁爷爷就是……” 他话没说话,拍了拍宁鹤澜的肩膀:“老实告诉我,你们两爷孙在这做什么?” 宁鹤澜看了一眼那边的宁国华:“楼下的张阿姨去找我爷爷,说她家楼上有异响,于是我爷爷就和我来看看,这不,一来就遇到了这事。” 秦阳显然不怎么信,刚要开口疑问,宁鹤澜又说:“我都说了是这种老旧房屋的问题,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房梁结构里面有些声响也正常,可我爷爷,你也知道,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不陪他过来他不罢休……哎哟!” 话还没落地,宁鹤澜的头就被打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一脸严肃的宁国华:“说谁神神叨叨的?兔崽子!” 宁鹤澜立刻捂着头往旁边挪了一步。 秦阳看到宁国华立刻打招呼:“宁爷爷。” “哎哟,是小阳啊,”宁国华马上换上了笑脸,“怎么这次出警你也来了啊?” “嗯,我们刚好在附近,接到报警就先过来了。”秦阳说,“宁爷爷你们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吗?” “是啊,唉,”宁国华便将刚才跟另一名警察说的话又跟秦阳说了一遍。 秦阳点点头:“那您先回去吧,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让旁人进去,您要调查房梁结构也得过几天了吧。” 宁国华也理解,毕竟人家要办正事,自己这边这些算不得正事,于是点点头说:“那我们先走。” 在房间里的方回正蹲在一个警员旁边,他仔细的看着警员对着客厅那滩遗留的物质在ipad上记录着一些数据。 余光看到门口的宁国华朝自己招招手,方回便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阳,我们走了啊!”宁国华笑眯眯的冲秦阳挥挥手 “秦队,你来看下这个……”一名警员找到秦阳,“秦队?你在看什么?” 秦阳刚才确实是看到宁国华冲屋子里招了招手,像是等什么出来,然后才离开的。 可那屋子里也没有人出来……秦阳想了下,算了,毕竟小澜都说他爷爷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没什么……”秦阳收回视线,跟着小警员进了屋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宁鹤澜连连打着哈欠,方回倒是好奇,他走到宁国华旁边:“宁……大师,张阿姨家的黑影是怎么回事啊?” 宁国华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大师,我这个岁数当你爷爷绰绰有余。” 方回嘴角抽搐了下,只有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宁爷爷。” 听到这个称呼宁国华满意了,他笑着点点头:“嗯,这个听起来舒坦。” “宁爷爷,那黑影是什么东西,是鬼吗?”方回问到。 “是。” “和我一样?” 宁国华又看了他一眼:“不一样,你现在是一魂一魄,都算不上是鬼,就算是鬼,也是鬼的最底层。” 方回:……多次强调这个我真谢谢您。 宁国华背起了手:“初步看起来,他应该是新死的鬼,只不过有怨气在身,所以看起来比较凶。” “那它是那个周永吗?”方回问。 “还不知道,等过两天晚上我们再来看看。”宁国华说。 方回不理解:“怎么要过两天?” 问完后方回突然一拍脑袋:“难道是过两天是什么初一十五,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是,只是这两天警察要检查周永的家,我们肯定不能进去,等过两天他们检查完了,将门一贴上封条,我们就能进去了。”宁国华乐呵呵的解释。 方回:…… 两天的日子过得很快,方回也不着急,他本来平时也是混日子的,现在不过是在宁鹤澜家混日子。 白日和那公鸡斗嘴,被公鸡打。 午后又嘴贱,又被公鸡打。 晚上气不过,又骂那公鸡几句,最后还是被公鸡打一顿。 一天挨三顿打,方回再怎么嘴贱手欠也学乖了。 虽然他心里不服气,可他打不过啊! “等我投胎成人的,第一个先吃你!”表面上打不过,内心里还是能骂几句的。 而这个宁鹤澜,是真的看不见方回,宁国华在的时候,他还装模作样的喊两声方回,甚至还给方回盛了一碗饭。 方回看着就来气,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明明自己吃不了。 宁国华不在的时候,宁鹤澜就把方回当透明的,装都懒得装。 虽然方回现在的确是透明的。 方回心里就是不懂,明明这人也看不到自己,不能和自己说话,地府里的那光气为什么说他能帮自己? 难道宁鹤澜是道家说的什么……没开阴阳眼?没开天眼? 15、第 15 章 不过平时方回脑子就不够用,现在死了脑子就更不够用了。 他此时到是想得开,等张阿姨家的事情解决完了,到时候再问一问宁国华有什么办法没有。 说到宁国华,方回觉得这个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 虽然胖胖的,还成天乐呵呵的,让方回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神探狄仁杰》里面的狄大人。 那位演员老师将狄仁杰演绎得特别好,观众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狄胖胖。 这个宁国华,也能算个宁胖胖。 扯远了。 宁国华平时也确实像个普通的老人家,可他不仅能和身为鬼魂的自己对话,还能施展什么法术。 总给方回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宁鹤澜是他的孙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天晚上方回晚上躺在书房的床上时,举起手看自己的指尖。 他惊奇的发现这两天自己的手指越发透光了。 前两天还只是指尖透光,这两天居然手掌都快透光了。 “妈耶,我不会要消失了吧?又要死一次?”方回看着手自言自语着。 第二天他跟宁国华一说,宁国华嗯了一声:“你确实要死了?” “什么?!”方回惊喊出声,他心里又气又不满,“哎,我都死过一次了,现在成了什么低等鬼,还会再死一次吗?!” “若是普通的鬼,不会,可你不是……你现在……” “我现在只有一魂一魄是鬼中的底层,”方回不耐烦的接过宁国华的话说,“那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宁国华托起手臂,看了方回许久后才说:“看起来若你长时间不积攒阴德,就会渐渐的消失,到时候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你这个人了,哦,地府也不会有。” “……”话说得轻巧,可方回却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愣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想伸手去扯宁国华的衣服,当然他碰不到东西,也是扯了个寂寞:“那我们快去解决张阿姨家的事情吧!” 他心里想着,只要超度了那鬼魂或者消灭了那鬼魂,自己肯定就能攒上阴德,也就不会消失了。 可宁国华不慌不忙的说:“不着急不着急,等晚上我们再去看看。” “还不着急?!我都要再死一次了啊!”方回抱着头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宁国华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他:“不着急,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太阳还没落山呢,来,吃块西瓜。” “吃个屁!”方回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吃西瓜,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宁国华不急不恼,见他不吃便招呼宁鹤澜过来吃。 就连公鸡也分到了一小块。 只是现在方回没有心情和公鸡“眉来眼去”了。 终于,等他快要把自己揪成地中海的时候,宁国华说时间到了,准备出发。 方回立刻站起身:“走走!我们快走!” “方回,你这么积极?”宁国华笑呵呵的。 “那不是废话!”方回巴不得现在就将那鬼魂抓过来暴打一顿。 经过前两日的调查,今晚张阿姨家的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周永的房间大门紧锁,上面还贴了四张封条。 上下各两张,交叉地贴在门与门框的地方。 宁鹤澜走上前,掏出一把小刀,在手里帅气地转了下后放进锁孔里。 轻扭了一下刀柄,“咔哒”,门开了。 方回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溜门撬锁,可都是要这个工具那个工具的,就宁鹤澜这么一把小刀就能开锁的,还是第一次见。 “爷爷,我们这个可叫擅闯民宅,弄不好要进去蹲着的。”宁鹤澜直起身说。 “怕什么,又没人看到,”宁国华说,“就算有人看到了,不承认就行。” 宁国华这么理直气壮,一旁的宁鹤澜和方回都没了话。 “方回,上去开门。”宁国华突然对方回说。 “啊?”方回一愣,“你……你是不是忘了我碰不到东西了?” 宁国华伸手在他手背上点了下:“现在可以了。” 宁鹤澜手里把玩着小刀,看到那门真的打开了,他的眸色暗了暗没出声。 方回推开门后十分不理解:“宁爷爷,这门你自己也可以开吧?“ 宁国华背着手,昂首挺胸的走进屋子:“我推门怕留下指纹。” 方回:…… 一旁的宁鹤澜突然反应过来:“哎,您让我撬锁就不怕我留下指纹了是吧?” “哎呀,你怕啥,都说了你不承认就行了。”宁国华显然不想自己这不懂变通的孙子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宁鹤澜:…… “咯咯!”公鸡跟着宁国华走进了屋子,它转动着眼珠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地上的那滩腐烂的污渍还在,屋内依旧恶臭不已。 方回捂着口鼻,他瞅了眼宁国华,他像是没事人似的,而宁鹤澜则干脆呆在门口不打算进屋。 宁国华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起那污秽,方回去其他屋子里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那黑影的踪影。 可几个屋子都没有,而且今天公鸡也很安静。 门外的宁鹤澜看到公鸡爪子踩到地上的那滩腐烂干掉的东西,不免皱起了眉,忙招呼公鸡过来给它擦脚。 方回走到卫生间,随意地和洗手台上的镜子对视了下。 洗手间也没有什么东西,于是他往外走了两步,惊觉刚才的不对劲。 怎么可能和镜子对视呢! 方回赶紧转过身再看那面镜子,只见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突然,人影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着方回就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门外的公鸡开始在宁鹤澜的怀里挣扎,宁鹤澜怎么安抚它都不行。 方回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就往外面跑,那黑影没抓到他,一下子扑到墙上,又掉头过来抓方回。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啊!”方回忙不迭地往屋外跑。 “方回!”宁国华看到那黑影也是吃了一惊,忙想叫方回不要乱跑。 可方回现在慌不择路,早就跑到了楼梯口。 对面屋子的门开了,壮汉大哥听到外面的声响,打开门来瞅了一眼,就这一眼,那黑影来不及刹车,就这么扑在了他的脸上。 眼见壮汉大哥眼睛往后一翻,似晕未晕,眼睛只剩下了眼白,嘴里开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离得近的宁鹤澜往后退了几步,宁国华走出来护在他的身前。 “爷爷……他这是怎么了?”宁鹤澜惊讶地注视着变化后的壮汉大哥。 “他被附身了,”宁国华盯着变化的壮汉,伸手对宁鹤澜说,“小澜,把符给我。” 宁鹤澜忙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拿出几张黄纸符递给宁国华。 宁国华略微低头,抬起右手食指在飞快地在符纸上画出一个符咒,然后对着被附身的中年男人一甩:“定!” 没想到中年男人反应十分迅速,往旁边一扑,一个打滚躲过了飞来的符咒。 紧接着他从两人头顶翻过,顺着楼梯口迅速地跳了下去。 那大公鸡高亢地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跟着飞了下去。 “鸡哥!”宁鹤澜心里一紧,平时鸡哥发发鸡疯就算了,现在面对一米九几的大汉,估计只有被掐死的份。 “他要去抓方回!小澜!”宁国华喊道。 “明白!”在宁国华还没说完的时候,宁鹤澜就已经单手撑在楼梯扶手上一个翻身不见了人影。 宁鹤澜紧跟着壮汉大哥跑到院子里,今夜空中有些云层,月光不是很明亮。 他站在原地适应了下光线,才看到壮汉大哥朝着院中的荷花池的方向冲了过去。 方回虽然跑到了荷花池旁,可他也不知到自己该往哪躲,他真没想道那东西会攻击自己。 脑子里一团乱麻,方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他还没回过头就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壮汉大哥瞪着猩红的双眼盯着他。 “咳……放开我!”脖子处一片冰凉,像是在冰箱里冻了很久的肉一般,又冷又硬,方回止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被附身的壮汉大哥死死地盯着方回,然后张开嘴朝着他咬了下来。 完了,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方回惊恐地盯着壮汉大哥的血盆大口,忽然间眼前人影一闪,壮汉大哥飞了出去。 方回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出现的宁鹤澜。 刚才宁鹤澜跑过来的那一记回旋踢,一米九的壮汉竟然被他踢得翻出去好几米远。 宁鹤澜轻巧落地,他刚才看到壮汉的手里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他垂下视线移到方回所在的方向,方回捂着脖子,全身都在冒冷汗。 宁鹤澜刚直身子,眼前就一暗,原来那壮汉朝着他打了过来。 宁鹤澜举起双臂一挡,被壮汉的力量给推出去一段距离:“嘶……” 他皱了皱眉,这个明显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力气。 壮汉见一击不中,又握紧拳头对着他又来了一拳,宁鹤澜往旁边一闪,那拳头砸在了地上。 “咚!” 地面竟然被他砸裂了,可想而知刚才这一拳砸到人体上会有什么后果。 壮汉大哥和宁鹤澜打斗着,方回看到壮汉虽然力量强,可宁鹤澜身形轻盈,速度很快,对方的攻击基本摸不到他。 为了避免被波及,方回躲在了一颗树后狗狗祟祟地瞧着。 16、第 16 章 宁国华从楼上气喘吁吁的跑下来,老远就看到宁鹤澜在和壮汉打斗,于是连忙跑了过去。 刚到地方,就见宁鹤澜就一记重拳挥在壮汉的脸上,壮汉硬生生吃了这拳,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宁鹤澜收回手,揉了揉手背,这两百多斤的体格解决起来确实要费些力气。 壮汉大哥体内的黑影似乎是感觉到此人现在没用了,想从壮汉口中钻出来。 没想到黑影才冒出了个头,就听到一声厉喝:“妖邪!还想逃!” 接着七八张符咒朝它飞了过来,黑影刚飞到半空中就被无形的力量给“咔”一下定住。 “啊啊啊!” 那几张符咒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结界,黑影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紧接着那结界像是通了电流一般,电得那黑影惨叫不已,听得一旁的方回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臭老头……别来妨碍我!”黑影痛苦地喊着,声音干涩又难听。 “替天行道,伏妖捉鬼乃我们份内之事!”宁国华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臭老头……”黑影痛苦地呻吟着,它忽然转过头看向树干背后的方回,“方回……方回……” 方回冷不防被点名,心里一惊:“你认识我?” 黑影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对,我认识你,你过来,我可以救你。” 方回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从树干背后走了出来:“你……可以救我?” “方回,不要听妖邪的话!”宁国华冲方回大喊。 可方回怔怔地望着被困住的黑影:“……你说你可以救我?” “对,我可以救你……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你想投胎转世对吧……只要你帮我撕下这些符咒……”黑影说着。 “方回!不可以过去!妖邪就是为了迷惑你的心智!”宁国华现在正在控制这个法阵,身子不能移动,只能对着方回大喊着。 可方回像是听不见宁国华所说的,一步一步的向着阵法中的黑影靠近。 黑影看到他朝自己过来,嘴角的笑都要压不住了,他紧紧地盯着方回,蛊惑他去撕掉符纸。 “不好……再这么下去……”宁国华对旁边一直站着没动静的宁鹤澜大喊,“小澜,过来拿张符纸贴在你手背上!” 宁鹤澜依言从背着的麻布包里翻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神奇的是,符纸并没有粘性,可却牢牢地粘在了他的手背。 “你的三点钟位置,约十三步之后,打出去!”宁国华喊道。 “好的爷爷。”若是宁国华此刻注意到宁鹤澜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来,方回……撕掉它……撕掉这个符咒,我就能出去了……”黑影满心期待地看着方回举起了手,手指贴在了符咒上,“对,撕掉它!!” 方回看了看手掌底下的符咒,突然对着黑影嘲讽一笑:“你他妈当我是智障吗?” “……你……你说什么?!”黑影没想到方回竟然没撕符咒,还说脏话骂它,整个黑影都抖了一下,“方回你!” “用你猪脑子想想,你自己都出不来这个阵法,还能帮我?你拿头帮?”方回一脸看弱智的表情说道。 黑影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刚想骂他,却突然看到方回脸上挨了一拳,然后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 方回在空中划了个弧形,然后掉在了荷花池里。 “扑通!” 荷花池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被惊扰的鱼儿们纷纷对这个不速之客翻了个白眼,然后躲到池底去了。 黑影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哎呀?”这显然是出乎宁鹤澜意料的,他刚才确实感觉自己打到了什么东西,此刻也瞧见了荷花池里溅起的水花。 方回被这一拳打懵了,半天才回过神,他捂着脸从荷花池里站起身。 抬头看到站在那边的宁鹤澜,不由得怒从心中起,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破口大骂:“宁鹤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打我干什么!” “打得漂亮小澜。”宁国华夸到。 “漂亮你大爷!”方回吼到。 “谢谢爷爷夸奖。”宁鹤澜转了转手腕。 “夸你大爷!!”方回简直要被这爷孙俩给气死。 不过闹归闹,这黑影还是要解决的,宁国华口中念念有词,那包围着黑影的结界逐渐向内缩小。 每缩小一次,里面的黑影就惨叫一声。 “说!你是谁?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害人?”宁国华厉声质问到。 “……”黑影一开始还嘴硬不吭声,后来也实在受不了开始求饶,“我说,大仙……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说!” 宁国华这才暂停了那阵法内缩,他盯着黑影道:“说。” 黑影哆哆嗦嗦的,将事情原本本地道来。 他说他叫周永,原是一个咖啡店的员工,半个月前他下夜班回来,在路上听到一阵鬼魅的声音。 “嘿嘿……嘿嘿……” 声音难听又尖细,起初周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连着几天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听到这个声音。 第四天的时候,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周围异常的安静。 换作平时,他倒爷不会多想,可今天却觉得背脊发凉。 加上这个声音真是瘆得慌,周永不敢停留,匆匆跑回了家。 可没想到。 “嘿嘿……” 这笑声竟然从他背后响起,周永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战战兢兢的向背后看去,没想到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 黑影说到这里突然哭出声来:“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我不是有意要害人的……” 方回第一次看到这种物体哭泣,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后来,他把这种感觉归为恶心。 而宁鹤澜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国华收了阵法,那黑影早已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从旁边的暗处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方回心里一颤,这就是自己死的时候抓他回去的那个黑色衣服的人。 那个光气说,这些人叫鬼差。 一朝被鬼差抓,十年怕井绳。 方回缩了缩身子,躲回了荷花池里。 他心虚,尽管他什么坏事都没做。 ……刚才骂人不算是坏事吧? “好巧,又遇到您老了。”黑衣服的人笑眯眯的对着宁国华拱了拱手。 “来得正好,这鬼刚才什么都交代了,你们把它带走吧。”宁国华说。 黑色衣服的人从衣兜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很快将地上的黑影捆成了麻花。 黑影刚才像是受了重伤,此刻也不挣扎,任由鬼差把它拖着走。 鬼差往荷花池那边瞟了一眼,方回吓得一个激灵埋进了水里。 鬼差也没说什么,回眼看了看旁边的宁鹤澜,宁鹤澜也正好看着他的方向。 鬼差看着宁鹤澜的眼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见……” 看宁鹤澜没反应,鬼差的表情像是有些遗憾,他收回手冲宁国华行礼:“那我先走了,宁老您慢慢忙。” “哎,好。”宁国华点了点头。 鬼差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扇门打开了,他拖着那黑影走了进去。 “玄爻门……”方回认得那扇门,等鬼差进去后,门又凭空消失了。 宁鹤澜垂下眼眸,很快他抬起头:“啊……” 宁国华看向他,宁鹤澜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壮汉大哥,哎呀了一声:“鸡哥不知道跑哪去了。” 话说那公鸡追着先前的壮汉到了院子里,它也是勇,也不管对方现在是什么情况,飞着对着那大汉的光头就是一爪。 壮汉吃痛,忙乱挥双手想赶走公鸡,可公鸡一遍躲闪,一遍对着他就是不停地扑啄。 壮汉大哥忙着去抓方回,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公鸡浪费时间,于是反手一抓,扣住了公鸡的爪子。 “咯!?” 公鸡被抓,只能死命地扇着翅膀想挣脱。 壮汉大哥抓着它往旁边用力一甩,公鸡扑腾着翅膀被扔到了隔壁院子里。 “方回。”宁国华看方回从荷花池里爬出来,全身湿淋淋的,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 方回摇摇头,突然他感觉左手手腕刺痛了下。 抬起手腕一看,原本的数字“0”,此刻变成了“1”。 他心脏一跳:“这是……这是……” 宁国华拉过他的手腕看了看,乐呵呵的道:“嗯,积赞了一点阴德了。” “这就是积赞阴德……”方回定定地望着那小小的数字,高兴地耶了一声,“太好了!” 宁国华也笑着看着他,不过他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刚才那怨鬼……不应该只是这点数字吧……” “对了,宁爷爷,刚才为什么叫宁鹤澜打我?”方回高兴着一下子想起之前的事,“这小子出手好重啊,若不是我已经死了,牙齿肯定要被他打掉了!” 宁国华有些意外:“哟,还挺记仇……” “这叫什么记仇!我被揍了不应该问个清楚吗?”方回不满地说,可他却看宁国华揉了揉自己的腰,走到旁边去了,“哎我问你话呢!” “小澜,刚才跑了那么远,又用了大量法力,爷爷我现在腰酸背痛的。”宁国华说。 宁鹤澜自然知道他想让自己背他,于是说:“那我先去把鸡哥找回来……” “方回啊,你去附近找一下鸡哥。”宁国华对旁边炸毛的方回说。 “哈?!”方回没想到这个老头不听自己说的话,还吩咐自己去做事,着实不能理解。 17、第 17 章 宁鹤澜蹲下身将宁国华背在背上,回头看了眼地上,这里因为方回站着的缘故,地面已经湿了一片了。 “方回,麻烦你了。”宁鹤澜对方回说,尽管在他看来眼前就是空气。 “……”方回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想骂两句吧,对方态度又很诚恳,可不骂吧,刚才那一拳真的好痛! 他瞪着眼睛看宁鹤澜背着宁国华先走了,不得不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呼……呼……我是一朵白莲花……安静……安静……” 解决掉那黑影之后,天空中的月亮也渐渐明亮起来,宁鹤澜抬头望去,遮住月亮的云朵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一老一少在街边走着,此时已经块十二点了,街上早已没有了其他的行人,就连路过的车辆都很少。 “小澜,今晚你看到那被附身的人了吧?”宁国华问他。 宁鹤澜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脚下的人行道。 有些地砖松动了,雨天踩下去会溅一裤管的水。 宁鹤澜眼睛在晚上视力很差,稍不留神就会踩到这种陷阱一样的砖。 过了半天他才问:“爷爷,那大哥真的是被附身了吗?” “那不然呢?” “我还以为他是……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爷爷你也知道,现在的人什么隐疾都有的。”宁鹤澜认真地说着。 “你……”宁国华想了下说,“那你今天打着方回了吧?后面他从水里出来还滴了一地的水,这个也是他发病的原因吗?” 宁鹤澜不说话了,街边的路灯明亮,宁鹤澜的脸上忽明忽暗。 “反正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什么鬼神的。”宁鹤澜轻轻道,像是在和宁国华说话,也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回到家,宁国华说他要去洗澡睡觉,今晚真的累着了。 宁鹤澜想着鸡哥没回来,此刻也不能就这么睡了。 这鸡相当通人性,自己出去溜达,也能自己溜达回来。 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已经块一点了,还是决定出去找一下。 尽管爷爷说这个方回,他也不知道这个叫“方回”的靠不靠谱。 刚拉开门,他就看到鸡哥在门口站着,看到他来开门就咯了一声。 在鸡哥的旁边还有一对脚印,像是被水打湿的。 “……”宁鹤澜侧过身将门推开了些,鸡哥摇晃着鸡冠子自己回阳台的窝里去了。 宁鹤澜看到鸡哥脑袋后面好像又秃了一块,看上去更丑了。 “呃……方回?”宁鹤澜回过头看了眼门口,试探地喊了一声,那双脚印也进了屋,直接走到书房去了。 不得不说,真的很诡异。 如果宁鹤澜这个时候看得到,就会见到满脸都是鸡爪印,头发乱成一团,还夹着不少鸡毛的方回。 方回先前去到隔壁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公鸡。 公鸡正站在一户人家养的鸡窝前,昂首挺胸,走过去又走过来。 方回往后面鸡笼瞅了一眼,里面关了几只圆润的母鸡,正好奇地盯着外面的公鸡。 “哦……这样……啧啧啧,”方回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咂巴着嘴,似笑非笑地抱起了手,“鸡兄,我还以为你只会啄人,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对别对的小母鸡有意啊?” 公鸡咯了一声,没有理他。 方回继续嘴贱:“不过你也应该照照镜子,就你这秃了毛的样子,哪只母鸡会喜欢你?我要是你肯定丑到睡不着。” “咯哒!”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公鸡的痛处,他转过身,全身的鸡毛膨胀,朝着方回就扑了过来。 “哎哟我草……”方回一惊,拔腿就跑。 方回躺在床上,摸了摸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这只死鸡……” 摸着摸着,他抬起手腕,又仔细地端详起手腕来。 数字1旁边还隐隐的出了血,像是刻上去的一样。 方回有些庆幸自己当初要求那团光气改成阿拉伯数字,不然这数字大起来,等到什么壹佰捌拾伍这些,估计自己得疼死。 摸着数字,这第一次突破了0,方回淡淡的笑了起来。 然后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宁鹤澜一大早的就到秦阳的电话,死在周永屋子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周永。 “不是周永的话,会是谁?”宁国华很惊讶。 “阳哥说,死了的那个人,其实真实死亡时间起码有一个月以上了。”宁鹤澜的下一句话让宁国华和方回眸子一缩。 挂电话之前宁鹤澜跟秦阳道了谢,秦阳乐呵呵的说不用,改日请他吃饭就行。 宁鹤澜看到宁国华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脸的若有所思。 方回也抱着手坐在沙发上,不过他不太懂这些,只是盯着宁国华走过去又走过来。 “爷爷,这事情,看起来还没有彻底解决啊。”宁鹤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撑在膝盖上,“您想怎么做?” “去问问死掉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宁国华说。 “爷爷,这是人家警察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调查的。”宁鹤澜说。 “小澜,去找你表哥,去拿一根头发来。”宁国华说。 “爷爷您有在听我说话吗?”宁鹤澜无奈。 “对了,方回不能现在这个样子,他很容易被这些孤魂野鬼盯上,得给你找个容器。”宁国华说着,视线转向了方回。 “啥?”方回眨眨眼,这个老头话题转得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容器?” “小澜,去找个纸人来。” “……”宁鹤澜看爷爷是不打算听自己说话了,无语的站起身,去宁国华的房间翻出两张纸人。 那是用白纸剪出来的两个小人,像q版一般短胳膊短腿的,看上去还挺可爱。 “方回你站起来。”宁国华拿起一张纸人夹在手指间。 方回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还是老实地站起身。 只见宁国华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周身发出淡淡的白光,接着他将指间的纸人一甩,纸人刷地飞到方回眼前。 紧接着宁国华手指一划,纸人贴在了方回额头上。 方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纸人中传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被吸到了纸人里。 “现!”宁国华喝了一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出现在了沙发上。 而且还全‖裸着。 一旁的宁鹤澜眼睛都瞪大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搭在唇前,目瞪口呆地盯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大活人。 方回从一阵眩晕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起身冲到了卫生间里。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皮肤白皙,他摸了摸脸,摸了摸身体、 “能看到了?”方回激动地大喊起来,“我能看到了!我不是鬼了!” 不过这脸不是自己的啊,比自己原先的脸丑多了。 自恋的方回一边高兴地摸着自己的五官一边嫌弃。 宁鹤澜微张着嘴看着那光着屁股的人跑进卫生间,又收回视线看向宁国华。 宁国华长出一口气,笑着看向宁鹤澜:“怎么样啊?这下你相信了吧?” 宁鹤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回,半天才从僵硬的嘴巴里挤出一句:“我去……这人真的存在啊……” “宁爷爷,这人也不是我的脸啊,我脸比这个帅多了。”方回对现在的模样不是很满意。 “方回,你可是个死人,你想顶着你原先的脸去街上转悠吗?你想没想过认识你的人看到你会是什么感觉?”宁国华提醒他道,“你想吓死他们吗?” “哦……也是。”方回听宁国华说得有道理,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个事,开始对着镜子欣赏起自己的身体来。 过了一会儿,方回走了出来,高兴地握着宁国华的手:“谢谢您,宁爷爷!” “呵呵呵……”宁国华笑着看着他,“怎么样,这个容器还满意吧?” 方回点点头:“除了没我以前帅,个头身材好好像都差不多。” 这时宁鹤澜从卧室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方回:“喏,先穿着,不要在我家遛鸟。” 方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躲进了书房里去换衣服。 宁鹤澜抱着手站在原地,刚才对他的冲击有些大,此刻还处在一种混乱中,拿衣服给方回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宁国华拍了拍宁鹤澜的背:“没事,现在理解不了,就慢慢理解,总会接受的。” “爷爷,这个不是魔术吗?”宁鹤澜从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中找出一个来解释,尽管这个可能也不怎么贴切。 宁国华摇摇头:“你自己说呢?” 宁鹤澜有些颓丧的坐在沙发上,头低垂着,双手撑在额头。 对于他这个唯物主义者来说,亲眼看到一个所谓的“鬼”变成活生生的人,不仅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方回美滋滋的换好衣服出来,宁鹤澜和他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相似,因此衣服穿起来正合身。 他走到宁国华面前:“宁爷爷,我现在是不是复活了?” “不是,你还是鬼。”宁国华毫不犹豫地告诉他真相。 方回的笑僵在脸上:“呃……” “昨晚那个妖邪盯上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灵体太弱,很容易成为其他鬼魂的食物,”宁国华解释道,“给你个容器将你的魂魄装进去,你就没有那么容易被盯上了。” 方回挠挠头:“所以我现在还是最低等的鬼……” “你现在是几等鬼都不重要,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攒满一千点阴德然后回到阴间去。”宁国华说。 方回垂着头,半晌才叹了口气。 18、第 18 章 宁国华回头冲那边还在怀疑人生的宁鹤澜喊道:“小澜,你和方回去一趟公安局,把死了的那个人头发给带回来,听见没有。” 宁鹤澜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爷爷,我和方回去公安局,您去哪?” “我再去周永家看看。”宁国华说着,招呼阳台上的那只鸡过来。 “爷爷,我和您去吧,您一个人去那我不放心。”宁国华看了宁鹤澜一眼,露出微笑,“哎呀,我家小澜终于是相信这些东西了?” 宁鹤澜视线移旁边又移回来:“我只是怕那壮汉大哥再发疯,担心他伤到您。” 然后宁国华的脸唰地就拉了下来,他弯腰抱起鸡哥,也不理另外两人,走到门口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我说错什么了?”宁鹤澜一脸迷茫。 两人站在电梯里,方回对着电梯镜子一样的墙壁拨弄着头发,然后随意地和宁鹤澜聊着:“哎,你为什么不相信鬼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宁鹤澜靠在一旁,看上去兴致不高。 “嘿,我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鬼呢,还住在你家,你都不信吗?”方回说。 “……”宁鹤澜抬眼看着对着电梯搔首弄姿的方回,“方回,我总觉得你应该是什么机器人之类的。” “对,我其实是伪人。”方回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伪人?”宁鹤澜显然听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 “对,就是那些外星人,为了融入你们人类社会,所以努力变幻成人类的样子。”方回终于是将翘起的刘海给拨弄好。 一回头,看到宁鹤澜竟然在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你,你干嘛?”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宁鹤澜说,“伪人啊,有意思。” “有个屁的意思!我他妈就是鬼!是鬼啊!啊啊啊!”方回忍不住大喊起来,还做出了一个抓人的姿势。 “叮。” 电梯门开了,门口站着一家三口,门外的小男孩看到方回后喔了一声,举起手指指着他:“爸爸,这个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哥哥……” 要说不说,方回现在姿势真的浮夸,还瞪着眼睛吐着舌头。 他迅速站好,抬头看着上方装作无事发生。 一家三口进了电梯,那小男孩还一直偷偷的看他。 “宝宝,别看,大哥哥可能脑子有问题。”男孩的妈妈轻声对着男孩的耳边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回就是听得清清楚楚,脸顿时红成了猪肝,他大吼一声:“你说谁脑子有问题?!” 这一嗓子不仅把一家三口给吼懵了,就连宁鹤澜都很意外地看着他。 这时电梯也到了一楼,男孩妈牵着男孩飞快地和男孩爸爸出了电梯,还不住地回头看来。 宁鹤澜有些无语:“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那你去找物管啊……”方回蹲在地上捂着脸,半天都不肯出电梯。 “你又怎么了?”宁鹤澜觉得这个方回真的奇奇怪怪的。 方回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社死了……” 旁边要搭电梯的几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个年轻人,宁鹤澜只得将方回从电梯里拖出来,一边拖还一边对旁人笑笑:“不好意思啊,他昨天喝太多,今天脑子不太清醒,不好意思……” 两人在街上走着,路人频频回头。 宁鹤澜一手插着兜,一手扯着方回的衣领, 方回也不挣扎,就像死猪一般任由他拖着自己在地上走。 若是平时,方回这个一米八一百四十多斤的人拖着走需要些气力,可他现在也许因为容器是纸人,体重很轻,基本只有一两斤重。 两人好像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就这么一路拖到了公安局门口。 其实宁鹤澜是懒得在意,方回是社死后摆烂。 方回垂头丧气的往旁边瞟了一眼,“公安”两个醒目的大字印入眼帘。 旁边的的外墙上写着“公安局桐安市分局”几个字。 方回“duang~”地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拨了拨刘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宁鹤澜看着他,方回呃了一声主动解释:“来这种地方还是得严肃点。” 其实是方回挺怕这些警察叔叔的,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家里人拧到警察局让警察叔叔说了两句,就立刻听话了。 长大后刚满十八岁考到驾照,老爸给他买了辆新车。 然后方回就因为超速进了派出所,方回可不怕,嚷嚷着要等他爹来,对值班警察的态度那叫一个豪横。 警察叔叔也懒得搭理他,将他先丢在候审室。 方回一开始还放狠话,骂骂咧咧了半天,不过后来见没人理他也就安静下来了。 这时他看到了旁边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伯伯正在骂一个黄毛小伙,黄毛小伙还顶了几句嘴。 说急了便抽出皮带对着那黄毛一顿抽,下手这个狠,抽得那黄毛哭爹喊娘的。 最后警察伯伯将黄毛小伙锁在位置上就离开了。 方回看到黄毛脸上身上都是被皮带抽打的淤青。 他心里这个颤,感觉自己冷汗都冒了出来。 等方回爸爸过来的时候,方回一反常态,态度恭敬,迅速认错道歉。 最后罚款一千,警察叔叔对方回进行批评教育后便放他走了。 两值班警察就很不理解。 “这小子怎么回事?刚才还嚷嚷着我们不敢拿他怎么办呢,怎么一会儿不见他就学乖了?” “难道是酒醒了?不对啊,他也没喝酒啊。” 说话间两人看到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站起身打招呼:“所长。” “嗯,那我就先走了。”被称为所长的警察伯伯整理了下着装。 “那所长您儿子他……” “那兔崽子,别管他,好好让他在里面反省反省,看他长不长记性。” 那小黄毛长没长记性不知道,反正方回是长记性了,再在外面怎么豪横跋扈,遇到警察也是乖乖的。 秦阳刚刚开完会,就听下面人说有人找他。 走到一楼大厅一看,是宁鹤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宁鹤澜梳着狼尾小辫,看上去像是才睡醒。 旁边的年轻人,肤色好像有些偏白了,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小澜。”秦阳走上前。 “阳哥。”宁鹤澜打了招呼,“哦,这个是方回。” 秦阳目光落在方回身上,方回有些僵硬地站着,主动伸出手:“警察叔叔好……” 这一声把秦阳给逗笑了,他伸出手与方回握了握:“哈哈哈哈……你好你好,不用这么紧张的。” “是……是……”方回收回手,掌心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小澜,找我有事吗?” “有,”宁鹤澜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那天我们发现的那个死者,尸体还在你们局里吗?” 秦阳眼角闪过一丝诧异:“在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查出来他的身份了吗?”宁鹤澜又问。 秦阳摆摆手:“哪有这么快,这人全身都没有证件,脸也成那个样子了。得从全国的dna数据库里对比,得要几天的流程。” “这样……”宁鹤澜点了下头,“阳哥,是这样的,我爷爷想要一根那人的头发。” “头发?要头发做什么?”秦阳是不知道宁鹤澜家那奇奇怪怪的老爷子又准备干什么了。 “爷爷说这人枉死太可怜,要根他的头发,给他做场法事,让他魂归故里。”宁鹤澜一本正经道。 “真的是这样吗?”秦阳十分怀疑这说法的真实性。 宁鹤澜淡淡一笑:“真的。” 方回在旁边不敢吭声,他看看宁鹤澜又看看秦阳,最后秦阳勉强答应了。 两人于是在公安局门口等着,方回一出公安局的大门就松了口气。 刚才在里面真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宁鹤澜反正也闲得无聊,拿出手玩了起来。 方回现在没有手机玩,在公安局门口也不敢乱走,只能发呆。 他开始目视进进出出的每个人,直愣愣的眼神看得别人都不自在。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从他旁边经过,方回只觉得身子一颤。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宁鹤澜玩着手机,偶然间抬头看了眼方回,见他怔怔的望着远处,表情有些困惑又有些迷茫。 于是他以为方回又发病了。 虽然今天是和方回第一次以“人类”的形势相处,可他隐隐觉得这个方回可能和家里的鸡哥一样,脑子有点问题。 正想着,却见方回突然看他一眼,然后蹲在他身边:“道长,你为什么不信鬼?” “……啊?”宁鹤澜没想到方回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你为什么喊我道长?” “啊?你不是道长吗?地府里的那团光气说你就是道长啊。”方回也对他的这个问题感道不解。 宁鹤澜突然苦笑了一下:“你见过不信神鬼的道长吗?” “没见过。”方回蹲着看他,“所以你为什么不信?” “……”宁鹤澜眼神暗了暗,他站起身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 19、第 19 章 “可是我之前就是鬼啊,我还和你家丑鸡……不是鸡哥打了好几架呢。”方回说。 不过他把单方面的被鸡揍,改成了有来有回的打架。 “鸡哥它以前得过鸡瘟,救回来以后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不是你,他也会和屋子里的苍蝇蚊子什么的打架。”宁鹤澜说,“再说,你是鬼,你变一个我看看?” 方回想说的话被噎住,他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变成鬼,再说他也不想变鬼,好不容易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体。 宁鹤澜看了看他后说:“所以说你变不了,你也不是鬼。” “我变成鬼你也看不见啊!”方回忍不住反驳,“对了!那我和你爷爷对话呢!你爷爷总没病吧?“ “这个正常,他经常和空气说话的。”宁鹤澜不在意的说。 方回一整个瞳孔地震,经常和空气说话还能叫正常吗? 于是,方回开始觉得,这个宁鹤澜是不是,脑子也有点什么问题。 正说着话,秦阳从楼里出来,将一张卷好的纸巾交给宁鹤澜。 宁鹤澜打开一看,是几根黑色的头发。 “小澜,你们可别用这个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秦阳不忘叮嘱宁鹤澜。 宁鹤澜收好纸巾冲他一笑:“放心吧阳哥,我爷爷就是拿着玩玩,先走了啊。“ 秦阳嗯了一声,宁鹤澜准备离开。 方回刚要跟着他走的时候,先前看到的那个男人正巧从里面出来,与方回擦肩而过。 宁鹤澜看方回的脸色唰地就白了,方回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对秦阳说:“请问……他是谁?” “嗯?”秦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噢了一声,“一个司机,好像是前段时间犯了什么事,被喊来配合调查的。” “司机……司机……是不是开卡车的……”方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秦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还真不知道,这是交通运输部门的事,也不归我们管。” 等回到依山雅苑小区的时候,方回依旧在神游四海。 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想明白了,却又被一层薄薄的布给盖住似的,就是突破不出来。 宁鹤澜在半路还买了根冰棍,问方回,方回也不吃,于是自己含在嘴里细细嘬着。 “爷爷,我们回来了。”宁鹤澜一进门就喊到,可家里明显没人。 他掏出电话给宁国华打了一个,宁国华的手机铃声在他的屋子里响起。 宁鹤澜过去一看,那手机正在床上放着,有些无语:“又不带手机。” 他看了看时间,宁国华出去的时候是早上十一点,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宁鹤澜将吃完的冰棍扔到垃圾桶:“方回,我去找我爷爷。” “啊?哦,嗯。”方回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和我去?”宁鹤澜问了一句。 “唔,嗯……”方回显然没在听。 宁鹤澜斜斜地倚在墙边:“我说,我要去找我爷爷,你是不是要一起去?” “嗯?……去,去啊肯定去!”尽管刚才方回神智都要飘到北极去了,听到这个立刻将它拉了回来。 宁鹤澜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爷爷的。” 方回没说话,他干笑了两声。 方回心虚,他哪是关心,他是想起自己攒阴德的事了。 至于那个宁胖胖,只能说现在攒阴德还得靠他,那能不关心吗! 只是方回高估了中午太阳的毒辣,他被晒得难受,还没出小区就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方回?”宁鹤澜蹲下身拍了拍他,“你没事吧?” “好热……好干……”方回说。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免得中暑了。”宁鹤澜劝他。 “我不!我还要去找宁爷爷!”方回气势汹汹地爬起身喊了一句,喊完就泄气一般躺倒了地上。 宁鹤澜都有些无语:“你这样怎么找?” 方回嘟嘟囔囔:“你别瞧不起我,等我缓一缓的……” 周围已经有热心的或者好奇的群众围了上来,宁鹤澜看人围得越来越多,只得将方回从地上拉起来,一手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 幸亏方回轻,扶着他不费力,不过宁鹤澜也没想过方回为什么这么轻。 一路上方回都在絮絮叨叨:“好热啊,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不对,我都死过一次了……啊,还是好热啊……我要成蚯蚓干了……” 张阿姨家院子的门卫大叔又看到了那个扎着小辫的年轻人,宁鹤澜先冲他笑了下:“大叔。” “哎,你们又来了啊,“门卫大叔看到宁鹤澜都像见到熟人一样了,“哎,这位小兄弟是怎么了?” “他有点中暑,没事。”宁鹤澜说。 “哎,怎么会没事,我屋里凉快,先扶进来歇歇。”门卫大叔热心地说。 宁鹤澜看了一眼方回,他嘴里已经从小时候啃自己脚趾头说到了他的性别是沃尔玛购物袋,看起来确实是热糊涂了。 将方回放在门卫室的沙发上,门卫大叔递给方回一杯冰水。 方回虽然感觉自己热得快成干尸了,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感觉口渴,不过看到递过来的水,还是伸手去接。 “不能喝!”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 方回刚抬起头就看到秃了毛的丑鸡朝自己飞扑过来,一爪子打翻了方回手里的水杯。 “咯!” 接着宁国华出现在了门外,背着手,一脸严肃的看着方回。 “大师,您这是……”门卫大叔不太看得懂宁国华的意思。 宁国华乐呵呵搭着门卫大叔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娃是我的远方亲戚,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就是一喝水就会拉肚子,不管是热水还是冷水。后来我给他一检查,原来体内有吸水虫,刚刚才给他驱掉,所以暂时不能喝水。” 门卫大叔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哎,还好那鸡将水打翻了……大师,这吸水虫是什么东西啊?听着有点恐怖的……“ “哎,放心,只要不乱吃东西就不会得……这孩子是因为吃了鸡屎才染上的……” “卧槽你说谁吃鸡屎!”方回一开始也没在意宁国华的胡说八道,听到这里可忍不了了,噌地站起来,然后又头晕目眩地倒了回去。 宁鹤澜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 歇了一会儿,方回算是缓过来了。 他趁门卫大叔去帮一个小姐姐停车的时候问宁国华:“为什么不让我喝水。” “哎,小方回,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宁国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他。 方回想都不想就回答:“鬼呗,还能是什么。” 宁国华上前用手掐了一把方回的胳膊,方回吃痛地抽回手:“老头你干嘛?!” 宁国华乐呵呵的说:“你现在的容器是纸,你想想纸怕什么,怕水啊,你刚才要是喝水下去,你就当场溶化在这里了。” “……”方回表情僵硬的啊了一声,“您是说我现在不能碰水了?” “差不多。”宁国华点点头,“所以你得万分注意。” 方回抱起手似乎认真地想了想:“你……您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找个防水的容器?” 宁国华表情严肃,他背起手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方回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时候,宁国华一脸凝重地告诉他:“当时忘了。” “我他……”方回紧紧地握住拳头,硬生生地憋住差点就爆出来的粗口。 过了一会儿,宁国华带着两人回到了周永的房子。 奇怪的是,原本阴气层层臭气熏天的屋子,突然干净了起来,就连穿堂风都是清晰的味道。 方回感觉到这屋子里特别凉快舒坦,站在客厅发出了满足的谓叹:“啊……好凉爽,我以后住在这里算了……” “这里前几天才死过人,你心真大。”宁鹤澜看着打扫得窗明几净的屋子,手指抹了把墙壁,竟然连一点灰尘都都没有。 他记得这个在昨天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到不说乱七八糟,但是也绝对说不上整洁。 更何况客厅里还有尸体腐烂而产生的那滩污渍和浓烈的臭气。 “爷爷,您在这个屋子里做什么了?”宁鹤澜很好奇。 “请人来打扫了下。”宁国华说。 “这里……能打扫吗?不是还在调查之中吗?”宁鹤澜一惊。 “哎,这个房东早上就来打扫了一遍了,我觉得没收拾干净,就再让人收拾了下。”宁国华说。 宁鹤澜知道,就屋内这种臭味和地上起码存在了半个月的腐烂液体,想要处理干净得花不少的力气。 在问起花了多少钱的时候,宁国华摆摆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没花钱,都是自愿的。” 同一时刻,在地府奈何桥旁边,几个鬼差坐在桥头,身子东倒西歪,有些甚至还看上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 手臂上有红圈的鬼差打量了几人几下:“你们干什么去了?” 一个鬼差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说了……我们被喊去干活去了……” “干活?干啥活?”红臂鬼差很奇怪。 另一个鬼差皱着眉头一脸哭相:“宁老喊我们去打扫卫生……” 躺着的鬼差说:“你可别说,那个屋子的味道我一想起来就……哕!!” 红臂鬼差:?? 20、第 20 章 现世这边,宁鹤澜将包好的头发交给宁国华。 宁国华伸出手指对着地板虚画了一个阵法,随后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扔。 随着符咒落地,一个发着淡淡光线的阵法现了形。 方回看到阵法成圆形,那符咒在中间成了所谓的阵眼,稍微往外一点就是金木水火土几个字, 在字的外围是八卦的八个符号,“乾,坤,震,巽,坎,离,艮。” 后来方回才知道,这是五行八卦阵,乃道家的玄门阵法,由基础的八卦阵进阶而来。 入门容易,想用好就很难了。 方回看得啧啧称奇,余光注意到宁鹤澜一手轻搭在唇边,望着客厅中央若有所思。 从他的表情也分不出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看到。 宁国华竖起双指放在唇前,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黄,阴阳妙法……魂来!” 随着话音落地,那五行八卦阵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方回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对于他这种新手鬼来说,亲眼看到别人凭空变出什么来还是有一定的刺激性的。 宁鹤澜一直没说话,直到那人影出来后他的睫毛才微微颤了下。 人影双手被一根绳子捆住,他慢慢睁开眼睛,环视了下四周,目光落在面前的老人身上。 “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周永的屋子里?”宁国华开口问道。 人影听罢,从嘴里缓缓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周……永?” 看着人影迷茫的样子,宁国华放柔了语气:“告诉我,你是谁?” 人影抬起头,视线缓缓地落在他身上:“我叫周勇,在x企业上班。” 此话一出,宁国华和方回都不禁愣了下,怎么你也叫“周永?” 周勇看宁国华的表情惊讶,于是小心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你的yong哪个yong?”宁国华又问。 “哦,勇气的勇。”周勇解释到。 “小澜,那个周yong是哪个yong?” “……好像是永远的永,”宁鹤澜说,看宁国华瞥了自己一眼于是又补充到,“确定是永远的永,阳哥说的。” “同姓,名同音的两个人……”宁国华抿紧了嘴巴。 宁鹤澜看方回抱着手,而宁国华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爷爷,怎么了?这个……您召唤出的这个玩意说了什么吗?” “……人家是魂魄,不是‘这个玩意’,”宁国华强调,“他说他叫周勇,勇气的勇。” “喔唷……好巧。”宁鹤澜说。 “是啊……确实有点巧了。”宁国华转身对宁鹤澜说,“去问问你阳哥,向他要这两人的出生年月,如果有出生的时间就更好了。” 宁鹤澜也没多问,嗯了一声拿着电话走到旁边去了。 方回这时才往宁国华身边挪了一步:“宁爷爷,他也是鬼吗?” 宁国华点了下头:“对,不过这个小伙魂魄齐全,你看他手上的绳子,这是鬼差用的拘魂绳,专门用来捆鬼魂的。” 方回记得自己也被这个绳子捆过,宁国华又对他解释说:“人死之后,普通的鬼魂会被鬼差用这个绳子将魂魄拴住,然后带往地府,等验明正魂之后就会放过奈何桥。” 方回心里暗暗的啧了一声,自己没得过奈何桥,难道自己不算普通鬼吗…… 宁国华还告诉方回,不过若是极其凶恶的那种人死了,鬼差就不会用这种温和的方式了。 方回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那他们会怎么做?” “呵呵呵……你不会想知道的。”宁国华高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在旁边,宁鹤澜拨通了秦阳的电话,那边还以为宁鹤澜要请他吃饭,在得知是要问周永的出生年月时,秦阳真是满头的雾水。 不过很快,周永的出生年月就发给了秦阳,宁鹤澜又请秦阳调查下周勇的信息。 “哪个周永?” “维福企业的员工。” “维福企业?” “嗯,应该就是你们拖回去的那尸体的生前的工作单位。” 秦阳:…… 秦阳已经懒得问宁鹤澜要这些信息去做什么了,只丢下一个等会儿就挂了电话。 很快,秦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刚接通宁鹤澜就听到他有些激动的声音:“小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这两个叫周勇(永)的,居然是同一天出生的!”秦阳说,“意外吧?” 什么?这下换宁鹤澜惊讶了,这也太巧了吧,他想了想说:“他们不会是同一个时间出生的吧?” “这个倒不是……”秦阳说,那边还传来鼠标的点击声,“根据他们的出生证明,一个是早上九点,一个是晚上九点。而且根据资料,周勇高些,另一个周永矮一些。” “行,我知道了,谢谢阳哥。”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对了,你跟宁爷爷说让他悠着点,我还记得上次他给人‘招魂’闪了腰……” 宁鹤澜想到这个事就想笑,跟秦阳说知道了才挂了电话。 “爷爷,阳哥刚才告诉我了。”宁鹤澜回到客厅,将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宁国华。 同样的,听到两人居然是同一天出生的时候,宁国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噢哟,好巧,这两个人同一天出生,可惜不是同一天死,不然就更巧了。”方回在旁边说。 听到这么冷漠的话,宁鹤澜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方回显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对上宁鹤澜的视线:“怎么?” 宁鹤澜没再看他,走到宁国华身边:“爷爷,您打算怎么办?就是您面前的这团……空气,它是不是什么魂魄?” 宁国华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那个人影:“周勇,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吧,随便说说。” 周勇今年30岁,他从小家庭条件不错,父母恩爱,家里还有个妹妹,两个孩子听话又懂事,家庭氛围和谐有爱。 他从小就读的是当地最好的学校,在桐安市重点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一所985,后来毕业后顺利在本市的维勇企业找了一份工作。 干到今年是第七年,周勇已经是他们的部门总管了,还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准备过年就回家结婚。 “……没想到今年也没得回家。”人影周勇说,“也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怎么样了,她出国了还没回来。” 其他几人听出来,周勇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比大多数人都过得要好。 死在30岁,说得上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了。 “周勇,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宁国华问他。 鬼魂周勇似乎困惑了,他想了想才说:“我不记得了……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被鬼差带走了,后来鬼差说什么大人要见我,我就觉得呼呼的一阵风,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了。” 方回看向宁国华,只见他刚才还沉着一张脸,现在倒是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他往人影靠近了些说:“既然走了,那就好好走吧,你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下辈子也会顺顺利利的。” 鬼魂周勇听到宁国华这么说,诚恳地冲他道了谢:“谢谢您。” “去吧……”宁国华一挥手,鬼影很快消失在了原地,就连地上的五行八卦阵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之前化作阵眼眼的符咒也很快变成了暗淡的灰色,化成了细细的粉末,风一吹,消失得干干净净。 宁鹤澜虽然不知道刚才那“魂魄”对另外两人说了什么,不过他感觉到了眼前的光线暗了暗,还有那隐隐能看到的阵法,此刻他正定定的望着符咒消失的地方出神。 方回也闲不住,凑过来问他:“小道长,你能看到什么?刚才那魂魄你能看见吗?” “看不见。”宁鹤澜说。 “那我们说的话你也听不到?”方回又问。 宁鹤澜嗯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着方回,方回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怎么?”宁鹤澜看到方回这样子很是浮夸。 方回耸耸肩,凑上去贼头贼脑地说:“哎兄弟,你知道吗,我在地府的时候,有一团光气告诉我说,如果我要转世投胎,就得找你帮忙,可现在你又看不见这些~~~东西,你老实告诉我,你真不是装的看不见?” “你为什么不能投胎转世?”别的话宁鹤澜没听进去,反而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然后方回就被这个重点给戳到了痛处,他一下子卡了壳,表情僵在脸上,宁鹤澜垂着眸盯着他。 见方回嘴角微微抽搐,宁鹤澜微微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的光:“嗯?” “……呃……”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生前没办过什么好事,被鬼差判定不能投胎吧? “小澜,你过来下。”那边的宁国华喊到,宁鹤澜也不再和方回纠结这个问题,看了方回一眼后走了过去。 方回总算是松了口气。 “爷爷,怎么了?”宁鹤澜看宁国华托着手。 宁国华说:“小澜,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差了点东西……” 21、第 21 章 “差什么了?”宁鹤澜不懂,“周永的‘魂’被‘鬼差’勾了,周勇的魂刚才您也见到了,还也在这里自说自话……” 宁国华眉头一拧,宁鹤澜不动声色的改了词:“……您在这里也摆阵做法,见到了周勇的‘魂’,至于他的尸体在公安局您也见到了……另一位周永的……” 说到这里,爷孙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周永的尸体!” 对,一个人,一个魂,现在是两个魂,一具尸体,还有一具尸体去哪了? 宁国华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怪怪的,高周勇的尸体在公安局,矮周永的尸体在哪?” “这个要拜托阳哥他们找吗?”宁鹤澜问,“毕竟他们是专业的。” 宁国华听到这话被气笑:“嘿,你小子,那秦阳是专业的?你爷爷我是什么?” 跳大神的。 当然这句话宁鹤澜不敢说。 宁国华站起身说:“等他们找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们自己找。” 宁鹤澜听到这话看了宁国华一眼:“去哪找?” “阴间。” 宁鹤澜吃了一惊,他掏出手机说:“……爷爷我觉得您这已经不是神神叨叨的程度了这样吧我替您约个医生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这一句话不带喘的说完,宁国华抬手就给了宁鹤澜的头一下,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可能还会补上一脚。 宁鹤澜有些无辜的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委委屈屈的嘟囔着:“爷爷,您都说出去阴间这种话了,我担心您精神也正常啊。” “你爷爷我身体好得很,”宁国华哼了一声。 “行行行,那爷爷您说,谁去阴间找?我不信这些,而且我看不见,我肯定不能去,那您去吗?”宁鹤澜说,“可我记得您说过,去阴间是要损阳寿的,我可不希望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我一个人。” “……”宁国华差点被这牙尖嘴利的小子气死,此刻也顾不上年龄和风度了,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臭小子,你不去,我也不用去。”宁国华说着,宁鹤澜捂着屁股,跟着宁国华的视线看向了那边的方回。 方回这边显然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宁国华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方回啊,现在有事给你做了。”宁国华说。 方回看这老头笑得一脸阴险,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这个矮周永的尸体现在不是找不到嘛,”宁国华笑眯眯的,“你不是说你想帮忙?” “……宁爷爷您有话直说。”方回被他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打算让你回去地府一趟。”宁国华说。 方回啊了一声:“回去做什么?” “去问一下之前被鬼差抓走的矮周永问问他的尸体在哪。” “找谁问?” 宁国华告诉方回,只要回到奈何桥旁,对旁边的鬼差们说是宁老让他来的,就不会为难他。 “宁老?”方回看了看宁国华,想了下说,“我回地府去……不会又被鬼差们给抓住吗?” 宁国华摆摆手让他放心,可方回一想起鬼差们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有些打怵。 “你放心,你是被那位大人关照过的,所以没有鬼差敢动你的。” 方回眉头一皱:“那位大人是谁?” “行了,站好别动。”宁国华朝旁边的宁鹤澜摊开手,“小澜,白符纸给我。” 在宁鹤澜背着的包包里,有许多张符纸。 多是那些修道之人用的黄符纸,也有白色和红色的符纸。 以前宁国华告诉过宁鹤澜,这些符纸颜色不一样,功能也不一样。 宁鹤澜一直觉得这是爷爷自己规划的什么设定。 “宁爷爷,这个算积攒阴德吗?” “应该算吧,站好。” 只见宁国华将白符纸往方回胸口一贴,嘴里念着咒语,随着白符纸也发出了淡淡的光。 方回觉得胸口一热,随后身体像被抽空一般,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宁鹤澜上前一瞧,方回的眼里没了光,本就白的肤色此刻看起来更是惨白,更像纸人了。 接着宁鹤澜伸出手指戳了戳方回的手臂,感觉硬邦邦的:“爷爷,他不会是死了吧?” “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宁国华背起手,“方回的魂魄去地府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本就是个容器,魂魄不在里面自然就没了生气。” “这样……”宁鹤澜倒不是信了什么方回的灵魂去了什么地方,非要解释的话,突发恶疾还更贴切一点。 “爷爷,不然我们还是打个急救电话吧,我看他都没气了……” “……” 方回再次被冷风吹醒,睁开眼,四周又是那昏黄的色调。 他看到了四周连绵的群山,荒芜的河滩,河滩上四处飘荡的游魂,还有远处隐隐可见的那座桥。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那符咒竟然还贴在上面,这样看起来自己倒不是像个鬼,更像僵尸。 那个宁国华就是个谜语人,什么那位大人,什么算是积攒阴德,就没一句话是好好回答自己的。 啧,这胖老头。 方回走到河边,看向水里的倒影。 里面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是他原本的样子。 “看看,哥以前多帅,被那宁胖胖给塞进这个小白脸的容器里,要找也不找个长得帅的。”方回自言自语着,伸手将头发往后抹了抹。 对着河水自怨自怜的一会儿,方回才想起来自己有正事。 几个鬼差正在奈何桥头做着自己的工作,一个鬼差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眯了眯眼,噢了一声,随后拐了拐红臂的鬼差:“看看,谁来了。” 红臂鬼差本低头在手中的本子上写着什么,听到这话便抬起头,看到方回过来还有些惊讶:“咦?方回?他怎么回来了?” 方回还没走到奈何桥,就看到那几名鬼差转过身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之前被狠揍的阴影顿时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这次可是来做正事的,方回想着,鼓起勇气上前:“问一下……请问一下,周永的魂魄在哪?” 红臂鬼差挑了下眉:“周永是谁?” “就是……前几天晚上,你们从阳间带走的那个鬼魂,”方回拼命的回想着,“当时那鬼魂被宁爷爷制住了,随后你们……其中的一位来带走了他。” 一位黑衣服的鬼差长长地噢了一声:“是我带走的。” 方回眼睛一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他已经投胎了,早不在地府了。”这位鬼差说。 方回的眼睛瞬间就暗了下去:“什么!他投胎了?!你们怎么能让他投胎呢?!我去!” 本来黑衣服的鬼差就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方回说话这么不好听。 看到方回的样子,黑衣服的鬼差想着这小子是不是又欠揍了,刚准备上前,红臂鬼差拦住了他:“你也别乱说。” 黑衣服的鬼差这才瞪了一眼方回收回手。 接着红臂鬼差看向方回:“你找周永做什么?” “现在他都投胎了,还问这些有用吗?”方回一贯的公子哥儿脾气上来了,说话也不好好说。 他忘了,以前他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或许懒得和他计较,或许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可他现在面对的可是鬼差,才不会惯着他。 红臂鬼差见他这样子也懒得再搭理他:“不说就滚,这里不是你这种孤魂能来的地方。” “……”方回看到红臂鬼差转过了身去忙做自己的事,其他的黑衣服鬼差们也不再看他,看上去就真的不再搭理他了。 方回心里开始发慌,垂眼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数字“1”,咬了咬牙。 “抱歉……我刚才……态度差了点,说话不好听……”方回道歉磕磕巴巴,“还请几位……鬼差大人不要计较……我……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方回活着的时候就没怎么道过歉,都是别人对他道歉,现在道歉这个别扭和不自然。 其他几名黑衣鬼差看方回涨红了脸,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一只脚不自然地戳着地上的沙子。 整个人的模样那叫一个滑稽。 鬼差们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瞧他这个怂样哈哈哈哈……” “哎老四,是不是上次你把他打怕了,你看他现在紧张得……” 换成方回还活着的时候,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嘲笑?以前只有他方公子嘲笑别人的,别人哪敢嘲笑他啊。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禁要面对着嘲笑自己的人,还要低声下气的求别人。 方回紧紧咬着后齿,红臂鬼差抬了下手,其他黑衣服的鬼差们噤了声。 方回看到红臂鬼差走到自己面前,这个鬼差比一米八的方回还差不多高出一个头。 起码有两米高,鬼差黄色的眼睛一眯,方回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我再问你一遍,你找周永的魂魄做什么?” “……是……是宁国华宁爷爷让我来找他的,因为现世周永的尸体找不到……所以,所以让我来请几位……鬼差大哥们帮帮忙。” 22、第 22 章 一段话方回说得结结巴巴,一半是怕的,另一半还是怕的。 红臂鬼差喃喃着:“宁老让你来的?” “是,是……”方回依旧不敢抬头。 红臂鬼差将手中的本子随意地搭在肩上,冲旁边的黑衣鬼差喊了一声:“喂,小六!” “在!”一个看起来年纪和方回差不多大的黑衣服鬼差应了一声。 “带他去阴曹司见周永。”红臂鬼差说完也不再看方回,转过身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哎,方回,你跟我来。”名叫小六的鬼差放下手中的事情,冲方回招招手。 “哦……哦!”方回应了一声,朝小六的方向跑了几步。 小六看他过来便说:“你不谢谢人家?” “哦!”方回又转身跑了回去,站在红臂鬼差的身后。 红臂鬼差斜睨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这个……谢……谢谢您。”方回有些不自然的说。 红臂鬼差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 小六见方回这样子,忍不住说起了他:“你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啊?” “……”方回没说话,换作以前他早开骂了,现在他只觉得小六说得对。 当然,不是惧怕鬼差,肯定不是! 看方回低着头没说话,小六又说:“哎,你是怎么死的啊?” “好像是车祸。”方回说。 小六点点头:“你还是第一个被放回阳间去的鬼魂,换作以前我们这里,不能去投胎的,要么留在阴间生活,要么丢到十八层地狱去……” 方回搓着手指,他抬眼看了看旁边的鬼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呗。” “那个,一团光气是什么人啊?我看你们都对它很尊敬。” 鬼差小六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着方回:“你不认识他啊?” 方回摇摇头,鬼差小六啧了一声:“他就是……” 然后小六就没再往下说了,他看到对面站了两个人。 方回也跟着他看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长袍的男子,长发及腰,面容清秀。 另一个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笑容。 西装? 方回不由得多看了此人几眼,这身打扮该说不说在阴曹地府真是,格格不入。 穿着西装的男人也朝他看了过来。 “魏大人,崔大人。”小六拱手作揖。 “嗯嗯,小六啊,你来办事情?”那个面带笑容的男人说。 “是,我带他去找周永的魂魄问点事情。”小六说。 接着其他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回身上,他忙低下头,缩了缩身子。 “他就是那个方回?”面容清秀的男子说。 小六见方回不吱声,忙用手肘拐了拐他:“说话,崔大人在问你话。” “是,我就是方回。”方回只得回答,他抬眼和长袍男子对视了一眼,又赶紧垂下了视线。 长袍男子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还是旁边的西装男人笑着对两人说:“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吧。” “是。” 小六扯了一把方回,方回机械地跟在后面。 他回头偷偷望了眼刚才站的地方,长袍男子和西装男人都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才那两人是……”方回没话找话说。 “哦,长头发是崔珏崔大人,穿西装的是魏征魏大人。” 都是神话故事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魏征是唐太宗李世民麾下的能臣,为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谏,死后在地府被封赏善司,属四大判官之一。 崔珏也是隋唐年间的人,先是小小县令,后升为礼部四郎。 他为官清正廉洁,不为权贵,死后被收入阴律司,左手拿勾魂笔,右手拿生死簿。 也有说他是四大判官之首的。 方回不由得又回头望了一眼:“怎么魏征穿的不是古人衣服啊?” “魏大人说这个西装穿起来显年轻。”小六不在意的说。 “显年轻?”方回有些无语,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再年轻能年轻到哪里去啊? 小六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院落前,外面看起来很像古时候的那种衙门府邸。 外面的黄色横梁牌匾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察查司”三个字。 里面进进出出许多人,有很多像小六一样的鬼差,还有很多手上被铁锁铐着的鬼,有些甚至脚上还有脚镣。 “这些手铐脚镣俱全的鬼,就是生前罪大恶极,带到这里被审讯后,然后确定安置的方法。”小六说。 跟着小六走到里面,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杨广一!你□□10岁幼女,导致该女孩窒息死亡!甚至女孩卖水果补贴家用赚的几十元钱你也给抢走!你真是丧心病狂!” 这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尽管吼的不是方回,他都觉得自己的魂魄颤了下。 在官府大堂里跪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男子,上方坐着一个怒目圆睁的人。 他浓眉虎睛,长相粗犷,满脸的浓密的络腮胡爆炸一般,看上去很像打仗时的猛将。 “本官决定,将杨广一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无边痛楚,永世不得超生!来呀!”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瘦小的男子惊慌失措地哭求着。 “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在犯事的时候多为别人想想,再为自己想想,你会落得这个下场吗?”这人冷哼一声,“鳄鱼的眼泪,你装模作样哭给谁看?带下去!” 旁边走出两个穿着黑色狱卒衣服的人,一人一边将此男子给押了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瘦小的男子哭喊着。 凄惨的声音离了好远都能听到,方回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跟着小六走了过去。 “陆判。”小六行了礼,被称为陆判的人看了一眼小六,又看了一眼在他旁边拘谨的方回。 “什么事?”陆判继续翻着手上的案卷,不再看两人。 “我们想见一见前几天被抓来的一个叫周永的人。”小六说。 “前几天?有多前?时间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找?”陆判显然不太高兴,方回被他这双铜铃般的双眼盯着,腿止不住地发抖。 “方回,几天前是哪一天?”小六回头看到方回吓得跟鹌鹑一样,又想笑又不敢笑。 “……是……是20,不不,是21号……”方回战战兢兢。 陆判死死地盯着他,眼里似乎还冒着金光,方回在自己快要跪倒地上的时候,陆判突然笑了:“哎,对了,说话要说清楚,不让别人听不明白,懂吗?” 接着他拿着本子翻了翻:“21号周永……嗯,在1032。” “多谢陆判。” 方回虽然还没明白过来这人是怎么回事,也赶紧机械地附和了一声:“谢谢陆判。” 陆判看着两人往后方走去,问道:“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了陆判,您忙您的就好。”小六说。 然后小六就带着方回进了电梯。 方回靠在电梯里面,他的腿还有些打颤:“这个陆判也太吓人了。” “做判官的,慈眉善目的压制不住那些恶人啊。”小六看方回的样子笑道,“瞧你,你又不是犯人,这么怕做什么?” “太吓人了……”方回脸色难看的靠在旁边,然后茫然地的跟着小六出了电梯。 走了好半天,方回才回过味来:“卧槽刚刚那是什么?电梯?!” 虽然外面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建筑,可里面都是现代化的东西,比如刚才的电梯,比如在监控室打牌的几名狱卒。 方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兄弟们~”小六趴在监控室的窗台前冲大家挥了下手。 “哟,六爷。”其中一名狱卒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个魂魄问点事,1032还在吗?” 另一名狱卒看了看旁边的监控:“还在。” 小六说了句谢了就想转身走,一个狱卒站起身:“哎六爷,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不用,你们玩你们的。” “这里是监狱区,关的是一些还没被定罪的鬼,等陆判查清楚他们的罪行之后再决定怎么判。” “陆判就是刚才那个……” “陆之道,人称陆判。哦,对了他曾经做过荒唐事,就是给人换头,朱尔旦的妻子换头,你听过吧?” 方回点点头,这个他小时候还在电视上看过,原本是憨憨傻傻的一书生,被陆判换了心。 换了心之后的书生,变得聪明势力,又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丑陋,陆判便将其妻子的头给换成了个美人。 不得不说那部电视剧算得上方回的童年阴影了。 跟着小六来到监狱区,这里有三层,每层关着近一百来个未被定罪的恶鬼。 刚才方回在审判大堂看到的那个人之前就关在这里。 这些恶鬼,若不说他们是鬼,看起来和现实生活中的人真没什么区别。 四人一间,都穿着同一的白色囚服房间里有上下铺的床,还有蹲式的厕所。 外面是精钢制成的牢门,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囚犯的一举一动。 这些囚犯看到有人来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当看到方回的时候,突然视线都直了。 方回被这些人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想大吼一声你们看个屁! 想想现在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不敢说话,只能往小六身边站了站。 小六看他的动作觉得很好笑:“怎么?怕了?” 23、第 23 章 “……没……”方回弱弱地回了声,“他们怎么都盯着我?” “看你好吃呗。”小六说。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让方回的鸡皮疙瘩从头皮起到了脚底,他惊恐地看着小六:“什么?” “呐,你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吧?你现在只有一魂一魄,不是完整的魂魄,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虽然本身没什么用,不过在所以别的鬼看来,吃你可是能增加修为的” 方回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环抱起双臂搓了搓。 “1032……1032……”小六看着外面的牢房门牌号,“哦,这里这里。” 1302号里面只有一个鬼魂。 方回认识,正是那个周永。 鬼魂周永本背对着大门坐在床铺上,听到动静回头朝来人看来。 他的视线先落在小六身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当看到方回的时候,他突然激动起来,嗷地叫了一声,伸出手扑过来想抓方回。 方回没做好心理准备,被他嗷一嗓子给吓得连连后退。 周永还好被牢门挡住了,手才没有碰到方回。 “哟哟,这是怎么了?冷静点。”小六敲了敲牢门,发出“砰砰”的声音。 周永看了一眼小六,心里对鬼差还是有些畏惧,于是收回了手。 “怎么?你俩认识?”小六看了看方回,方回连忙摇头,周永则恨恨地盯着他。 “周永,我们来是有事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不得蓄意隐瞒,明白吗?”小六又敲了牢门两下以做警告。 周永恶狠狠地盯着方回:“有什么话就说。” 方回不敢靠近他,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说:“宁爷爷让我来问问你,你的尸体在哪?” “宁爷爷?”周永眼睛一转,“噢,你说那个胖老头……” 接着他突然阴险一笑:“我不告诉你。” “你他……”方回刚想骂脏话,余光看到小六只得硬生生憋回去,“为什么?你不想投胎转世吗?” 方回虽然现在还不太搞得清楚,宁国华要周永的尸体做什么,不过依自己的猜测,多半是为了超度这些吧? 没想到周永听到方回的话,尖锐地笑了起来:“嘿嘿嘿……我才不想投胎转世,你们去找呗,赌你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哪有人不想投胎转世的啊?就像方回,他是想转世都转不了啊。 方回有些生气:“你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谁会想一辈子关在这里?”周永说,抬头四处环视着着小小的牢房,“我过两天就能出去了……” 旁边的鬼差小六听到这个眼眸一动,并没有言语。 方回本想指着这死鬼破口大骂,后来想想又算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前一步说:“这样,你告诉我你现世尸体在哪,宁爷爷会给你来世安排个好人家的。” 没想到周永听到这话明显动摇了,他眨了下眼睛:“真……真的?” “当然。”方回一脸确定。 旁边的小六抱起了手,他想看看这两人这出戏要怎么演。 很快,周永下定了决心:“好,我告诉你,我尸体在市东垃圾场,四号垃圾区域里。” 把自己的尸体扔到垃圾场?方回暗暗嫌弃。 不过,这周永真的单纯。 周永看着他:“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方回一脸无辜:“啊?什么承诺?” 周永紧紧地抓着牢房门的柱子:“你刚才说那个胖老头会给我安排个好人家的!” “是啊,那你找他去呗,又不是我给你安排。”方回转脸就不承认。 这可把周永气得,他哐哐砸着门:“方回!方回!你骗了我一次又骗我一次!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方回冷笑一声:“等你能出来再说吧。” “方回!你别走!你给老子回来!看我不撕烂你!方回!”周永在牢房里大喊大叫着。 小六和方回去搭电梯时,小六说:“方回,我能问下,你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吗?这样……膈应人?” “……”这一问把方回给问羞愧了,他记得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确实答应了别人许多事都没放在心上,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为了公平正义。 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心虚地拉了拉袖口,把手腕上的数字给盖住。 现世这边,宁鹤澜正蹲在地上。 他在看之前宁国华布置阵法的地方。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的眼睛并不通灵,也没有开天眼,是看不到刚才宁国华在做什么的。 就如同宁鹤澜说的一样,普通人只能看到一个胖老头对着空气神神叨叨的。 宁国华看宁鹤澜蹲下身,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有些期待地问到:“小澜,你发现什么了?” “爷爷,我想这个屋子也确实挺老了,这每一层的天花板中间除了石砖还有木制的结构,随着年复一年的过去,木头中心空洞了,灌了风,就会产生一些异响。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说着宁鹤澜敲了敲地板。 听着宁鹤澜一本正经的解释,宁国华都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他叹口气拍拍宁鹤澜的肩膀站起身。 “爷爷?”宁鹤澜抬起眼看向他。 “小澜啊,你觉得我刚才和方回在做什么?” 宁鹤澜想了下:“演戏?” “……那刚才屋子里出现的阵法和鬼魂呢?” “爷爷,我又看不见那些,非要说的话,全息投影吧?现在科技不是很发达了吗?” 然后宁国华就彻底没话了,他想起现在的孩子们学的什么马克思主义原理,唯物辩证法,科学发展观之类的,这孩子也学得太好了。 早知道就该把宁鹤澜从小就扔去那些道馆里面去。 现在他看不到这些,更不相信有鬼神,以后可怎么办? 宁鹤澜站起身,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地上。 他确实看不见,可是他隐隐能感受到一些东西。 比如之前爷爷说方回在他家,他看不到听不着,不过确实能感受到屋子里有什么。 只是对于现在的宁鹤澜来说,与其相信家里有个鬼飘来飘去,还不如相信他爷爷是秦始皇。 宁鹤澜看了一眼那边躺着的“方回”,不知道他等会儿起来会说些什么。 比如编个去阴曹地府的故事,比如见到那个“周永”魂魄的事。 宁国华这个时候想起了件事情:“小澜,你上次说过,你来找周永的时候,他还给你开了门,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当时光线不好,他屋子里也没开灯,他低着头,没看清……”宁鹤澜说到这也反应了过来,“既然周永死了,那在他屋子里还给我开门的人是谁呢?” “对,这就是奇怪的一点。”宁国华说,“当时他的屋子里一定有其他人在,而且和周永认识。” 宁鹤澜觉得事情已经从所谓的“玄学”,逐渐往“悬疑”靠拢了。 两人正讨论着那个给宁鹤澜开门的人会是谁,就看到原本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方回突然抽抽了下。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呼……”方回坐在原地大喘了两口气,随后他捂了捂胸口,刚才他是被鬼差小六一拳给打回来的。 现在都还能感觉得到胸口隐隐作痛。 鬼差小六说,方回他来的时候不是通过玄爻门,只能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方回来没来得及问怎么来的,就被他一拳给打飞。 “怎么这些鬼差动不动就打人啊……”方回揉着胸口,若不是他先在已经处在了死了又没完全死的状态,小六那一拳只怕得给他肋骨干碎。 方回一站起身,就看到了乐呵呵的宁国华,还有眼里波澜不惊的宁鹤澜。 “方回啊,回来了?怎么样?”宁国华笑着上前。 “嗯,问到了……”方回看了一眼宁国华,“如果……如果这个事情解决了,我的这个阴德是不是又能往上加?” “那当然,你出了这么大的力。”宁国华笑着说。 听到宁国华的承诺,方回也算放下心来:“周永说他的尸体藏在了市东垃圾场。” “垃圾场?”宁国华很惊讶,就连宁鹤澜听到这个都微微拧了拧眉。 “是不是……要通知警察他们去找尸体?”方回问。 宁鹤澜说:“如果通知了警察,万一没有发现尸体的话,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 “小澜说得对,我们先去看看。” “啊?”方回面露难色,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可能就是垃圾场了。 毕竟他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去那种臭气熏天的地方? 宁国华收拾好,宁鹤澜抱上鸡,走到门口,回头看到方回站在原地不动。 “方回?”宁国华喊了他一声。 “我……我就不去了吧?”方回就算是死了,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不然我们找人去看看就行了?” 宁国华微微一笑:“不想攒阴德了?” 这句话是真好使,方回脸上写满了一百个不情愿,脚还是乖乖的跟上了宁国华。 出门拦了辆出租,三人上了车。 “几位,去哪?”司机大哥将空车的牌子给翻过来,看到宁鹤澜抱着的鸡不仅多看了两眼。 “师傅,麻烦去建设路。”宁鹤澜说。 “建设路哪个位置?” “垃圾场。” “噢,市东垃圾场?好嘞!”司机看着这只很有特点的鸡,心里想着现在的人养宠物,喜好还真是特别。 而且越是有钱人,那喜好……就越特别。 24-30 第24章 第 24 章 阳台异响(二十)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司机大哥没话找话说:“几位,这么热的天,那垃圾场的味道可浓了, 你们去那做什么?” 方回懒得理人, 不想回答。 宁鹤澜则是打了个哈欠, 靠在位置上昏昏欲睡, 那丑鸡也跟主人似的,全身蓬毛开始打瞌睡。 宁国华一笑接过话道:“哎,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啊?”司机大哥随口问到。 对于他们这种行业来说, 一天到晚都在车里坐着, 如果不是和来往的乘客聊上几句, 那真的挺闷的。 “噢, 也没什么。”宁国华本也不想多说。 可司机大哥是个好奇的人,又紧着问:“我猜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个老人家在这种天气去那种地方了。” 宁国华抿嘴一笑,顺着司机大哥的话往下说:“师傅猜得对, 就是重要的东西。家里两个孙子吵架,把他们老爹留下的一个花瓶给打碎了。没想到没等我回家, 这两个兔崽子怕被我骂, 给扔到垃圾桶去了……” “花瓶?肯定是古董吧?是不是很值钱?”司机师傅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方回是不知道这个宁胖胖说起瞎话那是张口就来, 不过他也不好戳穿, 只能沉默着不吱声。 宁鹤澜则是早就睡着了,头还一点一点的。 宁国华悠悠地叹了口气, 摇摇头说:“不值钱, 就是个土瓦罐,只不过那是孩子当时工作后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一直留着当宝贝。” 司机大哥从这话也听出了些不对劲:“老人家,您的孩子……” “去世了, ”宁国华说着,脸上还隐隐有着悲伤,“所以师傅,你说那花瓶我该不该找回来?” “该,该啊!”司机大哥说着从后视镜里瞟了后面的两个“罪魁祸首”,“老人家,我要是您,今天不给我找回来,就不给回家,真是……不懂事!” 话是对宁国华说的,话里的意思却是对着宁鹤澜和方回。 方回忍住骂人的冲动,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宁国华强忍住笑意,抬眼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司机大哥听宁国华说了之后,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连车都开得比之前快,就生怕这个老人家扑了个空。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开到了。 “老人家,你们快去找找吧,要是被旁人捡走了,那就不好了!”下车时司机大哥还特意关心了一句。 “谢谢。”宁国华笑了笑。 “滴,支宝宝到账,50元。” 宁鹤澜拿手机扫码付款后对宁国华说:“爷爷,车费要不要给我报销了?” “你没坐吗?”宁国华背起了手。 “要不是想着您坐其他的不舒服,我自己骑共享单车就过来了。” “嘿你小子,让我骑共享单车我也能骑。” “爷爷,您上次骑扭到腰了您忘了吗?” 然后宁国华不说话了,宁鹤澜冲他一摊手:“所以,路费,五十块。” 宁国华拍掉宁鹤澜的手:“先办正事!还会少你的吗?小兔崽子。” 旁边的方回是不懂为了五十块钱这两人为什么会扯这么半天,他只知道现在这里好晒。 尽管到这里时都快下午五点了,可夏天的太阳并不会因为到了傍晚就不晒了。 市东垃圾场这里路还没修好,离垃圾场大门还得走上五分钟。 而且夏天这风一吹,垃圾场的味道就飘了过来。 还没走近,方回就先捂住了鼻子。 等走到垃圾场大门的时候,方回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堆积如山的垃圾,一堆堆,一座座,一眼望不到头。 腐烂的食物,生锈的金属,报废的家电,各种混合的液体物质,混合成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 再加上几日都是烈日,气温高,各种细菌微生物发酵,这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方回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就连那只丑鸡也像是被这恶臭熏到,“嘎”地一声抽了过去。 “鸡哥,鸡哥?”宁鹤澜抱着公鸡晃了晃,公鸡的鸡冠都塌了下去,双眼紧闭,口吐白沫。 “爷爷,鸡哥它不会有事吧?”宁鹤澜担心地看向宁国华。 宁国华头都没回:“没事,不用管它。 这里的臭味阵阵,宁鹤澜看着自己的小白鞋已经沾上了周围的污水,皱着眉头捂住了口鼻。 “哎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的?!”突然一个人从不远处跑来,穿着环卫工人一样的制服,胸口还挂了个牌子。 宁鹤澜随便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垃圾站管理人员:冯志同。 冯志同约莫五十来岁,挺着一个啤酒肚,身上的衣服还能看到些汗渍。 在他宽松的裤兜里,还能看到香烟盒和打火机印出来的印子。 宁国华乐呵呵的走上前:“你好,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找东西?这里能有什么东西?都是废品。”冯志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胖老头,看穿着打扮,并不是需要收废品的那一类人。 “还不是家里孩子不懂事,把我的纪念品给扔了,那东西对我意义非凡,不然谁会专门跑到这里来?”宁国华说。 “什么纪念品?”冯志同问,“别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宁国华忙摆摆手,“就是个普通的东西。” 冯志同明显是不信任他,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最近有些境外份子,通过翻垃圾桶想找寻我们国家的机密,我看你们几个也不是卖废品的,你们难道也是什么境外势力?” “哎,当然不是,领导,我真的是来找纪念品的。”冯国华的视线落在冯志同的裤兜上,随着笑了起来,“小澜,把包里的那包烟拿出来。” 宁鹤澜翻了翻随身携带的麻布包,从里面翻出一包黄鹤楼。 宁国华乐呵呵的打开烟,递了两根给冯志同。 对于冯志同来说,他烟瘾大,那瘾上来的时候一天一包都不带多的,贵的肯定抽不起,像黄鹤楼这种近一百块钱一包的,他平时基本没得抽。 看着宁国华慈眉善目的样子,冯志同伸手接过,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根,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 “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冯志同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们东西什么时候丢的?这里都是定期清理的,时间长的话肯定就没了。” “就昨天或者前天,时间不长。” 冯志同抽着烟,嗯嗯了两声不再说话。 “请问领导,四号区在哪?”宁国华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在阻拦他们了。 冯志同叼着烟,朝三点的方向努努嘴:“那边。” 谢过冯志同后,几人准备走,冯志同冲几人喊道:“别待太久啊。” “哎,明白的,谢谢领导。“宁国华笑眯眯的。 方回的脸色不好,一来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二来是他不知道宁国华怎么对这人这么客气,不就是个垃圾场看门的,一开始态度还那么拽:“宁爷爷,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 宁国华背着手:“客气点有什么不好?你看,我们这不是进来了吗?” “我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欺软怕硬,你凶一点他也会让我们进来的。”方回捏着鼻子说。 “方回,你只看了别人几眼,怎么就能判断别人欺软怕硬啊?”宁国华有些奇怪方回怎么会有这种偏见。 方回语塞,他只是不习惯求人办事,跟别说对一个看大门的第三下气了。 旁边的宁鹤澜看了方回几眼,忍不住问他:“你以前动不动就凶人吗?” “……”方回更是语塞。 “方回,我听说得了甲亢的人脾气暴躁,易怒,脖子还粗,所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宁鹤澜认真到。 方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宁鹤澜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哎不是,你说谁脖子粗呢?!” 四号垃圾区比起其他地方的垃圾要少很多,看起来像是才清理过不久。 “不会那尸体被清理过了吧……”方回看着眼前的垃圾堆说。 “应该不会。”宁国华走上前,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你爷爷不会要去翻垃圾吧?”方回在宁鹤澜旁边轻声说。 “……我估计他不会自己翻……”宁鹤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的宁国华喊两人。 “小澜,方回,你们过来下。” “……他会喊我们翻……”宁鹤澜耸耸肩。 “不是吧……”方回的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宁国华对两人说:“你们去翻一下,小澜翻这边,方回翻那边……” “我才不翻!恶心死了!”方回立刻拒绝。 而宁鹤澜脸都白了。 宁国华看了眼两人:“包里有口罩和橡胶手套……” 方回看到口罩和手套的时候,心里不仅暗暗地将宁胖胖骂了一顿,准备得够充分的啊这老头! 难说不是一开始就准备给自己挖坑! 宁国华淡淡的看了一眼方回:“不想攒阴德了?” “……”一句话方回就没脾气了,他咬着牙恨恨地一把拽过手套。 宁国华看向宁鹤澜,自家这孙子的外貌气质和垃圾场确实格格不入,不过宁鹤澜不接他的眼神,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站住。”宁国华扯住宁鹤澜的衣领,“小澜,你要上哪去?” 第25章 第 25 章 阳台异响(二十一)…… 宁鹤澜实在不想碰那些东西:“……爷爷, 我找人来翻可以吗?” 宁国华很认真:“不可以。” “我又不攒什么阴德。”宁鹤澜又说。 “你可以积阳德。” “我不需要。” “你需要。” “……我抱着鸡哥呢……”宁鹤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宁国华眯眼一笑,将宁鹤澜怀中的公鸡抱过来:“鸡哥我抱着。” 如果这老头不是自己的爷爷,宁鹤澜估计白眼早就翻到脚后跟去了。 认命地戴好口罩手套, 宁鹤澜面如死灰地站到垃圾堆前。 旁边的方回脸色比他还难看, 本来脸上就比寻常人少了些血色, 现在更是白得像纸。 而且看他盯着着山一样的垃圾的恐惧眼神, 仿佛随时会嘎过去。 “唉……”宁鹤澜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跟着他们胡闹了,就该在家里睡大觉。 不一会儿, 方志同咂巴着烟晃悠过来看了一眼, 两个穿着干净的帅小伙正在垃圾堆里翻得热火朝天, 那胖老头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丑鸡, 正悠闲地站在旁边,嘴里还哼着小曲。 两人视线对上,那胖老头对方志同点了点头。 看几人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方志同就回自己保安室去看电视去了。 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宁鹤澜和方回的身上早已又脏又臭, 满身是汗。 这种身心折磨的力气活, 两人从来没有接触过, 方回一开始还骂骂咧咧, 后面直接骂都懒得骂了。 宁鹤澜没说话,只是多干一分钟,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多抽离自己一点。 “这么半天了!这里都要被我们给翻个底朝天了!”方回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草那周永是不是耍老子呢?” 宁鹤澜环视了脚下一圈,突然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下发现了什么。 蹲下身掀开木板,下面有一个丑陋的充气娃娃。 方回斜睨了一眼这丑东西:“什么破审美……” “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宁鹤澜蹲下身观察着这个充气娃娃,总感觉它怪怪的。 “你还盯着看啊?你也喜欢这种?”方回看到这种劣质的充气娃娃感觉自己萎得不能再萎了。 宁鹤澜伸手捏了下充气娃娃的手臂, 又软又硬。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手感? 充气娃娃手臂有一处破口,宁鹤澜将这层硅胶拉开,里面竟然露出了一块清白色的皮肤。 宁鹤澜感觉自己额头滴下了颗冷汗,他盯着眼前的东西喊那边的宁国华:“爷爷,爷爷!” 宁国华听到喊声忙上前看来:“怎么了?找到了?” “不知道找没找到……但是……”宁鹤澜说着,眸色一暗,顺着撕开的缺口往上一提。 经过这几日的风吹日晒,充气娃娃的外皮已经变得脆弱易烂,稍稍用力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没想到在里面竟然藏着一具尸体! 尸体看起来是男性,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皮肤呈铁青色,看起来才死去没几天。 从相貌上看来,此人正是周永。 方回正巧蹲在充气娃娃的头部位置,充气娃娃的皮破裂后,他刚好和尸体的脸来了个面对面。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尸体,而且加上太阳一晒,周围空气又闷又难闻,方回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回好像梦到了那团光气。 光气飘飘悠悠地飞到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然后十分嫌弃地说:“都这么多天了,才攒了一点,方回,你不行啊……” “什么?我不行?!”方回刚想还嘴,却见光气里露出一个巨大的人脸,嘲笑着他。 “方回,你不行啊,你不行啊……” “你别太嚣张!” 方回骂骂咧咧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沙发上。 身上除了还有那股臭味儿之外,倒是没什么不适了。 自己刚才是晕过去了? 当鬼还能晕过去…… 方回轻叹口气,这时才注意到外面呜哇乱叫的警笛声。 起身出门一看,外面停着两辆警车,还有一个救护车。 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没外面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医护人员正在检查那具尸体,旁边站着几名警察,有的在询问看门的方志同,有的在和宁国华说话。 宁鹤澜倚在门边并没有过去,脚边蹲着那只丑鸡。 丑鸡虽然醒了,可像是被周围的臭气熏入味了,蔫蔫地缩在宁鹤澜的脚边,看上去蔫了吧唧随时会嗝屁的样子。 “你们报警了?”方回问。 “嗯,都发现了尸体,肯定要报警。”宁鹤澜眸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那边的一名警察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的样子都略略吃了一惊:“你们……你们……” “阳哥。”宁鹤澜对来人微微一笑,秦阳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指着两个人半天没说出来。 “你们这是什么……年轻人的新玩法?还是大学的社会作业吗?”秦阳也见过许多脑子不好的去翻垃圾,可脑子好的去翻垃圾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也是误打误撞帮你找到尸体了。”宁鹤澜说。 秦阳才不信他的这套说辞:“真的是为了我吗?” “不是。”宁鹤澜马上改口。 “你小子!”秦阳作势要打他,宁鹤澜往后一缩躲开了。 “刚才宁爷爷说你们是来找什么花瓶的,找到了吗?”秦阳看着两人。 方回看了宁鹤澜一眼,宁鹤澜笑笑说:“找到了。” “以后再怎么吵架,也不能拿你爸的东西开玩笑,你知道这对你爷爷有多重要吗?”秦阳语重心长地说。 宁鹤澜乖乖地点了点头,秦阳又看向方回,方回也不由自住的立正站好。 “方回,宁爷爷说你其实是他们家远房亲戚,那我们也是亲戚了。”秦阳说,“小澜是我表弟,那你也是我表弟,当哥的说你两句,小澜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下次出现这种事情要劝着他,知道吗?” “……知道了警察叔叔。” 秦阳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别叫我叔叔,把我叫老了,你和小澜一样叫阳哥就行。” “好的……阳哥。”方回的警察恐惧症还没好,就算秦阳让他叫爸爸,估计他也会叫。 “行了,你们回去吗?我载你们一程?”秦阳指了指旁边的警车。 旁边的小警员看这两个脏兮兮的人要上车,忙对秦阳道:“秦队,我们的车才洗过的……” “啰嗦什么,再洗就行了嘛!”秦阳不在乎的说,“小澜,把你爷爷喊过来走了。” 方回还是第一次在没犯事的情况下坐警车,全身紧绷,紧张得不行。 宁鹤澜坐在旁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宁国华抱着那只鸡坐在副驾驶,秦阳开着车。 “宁爷爷,这鸡你们都养了好多年了吧?”路上秦阳问道。 “嗯,好像得有七年还是八年了。”宁国华摸摸公鸡的头 离开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原本只剩半条命的鸡又活了过来,鸡冠子也慢慢立了起来。 “我老家的公鸡好像一般只能活两年,寿命长的也不会超过五年,这公鸡算是长寿的了……就是有点丑……” “咯哒!”公鸡大叫了一声,明显是对秦阳的这句话不满。 秦阳和宁国华都笑了起来。 方回算是发现了,这鸡是真能听懂人话,而且对于说它丑就特别介意。 一只鸡还在乎人类的目光,真是搞笑。 公鸡转着他那圆溜溜的眼睛,偶尔扫过方回的身上,方回用唇语说了个“丑”。 果不其然这公鸡就炸毛了,叽哇叫着要去抓方回。 “哎哎,危险危险,宁爷爷快抱好它!”秦阳差点分心跑旁边车道上去。 “鸡哥鸡哥!”宁爷爷手忙脚乱地去抓它。 公鸡趁宁国华一个不注意,从座位中间挤到后面,对着方回就猛啄。 方回是鬼魂的时候还毫无还手之力,现在暂时成了人,也依旧无还手之力。 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公鸡连抓带啄,方回只能用他的王八拳一顿乱打。 旁边本来要睡着的宁鹤澜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旁边掰头的一人一鸡,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八字不合?” 好在很快到了依山雅苑小区门口,秦阳停下了车,他的警服上已经沾了不少的鸡毛,警车里更是鸡毛遍地。 等几个人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早已不是出去时候的样子。 宁国华还好,拍了拍身上的灰,依旧是那个和善的胖老头。 宁鹤澜和方回身上又脏又臭,现在还沾了鸡毛。 周围来往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三人几眼。 然后小区里一度传出宁国华家的两个孙子去偷鸡摸狗被警察叔叔逮到了这种谣言。 回到家,方回直冲卫生间,关上门就开始放水洗澡。 就他这种把别人当自己家的行为是相当不礼貌的,好在宁国华和宁鹤澜都比较有素养,没说什么。 宁鹤澜将外衣外裤全脱掉,剩一条裤衩,他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若不是宁国华和方回在家,他可能连裤衩也不想穿身上。 宁国华平时是不让宁鹤澜在家光者身子的,今日见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去阳台给公鸡添加吃食去了。 宁鹤澜看到自己脏兮兮的鞋,而且散发着臭气,心想是丢了呢,还是丢了呢……还是舍不得。 “爷爷,路费你还没给我呢!”宁鹤澜手里拎着鞋子喊到。 “你除了你那五十块钱路费还能想点别的吗?”宁国华也不知道这个兔崽子怎么就这么执着于那五十块钱。 第26章 第 26 章 阳台异响(二十二)…… “……”宁鹤澜沉默了下, 突然想起什么,“爷爷,您不是说方回不能碰水吗?” “……”这下屋子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浴室里水流声依旧哗哗的, 宁鹤澜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方回……方回?” 里面的人没动静, 宁鹤澜想着这人不会已经溶了吧? “方回, 我进来了。”宁鹤澜推开门, 莲蓬头下没有人。 一张快被水溶了的符纸卡在地漏那里。”小澜,怎么样?”宁国华走过来。 “……他是不是被冲到下水道去了?”宁鹤澜指了指那张符纸。 话音刚落,符纸就被水流冲走了。 宁鹤澜呃了一声:“……我们要去下水道捞他吗?” 方回站在莲蓬头下面, 水流从他的身体内穿过。 宁国华看着方回光着屁股没动静:“方回?” 方回本来低着头, 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哇……啊啊啊啊……哇哇啊啊啊……” 这不哭还好, 一哭宁国华明显吓了一条:“你哭什么啊?” 方回觉得百般委屈涌上心来, 脑子里止不住的想起以前的事。 方回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除了自己的爸爸, 自己的哥哥也是对他极致的溺爱,虽然姐姐有时候有些凶, 可总体来说还是疼他的。 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的方回, 在出了车祸之后, 发现自己的人生开始处处是荆棘。 先是被鬼差揍了一顿, 然后还不让投胎,接着天天被鸡打, 而且那鸡还很丑。 今天还去翻什么垃圾场, 弄得一身臭汗,现在想洗个澡还洗不了! 就为了攒这个屁的阴德! 方回越想越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宁鹤澜看不见也听不着,他上前将莲蓬头关了, 回头问到:“方回还在这里?” “在,哭得可凶了。”宁国华说, “哭?”宁鹤澜不理解方回有什么好哭的,难道是因为洗不成澡? “方回,别哭了,你被弄脏的也是那容器,魂魄还干净,而且你自己也不用洗澡的。”宁国华上前拍了拍方回的肩膀。 “这……这是洗澡的问题吗?”方回哭得一抽一抽的。 “那是什么问题?” 明明就是现在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了的问题!方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更委屈了,哭的声音也更大。 就在这时,宁鹤澜从自己屋内拿出了一张空白的标签纸,他递给宁国华:“爷爷,这个纸防水,您给他试试?” 这种空白的标签纸一般作用在快递包装盒,或者商品上,结实耐用,还防水。 宁国华接过后看了看:“倒是没用过这种……” 他拿纸伸到方回面前:“方回,别哭了,看看这个。” “拿开!”方回看都没看就将纸拍飞。 标签纸被打落在了地上,沾了不少的水。 宁鹤澜看到那纸落在水里,弯腰捡起来将上面的水甩掉:“方回,你不用这个,那就只能用厕纸了,我家厕纸质量还不错,擦屁股也不会漏……” 方回差点没被宁鹤澜这句话给气厥过去:“谁他妈的魂魄容器用厕纸啊!” 这一声吼完,方回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数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3”。 他一下子愣住了,拿起手腕反复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的数字3。 宁国华看方回脸上表情又哭又笑的,乐呵呵的说:“这下不哭了吧?” 方回想起应该是之前自己晕倒的时候,手腕上那么一痛。 “有3了……”方回刚才还垮起的脸突然就恢复正常了,“有3了!” 他举起手给宁国华看:“宁爷爷您看!涨了两个!” 宁国华点点头:“你找到了周永的尸体,也是攒了阴德。” 说着他拿过宁鹤澜手里的标签纸,在方回面前晃了晃:“这个还要吗?” 方回看到标签纸,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宁鹤澜要上床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他困得要死。 这时候房门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鸡哥头一点一点的走了进来。 刚才洗澡的时候顺手给也给鸡哥洗了。 现在鸡哥虽然毛还是那么秃,可好歹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鸡哥进屋就跳上了宁鹤澜的床,然后在床脚边卧了下来。 “干嘛,你今天想和我睡?”宁鹤澜问它。 鸡哥咯咯了两声,将头埋进羽毛里,表示它今天就睡这里了。 鸡哥只有在洗完澡的那几天能上宁鹤澜的床,所以它已经养成了习惯,今天洗澡等于今天能去软和的床上睡觉。 宁鹤澜也不再说话,正要关门,却见方回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两人一对视,方回有些尴尬的垂下了视线。 宁鹤澜打了个哈欠:“……你也要和我睡?” 床上的鸡哥瞄了门外的人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方回头摇得像拨浪鼓,更尴尬了,“我不是……” “那你有事吗?”宁鹤澜的语气懒懒的,现在他对方回说不上讨厌,可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我……我……”方回脸一下子涨红了,他鼓起勇气对宁鹤澜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哦?”宁鹤澜抱起手倚在了门边,他淡淡的看着方回,“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刚才没有接受你们的好意,态度还不好,实在对不起……”方回虽然语气不算自然,可态度说得上诚恳。 当然,也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 刚才宁国华将方回的魂魄附到标签纸上,方回不仅又能碰到东西了,还能美滋滋地洗个澡。 就是皮肤泡水后有点皱巴巴的,不过吹干了会恢复成正常人类的皮肤。 “谢谢宁爷爷。”尽管方回活着的时候没说过几句谢,不过他现在对宁国华说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宁国华笑着看着他:“就谢我吗?” 方回不懂:“还要……谢谁吗?” 宁国华见他真是不懂,于是提点他说:“刚才小澜因为你不能洗澡,所以给你准备了标签纸,可是你刚才是什么态度呀?” 这一提,方回想起来了,刚才他的态度确实相当不好。 宁国华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方回,我不知道你以前的家庭环境是什么样的,不过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是吧?” 方回有些愧疚,他挠挠头:“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宁国华欣慰地点点头。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回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方回红着脸,不太自然地对自己说:“对不起宁爷爷,刚才我态度不好,吼您了……” 宁国华淡淡一笑。 听了方回说的,宁鹤澜才明白过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隐约觉得方回是个在家里穿金戴银的少爷,从他的说话方式行为习惯就能看出来。 刚才的事他也没有在意,不过方回来道歉,他也点了下头:“没事了。” 方回有些窘迫的挠挠头,宁鹤澜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数字。 “这个是什么?”宁鹤澜抬了抬下巴。 “哦,这个……这个是用来攒阴德的……”方回举起手腕,“那人说只要积攒了阴德,这个数字就会自己变化。”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一团……云,或者说是一团光气?” 宁鹤澜没说话,他觉得这个方回应该和自己爷爷一样……是自己不能理解的想法吧。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半,本该困得不行的宁鹤澜此刻却很清醒。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导致他这个唯物主义好青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他自言自语着,其实很多事情,用科学的角度,也是能够解释的。 比如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方回,完全可以说他一早就藏在自己家,就像那种变魔术一样,台上的美女其实就站在那,可魔术师将几面镜子那么一放,镜面的光互相折射,就像隐身了一样。 说不定方回也是这样的。 至于他和自己的爷爷现在做的这些事…… 难道是爷爷收了人家的钱,和这个方回玩什么,角色扮演? 以自己爷爷那与时俱进的时尚想法,这也不是不可能。 想清楚之后,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鬼神的。” 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 放在公安局里的周永的尸体不见了。 公安局安放尸体的冷藏室的门被撞开了,可里面其他冰柜都没有事,尸体也完好。 偏偏只有周永的尸体不见了。 调监控一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前,监控里都没有什么异样。 十二点一到,冷藏室门口的监控视频突然开始出现了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接着冷藏室的门突然被什么东西大力的给撞开,很快,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视频实在太过模糊,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不过从他脚上的大拇指上还能隐约看到黄色的标签。 这可是法医给尸体套上去,写着身份信息一类的东西。 大活人怎么可能戴这个? 秦阳盯着监控视频,监控视频越来越模糊,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等等开会,上面领导问起来,尸体怎么不见了。 他们怎么说? “报告领导,尸体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估计秦阳这辈子就完了。 第27章 第 27 章 阳台异响(二十三)…… 另一边, 在宁鹤澜的家里,方回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此刻他正缩在墙的拐角后面,看着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人。 这人白发雪睫, 容貌俊美, 身着很像军服的制服, 总体就是一身白, 只不过一双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看起来又怪异又吓人。 若不是他是从阳台突然出现的,方回还以为是什么COSER。 “七爷,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国华让宁鹤澜给此人倒了一杯水。 “宁老, 不敢当, 叫我小七就行。”这人说着, 阴森森的瞟了一眼那边的方回, “我是来捉鬼的。” 方回听这人说话怎么感觉背后凉浸浸的,尽管他口中的“鬼”肯定不是自己,可他也本能的不想靠近。 “1032号房的周永不见了, 我听陆判说您昨日让人去看了一眼,所以来问问。”白色衣服的人说。 宁国华点了下头:“我是让人去问了下, 不过那是因为要找周永的尸体。” 说罢他对躲着的方回招招手:“方回, 过来。” 方回心里很不想过去, 他有些怕这个人, 可还是磨磨蹭蹭的往外挪了几步,动作极其不自然。 “方回, 我介绍下, 这位是谢必安,人称七爷。”宁国华说。 方回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人的名字。 旁边的宁鹤澜咦了一声:“白无常谢必安?” “正是在下。”谢必安看了一眼宁鹤澜,像是想从宁鹤澜的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来,可宁鹤澜看向自己的眼里只有好奇, 于是悄声问宁国华,“宁公子他还没有……” 宁国华摇摇头,对宁鹤澜说:“小澜,去把冰箱里的西瓜给七爷端来。” 宁鹤澜又看了一眼谢必安,转身去拿西瓜了。 谢必安将视线移到方回身上,以他的能力,第一眼就知道方回是个孤魂野鬼,可为什么他呆在宁老的家里? 哦,好像是那位大人…… 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方回刚往沙发边上落了的半个屁股又抬起来。 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方回脚趾都抠紧了。 “你是叫方回吧?”谢必安开口问道,“你去见周永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方回哪知道什么叫奇怪什么叫不奇怪,他摇摇头。 谢必安看他拘谨的样子突然一笑:“不用紧张,我虽然是鬼差,可你是得到那位大人的特许,我不会将你抓走的,你好好想想,周永他说了什么?” 方回想了下:“我去找他,一开始他也不说他的尸体在哪……后来又说他过几天就出来了……” 谢必安眼一眯:“他真这么说的?” “嗯。” 谢必安不说话了,他低头沉吟了下,接着起身告辞:“宁老,我还得去抓他回去,先走了。” 宁鹤澜端着西瓜出来的时候,谢必安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视线在宁鹤澜的身上略略停留了下。 “爷爷……这人是来做什么的?”宁鹤澜将西瓜放到桌上,宁国华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不都说了他是来抓鬼的,那个周永从察查司的牢里逃脱,肯定是收到了高人的指点。” “意思就是……他牢里的犯人逃跑了?”宁鹤澜问。 方回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楼下有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谢必安从楼道里出来后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一黑一白,相当显眼。 两人在楼下说着什么,然后齐齐抬头朝着楼上看来。 方回立刻蹲下了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鬼魂面对鬼差时本能的恐惧感吧。 宁鹤澜原本以为什么犯人跑了现在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毕竟这些都是警方的事,他爷爷再怎么说也插不了手。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宁国华,宁国华看起来也不打算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 今天还是呆家里打游戏好了。 宁鹤澜刚打开游戏主机,一旁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秦阳火急火燎的让他们去一趟公安局。 “阳哥,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宁鹤澜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的秦阳就忙打断他。 “行行行,知道你是五好青年,可是现在这个事……就很玄了,反正你们快点过来吧。” “怎么了?”宁国华看宁鹤澜伸手又去将刚打开的游戏主机关掉。 “阳哥说尸体丢了。” “谁的尸体丢了?” “周永。” 等三个人赶到桐安市公安局的时候,迎面遇到走过来两个年轻的警员。 “昨天那事是不是真的啊?” “肯定是真的……昨天值夜班的小刘都被吓病了,那可是尸体诶,突然在你面前动……”说到一半的小警员看到来人便闭了嘴。 “尸体会动……有意思。”宁鹤澜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唇边,看上去很感兴趣。 方回瞥了他一眼:“……我听着就恐怖,你还感兴趣?” “当然,尸体全身的神经和细胞都已经死亡,是什么支撑它动起来的呢?” “当然是鬼喽……” “就算他和章鱼一样,被杀了之后触手上的神经系统还能动,可周永的尸体又是暴晒又是冰冻的,这种情况下四肢早已烂掉了。” “都说是鬼了。” 两人说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秦阳站在侧门那,嘴里叼着一根烟,脚边已经有两三根烟头了。 “阳哥。”宁鹤澜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们来了。”秦阳猛吸一口烟,将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 昨天看着都还精神干练的秦队长,才一个晚上就看到他嘴边冒出了一圈的胡茬,头发也被他挠得乱七八糟。 “小阳,你这是怎么了?”宁国华看到秦阳的样子也是很诧异。 “宁爷爷,你们等等看了就知道了。”秦阳说。 秦阳带着几人来到了监控室,里面的两个警员看到秦阳带了几个人来都微微一愣。 “秦队。” “你们出去吧。” “是。” 秦阳将门反锁上,然后拉了椅子过来给宁国华坐下:“宁爷爷,您先坐。” 随后又对旁边站着的两人说:“你们随便坐。” 宁鹤澜并没有坐,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的那块监控显示屏上,里面的画面很模糊。 方回虽然在外面能坐绝对不站,可在警察局,他看宁鹤澜不坐,他自己也不敢坐,只能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站着。 秦阳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很快调出了一个监控视频,他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宁爷爷,等下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去说,好吗?” 宁国华表示明白,方回连连点头。 秦阳的鼠标移到视频上的播放按钮,想到什么又回头看了眼几人:“还有,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本来方回就有些怕,被秦阳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吓,更觉得怕了。 “放心吧阳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的。”宁鹤澜宽慰他。 秦阳显然没被安慰到,只是默默点下了播放按钮。 视频是从昨晚11点59分开始的,刚开始的一分钟,一切平静。 监控视频的画面显示也很正常,突然,视频里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画面开始不规律的抖动。 监控画面开始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一般。 猛然间。 “咚!” 一声巨响。 一个速度很快的黑影撞到了冷藏室的大门上,那结实厚重的铝合金大门竟然被硬生生的撞开了。 黑影很快溜了进去。 没一会儿,大门被拉开了,走出来了一个光着身子的人。 此人相貌模糊不清,看不清楚容貌。 宁国华眯了眯眼,宁鹤澜则注意到那个人的左脚大拇指上有个黄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尸牌,或者名牌,尸标,用来记录这个人的个人信息的。”秦阳说。 “也就是说这人……其实是一具尸体?”宁鹤澜微微蹙眉。 “没错……他就是你们在垃圾场找到的那个周永……”秦阳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想到屋里还有烟雾报警器,又只得把烟放在了桌上。 听到这个名字,另外三人都惊讶了,方回感觉一股凉意从背脊传到了脚底。 “周永……”宁国华抱着手靠在椅子上,“他回来找他的尸体做什么?” “宁爷爷,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周永给找回来啊?”方回问他。 宁国华点点头:“找是肯定要找的,只不过要先弄清楚,他是怎么从牢里逃出来的。” 秦阳不太听得懂宁国华说的什么,宁国华对他乐呵呵一笑:“小阳,这监控的冷藏室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啊?” “行。”秦阳站起身。 冷藏室在地下一楼,这里放的都是暂时无人认领的,或者需要法医鉴定的尸体。 刚出电梯,一股寒气飘来,方回搓了搓手。 “冷吧?这里特殊,所以温度都在十度以下。”秦阳说。 地上有一道浅浅的印记,从楼梯一直延伸到冷藏室大门那。 宁国华和方回看见了,方回余光看到宁鹤澜也盯着地上,于是凑过去:“道长,你也看到了?” “嗯……”让人意外的是,宁鹤澜居然嗯了一声。 方回有些欣喜地说:“你看到什么了?” 第28章 第 28 章 阳台异响(二十四)…… 宁鹤澜半蹲下身, 伸出手指点了点地面:“这个……好像是什么东西刮过的痕迹……” 方回跟着蹲下来,在淡淡的灰色印记旁边,有几条只有铁丝粗细的划痕。 “旁边这个呢?”方回指了指这个划痕旁边的灰色痕迹, 宁鹤澜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 然后摇摇头。 “啧……”方回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他能看见了, 害自己白高兴一场。 不过秦阳倒是蹲了下来, 他仔细地看着这些划痕,很细很浅,在监控视频里看不到:“这是什么?” “阳哥, 这个会不会和那突然走动的尸体有关?” 秦阳点点头:“有可能, 我等下喊鉴定科的兄弟来看看。” 冷藏室大门经过昨天的撞击, 门锁已经坏了, 不需要门禁卡就能打开。 秦阳上前推开门,冷藏室的寒气就飘了出来,冷得方回顿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冷藏室里温度零下, 随便呼出口气都是白色的。 墙壁和地板都铺着冷冰冰的金属板,反着惨白的光。 整个冷藏室只有最上方的角落里有一个通风管道, 这里光线昏暗, 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宁爷爷, 就是这里。”秦阳走到一处被拉开的冰柜前。 原本应该放置遗体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周围没有挣扎的痕迹,也就是周永是自己从冰柜里出来的。”秦阳说, “真是邪了门了……” “这……是不是说明那周永没死透?”方回在一旁说。 秦阳叹口气:“其实, 要他真的没死透,那还好说,可法医检验说尸体都死了好几天了,死得透透的, 这居然还能动。” 宁国华摸了摸冰凉的金属冰柜,脸上的表情凝重:“按理说,周永魂魄被拘在地牢,尸体也发现了,魂魄,肉身都在了,只等陆判对他进行审判,现在他跑出来做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他生前也没做什么好事,如果被审判了就得扔地狱去?”方回猜测着。 “他做了什么……”宁国华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阳,你说这两个周永(勇)是同一天出生?” 秦阳点了下头:“对,同年同月同日,高周勇是早上九点,矮周勇是晚上九点。” “同一家医院?” “那倒不是。” 宁国华眼眸微閤,左手手指点着,像在算着什么。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两人,同样的名字,生活经历却完全不一样。”秦阳突然说,“可以说天差地别。” 原来在他们的调查中发现,周勇一路顺风顺水,现在拿着高工资,住着大平层,是旁人眼里的精英阶层。 而周永因为家庭的原因,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小小年纪外出务工。 每天都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后来学了一些调酒和咖啡的技术,才在桐安市的一家咖啡店暂时安定了下来。 “同名不同命。”宁鹤澜感慨了一句。 旁边的方回听得若有所思,对于他来说,自己也是在家里人的保护下一帆风顺。 从小就是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 考桐安大学的时候差了几分,方回爸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因此方回被破格录取。 “这有什么?”方回问,他不太能理解底层人的生活水平。 “这两人认识吗?”宁国华此时睁开眼问了一句。 秦阳想了想:“从他们的生活轨迹来看,应该是不认识。” 宁国华点了点头,又问:“另外一个周勇的尸体去哪了?” “噢,被家里人接走了,”秦阳说,“本来没结案也不让带走,可周勇的家属们都在接案通知书上签字了,也不让继续调查,就以心脏病发结案了。” 秦阳又继续说:“不过那尸体都成那样了……本来我们都劝在殡仪馆火化,可他父母说老家还是要土葬,现在应该在老家下葬了吧。” 宁鹤澜听着两人说话,视线落在金属冰柜的旁边,这里也有那细细的痕迹。 伸手摸了摸,只能感受到冰凉刺骨的金属质感。 “爷爷,这里也有那个痕迹。”宁鹤澜说。 宁国华眯着眼凑上前,看了几眼后说:“只怕我们要去周勇的老家看看。” “哪个周勇?”秦阳不解。 “回老家的那个。” “宁爷爷,现在不去找跑了的周永,要去找下葬的那个?”秦阳更不理解了。 宁国华笑眯眯的说:“说不定我们去周勇家,不仅能见到周勇,还能找到周永。” 虽然不知道这个宁爷爷到底要做什么,不过秦阳看了下时间:“那行,这样,我开车带大家去,也不算远,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宁鹤澜说:“阳哥,这些痕迹……” “我马上让人来检查。”秦阳说着,边打电话边走了出去。 在车上,宁国华突然问:“小澜,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小时候,我跟你说过妖鬼录的事?” “记得一些,怎么了?”宁鹤澜打了个哈欠,他属于一坐车就犯困的体质。 当然不坐车他也随时能睡着。 “刚才那些痕迹你觉得像什么?”宁国华明显指的是那些像被尖细的东西划过而留下的痕迹。 宁鹤澜抱起手想了想:“……不知道。” 宁国华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宁爷爷,您也别怪小澜,小时候我也听过您说的妖鬼录,不过就凭那点痕迹,从这么多妖鬼中找一个出来,也是挺难的。”秦阳说。 方回听着觉得这两兄弟真是搞笑了,怎么宁鹤澜这个道长不信鬼神,反而做警察的秦阳还信这些? 宁国华调整了下座椅靠背,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然后说:“确实,妖鬼很多。可符合的很少。” 方回好奇心上来了:“宁爷爷,您说说呗。” 宁国华告诉几人,在这么多鬼怪之中,有一种鬼名为“傀鬼。” 这种鬼随身带着一条长长的“拘魂链”,很细,这种和鬼差勾魂的可不一样。 鬼差勾魂摄魄,是在办公事,平衡三界。 死人的魂魄被勾就勾了,不会有什么。 可傀鬼勾去的魂,不仅会被染上它自身的鬼气,它还能操纵尸体让尸体像活人一样自由行动。 而傀鬼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很细很细,像铁丝线一样的痕迹。 “宁爷爷,我虽然信您说的那些……可这也太玄乎了,您刚才也看到了,那视频里可没有您说的什么‘傀鬼。’”秦阳说。 “傀,一般和傀儡组合,比喻被人操控摆布,像木偶一般。”宁鹤澜说,“如果真的能看到这个傀鬼,我还真想见见。” “哈?可就算傀鬼现在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啊。”方回忍不住说。 “所以咯,估计又是什么人装神弄鬼做出来的。”宁鹤澜把头往后靠了靠,“阳哥你也是,不要爷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嘿,小澜,那你要我信什么,就拿冷藏室的门来说,是什么东西能让它一下子被撞开?”秦阳说。 宁鹤澜歪了下头:“风吹的吧。” “……那门可是挺重的。” “大风吹的。” 这下彻底把秦阳给整无语了,宁鹤澜又说:“阳哥,如果那是鬼做的,你调查报告上能这么写吗?” “现在不是写调查报告的事,是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这个事情有了个结果,那调查报告自然就会出来了。”秦阳说。 坐在后排的两个大学生自然是听不懂。 可桐安市公安局的某办公室里,秦阳手下的一名小警员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起身将后面的窗子给关上,嘴里还奇怪道。“也没风啊,怎么突然感觉怎么冷呢?” 一个半小时后,车开到了一处乡镇。 这里在三十年年前是个小农村,这里出了大片的山和湖之外什么也没有,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后来改革开放,加上政府扶持,经济发展得飞快。 村里的山和湖泊都是未经人为破坏的,自然景观非常漂亮,现在成了许多人的打卡胜地。 甚至在三伏天还有许多人来这里的避暑山庄避暑。 向村里乡亲们打听之后,秦阳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周勇的家。 周勇家是一个三层的气派小楼,外面是个宽阔的院子,门口停着好几辆车。 建筑风格和其他家明显不一样,看得出家底确实优渥。 周勇家这几天来了许多人,因此大门都没有关。 从这些人的举动上看,应该都是亲戚朋友之类的人。 屋内并没有设置灵堂,亲戚朋友们都是三三两两的在主屋的大堂里坐着。 看到四个陌生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 一问才知,她是周勇的姑姑。 秦阳说他们是警察局的,周姑姑很热情的将几人安排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又给几人端来了几杯水。 杯子像是刚洗的,洗得很干净,里面泡着茶叶,阵阵清香飘了出来。 秦阳一口将水闷了,又自己去倒了一杯,他从早上六点接到局里电话开始,就没喝过一口水。 可方回总觉得不卫生,他拿着水杯看了半天下不去嘴,嘀咕着还不如去买瓶矿泉水。 宁鹤澜听到他在旁边碎碎念,于是说:“你现在有钱买水吗?” 第29章 第 29 章 阳台异响(二十五)…… 好问题, 一击重点。 方回现在住人家的穿人家的,除了不用吃,连魂魄的容器都是宁鹤澜给他的, 身上一分钱没有。 没有钱, 他只有老老实实的捧着水杯坐着了。 周姑姑看他的样子于是说:“小伙子茶喝不惯?有矿泉水, 等等我给你拿来。” 别人这么热情, 方回反而不习惯起来,另外的三人看了他一眼,把方回的头越看越低。 “来, 小伙子, 水。” “……谢谢……” 因为不好意思, 方回的头都要低到椅子下面去了。 “警察同志, 你们来是还有什么事吗?”周姑姑看了看几人,最后把目标落在宁国华的身上。 宁国华在其中年纪最大,看起来也很和善, 周姑姑想着他多半是个领导。 宁国华先是安慰周姑姑节哀,然后问起了周勇父母的事。 “我哥和嫂子熬了两夜都没睡, 现在去休息去了。”周姑姑说着叹了口气, “周勇这孩子, 从小就听话, 学习也好,现在又有那么好的工作……” 眼看她眼圈红了, 怕是要哭, 宁国华和秦阳忙安慰了她两句。 周姑姑抹了抹眼泪止住了泪眼,秦阳问:“阿姨,问一下,为什么周勇父母不让我们继续调查呢?” 周姑姑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 她看了看旁边才说:“警察同志,说到这个事情,真是很奇怪,事因为小勇给他爸妈托了梦。” “托梦?”宁鹤澜念叨了一句。 “对,托梦。”周姑姑说,“在梦里他让我哥和嫂子赶紧去接他回来,说他就是心脏病犯了,想早点回家。” 宁鹤澜听到这种事是不信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正常不过了。 “说来奇怪,不止小勇爸妈,就连他的未婚妻都也梦到了这个小勇跟他说想回家。”周姑姑说着四处看了看,然后往那边的年轻女性努了努嘴,“她就是小勇的未婚妻,薇薇。” 方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边的女性看起来谈吐得体,而且五官深邃,看起来有点像混血? “薇薇是中英混血。”周姑姑说。 “小阳,去和那姑娘聊聊吧。”宁国华说。 “行。”秦阳又闷了满满一杯水,站起身朝叫薇薇的姑娘走了过去。 “宁爷爷,有我能帮上忙的吗?”方回心里惦记着自己的攒阴德的事,暗暗着急。 “不着急,等下有你帮大忙的时候。”宁国华一笑。 宁鹤澜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他看着周围的人有的故作轻松在谈笑,有的没说两句,泪水就止也止不住的流。 他见过这些场景,就像小时候…… 余光看到方回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宁鹤澜顺着他的视线过去,看了一对夫妻,是周勇的爸妈,看起来非常憔悴。 周妈妈没说两句就哭昏了过去,只能又送回了房间。 “方回,你爸妈呢?”宁鹤澜问他。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方回的眼眸颤了颤,“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回去过……” 宁鹤澜没说什么,拍了拍方回的肩膀。 方回看着周围悲伤的人,心里突然有些怕回去了,害怕看到爸爸,害怕看到哥哥姐姐…… 脑子转了个弯,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得托梦给爸爸让他打钱。 不知道赖账行不行……反正这个数字已经攒到3了,看起来不给钱好像也行? 方回刚想完,手腕就一疼,那数字竟然变成了“0” 方回大惊失色:“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别别……” 可手腕上的数字依旧不动。 他举着手腕走到旁边,嘴里一直念着卧槽不是吧。 方回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赖账的!我明天就去托梦……不不,我今天晚上就托梦给你打钱……不要不要不要,如果我爸下午五点就睡觉的话,我现在去托梦也行!我就是开个玩笑……我错了……你别……您大人有大量……” 那边方回一会儿举手一会仰头,嘴里念念叨叨,脸上还都是焦急表情,仔细看去他都快哭了。 旁边经过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方回身后很快就围了一圈人。 围观的人:“现在请的先生可真敬业啊……” “可不是,你看这嚎的……” 方回看着手腕数字还不变,又气又想哭:“大哥,我就随便想想,不是真的要赖账……” 见那数字还没变化,方回急得团团转。 围观的人:“这转的,专业。” “那我给你磕头行了吧?”方回着急地说。 要是放在以前,让方回磕头? 想都不要想。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别人是能屈能伸,方回现在是能屈能屈。 方回想也没想就扑通一下跪下了,随便朝了个方向就开始哐哐磕头。 其他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丧葬先生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真敬业……我家以后有什么就找他……” “是啊,看着年轻,做起事来还真不含糊啊。” 周姑姑微张着嘴,有些惊讶的看着那边的方回:“领导,你们这位小同事是……” 宁国华微微一笑:“噢,他家里有人是阴阳先生,所以看着有些感触吧。” 宁国华这张口就来的,宁鹤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对他来说看起来方回只是在发癫而已。 他到现在对方回的印象依旧是归于脑子大概有问题那一类。 接着他默默地掏出手机录了下来。 周姑姑看得热泪盈眶:“……这孩子真的,这么真情实感,就像是自己的事一样……” 等方回磕头磕得有些发晕的时候,手腕又一痛,数字恢复成了“3”。 “谢谢您!神明大人!啊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总之谢谢您!” 方回高兴得赶紧爬起来,丝毫没注意后面的人已经被他的深情敬业的表现给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小兄弟,很棒。”一个大叔抹着眼泪上前,“下次我家有事就请你。” 方回:? “小伙子,太敬业了真的,你看看这头都快磕破了……”一个大妈上前说。 “哎我看小勇这下走得安心了。” 方回:?? “谢谢你孩子……我看了这么多场白事,只有你这么真情实感,连头都磕破了,我替小勇谢谢你……”一个大爷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方回:??? 在方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宁国华似笑非笑的走上来:“走,我们去周勇的坟上看看。” 宁国华刚才问过周勇的姑姑,周勇的棺材已经在后山上了。 周勇家的背后是一座葱郁的山,不算高,估计一个小时就能爬到山顶。 这里似乎没有被人为破坏,都是村民自己家的地,上面时不时的能看到一座用石砖堆砌的坟墓。 有的坟前打扫得很干净,还放着新鲜的菊花,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来。 有的坟前杂草丛生,旁边树木伸出的树枝都快把坟前的墓碑给遮完了。 方回的目光在这些坟前逗留了几秒,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有这么一个碑。 周勇的坟在山腰,几人爬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到。 秦阳自不必说,警察,体能没问题,宁鹤澜也脸不红气不喘。 宁国华一把年纪了,看上去竟然一点事没有。 只有方回,那叫一个累。 他当鬼魂的时候还没感觉自己的腿这么重过,原来这就是灵魂的重量吗? 秦阳看方回累得气喘吁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回,年纪轻轻的怎么体力这么差?看你的脸色,一脸惨白,平时是不是不锻炼?” “……是。”警察叔叔问话,方回异常乖巧。 “你还是得运动下,锻炼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秦阳说。 “您说得是。”方回不敢反驳,心里想的却是就现在自己这纸片身体,还能锻炼吗? 这里有一些零散的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按照周勇姑姑的说法,几人来到了周勇的坟前。 不过奇怪的是,周勇的坟前没有墓碑。 “这也没有墓碑……怎么确定它是周勇的坟?”方回很是怀疑。 宁国华上前伸手摸了摸坟上的泥土:“他们这里的规矩,新逝之人,一年之内不立碑,不刻字。” 方回一皱眉:“啊?为什么?” 宁国华缓缓地解释:“因为这里的人相信,一年内死者不一定能投胎转世,很可能怀念生前的地方,会回来看看。如果这个时候在墓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就会呆在坟里不想走了。” 听到这个说法,方回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眼看着远处夕阳都快落山了,方回更觉得冷了。 宁鹤澜蹲下身仔细地瞧着吴勇的坟包,泥土都是新挖的,在土里还夹着野草野花。 有株野花根茎被挖断了,摸上去还湿润,看起来还活着。 于是宁鹤澜在坟旁用手刨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将野花埋了进去。 野花是漂亮的蓝紫色,本来一直蔫蔫的,被埋进未润的土里后,看起来倒是好多了。 “这是婆婆纳,常见的野花,也可入药。”宁国华说着,从宁鹤澜背着的麻布包里翻出一小瓶水,拧开瓶盖将水浇在了植物上上。 小野花看起来状态又比之前更好了。 方回看了几眼那花,他对这种野花着实不感兴趣,以前自家老爹在阳台种了许多花。 对于方回来说,除了蚊虫变多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有些无聊,扭着脖子四处看着。 突然,冷不丁的看到了不远处的树干后面好像有个人影。 第30章 第 30 章 阳台异响(二十六)…… 方回看过去的时候, 那人影似乎也在看着他。 眯了眯眼,想再仔细看时,那人影又不见了。 方回有些不舒服, 往旁边秦阳的身边挪了一步。 虽然他怕警察叔叔, 可在这种地方, 他还是觉得和警察叔叔在一起比较安全。 秦阳没注意这些, 他刚才水喝多了,又爬山爬了半天,现在想上厕所, 可尿在人家坟头是不是有些缺德? 宁国华围着周勇的坟包转了一圈, 面色凝重。 方回想问, 又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宁鹤澜看到他爷爷的脸色不对, 于是问:“爷爷,哪不对?” “现在还不知道……”宁国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抬头看了下远处, 夕阳只剩一线余晖,天就要完全黑了。 秦阳从兜里掏出一支烟, 点上后吸了一口:“宁爷爷, 我们回去吗?这里也看不出什么来。” 宁国华摇摇头。 秦阳又问:“可是马上就要天黑了, 到时候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就是等天黑。”宁国华说完, 走到旁边的石凳上,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 就这么坐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 这里青山绿水,树上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一片生机勃勃。 可一旦到了晚上,这成片的坟头, 除了头顶的月亮,没有其他的光。 秦阳站在一旁抽烟,手里拿着手机随便划拉着。 宁鹤澜坐在石凳旁边,本来他想拿手机打游戏,结果这坟山上信号不好,便趴在石桌上开始打盹。 宁国华闭目养神,什么话都没说。 就方回觉得坐立难安,自从刚才和那人影的“惊鸿一瞥”,他就觉得总有人盯着自己。 刚才太阳还在的时候,到没什么,现在周围随着太阳下山安静了下来,他的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他四处观望着,可没有再看到那个人影。 就在他想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那个人影。 这下看清楚了,是一个很黑的人影,脸上黑得基本看不见五官。 方回把桌下的脚和旁边的宁鹤澜碰了碰,轻声喊道:“哎……哎……” 宁鹤澜似睡非睡,被方回喊醒后有些懵:“干嘛?” “你看那边……那边……”方回不敢动作太大,冲人影那边扬了扬下巴。 宁鹤澜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东西?” “那里有个人影……”方回小声地说。 宁鹤澜看着那边,随后打了个哈欠:“没人啊。” “……”方回的寒毛立刻竖起来了,他知道,宁鹤澜看不到就代表……那个人影他不是人! 大晚上的在坟山撞鬼了,方回立刻站起了身。 秦阳此时刚好抽完烟走回来,看方回直挺挺地站着望着不远处:“怎么了?” “……那边好像有个东西……”方回已经不能给那个那个东西下定义为“人影”了。 秦阳也往那边看去,眉一压,低喝了一声:“喂!什么人!” 这一喊,方回愣了,秦阳能看见? 更让他愣的是,那人影被这么一喊,竟然走了出来。 是一个背着竹篓的男人,皮肤黝黑,手臂上的肉紧实,一看就是长期在地里干活的。 “你鬼鬼祟祟的在那边看什么呢?”秦阳一开口就是警察问话的模式。 男人瞥了他一眼:“我鬼鬼祟祟?我看是你们鬼鬼祟祟的,你们在人家坟前做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秦阳听到这话笑出声,于是从上衣包里翻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市公安局的,来这里调查些事情。” 男人半信半疑地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和秦阳对比以后,突然就笑了:“哎,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误会,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挖人家坟的,不好意思。” 他这一笑方回就不乐意了,自己可是被他着实吓了一跳:“那你为什么站在那边不说话?” 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着你们如果真是盗墓的,我好去喊人,这,你们三个人,我一个人,打不过,所以就没出声。” 说得很有道理,方回无言以对。 见没啥事,男人打着呵呵下了山。 方回不想承认自己被吓到的事实,坐回位置上有些怨念的看着宁鹤澜:“你为什么说看不到那男的?我还以为那人是鬼呢!” 宁鹤澜有些无辜的看了他一眼:“……我夜盲。” “……”方回还真把这事忘了,是真想发脾气发不出,站起身走到一旁生闷气。 “哎,方回,你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怎么会觉得那人是鬼呢?”秦阳冲他喊道。 方回憋着一口气,把脚边的石子踢下山,晃眼间,旁边竟然又有一个人影。 “哎你们没完了是吧?!”方回这下是真生气了,冲着人影就骂。 旁边的宁国华突然睁开了眼:“来了。” 宁鹤澜奇怪:“什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方回尖叫了一声,宁鹤澜转过身,看到方回被一个突然蹿出的人给掀翻在了地上。 秦阳有些吃惊:“我去?” 宁鹤澜也看到了,眼前的人皮肤惨白发青,眼白占据了眼眶的大部分,五官扭曲,看上去很是吓人。 “周永!宁爷爷!是周永!”地上的方回边喊边往后退。 站在几人眼前的,正是周永,和方回在地府监狱看到的鬼一模一样。 秦阳掏出手机,翻出周永的照片,对比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周永的尸体……居然在这里……” “周永,终于是等到你了。”宁国华说。 周永冷笑了一下:“哼,老家伙,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 “知道,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来做什么。”宁国华冷哼一声,“你是来换魂的。” 周永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老家伙,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一开始就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从你死亡原因开始,你就是在骗我们。”宁国华说,“你让我们去找你的尸体,就是为了你从地府监狱逃脱。” 方回和秦阳听得一头雾水。 宁鹤澜盯着眼前不知该归为活人还是死人的周永:“爷爷,您能说详细一点吗?” 宁鹤澜一笑:“很简单,这个周永多半是看上了周勇的人生,和傀鬼做了什么约定,想把自己的魂魄换到周勇的身体里。” “那周勇的身体都腐烂了……换过去有什么用?”方回实在是不能理解。 周永听到这个话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无知,等我的魂魄进入周永的身体里,他自然会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爷爷,既然他要把身体换成另外一个人的,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尸体藏起来?还藏在充气娃娃里?”宁鹤澜问。 “因为傀鬼的法术很特别,它只能操控或者在类似木偶的物体,将周永的尸体放在里面,就能保证尸体不腐,方便周永回魂。”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回过头,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服饰,披头散发的人。 他身上挂着很多的铁丝,十根手指都缠绕满了。 铁丝与地面相碰,发出滋滋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 “傀鬼……”宁国华说。 宁鹤澜眯了眯眼:“造型奇特。” “确实奇特……”方回附和了一声才回神,“小道长?你能看到傀鬼?!” “他真是鬼?”宁鹤澜惊讶。 “卧槽。”方回更惊讶。 “哈?你们在说什么?”秦阳很懵。 “普通的鬼魂,道行不足,若是想让人看到,得耗费自己不少的法力,”宁国华背起一只手,“像傀鬼这种有名号的,鬼力足够强,是能让大家都看到的。” 宁鹤澜和方回同时捶了下手,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秦阳啊了一声:“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宁国华盯着傀鬼:“傀鬼,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傀鬼的头发长得几乎将脸全部遮完,从发缝中露出一只绿油油的眼睛,发出十分苍老的声音:“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不死的来管。” 宁鹤澜瞳孔一缩,一脚踏上前,举起拳头就朝着傀鬼挥去,可拳头穿过了傀鬼的身体,宁鹤澜打了个空气。 “……”宁鹤澜因为惯性而向前踉跄了几步,回头看向傀鬼。 “就凭你小子还想打我?”傀鬼哼了一声,手一挥,手指上的铁线动了起来,像有生命一般,纷纷朝着宁鹤澜飞了过去。 宁鹤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可本能觉得被碰到的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运气左右闪躲着。 打了几招都没碰到宁鹤澜,傀鬼明显有些意外。 那边的方回也很意外,他上次就看过宁鹤澜会武功,没想到面对这种速度快的东西都能躲过。 傀鬼啐了一声,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手中的铁线运动得比之前更快了。 宁鹤澜一个不注意,被铁线缠住了脚踝,被向后一扯,摔在了地上。 “臭小子,看你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我就把你也变成我的傀儡吧!”傀鬼说着,一条铁线猛地变得笔直,朝着宁鹤澜的额头就刺了下去。 秦阳赶紧身手去腰间摸手枪,接着他低低骂了一声,今天出来得匆忙,没配枪。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阳台异响(二十七)…… “唰唰唰!” 几道符咒从旁边飞了过来, 锋利的边缘切断了缠绕宁鹤澜的铁线。 宁鹤澜见机立刻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往后一跃拉开与傀鬼的距离。 “妖邪,想伤害我孙子, 你是当我不在了吗!”宁国华指尖夹着几张符纸, 衣袖飞舞, 气质超脱。 这宁老头好帅, 方回暗暗想着,余光却看到那边的周永竟然将旁边周勇的坟给挖开了。 “宁爷爷!”方回赶紧喊他。 宁国华斜睨了一眼,对秦阳喊道:“小阳快去阻止!不能让周永和周勇换魂!” “哦!”秦阳虽然不太听得懂宁国华的意思, 不过这掘墓挖坟的行为, 已经足够把周永给抓起来了。 秦阳跑上去一把抓住周永的手:“住手!你这是违法行为知道吗?!” 说完他才感觉到, 周永的皮肤冰冷僵硬, 一点也不像活人的身体。 “别来妨碍我!”周永大喝一声,从身体里发出一股无形的能量将秦阳给逼退了一段距离。 秦阳摸了摸身上,没有受伤, 于是他再次上前,这次他一把拽住周永, 压低身形一个扫堂腿, 周永被他掀翻在地。 接着准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铐, 没想到周永趁他一个不注意,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对准秦阳的胸口就是一拳。 尽管秦阳反应快抬臂挡住了, 可手臂还是传来一阵巨痛, 像是骨头断裂一般。 周永转身就跑到坟边,伸手一拉,竟将埋在里面的棺材给拉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力,秦阳和方回看得目瞪口呆。 另一边, 宁鹤澜碰不到傀鬼,不能攻击他。 宁国华手中唰唰地甩出几张符咒,傀鬼身形缓慢,躲过一击没有躲过另一击,被符咒打中,身上像被高压电流通过了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家伙,你这是道家的术式,你是谁?”傀鬼呼哧呼哧地问着。 宁国华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手心里又变出十几张符咒,唰唰唰地朝着傀鬼飞去。 傀鬼抬起手,身上的铁线全都动了起来,纷纷迎上去,将符咒全部打碎。 接着他又将铁线甩向宁国华,可宁国华手一抬,在面前划了几下,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的阵法。 阵法发着光,宁国华站在其中,眉目坚定,衣袖肺腑,颇有一种得道高人的气场。 宁鹤澜微张着嘴,冒出了六个点:“……” “小鬼,你才几年的道行,妄想伤我?”宁国华说。 “……”傀鬼紧紧咬着牙,绿色的眼珠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看起来阴暗又恶毒。 “宁爷爷!”就在这时,宁国华听到方回喊自己。 原来那边秦阳竟然打不过周永,被他一拳给击飞到树干上,半天没爬起来。 方回知道现在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眼看周永开始推那三百多斤的棺材盖,方回急的不停地喊宁爷爷。 “糟了,若是等周永进了周勇的身体,他们就真的换魂换命了!”宁国华低语着,大喊,“方回!快去先占了周勇的身体!” “……”方回转过头,“您说啥?” “你快将自己的魂魄钻进周勇的身体,别让他占了!” 方回扯了扯嘴角,他好像明白宁国华的意思了,于是他大喊:“怎么占?” “捧起他的头,将你的额头与他相贴,就能进去了!” 听完后方回跑到棺材旁,周永忙着推棺材盖,没注意到他。 “哐当!” 棺材盖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方回凑过去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人,哇地一声吐了。 这巨人观的尸体真不是人看的,他整个人都像泡涨了的橡皮泥,简直是没眼看…… 方回心里不停地犯恶心,刚才宁老头说什么?要我和这个玩意额头贴额头? 他嫌弃,周永可不嫌弃,看到另外一个周勇的时候,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了是了……马上我就能过你的人生了……” “方回!你还愣着做什么!”宁国华一边要控制傀鬼,一边还要注意方回的情况,看他捂着嘴在旁边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做不到……”方回捂着嘴说。 “呵!”趁宁国华分神之际,傀鬼驱使铁线向宁鹤澜攻击过去,宁鹤澜忙集中精神四处闪躲。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根铁线狠狠地抽在了身上,手臂处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流了下来。 “嘶……”宁鹤澜吃痛地吸了一口气,小腿被铁线捆住,竟然将他吊在了半空之中、 宁国华心里一惊,还想再摸符咒的时候,发现布包里竟然没有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右手双指竖在面前,周身出现了强大的气流。 接着那阵法里虚空出现了七八透明的飞剑,傀鬼看到这几把剑时,脸色顿时变了。 “方回,若你还想积攒阴德,最好快点,不然的等周永换魂成功,你就白费工夫了!”宁国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着。 可方回还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面对前面那尸体,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宁国华真是要被他气死:“方回,你再不动,你手上的数字马上就会变成0!” 这话起效了,几乎在宁国华说完的同时,方回一个箭步上前,撞开周永,伸手捧起粘不呼啦的周勇的头,心一横,眼一闭,将头贴了上去。 “妈的!你他妈的!”周永看到之后叫喊起来,伸手一把拽过方回的衣服将他扔了出去。 现在的方回就像一张纸片一样,轻飘飘的飞到半空,然后缓缓落下。 周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原本腐烂膨胀的身体发着淡淡光,外貌竟然一点点的恢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居然就恢复成了正常人的状态。 那边的宁国华这才松了口气,而傀鬼恐惧地盯着他周身环绕着的飞剑,身旁的铁线飞舞扭动着,却都没有敢下手。 “你……这是七诀剑……你怎么会这个?”傀鬼现在说话都有些发虚。 “哼,还轮不到你问我!”宁国华眼睛一亮,七诀剑的剑刃一致冲向了傀鬼。 “唰!”一把飞了出去,瞬间斩断了吊着宁鹤澜的铁线。 “唰!”又一把,飞速地将傀鬼身边的铁线全都给砍成了一段一段的。 傀鬼原本漆黑的脸都吓白了,本想求饶,没想到又一把剑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急忙运功施法想挡住,可剑刃刺破了展开的结界,直直地刺入了他的额头。 “唔!”傀鬼闷哼一声,从口中流出墨绿的液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那边的周永看到傀鬼已经成了这样,抓起棺材里的周勇就是一顿揍。 周勇的灵魂早就投胎去了,此刻身体里的是方回。 也就是疼痛都被方回承受了。 方回被打得一顿哀嚎,他本想挣扎,可周勇的尸体跟灌了水泥似的,根本动不了。 方回只能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周永的拳打脚踢。 “住手!”秦阳跑过来,几招将周永给控制住,反手扣在地上。 而棺材里的方回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动不了,心里又急又气。 周永你等老子出来的!不把你打得叫爷爷我就不信方! 方回在心里骂着,突然看到旁边两道光影一闪,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黑发红衣黑马甲,一个白发白衬衣蓝马甲。 咋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模特。 那周永本来在秦阳手下还想挣扎,看到两人之后身子猛地一抖,瞳孔惊恐地放大,整个人都僵住了。 宁国华看到来人,像是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已经半死的傀鬼,走到周永面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永像是被来的两人吓到了,旁边的黑衣人上前踹了他一脚,周永的头撞倒在地上才像是回过了神。 他躺在地上好半天,然后才哆哆嗦嗦的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嫉妒心作祟。 周永和周勇,两个同姓同音,又不同名的人,很巧地在桐安市相遇了。 一日晚上,周勇加班,去咖啡店里买了杯咖啡。 当时上班的咖啡师正是周永。 随便聊聊,发现两人竟然同姓,而且名字读音还一样。 更巧的是,两人生日竟然是同一天。 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只不过二人的生活天差地别。 周永听着周勇的生活,心里渐渐开始不是滋味了。 特别是当周勇带着他美丽的未婚妻来店里时,周永的嫉妒心达到了顶峰。 一个月薪几万,有着漂亮的混血未婚妻;一个在咖啡店打工,连自己都养不活。 越想周永的心里越觉得不平衡,凭什么? 他唉声叹气的回家,就被四处游荡的傀鬼盯上了。 傀鬼与他交流之后,心想这有什么难的,等我给你换魂改命。 傀鬼告诉周永,只要将他的魂魄装进他想成为的那个人的身体里,他就能取代这个人。 于是,在某一天,周永找了个请吃饭的借口将周勇骗到家里,狠心将他杀害了。 之后周永的魂也被傀鬼给勾了出来。 只不过傀鬼告诉他,得将尸体放一个月,等原身的魂魄投胎转世后,才能换魂。 周永此时也不能离开住的地方太远,只能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不过他时常忘记了自己已经是鬼了,还记得晚上十一点洗澡的习惯。 “你要傀鬼给你换魂改命,关楼下的孩子什么事?”宁国华又问。 周永扯了扯干裂苍白的嘴角:“……那只能怪他自己,捡到了我衣服上的纽扣。” 第32章 第 32 章 阳台异响(二十八)…… 有一天, 张阿姨带着小浩浩去院子里玩,小浩浩看到一个东西觉得圆圆的很好玩,于是捡了回去。 那便是纽扣, 当时附身在纽扣上的周永就跟着他回了家。 小孩子的魂魄很美味, 周永这些有贪欲的鬼最感兴趣, 于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孩子的灵魂蚕食殆尽。 “可惜……可惜那女的竟然去找了你们……”周永闭了闭眼, 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 “不仅为了自己的私欲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想吸取小孩子的灵魂,周永啊周永, 你真不配做人。”宁国华感叹道。 宁鹤澜听完这周永的鬼话, 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时候白衣服的人伸出手, 手心白光一闪, 出现了一把铁锁。 “兄弟,这个人交给我们吧?”白衣服的人走上前,冲秦阳友好地一笑。 “你们是?”秦阳已经被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弄懵了。 “我是小白, 他是小黑,我们也和你一样。”小白微笑着说, 小黑冲秦阳点了下头。 “你们也是警察?”秦阳细细地打量着这两人, 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警察队伍里的。 “……算是吧。”白衣服的人笑道。 “小阳。”宁国华唤了他一声。 秦阳犹豫了下, 松开了周永。 只见自称为小白的人半蹲在周永身前, 笑眯眯的用手里的铁锁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你可让我们好找。” 周永的身子早已抖成了筛糠, 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白手一甩, 手中的铁锁飞了起来,穿透了周永的胸,周永顿时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小白没有理会,抬手往外一抽, 将周永的魂魄给抽了出来。 那铁锁穿透了周永的胸腔,周永痛得不停地惨叫:“救我!救救我!傀鬼!傀鬼!” “那鬼都自身难保了。”小黑在一旁说。 周永声音越来越小,随后没了声响。 秦阳看得目瞪口呆:“……” 他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痛感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做梦。 宁鹤澜一手捂住了受伤的手臂,看了那边的周永一眼,厌恶地转过了头。 小白和小黑朝宁国华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宁老。” 宁国华点点头,指了下那边被控制住的傀鬼:“那边的就交给二位了?” 被七诀剑穿透的傀鬼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二人:“我……我才不会和你们回去……” “你觉得你还能跑?”小黑轻蔑地笑了一声。 “跑……”傀鬼嘴角流出绿色的液体,自嘲地笑了笑,胸口迸发出短暂的一道光,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自解了。”小黑看了一眼说,接着他掏出了手机,拍下了一段视频。 宁鹤澜看到那傀鬼的身子开始渐渐透明,然后消散了。 小白看宁鹤澜盯着小黑的动作,于是向他解释说:“留个证据,回去好交代。” “……”宁鹤澜没说话,他觉得这些事情一会儿超出自己的认识,一会儿又在情理之中发展。 自己好像没睡饱,脑细胞不够用了,宁鹤澜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宁老连七诀剑都使了出来,这鬼看起来不好对付啊。”小白笑了笑。 宁国华摆摆手:“若不是今日符纸没有带够,就这小鬼还不配让我用七诀剑的。” “这次的事情,多谢宁老出手。”小黑恭敬地说,“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宁国华一笑:“二位慢走。” 小黑手指随意一划,原地出现了一个冒着绿色气体的门,门似乎很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小白拖着不知死活的周永先走了进去,倒是小黑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宁鹤澜,然后才跟了上去。 “我应该还是在做梦吧……”宁鹤澜扯了自己一下,手臂上的伤猛地疼痛起来,他咬了咬牙,“看来不是。” “方回呢?”宁国华才想起这个人。 几人走到那边棺材旁,往里一看,看到了被揍得鼻青脸肿,泪流满面的方回。 “你哭啥呢在?”宁国华刚才也没注意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等下我会让你回纸人身上去的,别哭了。” “不是……呜呜呜……”方回好难受,他不仅和一个男的贴贴,还被另外一个男的给莫名其妙给打了一顿。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不能还手,实在太憋屈了。 方回哭得鼻子冒泡泡,宁鹤澜看着真是哭笑不得:“哎,至于吗?”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方回抽抽嗒嗒的。 秦阳在一旁差点没笑死。 宁国华笑着挥了挥手,让宁鹤澜将旁边的纸人捡回来,随后施展法术。 小纸人飞到周勇身上,将方回的魂魄给吸了出来。 “嘭”地一下,纸人变大了。 方回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周勇身上,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我去……大变活人?”秦阳惊讶得张大了嘴,“原来方回他不是人?是纸人?” “他说他是伪人。”宁鹤澜说。 “伪人?”秦阳抱起了手,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我不是伪人!”方回刚喘平了气就反驳到,他之前只是随口一说,这宁鹤澜怎么就当真了。 “呼……”宁国华身形一晃,眼看要倒。 宁鹤澜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他:“爷爷!” “宁爷爷,您怎么了?”秦阳也伸手搭了一把。 宁国华额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脸色难看,唇部发白,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爷爷,您先坐。”宁鹤澜将宁国华扶到石桌上坐下,又从布包里翻出水递给他。 宁国华有气无力的抿了几口水:“没事,就是耗费了些元气……歇歇就好了。” 宁鹤澜满眼的担心,爷爷这个样子看起来突然苍老了许多。 “小澜,宁爷爷年纪大了,又爬了这么高的山,刚才还和那些……奇怪的东西打斗,肯定会累的。”秦阳说。 宁鹤澜俊眉微蹙,没有说话。 倒是宁国华听到这句话不是很高兴:“我哪里年纪大了?就这小山,我能一口气爬到山顶去。” “是是是,宁爷爷您老当益壮。”秦阳哭笑不得,“您再喝几口水,多歇歇。” 方回站在一旁,他看着宁国华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关心一下宁国华,可让他关心,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回。”宁国华唤他。 方回立刻走过去:“宁爷爷。” 宁国华冲那边扬了扬下巴:“那个,你收拾一下。” 方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棺材?” “是,刚才那鬼魂给他刨出来了,你去把他埋回去。”宁国华说话的语气就像让方回去捡根草一样轻松。 方回:…… 不是,这棺材盖就有两三百斤,自己现在就是个纸片人,怎么推得动? 还有这些土……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方回站在坟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宁鹤澜走过来:“开始吧,我帮你。” 方回热泪盈眶:“小道长,你是个好人。” 秦阳也走了过来,他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人多速度快。” 方回更是热泪满面:“阳哥,你是个好警察。” 三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儿,就将坟包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方回觉得自己累了个半死,他此刻也没管地上脏不脏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宁鹤澜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挺长,差不多有个七八厘米。 而且血还没完全止住,刚才那一鞭抽得挺狠,再深一些说不定能看到骨头了。 “小澜,你这个伤挺严重啊,走,我们快下山去医院。”秦阳说。 “我这个没什么事……”宁鹤澜说着,看向了那边的宁国华。 宁国华好像真的累着了,没有了之前那意气风发仙风道骨的感觉,闭着眼睛打着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就像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子。 “宁爷爷我来背,顺便送他检查下,你这个不赶紧上药,这天气铁定化脓。”秦阳说着推了推宁鹤澜。 “啊?就走了?”方回总觉得自己才坐下来。 “你要在这里自己待会儿也行。”宁鹤澜说。 “嘿,你……”方回本想说什么,手腕猛地一痛,举手一看。 手腕上的数字“3”,变成了“10。” “卧槽!”方回腾地一下站起身,举着手腕一个劲的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变了……它变了!”方回兴奋地大喊,一下子加了六个点!六个点啊! 今天没白来! 方回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此刻真是开心到不行。 秦阳悄悄问宁鹤澜:“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问题?” 宁鹤澜很认真地嗯了一声,他本想伸手去扶爷爷,被秦阳拦住。 “小澜,现在天色暗了,你背宁爷爷,一会儿两个人都摔了怎么办?”秦阳说着走到宁国华面前蹲下身,“宁爷爷,来,我背你下山。” 宁国华也不挑,趴在秦阳背后:“小时候我还背过你。” “是,小时候我和小澜最喜欢您当大马了。”秦阳说,“现在我来当大马。” 宁鹤澜看秦阳背着宁国华走在面前,便回身去拿麻布包。 方回本举着手腕高兴,看到宁鹤澜半天没摸到布包。 “在这。”方回把包的背带塞到宁鹤澜的手心里,“小道长,你这真是一点也看不见啊?” “有光的时候会好些。”宁鹤澜说着抬头望了眼天空,此刻刚好一朵云过来将月亮遮住了,光线更暗了。 第33章 第 33 章 托梦(一) “走吧。”宁鹤澜说。 方回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竟然还在流着血, 垂下视线想了想,上前将宁鹤澜的手搭在自己肩头:“走。” 宁鹤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方回说:“我视力好, 你搭着我, 免得摔了。” “……谢谢。” 就这样, 四人一前一后地从山上下来, 晚上光线不怎么好,好在下山的路比较平缓,不算难走。 方回心情不错, 走两步就抬起手腕来看看。 宁鹤澜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你不看路等下摔了。” “不会, 我眼神好着呢, 两边都是5.0的视力。” “你在看什么?” 方回把手腕伸到宁鹤澜眼前:“你看。” 宁鹤澜正要凑近去瞧, 没想到后方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 “汪!” 月黑风高的,又在坟山上,四处静悄悄。 大黄狗的这一声没吓到宁鹤澜, 倒是叫的方回心肝颤,他吓了一跳, 脚下踩空了。 “方回!”宁鹤澜看到方回往下滚去, 很快就要撞到前方的秦阳和宁国华了, 宁鹤澜忙喊, “阳哥快闪开!” 秦阳反应快,本能地闪身退到山边, 然后看到方回就咕噜咕噜地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方回?”秦阳眯了眯眼。 虽然这里坡度很缓, 也不算长,可地上并不平,有凸起的小包,还有不少小石子。 可方回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全身硌得疼,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方回!”宁鹤澜小跑过来将他扶起。 方回缓过神来皱了皱眉说:“哎,宁鹤澜,你是不是有问题,刚才我摔下来的时候,你不让阳哥接住我就算了,还喊他们闪开?!” 说着说着方回又气又委屈:“而且你还喊得那么大声……” 宁鹤澜嘴唇微张,他看了看方回,接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将视线从方回脸上移开。 “喂宁鹤澜!!”方回瞬间红温,他一把拽住宁鹤澜的衣领,“看着我!别装死!” “别吵别吵……”秦阳走过来劝道,“哎,就是摔个跤而已……你没摔着吧?“ 这虽然在气头上,可警察叔叔一说话,方回就怂了,他紧抿着嘴不吭声。 “小澜他夜盲,你刚才摔下来他肯定是没看清,不然早拉住你了,别气别气。”秦阳说。 宁国华趴在秦阳的背上睡着了,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方回撇撇嘴,看了一眼宁鹤澜,然后才甩开了他的衣领。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几声叫喊声传来,有人朝他们跑了过来。 跑在前面的周勇的姑姑看到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想着你们这么晚了还没下来,还想着上去找你们呢。” “不用麻烦了阿姨。”秦阳说,“我们没事,就是呆得久了点。” 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看了看几人:“几位,谢谢你们来看那孩子,你们饿不饿,去我家吃点饭吧?都是现成的。” 方回认出这人是周勇的父亲,看着年纪不大,可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很憔悴。 “不用了大叔,我们还有事。”秦阳谢过他。 宁国华这时睁开眼,看向男人:“周勇父亲,你孩子这辈平时与人为善,下辈子也会顺顺利利的,放心。” 周勇父亲看着这位胖胖的老人,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安慰的话,可听起来却十分安心,他目光颤动,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他上前伸出手,握住了宁国华的手:“谢谢您老人家……谢谢……” 宁国华安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 周勇的姑姑抹着眼泪看着这一画面,转眼间看到灰头土脸的方回,略略吃惊道:“哎呀孩子,怎么会成这样?摔了?去我家抹点药……” “……”突然的关心让方回很不适,他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谢谢阿姨……我没事……” 离开热情的周勇一家,方回看着那些人,至亲的去世让他们痛不欲生,可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带着对孩子无尽的思念。 这是方回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想起他爸爸了。 “阳哥,刚才你怎么不去周勇家借个厕所?”宁鹤澜问。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秦阳就觉得膀胱要爆了。 “靠!” 秦阳一脚油门,车辆几乎要飞了起来。 桐安世第四人民医院,这里白天人很多,晚上人也不少。 问询前台的小姐姐坐久了,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一名警察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请问下……”秦阳很着急,抬眼看着上方的指示牌。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护士小姐姐甜甜一笑。 “找到了!”秦阳看到洗手间的标志后,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嘴里念叨着,“要爆了要爆了……” “要爆了?”护士小姐姐心下觉得不好,不会是炸弹要爆了吧?得赶紧跟领导汇报一声。 等秦阳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围了一圈的医院工作人员,还有全副武装的医院保卫科保安。 秦阳:? 一个院长模样的人看他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一脸的轻松:“请问警官……是不是炸弹已经解决了?” 秦阳一脸懵:“什么?炸弹?”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要爆了吗?”院长说着,还好奇地往厕所里面瞅了几眼。 秦阳又尴尬又想笑地一手捂脸,他可不好意思说刚才要爆了的是他的膀胱。 好在他工作多年,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还保证危机已经解决,一切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下。 感动的院长拉着他的手握了又握。 另一边宁鹤澜去挂号,让方回先陪宁国华在长椅上坐着。 夜班的护士给宁鹤澜做登记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手臂上的伤口:“你这个要去急诊。” “嗯。”宁鹤澜并不在意,将宁国华的身份证递给护士。 “这是谁?” “我爷爷,我是带我爷爷来检查的。” “你自己不治疗?”护士有些意外,“你这伤……” “我这没事……”宁鹤澜说。 “怎么没事,麻烦你,给他也挂一个。”秦阳突然冒出来说。 “阳哥,我这……” “你自己看看这都半天了,血还没止呢,不赶紧去缝针你想怎么办?贴张创可贴?”秦阳严肃地说他。 然后宁鹤澜就不吱声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刚才一直没注意,现在倒是感觉比之前的疼了。 医生给宁国华检查了下,没什么事,就是看上去是劳累过度,先安排在病房里观察一晚。 至于宁鹤澜的这个伤。 虽然说这个天气很热,伤口容易化脓。 “可也没有这么快化脓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看着宁鹤澜的伤口,若他没看错,这伤口呈现的状态已经是好几天的了。 在听到宁鹤澜说刚才才受的伤,医生眼眼睛都瞪大了,总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医生,确实是刚才受的伤,左右不超过一个小时。”秦阳说。 见警察都这么说了,医生才信了。 先安排宁鹤澜去冲洗清理伤口,然后消了毒,最后贴上了缝合式创可贴。 “伤口结疤前不能碰水,也不能用这支手提重物,不能剧烈运动……”医生反反复复的叮嘱之后才让宁鹤澜离开。 回到病房,宁国华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而方回则坐在旁边望着天花板出神。 听到有人进来,方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既然宁爷爷和你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秦阳拍拍宁鹤澜的手。 “不坐会儿?” “还得写个结案报告。”秦阳说。 宁鹤澜哦一声,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写?”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自然会有人写的。”秦阳一笑,又冲方回点了点头,“先走了啊。” 等秦阳走了之后,宁鹤澜看了看床上的宁国华。 方回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臂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宁鹤澜的手臂好像比之前肿了些。 “方回。” “啊……啊?”方回没有料到宁鹤澜会喊自己,“怎……怎么了?”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我之前确实没有看清你滚下去了,不是故意不拉你的,抱歉。” “啊呃……。”没想到宁鹤澜会道歉,方回轻怔了下,然后摆摆手。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 方回往宁鹤澜旁边挪了挪脚:“手没事吧?” “没事,小伤。”宁鹤澜抚了抚伤口。 床上的宁国华此刻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宁鹤澜赶紧凑上去:“爷爷。” 宁国华打了个哈欠:“小澜。” “爷爷,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国华视线落到宁鹤澜的手臂上,宁鹤澜立刻将手藏在了身后。 宁国华又看了看方回,最后眯了眯眼,又叹了口气。 “爷爷?”宁鹤澜看宁国华的样子不太好,准备去叫医生。 “小澜,”宁国华看了他一眼,“我饿了。” 宁鹤澜:…… “那我去给您买的,您想吃什么?”宁鹤澜说,“炒饭?粉面?” 宁国华摆摆手:“那些太平凡了。” 方回立刻脑补出那些修仙问道之人吃的什么仙丹,或者仙桃之类的。 没想到宁国华颇为认真地说:“烧烤。” 宁鹤澜:…… 方回:…… 第34章 第 34 章 托梦(二) 伤了元气……方回听着, 心里暗想是不是就不能去捉鬼了? 不能捉鬼的话,自己的阴德是不是就不能攒了? 不能攒阴德,那自己是不是又会变透明? 方回的脸色越想越难看。 “放心, 就这么几天, 你不会消失的。”像是猜到了方回在想什么, 宁国华往后靠了靠。 那方回就放心了。 “而且你可以让小澜陪你去啊, 来找我的人也不少的。“ 方回脸上明显嫌弃:“可是他又看不到这些……和他去?然后拍一集走进科学?。” 宁国华笑了笑:“小澜也不是一直都看不到的,他是因为一些事情……方回,帮我倒杯水。” “……”方回机械地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然后坐下等宁国华继续说。 宁国华慢悠悠的喝了半杯水之后, 看方回期待地盯着自己:“怎么?” “……你刚才说宁鹤澜以前是看得见的?” “是啊, 小澜他……”然后宁国华的话题戛然而止, 他放下水杯,“还是不说了。” “……”方回噌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忍不住白了这老头一眼, 哪里来的毛病,总是吊人胃口! 可方回既不能骂他, 也不能打他, 只能靠了一声, 然后走出了病房。 他越发觉得宁国华是个谜语人, 什么话都是话里套话,然后还不会好好跟你说清楚, 简直心烦。 康复科楼层的病房没有什么病人, 好多病床都空着。 隔壁房间的小伙进进出出的给自家打水倒水,老人家坐在床上和自家闺女聊着天。 从他们的聊天中,方回得知陪床的是女儿和女婿,老人家腰椎不好,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不过明天就能回家了。 女婿从用水室洗了水果来,看到靠在走廊上的方回还给了他一个。 方回本来要谢绝,可女婿笑着将手中的水果塞给他:“别客气别客气,吃一个。” 看着怀里鲜红的苹果,方回侧头往病房里看去。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老人家牙齿不好啃不了,于是女儿将苹果切成薄片,一片一片的喂她。 老人家高兴地连连说还是生女儿好,生女儿会疼人。 望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方回有些出神。 方回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病房。 “宁爷爷,我想问您一件事。” 宁国华本在假寐,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什么事呀?” “我想给我爸爸托梦,要怎么做?” “托梦啊,简单,你等你父亲睡觉的时候,你去握住他的手指,也在旁边睡一觉,你们就能进到同一个梦里了。”宁国华说,“不过你现在的外表可不是你本来的样子,你确定能在你爸爸旁边睡觉吗?” “……”也是,那等老爸睡着了再偷偷溜进房间里去吧。 正想着,一股香味飘了过来,方回一回头,看到宁鹤澜拿着两个饭盒,里面是香喷喷的烧烤。 “哎呀,好香。”宁国华坐起身子,期待地看着宁鹤澜。 “方回,来吃点?“宁鹤澜看方回在门口站着于是招呼他。 “……哦。”方回有些别扭的应了声。 方回在死掉之后,就不会饿了,不过现在嘴巴也有些馋,于是也拿了一串烤金针菇。 金针菇烤得微卷,上面刷了烧烤酱,撒了辣椒面,一口咬下去,蔬菜和酱料的香味裹在舌头上,令人垂涎欲滴。 他以前都没觉得金针菇好吃,现在反而觉得味道不错。 宁国华几口就吃完了一串五花肉,然后拿起一串火腿肠说:“有酒就好了。” “再给您酒里加点冰好不好呀?”宁鹤澜看了他一眼,“爷爷您现在住院呢,又不是在外面度假。” 宁国华摇摇头:“你爷爷我身子硬朗得很,今天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宁鹤澜嘴上敷衍地应着,拿起一串烤小瓜吹了吹,刚要放进嘴里,就听到宁国华唤自己。 “小澜,你手怎么回事?”宁国华一早就发现宁鹤澜的手臂受伤,可这孩子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让自己看。 “哦,之前被划伤了,刚刚医生给我处理过了。”宁鹤澜说。 “给我看看。”宁国华伸出手,宁鹤澜伸出手,没等宁国华瞧仔细又收了回去。 “没事的爷爷。”宁鹤澜说,然后把烤得冒油的猪皮递给他,“爷爷,您爱吃的猪皮。” 宁国华也没再说什么,接过猪皮后看了看他:“等明天晚上,你和方回去他家一趟。” “嗯?”宁鹤澜看了方回一眼,“去干什么?” 宁国华将方回想托梦的事跟宁鹤澜说了,宁鹤澜垂下眼睫,半晌他抬起头:“爷爷,这大半夜的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啊。” “……”宁国华吞下嘴里的肉,“你不会正大光明的去吗?” 宁鹤澜有些无语,谁会让两个不认识的大男的半夜进自己家,还要睡在自己旁边……只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其实我自己也能去的……”方回小声地说。 “没事,让小澜跟着你,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宁国华说着拿起一串韭菜。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能出什么事啊?” “我这掐指一算哪,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宁国华一脸正经。 宁鹤澜无奈地说:“爷爷,明知道有意外,您还让我去?” “小澜,你也该提前适应适应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全靠你自己了。” “您不在?你要到哪去啊?” 宁国华不再回答,专心地吃起烤串来。 宁鹤澜一头雾水,方回小声地问:“你爷爷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全让别人猜吗?” “他老人家就这样,话经常说不清楚。”宁鹤澜苦笑了下。 “嘿,你小子,我什么时候没把话讲清楚?是你自己觉悟不够高,理解不了。”宁国华不满地说,随后又想去拿烤串,没想到那烤串离自己越来越远。 抬起头一看,宁鹤澜似笑非笑,宁国华眉一皱::“哎你干什么?” 原来在他说话的时候,宁鹤澜将剩下的烤串给拿走了,宁国华眼巴巴的望着那些食物,宁鹤澜一笑:“爷爷,已经十点了,医生说您晚上不易吃太油腻的东西。” “嘿你记仇是吧?小澜,宁鹤澜?!” 眼睁睁的看着宁鹤澜拿着烧烤走了出去,宁国华不爽地砸吧着嘴,显然没吃饱:“怎么越长大还越小气了?” 宁鹤澜走到门口,冲方回招招手。 方回也不知道他喊自己出来做什么,没想到宁鹤澜带着他来到走廊上坐下:“来,我们把烤串吃完,还有这么多,扔了可惜了。” 方回接过烤串,看了看宁鹤澜一眼:“小道长,我听你爷爷说,你现在看不见那些鬼怪,可以前是看得见的?” “……”宁鹤澜咀嚼的动作停了下,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我不知道。” 宁鹤澜往后靠在椅子上,目光移到走廊的白炽灯附近,盯着旁边的小飞虫说:“我好像小时候出过什么事,以前我的视力很好的,可出了那件事之后,晚上就差不多是夜盲了。” “什么事啊?”方回立刻问。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方回暗暗啧了一声,怎么这家两爷孙,一个谜语人,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哎不对,他刚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快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来查房了,宁国华这里不需要陪房,将宁鹤澜和方回撵了出去。 于是两个人只好乖乖回家。 宁鹤澜一路上都在打呵欠,看起来确实很困了。 方回今天也觉得有些乏,一回到宁鹤澜家就自己回书房去睡觉了。 鸡哥本来都睡着了,听到动静便走过来。 它看到宁鹤澜手臂上贴着的拉链式绷带,咯咯地叫着想看。 “就是一点小伤,没事的。”宁鹤澜说着蹲下身,将胳膊伸到公鸡面前。 公鸡仿佛真的在仔细地瞧着那伤口,还用喙轻轻地碰了碰。 “没事的,今天医生都处理过了,鸡哥您放一百个心。” “咯咕?” 话说得轻巧,可宁鹤澜回到房间,原先一脸轻松的表情此刻也变的难受起来。 他从医生给他处理完伤口后,伤口就一直隐隐作痛,就像被蚂蚁咬一样。 他摸了摸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感觉比处理前还严重了? 将手臂放在灯光下仔细瞧着,宁鹤澜看到伤口处隐隐发青,而且好像还比之前肿了不少。 “不会真的化脓了吧?”虽然疼,可宁鹤澜也没当回事,心里想着这小伤第二天就好了。 可到了第二天,这伤不仅没好,比昨天晚上更肿了,此刻是碰也碰不得,稍微摸一下就疼得受不了。 方回看到宁鹤澜眼底的黑眼圈,还以为他担心宁国华,别别扭扭的安慰了他两句。 “宁爷爷就是累着了,医生不是说呆两天就可以回来了吗?你不用太担心了。” “嗯……”宁鹤澜其实没太注意方回在说什么,伤口昨天难受了一个晚上,又痒又疼。 方回瞟了眼宁鹤澜的手臂,那手臂肿了一圈,而且伤口周围好像有乌青的气体。 应该不是自己眼花吧?他余光看到公鸡也盯着宁鹤澜。 “哎,你是不是也看到那气体了?” “咯哒。” “你说宁鹤澜不会也被鬼俯身了吧?” “咯哒。”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咯哒。” 一人一鸡,沟通困难,方回不想再理它:“丑鸡。” “咯哒!!”公鸡扑腾起来就对着方回一顿啄,方回撒腿就跑。 第35章 第 35 章 托梦(三) 宁鹤澜瞥了一眼那边打闹的人和鸡, 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他去换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衣。 宁国华本来在病房里做着广播体操,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爷爷您精神不错啊, 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宁鹤澜将早餐放在病床旁边的位置上。 “今天查房的医生说, 再观察一天, 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走了。”宁国华说,“方回也来了啊。” “宁爷爷。”方回打了声招呼。 换成平时,除了上课, 方回绝对不会在八点以前起床, 可这死了之后, 他生活反而规律了起来。 今天早上还喝了一杯豆浆, 也不是饿,就是单纯的嘴馋。 等到中午的时候,宁国华开始睡午觉, 宁鹤澜此刻手臂不疼了,也趴在床边开始打盹。 方回无聊, 于是也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学着睡午觉。 宁国华先醒了过来, 他看宁鹤澜还没醒, 于是探身过来将他的袖子往上拉了拉, 等看到伤口的时候,宁国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爷爷您醒了……”宁鹤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看到宁国华的动作后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一下子站起身,“我去给您打水。” 方回睁开眼,看宁国华面色凝重的望着病房门。 “方回,你也看到小澜的手了吧?” “嗯……”方回坐起身, “他是中毒了吗?” 本来方回就是乱说,没想到宁国华微微点了下头,方回惊了:“真的中毒了?” “可以说中毒,也可以说是瘴气,”宁国华叹口气,“这孩子,以前就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说,这次手臂……” 方回本来还想问什么,却看宁鹤澜拿着水杯走了回来,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等到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吃饱了晚饭的宁国华说自己要去医院的院子里到处转转,让方回带着宁鹤澜去找方回的爸爸。 宁鹤澜没休息好,脸色有些难看,一路上都在打呵欠。 他余光看到方回,方回的脸色也不好。 本来方回的脸上就没什么血色,比平常人白上许多,看起来就像个假人,此刻脸色不好,看起来就像个……脸色不好的假人。 方回很紧张,心里忐忑不安,他怕看到像周勇家一样的情况,自己的亲人是不是也很难过。 走到小区门前,方回站住了,他不敢进去。 宁鹤澜看了下,这可是高档小区啊,里面家家户户都是独栋小别墅:“哦哟,方回你是小少爷呀?” “那是生前。”方回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没有勇气迈开腿。 宁鹤澜拍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方回咬咬牙,然后走向了小区大门。 门口的保安将两人拦了下来:“哎哎,干什么的?” “我去方诚家。” “有预约吗?” “……没有。” “你和方先生什么关系?” “……朋友?” “你们是方先生的朋友?”保安0604明显不信,“你们这样子,还是学生吧?” 保安0609也过来打量着两人,一个嘛,小白脸,另一个嘛,不仅是小白脸,居然还扎个小辫子,大男的扎小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抱着偏见,两人不打算放他们进去:“没有预约不让进。” “哎,凭什么啊?”方回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宁鹤澜拉了拉他示意他冷静。 以前方回来这里,保安哪个不是对他点头哈腰的,现在这幅嘴脸,真想骂他们一顿。 “方回,要不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宁鹤澜将手机递给他。 方回接过手机,输入号码后却没有按下拨通键。 等会儿方爸爸接起电话来,他说什么呢? 说自己是方回,回来看他了,方诚保不定会吓得心脏病发作。 可若是说其他人……能说是谁呢? 方回有些郁闷的将手机还给宁鹤澜,转身就走。 “方回?不进去了吗?”宁鹤澜收起手机忙跟上。 “进。”方回哼了一声,“正门不让走,我还有后门。” 这片小区比较大,有些地方的树丛比较茂盛。 方回带着宁鹤澜走到一处围墙边,上方有一个转来转去的摄像头。 方回蹲下身,伸手将几块转头给拔了出来:“看,我的秘密通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跑出去玩的……” 宁鹤澜一瞧:“这不是狗洞吗?” “什……什么狗洞,这叫秘密通道。”方回从来没这么想过,他自小就在这里钻进钻出,现在被宁鹤澜定义为狗洞,他那奇怪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伤害。 钻进去之后是一个花坛,早上园丁们才来浇过水,因此泥土还有些湿润。 这里的树木和花草都修建得很好,看起来是经常打理的。 宁鹤澜环视了周围一圈,一栋一栋的小别墅建筑风格各异,不过从外面看起来都有些年头的。 有些爱打理的,正在请清洁工在外面西墙和擦玻璃,不爱搭理的,花园里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方回,等下到你爸爸家,你怎么进去?”宁鹤澜随口问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爸应该不认识吧?” 方回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想问题都是走一步,然后再想下一步。 就像刚才他只想着怎么钻进来,并没有想过等会儿要怎么进家去。 “到时候再说吧。”方回说着。 宁鹤澜也不追问,哈欠连天的跟着他来到一栋三层别墅前。 外面的墙体装修成了浅棕色的,使得地中海风格的建筑又加了一些中式建筑的味道。 在花园里种了不少的花,品种很多,每一朵都开得十分好。 宁鹤澜看了一眼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余光看到方回准备翻墙进去,忙上前拉住他:“哎哎,你干嘛啊?” “进屋子里去啊。”方回说。 “你回自己家不会走大门吗?” “不是你说的现在我这个样子我爸不认识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 宁鹤澜轻叹口气:“这样吧,我们等天黑一些再进去,现在翻墙容易被人当做小偷的。” 方回点点头。 等到晚上九点多,天完全黑了之后,两人踩着墙,很快就翻了进去。 “哎不对,”方回这时才回过味来,“我们晚上翻墙不是更容易被当成小偷了吗!” “嘘。”宁鹤澜示意他小点声,“你声音再大点,我们等等被人发现了,那就更像小偷了。” 方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宁鹤澜一眼不再说话。 “方少爷,你应该不会要走正门吧?” “走这边。” 方回带着宁鹤澜绕到别墅后面。 这里有二楼是一个宽阔的阳台,外面放着一个圆木桌,一把躺椅。 “我爸爸以前喜欢在这里看夕阳。”方回看着这些很是感触。 宁鹤澜见他看着这些东西出神,便也没有打扰他。 不一会儿,房间的灯亮了。 方回踩着外墙,手攀着凸出来的装饰,几步就翻了上去,动作之顺畅,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了。 宁鹤澜也跟着爬了上去。 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阳台边,方回探头往里面看去,突然身子一僵,迅速缩了回来。 宁鹤澜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跟着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你看到什么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托梦(四) 一个中年男人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女子将男人扶上了床, 然后给他喂了点药。 “这是你爸爸?”宁鹤澜轻声问道。 方回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旁边那位女性是?” “我姐姐,方忆。” “亲姐姐?” “嗯。” 方回难受得掀起眼皮,没想到宁鹤澜正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们两姐弟长得一点也不像。” “……” “你姐姐好看多了。”宁鹤澜说。 “……哈?!”方回本来还挺难过的, 听到这句话火顿时冒了上来,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小爷我本来的样子也很帅的好吗!现在这个皮套比我的样子难看多了!” “嘘, 别这么大声,你想被发现吗?”宁鹤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回差点没气撅过去,这夜瞎子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吗?! 屋里的人正在说话, 不过声音都很小, 听不清楚。 方诚靠在床上, 看起来很憔悴, 方忆坐在床边轻声地安慰着他。 阳台外的方回手指抓着墙壁,没注意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墙皮里。 屋内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方忆走出屋子, 将灯关上了。 方诚坐在床上,本来躺下了, 后来又爬起身来, 然后拿起手机, 打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音乐一响起来, 方回的眼睛顿时就模糊了。 他记得这个,是几个月前给爸爸过生日时录下的。 因为方诚的腰不好, 因此在生日这天, 方回还托人从国外给老爸带了一个很贵的护腰仪,当时把方诚感动得一塌糊涂。 视频里的人当时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难过。 屋内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方回全身发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宁鹤澜看向他, 方回紧紧咬着嘴唇,早已是泪流满面。 将一包纸递给方回,宁鹤澜与他并肩坐下来,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屋内的人在哭,屋外的人在哭,宁鹤澜睫毛微颤,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似乎没了动静。 宁鹤澜探身眯了眯眼,里面的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回头看了看方回,方回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泡都流到嘴边了。 在用完整整一包纸以后,方回才站起身:“我们……我们进去吧。” “你没事了?”宁鹤澜看着他鼻子都哭红了。 方回抽抽搭搭地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拉开阳台的门,方回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方诚手里拿着手机,眼角还有泪痕,像是睡不踏实似的,眼皮微微地发颤,嘴唇会不自觉地偶尔抽搐着。 方回一向觉得自家老爸在同龄人中是很显年轻的,才几天没见,老爸的眼角多了许多的皱纹,乌黑的两鬓已经冒出了不少的白发。 看着突然之间老了许多岁的方诚,方回跪在了床边:“……爸……” 嘶哑颤抖的一个字刚蹦出来,方回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宁鹤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是来做什么的。 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方诚的一只手指。 然后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宁鹤澜,宁鹤澜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方回一抽一抽地说:“不是……我是想说……我睡不着。” “啊……这还真是个问题。”宁鹤澜蹲下身子,“要不你努力一下。” “……”方回抹了把鼻涕,“这是努力就能办到的事吗?” “你要相信自己。”宁鹤澜一本正经。 方回泪如雨下:“宁鹤澜你他喵的……是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别说脏话。”宁鹤澜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睡不着我帮你吧。” “……”方回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帮?” 宁鹤澜嘴角轻扬,漂亮的双眸在夜色中微微一亮,方回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脑就猛地一痛,然后脸朝下地倒在了床边。 “就这么帮。”宁鹤澜收回手,然后顺着床边坐在了地毯上,他打了个哈欠,“爷爷不会让我帮忙就帮这个吧……” “宁鹤澜我草你大爷!”方回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来,却感受到清风拂面。 眼前阳光明媚,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湖泊,湖面绿水微漾,金色的阳光洒下来与水波交织,粼粼的波光闪烁着,充满了闲逸宁静的感觉。 方回很懵:“这是……什么地方……” “小回,醒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方回扭头一看,旁边钓鱼的这人不就是他老爸吗? “……爸?”方回的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怎么?睡一觉你就不认识你老爸了?”方诚没好气的说。 “还说陪爸来钓鱼,结果一来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谁陪谁。”方诚指了指旁边的水桶,“看,两条鱼。” “……”方回愣愣地看向水桶里鲜活的还没有手掌长的鲤鱼,又转而看了看方诚。 “怎么?嫌小?能钓起来就不错了。”方诚看起来很高兴,“你夏叔叔,记得不,上次我和他过来,一整天啊,他一条鱼都没有,哈哈哈……” 方回扯了扯嘴角,他笑不出来。 方诚这时总算是注意到方回的脸色不好,放下鱼竿走过来:“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方回呆呆地看着方诚,方诚很奇怪:“要不要喝点水?” 方回接过水瓶,摸了摸瓶身,又转而看向方诚:“爸,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就说。”方诚坐在他旁边说。 方回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爸爸。 方诚揽住他的肩:“怎么了儿子?有什么事就跟爸说,爸在。” “爸……”方回的眼珠一颤,眼眶红了起来。 “小回,你记得你小时候陪我来钓鱼然后摔进湖里吗?”方诚说。 “记得。”方回点了点头。 “当时把我吓得啊,爸又不会游泳,还好张叔叔和王叔叔在,跳进水里把你捞了起来。” 第37章 第 37 章 托梦(五) 方回又点了点头。 “还有你看到我第一次钓上鱼, 你比我还高兴,非要抓那条鱼,结果鱼太滑, 把鱼给放跑了, 你当时哭得啊, 哄了你好久才哄好的。” 方回吸了吸鼻子, 轻轻笑了起来。 “今天这几条小鱼回去想怎么吃?”方诚问。 “就这么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不然拿炖汤吧?”方回说。 “行,等等把你姐和你哥都喊回来吃饭。” “那您得再多钓些, 不然连汤都不够分。” “小回, 以前爸爸太惯着你了, 你去念大学也要收敛些你的性子, 别老和别人吵架,上次你还和同学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爸还赔了人家不少的医药费……” 听老爸提起自己以前的事, 方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赔钱是小事,主要是你受伤, 爸看着也心疼……” “爸……对不起……”方回看着方诚这个样子, 也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 方诚摇摇头:“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 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最朴素的愿望,也是方诚最大的心愿。 可惜方回以前不懂。 两人肩并肩地靠这说话, 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方回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和爸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闲聊了。 方回眼睛到处乱看的时候,余光看到手腕上的数字,突然想起自己是来要钱的。 如果此刻跟爸说要给自己打钱的话…… 方回摇了摇头,那不就得让爸知道自己已经…… “小回, 有什么话就跟爸爸说。”方诚抚了抚他的肩膀。 方回看着方诚,眼光突然就红了:“爸……我想要你给我打点钱。” “嗯,要多少?”方诚揉了揉他的头发。 “呃……” “五十亿?” “是。” 嗯?方回一惊,这个数字,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方诚。 方诚慈爱地摸着方回的脸,方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小回,爸爸很爱你。” 方回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再也绷不住,抱着方诚哇哇大哭起来。 方诚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他,就像方回小时候一样。 宁鹤澜本来都要在旁边睡着了,突然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他抬起头,看到方诚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而方回则趴在床上,身子一颤一颤的,脸下的床单早已湿了一片。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而且由远及近。 “你不是说爸睡了吗?” “是啊,可我还是不放心,你也知道爸这几天……” 睡梦中的方回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被迫与方诚分开:“爸!爸!” “小回!”方诚想去抓住方回,却看到他被一股风卷到了半空中,“小回!” “爸!”方回哭着大喊,他不想和爸爸分开,可这股风越吹越大,他也离方诚越来越远。 眼看着方诚站在湖边,满眼悲伤的看着自己,方回大喊:“爸!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房间门打开,方忆走到床边,她看到方诚手里还攥着手机,于是给他拿了出来。 手指误触手机屏,屏幕亮了起来,方忆看到屏幕上刚好定格在方回和方诚的合影上。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将手机放在了床边。 “爸今天居然睡着了?”跟在方忆后面的男子说。 “哥,你说话声轻一点,别把爸吵醒了。”方忆说。 男子是方回的大哥,方宇。 方宇走到另外一边,他看到床单皱皱巴巴的,于是伸手理了理,摸到床单却是湿润的。 “爸的床单湿了?”方宇很奇怪。 方忆看到枕头也是湿的,于是去旁边的衣柜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枕头来:“爸肯定是又想起……你看这枕头都哭湿了。” 兄妹两轻手轻脚的将方诚的枕头换了,还好没有吵醒他。 方宇回过头,看到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他皱了皱眉:“小忆,你没关窗?” “关了啊……”方忆朝那边一看,“咦?怎么开了?” 方宇走到阳台那往外看了一眼,余光注意到墙角上的痕迹:“这是……夜猫抓的吗?” 他又看了几眼抓痕后将窗户给关上了:“小忆,门窗还是得关上,我看这外面好像有野猫要是跑进来抓伤了爸……” 方忆抱起了手:“不对啊,我记得我走之前确实看到门窗是关上的。” “也许是风大吹开了,或者是之前真的有野猫跑进来了……” 另一边,方回醒了,他觉得全身都在疼,睁开眼看到天花板,陌生又熟悉…… 这里好像是宁鹤澜的家? 不对,自己不是在老爸家吗? 正想着,额头传来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疼痛。 他视线对焦才看到那只丑鸡正在旁边啄着他的头。 “走开丑鸡……哎哟!”公鸡狠狠地啄了他一下,然后走开了。 方回捂着额头坐起身子,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有自己身上,怎么看起来脏兮兮的。 而且好像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听到浴室的门响了,宁鹤澜裹着浴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哦,你醒了?” “宁鹤澜,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方回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臭味。 “你睡着了,叫都叫不醒,我只有把你拖回来了。”宁鹤澜说。 “我身上怎么回事?”方回摸了摸衣服又摸了摸头,头发也是湿的。 “你掉下水道里去了,我将你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湿透了。”宁鹤澜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说。 “啥?下水道?!”方回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为什么会掉进下水道?” “啊,可能是因为我有夜盲,看不清路,所以你掉进去了。”宁鹤澜喝了一口冰水,缓缓地说。 “你!你!很好……”方回跑进浴室,“等我出来再和你算账!” 幸亏现在自己的容器是防水的标签纸,方回把自己搓了个干干净净,可因为呆的时间有些久,从出来后皮肤有些发皱。 “宁鹤澜,我一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看我不太顺眼?”方回抱着手,吊着眼睛,一脸算总账的表情。 第38章 第 38 章 托梦(六) “没有啊。”宁鹤澜坐在沙发上, 姿势随意,长腿交叠,披肩的头发还微湿, 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好, 你说没有。”方回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既然你有夜盲晚上视线不好, 那为什么只有我掉进了下水道,你没有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宁鹤澜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也摔了?”对于方回来说,两个人都掉了, 等于两个人都没掉, 再等于自己没吃亏, “怪不得你洗……” 宁鹤澜收回视线:“我没掉。” “你他喵的!”方回真是气到七窍生烟, 他感觉自己的青筋都要爆了。 “方回。” “干嘛!!!” “你见到你爸爸了?和他说上话了吗?”宁鹤澜突然问。 “……”一句话瞬间让红温的方回冷静下来。 方回收回要打人的架势,脱力一般躺在沙发上:“见到了……” 他想起之前方诚在梦里给他说的那句话,也就是说, 他爸爸已经知道要弄50亿天地银行的钱了。 会是谁说的,估计是那团光气。 那既然他自己会说, 还找自己去爸爸的梦里做什么? 等晚上方回睡觉的时候, 在梦里又见到了那团光气。 光气毫不掩饰:“没错, 是我告诉你爸打钱的。” “那你还让我……”方回无语。 “我让你去见了你爸爸一面, 还说上了话,你不谢我吗?”光气在他面前飘来飘去。 方回好像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他了, 自己确实见到了爸爸, 两人还说了好久的话。 只是见的这一面,自己的心情百感交集。 光气看方回沉默了,于是提醒他:“哎,你别忘了你还得攒阴德。” “是……”方回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宁鹤澜根本看不到鬼啊!” 光气嗯了一声:“是啊。” 方回:…… 知道自己和光气实力差距太大打不过,方回只得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他为什么看不见?” “你去问他自己咯。”光气说着,突然旁边传来一句:“三缺一了!你快点!” “什么三缺一?”方回刚想问清楚,却看到宁鹤澜的那只丑鸡突然出现在旁边,昂首挺胸地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来。 方回:…… 丑鸡:…… “干什么,我可没惹你。”方回现在没有心情理它。 公鸡展开翅膀飞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喔喔喔~~~ ” “!” 方回从床上滚了下来,头重重地撞到了旁边的桌腿上。 “嘶……”方回捂住额头,感觉天旋地转。 “喔喔喔~~” 外面公鸡打鸣声响起,方回缓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额头刚才撞到的地方已经肿了一个包,方回起床气缠身,跟个怨鬼似的走出书房。 本想去找鸡哥掰头,出来却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憔悴,眼底的乌青和眼袋特别明显,嘴唇干裂,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 而且方回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气。 旁边的宁鹤澜披头散发,睡眼迷蒙,方回走过来才发现他的黑眼圈也没比这个男的好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你们……”男子说,双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公文包。 “没事……”宁鹤澜站起身,去饮水机旁倒了半杯水,“只不过我爷爷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男子小小的眼珠四处转着,张了张口又没出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鹤澜淡淡的注视着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臂的伤处。 他的伤口一直在疼。 这个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原以为一天就能结痂,两三天就能消肿。 可伤口没结痂不说,仔细看去还时不时的浸血。 手臂现在已经肿了一圈了,更别提时时刻刻像被蚂蚁咬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五点,伤口不疼了,宁鹤澜刚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宁鹤澜虽然没有起床气,可被这伤口折磨了一晚上,动一下伤口就痛,此刻也是不爽到了极点。 开门的一瞬间他很想把这个男的从楼上扔下去。 好在他想着如果把这个人扔下去,等宁国华回来还挺难解释的,于是忍了。 来访的客人并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小命。 “你是有什么事吗?你可以跟我说,等我爷爷回来我会转达他的。”宁鹤澜将一杯开水递给男子。 男子垂着头,也没注意,伸手去拿杯子被烫到。 “嘶……”男子迅速缩回手,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 “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有点烫,请小心。”宁鹤澜微微笑了下。 方回看了宁鹤澜一眼,这小子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请问,宁大师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男子看了看烫得有些红的手指。 “要么今天,要么明天。”宁鹤澜坐在旁边歪着头瞧他。 男子站起身:“那我等他回来了再来打扰,不好意思。” 等关上门,方回注意到宁鹤澜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没事吧?” 宁鹤澜捂住伤处,缓缓摇了摇头。 “你这个伤……好像有点严重……”方回说,他看围绕在手臂上的气体颜色越来越深了,“再这么下去你的手……” “没事。”宁鹤澜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八点多。 看起来是睡不成了,也该去医院接爷爷回家。 “小道长,你手臂好像感染了,上面有些奇奇怪怪的气体,你能看到吗?”路上,方回没话找话说。 “……也许真的有些化脓了。”宁鹤澜俊眉微蹙。 方回真想扒开他的眼睛仔细看清楚,这手臂都要肿成猪蹄了,这还只是有些化脓吗?! 宁鹤澜将衣袖拉下来:“方回,等会儿别跟我爷爷提这个事。” 方回哦了一声,他本来也懒得多事,宁鹤澜不让说,那自己也没兴趣提。 医院里,宁国华的病房里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可还是看得出来她眼底的乌青和厚重的眼袋,简单的说,就是熊猫眼。 宁国华回头看到进门的宁鹤澜和方回,两人黑眼圈也很重,也是熊猫眼。 他有些疑惑,怎么今天这么多熊猫眼?难道大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第39章 第 39 章 妖蜈(一) “爷爷。”宁鹤澜将豆浆油条放在床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 “哦,基本没事了,医生说等下办完手续就可以出院了。”宁国华说, 他拿起豆浆喝了几口才想起介绍旁边的女子, “这位是刘婷刘小姐, 今天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宁鹤澜淡淡地看了刘婷一眼, 收回视线说:“爷爷,您身体都还没好,就忙着要去帮人解决问题了?” 宁国华咬了一口油条说:“我不去, 你俩去。” “哈?”宁鹤澜还没接话, 方回就先出声了, “宁爷爷, 是什么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是这位刘小姐睡不着。”宁国华说。 刘婷站起身, 冲两人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们好,就是我晚上总是能听到前夫在我耳边说话, 已经持续大半年了。” “你前夫?”宁鹤澜看向她。 刘婷轻叹口气说:“他已经去世五年了。”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宁鹤澜说, “刘小姐, 睡不着我觉得你最好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 他看了一眼宁国华没敢说完。 “看过了……也吃了很多药, 都没有用。”刘婷叹口祁, 眼里愁云密布,“上次也请过一个道士来看过,他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家里到处看了之后给了我几张符, 让我贴在床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小澜,你和方回去看看,能解决就最好了。”宁国华说。 “可是爷爷您出院的事……”宁鹤澜今天的正事可是专门来接爷爷的。 “没事,我和这里的医生认识,自己能处理。”宁国华说着转头看向刘婷,和蔼地笑着,“刘小姐,我这里呢,收费是1688,当然,有效果了才收取,你觉得呢?” 刘婷点点头:“宁大师,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有用就好。” 宁国华哎了一声:“刘小姐,这不是钱,你来委托我帮你解决问题,我收的这个叫‘缘’。” 标准的神棍说法,方回在旁边暗暗地吐槽。 刘婷很上道:“哎,大师,我知道,1688的‘缘’,明白的。” 价格呢,不贵,但是也绝对说不上便宜。 方回悄悄在宁鹤澜耳边好奇:“这个收费标准是什么?” “没有标准,纯看爷爷心情。”宁鹤澜接着轻叹一声,抿了抿唇,“行吧,那我们就去看看 。” 方回跟着两人走出病房,突然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他凑到宁国华面前神神秘秘的说:“宁爷爷,您不去,万一出现个什么鬼什么怪的,您家这宝贝孙子又看不见,万一那鬼要吃我……” 宁国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别担心,我看过了,她身上没有鬼气,这次啊还真可能是心理问题。” “……”方回咂巴了下嘴,行吧,宁胖胖这么说,自己现在不信也没有办法。 “两位小哥,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刘婷问两人。 “我姓宁,他姓方,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刘婷看了看两人,眼里是遮不住的担忧和疑虑。 这两人看起来最多才二十岁,真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吗? 不过那宁大师可是自己朋友介绍来的,说是什么隐藏在城市里的高人,以前是什么修仙问道的道士,找过他的都说很厉害。 那他的孙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想到这里,刘婷勉强笑了笑:“那还是直接称呼你们的名字吧。” 跟着刘婷去开她的车,方回瞥了一眼,这车还挺贵,看起来刘婷家挺有钱。 很快,刘婷开着车带着宁鹤澜和方回来到了一处高级公寓前。 “我家就在上面,十三楼。”刘婷说:“我老公今天早上出差去了,晚上才回来,现在家里就我和我的妹妹。” 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方回没有看到什么妖气鬼气,宁鹤澜睡眠不足一直在打呵欠。 按开了密码门锁,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姐你回来了?” 伴随着声音,走出来了一个和刘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刘婷笑了笑:“这是我妹妹,刘玉,我们是双胞胎。” 宁鹤澜眯了眯眼,刘玉虽然和刘婷长得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 若说刘婷打扮精致,那刘玉看起来就很朴素,而且她看到陌生人眼神还会闪躲,不与他们对视。 “小玉,这是我请来的两位小道长。”刘婷介绍说。 刘玉打量了两人一眼,将刘婷拉到一旁小声地说:“姐,都说让你别找这些神棍了,上次被骗了三千多还不够吗?我觉我们还是去找心理医生比较好。” 刘婷忙示意她闭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宁鹤澜一眼,转而小声对刘玉说:“别乱说,这可是宁道长宁大师的孙子,不是什么神棍。” 刘玉明显不信,看向宁鹤澜和方回的目光写满了怀疑。 要说她不信,旁人初次看到两人的话可能也不会信。 就两人这长相打扮,宁鹤澜更像那些明星模特,方回呢,看起来皮肤很白,像是被富婆包养的病歪歪的小白脸。 “不好意思二位,请进请进。”刘婷给两人拿出鞋套。 “刘小姐,我能四处看看吗?”宁鹤澜问。 “请请……随便看。”刘婷说。 宁鹤澜环视了屋内一圈,然后朝那边的卧室走了过去。 两间卧室门对着门,中间是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 方回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可也不能站着不动,于是装模作样的在客厅里四处打量着。 和刘玉擦肩而过时,方回忽然看到了她身上围绕着一团淡淡的紫色气息。 被方回看着,刘玉眼神躲闪,低下头匆匆走到旁边去了。 宁鹤澜去卧室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样,只不过他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就感觉空气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垃圾桶废纸篓里面都是才换的垃圾袋。 那么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呢? 说不上丑,但是也不好闻。 方回跟过来,抬头看到床头贴着的几张符纸。 “喏,小道长,你看那边。” 宁鹤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黄底红字,是标准的符咒。 只不过…… 他眯了眯眼,旁边的方回说:“宁爷爷画的是不是就是这种符?” “不是。”宁鹤澜说。 方回有些意外:“嗯?我看着都一样啊。” “看不懂的人确实一样,”宁鹤澜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仔细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方回不好进人家屋子,只能站在门口使劲地朝里面探头:“写的……招财进宝……一方平安?” 宁鹤澜轻笑一声:“符咒上怎么可能写这些……就这种乱写乱画的符,怎么可能有效果,刘小姐上次遇到的那个‘道士’,多半是个神棍了。” 方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哎小道长,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信不信是一回事,专不专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扔下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宁鹤澜走到了客厅。 刘婷泡了茶叶招呼两人坐下,刘玉紧紧靠着姐姐,双手撑在双腿上,偷偷地打量着前方的两人。 宁鹤澜倒是不在意,不过方回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不耐烦地瞪了回去。 第40章 第 40 章 妖蜈(二) 刘玉与方回的视线撞上, 明显被心虚,赶紧起身离开了客厅。 “小玉?”刘婷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她冲两人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 我妹妹一直就这个性格,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 “冒昧的问一句,刘小姐你和你前夫的关系怎么样?”宁鹤澜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了。 听到这个问题后,刘婷有着片刻的晃神, 她将鬓边垂下的头发别在脑后:“我和他, 曾经十分相爱。” 刘婷和前任丈夫是初中同学, 从校园到婚纱, 他们走了十年。 结婚后二人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 只是那一天,刘婷下夜班的时候, 让前任丈夫来接他。 “当天他刚从兄弟的酒局上下来,晚上又下了点小雨, 我的公司前面在修路, 工人们刚挖了一个大坑……”刘婷说到这里, 满眼伤悲, 她哽咽住了,捂住脸垂下了头。 宁鹤澜和方回都没出声, 很快, 刘婷抬起头:“在他走了五年之后,我遇到了我老公,幸亏有他,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方回听着这些话, 也许是才在梦里与自己爸爸说过话,他心里也有些感触。 宁鹤澜的手臂一直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捂住伤处:“请问,你的妹妹结婚了吗?” 刘婷显然没想到宁鹤澜话题转得这么快,怔了下才说:“没有,她一直都是单身。” 刘婷告诉他们,刘玉虽然和自己是双胞胎,可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姐姐刘婷阳光开朗,妹妹刘玉内向敏感。 两人从小就读一个班,一直到大学。 姐姐一直被众星捧月,妹妹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那个。 方回轻呵了一声:“妹妹肯定嫉妒姐姐。” 刘婷看了一眼方回:“没有,小玉她虽然话少,可我们姐妹俩关系非常好,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方回被打脸,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妹妹就一直和你同住吗?”宁鹤澜又问。 刘婷点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宁鹤澜一直在问刘玉的事:“是哪里不对吗?“ “没有。”宁鹤澜一笑,“介意我和你妹妹聊聊吗?” 刘婷忙说:“不介意不介意,小玉她……哦,她去厨房了。” 宁鹤澜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刘玉手里拿着刀,正盯着案板上的肉发呆。 忽然她好像感受到了宁鹤澜的视线,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拿起刀开始切起肉片。 “刘玉小姐,你好,我能和你聊聊吗?”宁鹤澜站在厨房门口说。 切肉的动作缓了下,刘玉轻轻嗯了一声。 宁鹤澜倚在门口:“请问,你姐姐和你姐夫的关系怎么样?” “……哪一个姐夫?”刘玉缓了下才问。 “两个都说说吧。” 刘玉这时才放下了刀,她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刘婷。 “你姐姐去卫生间了。”宁鹤澜注意着她的神情。 刘玉表情微变,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内扣:“我和你说的,你能不要和我姐姐说吗?” 宁鹤澜不置可否:“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吗?” 刘玉示意宁鹤澜进来,随后将厨房门关上。 她洗了洗手,才回头看向宁鹤澜:“其实我姐姐和姐夫的关系并不好。” “哪一个?” “两个都是。” 刘玉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说:“我上一任姐夫是出车祸死掉的,你刚才应该听我姐姐说了吧。” 宁鹤澜嗯了声,刘玉皱起了眉:“其实那天,是因为姐姐和姐夫吵架,姐夫赌气开车,才会发生意外的。” 在刘玉的话中,刘婷和前任简直是相看两生厌。 两人确实是初中同学,不过刘婷的控制欲太强,前任就想读大学离刘婷远一些,没想到刘婷还是追着去了。 “姐姐和姐夫在外人眼里,就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可只有我知道,两人私底下吵了多少架,很多次甚至还会动手,”刘玉摇了摇头,“他们的关系早就破裂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结婚?”宁鹤澜不懂。 “是姐姐以自己怀孕逼他的……”刘玉说,“结了婚才发现,姐姐并没有怀孕。” 宁鹤澜抱起手:“那现任呢?” “现任……他也不喜欢姐姐,只是图姐姐的钱而已。”刘玉说。 宁鹤澜问道:“你姐姐听到前任丈夫在耳边说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宁鹤澜问起这个问题,刘玉似乎有些紧张,她紧紧抓着围裙,低下头,目光在地上游移。 方回在客厅相当无聊,他什么也做不了,从这里看到厨房里宁鹤澜还在和刘玉说话。 他呵了一声:“这个宁鹤澜,刚才就关心人家妹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对象,现在又和人家躲在厨房嘀嘀咕咕,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宁鹤澜才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方回抱着手,一脸的玩味。 宁鹤澜:“……?” 刘婷从卫生间出来,得知两人就要走很是意外:“这……” 这什么事都没解决就走了? “刘小姐,我们回去准备点东西,晚上会再来的。”宁鹤澜说。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刘婷赶紧问。 宁鹤澜淡淡一笑:“放心刘小姐,什么事都有个解释的。” 回家的路上,宁鹤澜若有所思,方回心里憋不住事,调侃道:“哎,宁道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妹了?” “……啊?” “一去就不停地问人家婚姻状况,还躲到厨房里偷偷摸摸聊了那么久。”方回一脸八卦,“跟哥说说,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漂亮看上人家了啊?” 宁鹤澜皱了皱眉:“你多大?” 方回不懂:“20啊。” 宁鹤澜表情微妙,自言自语:“居然大了一岁……” “你说啥?” “我说你大了我一岁。” “你才19啊,那我确实可以当你哥……哎不对!这是重点吗?喂!宁鹤澜你听我说话!”方回无语,这宁鹤澜抓的重点怎么这么奇怪。 等两人回到家,宁国华早已经到了,他正在打扫阳台,鸡哥卧在一旁的草窝里打着盹。 “爷爷,您身体不好去歇着吧,我来弄。”宁鹤澜说着就想挽袖子,突然想到手臂上的伤,于是往下扯了扯袖口去拿扫帚。 “哎哎,别和我抢,我在医院睡了几天,这全身都在痛,再不活动下,骨头全硬了。”宁国华说着,用背挡在阳台那,不让宁鹤澜过来。 宁鹤澜试了几次都过不去,只能作罢:“行行行,我不和您抢。” 宁国华将一包东西拿出来,打开包装袋,一股怪异的味道传了出来,宁鹤澜皱起了鼻子:“这什么东西啊……” “昆虫粉,拿给你鸡哥补钙的。”宁国华将这些粉末倒在食盒里,“有蜈蚣,面包虫,马蜂这些。” “您从哪儿弄来的……”宁鹤澜觉得这味道着实不好闻,而且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让李老头在他老家带的,他老家这些玩意儿多……” 突然宁鹤澜伤口猛地一痛,他转身急急跑进了卫生间。 “小澜,你们……”宁国华回过头,宁鹤澜没影了,他转而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方回,“方回,你们去刘小姐家看得怎么样?” 方回挠了挠头:“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有你的同类?” “……”方回闭了闭眼,“没有,好像就是个正常人家。” 如果那刘玉周身的淡紫色气息也算正常的话,不过方回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就没说。 “方回,小澜他看不到这些,所以我让你去帮忙,如果遇到什么灵异的事情,能解决的话,你的阴德不就又攒上了吗?” 方回举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数字“10”,摸了摸:“可是宁爷爷,您宝贝孙子看不到鬼怪,那我就算看到了,他也解决不了啊,我觉得还是得你在场。“ 说完后却没听到宁国华的回应,方回抬起眼,看到宁国华手撑扫帚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似乎在出神。 “……这俩不听人说话的毛病,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不愧是亲爷孙。”方回不满地嘟囔着。 过了半天,宁国华才放下扫帚走了进来,他拍拍手坐到沙发上:“你们去问到什么了?” “刘婷说她和前夫哥关系很好,前夫哥死了之后她整整五年都没走出来,还好遇到现任。不过自从和现任结婚之后,就天天晚上梦到前夫哥。”方回翘起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家的妹妹刘玉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听刘婷说她妹妹既不谈恋爱,也不结婚。” 宁国华认真的听着:“她妹妹没有什么异常吗?” “……就是有点害怕陌生人,不过她不怕宁鹤澜,两人还躲小厨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方回说。 卫生间里,宁鹤澜的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眼眸晦暗,纤密的睫毛微微颤着。 面前的水龙头放着水,下水道口出有些红的绿的混合液体。 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疼。 宁鹤澜闭了闭眼,伸手将水龙头关掉。 撕开手臂上的创可贴,下面的伤口原本只是细长的一条,现在明显变宽了,而且伤口处的皮肉红肿,往外浸着深绿色的液体。 他用指腹沾了点这液体放近眼前瞧着,看起来确实像化脓了。 余光看到旁边的酒精,宁鹤澜咬了咬牙,拧开瓶盖往伤处倒了下去。 酒精的刺激和伤口本身的疼痛让宁鹤澜的脸顿时白了,英俊的五官控制不住地抽搐:“嘶……” 将伤口里的脓液冲洗掉后,手臂也痛麻了。 再一看,洗干净之后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宁鹤澜紧拧着的眉头终于是松开了。 他扬起下巴,一颗汗珠滑过他漂亮的侧脸,接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妖蜈(三) “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宁鹤澜自言自语着, 将伤口用绷带包好,又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什么异样, 这才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方回说自己和刘玉在厨房里说悄悄话的事。 本不想参与, 可宁鹤澜听到自己爷爷十分八卦地问:“什么什么?两人说了什么了?” 宁鹤澜:…… “没听到, 不过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回也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说, “我猜……” 忽然一抬头,看到宁鹤澜站在旁边,方回心虚地站起身:“……一声不吭的站在别人背后, 吓死人了!” “你还能再死吗?”宁鹤澜淡淡地回应。 “嘿你……”方回想了下, “我不和你计较。” 随后方回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抬起屁股坐得离宁鹤澜远远的。 宁国华笑眯眯地打量着宁鹤澜, 看得宁鹤澜心里发毛:“……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呵呵呵……我是想着我家小澜长大了啊,你说从幼儿园起就有那么多小女娃喜欢你,你都不动心, 这到了初高中,人家家长都在担心自己孩子早恋, 可我就在想, 我家这孩子怎么不早恋呢?”宁国华说。 宁鹤澜:…… “跟爷爷说说, 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很符合你的审美啊?”宁国华笑得灿烂。 “……我没记住她长什么样。”宁鹤澜叹口气说。 宁国华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盯着宁鹤澜坐下,宁鹤澜想了想说:“爷爷, 今天我去刘婷家, 她们俩姐妹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宁国华的表情显然不如刚才八卦宁鹤澜有兴趣,哦了一声靠在了沙发上,双手搭在肚子上懒懒到:“她们怎么说?” “刘婷说她与前夫的感情很好,可她的妹妹刘玉却说刘婷和前夫关系不好, 和现任关系也不好。”宁鹤澜说着,手指轻搭在唇边,“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事情,心理作用的可能性比较大。” 宁国华微眯着双眼,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宁鹤澜看了自家爷爷一眼:“我是不太想管呐,毕竟去她家装模作样的烧烧香,洒洒水,就收一千多……” 宁国华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子。” “可是有钱不赚也说不过去啊。”宁鹤澜嘴角一勾,“我晚上带鸡哥去看看。” “开窍了啊。”宁国华满意地点着头。 “可不,您差我的五十块钱路费还没给呢。” “兔崽子!” “那我做什么啊?”方回无聊地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这爷孙俩。 “如果真的只是心理问题,那你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宁国华还没说完就看方回出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 “那我不去了。”方回本来也不想去,这大热天的,他现在只喜欢阴凉的地方。 “你等我把话说完,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你帮帮小澜,这阴德不就攒上了吗?” “宁爷爷,宁鹤澜他战斗力比我强。”方回说,他是见识过宁鹤澜的身手的,肯定练过。 “但是小澜看不到妖鬼,还是得靠你。”宁国华说。 “靠我?”不知怎么的,方回觉得这句话听得人心里舒坦,这不就表示,自己很有用吗? 宁鹤澜看了看方回,目光又移到那边的鸡哥身上。 其实非要宁鹤澜选的话,他觉得鸡哥比方回好用,毕竟它谁都敢啄,而且鸡哥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当然,如果它不会发鸡疯就更好了。 自从宁国华对方回说了那句“靠你了”,方回就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 晚上两人出门后,宁鹤澜抱着鸡,方回在旁边说:“这大晚上的,你没有我可能还真的不行,比如你左脚边有个坑,右脚边有个石子,看,都得我提醒你不是?” 宁鹤澜皱了皱眉头,他晚上只是视线不好又不是瞎。 而且他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若是只是看路的话,他拿个手电筒不也是一样的吗? 两人去再去刘婷家的时候,没想到刘婷的现任丈夫已经回来了。 男人戴着个银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这是我丈夫,杨斌。”刘婷介绍道。 杨斌伸出手朝两人握了握:“你们好,你们就是宁大师的孙子吧?” “你好,杨先生。” “咯喔。” 杨斌和刘婷的注意力被宁鹤澜脚边长相潦草的公鸡吸引。 “这鸡……张得真……有特点哈。”杨斌笑了笑。 “姐,你上次买的……“刘玉从屋里走出来,当她看到宁鹤澜抱着的公鸡,脸色一变惊叫出声,“啊!!” “小玉?”刘婷回过头,看刘玉脸色惨白,慌忙走上去,“怎么了?” 刘玉伸手指着那公鸡,声音抖个不停,看起来十分害怕:“妖怪……有妖怪……” 刘婷笑了笑:“不是妖怪,那是只公鸡,是小道长他们带来的。” “妖怪……”刘玉被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且看样子都站不稳。 没办法,刘婷只好陪着她先回了卧房。 杨斌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二位,小玉她胆子有点小。” 方回啧了一声,这已经不是胆子有点小的问题了,正常人看到公鸡会被吓成这样吗? “鸡哥,要不我哪天带你去整容吧?现在整容技术发达,说不定能将你整成凤凰。”方回对鸡哥说。 “咯咯!”公鸡一听,方回这又是皮痒了,丝毫不给他面子,扑腾起来就给了方回一爪。 方回赶紧闪开。 宁鹤澜本想控制住鸡哥,不料鸡哥挣扎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处,巨痛袭来,宁鹤澜的脸一下子惨白。 “……小哥,你没事吧?”杨斌有些慌,宁鹤澜咬着牙摆摆手。 方回看到宁鹤澜的样子,只能对鸡哥喊道:“哎等等!你主人还有伤你冷静点!” “咯咯!”公鸡这才收了攻击的姿态,还看了方回一眼。 “这个……两位,你们要怎么……怎么解决我妻子的事情啊?”杨斌觉得这两人一鸡,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宁鹤澜坐在沙发上,等伤口这阵疼痛劲过去之后才抬起头:“请问你们几点睡觉?” “啊?”杨斌看了眼时间,“我妻子十点多就睡了,我要十二点差不多。” “刘玉呢?” “她差不多和我妻子同一时间,也是十点多。”杨斌很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小道长~还说你对人家没意思,一来就问别人几点睡觉……”方回在一旁嘴贱。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方回也马上明白过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乖乖闭了嘴。 公鸡在屋子溜达打转,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宁鹤澜双臂撑在膝上,一手扶着额头,刘海遮住了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回则有些事不关己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杨斌看了看宁鹤澜又看了看方回,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啥,只能坐在沙发上略微烦躁的搓着手。 “杨先生,你妻子做噩梦后会从梦中惊醒吗?” “会,婷婷经常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的醒来。” 宁鹤澜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杨先生,你觉得双胞胎之间会不会有心灵感应?” 杨斌不知道宁鹤澜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有什么关联,他想了想说:“应该是有的吧。” “杨先生觉得,双胞胎会喜欢上同一个东西吗?” “这个是会的吧,婷婷和小玉爱好都差不多……”杨斌边想边说,看到宁鹤澜盯着自己,立刻反应过来,慌忙摆手,“不会不会,小玉不喜欢我,她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个宁鹤澜挑了挑眉:“杨先生知道是谁吗?” “这个嘛……我就真不知道了,小玉从来不提,婷婷也没有跟我说过。“ “那杨先生怎么会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宁鹤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杨斌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其实,我也是不小心发现的……” 杨斌说,他曾经多次看到刘玉拿着一张照片站在窗前发呆。 “什么照片?” “好像是张同学照,我只远远地看过一眼,看得不是很清晰。” 宁鹤澜没再说话了。 杨斌有些无语,请来的风水先生还有那些道士,不应该都是进门就焚香祭酒,然后神神叨叨的跳来跳去吗?怎么今天来的这两个,先不说年纪看起来不大,怎么瞧也不像专业的。 还带了一只……长相这么难绷的公鸡。 就在杨斌心理暗暗对宁鹤澜和方回不满的时候,宁鹤澜和方回都突然抬起了头。 那公鸡走到卧房门口停住了。 宁鹤澜又闻到了早上的那股奇怪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 方回不仅闻到了,还看到了,从那边卧室里飘出来的淡紫色的气体。 他转过身,看到宁鹤澜目光沉静的盯着那边,于是坐到他旁边:“小道长,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不过……我闻到了一股味道。”宁鹤澜说。 “闻到也好,因为我也闻到了。”方回有些高兴地说,这样让他觉得宁鹤澜看到鬼魂什么的,也许就是个时间问题。 “请问,你们在说什么?闻到什么?”杨斌奇怪地看着两人。 “你没闻到?好大一股味儿。”方回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后自言自语着,“这气体肯定不是普通的气体。” 宁鹤澜站起身,走到公鸡站着的卧室门口,他看了看左边的门,又看了看右边的门,回过头问:“杨先生,这是谁的房间?“ “哦,小玉的。” 这竟然不是刘婷的房间? 宁鹤澜垂下眼睫,他看到鸡哥歪着头,于是蹲下身道:“鸡哥,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第42章 第 42 章 妖蜈(四) “咯。”鸡哥晃了晃它的鸡冠子。 就在这时, 宁鹤澜背后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声。 “啊!!” “婷婷!”杨斌立刻从沙发上站起,冲进了卧室。 方回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打开卧室的灯,他们看到刘婷披头散发, 眼神惊恐地缩在床边。 “婷婷!” “老公!”刘婷扑进杨斌的怀里, “好可怕……好可怕……” “不怕不怕, 老公在的。”杨斌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刘小姐, 你梦到什么了?”方回问。 “我梦到……我梦到……”刘婷表情痛苦,“我梦到我前夫,他睁着血红的眼睛, 身上……身上都是血……他说, 他说他要杀了我……” 杨斌心疼地将刘婷搂在怀里。 方回回头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双手抱在胸前, 一手搭在唇边,眼眸微眯。 “小道长……你有什么高见?”方回问他。 宁鹤澜刚要说话,却听到背后的门开了。 刘玉眼神冰冷的站在门后。 “咯哒!”公鸡突然蓬起了全身的毛, 飞起来朝着刘玉扑了过去。 “啊!”刘玉没有想到公鸡就在门口,被它这么一扑, 整个人向后倒去, 咚地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咯咯!”公鸡对着刘玉又啄又咬。 “啊!救命!救命啊!”刘玉毫无还手之力, 被公鸡压着打, “姐!姐!救我!” 本来还惊魂未定的刘婷听到妹妹的叫声,也不顾及自己的情况, 急忙下了床, 快步过来一看,自家妹妹竟然被公鸡给袭击了。 “老公!老公快点!快将鸡赶走!”刘婷忙喊。 宁鹤澜抬起手拦住了杨斌:“杨先生,别着急。” “什么?!”杨斌怎么能不急,地上的刘玉脸上身上都是鸡爪划出的痕迹, 头发也被啄得乱七八糟。 “鸡哥。”宁鹤澜走上前,双手拢住鸡哥的翅膀,将它提了起来,“冷静点,鸡哥。” 刘玉满手的血痕,脸上的皮肤也被勾破了,哭得早已花了脸。 “啧啧啧……打得比我还惨……”方回看着都觉得疼,再一看,刘玉全身缠绕着淡紫色的气息比之前重了些,方回感觉心里有些发怵。 “帮我抱一下鸡哥。”宁鹤澜将公鸡递给方回。 “我才不抱。”方回嫌弃地说。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方回,你不想攒阴德了?” “抱鸡也能攒阴德?”方回不情不愿地伸手接过,嫌弃地将丑鸡抱在怀里。 鸡哥抬头看着他,一人一鸡对视了下,同时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小玉!”刘婷冲进来将刘玉从地上扶起来,“怎么样小玉,有没有被伤到哪里?” “你们两个的这个鸡是怎么回事?怎么伤人呢?!”本来就不太爽宁鹤澜和方回,杨斌这下找到宣泄的出口了。 “杨先生,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方回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 “嘿我说你什么意思?”杨斌有些生气,“你别……” “杨先生,冷静点。”宁鹤澜说着,却没有看杨斌,他注视着地上的两人,“刘小姐,你做噩梦的事,很有可能和你妹妹有关。”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都愣住了,刘玉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她紧紧抓着刘婷的手,目光却闪躲着。 “小道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刘婷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我没有开玩笑。”宁鹤澜的音量提高了些,“刘玉小姐,你能把你和我说的话再告诉你姐姐吗?” 刘玉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惊恐地看着宁鹤澜:“你……你当时答应我说不……不会说出来的……” 宁鹤澜挑了下眉:“我没说过。” “噗……”方回刚笑了一声,后来发现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清清嗓子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你……”刘玉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婷很奇怪的看着刘玉:“小玉,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听到姐姐问,刘玉立刻垂下了视线,目光飘忽不定:“没什么。” “她说,你与前夫面和心不和,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感情好,和现任也是,并且说对方只是图你的钱……” “你闭嘴!”刘玉突然站起身。 “刘婷小姐,你妹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宁鹤澜继续说。 “别说了……”刘玉情绪激动,握拳的手微微抖动着。 “小玉,他说的是真的吗?”刘婷抓着刘玉的手,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否认,刘玉连连摇头,“小玉你说话啊?” 刘玉脸上的表情复杂,她低着头哭到:“姐,你别问了……” 方回看到随着刘玉的情绪起伏,周身的淡紫色气体越来越浓了,突然刘玉大吼一声:“别问了!” 瞬间,她的头发四散飞起,周身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气流,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迸发出来,将周围的人全都吹翻在地。 方回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后背撞到墙壁才没有跌倒。 “咯喔!!”手里的鸡哥叫喊起来,原来刚才方回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差点没将公鸡的毛给揪掉。 “不好意思啊鸡兄……”方回毫无诚意地道歉。 宁鹤澜一手挡在眼前,尽管蹲下身降低了重心,可还是被这股力量给逼得退了两步。 旁边的杨斌则是被一下子掀翻在地,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离得最近的刘玉最惨,整个人被吹到墙上,又落了下来。 再一看刘玉,她此刻面目狰狞,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宁鹤澜:“姓宁的,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和我姐姐的事!” 宁鹤澜惊讶地看着刘玉周身散发出的浓烈气息,紫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方回,她身边那些紫紫黑黑的气是什么。” “妖气……吧”方回也拿不准,不过这个和他在看西游记时见到的一样。 宁鹤澜似乎不能理解,他一手搭在唇边:“我能看到妖气?” “卧槽宁鹤澜你能不能抓重点!”旁边的方回大喊:“她攻过来了!” 叫喊间,刘玉的手指变得尖长,猛地朝着宁鹤澜刺了过来。 宁鹤澜游刃有余地往旁边侧了身子,刘玉的指甲在墙上抓出深深的五道痕迹。 “呼……呼……”刘玉狠狠地盯着宁鹤澜,“如果,如果你不来打扰的话,我的目的很快就能达到了,到时候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了。” “你……是喜欢你姐夫?”方回在旁边指了指刘玉,又指了指杨斌。 刘玉冷哼了一声,一脸的鄙夷:“我喜欢我姐姐。” 方回:…… 宁鹤澜:…… 房间里诡异地沉默了。 刘婷目瞪口呆地盯着刘玉,旁边的杨斌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好……好小众的话题,我听不懂。”方回觉得自己的CPU要烧了。 “我也不懂,你们不是双胞胎吗?”宁鹤澜问刘玉。 刘玉呵呵了两声:“对,双胞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对方的。” “小玉,你在说什么?”刘婷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外星语一般,瞳孔都放大了,满脸的惊诧。 “姐,你不懂……”刘玉看了刘婷一眼,“不过没关系,等我将这里的人都解决了,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了。” 随着她的话,方回看到了刘玉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扁平的头部上长着长长的触角,无数只步足扭动着。 “嘶!”方回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个什么玩意?等下,这不是……蜈蚣?! “咯咯!”怀里的公鸡扑腾起来,方回赶紧将它压住,“哎哎你打算上去找死吗?” 说着,方回往旁边退了两步到房门口,做好了随时准备跑路的准备 宁鹤澜站起身子,他转了转手腕,眼底滑过一抹光:“方回,你带他们两个和鸡哥先出去。” “没问题!”方回得到离开的允许,赶紧扯了扯还在地上发呆的杨斌,“快走!” “小玉!”刘婷不想走,她刚准备伸手去拉刘玉,不料被她的力量推得往后倒去。 “老婆!”杨斌伸手接住她,连拖带抱的往外面拉。 “小玉!”刘婷还是不想走。 杨斌刚拽着刘婷跑到门口,就听到后面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卧室的墙竟然被撞破了一个打洞。 宁鹤澜从里面翻出来,往后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他额头留下了血,今日状态不佳,手臂的疼痛一直在影响他,不然以他的身手,今天应该是不会受伤的。 刘玉从屋子里快速移动到宁鹤澜身边,举起尖如利爪的指甲不停地朝宁鹤澜攻击着。 宁鹤澜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可身上还是被抓到了几下,细嫩的皮肤顿时流出了鲜血。 只见他弓身避过刘玉的利爪,握拳对着她腹部就是一拳。 “咳咳!”刘玉吃痛地弯下腰,一手撑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嘶……” “小玉!”看到妹妹受伤,刘婷着急地想跑过来。 “别过来!”宁鹤澜忙喊,不料这一分神,刘玉背后的蜈蚣幻影伸出尾巴一扫,宁鹤澜躲闪不及被打到,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撞到客厅的窗户又摔了下来。 “……宁鹤澜!”方回看到宁鹤澜手臂被划到,之前的伤处又给划了一个大口子,看着都触目惊心。 本来疼痛不止的伤处此刻被扯到,伤上加伤,手臂早已鲜血淋漓,宁鹤澜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额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宁鹤澜!”方回朝他跑了过来,宁鹤澜的脸已经完全惨白了,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先跑再说。 于是他将宁鹤澜扶起来,刚站起身,眼前的黑影就压了过来。 “谁也别想走!”刘玉大喊一声,背后的蜈蚣幻影伸出百只步足朝着两人抓来,每只步足都有一米多长,上面还有倒钩,被刺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喔喔喔!!!”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天空一声巨响,鸡哥闪亮登场! 第43章 第 43 章 妖蜈(五) 鸡哥抖了抖鲜红的鸡冠, 雄赳赳气昂昂地打着鸣,飞到半空中冲向刘玉。 刘玉红着眼睛,抬起手转向它, 背后巨大的蜈蚣步足也跟着调转了方向。 鸡哥面对着比自己足有十倍大的蜈蚣幻影, 毫不畏惧, 先是一抓, 抓到了蜈蚣幻影的眼睛上,蜈蚣幻影剧烈地抖了下,鸡哥乘胜追击, 连抓带啄, 竟然打得那巨大的蜈蚣幻影毫无还手之力。 刘玉呜咽着连连后退, 根本没有能力反击。 方回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鸡哥的战力也太强了吧。 公鸡和蜈蚣……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最后鸡哥飞身起来,抓住她的肩膀,对着刘玉的耳朵一啄, 竟然从她的耳朵里扯出一只七尺多长的大蜈蚣! “小玉!”刘婷哪见过这场面,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老婆!”杨斌看刘婷昏了, 自己也差点昏过去。 被啄出来的蜈蚣蜷起身子想咬鸡哥, 可鸡哥的喙很坚硬, 虫子的攻击一点用也没有。 鸡哥将它摔在地上, 蜈蚣赶紧往前爬,鸡哥一步上用爪子按住, 蜈蚣费劲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后, 干脆装死不动了。 “我去,鸡哥你牛批啊,666!”方回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刘玉跪坐在地上,刚才蜈蚣从她的耳朵里抽离后, 她就像失了魂一样。 “这个情况要不要叫救护车……”方回看了看这晕的晕,呆的呆,还有自己扶着的这个,已经疼得浑身是汗了。 这时候刘婷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妹妹:“小玉呢?” “小玉!”她跑到刘玉身边跪坐下来,“小玉,你怎么样了?” “姐姐?”听到亲人的呼唤,刘玉才渐渐从失神中缓了过来,声音颤抖,“姐姐……” “小玉,没事了,没事了……”刘婷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没事了……” “姐姐,你天天做噩梦是我干的……”刘玉沉默了下才将真相说出口。 方回皱了下眉,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要进入回忆了。 刘婷刘玉从小就是孤儿,幸运的是,在福利院被一对很好的夫妻收养了。 不过对于刘玉来说 ,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养母,对自己再好,也好不过亲姐姐,更何况,两人还是双胞胎。 刘玉一直喜欢姐姐,做什么都要和姐姐一起,在她世界里,只有姐姐是和自己最亲的人。 自从姐姐谈了第一个对象之后,刘玉才发现自己的喜欢,不单单是喜欢,她不允许其他人抢走自己的姐姐。 虽然,前任姐夫和现任姐夫,都对她很好。 这不行,得让他们都消失。 听到这里,刘婷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小玉……你是说……” “姐姐,前任姐夫是因为喝了我加了致幻剂的水,所以才会开车摔进坑里的,” 刘婷身子一怔,她仿佛像被雷劈了一般。 刘玉直起身子:“姐,你晚上做噩梦,我也只是想让你和姐夫离婚,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而已……”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抬起眼睛深深地望了一眼刘婷,脸上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姐姐,对不起……” 说罢她往后一仰,从窗边翻了出去。 “小玉!!”刚刚才醒来的刘婷又被吓得昏了过去。 那边的刘玉没有掉下去。 她被人抓住了。 站在窗边的方回不知道怎么的,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刘玉的手臂。 方回:? 刘玉:? 可是单手抓一个人难度可不小,而且这个还是在十三楼,方回上半身已经探出了窗户外,下方就是人来人往的马路。 他心里直打怵,感觉这个姿势自己多往下看一眼也要掉下去了。 手里抓着的人很重,方回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脱臼了,眼看就要对抗不住地心引力,方回急得大喊:“宁鹤澜!宁鹤澜你死了没!没死快来救命啊!老子我他妈要抓不住了!!” “……都说了不要骂脏话。”一个沉静淡然的声音响起,方回转过头,看到宁鹤澜站在自己身边。 他额前的刘海因为刚才的大汗有些微微湿,眼眶看起来有些湿润。 脸色倒是比刚才的惨白要好些了,不过依旧很难看。 宁鹤澜淡淡地瞥了方回一眼,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方回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拉,不仅将刘玉给拉了上来,还将方回也被他的力气连带着往后拉地倒在了地上。 “呼……呼……”方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好吓人,自己差点就要摔下去了,现在脚还有点发软。 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人? 妈的现在想想好可怕。 还有宁鹤澜这是什么怪力,居然能单手拉起两个人? 他抬头看向宁鹤澜,宁鹤澜捂了捂血流不止的伤口,看向那边的刘玉。 “刘小姐,很多事并不是你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宁鹤澜说,“那只会更加沉重,会反反复复的折磨着活着的人。” 听了宁鹤澜的话,刘玉眼角挂着泪珠,咬着唇看着他。 “别的不说,她不是你最爱的姐姐吗?”宁鹤澜说着,眼里似乎有着怜悯的情绪。 刘玉趴在地上,看着杨斌怀里昏迷的刘婷,放声痛哭:“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宁鹤澜捂着伤口靠在了墙边,刚才故作镇定,此刻有些坚持不住了。 很快,救护车来了,刘婷送去了医院,刘玉送去了医院之后经过精神鉴定,准备送去精神病院。 方回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宁鹤澜站在他身后,眉头紧锁,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方回的手腕此刻疼了一下,举起手一看,数字“10”变成了“20”。 竟然加了十点! “……竟然加了十点!!”方回高兴地举起手腕想给宁鹤澜看:“小道长,你看……” 回过头,看到宁鹤澜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小……宁鹤澜!喂!醒醒!” 没办法,只有让救护车又来了一趟。 送到医院后方回还被医生数落了一顿,宁鹤澜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在这么下去就要失血过多了,早些时候不送来…… 换成平时方回早就还嘴了,可他现在居然涨了10个点,积攒了10点的阴德,心情好得很,不管医生说了什么嗯嗯地应着。 第二天,宁鹤澜睁开了眼,他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手动了动,却发现上面贴着医用胶带,像是刚打过点滴,针眼处还有些疼。 抬起手臂动了动,手臂上抱着一层层的绷带,奇怪的是痛倒是没有之前的痛了。 手臂好像消肿了不少,宁鹤澜伸手摸了摸,还是有些疼。 放下了手,他环顾了下四周。 这里是一个双人的病房,旁边的病床上没有人,被子叠得很整齐。 外面的阳光灿烂,清风徐徐,吹起旁边的窗帘,外面有一颗大榕树,树冠葱郁,长得正好。 “叩叩。” 宁鹤澜转过头,看到宁国华背着手,后面跟着方回。 “爷爷。” “醒了啊?” “嗯。” “饿了吧?”宁国华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饭盒,“来,吃饭。” 盒饭盖子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有炖的排骨汤。 刚才还没感觉,闻到香味后宁鹤澜确实感觉肚子咕咕叫:“哎,我还真的饿了,我记得早餐吃得也不少的。” 方回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纠正他:“早上?小道长,你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啊?”宁鹤澜很意外,“我怎么没感觉……” “当然啦,你一来就动了手术,主刀医生看到你的手都吓了一大跳,赶紧通知了宁爷爷,后来给你祛毒才缝的针。”方回坐在旁边的床上。 “祛毒?我中毒了?” 宁国华先给他盛了半碗汤:“你呀,中了瘴毒了。” 见宁鹤澜还是一脸迷茫,宁国华说:“你之前被那傀鬼伤到了吧?这些妖邪都有毒,比如妖怪就是妖毒,鬼就是瘴毒,所以你的手臂才会成那个样子。” 宁鹤澜似懂非懂地接过碗,抿了几口后他才抬起头:“我还以为只是天气太热化脓了。” “化脓能成这样吗?你小子知不知道,再晚一点,等瘴毒弥漫全身,你这条手臂就废了。”宁国华说到这里还有些生气。 昨天他接到医院医生电话的时候还没想到发生了什么,那医生以前找他驱过毒,所以一看到宁鹤澜的样子就赶紧联系了他。 等宁国华到医院的时候,宁鹤澜的手臂已经成了紫黑色了。 那手臂上层层叠叠的缠绕着黑色的气体,宁国华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宁鹤澜的手臂上,原本黄色的符咒像被浸染一般,渐渐地变成了黑色。 “若不是用符纸将你的瘴毒吸出来,你现在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宁国华说着,语气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怎么不跟爷爷说?若不是被送到医院来,是不是还想继续瞒着我?” 宁鹤澜挠挠头,理亏地低下头:“我只是不想让爷爷你担心。” 宁国华拍了他的头一下:“都担心十几年了,这少担心一次两次的有什么区别。” “哎哟……爷爷轻点,我这手还疼着呢。”宁鹤澜软下声音说。 “现在知道疼了?” “爷爷……”宁鹤澜有些撒娇地看了宁国华一眼,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爷爷,那鸡哥在刘玉的耳朵里抓出一只大蜈蚣……” “对,那蜈蚣好长,我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方回在旁边说,“现在想起来我都头皮发麻。” “蜈蚣?”宁国华皱了皱眉头,“现在在哪?” “被你们家鸡哥吃了一半,剩下半边还是我从它嘴里抢出来的。”方回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被啃得只剩半边的蜈蚣。 宁国华接过一看:“呵呵,这小蜈蚣有点道行啊竟然成精了。” “这是蜈蚣精?”方回好奇地问。 “对,成精的蜈蚣。你看这,它的头部已经有些发红了,随着他们的修为越来越高,头部的颜也会越来越红。”宁国华捏了捏手中已经成为蜈蚣干的东西说。 “……爷爷您的意思是,因为这只蜈蚣进入了刘玉的大脑,所以才影响了刘玉的思维?”宁鹤澜问。 “有一部分原因吧。”宁国华将蜈蚣装回袋子里,准备拿回去给鸡哥全吃了。 方回听到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这么大只蜈蚣,怎么可能钻到人的耳朵里?它是怎么进去的?” 第44章 第 44 章 亡妻(一) “正常情况下蜈蚣也不会往人的耳朵里钻吧……嘶……”宁鹤澜咬了一口排骨却被烫到, 不停地倒吸凉气。 “所谓的妖魔鬼怪,很多都和人心里的欲望相呼应。”宁国华缓缓地说着,“就像刘玉, 她的心里一直有着独占的欲望, 这蜈蚣精感应到了她的内心, 因此钻进了她的脑子, 她心里的恶念也就越来越浓,越到后面,她就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蜈蚣精会逐渐控制她的脑子和思想……” 方回抱起了手:“意思是蜈蚣精控制了她的行为?想想都可怕……” “这个我倒是有看过。”宁鹤澜说。 “嗯?你在哪看到过?”宁国华有些好奇。 “动物世界。” “……” 宁鹤澜想起以前他在动物世界看到过, 那一期讲蜗牛的, 他印象深刻。 蜗牛被一种叫做双盘吸虫的寄生虫所寄生, 这种寄生虫从蜗牛的消化系统入侵,渐渐地控制住蜗牛的大脑,让蜗牛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来吸引鸟类的注意。 然后当被寄生的蜗牛被鸟儿吃下之后, 就会成为寄生虫新的宿主,从鸟儿的粪便中又会寄生到其他的蜗牛身上。 “所以刘玉的这些奇怪的举动, 也就可以解释了, 原因就是因为脑部感染了寄生虫。”宁鹤澜说着。 方回看了宁国华一眼, 这对于无神论者宁鹤澜来说, 还真是一个完美的解释。 宁国华倒是没有反驳,他沉默地点点头, 然后说:“上次抓傀鬼的时候, 我伤了元气,而且我要走了,最近碰到的这些事情只有让你们两个人去做了,所以小澜你信也好, 不信也好,以后得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 宁鹤澜放下手中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抬眼看向宁国华:“爷爷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宁国华上前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爷爷我身体健康着呢!” 宁鹤澜有些委屈地捂了捂被打的地方:“那您要走哪去?” “你爷爷我报了个夕阳红旅行团,正好趁这个时候出去玩一趟。”宁国华咬牙切齿的说,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宁鹤澜噗呲一下笑了起来:“爷爷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报了个旅行团,后天就出去玩一趟。”宁国华认真地说。 宁鹤澜:…… 方回看了看宁国华:“宁爷爷,你不在的话,以后碰到这些事情怎么办啊?宁鹤澜他看不到这些玩意,这次还好有那公鸡在……但是也不可能次次都是蜈蚣精吧?” “哪有那么多次都会遇到这些……”宁鹤澜说,“这两次都是意外,爷爷您想想,好多次不都是人为的吗?” “那下次呢?”方回插话到 “下次……不会这么巧的。”宁鹤澜说着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宁国华摇摇头:“我估计接下来这个事情,也会比较棘手。”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啊?什么事?” “前两天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们了?”宁国华问。 “好像是吧……”宁鹤澜手指搭在下巴位置做思考状,“我不记得了。” “就是那个一大早就来家里扰人清梦的那个男的。”方回提醒他。 宁鹤澜想起了:“哦,我还以为那个是我做的梦。” 说着他看向宁国华:“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回到家,家里沙发上有着淡淡的阴气,我就想着家里肯定是来过人了。”宁国华说着,“来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听说你不在,就说过几天再来。” 宁国华点点头,不再言语。 虽然宁鹤澜的伤口之前看起来挺严重的,不过在清除了瘴毒之后,恢复得很快,两天过去,伤处已经开始结痂了。 方回虽然心里着急,他的手腕尽管攒了20点阴德,可距离一千点阴德还遥遥无期。 不过他很好奇,这次为什么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十点。 宁国华呵呵地笑着说:“是和你自己的心境有关,心境好了,点数自然就攒得多了。“ 再问的时候,宁国华也不解释,方回只有自己慢慢琢磨:“心境?” 不过以他自己现在对这些的了解,方回感觉自己脑筋不够用,琢磨不出来。 第三天的时候,宁国华扔给方回一本有些泛黄的书。 方回拿起来一看:“妖鬼录?” 翻开书,里面是一些栩栩如生的水墨插画,画了许多的妖魔鬼怪,下面有介绍,还有…… “还有消灭它们的方法?”方回啊了一声,“这是个什么游戏攻略吗?” “多看看,你们以后应该用得着。”宁国华说着,从房间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宁鹤澜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辩证唯物主义》随意的翻着,看到宁国华带着小帽子,穿着宽大的衣服,胸前挂着名牌,橘红色的背心上写着“夕阳红”旅行团几个字。 “……您这是真要出去玩啊?”宁鹤澜一直以为宁国华就是说说而已。 “是啊,反正最近也不能用法力,正好出去调养调养。”宁国华说着走到大门口,不放心又叮嘱到:“你们两个在家里不要打架,也不要吵架,有什问题都可以打电话问我。” 沙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这两人目前的关系也就指比陌生人好一点点,估计都没话说,也吵不起来。 打开房门,宁国华看到一个瘦小的男人站在门外。 男人黑眼圈非常重,一看就是很多天都休息不好了。 而且在他的周身还围绕着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 男人看到宁国华后,扯了扯干裂的嘴唇说:“请问,宁国华宁大师在家吗?” 画面一转,男人已经在屋内的沙发上坐下了。 宁鹤澜和方回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方回拿着妖鬼录,时不时瞟一眼来人,宁鹤澜则盘着腿自己打游戏。 “宁大师您好,我叫丁杰,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丁杰舔了舔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宁鹤澜和方回,似乎有些顾虑。 “哦,没事,他们是我孙子,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宁国华说。 丁杰哎哎了两声,又拨了拨头发,这才说:“是这样的,我的妻子在上个月的时候去世了。” “节哀。” “可是……她依然每天都回家。” 听到这话,宁鹤澜翻书的手停住了,方回也在书后冒出一双眼睛看着丁杰。 宁国华表情严肃起来:“丁先生,你说的去世的妻子每天都回家?能不能详细说说。” “好,是这样的……” 丁杰搓了搓手,回忆起了之前的事。 他与妻子相亲认识,今年是结婚的第五年,两人感情很好,可是他的妻子一直都有抑郁症。 平时按时吃药就医,倒是极少发作。 “在她病情稳定以后,我们打算要个宝宝……”丁杰说到这里,表情痛苦而扭曲,“可是,可是在上个月,她就跳楼自杀了……” 说到后面,丁杰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另外的三人都没出声,静静地等他情绪平静下来。 丁杰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纸巾居然是可爱的粉红色小兔的包装。 “喜好挺特别。”方回小声嘀咕着。 丁杰擦擦鼻子,又继续说:“从第七天开始,我的妻子就像从前一样每天都回家。” 每天的七点钟,是丁杰妻子下班到家的时间。 一到七点,门外就会响起钥匙的声音,随着门也会被打开。 “我妻子她,就会像平时一样会来……她会和我说话,和我做饭,甚至还会打扫卫生……到了晚上,我们甚至睡同一张床……”越说到后面,丁杰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恐慌,“可是我亲眼看到她入土的……” 宁鹤澜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沉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回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和鬼睡一张床,丁先生,你胆子真的很大啊。” “不是……不是……你不知道……”丁杰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所以我真的是无处可藏……” 宁国华坐在旁边不发一言,随后看向旁边的两人:“你们怎么看?” “心理作用。” “白日见鬼”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又对视了一眼,互相觉得对方说得不对。 “宁大师,您要救救我啊,我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难道不该是该去,阴间,或者地府的地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丁先生为什么会觉得她不该出现呢?” 丁杰有瞬间的语塞,不过很快他又说:“我只是希望她能走得安心,投胎转世找个好人家,她现在是鬼了,就不能呆在阳间了。” 方回干巴巴地呵呵一声:“丁先生倒是拎得清。” 丁杰没想到方回会这么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国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唰地一下站起身:“好了,丁先生,我知道了,我会让我的孙子去处理这个问题,我现在有非常紧急的事要做。” “宁大师?”丁杰也跟着站起来。 他疑惑地看宁国华翻出身份证揣在上衣兜里,随后换好鞋回头冲那边的宁鹤澜喊了一声:“小澜,我包里有画好的符咒,你出门记得带上,起码有用,就这样我赶不上车了先走了!” “呯!” 随着关门声,丁杰刚才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他有些懵:“请问,宁大师要做什么去?” “赶车。”宁鹤澜说。 “赶车?”丁杰很疑惑,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点了下头,“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宁大师去处理?” 方回憋不住:“嗯,确实是很重要的事。” 丁杰原本想坐下,可却坐不住,他看了看宁鹤澜手里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还有方回手里的《妖鬼录》,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二位小哥,我的事情也很紧急,能不能请你们去我家一趟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宁鹤澜看了眼挂钟,“今天是周末,你的那位妻子也是七点回家吗?” “对,每天都是七点回家……” 现在才早上十点,离晚上七点还有一段时间。 “行吧。”宁鹤澜站起身,“丁先生,你留下电话和地址,我们晚上会去看看的。” 丁杰紧张地看着他:“你们一定要来啊……” 送走丁杰,宁鹤澜关上门打了个哈欠。 方回看了他一眼:“小道长,你这伤还没好吧?” 宁鹤澜摸了摸还绑着绷带的手臂:“小事,而且这次总不会也有一只蜈蚣吧。” “这可说不准。”方回收起书,“你以前呢,看不见,好歹能打,现在是打也打不了吧,战斗力都成渣渣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阳台的鸡哥:“不然你把鸡哥带上吧,战斗力好歹算个0.5。” 鸡哥呆在阳台阴凉的地方打盹,也没注意他们这边。 宁鹤澜看了它几眼:“算了,我们两个去就行。” 其实方回虽然觉得鸡哥丑,可有它在的话起码能攻击到鬼怪。 它不在的话,万一碰到什么……宁鹤澜又打不动,那就只有跑了。 跑的话,没面子是一回事,主要的阴德攒不了,那就很不好了。 不止方回心里没底,丁杰心里也没底,本来是来找宁大师的,结果宁大师走了,剩下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大学生? 而且扎小辫的那个人,居然在看唯物辩证法?道士难道不是该看什么“修道真言”、“捉妖百阵”、“抓鬼十法”这些吗? 丁杰在楼下又站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口气走掉了。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宁鹤澜和方回来到了丁杰的家。 丁杰让两人进了屋,看起来他的精神比上午的还差。 而且近30度的天气,丁杰在家里竟然穿着薄毛衣。 方回近距离的观察丁杰,才发现他很奇怪。 他很瘦,看起来很薄,周身的气息很微弱。 只不过方回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看到的是丁杰的魂魄和生气。 两人套好鞋套进了屋,环视了下四周。 屋子不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桌子地板擦得一层不染,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切好的水果。 外面的夕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本该是温馨的小家,整个屋子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方回搓了搓手臂:“丁先生,你这屋里空调开得很足啊,有点凉快。” 丁杰有些不自然的说:“我家里没空调……冷……确实是有些冷了。” 宁鹤澜注意到桌上放着几瓶药,趁没人注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丁先生,你妻子什么时候回家?” “还有……半个小时……” 宁鹤澜看了看四周:“介意我们四处看看吗?” “请……请看……” 宁鹤澜看到厨房的碗筷,还有卫生间里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品。 走到卧室的时候,他看到床头上方的墙对比起周围的颜色要浅一些,明显是之前有东西挂在这里。 “一般这个位置,挂的都是结婚照。”方回靠在门边说。 宁鹤澜不懂:“那为什么取下来?” “看腻了呗,或者是有新欢了。”方回随意地说着,“不过他这个屋子怎么这么冷啊,就像那个周永家一样,总感觉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在。” “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方回听到宁鹤澜这么问,方回扫视着周围:“没有,虽然感觉有东西,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我也感觉不太对劲……”宁鹤澜抱起手,手指轻搭在下巴处。 丁杰站在两人身后,他搓着双手,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挤开门边的两人,冲进卧室将床头的什么东西给塞进了床头柜。 接着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我……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他刚才藏什么东西了?”方回看着丁杰的背影问到。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女性内衣。”宁鹤澜说。 “什么?你小子这分钟眼神这么好?”方回吃惊地说。 宁鹤澜轻叹口气:“我只是夜盲又不是瞎子。” 丁杰从饮水机里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水,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两人已经自己坐在沙发上了,方回还翘着一个二郎腿,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请问,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丁杰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紧张,坐着也是双腿并拢,两手握紧。 宁鹤澜顿了下才说:“暂时还没有。”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丁杰的表情有些复杂。 “看你的样子到底是想让我们发现点什么,还是不想让我们发现点什么?”方回说。 没想到听到方回这么一说,丁杰身子明显一怔,手指都要抠到肉里了:“不是……我不是……” 宁鹤澜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前倾:“丁先生,你说你的妻子每天都会在相同的时间点回来,那其他人能看见她吗?” 丁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跟别人说。” “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妻子的鬼魂,还是自己的幻觉呢?”宁鹤澜接着问。 “我……”丁杰紧抿着唇,“因为她能碰家里的所有东西,还会给我做饭……” 正在说话间,门口响起开门声,随着门缓缓推开,丁杰的身子紧绷起来,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脸色发白:“……来了……” 宁鹤澜和方回都回头朝大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性走了进来,自然地弯腰拖鞋换鞋:“老公,我回来了。” “等下他妻子转过脸来,不会是周永那种,巨人观的样子吧?”方回悄声说。 宁鹤澜认真道:“……那就该报警了。” 方回无语:“都成那样了报警有什么用啊?”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纤密的睫毛微颤了下,显然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是都巨人观了,叫救护车也来不及了吧? “宁鹤澜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重点是什么?” “……” 出乎两人的意料,丁杰的妻子转过身后,看起来很正常,脸色红润,眼睛明亮,除了体形有些消瘦之外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比你看起来还像活人。”宁鹤澜对方回说,“你的脸上都没有血色。” “……我是因为你给我的便签纸是白色的才毫无血色的好吗?”方回不满到,“下次你给我找个红纸。” “他们是……我朋友,开了装修公司,我请他们来看看……”丁杰扯了个借口。 丁杰的妻子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二人,随后淡淡地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老公朋友,快请坐。” “二位好,我是丁杰的妻子陈薇。”,陈薇冲两人笑笑,“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宁鹤澜。” “方回。” 两人说完都有着一瞬间的静默,跟一个“鬼”介绍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是挺怪的。 “那我就直接称呼你们名字啦,”,接着她走到丁杰的身边:“老公,你要装修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装修哪里呀?” 丁杰身子紧绷,根本不敢看她,梗着脖子回答到:“卧……卧室。” 陈薇笑了起来:“老公你是不是记得我上次说要把卧室涂成天蓝色的?所以你才找的装修的师傅?” 丁杰僵硬地点了下头。 陈薇高兴地在丁杰脸上吻了一口:“老公你真好。” 接着她看向两人:“我先去做饭,老公你陪你朋友坐坐。” 陈薇哼着小曲进了厨房开始做饭,方回的目光移到丁杰身上,只见他额头已经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额前和鬓边的头发都被浸湿了,看上去就跟溺水似的。 不一会儿,陈薇端出几盘家常菜,又煮了一锅汤,热情地邀请宁鹤澜和方回吃饭。 走到饭桌前一看,都是些不知道摆了多久的饭菜,甚至有些都馊了。 那菜汤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和饭店外面的泔水桶一样。 唯一正常的,就是刚出锅的白米饭,热腾腾的。 宁鹤澜和方回在桌边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半天下不去嘴。 饭桌上,丁杰表情僵硬,嘴里的一口白米饭从头嚼到尾。 陈薇倒是很健谈,一点也看不出异样,而且也没看出几人的不对劲。 方回看着两人,和丁杰一对比,陈薇就很宽,不过并不是她的体型给了方回这种感觉。 她旁边的丁杰瘦瘦小小的,此刻看上去周身的气息更弱,人也更薄了。 “……本来我们还打算要孩子,可惜我一直都怀不上……”陈薇说到这里,眼神有些暗淡。 宁鹤澜放下筷子说:“我家祖传中医世家,我也会号脉,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方回听到这个话瞥了宁鹤澜一眼。 陈薇笑着点点头:“那,那请你帮我看看。” 她将手腕放在桌上,宁鹤澜像模像样地搭脉。 刚接触到她的皮肤,宁鹤澜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像是摸到冰冻的肉一样。 看他的表情微变,陈薇皱起了眉:“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宁鹤澜纤密的眼睫下垂,眼睛望着桌上虚无的一点,许久才收回手。 他不说话,旁边的几人都盯着他。 “越是强求,越得不到,陈小姐你只要顺其自然,自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宁鹤澜说。 “这个意思是……”陈薇似乎在努力的理解宁鹤澜话里的意思,“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宁鹤澜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 陈薇的眼里顿时有了光,兴奋地扯了扯丁杰的手:“老公你听到了吗?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旁边的人没有反应,她侧过头去看丁杰,却见丁杰铁青着一张脸,瞳孔收缩,嘴唇还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陈薇更奇怪了:“老公?” “呕……”丁杰捂着嘴,弯腰冲进了洗手间。 “……”陈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不好意思啊,我老公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宁鹤澜勾了勾唇表示理解,他坐在椅子上往后仰去,这个位置刚好能望到他们卧室。 “请问陈小姐,你们卧室的墙上,就那个地方,以前是不是挂的有照片?”宁鹤澜看了一眼那颜色不太一样的墙。 “哎?”陈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那面墙之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都说那肯定是结婚照了……”方回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宁鹤澜怎么还要特地问一嘴,而他更不明白的是,陈薇拧着眉头,真的在思考那边挂的是什么。 丁杰捂着嘴从卫生间出来,脸色差得就像就像刚刚死过一般。 “老公,你没事吧?”陈薇赶紧迎里上去,丁杰连连摆手,往旁边避开了陈薇环上来的手臂。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丁杰将碗里的白米饭给塞进嘴里后,站起身说他要送宁鹤澜和方回先走。 陈薇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饭后,陈薇系上围裙去洗碗,丁杰伫立在窗前,一脸的生无可恋:“已经快一个月了,天天都是这样……我真的不想活了……” 方回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宁鹤澜却看到他真的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眼疾手快,一手按住丁杰的手臂另一只手飞速地从他手上夺过刀。 “……”丁杰一眨眼的功夫手里的刀就没了,他诧异地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的眼眸沉静:“丁先生,不要这么早放弃。” 丁杰看了一眼宁鹤澜手中的刀,无力地贴着墙滑坐了下来。 丁杰脸色难看地和宁鹤澜还有方回走出小区,回头用哭一样的表情看着两人:“宁大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爷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宁鹤澜说。 “可是你们看到了吧,她不知道自己死了,天天都是这样的……”丁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天天和死人住在一起,我也快变成死人了……” “可是我觉得比起她,你还更像死人一点。”方回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看起来。” 就在这时,丁杰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立刻挂断。 “丁先生不接吗?”宁鹤澜注意着他脸上的微表情。 丁杰的眼皮跳了跳:“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那你怎么不搬出去?”方回说,“你搬走的话,她还会跟着来吗?” 丁杰闭着眼摇摇头:“不管我走到哪里,她都会来……” 方回抱起手:“那你不给她开门呗。” “不行的,不管我住酒店也好,住外面哪里也好,她都能进来,而且进来以后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丁杰说。 宁鹤澜一手托起下巴:“你的妻子,就像刚才那样,会在家里呆多久?” “待到……待到晚上十二点……然后她就不见了……” 宁鹤澜和方回走在回去的路上,方回突然想起个问题:“哎,如果说陈薇是鬼,那你怎么会看的见的?” 宁鹤澜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哎,对啊……我怎么能看得见的?” 两人对视一眼,方回灵光一闪:“难道说陈薇不是鬼,而是什么意识结合体,所以你能看得到?” “……说简单点。”宁鹤澜眼眸微眯。 方回盯着宁鹤澜的眼睛:“宁鹤澜,你只是看不见‘鬼’这种东西吗?‘妖’能看见吗?” 宁鹤澜眼眸微动:“哪种是鬼?哪种是妖?怎么分辨?“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方回咂巴了下嘴,“难道陈薇没死?死的其实是丁杰?那也不对啊,丁杰你也能看到啊……” “也有可能……两个都没死……”宁鹤澜自言自语着。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宁鹤澜走到旁边的药店里那里,调出手机照片问药店店员:“请问一下,这几瓶是什么药?” 店员瞟了一眼后立刻认了出来:“噢,盐酸氟西汀……这些都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抑郁症……”宁鹤澜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那丁杰说他老婆有抑郁症,可是我觉得陈薇很正常啊,话那么多。”方回在旁边说,“丁杰是不是在骗我们啊?” “不是这样的。”药店店员听到后插了一嘴,“很多抑郁症患者在外表上看不出来的。他们可以看起来很健谈,很阳光开朗,一切都正常,可一旦发作,痛苦得很想死的……” 宁鹤澜听完之后微微一笑:“我们知道了,谢谢你。” 方回哼着小曲,他偷眼看到宁鹤澜一直在想什么事,忍不住问到:“哎,小道长,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还不知道。”对于宁鹤澜来说,他对于自己能看到还能接触到一个“鬼魂”的事还没想清楚,“我刚才触碰陈薇的时候,她的体温很低,像冰块,而且没有脉象……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病会让人成这种样子?” 方回歪头想了想:“渐冻症?” 宁鹤澜摇摇头:“渐冻症是肌肉硬化无力,和这个没有体温是两回事……” 方回又想了下:“那就是什么僵尸症?” “也不是。”宁鹤澜又摇了摇头。 然后方回撇撇嘴:“那你说是什么?都成那样了,肯定不能用常规的医学病症往上套了吧?” 宁鹤澜手指托起下巴:“爷爷不是把妖鬼录给你了?里面有相似的描述吗?” 方回一拍手:“对了!我刚才还真看到一个……等我翻翻啊……”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妖鬼录:“我记得是……噢,这里……‘念妖’,在人们的思念中诞生,承载着亲人无尽的思念,会不断地重复着生前所做的事……一般而言对人无害……” 说着他猛地抬起头:“咦?对人无害?那丁杰吓成那怂样?” “再怎么对人无害,已经去世的人天天和自己生活,并且做剩菜馊饭给你吃,正常人也会受不了吧。”宁鹤澜说着,转了转脖子。 “我觉得这事肯定有古怪,那陈薇又没打算害他,还对他那么好,要是我,最多请个高僧来家里念几段经,超度了就好了。” 宁鹤澜轻呼一口气:“以前爷爷说过,死了人不愿意走,是因为在世间还有未了的心愿。” 方回眼珠一转:“什么心愿?你说生孩子?噢买尬,想想都渗的慌……”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肯定不是,你还记得刚才在丁杰卧室里,他藏起来的女人内衣吗?以你们富家公子的糜烂生活来说,那代表着什么?” “这还用想?那肯定是别的女人的衣服喽,比如小三小四……” 宁鹤澜嘴角微微一勾:“也许是这样的。” 方回焕然大悟:“你是说丁杰出轨了?怪不得他会做那些事呢,将结婚证从墙上取下来,还将别的女人的内衣放在家里……” 就在他在原地碎碎念的时候,宁鹤澜早走远了,方回突然回过味来:“哎不是!宁鹤澜!你说谁的生活糜烂了?我很洁身自好的好不好!” 方回跟着出了电梯,准备和宁鹤澜掰扯掰扯自己的私生活很干净的问题,出门就看到宁鹤澜蹲在旁边邻居家的门口。 先前方回见过的那个叫小雨的小女孩正和宁鹤澜说着话,被他逗得咯咯笑。 “哎宁鹤澜……”方回走上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小雨看到了他,立刻收住了笑声,怯怯地往门后躲了躲。 “小雨乖,这位哥哥应该也不是坏人……别怕。” 方回眉一挑:“什么叫应该?” 小雨看了看宁鹤澜,又看了看方回,软软糯糯地开口道:“宁哥哥,你后面的哥哥我之前见过,不过,不过我记得当时他不长这个样子呀?” 宁鹤澜闻言回头看了下方回:“这位哥哥整容去了。” 方回:…… “整容?”小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方回,宁鹤澜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小雨乖,哥哥们现在要回去了,你自己乖乖待在家里,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记住了吗?” 小雨点点头。 等宁鹤澜开门的时候,方回突然想起来:“她说以前见过我,但是我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可是我记得我上次见她的时候,我还是个鬼魂,现在在容器里面,相貌也和自己原先的不一样,她怎么认出我来的?” 宁鹤澜打开门,弯腰换鞋:“可能是她眼神比较好?” 方回追在后面问道:“你觉得我信吗?” “那就是她分辨能力强。” “你觉得我信吗?” “或者是她觉得你头上写着你的名字,不管你相貌是人也好是猪也好,她都觉得这个名字就是你。” “你觉得我信吗?” “……” “……” “你是复读机吗?” “那你觉得我信吗?!” 宁鹤澜和方回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那你要我说什么?” “解释一下,我就很想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行吧,”宁鹤澜去接了杯水,“我听爷爷说,有些小孩子在十岁以前,看人不是通过相貌,而是我们身上的灵魂,也就是透过我们的□□,能看到我们背后虚幻的魂魄,不管我们的□□再怎么改变,魂魄是不会变的。所以小雨能认出你,也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吧。” 方回抱起手:“OK,这个解释我勉强接受。” 接着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宁鹤澜:“你爷爷说的这些你信吗?” 宁鹤澜眉心微蹙,抿了两口水:“没有什么信不信的,这世界上也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方回像是立刻抓到了他话中的漏洞:“哎,你之前还说什么事都能有科学解释呢?” “……”宁鹤澜含着一口水在嘴里,然后淡淡的瞥了一眼方回没有接他的话。 方回也知道自己继续喝他纠结这个问题是没有结果的,他想起丁杰的灵魂:“对了,小道长,有个事,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丁杰他看起来很薄。” “他确实很瘦。” “我知道他瘦,不是瘦,是很薄,侧面看去就像……像纸片……”方回连说带比划的。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方回看着他:“听不懂?就是……哎我要怎么解释,就是我看到他,可能是他的魂魄把,很薄很薄……很透明……陈薇就很厚,不是说她胖……” 宁鹤澜还没说话,方回自己就没了耐心,不想解释了:“算了,反正你也看不见,我不说了……” 接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妖鬼录》:“这个还挺好看,我回去接着翻翻。” “咯哒。”鸡哥从阳台那走过来,像是刚睡醒,踱步到宁鹤澜脚边,用鸡嘴啄了啄他的脚。 宁鹤澜走到它食盒那边:“没吃的了?等我给你加一点。” 过了八点以后,天气就渐渐凉爽了下来,褪去了白天的炎热,晚上微风习习,很适合在空旷的地方躺一会儿,歇歇凉。 阳台上有一张藤木躺椅,造型普通,唯一有些亮点的就是它扶手上有一颗漂亮的绿宝石,是宁国华不知道从哪个老乡家里淘来的。 这个躺椅刚搬来的时候颜色翠绿,摆了四五年后,颜色变得深了些。 宁鹤澜一开始还嫌弃宁国华怎么不买个好看的椅子,宁国华还说他不懂,这种椅子是用修炼失败的绿藤妖编制的,躺起来,在夏天可谓是十分之凉快,可是现在家居店的那些椅子比不了的。 宁鹤澜觉得自己爷爷是被骗了,什么修炼失败的妖怪,就是那所谓的老乡忽悠人的。 再说,这不就等于用妖怪的尸体编制椅子吗?坐在上面怎么可能舒适。 他想着想着,随着躺了上去,清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全身的燥热顿时缓解了不少。 “确实是挺舒适的。”宁鹤澜微闭着眼睛,在躺椅上享受着夏季的夜风。 鸡哥吃完之后也跳了上来,在宁鹤澜的脚边卧下,接着开始梳理羽毛。 一人一鸡惬意的在夜晚纳凉,鸡哥看到宁鹤澜搭在扶手上的手,凑上去轻轻啄了下。 “别闹。”宁鹤澜抬了抬手指。 可鸡哥又伸嘴碰了碰,宁鹤澜抬起眼皮将鸡脑袋给转过去。 似乎鸡哥对他的手很感兴趣,啄得宁鹤澜睁开了眼睛:“怎么了?你第一天见我有手吗?” “咯咯。”鸡哥那智慧的眼神盯着他的手指,宁鹤澜也收回手放在眼前仔细地瞧着,最后在无名指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根丝线。 “这是什么……” 第45章 第 45 章 亡妻(二) 宁鹤澜取下来搓了搓, 似乎是丁杰毛衣上的线头,他将线头举到鸡哥面前,鸡哥立刻扑上来, 将线头打落在地上, 然后低头不停地啄着。 “行了行了……”宁鹤澜从躺椅上起身, 捡起毛衣线头, “这东西有什么古怪吗?” “咯!”鸡哥叫了一声表示回应,宁鹤澜某色暗了暗,掏出了电话。 秦阳今天难得不加班, 下班后和几个同事去一家经常去的小馆子里吃饭, 正喝酒高兴呢, 手机就响了。 “小澜?……你们先吃, 我去接个电话……”秦阳对他的同事们说。 秦阳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小澜怎么了?” “阳哥,我想问你点事。” “说吧。” “上个月,在望湖路小区, 是不是又一个女性跳楼身亡?名字叫陈薇,年龄25岁左右。” “……你问这个做什么?”秦阳揉了头头发, “你要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宁鹤澜低低的笑声:“我不干嘛, 就是问问。” “等我想想啊……”秦阳按了按眉心, “没印象, 应该不是我们经手的……” 同事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秦队,你躲酒是吧?小刘说你上次喝不过他, 闹着要和你对瓶吹呢。” 说完不等秦阳开口, 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就往包房里带:“哎,秦队被我抓回来了!” 包房里的同事们开始起哄。 “秦队,小刘说你上次把报告交给他写,他费了好大劲才编了个故事, 然后还被韩队说编得离谱,现在心里不满的很。” “哎,我没说!你可别冤枉我!” 面对闹哄哄的同事们,秦阳只得对电话那头的宁鹤澜说:“小澜,我明天再打给你……” “嘟……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宁鹤澜无奈地摇摇头。 宁鹤澜在宁国华不在家的时候,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的,而方回也不用吃东西,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不想起来。 他那天得了十点的阴德,兴奋劲还没过。 家里直到早上十一点了都还静悄悄的。 鸡哥已经在阳台那吓走了麻雀,赶走了乌鸦,今天的运动算是完成了。 听到外面鸡飞鸟叫的声音,方回打开书房门,探出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鸡哥正和一只红隼打得有来有回。 红隼不是鸡哥的对手,很快放弃了飞走了。 鸡哥雄赳赳地打了个鸣,宣誓自己的地位。 它就是这一带的阳台之王,阳台霸主。 方回几天没嘴贱,现在心里烧得慌,吊儿郎当的走到阳台边:“哟,鸡哥可以啊,连老鹰都能干过? “咯哒!”鸡哥晃了晃鸡冠,胸脯挺得高高的,看上去十分骄傲。 方回嗤笑一声,视线落到鸡哥后脑勺,之前被抓秃的地方冒出了一些羽管,很像人类的瘌痢头,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俯下身扬了扬下巴:“诶,鸡兄,你说你这么难看,是天生的呢,还是后天的?而且宁鹤澜他们为什么不养只漂亮的鸡,我听说人家养得漂亮的公鸡,羽毛啊都五彩斑斓的……” “……”公鸡歪着脑袋看了方回一眼,并没有立即去啄他。 方回正奇怪呢:“咦?今天这么乖?” 方回有些疑惑的看着鸡哥,琢磨着他今天怎么不攻击自己:“难道是我没触发到关键词?” 想着他张嘴喊了一声:“丑鸡?” “咯咯!” 果然,一出现这个词,鸡哥的毛立刻蓬了起来,鸡腿一用力,飞扑上来叨住方回的头发就不放了。 “我草……你……”方回的头皮被揪得生疼,“松嘴松嘴!你个丑鸡!” “咯!”鸡哥不仅不松嘴,还拽着他的头发向旁边扯去。 “痛痛痛……我可警告你,再不松嘴,我一定给你好看!” “咯哒!”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伴随着慵懒的声音,宁鹤澜倚在墙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说真的方回,你老去惹鸡哥做什么?” “谁……哎哟,谁惹它?我只是说它丑,说事实也要被打吗?” “你说它难看也好,磕碜也好,它都不一定打你,可鸡哥对’丑‘这个字比较敏感,所以你最好下次换种说法……” “啊!” 宁鹤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鸡哥从方回的后脑勺叨下一撮头发,本来浓密乌黑的头顶顿时秃了一块。 “啊啊啊!我的头发!”方回一把甩开鸡哥冲进卫生间。 在卫生间明亮灯光和干净的镜子前,方回的头发中明显出现了一块低洼地,摸了摸,光不粗溜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真的被鸡给叨秃了。 他,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被一只鸡,还是只丑鸡,给叨秃了。 宁鹤澜看方回石化在原地,嘴角隐隐有着笑意:“方回,有个事我先提醒你,就是我听我爷爷说,容器的毛发是不会长回来的……除非你换容器。” 方回一脸呆滞地转过脸来:“换容器……那你快给我换啊!” 宁鹤澜摊摊手:“我不会。” 方回捂着自己的后脑问:“那宁爷爷他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昨天他给我发了消息,说现在在少数民族的寨子里参加他们的篝火节,起码要玩一个星期……” “哥的秀发……”方回摸着光秃秃的头皮,虽然丑鸡的这个攻击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很强,“哥乌黑浓密的头发啊!!” 快到中午了,宁鹤澜去洗漱之后打算随便煮点面条吃,热腾腾的面条刚端上桌,就看到方回蹲在桌子旁,冒出一颗脑袋,正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宁鹤澜:…… 本来想装没看见,可现在方回盯着自己的眼神直勾勾的,只得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他:“有什么事就说。” “我这个样子出不了门了,可我还要攒阴德,小道长你说怎么办?”方回咬牙切齿,“鸡可是你养的,你得负责任。” “只是秃了一点头发而已,怎么就出不了门了?你看满大街的地中海……” “不一样!我还是要注意形象的!我活了二十年就没有这样出过门!每次都会收拾好自己!” 宁鹤澜吹了吹碗里的汤:“方回,你小时候有没有穿过开裆裤?” 方回一愣:“啊?穿过啊。” “那开裆裤可是露屁股的,当时你都不在意,小时候你露下面,现在你露上面,一样的。” “能不能不要把我说成个变态!” 宁鹤澜慢悠悠的将一碗面条搞定,看方回依然盯着自己:“那你这段时间不出门?” “不行,我现在魂魄太少了,维持不住现在的状态,不攒阴德的话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方回咬着牙,忿忿地瞪了一眼那边的鸡哥。 宁鹤澜修长的手指压了压眉骨,心里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打发他。 幸好,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叮咚~” 这个点,会是谁? 宁鹤澜趿着拖鞋去开门,秦阳穿着警服,满脸通红,他取下警帽,汗水已经把额前的头发打湿了:“小澜,有冰水没?” “有。” “给我来一杯……” 秦阳一边说一边进屋,随后直直地冲进了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之后,热度褪去了不少,脸色也没刚才红了,秦阳甩甩头发长长地呼了口气。 宁鹤澜从冰箱里给他到了一杯水,生怕不够冰,还加了几块冰。 “阳哥,你的水。” “谢了。”秦阳接过后一扬头灌下去,宁鹤澜又给他倒了一杯。 再喝了大半杯之后秦阳松了一口似的坐在了沙发上。 “阳哥你今天休息?” “我倒是想休息,早上刚到单位就出警,这不,刚路过这里就上来喝杯水……”秦阳说着环视了眼屋内,“宁爷爷呢?” “去旅游去了。” “兴致真好。”秦阳站起身,跟着宁鹤澜进了厨房,“小澜,有吃的没?我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面条行吗?” “行。”秦阳说着后退几步坐在了外面的餐桌上,这时才注意到桌子旁冒出的人头,吓得落空了半边的屁股,差点没连人带椅子摔地上去。 秦阳:…… 方回:…… 秦阳见方回蹲在桌旁,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他们。 “……方回?你怎么回事?”秦阳看他的样子可以用怨气冲天来形容…… “他和鸡哥打架给打输了。”宁鹤澜说。 “鸡……”秦阳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那边的鸡哥,大笑出声,“哈哈哈,哎,连只鸡也打不过,你这战斗力不行啊。” “胡说……那是我让着它的。”方回嘴硬。 秦阳点点头:“是,其实公鸡的战斗力很强的,放在农村,还能看家护院。” 方回抿抿嘴不说话,秦阳奇怪地看着他:“那你躲着干什么?” “……”方回扯了扯嘴角,“我毁容了。” “什么?!”秦阳着实给吓了一跳,不得不认真地开始打量起方回来,“我怎么看你脸上好好的……” “他后脑勺被鸡哥叨秃了……”厨房里的宁鹤澜接话到。 方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秃了?我看看……”秦阳很好奇,他绕到方回的背后,方回立刻用手捂住了后脑逃开。 秦阳再向前,方回再往旁边拉开距离。 “让我看看。” “不用看了阳哥。” “让我看一眼。” “真没什么看的。” 就这样一前一后围着桌子转了几圈,秦阳低喝一声:“站住。” 方回立刻停住不动了,还举起了双手。 秦阳笑出声:“嗯,很听话。” 接着他走到方回后面,往他的后脑勺瞄了一眼,确实秃了一块,很是滑稽。 方回背后传来毫不掩饰的笑声,尴尬得脸红成了猪肝。 “哎,没事没事,这才多大点事,就秃了这么一小块嘛。”秦阳拍着方回的肩膀宽慰他,“我们也有秃的时候啊。” 方回撅着嘴,涨红着脸不说话,秦阳接着说:“我有次抓嫌疑人的时候,他反抗,就使劲薅我头发,好家伙,当时头皮血都给我扯出来,哎就这……耳朵这,不仅秃了,到现在都还有个疤。” 方回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头发下确实隐隐能看到一条疤痕,心里不由得对警察叔叔又敬畏了几分。 “阳哥,面好了。”宁鹤澜从厨房端出一大碗面,里面加了黄豆酱和肉沫,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秦阳高兴地拉过凳子坐下:“哎,好香好香……哇,小澜,你煮面条手艺不错啊。” 宁鹤澜也坐了下来:“阳哥,是有什么事吗?” “哦,就旁边的这个小区,死了个人,我们去现场看一眼。”秦阳大口大口地吸着面,看样子是真的饿坏了。 宁鹤澜眸眼微动:“能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秦阳吸溜了一大口面,咀嚼咽下后说:“死的是一个年轻男性,屋内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人,不过是不是自杀还不好说。” “不会是昨天我们去看的那个男的吧?”方回随口一说。 秦阳看了他一眼:“哪个男的?” “叫丁杰。” “!”秦阳正在吞面条,差点没呛到气管里去,“咳咳……咳咳咳……” 宁鹤澜好笑地给他拍着背:“阳哥你别激动。” 秦阳忙喝了一大口冰水,这才抬起头看向方回:“你说的丁杰是住在望湖小区,28岁,瘦瘦小小的吗?” 方回眨巴了下眼睛:“是啊……” 看秦阳的表情变了,方回的表情也变了:“不会这么巧吧?死的是丁杰?可我们昨天才见过啊。” 秦阳两口将剩下的面条给嗦干净,擦擦嘴说:“你们两个都见过了?” 宁鹤澜和方回点点头。 “你们见他做什么?” “呃……”宁鹤澜抱起手,“你是要听科学的还是灵异的?” “……你们又去做什么了?”秦阳一听就知道两人去见丁杰准没好事。 等听宁鹤澜解释完之后,秦阳眼睛都瞪大了:“原来你昨天问我的那个谁……” “陈薇。”宁鹤澜在旁边小声提醒到。 “噢,对,陈薇。陈薇是丁杰的老婆?”秦阳掏出手机,“等我问问。” 秦阳拿着手机过去打电话,方回看了一眼宁鹤澜:“昨天那丁杰才说不想活了,今天就死了,自杀?” “不好说。”宁鹤澜单手撑在桌上抵在鬓边,像在想什么。 “会不会是他那个已经‘死掉’的妻子做的?那这样夫妻两个就都成鬼了。”方回在旁边胡乱猜测着,“哎,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化成厉鬼啊?和他的妻子一起……那不就是两个厉鬼?现在你爷爷不在,我们搞不搞得定啊?” “想象力真丰富。”宁鹤澜肯定了他的胡思乱想。 看宁鹤澜一点不慌的样子,方回弓着身子提着凳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哎我说小道长,你怎么没有点情绪起伏啊?你以前遇到过这些事都是怎么解决的?” 宁鹤澜像是在出神,听到方回的问题有些迷茫的啊了一声:“这个事情要我们解决吗?” “……”方回闭眼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那丁杰不是来找你爷爷帮忙吗?宁爷爷不也答应了……” 宁鹤澜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你也说是找的我爷爷,可我爷爷现在旅游去了,我也没答应说要帮他处理这个事。” “!”方回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瞪着眼珠盯着宁鹤澜,可转念想想宁鹤澜说的也是,他本来也没说要接这个委托,于是唰地又坐下了。 宁鹤澜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怎么?你还想骂我?” 方回没好气的抱起手,将腿吊儿郎当的交叠在桌上:“没有。” 宁鹤澜想了想说:“这个事情如果我们接了委托,然后处理了,你手腕上的数字是不是又增加了?” “是啊。” “如果不增加的话,你还会想着解决这个事吗?” 方回有些讶异的看了宁鹤澜一眼,这倒是问到他了。 他挠挠头:“应该不会吧……” 不得不说,挺诚实。 宁鹤澜轻轻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秦阳这时候也打完了电话,一脸的严肃:“丁杰确实有一个妻子叫陈薇,在上个月的时候跳楼身亡。” 宁鹤澜眼神暗了暗,方回我去了一声:“真的死了?我们昨天去丁杰家,他妻子还做饭给我们吃。” 秦阳嘴角抽搐了下:“……啊?” “真的,我们还说了话,只不过她做出的饭菜都是馊的没法吃……”方回想起陈薇端出来的那些饭菜还觉得恶心。 秦阳捏了捏眉心,似乎感觉方回在说些不可能的事:“开什么玩笑……” “不信的话问问你表弟咯。”方回冲旁边的宁鹤澜偏了下头。 宁鹤澜只轻轻点了下头,秦阳的张嘴骂了一句无声的WTF,然后头疼地双手捂脸。 “阳哥?” “太可怕了……”秦阳说。 “怕?阳哥你可是警察……”宁鹤澜不知道秦阳这所谓的怕从何而来。 “……正因为是警察才怕的……”秦阳感觉自己都要碎掉了,“等等结案报告又得靠瞎编了……” 在公安局办公室的小刘同志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他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嗯?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隔了两条街的望湖小区,门口停着两辆警车,丁杰家的大门口也早已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 楼下原本散步锻炼的居民们议论纷纷。 宁鹤澜和方回一路上都在听人讨论丁杰家的事。 方回刚才就不想来,他方小少爷后脑勺秃了一块,肯定是不能出门的。 最后还是宁鹤澜找了个棒球帽给他戴上,方回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哎这丁杰家,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啊?” “嘿你别说,上个月那丁杰老婆不是跳楼了吗,没想到这个月丁杰就死了。” “用情至深啊……” “什么用情深,都是骗人的,我以前遇到过陈薇几次,说她老公外面有人了。” “什么?!” 宁鹤澜三人本要赶去丁杰家,听到几个大妈在这里闲聊,索性也放慢了脚步,站在几人后面竖起耳朵听着。 穿花衣服的大妈说:“你们知道陈薇抑郁症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她老公在外面包小三……我猜她肯定是被丁杰逼跳楼的!” “不会吧……”其他几名大妈手里拿着瓜子,嘴里磕着,耳朵听着,表情还很配合地一惊一呼。 其中一名大妈余光扫到后面直挺挺的三个人,三人发现被注意到立刻开始装模作样。 秦阳一脸严肃的假装打电话,宁鹤澜被过身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而方回则干脆蹲下身开始数蚂蚁。 虽然三个人的姿态很故意,好在大妈并没有在意,转过头继续和老姐妹们听八卦。 “那这丁杰为啥也死了啊?既然他老婆死了,那他不该和小三一起?” 花衣服大妈耸耸肩:“这谁知道呢?” “这丁杰真不是个东西啊,他为什么找小三?陈薇又漂亮又贤惠……难道家花就是比野花香?” “我听陈薇说过,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婆家很不满……” 前方一名警察从楼里走出来,看到秦阳立刻走了过来:“秦队。” 闲聊八卦的大妈们一看到警察来就闭了嘴,很多话私底下闲聊没什么,可被警察听去了就是大事了。 后面装模作样的三个人也收起了姿态,现在再待下去看来也听不到什么了。 刚才的事情听得宁鹤澜连连打着呵欠,方回听着这些八卦觉得挺无聊的,他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喜欢张家长李家短的,而且都是在麻将桌上,所以方回不喜欢和她们打麻将…… 倒是秦阳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这些可是警察正式问话问不出来的。 之前经手的同事们都说陈薇是因为抑郁症跳楼的,归为自杀,现在看来可能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一出电梯,就看到丁杰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本就不宽的楼道显得拥挤不堪。 大门口拉了黄色的横幅,里面有三名警察,门口还站着一个,不让好奇的居民们靠近。 这时那跟着秦阳的警察回头看了看两人:“秦队,他们两个……” 秦阳想了下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等我吧,现在你们也不好进去。” 宁鹤澜自然懂,毕竟那是凶案现场。 虽然方回觉得在门口看一眼也没什么,可他在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发现在这个位置什么也看不到,也只得作罢。 他抱起手,视线落到旁边的宁鹤澜身上。 “小道长,你要不再去八卦些隐情出来?”方回用手肘拐了拐宁鹤澜,“委托人死了,你不做点什么吗?” 宁鹤澜揉了揉睡眼迷蒙的眼睛:“委托人死了委托就结束了……还要做什么?” 第46章 第 46 章 亡妻(三) “可是委托人死得不清不楚, 你安心吗?” “剩下的该是警察做的事了吧?” 方回啧了一声,这宁鹤澜不上钩啊,那自己的阴德怎么整?不行, 得怂恿怂恿他。 想了想他又说:“宁爷爷出去旅行前不是让你负责把事情解决了吗?”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可是丁杰都……” “死了可不算是把事情解决吧?”方回一本正经, 一脸都是为了他好的表情, “要不等宁爷爷回来, 你怎么解释呢?” 虽然这个理由着实勉强,不过宁鹤澜倒是接受了:“也是……” 方回心里暗暗高兴,YES!阴德又能攒上了! “那我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怎么做?等阳哥他们走了之后, 再偷偷溜进去看看吗?”方回摩拳擦掌, “我看你上次开门很熟练, 不知道这次这种防盗门怎么样?”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爱好吧?” “那可不……这种偷偷摸摸的, 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而且还见不得人,你说你上次不是这种感觉吗?我倒是觉得有种背德感……” 宁鹤澜:…… 旁边的围观群众:…… 方回:……? 好家伙, 他完全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了。 围观群众本来是来吃瓜的,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年轻人站在旁边说出这种炸裂的话。 年纪长些的已经给孩子捂住了耳朵, 年纪轻的看了看宁鹤澜又看了看方回, 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太清白。 等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方回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 双手捂脸尴尬得不得了。 宁鹤澜觉得有些搞笑:“下次不要在大庭广众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我说的是溜门撬锁……谁知道他们会以为成什么……这个怪他们不怪我……”方回嘟嘟囔囔。 宁鹤澜手指轻搭在唇边, 似乎觉得刚才的说法不太对:“不对,私底下也不要说。” 方回:…… 不远处那几名闲聊八卦的大妈还没走, 不过从向阳的地方转到了一处树荫下。 方回皱了皱眉看着艳阳高照的天, 感觉自己要化了:“你上吧,天气太晒了我不想过去。” “行。”宁鹤澜转了转手腕,一改刚才随时要睡着的状态,昂首阔步地朝大妈们走了过去。 宁鹤澜清了清嗓子, 带着他那人畜无害的微笑走到几个大妈面前:“几位阿姨好,刚刚听你们说陈薇家的事,能跟我说说详细的吗?” 大妈们看到有陌生人过来,立刻警惕地闭上了嘴。 花衣服大妈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生:“你谁啊?” “噢,是这样的,陈薇她是我表姐,之前……不是出事了嘛……”说到这里的时候宁鹤澜语气忽然沉了下来,纤密的眼睫忽闪,“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的,之前我一直在国外回不了,没想到这次回来连姐夫也……” 要说一秒入戏,宁鹤澜跟着宁国华从小到大,耳渎目染十几年,早就学会了。 或许是因为宁鹤澜现在的样子很无辜,也或许是长得好看,大妈们很快就放松了警惕性,甚至还安慰他要节哀。 “小伙子,别太难过,你姐夫也是思念你姐姐才……”白衣服的大妈说。 宁鹤澜握起拳头:“不,他才不是因为思念……”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八卦,大妈们一下子来了精神,还伸手将他拉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小伙子,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夫妻两个关系真的不好吗?” “看吧,我就说他们在外人面前恩爱是装出来的吧。” 花衣服的大妈看着宁鹤澜垂着眼睛,坐到他旁边说:“唉,你姐姐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男的,现在她走了就解脱了,你别太难过,去给她多烧点纸,让她走得安心些……“ 宁鹤澜抬起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花衣服大妈:“阿姨您说,一个人含着冤,还能安安心心的走吗?” “当然不行了!”花衣服大妈还没开口,旁边的白衣服大妈就接话到,“你姐姐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肯定是了,不然人家弟弟会这么说吗?” 还不等宁鹤澜开口问什么,大妈们就你一嘴我一嘴的自己说开了。 “看看,我刚才说陈薇是被逼死的你们还不信。” “哎,怎么会有这种人,生不出孩子离婚不就行了,怎么能逼死人呢……” “就是,渣男!” 在大妈义愤填膺的骂渣男声中,宁鹤澜算是将事情听完整了。 从大妈们口中得知,丁杰和陈薇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在外人眼里,丁杰嘴巴很会讨人喜欢,而陈薇温柔贤惠。 只不过陈薇经常会露出一种落寞的表情。 花衣服大妈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陈薇和我算是远房亲戚。” 其他大妈听到了新的爆料,嘴巴都张成了O型:“不会吧。” 原来花衣服大妈算是陈薇的一个远房亲戚,因此遇到陈薇的时候,偶尔会从她的嘴里听到婆婆家对自己的不满,还有怀不上孩子的焦虑。 至于那个小三……大家都没见到过,花衣服的大妈也只在陈薇的嘴里听到过一次。 “陈薇当时说的是怀疑他老公外面有人。“ “您没见过吗?” 花衣服的大妈:“没见过。” 白衣服大妈眉头皱得很紧:“我觉得陈薇的怀疑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哪个女的没事会怀疑自家老公啊,肯定是丁杰做了什么露出了马脚……” 提到出轨包养,大妈们的兴致比之前的还高,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 宁鹤澜在旁边听了好长一段捉奸经验大会总结。 这么热的天,听着大妈们聊着没营养的八卦,宁鹤澜又不好打断,手指按了按眉心处。 花衣服大妈注意到宁鹤澜神色不对,忙对旁边的姐妹们使了个眼色让大家安静点。 “哎,小伙子,”花衣服大妈往宁鹤澜身边挪了挪,“你刚才说陈薇跟你说她婚姻不幸福?” “……嗯?对,是,表姐曾经跟我提到过姐夫对她不好,婆家也不好相处……”宁鹤澜顺着大妈们的话说。 艳阳高照,方回躲在阴凉的楼道里看着外面,他记得电视剧里这些鬼都不能在阳气这么重的时候出来,也不能见阳光。 这样看来,自己是不是比那些东西要好得多。 起码他能在阳光下行走。 盯着外面被烤得发烫的地面,方回终于是看到宁鹤澜身边的大妈们都离开了,于是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方回好奇地问,“那些女的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听了几十分钟的八卦。”宁鹤澜打了个哈欠。 “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知道陈薇和丁杰感情不和,听说丁杰在外面还有个女人。” 方回扯了扯嘴角:“不对吧,那陈薇还表现出那么爱丁杰的样子?” 宁鹤澜站起身望了一眼天空:“我们也许要去陈薇婆婆家看看。” “以什么借口去?” “好问题,我暂时没想到。” “……” 就在这时,宁鹤澜看到秦阳和其他几名警察说着话走了出来,眼睛一亮:“借口来了。” 秦阳刚才没见这两个小子,还以为他们走了,没想到还在这儿。 “阳哥,等下有时间吗?”宁鹤澜走上来。 秦阳看了看他:“……你想做什么?” “我们想去陈薇的婆婆家看看。” 秦阳嗯了一声:“可以,不过丁杰的妈妈不在家,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殡仪馆。” 桐安市的殡仪馆远在郊区,坐在秦阳的警车的上,空调开得很足,方回一坐进去就感觉全身舒爽,真想摊在位置上。 他以前都没有这么怕热,现在倒是对阳光和温度敏感了起来。 秦阳从后视镜里看了方回一眼:“怎么,方回你怕热啊?” 警察叔叔一问话,方回立刻正襟危坐:“有一点。” “这么热的天你还跟着小澜东跑西跑的,你不会是要跟着宁爷爷干道士吧?”秦阳打趣他。 “没有没有。”方回赶紧否认,他也不是跟着宁鹤澜东跑西跑,严格来说,是他诓着宁鹤澜跟着自己到处跑。 “小澜啊,不信这些,也不知道这小子天天跟着宁爷爷,怎么会不信这些呢?”秦阳一边开车一边说。 “……现在信不信的,也没有什么意义。”宁鹤澜长腿交叠,一手撑了下巴望着车窗外。 秦阳笑着开玩笑道:“小澜,你爷爷可是做这个的,我记得宁爷爷是什么门派的掌门,是叫青玄宗,还是和玄宗来着?你作为他的继承人,不干这个,想干什么?” 宁鹤澜瞥了一眼秦阳:“阳哥,你上次还说不要让我们封建迷信来着。” “道家是道家,封建迷信是封建迷信,是两回事。”秦阳强调,“我也有同学半路出道去当道士的。” 宁鹤澜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 方回看看宁鹤澜,又看看秦阳,还是开口问:“阳哥,你为什么相信这些,你不是警察吗?” 秦阳突然笑了起来:“小回,你觉得宁爷爷做的事和封建迷信有区别吗?” “呃?”方回挠挠头,“不一样吧,宁爷爷是真的会道术,不是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要不得,可是对于未知的力量,我们得怀有敬畏之心,不要去议论它。当然你可以不信,但是不能诋毁。” “对了小回,我听宁爷爷说你现在是魂魄在一张纸容器里?” “……是。” 秦阳从后视镜里看了方回好几眼,似乎自言自语着:“好神奇,我记得小时候宁爷爷的符纸小人不仅会动,还会跳舞,长大后就没见过了,唉,遗憾。” “阳哥,你不怕这些吗?”方回问。 秦阳哈哈大笑起来:“我小时候一到寒暑假就闹着要去宁爷爷家玩,从小看的这些东西多了,也就习惯了。” “你小时候也能看到这些东西?” “嗯,我和小澜小时候都能看到……”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阳看向了宁鹤澜,“他没跟你说过?” 方回余光扫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宁鹤澜:“他只是说……他看不到。” 秦阳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方回心里跟被人塞住了一样,他还以为秦阳会就着这个话题多说点,然后引出宁鹤澜眼睛的原因,怎么这些人总是说话说一半呢?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建在山腰上,周围都是树林和荒地,偶尔有农民开了几块地种点蔬菜,放眼望去一片寂静。 尽管外面的太阳还没落山,温度不低,可方回一下车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啊,殡仪馆这种地方不管什么季节来都好冷。”方回搓了搓手臂。 “冷吗?我没感觉啊。”秦阳跟着下了车,看着天边的火烧云。 殡仪馆的停车场四周是尚未开发的树林,方回四处看了看,总觉得树林里有人在看他。 在这种地方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真是瘆得慌。 殡仪馆的楼外有滚动着的电子屏,上面显示了各家死者的名字。 “丁杰在……苍松厅……” 苍松厅外有很多的人,都是丁杰家的亲朋好友,还有几个阴阳先生在灵堂前做着所谓的法事。 那边有一个60多岁的女人正坐在外面和几个亲戚说着话,看到穿着警服的秦阳走过来,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您好阿姨,请问这里是丁杰吗?”秦阳问,“你是丁杰妈妈吧?” 女人点点头,眼神不住地在三个人身上打转。 “我是桐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姓秦。”秦阳出示了证件,女人又点了点头,秦阳又说,“方便去旁边聊聊吗?” 女人带着三人走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先开了口:“秦警官,我儿是冤死的,你们一定要帮我儿抓到凶手啊!” 此话一出,三人都愣了,还在打呵欠的宁鹤澜哈欠打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秦阳很疑惑:“阿姨,你为什么这么说?” 丁杰妈妈咬着牙,悲愤交加:“我儿那么阳光开朗,怎么可能自杀!” 接着她哭了起来:“是陈薇!一定是那个狠毒的女人!是那个女人杀了他!” 丁杰妈妈紧紧抓着秦阳的手:“警官,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啊!” 这下奇怪了。 秦阳和宁鹤澜还有方回对视了一眼,方回嘴快:“陈薇不在了啊,怎么可能是她?” 丁杰妈妈冷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她不在了,她肯定是和哪个野男人跑了!我家儿子跟我说,陈薇外面有人了!我苦命的儿哦……” 看着她流泪的样子,秦阳皱了皱眉:“丁阿姨,陈薇上个月死了,你不知道吗?” 丁杰妈妈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了,她眼睛瞪得滚圆,半天才回过神:“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家儿子跟我说她是跟野男人跑了……” 秦阳微微弯下腰:“丁阿姨,您这段时间没有去过您儿子家吧?” “没有,我很少去,都是我儿子来我家看我的……” “陈薇已经死了一个月了,不可能害你儿子的。” 丁杰妈妈呆了半晌,像是确定了秦阳说的事情,突然她脸色一变:“就算是死了,也是她化成厉鬼来害了我儿子的!” “阿姨,你不喜欢你儿媳妇吗?”宁鹤澜开口问。 “喜欢?哼,这女的一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家里什么事都是我儿子做的,我儿子想和他生个孩子,她还不停推脱,后来听我儿子说她生不出来,哼,真是不会下蛋的鸡。” 宁鹤澜抱起了手,漂亮的眼眸微狭。 方回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懒得看她。 不过他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有人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秦阳安慰了丁杰妈妈几句,丁杰妈妈反反复复地强调请警官一定要抓到陈薇。 秦阳尽量温和的说:“我们会查清楚真相的。” 丁杰妈妈虽然对秦阳的这个说法不满,不过对于警察她还是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候,阴阳先生请亲属们去做法事流程。 地上用粉笔画了些波浪代表河,上面写着“忘川河”,画了一座小桥,桥上写着“奈何桥”。 亲属们跟着先生的指引在地上走来走去,阴阳先生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始唱了起来,唢呐和铜锣等白事里常见的乐器也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宁鹤澜三人远远地站在一旁,秦阳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方回蹲在地上,然后又站起身,他觉得在这里不舒服。 人群里或注意里面做法事的人,或在外面闲聊,方回仔细看去,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人盯着自己,再仔细看去,那里又没人了。 他收回视线,望着灵堂的那些人感概着:“不知道我也会不会有这样一场法事……” “这些吹吹打打的,都是为了让死者走得安生,家人心里安心,不过有没有用,也只有死人自己知道了。”秦阳吐出一口烟雾,“不过好像没有跟法术小人做法事的。” “法术小人?”方回看向他。 “你们这些宁爷爷变出来的,应该不用做法事超度吧?不过你能和我们对话我也是觉得挺新奇的,我还以为我有阴阳眼呢……”秦阳说着还拿手机屏照了照眼睛。 方回唰地从地上站起:“不是,阳哥,我不是法术变出来的,我是活人啊!”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曾经是。” 秦阳显然一直以为方回是宁国华用法术变出来的,他没想到方回真的是人,于是拐了拐旁边的宁鹤澜,“哎,你爷爷的这些符咒也开始产生自我意识了吗?” “我真的是人!我前几天才死的!”方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宁爷爷将我的魂魄装在了标签纸里,所以我才能动的。” 秦阳噢了一声:“那你怎么没去投胎呢?” “……”方回呃了一声,又蹲回了原地,“他们不让,说我得攒一千点阴德才让我投胎。” 秦阳笑出声:“怎么?地府也有KPI要完成吗?” 方回不敢说实话,他攒阴德的原因是道德层次不达标,人家不让他走。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先是谄媚地对着秦阳鞠了一躬,然后一笑,露出一排黄牙:“警官你们好,我是丁杰的舅舅,丁文。” 秦阳点点头,随手将手里的烟盒递上:“来一根?” 丁文受宠若惊,双手伸出,拿出一根烟:“谢谢警官。” 点燃之后丁文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宁鹤澜不喜欢烟味,秦阳是他哥就算了,陌生人抽烟他实在忍受不了,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有事么?”秦阳问他。 丁文回头看了眼里面还在跟着先生做法事的人,好奇地问:“我姐,哦,就是丁杰,小杰他妈,跟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打听了些陈薇的事。”秦阳一见丁文的样子就是有什么话要说。 丁文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讪讪地笑着:“我姐她不喜欢陈薇,那姑娘其实人不错的。” 秦阳挑了挑眉,宁鹤澜的注意力也转到了丁文身上。 “陈薇这姑娘,又漂亮又贤惠,家里那是打扫得井井有条,对小杰是真的没话说,对她婆婆,也就是我姐,也挺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姐就是不喜欢她。”丁文说着,摇摇头。 “搞笑了,你们家一个说陈薇是坏女人,一个又夸她人不错,你们当她是看图说话呢?一家人能不能统一下口径?” 方回忍不住开口嘲到,丁文这才注意到眼下还蹲着一个人,突然的出声惊得他往后踉跄了几步。 方回看了眼丁文,站起身子往旁边走去:“我自言自语,你们继续。” 秦阳熄灭烟屁股到:“丁先生,为什么你们对陈薇的评价分化会这么大呢?” “害,还不都是因为我姐她只听小杰的话。”丁文颇为无语地摇摇头。 “丁先生,能不能详细说说?”宁鹤澜从秦阳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丁文笑着点点头:“警官你客气,哎,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小杰他是单亲家庭。” 丁杰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因此丁杰与妈妈相依为命,丁杰妈妈是个很强势的女人,靠着自己做生意将丁杰拉扯大。 虽然幸苦,可由于丁杰妈妈的努力,家庭条件还不错。 丁杰从小也省心,很听妈妈话,学习也不错。 丁杰妈妈逢人便说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等丁杰找到工作后,丁杰妈妈开始给他物色对象,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陈薇。 两人情投意合,半年就结了婚。 “他妈不喜欢陈薇还能让两人结婚?”方回在一旁插嘴。 第47章 第 47 章 亡妻(四) “结婚前还没什么, 婚后就开始对陈薇挑三拣四起来了。”丁文弹了弹烟灰,“后来两人一直没怀上孩子,他妈对陈薇的意见就更大了。“ “呵呵。”方回小时候也在电视上看过狗血八点档, 剧里面因为婆媳关系的事情能从第一集吵到第八十集。 “生孩子这种事, 也不是女方一个人说了算的。”秦阳听着都有些无语。 “可不是。”丁文连连点头, “哎警官我跟你说, 他们两人结婚五年了,然后陈薇肚子一直没动静,我姐就不满,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吵架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姐她都觉得是陈薇的错, 我们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陈薇居然跟别的男人跑了……” 丁文摇着头:“这可真是想不到啊。” 方回挑了下眉:“大叔,你们全家都不知道陈薇死了吗?” 丁文一怔:“什么?陈薇……她死了?” 这话一出, 就连宁鹤澜都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事情发展有点离谱了。 丁文被烟头烫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看向秦阳:“这是真的吗警官?” 秦阳点了下头:“没错, 陈薇上个月跳楼了, 就在自己家里, 你们都不知道吗?” 丁文微张着嘴,机械地摇摇头, 接着他又被烟头烫了一下, 疼得嘶了一声索性扔掉。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又突然转身走回来,眉头微微皱起,眼里都是困惑:“警官, 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听小杰说,陈薇跟别的男人跑了,而且都跑了一个月了……” 见秦阳不说话,丁文仿佛也反应过来这事已经尘埃落定,而且警察也不会拿这事的真假和他们开玩笑,他拍了下头唏嘘着:“哎呀……怎么会啊……” 丁文接着又说:“丁杰跟他妈妈说,陈薇要和他离婚,现在跟着那个野男人在外面。当时我姐可生气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人居然没了……小杰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搞不懂,外人就更搞不懂了。 眼见着到了饭店,主家招呼亲朋好友们去餐厅用饭,丁文还想招呼三人一起去,秦阳婉言谢绝,其他两人呢,也不想在这里吃。 在去往停车场的时候,方回问宁鹤澜:“小道长,你有什么看法吗?” “要么,丁杰说谎,要么他妈妈说谎。”宁鹤澜说着。 “现在死无对证,谁说谎都一样。”秦阳捂了捂肚子,一看手机都七点多了,“哎,就中午那碗面确实顶不住,走,我们先吃饭去。” 太阳早已落山,山上的气温本就比市区低,山风一吹,方回被人盯着的那种感觉就又来了。 一想到宁国华跟他说过现在他很容易被外面的孤魂野鬼盯上,他就觉得心里打怵。 摇摇头,不能再想了。 秦阳掏出车钥匙按了下,停在那边的警车亮了下,发出了滴滴的解锁声。 “妈呀!” 一个人像是被车的声音吓到,在警车背后身形一晃摔了下去。 宁鹤澜掀起眼皮投去一瞥,此人年纪约二十来岁,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 他身上穿着殡仪馆的工作服,看上去眼睛红红的。 秦阳喝到:“干嘛呢你!” “警官……”年轻人慌忙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刚才沾到的灰,“没干嘛没干嘛……” 秦阳狐疑地走过去,围着车辆转了一圈,又看向这个小子,他的胸口别着一个工牌:“黄江河……咦,这名字好像在哪里……” “都说殡仪馆的人胆子大,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居然偷警车?”方回冒出个头来说。 黄江河脸瞬间白了:“我没有偷东西!” 方回想笑,宁鹤澜用手肘拐了下他:“别乱说。” 秦阳一手搭在车顶,微微俯身,他个头近一米九,穿着警服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你在我车旁边做什么?” “我……我……”黄江河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不说就当你偷东西未遂,先抓回去。”秦阳吓唬他。 黄江河眼眶又红了一圈,紧张地抓着衣服下摆:“我没有我没有!警官,我只是在这里待会儿……” “这么宽的地方,真会挑,躲警车后面……”方回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不会是什么间谍,在警车上安装什么窃听器吧?” “……”秦阳无语地打了他的头一下,“瞎扯。” 没想到黄江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我真的没有……我刚才被我师傅骂了两句,就过来想自己待会儿,这大晚上的我也没注意这里是警车……“ 看他说得委屈巴巴的样子,双手还紧张地扭在一起,方回就更想笑了。 宁鹤澜在旁边淡淡地说:“方回,你哭的时候比他还搞笑……” “……”方回真是服了,若不是现在他得靠宁鹤澜,早就还嘴了。 “哎,你是不是有亲人在公安局?”秦阳突然问。 “是……我爸在……”黄江河低声说。 “他叫什么?” “黄军。” 秦阳这时才笑了起来,他站直身子拍了拍黄江河:“老黄,我认识,以前我们一个队里的。” 黄江河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叔叔你……” 宁鹤澜看到秦阳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下,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还不到30岁,你叫我叔叔?我有这么老吗?” 这句玩笑话让其他几人都笑出了声。 黄江河有些尴尬地嘿嘿了两声,秦阳道:“我叫秦阳,你叫我秦哥就行。” “秦哥好。”黄江河乖巧地喊了一声。 “哎,不说了,我肚子都饿瘪了,江河,你吃饭没?”,黄江河摇摇头,秦阳推推他:“走,和我们吃饭去。” 去殡仪馆的时候警车里才坐了三个人,回来又多了一个。 “人家去殡仪馆都是少人的,就我们还多人。”方回随口说了一句。 宁鹤澜微微蹙眉:“方回,你这话听起来有点瘆人。” 方回本来没多想,听到宁鹤澜这么一说才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歧义,加上他一直觉得殡仪馆附近有人盯着他:“哎,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宁鹤澜你怎么总曲解我的意思,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还挺吓人的。” 宁鹤澜拿着手机拨弄着:“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还能被吓到?” 方回无语地叹口气:“死了和怕鬼是两回事。” “你还能怕你同类?” “它们可不是我同类,他们还想吃我来着。” 坐在副驾驶的黄江河听着后座两人的不靠谱聊天,紧了紧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秦哥,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死了,什么鬼的……” 秦阳嗤笑一声:“别理他们。” 黄江河倒是听话,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秦阳把车停回警局里,换了身衣服,开着自己的车带着三个人去了美食街。 时间都快八点了,宁鹤澜饿了,黄江河饿了,就连方回看到周围的食客吃得那么香,自己也觉得嘴巴馋了。 来到拐角的一家川菜馆,人很多,门口忙着算账的老板一看到秦阳就热情地招呼:“哎,秦警官,欢迎欢迎。” “老板,还有位置吗?” 老板扫了一眼店内大堂,都坐满了,也没有客人要吃完的样子。 “你们等等啊,我去楼上看看。”老板说着就一溜小跑上了楼,接着很快地下来说招呼,“有位置有位置,秦警官你们楼上坐。” 跟着老板上了楼,这里刚好空出来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老板给几人倒上茶水:“今天想吃点什么?” “先来个烧□□,你们呢?”秦阳看着菜单说。 宁鹤澜说:“麻婆豆腐。” 方回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糖醋鱼。” 接着三个人都看着黄江河,他怔了下,小声地说:“我吃什么都行。” “不用拘谨,江河,想吃什么就点。”秦阳说。 宁鹤澜抿了口清茶:“你随便点,有人不用吃还点菜了呢。” 旁边被Cue到的方回:? 黄江河笑笑:“那,那我要个蒜泥白菜。” “那就再来个丸子蔬菜汤,老板就这几样吧,不够再加。”秦阳说。 老板笑眯眯地说:“行,那你们先坐着,菜马上就来。” “我们经常来这家吃饭,以前这老板的爸爸在街上被人抢劫又被捅了几刀,是我们队把嫌疑人人抓回来的。”秦阳说,“所以每次来这里老板都给我们打折。” “后来他爸爸怎么样了?”宁鹤澜问了一句。 “人没了,送到医院晚了。”秦阳唏嘘到。 桌上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还是秦阳打破僵局:“不说这个了,江河,我记得你爸说你今年才毕业的?怎么去殡仪馆工作了?” 黄江河垂下眼眸:“家里人说我胆子太小了,让我去殡仪馆锻炼锻炼。” “哈?不是胆子大的才去做这种工作吗?胆子小的早就被吓死了吧……”方回很不理解。 “……我胆子也没有小成那样。”黄江河尴尬地笑笑。 “我听说,做殡仪馆工作的,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才行。”秦阳说,黄江河点了下头。 “哎,小澜,你不是也是无神论者吗?你毕业也可以去考殡仪馆的工作啊。”秦阳突然想到。 “我以前想过,不过我爷爷不准。”宁鹤澜说。 他以前随口说过自己要去殡仪馆,宁国华很严肃地告诉他,做这种工作,得怀有敬畏之心,宁鹤澜这种不拿他们当回事的,不行。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时候才知道黄江河才上班一个月,他现在负责给送来的遗体清洗,有家属还要求化妆。 “都是我师傅带着我做的,我一个人确实不敢,可是今天还是被骂了。”黄江河说。 原来今天送来的那具遗体,虽然外面看起来没什么,可黄江河看到那遗体第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 “为什么?死得很吓人?”方回问。 黄江河摇摇头:“一点也不吓人,应该说比很多车祸送来的人都完整,那些被撞得七零八碎的人才可怕。” 听到车祸,宁鹤澜余光扫了下方回,方回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这遗体,就很普通。”黄江河回忆到。 可是就这么一具普通的遗体,黄江河却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脸色青灰色,像水泥一样,而且我总感觉他眼珠子还在动……将他从灵车上拉下来的时候,很重很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黄江河挠挠头,“也许是我见得少了……后来我师傅让我给他清洗的时候,他突然……我真的不敢动手,所以就被师傅骂了。” 虽然中间的停顿很短促,可宁鹤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黄江河话里的异样,不过他只是垂下眼眸静静地喝着茶。 “江河,没事,谁刚开始工作就能做到十全十美呢,别想了别想了。“秦阳安慰他。 黄江河勉强扯了扯嘴角。 方回看了看他:“那人不会是丁杰吧?” 黄江河眼睛都睁大了:“是啊,是叫丁杰,你怎么知道的?”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已经快要习惯这种巧合了。 很快,老板带着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 老板笑眯眯的给几人赠送了一份鲜切果盘:“几位,难得来一次,切了点水果,快尝尝甜不甜。” “老板你也太客气了。” “秦警官,客气是应该的,我始终记得你对我家的大恩大德,这点水果我还真拿不出手。” 两人寒暄了几句,老板又去忙他的了。 方回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嫌弃:“说得好听,这老板也不是很大方嘛,只送水果,怎么不送点龙虾鲍鱼?” 宁鹤澜安静吃饭懒得接他话,黄江河与他不熟,不知道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是不是常态。 倒是秦阳觉得他这话有点意思:“哎,方回,话不能这么说,这老板要是真的送贵的,那我身上穿的警服就得脱了。” “为啥?”方回嘴里含着水果,双眼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秦阳:…… 宁鹤澜在旁边淡淡的提醒他:“阳哥是警察,很容易被旁人盯上的,在这种公共场合大吃大喝一举报一个准。” 方回挑了下眉:“偷偷吃呗。” 宁鹤澜:…… 秦阳笑出声:“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啊小同志,还好你不是我们警察队伍里的……” 方回垂下眼皮嘟囔了一句:“要我去我也不敢……” “好了好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去看看丁杰的遗体,刚才还把这茬给忘了。”秦阳说。 宁鹤澜继续安静的吃东西不接话,方回不想再回殡仪馆,那里让他浑身不舒服。 余光扫到手腕上那个小小的20,他暗暗叹口气,看来现在可是不得不去。 回到殡仪馆,停车场的门口,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男人在那站着。 黄江河一看到他立刻露出了有些害怕的表情。 “他谁?”秦阳问。 “……我师傅……”黄江河有些紧张的说,车刚停好就立刻解了安全带跳下去。 男人本来在抽烟,看到黄江河从警车上下来,小小的眼里都写着疑虑。 “师傅……”黄江河走过去怯怯地喊了一声。 “你小子,干嘛去了?” “我……我刚才和他们下去吃饭了……” 男人越过黄江河的肩头看向几人,一个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的警察,一个扎着小辫的帅哥,还有一个……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方回身上,眼神说不出的冰冷,方回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本想骂一句你瞅啥,可秦阳这个警察在旁边,话都到嘴边了也只能咽下去。 方回往秦阳背后缩了缩,心里腹诽着,怎么那些玩意盯着我,连这种老男人也盯着我? “我姓秦,是江河他爸爸的同事。”秦阳上前先伸出手,微微一笑。 男人叼着烟,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秦警官,我叫郑军,是黄江河这小子的师傅。” 说完他抬手就结结实实给了黄江河的头一下:“你小子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黄江河这时才想起来摸了摸兜里:“……师傅,我手机没带身上。” “郑师傅,我听江河说他今天被遗体吓到了,所以才带他出去吃翻压压惊的。”秦阳说。 郑军恨铁不成钢地斜睨了下黄江河:“你小子胆子比家门口的蛐蛐还小,那尸体再可怕,还能坐起来吃了你不成?” 黄江河垂着头,不敢反驳师傅的话。 站在旁边的宁鹤澜熟练地从秦阳的上衣兜里翻出烟和打火机,微微笑着上前:“郑师傅好,请郑师傅抽烟。” 郑军扔掉手里的烟屁股,也不和宁鹤澜客气,拿了一根夹在手里,宁鹤澜微微弯腰给他点上。 等郑军吐出第一个烟圈后,他才看向宁鹤澜:“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郑师傅脑筋转得真快,确实有点小问题想请教您。”宁鹤澜说。 秦阳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丁杰那看看,等下回来找你们。” 方回赶紧叫住他:“阳哥等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秦阳:“阳哥我跟你一起过去。” 比起从小就怕的警察叔叔,他更怕这个郑军看自己的眼睛,眼神像蛇一样冷冰冰的。 秦阳没说什么,一手搭了他的肩走着:“哎,方回你个子也不矮,有多高?” “一米八一。”方回应着,回头看了眼郑军,他依然用那双小眼睛看着自己,赶紧转过头装没看见。 “挺好的,还是得锻炼锻炼,不然你看现在你皮肤白的跟生病似的,而且还这么瘦,风一吹就倒。” “阳哥……我这个可是容器的外表,锻炼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也是也是,哈哈哈哈……” 郑军吸着烟,一双小眼睛在烟雾中望着方回离开的方向,眼里泛着幽幽的光。 “郑师傅,我想请问您一下,就是今天这个叫丁杰的,是不是和其他遗体有什么不同啊?” 郑军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黄江河:“你们是不是听这小子说了?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他胆子小,那遗体就比平常人看起来灰了点。这是很正常的。” 黄江河想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宁鹤澜笑了笑说:“郑师傅,是这样的,我家里的呢,做的事也和这些灵异鬼怪的事打交道。我爷爷说得尊重死者,让我跟着他做事,可是他神啊道啊的,我也不喜欢,也不怎么信。今天和江河聊了聊,对这个工作还比较感兴趣,所以来向您问问。” 听罢,郑军拍了拍黄江河的背:“今晚你值班是吧?去那边看着,小吴下班了现在那边没人。” “好的师傅。”黄江河也没多说什么,冲宁鹤澜点了下头就走了。 等黄江河走远了,郑军才转过身看着宁鹤澜:“你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哦,我爷爷以前是个道士,所以会替人做一些法事或者驱邪之内的事。”宁鹤澜托起手,“不过我是不大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神神鬼鬼的。” 郑军吐了口烟,意味深长地说:“小子,你可以不信,可是不能诋毁它们。” 看宁鹤澜点点头,他又问:“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姓宁,宁国华。” 听到这个名字,郑军表情微怔,看向宁鹤澜的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那你……” 宁鹤澜轻轻笑着补充道:“我是宁鹤澜。” 郑军缓缓地点点头:“原来是你啊……” 宁鹤澜眸底划过一丝微光:“郑师傅您知道我?” “听宁老头提过几嘴。”郑军将抽完的烟随手扔到地上,宁鹤澜又递上一根,郑军接过后搓了搓,将烟别在了耳后,“既然是宁老头的孙子,那我确实可以和你说说。” 郑军告诉宁鹤澜,那丁杰的遗体,确实不太对劲。 今天下午的时候,遗体送来,那开灵车的司机本来在哼歌,可是哼着哼着就听到后面车厢里有人在说话。 一开始司机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哼歌。 可每当他哼歌,就能听到别人的声音。 司机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就默默地拿出一个护身符挂在了后视镜上。 等到了殡仪馆,郑军和黄江河早侯着了。 那车厢门一打开,黄江河就不自觉地打个颤:“哇这个车冷气开得好强。” 司机从车上下来,打了个喷嚏说:“老子就没开空调……阿嚏!” 黄江河被逗笑,伸手想去将担架从车上拉下来。 原本这些遗体都是蒙上白布,用束缚带固定后,放在可推动的担架车上。 人体的重量在死之后会重一些,但是有了担架车一个人也可以轻松拉动。 黄江河按照以前的力气随手一拉,没想到那担架车就顺着车箱往下滑,接着重力加速度,一眨眼就滑出去了好远。 他吃了一惊,忙想拽住车把手,可这担架车却异常地重,黄江河快跑了几步,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才将车给停住。 第48章 第 48 章 亡妻(五) 郑军皱着眉头看着黄江河:“江河, 怎么回事今天?连担架车都拉不动?” “不是师傅,这车好重啊……”黄江河疑惑地看着担架车上蒙着白布的尸体,这尸体看起来也不胖啊。 “能有多重?”郑军背着手, 他觉得黄江河就是在找借口。 那司机点了根烟说:“老郑, 你别说, 今天这尸体真他妈不对劲。” 郑军眉头皱得更紧了:“老于, 你开多少年车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司机老于害了声:“我唬你干什么,今天这车里我可没开空调, 冷得我抓了外套来披上, 还有就刚才, 我一哼歌, 就有人说话,我一哼歌,就有人说话, 嘿老子想,这是要和老子合唱?” 郑军:…… 黄江河:…… “我是说, 那尸体好像会说话。”司机老于看两人一脸无语, 于是严肃地指了指那边的担架车。 黄江河本一只手搭在担架车上, 听到这话也赶紧收了回来。 郑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老于, 你哪次没听到别人说话,你不是有耳鸣的毛病吗?” 老于一怔, 随着哈哈大笑起来:“也是, 我倒把这茬忘了。” 郑军冲那边发呆的黄江河喊着:“江河,把车推过来!该做事了!“ 老于也叼着烟回了车,一上车就觉得整个驾驶室闷得慌:“刚才还冷得跟他妈冰窖似,才几分钟就热成这个鸟样。” 骂骂咧咧地打开空调, 老于嘟囔着要向上面申请换一辆车了。 黄江河推着车跟着郑军走到清洗室。 清洗室四周铺着洁白的瓷砖,里面放着几张石床,每个上方都有一个可以移动的莲蓬头。 旁边放着舒缓的音乐,灯光也开得柔和,瘆人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也有助于减轻工作人员的心理压力。 郑军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让黄江河自己先学着处理下。 “师傅,就我一个人做吗?” 郑军接着电话就匆匆忙忙出去了,也没搭理他。 清洗室本就比较阴冷,现在郑军走了,剩下黄江河和那蒙着白布的遗体,黄江河觉得自己有些起鸡皮疙瘩。 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己洗就自己洗,他想着,于是穿戴好装备开始工作。 他给遗体将衣服脱了,然后拿出温和无害的沐浴液认认真真地清洗着。 这死人不像活人会抬手转身,之前都是两个人洗,现在全都得靠黄江河自己的力气,这没洗一会儿,黄江河就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这人看起来怎么瘦,怎么这么重啊……”黄江河嘀咕着。 突然,他听到一声模糊的人声,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尸体安静地躺在那。 “这不是废话么!”黄江河自己吐槽了自己一句,去拿毛巾给遗体擦身。 这时候,音乐放到了一首钢琴曲,黄江河跟着哼哼了起来,才哼了两句,他又听到了有人说话。 “谁?”黄江河回头看向门口,“师傅您回来了吗?”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时不时的穿堂风回应他。 “我听错了吧……”黄江河自己安慰自己说。 “你没听错哟……”这个声音特别近,几乎就是在黄江河耳边,他转过头,对上了一张灰白色的脸。 那遗体竟然自己坐起来了! “啊!”黄江河吓了一跳,屁股和地面亲密接触。 郑军刚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黄江河连滚带爬地从清洗室跑出来,一脸的惊恐,看到他后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师傅!师傅!活了……那活了……脸,就脸……” “说的什么玩意?” 郑军进屋一看,遗体好好的躺在那。 他走近瞧了瞧,洗得很干净,连耳朵后面和指甲缝也洗了,只不过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还没擦:“江河,怎么不给他擦干净?” 黄江河站在门口,头摇得像拨浪鼓。 “过来。” 黄江河继续摇头。 “过来!” 黄江河迟疑着往前踏了一步,又像烫脚一般收了回去。 “师傅的话都不听了?”郑军皱着眉头,“你小子今天发的什么疯?” “师傅,刚才他真的动了……”黄江河战战兢兢。 “动个屁!你是不是不想做事?不想做事就滚出去呆着!”郑军才不听他的这些鬼话。 黄江河委屈极了,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跑了出去。 然后就出现了他在停车场被方回误会成小偷的那一幕。 宁鹤澜听完,想了想说:“人死去后神经会有延迟,膝跳反射现象也是可能的。” 郑军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你信吗?” 宁鹤澜眸子沉静:“信。” 郑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挑了下眉:“你信?你爷爷做的事可不是‘膝跳反射’就能解释的吧?” 宁鹤澜轻轻笑了起来:“那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肯定有其他解释的。” “呵,”郑军原本紧绷着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他呵呵了两声,“有意思,果然是宁老头的孙子。” 宁鹤澜趁热打铁,问郑军对丁杰的遗体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之前不跟江河说实话,是怕他以后做事有负担,心里会乱想,不过丁杰的遗体确实不太一样,别的我看不出来,他的尸体里像是装了两个人。”郑军背着手说,“尸体很重,一般他这个身高体体型,体重也就一百二三,可现在他起码有两百多斤。” “郑师傅,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很多,你要听科学的还是玄学的?” 另一边,丁杰妈妈和丁文看到秦阳几人,由于秦阳脱了警服,一开始没认出来,确定是白天见过的警官才迎了上来。 “请问警官,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丁杰妈妈看着秦阳,两手放在胸前有些紧张地握着。 秦阳礼貌地回她:“哦,没事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丁杰,顺便给他上柱香。”秦阳说。 丁杰妈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那谢谢警官了。” 秦阳和方回走到上香的地方,拿了两根香点燃,然后分了一根给方回。 方回看了一眼没有接:“我又不认识他,算是认识,但是又没交情。” 秦阳把香塞进他的手里:“死者为大,来都来了,尊重一下别人。” “……”方回不情不愿地跟着拿着香对着丁杰的遗像拜了下,又学着秦阳把香插//进香灰里。 灵堂大厅中央放着一尊水晶棺材,前方有个供桌,下面放着两个蒲团供人磕头用。 桌旁放着纸扎的小人,还有纸做的别墅和跑车,另一边,放着一盏长明灯。 在桌下的隔板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币,上面写着天地银行。 方回看了一眼那个面额,小写的数字1后面有一长串0,他上次就想问地府那团光气了,他们地府通货膨胀是不是很严重。 灵堂两边放着几张麻将桌,亲友们守灵无聊,打麻将的打麻将,打牌的打牌,不打的就在旁边嗑瓜子聊天。 两人走到棺材旁边,里面的人脖子以下盖着白布,方回把视线往上移,看到了一张灰白色如同水泥一般的脸。 虽然看起来五官健全,可方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之前见过周永或者周勇的尸体,尽管尸体奇奇怪怪,可都没有面前丁杰给自己的感觉奇怪。 现在就像是被丁杰看着似的。 可躺在水晶棺材里的丁杰也没睁眼,方回的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多看了几眼之后,他甚至感觉背后也有人在看自己了。 晃神间,方回竟然看到这具尸体里有个长发的人影,就像是皮下的灵魂一样。 再仔细看去时,他惊了,自己没看错,丁杰的遗体里,确实有一个女人的魂魄。 方回倒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这魂魄跑错尸体了? 秦阳余光看到方回的脸色发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方回抬手指了指棺材里,后来又想起秦阳看不见这些,还是等宁鹤澜来了再说,于是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冷。” “冷?那行,我们出去吧。” 两人走出灵堂,旁边丁杰妈妈正和几个姑子聊着,内容大体就是陈薇自己死了就算了,现在还害自己的儿子也自杀了。 旁边的一个姑子让她去找个有道行的道长或者高僧来,还说什么被冤鬼缠身而死去的人会一直在阴间徘徊,得不了往生。 方回听着这种毫无逻辑的话,打心里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丁杰妈妈真的听进了心里去,一脸的担忧:“这可怎么办啊,我儿本来死得就惨,现在还被缠着不让投胎?呜呜呜……都是被那女的害的……呜呜呜……” 秦阳和方回没再听下去,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宁鹤澜走了过来。 方回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宁鹤澜我跟你说,那丁杰尸体里装着一个女的魂魄。”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眼花?” “不是,是真的,我刚刚看到的。” “你跟我说,我也看不到。” “你看不到是一回事,可是那尸体里真的是别人的魂魄,我说这个你信吗?” “不信。” “我就知道。”方回长叹口气:“宁爷爷在就好了。” “我爷爷不在,这事也能搞明白的。”宁鹤澜说。 “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 方回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那你说个屁啊!” 宁鹤澜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别说脏话。” 秦阳走上来问宁鹤澜和郑军聊得怎么样,宁鹤澜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阳哥你要听科学的还是玄学的?” 秦阳呵了一声:“这,这有什么区别吗?那先听听科学的。” “科学的就是,丁杰的人死了,神经还没死,会动正常的神经反射现象。”宁鹤澜说,“以前黑猫从尸体上跳过,尸体会坐起来,也是这个道理。” 秦阳点着头:“玄学的呢?” “玄学的,郑师傅说他尸体之所以会这么重,是因为里面很可能有两个魂魄。”宁鹤澜修长的手指轻托下巴,“另一个魂魄……很有可能是陈薇的。” “看看!我就说他身体里有个女人的魂魄吧!那我刚才说你还不信。”方回马上接话道。 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大姨给听了去,忙对丁杰妈妈说:“你看,你看,我们怎么说来着,就说你儿子被陈薇的冤魂缠着了吧?现在人家都这么说了。” 丁杰妈妈泪眼婆娑地看了看那边的宁鹤澜几人,突然悲切地嗷了一声,腿软得站不住,旁边的人忙扶稳她。 “我的儿哟……你命也太苦了……娶的那个女人,生前不好好对你,死后还要欺负你不让你走……儿你放心,妈马上给你请人做法……” 宁鹤澜没听她在那边哭天喊地,转身就要离开,方回忙跟上来:“你不去接个委托?” “什么委托?”宁鹤澜头也没回。 “丁杰妈妈不是要找人做法事吗?你不去毛遂自荐下?” “方回,你会做法事吗?” “哈?不会啊。” “我也不会。” “你……”方回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如果帮丁杰妈妈做法事,那阴德肯定涨,可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宁国华不在。 先不说宁鹤澜耳渎目染这么些年会不会做法事跳大神,关键是他就算会估计也不跳。 那自己的阴德怎么办?要怎么忽悠他呢? 旁边的宁鹤澜心里对丁杰尸体的事心里有疑惑,而且听了郑军说了之后心里的疑虑就更多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家,鸡哥一整天没有见到主人,此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踱步过来围着宁鹤澜。 “鸡哥。”宁鹤澜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鸡哥的头。 “咯。”鸡哥温顺地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摇头晃脑地看向方回,可方回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诓宁鹤澜给自己攒阴德,没有注意它滴溜溜的小眼神。 就在方回一边想着一边回书房的时候,听到宁鹤澜在背后叫自己。 宁鹤澜站在客厅,身材欣长,阳台的落地窗没关,风吹进来,他的头发随着风飞舞着,一双眼眸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方回一瞬间居然看到了他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 揉揉眼睛,方回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幻觉了。 “方回,上次爷爷让你去地府找周永对吧。” “是啊。” “还能再去一次吗?” 方回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哈?你当时不是觉得我们在演戏吗?” “对,我是这么觉得的。”宁鹤澜也不否认。 方回更诧异了:“那你还让我去地府?” 宁鹤澜认真地说:“这个是两回事。” 方回:…… 他想不通,这个宁鹤澜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前后逻辑都不通吗? 张了张嘴,方回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宁鹤澜,我说实话你别打我,你……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 “如果我说是,你就能去地府吗?”宁鹤澜盯着他,漂亮的双眸里微光流动。 方回:…… 好半天,方回才从这个奇怪的对话里缓过来,他走到宁鹤澜面前:“小道长,你让我去地府做什么?” 宁鹤澜抱起手:“今天你说那丁杰身体里还有别人的魂魄,可他自己的魂魄你看清了吗?” “没有……我只看到一个魂魄,不过那魂魄肯定不是丁杰的。”方回说。 “对,所以丁杰的魂魄会在哪里?” “肯定是去阴间了啊,还用想吗?” “所以我想让你去地府找丁杰问问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鹤澜,你觉得我要怎么去地府?上次可是你爷爷画了阵法送我去的,你会么?” “会。”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 “信不信和会不会是两回事。” 方回都要被宁鹤澜给弄崩溃了,若不是自己还有求于他,指定指着他鼻子骂他的神经病。 他一手叉腰,一手捂脸站在原地,在脑子里拼凑这混乱的语言逻辑,没注意到脚下已经被宁鹤澜用粉笔画了一个阵法,而他正站在阵法的中央。 “……”方回彻底无语,“宁鹤澜,就算画好了阵法,你能用法术吗?不用法术怎么驱动阵法?” 宁鹤澜拿出一张符咒,上面已经用朱砂画好了咒语。 方回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你行不行啊……” “不知道,试试……” “这个符纸乱画也能有效果吗?” “这是爷爷出去旅游前画的,只要我念对了咒语,它就能发动。” 宁鹤澜后退了几步站在阵法外,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符咒举到眼前,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乾坤借法,阴阳交泰,九宫阵法启!” 伴随着宁鹤澜的话语,方回脚下的阵法冒出了光,而站在阵外的宁鹤澜眼眸也相映似的微微发亮。 阵法周围吹起了风,风越来越大,吹的阵眼中的方回几乎正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喊道:“小道长你力度控制一下喂!” 旁边站着的鸡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头一点一点地走进了阵法,低着头在地上啄着,方回看到了忙想赶它出去,可是由于阵法发出的风太大,鸡哥被风掀翻了起来,整只鸡都贴在了方回的脸上,方回手忙脚乱的想去扯它下去。 就在这时,宁鹤澜手中的符咒唰地飞了出来,正正好好地贴在了鸡哥的胸前。 方回:? 伴随着阵法里的金光闪过,阵法里的一人一鸡倒了下去。 宁鹤澜收了姿势走上前,看到方回和鸡哥都翻了白眼,双双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再次睁开眼之后,方回已经被阵法送回到阴间,刚回过神手上就猛地一疼。 “咯哒!”鸡哥被他拽着,反嘴就是一口。 “嘶!”方回忙松开他,手腕处立刻红了起来,“卧槽你是属狗的吧!” “咯咯!”鸡哥抖了抖鸡冠还想叨他,方回立刻用双臂护脸。 “不是你为什么会跟着过来啊!”方回边躲边喊,晃眼看到鸡哥胸口贴着一个符咒,伸手就想撕下来。 鸡哥以为他要抓自己,扑腾着翅膀就往旁边逃。 一人一鸡在忘川河边跑了半天,方回累的气喘吁吁:“别跑了喂!” 鸡哥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方回一动它也跟着动,摆明了就是和方回过不去。 “丑鸡!等老子早晚宰了你!”方回咬牙切齿地说。 “你要宰了谁?”旁人有人声响起。 方回扭头一看,一个黑衣鬼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人好像是上次那个……鬼差小六? 小六从玄爻门出来,手里拉着两个魂魄,看到方回冲他嗨了一声。 “呃……”方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小六笑着走上来,“我鬼差小六啊。” “小六。”方回机械地唤了他一声。 “你怎么来地府了?哦,是不是又有什么魂魄要问?” “算是吧。” “要问谁?我带你去,反正有宁老的这份关系在,去哪应该都没问题。”小六说,接着眼神瞟到了旁边的鸡哥,“……” 他走到方回旁边悄声问:“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方回叹口气:“应该是只鸡。” 小六一脸的惊讶:“我去,这鸡长得真……” 方回怕他说出那个敏感的字眼,忙伸手在他面前拼了命的暗示,小六接受到了他的视线:“……真有个性。” 方回这才暗暗松口气。 鸡哥咯哒了一声,算是对他评价的回应。 “方回,你怎么把鸡带来了?这鸡可是至阳之物,和我们地府可是相克的。”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做,是它自己要来的。” 方回否认三连,小六笑了声:“那行,走吧,我先把这两个鬼魂给送到奈何桥去,然后再带你去找人。” 方回偏头看了看他拉着的两个人,手腕都被魂锁锁着,一男一女,目光呆滞,他不免有些好奇。 “他们怎么呆呆傻傻的?” “正常,刚死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还没有从自己已经死亡的经历中缓过来,现在处在一种迷茫之中。”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嗯……一般还没缓过来,都去喝孟婆汤投胎去了,缓过来的不是罪大恶极还没有定罪,就是魂魄不全,或者怨气极大不能投胎那种。” 方回暗暗想着,自己是属于魂魄不全那一类吗?不对,自己的魂魄是之后被那光气抽走的。 ……总不会是罪大恶极吧?自己虽然活着的时候没有那么讨人喜欢,可也没杀人放过火啊。 跟着小六来到奈何桥头,方回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都感觉熟悉了。 鬼差们忙着点名,核实身份,该投胎的投胎,该坐牢的坐牢。 那红臂鬼差正让一个鬼差带着一名鬼魂离开,转眼看到了方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 方回被红臂鬼差的眼睛一瞅,整个人就不太好,忙低下头,眼神四处乱瞟。 “三哥,我来了。”小六走上前和红臂鬼差打了个招呼,将手里牵着的两人交给其他鬼差,“那个方回又来了。” “嗯。”红臂鬼差看了看方回,目光落在旁边的鸡哥身上,眼神明显一怔。 鸡哥旁若无人的自己溜达着,旁边有个鬼魂是罪犯,得投到地狱去,鸡哥看到那鬼魂后鸣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上去就是一通啄。 “什么情况?!”正给鬼魂登记的鬼差被吓了一跳,看着鸡哥已经踩到了那鬼魂身上,低头跟打桩机一样啄到飞起。 方回捂住脸:“我靠……” 鬼魂冷不丁被公鸡攻击,嗷嗷地大叫着四处躲闪,这一下把旁边那些原本呆呆的魂魄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还有做事的鬼差们。 红臂鬼差都傻了,忙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捉住那鸡!” 第49章 第 49 章 亡妻(六) 旁边的鬼差们原本都在发愣, 听到红臂鬼差一吼,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捉鸡。 鸡哥反应灵敏,在他们扑过来的时候早就闪开了, 而且它相当执着, 就盯着那罪犯的鬼魂叨, 扯住一缕头发就不松口, 鬼魂疼得吱哇乱叫。 方回在旁边看着,又想起了自己后脑被叨秃的地方,下意识地摸了摸。 这个时候其他的鬼魂有些像是受到惊吓, 原本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全都呼地一下做鸟兽散。 一下子整条忘川河边鬼魂到处乱跑, 鬼差们吓了一跳又赶紧去捉魂。 可旁边的鸡叼着那鬼魂的头发就是不松口, 鬼差们又得分心去捉鸡。 现在整条忘川河边可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红臂鬼差看不下去了,一个瞬移上前甩了公鸡一巴掌:“啪!” “咔喔!”鸡哥被打到头,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包, 它跳起来想叨红臂鬼差,却被红臂鬼差轻轻松松拿捏住。 鸡哥挣扎了两下, 无奈脖子在旁人的手里, 咯咯了两声不再动弹了。 红臂鬼差看了眼身上头上都是鸡毛的几个鬼差, 皱着眉骂道:“怎么回事, 一群废物,连只鸡都抓不住!” 鬼差们被训斥后纷纷低着头,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红臂鬼差转过来,方回看他冷着一张脸走到自己面前,刚想说什么, 脑袋就一疼。 “咚!” “我擦……”方回捂着头,“你打我干什么?” 红臂鬼差收回拳头,将鸡哥拎到方回面前:“怎么能带公鸡到地府来?公鸡的阳气和地府的阴气相克你不知道吗?!自己的鸡自己看好,你看看现在这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卧槽它又不是我的鸡!”方回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红臂鬼差眼睛一瞪,方回不服气地撅起嘴。 红臂鬼差将鸡哥扔到他身上,转过身对小六说:“赶紧让他滚,别在这里碍眼。” “好的三哥。”小六看方回不服气还想辩解,拉着他一溜小跑离开了原地,“方回方回,我们走这边,别说话。” “哎不是,凭什么打我啊?又不是我让鸡哥去啄那鬼魂的!”方回白挨了一拳心里憋屈,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是是,不过这鸡为什么会跟着你来地府?宁老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小六说着还看了看跟在方回后面的丑鸡。 “是宁鹤澜那个神棍弄来的,”方回揉着头,心情不爽,连带着把宁鹤澜也骂了,“要是宁爷爷在,我才不会挨这打。” “宁老不在?”小六突然站住了。 “对啊,宁爷爷走了啊……”方回疑惑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走了?宁老怎么就走了呢?我去……这可是大事啊……”小六一脸的惊讶,“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啊?” 方回:…… 小六突然一脸凝重:“完了,不知道上面知不知道这个事……方回,他是生病还是被什么妖怪杀害了?” “……宁爷爷走了出去旅游了。” “天啦噜,旅游这个妖怪真的太可……旅游?” “是啊。”方回无语地长叹一口气,“这宁国华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他不在了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小六立刻做出一个让他小声的手势:“别这么大声,宁老可是一个分量很重的人物,他要是不在了……呸呸呸,我乌鸦嘴,总之,他很厉害,地位很高。” “分量?”重量吧,方回心里想着,那体重确实有个百八十斤的。 小六问方回是来找谁的,方回告诉了他丁杰的名字,年纪和死亡日期。 只见小六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平板,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咦?没有这个人。” “这是什么?”方回点了点他的平板。 “哦,鬼魂监控器,阳间和阴间的鬼魂都登记在这上面。”小六划拉着屏幕,“不对啊,昨天死的应该早就来我们地府了啊,等我看看是谁去拘的魂……嗯?” 看着小六一惊一乍的,方回的好奇心也上来了:“该是谁去拘的魂?” “是我。” “什么?” 小六大喊一声:“卧槽该是我去拘的魂!我怎么没有记录!我没有去吗?!” 方回:…… 小六如临大敌:“完了完了,我昨天明明拘魂回来的啊,难道我漏了?” 方回:“这位……” “方回,我完了,我没有把丁杰的魂带回来!” “这位鬼差同志,你冷静点。” “完蛋了,我怎么会漏了呢,要是被三哥发现,可是要扣年终奖的!” “啥玩意?年终奖?” “完了完了,我可是每个月绩效都是满的啊……” “你们还有绩效?!” 小六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方回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他感觉自己脑壳痛。 小六看着方回,表情泫然欲泣:“怎么办?” “不是,大哥你问我?”方回不知道叹了第几口气,“抓回来不行吗?” 小六怔怔地看着方回,方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能再抓回来吗?” “对,抓回来。”小六拍拍方回的肩膀,“你说得对,我得去阳间把他抓回来。” 方回:…… 另一边,宁鹤澜侧卧在沙发上翻着书,时不时地瞟一眼那边阵法里躺着的一人一鸡。 不一会儿,阵法亮起,伴随着光芒消失,地上的方回和鸡哥都动了动。 “咯哒!”鸡哥甩了甩鸡冠子,刚刚在地府打了一架,现在有些饿,于是自己去阳台吃食去了。 而方回的魂魄穿来穿去,意识还没跟上,坐在地上短暂地发了下呆才找回自己的四肢在哪。 “方回,怎么样?”看方回动了,宁鹤澜便也合上书走了过来。 “哇,这就是宁老的家……好宽好漂亮……”鬼差小六好奇地四处打望着。 “宁鹤澜,丁杰的魂魄不在地府。”方回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不在地府?那他在哪?”宁鹤澜抱起了手。 “小六说他的魂魄应该还在阳间。”方回看到小六已经自己溜达到阳台去了。 “小六?” “一个鬼差。” 方回指了指阳台,随后很快地反应过来:“你看不见他是不是?” 宁鹤澜摇摇头,方回只得对着小六喊:“小六,小道长他看不见你。” 听到方回喊自己,小六不在意的说:“我还没显形呢,一般人都看不见。” 方回说:“不是,估计你显形了,他也看不到。” 小六听了这话,奇怪地转过身看向宁鹤澜,随后干脆站到他面前,伸手在宁鹤澜眼前晃了晃,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低呼:“你的眼睛……” “他看不见你。”方回在旁边又说了一遍。 小六点着头:“怪不得看不见,原来你的眼睛被封住了。” “啥?”方回觉得今晚这个小六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你是说他瞎了?” “不是,你看,他的眼里有一片雾……”小六拉方回过来看。 方回还是第一次注意过宁鹤澜的眼睛。 宁鹤澜的眼眸很深,就像深海,在光下能看到瞳仁上流动的微光,只是这光像蒙了一层雾,使得双眸不是很明亮,不自信看还看不出来。 “你在跟谁说话?”宁鹤澜目光移到方回脸上,方回下意识地指了指旁边的小六,反应过来没用后只得耸耸肩。 这时候,宁鹤澜看到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地清晰,很快,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 宁鹤澜:…… 小六嘿嘿一笑:“被吓到了?不好意思哦。打个招呼,你好,我是鬼差,你叫我小六就行。” 宁鹤澜缓缓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宁鹤澜。” “你就是宁鹤澜?我听过你……怪不得你的眼睛……”小六露表情很惊讶,宁鹤澜淡然地看着他,小六嘻嘻一笑,“初次见面你好你好,对了,我是来找丁杰的。” “丁杰他□□在殡仪馆,如果你找他魂魄的话,好像他魂魄不在。”宁鹤澜说。 鬼差小六嗯嗯了两声:“那我们先去丁杰家看看。” “我们?”宁鹤澜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小六咧嘴一笑:“是啊,你们不和我一起吗?” “那肯定要一起的。”方回抢在宁鹤澜之前说,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攒阴德的机会。 宁鹤澜没说什么,要去就去吧。 半夜12点,三人来到了丁杰家。 丁杰家门口的警戒线还没扯,门口也还贴着封条。 小六看向宁鹤澜:“我听宁老说过,你溜门撬锁是专业的。” “……”宁鹤澜哭笑不得,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长腿一抬跨过了警戒线,走到大门前。 方回看着这可是防盗门,不是之前那种老式的木门,怎么可能用一把小刀就能撬开?而且那锁眼这么小,刀怎么伸进去? “咔。” 方回还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就听到门锁响了,接着宁鹤澜一拉门把手,门就这么开了。 “为什么啊?!”方回不能理解地大喊。 “嘘,小声点,一会儿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小六做了个嘘的手势。 方回:…… 刚进了屋,方回就打了个哆嗦:“这屋里怎么这么冷?” 宁鹤澜呼出一口白气,屋内的温度应该是接近了零下,伸手摸了摸旁边的鞋柜,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这里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更冷了。 “我记得丁杰是在……哦,对了对了……”小六自言自语地走到丁杰的卧室,然后在床边摸了摸。 “你在做什么?”宁鹤澜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皱皱巴巴的一点,像是之前有人在这里挣扎过似的。 “魂魄在被鬼差拘走之前,会在原处留下一些气息。”小六皱了皱眉头,“不对……这丁杰魂魄好薄。” 这个形容词是宁鹤澜第二次听到了,他的眼眸暗了暗:“很薄?” 方回见有人看法和自己一样忙接话:“对吧!我就说他魂魄很薄……所以魂魄很薄是什么意思?” 小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人完整的魂魄其实是有厚度的,就像你在地府看到的那种,3D,全方位,就像活人对不对?如果魂魄不全,或者是魂魄气息很弱,就会看起来很薄,就像被压过一样。“ 方回想起了自己:“那我岂不是看起来就是个纸片人?” 小六看他一眼:“你不一样,你起码外表看起来像个人。” 方回:“……等下,你是不是在骂我?” 宁鹤澜也跟着走进卧室:“你是说……二向箔打击那种?” “对对对,差不多。”小六连连点头。 “之前在殡仪馆,方回看到丁杰的遗体里不止一个魂魄。”宁鹤澜对小六说,“你要去看看吗?” 方回想起殡仪馆那阴森森的氛围,赶紧阻止:“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那殡仪馆怪黑的,我们早上再去吧。” 小六奇怪地看他一眼:“嗯?你们这里的殡仪馆没有装照明设备吗?” “那周围好阴森的感觉,而且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看。”方回实在是不想去那个地方。 小六嘿嘿一笑,伸手搭住方回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非人非鬼,确实会有些孤魂野鬼盯上你,不过不用怕,我在这里,它们躲都来不及。” 方回一想,也是哈,小六可是鬼差的。 接着小六转向宁鹤澜:“宁小道长,你和我们一起呗。” 宁鹤澜说:“我夜盲,晚上视线不好,应该帮不了你们。” “别这么说嘛……”小六自来熟地伸出另一只手搭住宁鹤澜的肩,“你在那站着给我们撑腰就行。” 三人大晚上的,打车去殡仪馆,司机师傅嫌晦气,坐地起价要求价钱,结果付平时了三倍的价格才到地方。 下了车,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要怎么接近丁杰的遗体呢? 早上有秦阳那个警察带着,做什么好像都不至于显眼,可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 方回还在想这个事,就看到宁鹤澜和小六跟本没想理由,就这么自然地走了进去。 两人冲守灵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守灵的继续打麻将,两人就像来吊唁的熟人似的,径直地走到了棺材边上。 方回:…… 之前宁鹤澜一直并没有看到丁杰的遗体,所以不知道方回说的“很薄”的情况。 现在看到之后,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尸体给人一种很臃肿的感觉,像是在里面塞了人。 而且很奇怪,虽然灵堂的遗体是放在冰棺里的,可这个冰棺才靠近就觉得阵阵寒气不断地从里面溢出。 甚至能看到冰棺里结的霜花。 小六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起,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宁鹤澜微微俯身,在光下,他看到丁杰的遗体里有一个长头发的虚影。 仔细看去,这个虚影很像陈薇。 按理说,他是看不见鬼的,如果这个玩意是陈薇的话,那就说明不是鬼。 想起之前方回说的,念妖,思念而生。 “念妖……”宁鹤澜喃喃着,“如果是念妖的话,这种妖怪属性为冰,周围确实很冷。” “怪不得丁杰家里这么冷,有冰妖在,这个念妖为什么不叫冰妖呢?”方回搓了搓手臂问道。 “冰妖是另外的妖怪。” “你好像很了解?” “爷爷给你的妖鬼录里面有,在第49页。”宁鹤澜说,这本书他小时候都翻烂了。 “我还没翻到那,等我回去再看看。”方回点点头,这种书原来的他是不会看的,不过现在是越看越有意思。 小六抬起手,放在了冰棺上,掌心微微发光。 几乎是在同时,躺在里面的丁杰忽然动了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应该凹陷发白的眼眶此刻竟然变成了全黑色。 小六似乎疑惑地哎了一声,紧接着,那丁杰的尸体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还将棺材盖给顶开了。 方回冷不丁被吓了一掉,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也因为他这么一叫,旁边守灵的几个人注意力都转到了这边。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丁杰的尸体坐在那,几人全都傻了眼。 “……诈……诈尸了!” 不知道是谁先回过神后喊了一声,接着有人带头跑了出去,其他被吓到的人也纷纷紧跟着往外跑。 原本就空旷的灵堂大厅此刻显得更空了,除了宁鹤澜三人,守灵的人一溜烟全没了影。 宁鹤澜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眯眼看着坐起来的丁杰。 丁杰头微微动了下,似乎在打量着他们,随后发出了难听的声音:“鬼差?” 尽管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宁鹤澜还是听出这并不是丁杰声音,而是个女人的。 第50章 第 50 章 亡妻(七) “鬼差不在你们地府好好待着, 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好像我们妖不归你们管吧?”这个声音从丁杰的身体里发出来,听起来着实诡异。 小六本想解释一下:“不是的大姐,我只是来找丁杰的魂魄, 没想打扰你的。” “呵呵, 不想打扰现在也打扰了, ”女声冷冷地笑了起来, “丁杰的魂魄早就被我差不多吃完了。” 丁杰的魂魄被吃了?方回突然没来由的联想到了自己,感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啧,”小六偏了下头, 得到了解释后才明白过来, “我说丁杰的魂魄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薄。” 宁鹤澜一开始没出声, 他在旁边观察着丁杰, 他发现说话的是附在丁杰身上的那个影子,手指一转,一张符咒出现在他的指缝间。 “唰!” 符咒飞了出去, 啪地贴在丁杰额头上。 随着符咒发出淡淡的光,丁杰体内的影子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 方回在旁边跟本没看清宁鹤澜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小六看了看宁鹤澜, 显然也有些讶于他出手之快:“小道长, 不打声招呼就开打吗?” “都是认识的就没必要打招呼了。”宁鹤澜面色沉静, 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几张符纸。 影子尖叫着脱离了丁杰的身体, 飘到了半空中。 没有了尸体的遮挡,原本的虚影也变得实体起来, 宁鹤澜和方回认出了她似乎就是陈薇。 说是似乎, 是因为现在的陈薇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时候全身都肿了一倍,五官都变了形。 “陈薇小姐!你为什么要吃丁杰的灵魂?他不是你丈夫吗?”宁鹤澜大声问到。 陈薇目光阴冷:“正因为他是我老公,我才会吃他,我吃他, 也是因为我爱他!” “哎,爱情~”小六在一旁抱着手,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陈薇双手一挥,刮起一股妖风吹向几人,此风温度很低,风中夹杂着一些冰粒,刮在皮肤上生疼。 宁鹤澜和小六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型,方回也赶紧抓到旁边的麻将桌才勉强站稳。 小六掌心发光,对着陈薇就打出了一道法术,陈薇被击中,不得不收了招式。 她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小六:“鬼差大人,我是妖,而你是来捉鬼,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攻击我?” 小六双手合击:“说得有道理。” 方回:? “不过来都来了!”小六说着,又接连从掌心打出几道光,陈薇虽然躲闪了两招,还是被第三招打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方回被她叫声喊得头皮发麻,冲小六大喊:“小六!快点将她解决了!” 刚喊完,他却见小六收起了刚才的战斗姿势,小六歪了下头说:“下面的交给宁道长了。” “为什么?”方回不解。 “我是鬼差,法术只对鬼魂有用,打在这些妖怪身上效果不好。”小六说。 方回觉得这个理由简直莫名其妙:“你骗人!刚才你明明打中她了!” “打中是打中……效果也如同我预料的一样,确实不好。” 说话间,陈薇缓过来对着几人又打出了几道妖风,小六就地一滚赶紧避开,然后接着对方回说:“你看,打人不痛吧?” 方回:#%@#!! 陈薇刮起的妖风风力很猛,宁鹤澜甩出去的符咒都被吹飞,近不了陈薇的身。 宁鹤澜看了眼丁杰的尸体,对陈薇喊道:“陈小姐,你丈夫外面可是有人了!你这样值得吗?” 方回也在旁边小声的喊:“小道长,丁杰外面有小三这个没有实锤啊!你确定吗?” “不确定,我就是试试。”宁鹤澜目不斜视。 方回真是感觉自己胃疼。 陈薇听到之后面不改色:“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外面有人了,所以我才不能放他走,他不是想生孩子吗,等我和他融为一体了,他就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一出,宁鹤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另外两人的表情跟吃了柠檬一样五官全都挤在一起了。 “不是……大姐,你在说什么?能翻译成人话吗?”方回在一旁说。 陈薇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方回原以为她要发飙,立刻缩在了桌子后。 没想到陈薇收回了视线,盯着下方的丁杰,眼里闪动着一言难尽的情绪。 “陈小姐,你冷静点,你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自杀吗?”宁鹤澜放柔了语气说,“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帮我……”陈薇像是有些疑惑,“真的吗?” “对,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宁鹤澜说话顾虑着尽量不刺激他。 “……来不及了!”陈薇忽地眼神变得凛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说帮我!你们一个个都虚伪!全都去死!去死!” “呼!” 围绕着陈薇的风变得猛烈起来,灵堂大厅内的物件被吹得东倒西歪,随着风力的加强,点在棺材旁边的长明灯眼看着要倒。 宁鹤澜眼疾手快,一个飞身上前抓住长明灯,陈薇手一挥,一记风刃朝宁鹤澜打来,宁鹤澜就地一滚,趁陈薇攻击的间隙将手中的符咒扔了出去。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灵宝符命,雷咒!”随着宁鹤澜快速地念完一句口诀,那飞出去的符咒贴在了陈薇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上,“啪”地一声惊雷,一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下,直中陈薇的胳膊。 “啊!”陈薇惨叫一声,那原本好好的胳膊竟然就这么被卸了下来,“啊啊啊!!” 方回看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宁鹤澜,出手可比他爷爷狠多了。 “陈薇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了吗?”宁鹤澜站直身子,将手中的长明灯抛给旁边杵着的方回,“拿着。” 方回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长明灯,低头看了一眼,长明灯的烛火幽幽地燃烧着。 长明灯是由特制的蜡烛做的,人们相信里面的灯火不灭,保持明亮,能够照亮死者往生的道路。 ,以前的长明灯需要人随着守在旁边换灯芯,太过麻烦,随着科技文明的发展,现在都改成了电灯的,装上电池一劳永逸。 陈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紧紧捂着断臂,猩红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宁鹤澜:“呵,你想聊什么?” “陈小姐,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你丈夫在外面有人的?” “在两个月前……”陈薇说,“而且我知道那女人怀孕了。” 怀孕,这对一直怀不上孩子的陈薇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不过她并没有对丁杰挑明,而是当做没有这回事,她希望能用真心换回丁杰的爱。 “呵呵,”旁边的方回忍不住吐槽,“陈小姐,你晃晃你脑子里的水,是不是哗哗响?” “噗……”小六听到方回的话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又赶紧捂住嘴,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好在陈薇应该是没有听到方回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回想里。 宁鹤澜往前了一步,又问:“那自杀是因为……” “因为丁杰他逼我的……他不禁出轨,还逼我离婚……”陈薇痛苦地摇摇头,“当时我们吵了一架,我心灰意冷,所以才…… ” “那你为什么还天天回家做饭给丁杰吃?” “不对,你自杀了不是应该有鬼差去捉你吗?”旁边的小六问。 “对,不过在鬼差来之前,有个妖怪将我带走了。”陈薇说。 当时陈薇在一片混沌之中,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朝自己走过来,手里拿着奇怪的绳子。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忽然身边刮起一阵风,就这么将陈薇带走了。 在陈薇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一个女声说能帮她。 陈薇心灰意冷,而且自己都死了,还能怎么帮? “你死了,那小三可就逍遥快活了,她会睡你的老公,花你的钱,住你的房子,穿你的鞋。”念妖在陈薇耳边蛊惑着,“你甘心吗?” 陈薇甘心吗?那肯定是不甘心的。 “你甘心吗?” 念妖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中萦绕。 “你甘心吗?你要把男人抢回来啊!” “不甘心……对,我要把丁杰抢回来!” 于是陈薇同意了这个念妖的说法,同意它吸收了自己的魂魄。 “所以,所以我来找自己老公有什么错!”陈薇的声音突然提高,她的脸上一半是自己,一半是一张绿色的脸,而且还有尖长的耳朵,看起来如同妖怪一样。 方回看到这张脸一怔,他记得之前翻的妖鬼录上画的就是这张脸:“念妖!她果然是念妖!” “嗯,是妖怪的话,就不归我们管了。”旁边的小六点点头严肃地说。 “我去!刚才也没见你管啊!”方回大喊。 “所以你杀了丁杰?”这是宁鹤澜心中的疑问,虽然他觉得大概率是这样的。 “不,丁杰他是自杀的。”陈薇的话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什么?自杀? 宁鹤澜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不如去问问丁杰自己?不过……”陈薇看了看丁杰尸体里所剩无几的魂魄,嗤笑一声,“他已经被我吃得差不多了,你们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对,大姐,你既然要抢回你老公,你为什么要吃他的魂魄?你们甜甜蜜蜜做一对鬼夫妻不好吗?”方回真是受不了这个恋爱脑的脑回路了。 “谁说我要抢他回来是要和他继续做夫妻?”陈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只是不想让他和小三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很有道理。”方回不再说话。 陈薇的视线扫了眼方回,像是觉得他没有威胁,又看向小六,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动手。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宁鹤澜身上:“小道长,我吃我的魂,你捉你的妖,我们互不相干吧?”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陈薇,而是她体内的念妖。 陈薇的五官已经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念妖泛着青色的脸。 “如果丁杰不是我的委托人,的确不关我的事。”宁鹤澜说,“不过既然接都接了,那还是要管到底的。” “呵呵,小道长,我可是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你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能对我做什么?”念妖双眼一红,周围猛地刮起了烈风,里面百斤重的麻将桌与其他桌椅全都被吹翻了,其他三人也站不稳,丁杰的尸体被吹得从水晶棺材里翻了出来,风强烈得大家眼睛根本睁不开。 “宁鹤澜!你今年多少岁?”小六突然在狂风中大喊。 “……19!”宁鹤澜顿了下才回答他。 “三百减十九……我算算……”小六颇为认真地算了下,“你还得再修炼个二百九十一年才能打得过她!” “我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方回喊道,“而且是二百八十一年!你怎么算的?!” “啊,对,是二百八十一……”小六认真地说,“以前我妈就说我数学不好,从小都不及格……” 方回第一次体会到差点被气吐血是什么心情。 陈薇从空中飘下来,一手抓了丁杰,张开嘴巴,从丁杰尸体里飘出了一缕青色的魂魄。 “不好!他要把丁杰的魂魄全吸了!”小六大喊着。 这么猛烈的风,宁鹤澜现在所在的位置,符咒根本飞不过去,眼看着丁杰的魂魄要被陈薇吸完了。 方回在旁边喊到:“就不能让小六把丁杰的魂魄带走吗!这样她就吸不了了!” “这个可以!”小六说着,手掌往上一抬,掌心出现了一把发着淡淡绿光的魂锁。 “不行,”宁鹤澜突然想到什么,“对于念妖来说,她们会将人的魂魄吃光,你就算把魂魄拘走,她们也会接着将那人的肉身给吃了。” “那怎么办啊?!”方回大喊,再这么下去,自己煮熟的阴德就要飞了。 “小六,你去将陈薇的魂魄带回来,方回,你过去,丁杰的魂魄被抽出来之后你去附在他身上。”宁鹤澜说。 “啥?我才不要。”方回一想起上次附身在那个已经巨人观的尸体就还在犯恶心,这个丁杰的尸体虽然看起来还正常,不过方回真是不想和他贴贴。 小六问:“小道长,让方回附体是有什么说法吗?” 宁鹤澜将一张符纸夹在指尖:“方回的魂魄不是那个□□原先的,念妖想吃□□的话得先将方回给抽出来。” 方回听懂了:“那她要吃我怎么办?!” “放心,她不会。”宁鹤澜说,见方回还要啰啰嗦嗦,宁鹤澜瞥了他一眼严肃到,“还想不想攒阴德了?” “……”方回真是汗流浃背,他这段时间就被攒阴德这三个字给控得死死的。 只见宁鹤澜站直身子,符纸在眼前一晃,唰地甩了出去,这张符纸夹带着噼里啪啦的闪电,竟然一路划破了念妖掀起的狂风。 念妖刚才被宁鹤澜卸下一只胳膊,看到那符纸还是有些心虚,忙收了法力想侧身躲开。 趁此机会,小六一个瞬移上前,掌心施法将念妖给短暂地控住,紧着拿出手里的魂锁将丁杰的魂魄一铐,一把将魂魄从尸体里抽了出来。 念妖避开宁鹤澜的攻击,回眼一望,看到鬼差小六在搞小动作,丁杰的尸体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她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怪叫,仅存的一只手变成了利爪,猛地朝着小六扑了过来。 “方回你还在发什么呆!”小六大喊一声,旁边磨磨唧唧的方回看着那青白色的尸体,深呼吸了一口气跑上前。 方回捧起丁杰的头,心一横,眼一闭,将额头贴了上去。 冰凉的肌肤触感使得方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屏住呼吸,感受着自己的魂魄钻进了丁杰的尸体里。 没了魂魄,方回的容器就像没了气的假人一样,软绵绵地倒在了旁边。 短暂的窒息过后,方回睁开了眼睛,立刻感觉周身发冷,或许是丁杰尸体一直放在水晶冷柜里的原因。 旁边的念妖的爪子已经抓到了丁杰的胳膊,由于方回魂魄的进入,那尸体发出了一道白光将念妖给震退了好一段距离。 念妖像是受了伤,呼哧呼哧地瞪着方回,方回也有些懵,小六睁大了眼睛:“你居然自带结界?” “什么结界?”方回刚想问清楚,却被念妖的风给从棺材里吹了出来。 念妖红着双眼又想去抓方回,方回撒腿就跑,念妖几次攻击竟然没有抓住他,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却又被他身上的结界给弹开。 “嘶……”念妖收回手,碰到方回的地方就像被烫到一般发出了一股糊味。 丁杰的尸体就在眼前,吃不了够不着,而丁杰的魂魄则在小六手中,念妖不敢轻易去招惹。 她越想越气,从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整个灵堂大厅里的全被狂风卷了起来,四周的玻璃窗碎了一地,就连厚重的灵堂大门都给吹飞了。 在大门外,远远地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人,而且看来,他们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殡仪馆的管理人员也在,不过此时他们也不敢上前。 在人群里,方回还看见了黄江河和他的师傅。 只不过师徒两个的表情,一个很惊讶,一个很严肃。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妨碍我!!”念妖似乎失去了理智,大吼着,“你们全都去死!全都给我死!” 就在她发狂的时候,宁鹤澜速度极快地闪身到了念妖背后,他纵身跃起,掌心贴着扶着对着念妖的头猛地一按:“天地玄宗,驱邪逐精!五方天雷!” 外面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之间被厚厚的云层笼罩,刹那间电闪雷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穿破屋顶,直直地劈进了大堂。 方回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宁鹤澜半蹲在地上,一手死死地按住念妖的头不让她乱动,原本扎在脑后的头发披散开来,在狂风中飞舞着。 他深海一般的双眸淡淡地发着光,周身透着一股莫名令人畏惧的气场。 伴随着照亮半边天的天雷,一瞬间,围观的人们仿佛在宁鹤澜的背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虚影,虚影冲破了灵堂大厅,微微俯了身将宁鹤澜拢在自身影下。 虚影发着淡淡的柔光,身形挺拔,气宇轩昂,面容虽然模糊不清,可依然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庄重威严的气息。 他身着古代将军战铠,上面修着云纹与龙形的图案,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剑光寒冽,泛着冷冷的白光。 “神……神仙……” 围观的人们心脏猛地一颤,有的捂住了想要尖叫出声的嘴,有的背脊发凉,有的腿直发软,扶着旁人才勉强站直。 这是人们对未知神明的一种畏惧感。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亡妻(八) 眼看刺眼的天雷落下, 小六一把扯住方回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前张开,展开了一道半透明的结界:“方回别出结界!” 方回看着那几乎劈亮了半边天的天雷从房顶劈下, 宁鹤澜并不躲闪, 他手下的念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全身都被雷光给灼伤, 变成了黑色。 念妖妖气全泄,伴随着阵阵惨叫,很快就化作了尘埃被风卷走, 什么也没留下。 方回在原地呆了许久, 才惊呼了一声:“我去……” 小六在旁边吹了声口哨, 然后夸张地鼓起掌来:“宁小道长你好帅!哎呀, 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了宁老年轻的时候……” 宁鹤澜站起身子,手心里的符咒已经伴随着念妖化成了灰了。 方回从一片狼籍的地面走到宁鹤澜身边, 古怪地打量着他。 宁鹤澜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的平静:“怎么?” “刚才我看到那雷劈中你了吧?你怎么没事?”方回之前就觉得宁鹤澜脑回路不太正常, 没想到身体结构也不正常。 怎么会有人被雷劈了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没事, 天雷而已。”宁鹤澜淡淡地说。 然后方回脑中的问号就更大了:这人是怎么能够轻飘飘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的。、 “还有, 你刚才背后那么巨大的影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影子?” 宁鹤澜和方回对视一眼, 方回抱起手:“神仙影子。” 可是宁鹤澜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下才说:“你看错了。” “啧。”方回砸吧了下嘴, 不过现在宁鹤澜不想说, 他也懒得继续问了。 小六手里铐着丁杰的魂魄,现在丁杰的魂魄已经薄到跟纸片一样了,不过他倒是兴高采烈:“太好了,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 我还以为我这个月的绩效没了呢。” 接着他冲旁边的宁鹤澜点了下头:“宁道长,帮大忙了啊,多谢。” 宁鹤澜将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掏出一根发圈束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然后才对小六笑了笑:“客气了。” “那我走了啊,方回,你也赶紧回你的容器里去吧。”小六手一挥,墨绿色的玄爻门打开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方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套着丁杰的“皮套”,慌忙去找自己容器。 “等等。”宁鹤澜唤住了前脚踏进玄爻门的小六,他走过来看了看小六手里拎着的魂锁,当然,被锁着的丁杰他是看不见的。 “怎么了吗?”小六也顺着低头看了看。 宁鹤澜用手指指了指旁边:“能问问丁杰一些事吗?” “这个嘛,丁杰的魂魄被吃得差不多了,残缺不堪,现在已经处于快魂飞魄散的阶段,他说不了话,也回答不了你了。”小六晃了晃手里的魂锁。 “这样啊……”宁鹤澜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眸底微动,“那行,你带他走吧。” 小六点点头:“好,那有缘再会~” 随着小六走进了玄爻门,那散发着墨绿色气息的门也凭空消失了。 宁鹤澜活动了下脖子,回头才注意到灵堂外面站着不少人。 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看到丁杰的尸体在灵堂里面走来走去,更是吓得不轻。 丁杰妈妈本来在附近宾馆休息,听到这个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灵堂里面一片狼藉,再一看丁杰居然出了棺材,正在灵堂里自由地走动,眼一翻晕了过去。 郑军将口中的烟灰弹掉,回头冲围观的大家摆摆手:“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里面刚才那个是闹鬼了吧?” “不止,诈尸!丁杰肯定死的很冤。” “可不是!不冤谁诈尸啊!” “哎你们不该讨论那神仙吗!那可是真神仙啊!” 大家可不想走,你一嘴我一句的,他们虽然不敢离得太近,可那股好奇的劲没过,现在又害怕又想看。 方回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自己的容器,容器好像刚才被雷劈倒了,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过再怎么脏,都比丁杰的尸体强,这尸体可是真的冷,还有一股尸臭味。 他闭上眼睛,钻回容器里。 一睁开眼,他就赶紧跑到旁边可以照镜子的地方整理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沾到了黑色的灰,像是刚刚挖煤回来。 转头看向那边的宁鹤澜,脸上没有灰尘,头发也扎好了,衣服还干干净净的,就连脚上的小白鞋都没沾多少灰,这人明明刚才被雷当头劈下,看起来却像是刚从家里出来一样干净。 方回有些无语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余光时不时地瞥一下手腕,可惜,上面的数字依旧没有更新。 “怎么还是20……我没有出力吗?”他低着头嘟嘟囔囔。 “你的作用只是钻进丁杰的尸体里跑来跑去吧。”宁鹤澜从他旁边走过,扔下一句话。 “哎我不钻进去,丁杰的魂魄早就渣都不剩了,而且不是我躲开那念妖的攻击,小六这个月的绩效也无了。”方回理直气壮的说,“你就说出没出力吧……” “是是是……”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 “好好好……” 外面的人看到宁鹤澜和方回走出来,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刚才他们可是看到这名马尾少年引了天雷还毫发无伤的,而且他背后居然有神仙。 “怎么会是你们?”丁杰的舅舅丁文跑过来,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看现在被龙卷风摧残过的灵堂大厅,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合拢。 “解决了?”郑军走到两人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宁鹤澜。 “嗯,差不多。”宁鹤澜淡淡一笑。 “江河,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里面收拾收拾,然后给遗体挪个灵堂。” “知道了师父。” “哎,你们在你们做什么?刚才那又是风又是雷的,是不是闹鬼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旁边有胆子大的好奇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大家放心,不是闹鬼,也不是诈尸,刚才我们只不过在做法事。”宁鹤澜看着大伙儿说。 “做法事?!” “哪有这种做法事的?” 连方回都压低了声音吐槽:“你这个理由也太离谱了。” “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丁杰尸体动的……” “用绳子操作,自然就能动了。”宁鹤澜继续面不改色的瞎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不信。 “不要总想着神神鬼鬼的,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神鬼,不要相信这些,应该多相信科学。” 大家伙儿:…… 宁鹤澜又继续说:“就像我刚才,用的绳子操控丁杰的尸体,再用鼓风机,加大了风量,所以就成这样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引天雷了吗?” “刚才是因为我拿了避雷针。” “可你怎么知道刚才恰好要打雷?” “看的天气预报。” “那,那你背后那巨大的神仙影子怎么解释?” “用的投影仪。” 方回在旁边都要给宁鹤澜竖个大拇指了,胡说八道的本事确实厉害。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乱想了,哪里有什么鬼,这里可是殡仪馆,在这里说那种话,你们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们怎么想?”最后还是丁文出来安抚大家,“而且他们阴阳先生做法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都不要看了,散了,散了吧。” 见丁杰的舅舅都这么说了,大家伙也没什么好说的,逐渐离开了这里。 这时候黄江河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断掉的长明灯:“师傅,这长明灯熄了。” 郑军拿过断成两截的长明灯:“熄了就熄了,你去库房重新换一个摆上。”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灯灭了很不吉利吗?”黄江河疑惑地说。 “那丁杰的魂魄被鬼差带走,用不了这个了。”郑军摸了摸长明灯的灯芯。 听到郑军这么说,宁鹤澜和方回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去吧。”郑军把断掉的灯交还给黄江河。 黄江河应了声跑走了。 “郑师傅,你刚才说丁杰的魂魄被带走……你能看见鬼差?”宁鹤澜轻声问到。 郑军的视线扫过宁鹤澜的双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还看不见?” 宁鹤澜点点头,郑军掏出一根烟点上,这才说:“我当然看得见,我以前还和你爷爷去降妖除魔。” “你和我爷爷以前是……” “算是同门师兄弟,宁老头是我师兄。”郑军吐出一个烟圈,“在师门里就他和我关系好些。” “师门?原来我爷爷的有正经的师门?”宁鹤澜抱起了手,“我还以为他是江湖术士,神棍来着。” 听到宁鹤澜这么形容宁国华,郑军笑了笑:“看来宁老头没有把事情全部跟你说。” 接着他拍了拍宁鹤澜的肩膀:“年纪轻轻就能引天雷,果然你资质过人。” “引天雷很厉害吗?”方回在旁边问,紧着又赶紧解释,“我没有嘲讽的意思,纯好奇。” 郑军看起来此刻心情不错,于是告诉他,这道家法术基于五行,虽然随处可见,但是想熟练运用,没有一定的道行是不行的。 普通的道士,就会点个小火,刮点小风。 刚才宁鹤澜的那招五方天雷引,没个三四十年的修炼,一般人是使不出来的。 就算使出来了,也会被反噬,身体会有不少副作用。 “我看你却没什么事,果然不一样……”郑军没有将话说完,只是转了个话题说,“事情都解决了吧?我让江河送你们回家。” “不用麻烦了郑师傅。”宁鹤澜婉言谢绝。 “没事,反正这小子闲着也是闲着。”郑军说着拿出电话给黄江河打了一个。 两人在去往停车场等黄江河的路上,方回感慨:“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听郑师傅的意思,你好像是个大佬?你不会是什么天生圣体,千年难于的奇才吧?” “哪有这么夸张,你看我上次不是受伤了吗?”宁鹤澜打了个哈欠说。 “可你这次可是被雷劈了啊!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方回对宁鹤澜现在形象干干净净的事耿耿于怀。 怪不得那光气让我找他,一开始还觉得他没有他爷爷厉害,现在看来,他好像也很厉害。 方回在心里暗暗地给宁鹤澜重新下了定义,将他从小神棍这个分组给挪了出来。 “哎,宁鹤澜,方回!我来了!”黄江河拿着车钥匙跑了过来,他换下了殡仪馆的工装,换上了便服,胸前一个熊猫吃着竹子,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等久了吧?” 宁鹤澜说:“没多久。” 方回说:“很久,30分钟了。” “真不好意思,我给死者重新布置了灵堂才过来的。”黄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等会儿你还回来?”宁鹤澜问了一句。 “不回了,师傅让我回去休息了。”黄江河钻上车后说。 刚才还好,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天雷引的原因,宁鹤澜觉得全身疲乏,身体还隐隐作痛,倒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 黄江河开着车,车辆行驶在寂静的荒郊野外,除了车灯照到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哎,刚才你们好厉害,我跟看电影一样,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引天雷!太厉害了!”黄江河兴奋地说着,“我还以为来这里的那些阴阳先生们都是在演戏,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法术。还有那神仙,我可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神仙!我师傅说有些人有守护神,原来是真的。” 方回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刚才看到的事情很离谱吗?” “不离谱啊,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不过我觉得真的很厉害,我从小就看那些仙侠剧,神话剧本,幻想自己也能用法术。”黄江河说着,“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 宁鹤澜显然已经半睡着了,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 “方回,那你会什么法术呢?” “我什么也不会。” 黄江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不过你刚才是不是俯身到丁杰身上了?我看到你的魂魄从现在的身体里出去了。” “你能看得到我的魂魄?那你应该清楚我不是活人吧?”方回挑了下眉,“你不怕吗?” “……你不是活人?”黄江河说这话的时候,行驶中的车辆明显顿了下,“我还以为是你用的法术。” “我不会法术,我就是鬼。”方回说。 黑夜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个急刹导致宁鹤澜没坐稳,脸直接撞到了前方的座椅靠背上。 “唔……”宁鹤澜捂着鼻子,眼泪水都给撞出来了,眼眶泛红,纤密的睫毛微颤,他有些懵圈地问到,“怎么了?” 黄江河显然害怕,脖子绷得紧紧的,扶在方向盘的上的手指都快抠到肉里了,他从后视镜里一下一下地偷偷看着方回。 他一开始觉得,方回就是皮肤比平常人白了些,其他也没有什么。 现在被告知他是鬼,这心里还一下子没接受过来。 “怎么?你怕我?”方回像是觉得逗他好玩,缓缓地将头伸到前面,然后冲着他的脖子吹了一口凉气,“呼~” “啊!!” 黄江河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拉开车门跑出去,却又被安全带给弹了回来,见他紧张得不行,方回笑出声:“哎,没这么夸张吧?” 宁鹤澜算是睡不了了,他一手撑在了额前,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丝丝慵懒:“你吓他干什么?” “我也没想到会真的吓到他……哎,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这样还能在殡仪馆工作?”方回抱起手啧啧了两声。 黄江河眼眶都吓红了,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方回的话,一个“鬼”坐在他的车上和他说话,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江河,没事,还有我在,方回要是敢做出什么,我就用雷劈了他。”宁鹤澜说。 “你好像轻飘飘地说出了很恐怖的话。”方回无语。 就这种哄小孩的伎俩,没想到黄江河真信了,眼里一下子放出光来:“真的吗?” 宁鹤澜淡淡一笑,眉眼中带着亮光:“嗯。” 方回:…… 顿时黄江河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美滋滋地启动了车。 等将两人送到了地方,黄江河高兴地给宁鹤澜说再见,目光落在方回脸上时,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然后迅速一脚油门溜了。 方回不满:“哎我是鬼要吃他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真是。” 宁鹤澜打了个哈欠:“谁让你吓他的。”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之前闹了那么一通,宁鹤澜早就困到不行,一头栽到床上睡着了。 方回躺在书房的床上没合眼,他举着手一直盯着左手腕上的数字,仍然是20. 没有涨。 为什么? 自己今天明明帮忙了,就算是帮了个小忙吧,那也是帮了呀。 哪怕只涨个1也好啊。 方回死死地盯着那数字,几乎要把手腕给看穿个洞。 可是,他直直地盯到早上太阳出来,那数字也没有变化。 第二天,十一点多的时候,宁鹤澜是被卧房门口的鸡哥叫声给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果不其然看到方回和鸡哥在客厅打作一团。 方回抓着鸡哥的脖子不让它叨自己,鸡哥用爪子不停地往方回抓去。 “咯咯!咯哒!” 宁鹤澜叹口气,揉了揉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我可什么都没做,我看他食盆里没吃的了,就想给它加点,我可是好心啊。”方回说。 “然后呢?”宁鹤澜视线往阳台看去,鸡哥的食盒里依然是空的。 “然后它在我背后尖叫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把装鸡食的袋子给扔到楼下去了。” “……” “咯喔!咯咯!”鸡哥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来气,两只爪子拼命地晃着,像是要和方回拼命一样。 宁鹤澜单手食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你去给鸡哥捡回来。” “我要去啊!可是丑鸡他不让我走!哎哎,别啄了!” 宁鹤澜无奈地走过来,双手穿过鸡哥翅膀下将它提起:“好了好了,鸡哥,我先给你重新开一包,你先等他去给你把鸡食带回来吧,不生气了啊,乖。” “咯咕!”鸡哥又叫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主人的话。 方回取下身上沾着的鸡毛,又理了理头发:“真是不讲道理。 “你要和一只鸡讲什么道理?”宁鹤澜将鸡哥带到阳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包全新的鸡食,撕开包装给它倒进了食盒里。 方回看着外面热得要死的天气:“我能申请晚上再去给它捡吗?现在这个太阳,我担心我出去就得嘎在外面。” 宁鹤澜想笑,他一本正经地问鸡哥:“方回征求你意见呢,大哥。” 鸡哥埋头在食盒里大吃特吃,半晌抬起头看了方回一眼:“咯。” 方回顿时觉得火气就上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请问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宁鹤澜低低笑了两声:“鸡哥说可以,不过找不到的话不会饶了你的。” “我就不信它一个‘咯’能代表这么多意思!” “那你现在去捡回来。” “我现在信了哥。” “……” 宁鹤澜去洗了个澡,今天不想做饭了,于是点了个外卖,方回自然不用管,他也不用吃东西。 当宁鹤澜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注意到方回一直反反复复的举着自己的手腕看着。 “你手怎么了?”宁鹤澜问了一嘴。 “我这个阴德好像没积上。”方回说,他昨天看了一个晚上这都没有变化。 “事情还没完,你当然没积上。”宁鹤澜收回视线,随手拿着沙发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什么?”方回往宁鹤澜旁边挪了挪屁股,“丁杰的事不是完了吗?” “还没结束,你想想,在整件事情里,是不是还差一个人?” “差谁?丁杰,陈薇,丁杰他妈,还有他七大姑八大姨我们也看到了……” 宁鹤澜看了方回一眼:“不对,还有他们所谓的‘小三’。” 方回恍然大悟:“对!还有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宁鹤澜又垂下了眼睑,翻着手里的书:“所以得找到这个人,事情才算是结束了。” “说得对!那我们快去找啊!”方回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现在外面太阳这么大,你确定要这个时候去吗?”宁鹤澜看了下温度,现在外面有35度。 “……”方回又坐了回去,比起找人,他现在更怕外面的太阳。 不一会儿,外卖到了,在宁鹤澜吃饭的时候,方回虽然不吃,可也在旁边闲不住,一直不停地问宁鹤澜问题。 “小道长,你觉得那小三会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找?” “等等问下阳哥,请他帮忙查一下,还有,我觉得那个人不一定是他们口中的‘小三’。” “这倒是,除了陈薇,好像没有人知道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在丁杰妈的口中,反而是陈薇还有一个男的。” “所以不找到当事人之前,不能下结论。” 方回没想到这宁鹤澜平时奇奇怪怪的,做起事来想得这么周到。 当秦阳接到宁鹤澜的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没好事了:“小澜,你把我这当你们数据库了是吧?一天天不是查这个就是查那个。” “阳哥,你那不是方便嘛。” “方便?我这个可是工作。” “你为人民服务也是工作。” “你小子……行,等着啊。” 局里有人,查得就很快,不一会儿秦阳电话就来了。 没发现丁杰在外面有别的人,不过倒是发现他经常跟踪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是他的同事,叫罗梦,不过两人不在一个部门,听他们同事说两人平时也不熟。”秦阳说,“但是在他们公司的监控里,丁杰多次跟着罗梦出门……看起来这位罗梦并不知情。” “我擦好恶心!这不就是跟踪狂?”方回忍不住说。 “……”宁鹤澜没说话,手指轻搭在唇边思索着。 傍晚7点,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没有了炽热的阳光,两人准备去看看这名叫罗梦的女性是什么情况。 地方很好找,而且通过秦阳发给他们的照片,两人一进小区就看到一名很像罗梦的女性挽着一名男性。 “小道长,你看那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方回指着花坛旁的两人。 “看起来没错。”宁鹤澜收了手机。 “你居然看得见,我还以为你晚上看不见。” “我只是夜盲,不是瞎。” 两人走向那两人,宁鹤澜上前微微一笑:“你们好,请问是罗梦小姐吗?” “是……你们是?”罗梦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是因为丁杰的事。”宁鹤澜说着,一边观察着罗梦的表情。 果然,在罗梦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变了下。 “请问你们很熟吗?”宁鹤澜又问。 罗梦表情古怪地和身旁的男性对视了下,随后放开了挽着男性胳膊的手:“宝贝,我先和他们说点事,你在这里等我。” “噢哟,小三还有小四?”方回在旁边惊讶道,宁鹤澜赶紧示意他别说话。 罗梦与两人走到了一旁,她看了看之前的那名的男性,确定没有注意这边之后才说:“你们是什么人?” “丁杰的事情警察介入了,有些事情警察不方便查,便委托我们过来了。”宁鹤澜说。 方回心里想着这个时候你不装阴阳先生了。 “委托?你们是私家侦探?”罗梦疑问到。 宁鹤澜不正面回应,又道:“罗小姐,我就直白地问了,你和丁杰除了是同事,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罗梦张了张嘴没出声,她思索了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其实,我和他并不熟。” 看两人的样子明显不信,罗梦有些急:“是真的,我和他不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我喜欢他。” “什么?”宁鹤澜眯了眯眼,这个情况可出乎他的意料。 罗梦拿出手机调着什么:“我只和他说过几句话,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可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很少碰到。不知道他从哪得到我的手机号,经常给我发一些奇怪的话。” 说着她将手机递给宁鹤澜,宁鹤澜接过一看,罗梦并没有备注他的信息。 “亲爱的,你今天穿的绿色裙子真好看。” “亲爱的,街角那家开了一家奶茶店,我们去坐坐吗?” “亲爱的,你今天的洗发水味道真好闻……” “亲爱的……” 发了许多条,罗梦一条都没有回。 不过方回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油腻,好恶心的男的 “全是丁杰以前发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和他不熟。”罗梦奇怪地说。 “这不就是骚扰吗?完全可以报警了。”方回厌恶地说。 他记得之前自己和大哥大姐在商场出来后遇到两个不张眼的,趁他和大哥去卫生间的时候向他姐要电话,方回二话没说就上去将两人打了一顿。 虽然后来赔了不少医药费,可爸爸却夸他保护了家人。 “我念着和他在一个公司,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信息都拉进了黑名单,这样我就看不到了。”罗梦说,“我是真不知道他发了这么多条。” “这得有一百多条了……”方回划拉了一下手机,“对方都没有回应,他怎么自己还聊得挺开心?” 宁鹤澜表情严肃地翻了翻,突然看到了什么:“罗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罗梦一看,上面的信息写着:“亲爱的,你上次给我的特产吃完了,味道很好,你再陪我去买一点好吗?” “他说的什么特产?” 罗梦摇摇头:“没印象了。” 宁鹤澜又说:“请你好好想想。” 罗梦托着下巴,歪着脑袋仔细地想着,后来她看到信息时间才想起来:“哦,当时是我休假回来,然后给关系好的同事们带的巧克力,每人一包。我记得……当时在公司楼下分礼物的时候刚好遇到丁杰,觉得不给他不太好,就分给了他一盒。” “是什么巧克力?” “叫粉色樱花,很好吃。” 宁鹤澜拿出手机快速地搜索叫这个名字的巧克力牌子,很快,搜索页面就找到了:“粉色樱花,每一颗都是精选可可豆,是你我之间爱的信使,每一口都代表着我说不出口的爱恋……” 第52章 第 52 章 亡妻(九) “啊?我不知道还有这个意思!”罗梦紧张地解释着, 脸涨得通红,“是当时店家推荐我买的,而且我也看到有好多人买, 我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就买回来当特产了……我真的没注意它的广告语会是这个……” 事情差不多明了了, 这个丁杰多半是有妄想症。 发给罗梦的短信里完全把罗梦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从日常小事到吃喝玩乐,都在对罗梦说。 “因为你给了他一盒巧克力,所以他就爱上你了?”方回简直不能理解。 “是他以为罗小姐暗恋他, 所以才喜欢上了罗小姐。”宁鹤澜补充说。 “我可没有!我是有男朋友的!”罗梦赶紧否认, 随后指了指那边的那位男性,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我可没有喜欢过丁杰!” “罗小姐别激动。”宁鹤澜示意她冷静点。 虽然现在可以肯定是丁杰妄想症,可他为什么自杀? 宁鹤澜托着下巴,按照陈薇的说法, 她并没有逼死丁杰,丁杰虽然呈现出了自杀的倾向, 可秦阳说并不是外伤致死, 也就是说他没有用刀, 死在家里也不是跳楼, 那是为什么? 突然暴毙…… 宁鹤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注意到了罗梦正有意无意地捂着肚子:“罗小姐, 你肚子不舒服吗?” “啊, 有一点点,我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感到不太舒服。”罗梦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冒昧的问一下,怀孕多久了?” “快四个月了。” 方回在一旁阴阳怪气:“那丁杰不会以为罗小姐怀的是他的孩子吧?” 听到方回说出这么恶心的话,罗梦捂住了嘴, 强忍住干呕的感觉。 宁鹤澜将方回拉开,免得他继续恶心孕妇:“丁杰知道你怀孕吗?” “好像是知道的……”罗梦想了想说。 “你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我躲他都来不及,应该是我和女同事聊天的时候被他听到了,因为那天我注意到他在我背后经过。” 说完罗梦叹了口气:“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死了……好歹同事一场,我还托人送了钱去。” 宁鹤澜轻轻呼了一口气,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方回不知道啊,他看宁鹤澜托着下巴走到旁边,样子像是想清楚了,心里有些急:“你别露出这种所得斯类的表情啊,你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 宁鹤澜正想给他解释,却听到远处有人大喊:“小心!” 一个篮球从空中划了个弧线,直直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而且照这个飞行路线,多半会砸中罗梦的肚子! 宁鹤澜离罗梦比较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已经离罗梦很近了:“糟了!” “啪!” 在罗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有人手臂一挡,方回站在了他的面前,单手拦住了飞过来的篮球。 “打篮球看清楚点!”方回冲那边的几个孩子喊到,随后将篮球给扔了回去。 “宝宝!”罗梦的男友跑了过来,“没事吧?” “没有。”罗梦有些心惊地看着方回,“……谢谢你……” “……不客气。”方回背对着她站着,看起来还有些帅气。 “噢哟,厉害厉害!”旁边的宁鹤澜在旁边啪啪地鼓了两下掌,虽说是夸奖,可方回总多心宁鹤澜的夸奖是不是在嘲自己。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罗梦看了看宁鹤澜。 宁鹤澜冲他一笑:“没了,谢谢罗小姐配合。” 罗梦在男朋友的搀扶下走远,方回这时候才甩了甩刚才篮球惯性砸到的手,震得确实有点疼。 “你可以啊,那球飞得这么快。”宁鹤澜说。 “开玩笑,我以前可是校队的。”方回转了转手腕说,“这个事情你弄清楚了?” “清楚了。”宁鹤澜说,“就是一个……妄想症严重的事。”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 丁杰无意间收了罗梦的巧克力,幻想罗梦喜欢自己,甚至到后面幻想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为了让自己的幻想更符合现实,而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丁杰幻想陈薇在外面有人,而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直到听到罗梦怀孕的时候,丁杰破大防,加上这段时间长期被陈薇吸食灵魂,导致本身就在濒死阶段,所以人的精,气,神都不足,崩溃了,就这么走了。 “罗梦怀孕他不该高兴吗?他都幻想和罗梦在一起了,难道不觉得那是自己孩子?”方回不懂了。 “也许是听到怀孕,他才崩溃的。”宁鹤澜说,“阳哥跟我说,他们在丁杰家翻出一张检查报告单,上面写着丁杰是无精症。” “……”虽然没有听过这个词,不过方回还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就是,怀不上孩子是他自己的问题呗?” 宁鹤澜嗯了声。 方回都觉得陈薇太冤了,而且丁杰和他妈也太畜生了吧?一直乱说,被念妖吃了活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没有月亮,漫天的繁星眨着眼睛。 方回望着夜空:“这事情结束了吧?” “结束了。”宁鹤澜也抬起头看着星星。 “那这个丁杰还能投胎吗?虽然他的魂魄已经成那样了……” “投不了,就算鬼差带他回去,登记之后估计也就放它自由了吧。” 方回眨了下眼睛,疑惑地看向宁鹤澜:“你怎么知道?” “我听爷爷说过,那些残缺的魂魄不能去往酆都城常住,也不能转世投胎,只能永生永世在忘川河旁边游荡。”宁鹤澜,“你在地府的时候看到的那些飘飘荡荡的灵魂,就是这种。” 方回点点头,他想着自己若完不成这一千点阴德,是不是也会像那些游魂一样,飘荡在忘川河边? 正想着,他手腕处猛地一痛,手腕上的数字变成了100。 涨了80点。 方回看着还在浸血的数字,脑子一瞬间在发蒙。 宁鹤澜凑过来看了一眼:“涨这么多?” “涨这么多……”方回机械地附和宁鹤澜的话,好半天才回过神,“这次居然给我涨了80点。” “是啊,证明你确实在这次的委托里起作用了。” 方回摸了摸数字,碰上去还有些疼,他有点不敢相信,那么抠门的光气这次居然一下子给了八十点:“为什么?” 宁鹤澜一手插在兜里,看着那边在路灯下打篮球的孩子们:“说不定是因为刚才你救人了。” “我救谁了?罗梦?她被篮球打一下也不会死,当时只是看那那个球要砸到她肚子了……”方回说到这里也反应过来,“是因为我救了他的孩子吗?” 要说刚才是方回故意去挡,也不是,他刚才就是下意识的…… “难道是你救她的孩子,并没有带着要回报的心情,所以阴德就攒得多了?”宁鹤澜猜测。 “是这样吗?”方回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接着他他笑了起来,无意间帮了人,还解决了委托,阴德也涨了,这感觉还挺好的。 宁鹤澜看方回颇有感触的样子于是说:“涨这么多,不请客吃饭?” “没问题,想吃哪家餐厅随便点。”方回高兴地说。 “你有钱吗?” “没有。” “你打算拿天地银行的钱去?” “……如果他们收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 丁杰的事情解决,宁鹤澜打电话给宁国华说了这个事,电话那头的宁国华正在草原上与当地的人喝酒开心,听到这个事后嗯嗯了两声。 在问到宁国华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宁国华说还早,他还没玩够,这也才出去了一个星期。 宁鹤澜知道爷爷难得出去玩一次,只叮嘱他注意安全,别天天吃烧烤。 说得多了,那边宁国华还不太乐意,嫌宁鹤澜唠叨。 “行行行,那我什么也不说了,您老玩得开心吧。”宁鹤澜本想挂了电话,却听到那边宁国华说了句等等,“怎么了?” “你这事办完了,还有件事,就是那个冯爷爷,你还记得吗?就是送我们家里躺椅的那个,他家好像出了点奇怪的事,你这几天去他家看看。” 宁鹤澜记得这个冯爷爷家可是在隔壁市的村里,坐高铁得三个小时,宁鹤澜觉得挺远的。 “爷爷,什么事等你回来处理不行吗?” “等我回去估计老冯家都炸锅了,你现在暑假不是没事吗?去看看。” “……我挺忙的。” “忙什么?” “……打游戏。” “臭小子!” “看书。” “你那马克思原理什么时候不可以看?” “可是那是我选修,要考试的……” “委托有钱拿。” “这次的委托都没给钱。” “老冯说要给的。” “……给多少?” “好像是三千?你冯爷爷也不是小气的人……” “那我明天就去。”宁鹤澜立刻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宁国华叮嘱了宁鹤澜注意安全,随后又补了一句,让他关照点方回。 “方回?”宁鹤澜是不太懂为什么爷爷要专门强调一句。 按方回之前的说法,他就是飘到自己家的孤魂,需要攒阴德,然后赖在他家不走,和他非亲非故,照顾倒是没问题,只是…… 像是知道宁鹤澜在想什么,宁国华意味深长的说:“方回他不一样,不然地府也不会放他回来了。” “是,一样的早就投胎去了。”说实话,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宁鹤澜发现方回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虽然自己对他说不上反感,可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主要他脾气性格都挺讨厌的,不然家里鸡哥为什么总打他。 而且他方回虽然没明说,不过宁鹤澜已经对他攒阴德的事起了疑惑,正常人也不用攒阴德吧? “小澜,神明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神明……若有神明,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宁鹤澜嗤笑了一声,眼底一抹悲伤的情绪稍纵即逝,不过他很快将眼底的情绪压了下去,依然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孙子,“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 事情解决,宁鹤澜刚才和宁国华通话后一直若有所思,本就淡然的情绪增添了一份说不出的沉重感。 旁边的方回则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美滋滋地一直在看手腕,没想到数字真的涨了这么多。 宁鹤澜刚打开家门,就看到鸡哥伫在门口,而且看这个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 “鸡哥。”宁鹤澜和它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什么就回了自己房间。 而方回此刻心情好,也冲鸡哥点了下头就想进屋,没想到鸡哥蓬起了全身的毛,直直地盯着方回。 方回一开始没注意,往左边走,被挡住了,往右边走,还是被挡住了。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鸡哥:“……干嘛?” “咯哒!”鸡哥抖了抖鸡冠,摆明了不想让方回过去。 “……”一人一鸡对视了半天,方回都不知道鸡哥是什么意思,“你又想打架?我可没有说你丑。” “咯!”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了鸡哥,鸣叫了一声就扑了上来。 “卧槽!”方回赶紧往旁边一闪避开鸡哥的攻击,鸡哥一击未中,又掉转头来对着方回的腿上狠狠地叨了一口。 “好疼!”方回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屋子里,“等下!别啄了!你发什么鸡疯?” 鸡哥噔噔噔地冲了进来,展开翅膀,爪子朝着方回的脸上就招呼了过来。 方回蹲下身躲过它的飞扑,鸡哥停在阳台上,低着头啄了啄自己的食盒。 看了一眼后方回才想起来,他白天答应给鸡哥找它的鸡食的。 这鸡脑仁才丁点大,没想到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方回拧起了眉头:“现在去找?” 鸡哥应了一声。 方回:……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黑就不说了,加上方回现在晚上出门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有点不舒服。 “明天给你找行不行?”方回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咯哒!!”显然是不行。 小区保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小区里巡逻,今天值夜班的大叔背着手在小区里溜达,看到前方有个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保安大叔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国外有个反社会人格的人为了报复社会,在幼儿园门口埋炸弹,死伤了好多人。 保安大叔顿时警觉起来,一手拿出手电筒,一手按住了腰间的防爆电棍。 “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方回本在草坪里找白天扔下来的鸡食,正全神贯注着,被保安大叔这么一喊,吓得差点往前扑进草坪里。 他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回头看了眼来人:“……大叔,你瞎叫唤什么啊?”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保安大叔把手电筒的光怼到方回脸上,看方回手里领着一袋东西,“手里拿着什么?!” “啧。”方回眯了眯眼,站起身避手电筒刺眼的光线,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你自己看。” “别乱动,你自己打开给我看。”保安大叔警惕性还挺高。 方回只得撕开那鸡食包装袋,然后将袋口拉开给保安大叔看。 保安大叔往前挪了一步,看到里面是些零碎的颗粒,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香味:“这是什么东西?” “鸡饲料,”方回看保安大叔脸上写着怀疑,于是倒了一把在自己手掌心,“你要尝尝吗?” “什么?”保安大叔一愣。 “我看你好像不信,那不如你自己来吃一下?” “你这……” “咯哒!” 本在暗处草丛里的鸡哥看到方回把手里的东西伸到保安大叔面前,突然大叫着从草坪里窜了出来,对着方回的小腿就一阵啄。 “嘶,停停停,你干嘛?……好,我不给,我不给行了吧?”方回无语地将鸡食又倒回袋子里,“居然还护食。” “咯!” “这不是宁大师家的鸡?”保安大叔认出了鸡哥,紧绷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下来,“原来你是宁大师家的人。”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方回想起刚才被他当成贼的样子就很不爽。 “我哪知道,现在反社会人格那么多,你又在这里贼头贼脑的,若不是你带着宁大师家的鸡,我早就把你扯到保安室问个清楚了。”保安大叔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对方回挥挥手,“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瞎晃了,现在都几点了。” 方回还想多说两句,却见保安大叔转身又去别的地方巡逻了,只得撇撇嘴作罢。 他看了下天空,刚才找了半天,现在可能快十二点了吧,或者已经十二点了,越到凌晨,方回在外面就感觉越不舒服。 今天本来天上星星就少,保安大叔一走,四周静得吓人。 小区虽然路灯会亮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可方回还是觉得暗处有人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突然感觉有些冷了。”方回说着就抬腿往宁国华家走,鸡哥一溜小跑跟在他的身侧。 “方回~”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音调奇怪,声线难听,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可方回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是自己听错了吧,不过怎么感觉有股寒意呢。 现在大夏天的,不应该。 方回又往前走了两步,“方回~,”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就在他背后的方向。 刚才的那股寒意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些,方回心里有些发毛,不会真的被什么游魂野鬼盯上了吧。 他加快步伐走到了楼道下面,正在按门禁密码的时候,听到了呵呵冷笑声,而且这次声音很近,几乎是贴在方回的后背处。 第53章 第 53 章 隐藏的字条(一) “你叫你爹呢!”方回骂了一声, 紧张地转过身,一对绿油油的眼珠几乎贴在他的身上,而且眼珠的周围气温明显降低了许多。 方回往后退了一大步与这对眼珠拉开距离,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玩意?! “呃……对不起大哥。”方回死了之后知道了及时道歉的重要性。 “咯咯。”鸡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东西, 直起了身子, 转动着智慧的眼珠观察着前方的眼珠。 绿油油的眼珠抖了几下,背后的灵体渐渐现了形,借着楼道里的光, 方回看清了, 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魂:“嘿嘿, 方回, 终于等到你一个人的时候了~” 鬼魂的嗓子里挤出干巴巴的声音,它死死地盯着方回,它的脸上坑坑洼洼的, 没有上嘴唇。 它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了里面又长又尖的牙齿。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排除法, 肯定不是人类。 “你一进小区我就盯上你了, 可惜, 你不是和宁国华那老头在一起,就是和宁鹤澜那小子在一起, 两个我都打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抓你……”鬼魂阴笑着说。 方回:…… 他不太理解这鬼魂为什么突然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不过, 哈哈哈哈……今天你居然一个人在晚上出来溜达,我可算是找着机会了,这下可没有人罩着你了!”鬼魂的舌头往下滴着深色的液体,越看越恶心。 “咯哒!”旁边的鸡哥听到这个似乎不太服气, 往前走了一步,抖了抖全身的毛…… “鸡哥,它好像把你排除在外了……” “……”鬼魂明显没有把鸡哥放在眼里,那双绿幽幽的眼珠一直在方回身上打转。 方回打了个哆嗦,赶紧输入门禁密码。 “滴滴滴滴。” “密码错误。” “滴滴滴滴。” “密码错误。” “草!”方回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紧张的原因,密码总是输不对,而且他的余光看到那鬼朝着自己飘了过来,因为它散发着寒气的原因,方回感觉自己全身发冷。 “滴滴滴滴……” “密码错误。” “妈的!”鬼魂离他越来越近,方回急得想砸门,只见那鬼魂对着自己猛地一扑,浓烈的寒气迎面而来,鬼魂口中伸出长长舌头离方回的脸就差几厘米。 方回吓得闭上了眼睛。 “咯哒!” 鸡哥突然飞起,对着那鬼魂的脸上就是一爪。 鸡爪子又硬又利,鬼魂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鲜红的印记。 “啊啊啊!”鬼魂显然没有料到旁边那只长相潦草的公鸡会攻击自己,吃痛地大叫了一声。 它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爪印,竟然被抓得流出了血。 方回呆呆地看着鸡哥接着飞身又是几爪,鬼魂竟然招架不住,被打得连连后退。 “呼……呼……”鬼魂飞到了半空中,恶狠狠地盯着方回和公鸡,“可恶……” 他不再与公鸡纠缠,只再看了一眼那边的方回:“方回你等着,老子早晚吃了你!” 撂下一句标准的反派狠话之后,鬼魂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直逼迫着方回的那股寒意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小瞧鸡哥的下场!”方回对着鬼魂消失的地方喊了一声,接着长长地缓了口气,它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余光看到鸡哥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不免嘴勾起了嘴角:“鸡哥,谢了。” “咯哒。”鸡哥甩了甩鸡冠,显然对方回的感谢很受用。 “我是没想到,你什么鬼怪都能打吗?”在电梯里,方回对鸡哥说,“我还以为你只能打蜈蚣精。” “咯哒。”鸡哥应了一声。 “……”方回打量着鸡哥,刚才他被鸡哥救了,按理说应该给鸡哥上一层滤镜,应该觉得它越看越顺眼。 可鸡哥的样子……实在是怎么看怎么……难看…… “咯哒!!”鸡哥低下头对着方回的脚背就是一阵打桩啄,疼得方回哀嚎了一声,抱着脚躲到了电梯角落里。 “哎不是,我想想而已都不行吗?!” “咯咯!”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鸡!” “咯咯!”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鸡哥,你是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宁鹤澜到家洗了澡就睡了,自然不知道方回和鸡哥在下面还遇到了这么一遭。 不过,他也睡得不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和爷爷打的那通电话,让他之前一直埋在深处的记忆浮了起来。 脑子里一直在做梦。 那是他小时候的事。 十四年前,在桐安市市东的郊区,有一片还未开发完的湿地公园,这里群山环绕,绿水荡漾。 离公园不远处有一片连排小洋楼,它们被绿意环抱,显得静谧而恬淡。 其中一栋两层小洋楼在当中很是特别,墙外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米白色的砖瓦掩在树叶之下,看起来很是好看。 洋楼前是一片绿色的草坪,草地修剪得很整齐,仔细瞧去,里面时不时能发现刚开的野花,像是草坪的装饰一般。 在离洋楼的拐角处有一棵杏树,现在正是春季,粉白色的杏花开了满树,春风一吹,花瓣飘进旁边的窗户里,带着淡淡的香气。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缓缓行驶了过来,一位阿姨正在遛狗,等车开到眼前,她冲开车的人打了个招呼:“宁太太,回来了啊?” “是啊李阿姨,今天这么早就遛狗呀?”车内的女子微微一笑,温婉又美丽。 “今儿吃饭早,带着丢丢出来逛逛。”阿姨说。 两人闲聊了几句,女子将车停在了自家车库里,随后从车上拎着出一个蛋糕走向了洋楼大门。 “澜澜,妈妈回来啦。”女子打开门喊道。 很快,一阵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妈妈!” 他扑过来抱住女子的大腿:“妈妈你回来啦~” “是啊,澜澜在家乖不乖?” “乖……”年幼的小鹤澜认真地回答着,明亮的眼睛里都是光。 “老婆,今天这么早?”宁先生从厨房里走过来,腰间还围着围裙,他擦了擦手,走过来吻了吻宁太太的额头。 “今天是澜澜生日,肯定要提前回来。”宁太太笑着说,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他,“先拿去放冰箱,这是冰淇淋蛋糕,免得化了。” “哇!冰淇淋冰淇淋!”小鹤澜看到那漂亮的蛋糕眼睛都直了,巴不得现在就能吃进嘴里。 “澜澜乖,这个要等吃完饭才能吃。”宁太太抱起他,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哦……”虽然很遗憾不能现在吃,可小鹤澜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宁太太抱着他走到客厅:“跟妈妈说说,今天在家做了什么事呀?” “早上爸爸带我去……”小鹤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要说。 “咳咳!” 那边的厨房传来宁先生刻意的两声咳嗽。 小鹤澜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小嘴巴又闭上了,他不知道他爸爸这两声咳嗽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了?”宁太太摸了摸小鹤澜的头发,“跟妈妈说说。” “……”小鹤澜看了看那边的厨房,宁先生探出半个头,疯狂地给小鹤澜眨眼打暗示。 宁太太莞尔一笑:“怎么,老公,你带澜澜去做了不能说的事吗?” “没有没有,那肯定没有的。”宁先生脸上堆满了笑意,“不信你问澜澜,对吧?” 小鹤澜年纪小,也不知道爸爸的话到底是让自己说,还是不让自己说,把食指含在嘴里转着美丽的大眼睛。 宁太太转而看着小鹤澜:“嗯?” “爸爸嗯,爸爸今天带我去捉妖了……”小鹤澜毕竟是没有心机,有啥说啥。 话刚起个头,宁先生就做了个完了的表情,一手捂住了脸。 果不其然,宁太太一听到这个,表情立刻变了:“什么?去哪捉妖?” “就是,隔壁朱奶奶家……她家好多蘑菇精……”小鹤澜边想边说。 “老—一公——”宁太太拉长了语调,宁先生立刻从厨房里弹了出来,满脸堆笑。 “老婆,你放心,那蘑菇精很弱的,没什么可担心的。”宁先生讨好地笑着,“你看我们这不是没事吗?” 可宁太太一脸严肃:“老公,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要带澜澜去有妖精鬼怪的地方,你忘了?” 宁先生忙点头:“我记得,亲爱的,怎么会不记得呢?不过你放心,今天的小蘑菇精真的很弱,现在都被我拿来煮汤了……” “你还煮汤?!”宁太太真是要被他的话给气晕过去,“不是弱不弱的问题,是澜澜太小,那些又是妖怪,你捉妖布阵的时候,万一没留神,澜澜被妖怪伤到了怎么办?” “都说不会啦,老婆,你还不相信我吗?你老公我可是很厉害的,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老公我宁雪尘是鼎鼎大名的道长,这些小妖怪跟本近不了我的身。” “你……” 见他还想狡辩,宁太太秀眉一拧,正要再说点什么,小鹤澜轻轻拉了拉妈妈的衣领:“妈妈……” “宝贝怎么了?”对老公再生气,可看到小鹤澜的时候,宁太太的气就消了一半,语气温柔了起来。 “不要怪爸爸,今天是我要去的。”小鹤澜说。 宁太太下意识的就去看宁先生,宁先生忙摆手表示这句话不是自己教的。 小鹤澜奶声奶气地向妈妈解释,今天隔壁的朱奶奶来找他们,说这段时间全家人总做噩梦,怕不是家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求宁先生去看看。 小鹤澜生来就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宁先生拗不过他,放他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放心,只得带着。 宁先生到了朱奶奶家,只随便一看就发现了情况。 在朱奶奶家的厨房菜篮里,放着许多蘑菇。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朱奶奶他们周末上山才的蘑菇,正是一种成了精的小妖怪。 这种妖精数量很多,全国各地随处可见,其实就是普通的羊肝菌成了精,对人类基本无害。 可吃的时候,一定要煮够一个小时,不然它们成精后,体内会有让人产生梦魇的毒素,吃了的人会夜夜做噩梦…… 一开始还在袋子里装死的小蘑菇精们感受到了特别的气息,睁开眼看到宁先生和宁鹤澜,吓得立刻从菜篮子里翻了出来。 眨眼间,朱奶奶家满地都是奔跑的蘑菇精。 他们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羊肝菌会长出两条细细的小腿,在屋子里的地上跑得飞快。 朱奶奶一家都被吓到了,纷纷躲在了桌上,生怕小蘑菇精们爬到自己身上来。 可小鹤澜不怕,他追着蘑菇精们,小手一抓就是一个,小蘑菇精被抓住后吱地叫了一声就不再动弹了。 宁先生站在原地,口中念了一串口诀,一阵风从外面刮进来,小蘑菇精们全被吹到了一起。 小鹤澜跑过来,懂事地将被吹晕的小蘑菇精们全都塞进了口袋里。 听了小鹤澜的话,宁太太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看,她瞥了眼旁边的宁先生,显然还有很多话想指责自己的老公。 “妈妈,朱奶奶今天给了我好多桃子,谢谢我和爸爸帮助她,那个桃子又大又甜,我下午吃了两个……”小鹤澜明亮的双眼看着宁太太,小手搭在她的脸上,“妈妈,帮助人是不对的吗?” 小宝贝天真的眼神和淳朴的问题让宁太太心都要化了,她抿唇笑了笑:“不,宝贝,你做的对。” “那妈妈不要怪爸爸了好不好?”小鹤澜搂着妈妈的脖子说。 宁太太的心里又感概又欣慰,摸了摸小鹤澜的头。 看宁太太的样子,这个事情大概率就翻页了,宁先生走到宁太太身边,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鹤澜:“妈妈不开心了,澜澜说,怎么办呢?” 小鹤澜眨了眨眼睛,纤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扇忽扇:“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吗?” 宁先生语塞,宁太太笑出声,小鹤澜又说:“爸爸你不是说做了好吃的给妈妈吗?妈妈吃完肯定就不生气了,对了,还有冰淇淋蛋糕……” 宁先生哑然失笑,他点了下小鹤澜的鼻子:“就记得你的冰淇淋蛋糕……” 接着他搂过宁太太的腰:“亲爱的太太,今天是你宝贝儿子五岁的生日,你英俊帅气的老公可是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就等着你回来吃饭,还有那蘑菇精,都是因为它们,澜澜才会闹着要去朱奶奶家的,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它们?我呢,已经拿它们炖鸡汤了,太太赏脸尝尝?” 宁太太瞪了他一眼,忍俊不禁:“油腔滑调。” “我可是很正经的,太太不能误会我。”宁先生说着搂着宁太太往餐厅去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那白菌精煮在鸡汤里,和鸡肉相得益彰,味道相当鲜美。 小鹤澜吃了好多,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终于等到吃冰淇淋蛋糕的时候了,小鹤澜早就洗好了小手在餐桌旁桌着,看着妈妈将蛋糕拿出来,又往上面插了蜡烛。 造型精致的双层蛋糕上插//上了一个写着5的数字蜡烛,点燃后像迷你的小烟花,霹雳吧啦的,小鹤澜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宁先生把儿子抱在自己腿上说:“澜澜等下要许什么愿望啊?” “嗯……澜澜想再见见神仙爷爷。”小鹤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出了出乎意料爸妈意料的话。 “什么神仙爷爷?”宁先生一愣。 “你忘了?澜澜出生的时候,师祖曾经来看过一眼。”宁太太把刀叉放好说,”当时还给澜澜变法术,澜澜可喜欢他了。” “噢噢,对,哎,我当时激动坏了,只忙着去看你了,跟本没注意谁来了。”宁先生说。 宁太太笑着说:“你这话若被爸听到,他肯定要罚你跪在三清面前了。” 宁先生也笑了:“跪就跪吧,不过你还是不要给爸说。” “对了,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这次委托的妖怪已经有千年道行,有些棘手,今天估计是赶不过来了。” 小鹤澜早就等不及了,心心念念的冰淇淋蛋糕就在眼前却吃不到,心里痒痒得难受,眼睛不停地往爸爸妈妈身上瞟,他们在说什么呀,怎么还没说完呢?这蛋糕会不会要化了? “到时间了,澜澜,许个愿吧?”宁太太坐在小鹤澜身边说,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终于可以许愿了,小鹤澜闭着眼睛,大声地说:“澜澜想要和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澜澜还想见到神仙爷爷,他对澜澜也很好,澜澜许的愿望他都帮澜澜实现了……还有还有,澜澜还想见到爷爷,澜澜都好几天没有见到爷爷了,想爷爷了……澜澜还想见到上次的那只九色鹿,还有还有……” 像流水账一般,小鹤澜张着小嘴叭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宁先生和宁太太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时不时地被他天真的愿望给逗笑。 “好啦,澜澜许完愿了,该吹蜡烛咯~”宁太太笑着说,将蛋糕往小鹤澜的面前推近了点,“宝贝来。” 小鹤澜看着眼前的蜡烛,夸张地吸了一大口气,小嘴鼓起来像金鱼。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响声震耳欲聋,连带着桌上的烛光都被声响震得抖了一下。 “轰!” 转过头,窗外火光冲天,玻璃被爆炸的冲击和热浪给拍碎,炽热的火焰卷着玻璃碎片冲了进来。 “澜澜!” 第54章 第 54 章 隐藏的字条(二)…… “!!” 宁鹤澜猛地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心跳声吵得自己的耳朵几乎要耳鸣,像是有面鼓在他的脑子里嘭嘭直响, 震得太阳穴怦怦直跳。 “呼……”宁鹤澜缓了缓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闭了闭, 等待从噩梦中惊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手指触到旁边的手机屏幕, 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了时间,AM03:42。 夜风透过薄薄的窗帘吹了进来, 他感受到额头和后背一片清凉。 宁鹤澜摸了摸, 才发现额前全是汗, 鬓角的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滴落在床单上, 很快被吸收了,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而他的后背早已全湿透了。 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现在外面的星星比起之前的又少了,天上零散地挂着几颗, 从不远处缓缓飘来了几朵厚厚的乌云。 今晚的风很大, 夜风吹得温度也明显地降低了, 明天可能会下雨。 宁鹤澜下了床, 光着脚走到飘窗前。 他的头发被夜风挽起,侧脸俊逸, 深海似的眼眸一望不到底, 鼻梁挺直,嘴唇轻轻抿着。 放眼望去,小区里的楼几乎都是暗的,只有几扇窗户依然亮着, 宣示它们的主人是夜猫子。 远处道路上的路灯依旧明亮,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好半天路上才会驶过一辆车。 宁鹤澜将在风中乱飞的头发抹到脑后,身上的睡衣背心还湿润着,他垂下眼眸不知道是在看天空还是在想事,站了好一会儿后,他决定先去冲个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宁鹤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外面是阴天,一阵一阵的凉风吹得他还有些冷,而且看地上,之前应该下过一场雨,空气里都是泥土湿润的味道。 宁鹤澜坐起身,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他走出房间还挺疑惑,今天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客厅的沙发上,方回毫无形象地躺在上面,脸上盖着那本《妖鬼录》,看起来睡得正香。 而鸡哥则自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头埋在羽毛里。 “居然没打架……”宁鹤澜都觉得有些意外。比起之前这两人(鸡)天天打,今天真的是很和谐了。 “爸!”沙发上的方回突然惊醒,大喊着睁开眼,脸上的书也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梦……”方回自言自语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掉下去的书,瞥了一眼,这一页的妖怪名为三尸鬼,是传说中住在坟地的妖怪,以人的尸体为食,多出没在仍在土葬的乡村地区。 方回揉了揉眼睛,这宁鹤澜还没起吗?现在都几点了。 转骨头,看到那边鸡哥在阳台上喝水。 “方回,你醒了的话我们就该出发了。”宁鹤澜的声音从他卧室里传来。 “……去哪?”方回刚从梦中惊醒,此刻还处在一种比较迷茫的状态。 “去隔壁松平市,爷爷给我接了个委托。” “宁爷爷出去玩还想着给你接委托?” 说话间,看宁鹤澜走了出来,他穿着宽松的五分袖连帽卫衣,头发半扎个丸子,左耳还戴了个银色耳钉,整个人时尚又洋气,只不过腰间依旧背着那个军绿色的土气小包。 “鸡哥,来,我们走了。”宁鹤澜冲阳台上的鸡哥喊了一声,鸡哥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隔壁松平市你打算怎么去?坐飞机一个小时,坐高铁四个小时。”方回说。 “我刚才查过了,最近的一趟还有一个小时,从我们这里去高铁站差不多半个小时,应该来得及。”宁鹤澜穿上鞋说,“今天我们应该回不来,你有什么要带的就带上。” “我有什么能带的……”方回余光看到沙发上的《妖鬼录》,于是拿了起来。 等两人到了高铁站,望着人来人往的入站口,方回才想起起来不对:“小道长,有两个问题。” 宁鹤澜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说。” “一个问题是,我现在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高铁,二是你带着鸡,也坐不了高铁,“方回看了一眼宁鹤澜脚边的鸡哥,“除非是带着鸡的尸体。” “咯!” 方回说完,并没有听到回答,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宁鹤澜,却见他一脸严肃:“小道长,所以这个事情怎么解决?” “……我忘了。” “哈?” “我把你没身份证的事给忘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没有,我真忘了,应该是我昨晚没睡好,到现在脑子都还昏昏沉沉的。” 方回无语地叹口气,索性蹲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大哥,这天看起来要下大雨了,你得想个法子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宁鹤澜倒是看起来很淡定,“说不定我们能遇到熟人。” “怎么可能?”方回连吐槽都不想吐槽了,“这得多大概率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看到熟人,而且他也正好要去松平市。” “我好像看到阳哥了。” 方回抬起头,顺着宁鹤澜的目光望去,穿着便服的秦阳正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从高铁站出口出来,两人正说着话。 “宁鹤澜,你觉得阳哥刚巧要去松平市的概率有多大?” “百分之百。” “哈?” 宁鹤澜拔腿就朝着秦阳走去,方回只得跟在后面,秦阳看到两人还挺意外:“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阳哥,你出差回来了?”宁鹤澜一笑。 “对,出去办点事,你们两人要干嘛去?坐高铁?”秦阳突然想起件事,“方回他能坐高铁吗?” “显然是不能。”方回接话到。 秦阳顿了下,看到宁鹤澜脚边的鸡哥,突然有些紧张:“小澜,你老实告诉我,高铁站这里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你说实话,我好去疏散群众。” 宁鹤澜轻笑出声:“阳哥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来坐高铁的,不过我忘了方回他没有身份证。” 现在这么大个人还没身份证,也是少见,秦阳旁边的男子不由得多看了方回几眼。 “你们要去哪?”秦阳问。 “松平市,爷爷给我接了个委托。”宁鹤澜调整了下背包的肩带。 “松平市?去那做什么?” “冯爷爷让我爷爷去他家看看,可我爷爷现在好像跑到草原去了,所以让我和方回去看看。” 秦阳想了想:“冯?冯自和爷爷?” 宁鹤澜嗯了一声:“阳哥,你感兴趣吗?来找我爷爷的,一般都是报警解决不了事情。” “……”秦阳没有直接回答,不过看宁鹤澜笑得一脸贼样,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小子。” 于是秦阳对旁边的男子说:“小刘,我和他们两个去趟松平市,你先回局里吧。” 被称作小刘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秦队,你去做什么啊?” “和我表弟他们去看看以前认识的一个爷爷,你就不用和我去了。”秦阳拍拍他的肩膀。 “秦队,反正我回去没什么事,就让我跟着你去呗,我保证看到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小刘还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秦阳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能看到什么?” 小刘看了看旁边的两人,压低声音对秦阳说:“秦队,我跟着去的话,万一以后让我写报告,我编也好编一些。” 秦阳眼睛一瞪:“谁让你编的?” “哦哦,不是,是我参考,然后结合实际,对吧秦队。”小刘立刻改口。 秦阳笑了声:“行吧,走,我车停在那边。” 有小刘在,秦阳就没有自己开车了。 宁鹤澜和方回坐在后面。 鸡哥不愿意卧在脚边,非要挤在沙发上,秦阳不介意它上沙发,宁鹤澜也由得它去。 车辆很快离开了市区,开上了高速。 不过照着高速跑的话,得要六个小时才能到。 秦阳想了下,还是走老路吧,虽然没有高速跑起来这么舒服,可这条路近,也只要四个小时。 “没有高速舒服是什么概念……”方回看着车辆离开了高速,来到以前修的老国道上。 这里九曲十八弯,不像现在的高速是全程沥青铺路,这里还是水泥路,虽然不至于坑坑洼洼,只是双车道,相当窄。 双车道的中间没有绿化带隔开,极易发生车祸,虽然这条路已经不收过路费了,可就算是老司机也不爱跑这里。 方回看着开车的小刘,年纪轻轻,白白净净的,也不知道车技如何。 “放心,我在来秦队这里之前,给领导开过半年的车。”小刘从后视镜里看到方回盯着自己,于是先解释了一番。 秦阳问:“方回会开车吗?” “会。”方回说,”不过没跑过这种路。” “放心,小刘开车很稳的。”秦阳说,方回只能点点头。 公路上弯路多了的结果就是,车辆拐来拐去的容易晕车。 两个小时后,车辆停在了路边,方回脸色难看地蹲在旁边干呕,一同干呕的还有鸡哥,脖子一抽一抽的。 秦阳好笑地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水,递给方回和宁鹤澜:“怎么纸人也会晕车吗?” “谁说纸人不能晕车的……yue~”方回胃里面没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十分的不舒服。 而鸡哥在旁边把早上吃的鸡食全都吐了出来,宁鹤澜在旁边给它倒了些水,鸡哥缓缓地喝着。 “小澜,鸡哥也晕车?”秦阳看着蔫了吧唧的鸡哥。 “以前没带它坐过时间这么久的车。”宁鹤澜蹲在路边说,他看了看鸡哥,“原以为你们两个八字不合,现在看来应该是八字一样,所以天天吵架,现在连晕车都一样。” “咯……”鸡哥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继续喝水。 歇了一会儿,方回手脚发软地爬回位置上瘫着:“我觉得我要死了……” 宁鹤澜觉得有些好笑:“你已经死了。”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死一次……” 小刘听着车后座两人的聊天,好奇地问宁鹤澜:“其实我听过你的事。” 宁鹤澜抬起眼皮投去一瞥,等小刘继续往下说。 “我二姑家的侄子说,他家祖宅之前闹鬼,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生病的,就请宁大师去看看,当时宁大师走不开,就让他的孙子宁鹤澜去,没想到才进去十多分钟,就将那鬼解决了。“小刘兴奋又激动,“当时大家都惊呆了,那祖宅可是请了好多道士和尚都没搞定的。” 秦阳一下子来了兴趣:“哎?什么时候的事?小澜,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不记得了。”宁鹤澜兴趣缺缺地说。 “秦队,我记得,我跟你说。”小刘倒是很来劲,“我记得是一年前……” 那天也像今天这样是个阴天,村民们一早就围在那老屋的外面等着这个所谓的宁大师宁道长了。 听说这个宁道长,胖胖的,和蔼可亲,但是降妖伏魔可是一把好手,普通的破命驱邪也很厉害。 可没想到来的不是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而是年纪轻轻的小道长。 而且那时候的宁鹤澜,要说是道长看起来也挺勉强的,从穿着打扮上看,真的是一点都不专业。 大家看到宁鹤澜的穿着打扮,他除了手上拿着本书外,其他什么都没带。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是不是请错人了。 宁鹤澜倒是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只身进了那个所谓的鬼宅。 老村长在外面担心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道宁鹤澜是不是被鬼吃了。 “村长,要不要派人去捞捞他?“一个村民说。 “这鬼屋谁敢进去啊?”另一个村民说。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惊得周围树上的鸟都飞了,旁边路过的山猫都被吓得咪呜了一声,眨眼见就蹿没影了。 很快,那尖叫声没了,闹鬼的屋子现在安静得诡异。 外面围观的村民们都被这动静吓到了,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老村长紧紧握着拐杖,脸色一刻比一刻难看。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有个村民哆哆嗦嗦地说。 过了十分钟后,只见宁鹤澜走了出来,胸前和脸上到处都是血。 拄着拐杖的老村长第一眼没吓得晕过去。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血不是他的,是溅上去的。 “他没事!” 村民们立刻围了上去,村长仔细地打量着宁鹤澜:“小伙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给你叫救护车?” 村长看到他手里的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发了霉的木头。 “没事,事情解决了。”宁鹤澜看了看手里的木头。 “请问,里面是什么鬼呀?”村民们好奇地问。 “这屋子年久失修,里面的木头淋了雨,所以发了霉,这种霉菌有腐蚀性,吸入口鼻里就会生病。”宁鹤澜将手中的木头扔到一旁,“屋子要住人的话得重新修葺,反正发霉的那些木头是不能用了。” “……”这一段话把大家干沉默了。 “里面……没有鬼?”老村长难以置信地问。 “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鬼。”宁鹤澜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拿出纸巾来擦了擦脸上的血。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站在屋子门口大喊:“村长!村长你们快过来看看呀!” 大家一窝蜂的涌到屋子大门口,只见屋子里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血的铁锈味,地上还躺着一滩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简直十足的凶杀现场。 老村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眼一翻,嘎一下抽了过去。 “村长!” “村长!” “快,快去叫医生!” 这下乱成了一团,宁鹤澜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被血浸湿的书,然后对旁边傻站着的村民说:“这些用水就能冲掉,不过里面那个……” 他看向那滩东西:“包括那书也不能留,得用木笤帚打扫,连带着那一滩玩意,然后用木桶装起来再点火烧了,以后就不会出现了。” “……”村民张了张嘴,又指了指地上,“那……那是什么东西?真的不是鬼吗?” 宁鹤澜抹了把脸上的血:“哪有那么多鬼,现在你们看到的,都是霉菌让你们产生的幻觉,明白吗?” 村民半张着嘴没接话,宁鹤澜微微一笑:“是幻觉。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村民忙不迭地点头。 接着宁鹤澜走到村长旁边,从兜里拿出一瓶外形很像电视剧里装仙丹的瓶子,拧开后倒出一颗很像巧克力豆黑色丸子,然后塞进了老村长的嘴里。 过了不到半分钟,老村长就幽幽地转醒了。 “村长醒了!” “村长,您怎么样?” 老村长看起来神色红润,他抿了抿嘴里的东西,露出了难绷的表情:“小兄弟,这是什么?” “是仙丹!刚才这位小道长给你喂了仙丹!”旁边嘴快的村民说。 “仙丹?”老村长更疑惑了。 有村民看到宁鹤澜几下就解决了那闹鬼的屋子,现在拿出的“仙丹”效果又这么好,心里有些痒痒,于是想要跟他讨几颗来以备不时之需。 宁鹤澜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这不是仙丹,是用风油精搓成的药丸,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你们要的话自己也能做,各大药店也有售,这个是我在你们村口的诊所买的。” “……”然后村民们又沉默了。 后来,大家依照宁鹤澜所说的,将屋子全都翻修,发霉的木头全都换成新的木头,还做了防水的处理,果然没再出现之前的问题了。 说完之后小刘一脸兴奋:“哎,宁小道长,虽然你没有跟他们说实话,可我知道那屋子里确实是有鬼,你那书一样的东西就是法器吧?有什么法器是像书的?三清铃……不是,难道是天法印?” 宁鹤澜想了下:“……《唯物辩证法2023新修版》。” “……” 第55章 第 55 章 隐藏的字条(三) 整个车厢里沉默了, 还是秦阳先爆笑出声,方回也摇摇头,这的确像是宁鹤澜能做出来的事。 小刘脸上却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唯物辩证法是什么鬼?!这种东西居然能拿来当法器吗? 宁鹤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划过小刘的脸上, 这个小刘不简单, 他刚才提到的三清铃和天法印, 都是道家的法器,一般人不认识,更不可能知道。 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 离松平市还有段距离, 坐了一整天的车, 秦阳只在早上吃了豆浆油条, 现在有点前胸贴后背了。有些饿他看到路边有几家小饭馆,有家常菜馆,有粉面馆, 其中有家招牌是猪蹄火锅,秦阳很喜欢猪蹄, 于是便提议吃了再上路。 店外的临时停车场停了不少半挂车还有货车, 这些店的主要客人也是忙碌的司机们。 小店开在路边, 车来车往灰很多, 店内的卫生也就只能是勉强过得去。 现在正是饭店,踏进店里, 来吃饭的客人还挺多。 老板娘正在收拾上一批客人吃完的桌子, 看到几人进来便热情地热情地招呼大家坐:“几位吃饭呀,先坐先坐,我把这里打扫了。” 小店里没有空调,两个电风扇分别挂在墙的两侧, 呼呼地吹着风,倒是也不热。 方回看了看旁边几桌吃得满嘴肥油的客人,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踩到一个酒瓶。 伸手扶住桌边避免自己摔倒,结果糊了一手的油。 宁鹤澜看方回脸上写满了嫌弃,于是说:“要不你去车里等?” “……”方回看了眼外面,天色已暗,他可不想一个人呆在外面,万一出现个什么高速公路上的鬼想吃自己,那自己可跑不过。 “方回,别看这里卫生不行,可味道肯定不错的。”秦阳说。 方回拿着旁边的纸巾擦着手,皱着眉头看向秦阳,秦阳解释:“看到外面停着的车没?这些南来北往长途车司机,是最清楚哪家好吃的。你看看这几家餐馆,就她家人最多。” “哎哟,这位老板眼力好啊,我家可是这附近最好吃猪蹄火锅,就连旁边松平市那些老板都专门开车来这里吃。”老板娘笑呵呵的给几人提来茶杯和茶壶。 她看了一眼宁鹤澜脚边跟着的鸡,这鸡也太……:“几位,就吃招牌火锅?这鸡要杀吗?我让厨子免费给你们杀了加菜里……” “咯哒!!”鸡哥大叫一声,老板娘给吓得身子一震。 “这鸡还……还挺凶……”老板娘讪讪地笑了两声。 “老板,鸡就不麻烦你了,这是我养的宠物,请你给我弄点小米来。”宁鹤澜说。 “行,黄小米行吗?”老板娘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老板们,做几个人火锅?” “那就做……”秦阳看了眼一脸苦瓜像的方回,觉得很好笑,“做四个人的。” “好嘞,那你们先坐着,很快就来啊。”老板娘给旁边的方回拉开椅子,又用抹布擦了擦。 宁鹤澜从桌上扯了一张餐纸,把椅子又擦了一遍才坐了上去,接着他看了眼茶杯里的茶水,拿出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重新倒了一杯。 喝了半杯后,他把纸杯放在脚边,鸡哥凑上来吨吨吨,这一路上它可是渴坏了。 等老板娘端上来一碗黄小米后,鸡哥又开心地吃上了。 “瞧瞧,我刚才说什么,现在这些年轻人,养的东西就是奇怪,像我们那时,鸡都是养来吃的,哪有钱养来玩啊?而且这鸡……”旁边桌的司机大哥说着,目光来来回回的在宁鹤澜和鸡哥身上打转,“而且还不养只品相好点的。” “你还别说,我老板,就上次你见着那个,你猜他家养什么?养的羊驼,就是那草泥马,这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听说光是洗个澡就得小一千,啧啧……” 旁边的几个司机师傅闲聊着,时不时地骂一下自己的老板,产生共鸣后又开了几瓶啤酒,看样子今天是不打算继续上路了。 方回还活着的时候,像这种街边小饭馆,他是绝对不会来吃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矫情也没有人会惯着他,他也没得选。 于是他别别扭扭的往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心想一会儿火锅上来了他绝对不会吃。 不一会儿,一锅热腾腾的猪蹄火锅就端了上来。 店家用的藤椒煮的猪蹄,还没吃到嘴里,花椒的气味就钻进了鼻子里,舌头已经感觉到麻了。 软烂的猪蹄浸泡在浓郁的汤底里,被切成适合入口的一口大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一咬,软糯的猪皮直接在舌头上化开,又麻又辣的藤椒汤底顺着肉溢了满嘴。 “好吃!”秦阳先发出了赞叹,“哎这个猪蹄炖得好。” “嗯,味道真不错!”小刘也说,又往碗里夹了一块。 宁鹤澜咀嚼着口中的肉,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方回本来没打算动筷子,看一个个都吃得这么香,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哎方回,快尝尝,味道真的很好。”秦阳看方回半天没动作,于是给他夹了一块大的:“来,试试。” 方回仔细瞧了瞧碗里的猪蹄,洗得很干净,上面的毛也全都处理掉了,Q弹的猪蹄一直在诱惑它,实在挑不出缺点。 低下头咬了一口,方回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等会儿开车出发的时候,方回的肚子已经撑得滚圆。 秦阳笑他不用吃东西还吃得这么拼命。 方回困难地把自己搬到车上,抬眼看到宁鹤澜也是托着肚子慢慢坐进来,忍不住笑出声:“难得啊小道长,你也吃多了?” 宁鹤澜对食物本来没什么欲望,吃饭就是为了续命,今天算是破天荒了,他将眼神移开,有些不好意思。 “四个人,吃了六个人的量,你们两个是从来没吃过好的吗?”秦阳在车外点了一根烟,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们。 “秦队,你还真别说,这家的猪蹄是真好吃,我下回带队里面的大家也来试试。”小刘像是吃得有些多了,站在车外不停地垫脚。 “你做什么?”秦阳疑惑地看着他。 “哦,消化,把食物从胃里抖下去,免得等会儿系安全带难受。”小刘继续一抖一抖地说“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宁鹤澜也是许久没吃这么撑,宁国华不在,他就只会煮面条,不然就叫外卖,可外卖再怎么香,送到家里总还是差了点味。 方回更不用说,他现在也不需要吃东西,只有宁鹤澜点的外卖符合自己胃口时,才会尝上几口,今天可真是放开了吃。 猪蹄好吃的后果就是吃太多,加上坐车整个人都是挤着的,刚到松平市下面的河湾村,还没进村口,后座上的两人一鸡就受不了了。 车还没停稳,就全跳下车来,在旁边地沟上吐了。 “吃撑成这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从哪个饥荒地区来的。”秦阳好笑又无语地看着他们,“鸡哥,你也吃多了?” “咯咯……”鸡哥坐车难受,早上吃的下午全吐没了,晚上吃的,刚才又吐没了,智慧的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冯自和爷爷早就在村口等着他们了,此刻正在和村头的几个熟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闲聊着。 “老马,听说你家孙媳妇就这两天生了?”冯自和对一个胖胖的老头说。 “是啊,都第二胎了,但是还是胎里不稳,昨天就住院去了。”老马摇摇头。 “这女人怀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年轻的还好些,岁数大的多造孽啊,就我隔壁家的付姐,都快六十了,嘿,怀上了。”老马的老伴说,“天天搁那吐啊吐的,我看着哟,都心焦。” “嘿,不对吧,付大姐她老公不是在外地带孙子吗?付大姐啥时候怀的?”老马疑惑地说。 老马老伴白了他一眼:“你管人家什么时候怀的,人家付姐老公回来还要先给你打声招呼啊?”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冯自和有些感概的说:“我媳妇怀孕的时候,也是一直吐一直吐,所以生完二胎后我就去结扎了,免得她受罪。” “谁家怀孕不吐,我当时怀我家老小的时候,吐的苦水都出来了,还是我家那口子把我送医院去的。” 一个年轻的小伙从院外走进来,对老马说:“爸,外面来了一辆车,看车牌不是我们村的人。” 老马看了看冯自和:“是不是你等的人来了?” 冯自和从躺椅上站起身问:“几个人?男的女的?” 小伙说:“四个,男的女的看不清,不过应该有两个女的,她们下车吐得厉害。” 老马老伴说:“看看,我就说没有谁家怀孕是不吐的,这孕妇坐车是更吐得厉害……” “咦?老孙,我记得你是说那宁大师的孙子来,他孙子应该是男的吧?”老马说。 老马老伴又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女的那叫孙女!” “行,我先去看看,小马,带路。”冯自和站起身,年轻的小伙走在前面。 村头的矮桥旁停着一辆黑色的SUV,旁边站了两个人在聊天,还有两个人蹲在沟边哇哇吐。 走近之后,冯自和才看清立在车边的人有些眼熟。 秦阳转过头看到冯自和,老人六十来岁,精神矍铄,步伐稳健,略略打量了一下后迎了上去:“冯爷爷?” 冯自和瞧着眼前的年轻人,有点眼熟,但是也不确定:“你是……” “我是秦阳。”秦阳爽朗一笑。 冯自和想起来了:“哦哦,秦阳,我记得,以前经常在老宁家玩的那个小孩,多年不见,小伙子大变样了,长这么高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警察。” “不错啊,警察好,警察好。” 看到旁边的小刘,冯自和问:“这位是……” “您好冯爷爷,我是秦队局里的同事,您叫我小刘就好。”小刘推了推眼镜,先伸出手。 “好好好。”冯自和这时余光飘到后面的两个人身上,“那两个……是你们媳妇吗?” “噗……”小刘没绷住。 秦阳也咧嘴笑出声:“不是不是,冯爷爷,那是宁鹤澜,宁爷爷的孙子。” 宁鹤澜和方回一个扎着头发,一个体型偏瘦,在模糊不清的夜色总确实容易认错。 “现在男的也能怀孕了?”冯自和很惊讶。 “不是不是……”秦阳也快绷不住了,忙回头大喊,“你们两个快过来!” 宁鹤澜用水漱口后又喝了几口,缓解了胃里的不适,擦擦嘴才走了过去。 “冯爷爷。”宁鹤澜礼貌地打了招呼。 “小澜,几年没见了吧?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高中。” “嗯,有差不多三年了。” “现在长得又高又帅,果然还是大学养人。”冯自和拍拍宁鹤澜的肩膀。 “他是……”冯自和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方回身上。 还好现在是晚上,光线不佳,不然方回现在的脸色现在死白死白的,冷不丁看到很容易被吓到。 “方回,我爷爷家的远房亲戚。”宁鹤澜说。 “……”方回刚才吐的天昏地暗,现在也难受着,他捂着嘴没有说话。 “好好好,既然都来了,那就先去我家坐吧。”冯自和说,“今晚就住我家吧,难得你们来一趟,在我这里多玩两天。” 本来想问问冯自和家发生了什么事,可宁鹤澜现在状态极差,他自从那天引了天雷后,就比平时还容易觉得累。 今天吐成这样,也不全是吃多了的缘故,主要还是身体不适。 几人跟着冯自和来到他家小院子。 冯自和家的房子是农村自建房,不过专门找了城里的设计师来设计,将整个屋子设计成了典型的中式风格。 白墙红瓦,门外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红木的大门上雕着精致的云纹。 推开大门步入园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池塘,用的是乱石堆砌,里面的水长满了绿色的水生植物,上面飘着浮萍,下面能看到各种颜色的锦鲤游来游去。 在池塘旁有一棵石榴树,现在已经结了花苞了。 石榴树下是一张圆形的石桌,旁边立了四个圆柱体的石凳,在石桌上还放着围棋。 “这院子去年才装好的,本来我想涂个大白墙算了,女儿不让,花了老多钱就修成这样。”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话,可从冯自和的表情上看起来,还是很满意的。 冯自和的家有两层,第二层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外面围着雕花围栏。 一个女孩靠在窗边,看到几人进来立刻缩回了房间。 “请进请进,都随便坐。”冯自和说,随后对厨房里的人喊道,“老伴儿,宁国华的孙子来了,去给他们泡点茶。” 一个老奶奶探出头来看了来人一眼,笑眯眯地说:“哎呀,小澜来啦,快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李奶奶不用麻烦了,我们喝白水就行。”宁鹤澜说。 冯自和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怎么来一趟就喝水,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等会儿尝尝味道好不好。” 宁鹤澜谢过冯自和之后,开始打量起屋里的建筑摆设。 屋内很干净,没有什么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 只是身下的这个藤条编制的沙发,不过材质和看起来和家里阳台上的那个很像。 “以前给你爷爷的那藤椅还在吗?”冯自和问。 “在的。”宁鹤澜摸了摸,“这也是那藤妖制做的?” 秦阳本来挺放松的,听到这个立刻警觉起来:“什么藤妖?这玩意儿是妖怪?” “是啊,当初我们发现的这只藤妖还比较大,打造了家里的一套家具后还剩了不少,我就想着给老宁做一把椅子。” 听到冯爷爷说他们屁股下的这藤制沙发是用一只妖怪做的,秦阳顿时觉得屁股像被什么咬了,小刘则是有些惊讶的摸着微凉的藤条,看样子不仅不怕还挺好奇。 方回今天吐了两次,感觉自己残存的魂魄都给吐了出去,靠在沙发上用手臂挡着脸,一声不吭。 李奶奶李娴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这茶具还挺精致,茶壶和茶杯都是蓝白色的青花瓷,加上翠绿的茶水,相得益彰。 “这茶好香。”秦阳吹了吹,又抿了一口,舌尖先是感受到了茶的苦,很快就回甜了起来,留下满口的清香。 李娴笑眯眯的坐下:“香吧,这是今年的新茶,我当时亲自去摘的。” 闲坐了一会儿,秦阳问:“冯爷爷,请问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冯自和没有立刻开口,他看了看旁边的秦阳和小刘,视线又移到宁鹤澜脸上,宁鹤澜看他像是有顾虑,于是让他宽心:“冯爷爷放心,阳哥虽然是警察,可这次他们也是来帮忙的。” “也不怪你冯爷爷有顾虑,上个月,隔壁村那田老六,就是因为传播封建迷信被抓起来了。”李娴说。 “什么封建迷信?”听到这几个字,秦阳职业病就犯了。 冯自和摆摆手说:“哎,他是因为到处跟人家说他家的公猪下崽了,然后跟大家说拜一拜公猪就能祛病消灾。” 方回不屑地哼了一声:“谁信谁傻子。” “哎,孩子,你还别说,信的人还不少,田老六说拜一次收费一百到八百不等,骗了大家好多钱。他那个啊不仅是封建迷信,还是诈骗。”冯自和摇摇头,“就该抓起来。” 这种事,做警察的秦阳和小刘听得倒是不少,更别说宁鹤澜和方回觉得信这个的是真离谱。 “那冯爷爷,这次您家是因为什么事?”宁鹤澜问。 冯自和叹口气:“其实这事,已经好多年了。” 冯自和的爸爸是清末年间的人,早先年走街串巷做生意攒了点小钱,后来列强侵略,社会动荡,便放弃了做生意,到田间务农。 冯自和家有七个兄弟姐妹,他是老四,上头的大姐,二姐,三姐都没了,下面还有五弟,六妹,和七弟。 在几十年前,他们这种家庭比比皆是。 爸爸妈妈幸苦拉扯大七个孩子,还好孩子们都挺出息的,长大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也都结婚成了家。 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也是让周围的邻居们羡慕。 不过事情在冯自和的爸爸去世以后就不对劲了,冯自和的妈妈那年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人没了,于是便将她埋在了老家的坟山里。 过了一年,冯自和的爸爸也跟着去了,于是将老两口合葬在了一起。 可是,怪事发生了。 第二年,身体健康的冯大姐突然得了癌症,不到一年人就走了。 过了两年,冯二姐也在和全家人去漂流的时候,掉进河里,等找到的时候,人都凉了。 后来又过了一年,冯三姐在从友人家打麻将回来的路上,在街边被一辆面包车给撞了,当时人就没了。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几人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方回也拿下了放在脸上的手臂认真地听着。 冯自和全家都觉得不对劲,怎么爸妈一走,兄弟姐妹就接连出事啊? 于是冯六妹特意去山上的道观里请了一个姓王的得道高人。 那王道长来冯自和家里看了,没看出什么,给几人算了算八字,都是健康长命的命,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内突然没了三个。 王道长又仔细琢磨了下,算他们祖宅的风水位置,又算出了他们家的守护星宿正是北方七宿之一的女宿,本来应该一辈子平平安安。 可不知道怎么的,此时他观星象,女宿却暗淡无光。 没了女宿的庇佑,冯自和的几个姐姐才开始出了事。 而且再这样下去,恐怕剩下的几个,会有大劫。 可是王道长却算不出次劫的源头在哪,他甚至去了冯自和爸妈的坟上看了看,都没有看出什么。 王道长临走时,给冯自和兄妹几人一人一道护身符,此符能替他们挡一次灾。 一口气说了很多,冯自和端起茶壶抿了两口,看样子要缓缓。 “冯爷爷,有了那护身符,你们之后还出事吗?”宁鹤澜问。 冯自和叹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王道长给了我们护身符半个月后,我就出事了。” 那一日,冯自和正在自家小院里种菜,突然头一疼就晕了过去。 儿女还以为他是低血压累着了,先搬回床上,没想到冯自和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白得毫无血色。 儿子和女儿慌了,慌忙将冯自和送去了医院,又赶紧去拍了个片。 没想到医院的医生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的噩耗,冯自和的脑子里长了个肿瘤。 由于肿瘤压迫了血管,冯自和才会脑供血不足晕倒的。 女儿差点没晕过去,儿子强装镇定的问医生什么时候开刀。 医生说现在还看不出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得先做个穿刺,然后拿去化验,这样才能确定之后的治疗方案。 两人不敢告诉李娴冯自和的情况,只说是在地里摔了磕到了头,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只是等待化验结果的这三天,儿女很是难熬。 终于,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做个开颅手术取出来就没问题了。 冯自和的女儿和儿子听了之后才抱头痛哭起来,实在是太好了。 在做手术的时候,女儿将那王道长给的护身符放进了冯自和上衣兜里,希望能保佑手术一切顺利。 “冯爷爷您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动过大手术的人。”旁边的小刘说,“看着气色比好多老年人都强。” “那可能是因为他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去外面逛一圈,风雨无阻的。”李娴说。 冯自和笑了笑,继续说:“后来手术顺利,我也出院了,后续恢复得非常好,只不过……” 说着,冯自和从怀里拿出一个护身符的袋子,打开后拿出里面的符纸。 一般来说,护身符都是黄符纸,再用朱砂写上对应的符箓文字,叠好后随身携带,能起到保持有人平安的作用。 可这张符纸,竟然是黑色的。 “冯爷爷,我能看看吗?”宁鹤澜问,冯自和将护身符递给他。 护身符上原先写着“平安吉祥”几个字的变体,现在也有些模糊了。 “这符以前是黄底红字,后来我动了手术之后,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黑色。”冯自和说,“我也不敢丢,依旧随身带着。” “小澜,怎么了?”秦阳看宁鹤澜若有所思的样子,宁鹤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冯爷爷,后来呢?”小刘听得正入神,“其他人怎么样了?” “万幸,虽然都出了点事,但是好在活下来了。”冯自和说。 在冯自和出事第二年,冯自和的五弟,冯伍去外面喝酒回来。 那时候冯伍家附近在修路,两边的路堆满了钢筋水泥,路的旁边是挖好的沟,准备用来埋污水管的。 因为在修路,大家宁愿多走一段距离,从另一条路过,因此这条路连大白天都没有什么人。 那天冯伍喝多了,也懒得绕路,就踩着坑坑洼洼的路往前走,都快走到自家楼下了,旁边的井盖不知道为什么没盖好,冯伍就这么掉了进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加上冯伍掉进去后就处于半晕眩的状态,井下的脏水没过了胸口,又呛了几口到肺里,他现在连喊救命都做不到。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一个才从外地回来的学生不知道这里修路,走了一半又不想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刚巧,他听到了旁边井盖里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才找到了在井底半死不活的冯伍,赶紧报了警。 冯伍虽然全身多处骨折,可好在送医及时,保住了小命。 过了两年,出事的是冯六弟冯陆。 他开车在拐角的时候合一辆酒驾的小车相撞,冯陆的老伴在医院看到全身是血的丈夫吓得腿软。 好在,虽然受了不少轻伤,严重的只是撞断了一条腿,需要打石膏,命是保住了。 这下冯自和觉得不行了,家里就还剩冯七妹暂时没什么事,可也不能真等出了事再想办法吧。 于是冯自和想到了宁国华,两人也是老朋友了,想请他来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了办法,可不凑巧,宁国华出去旅游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于是告诉冯自和说让自己的孙子来解决。 虽然冯自和听过宁鹤澜的事,以前也见过几次。 这孩子从小资质过人,对周围灵体和异常的感应能力很强,可是不知道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好像把自己的这个能力封闭了。 直到读了大学后,才又被宁国华拉着跟着做除妖降魔的委托。 说实话,今天冯自和看着宁鹤澜的这身打扮,心里还真是没底。 “冯爷爷,你两个弟弟的护身符也变黑了吗?”宁鹤澜问。 “对,正好,明天大家都要来我家,我让他们把东西都带来。”冯自和说。 李娴看着方回在旁边一直打呵欠,于是对冯自和说:“老伴,明天再说吧,你看孩子们都累了,我先去给他们打扫下房间,等等他们好休息……” “行,那大家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冯自和站起身,“大家都睡二楼吧,二楼有空房,来,我带你们去。” 宁鹤澜站起身,刚好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二楼楼梯口那站着。 “哦,这是我家的孙女,叫甜甜。”冯自和笑着介绍,“甜甜,来,叫哥哥。” 冯甜甜扫了一圈众人,青春期的女孩子本就有些羞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年轻的大哥哥,这冷不丁的一打照面,更是害羞。 她目光落在宁鹤澜的身上时,看着这穿着打扮青春时尚还长得颇帅的大哥哥,冯甜甜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轻轻唤了一声哥哥,然后赶紧往自己的房间跑。 “甜甜?”冯自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几人说,“小孩子害羞,几位别在意。” “没事,谁还没有个青春期的时候。“秦阳笑着说,“我初高中那会儿,性子轴,见谁都不会打招呼,后来被我爸狠揍了一顿才改过来的。” “阳哥,我记得也是舅舅揍了你一顿,才让你大学改填了警察学院的。”宁鹤澜说,“不对,是两顿,因为第一顿的时候你还不想改。” 小刘在一旁很好奇:“秦队,你之前想填什么专业?” 秦阳挠挠头:“超自然现象研究。” 其他人都看向他,秦阳认真地解释说:“真的有这个专业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刘说:“那你从那个专业跳到警察学院,还有些割裂啊。” “这不是,受了宁爷爷的影响,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秦阳说着看向宁鹤澜,“可小澜偏偏没选这个。” 二楼分隔出四间房,三间都是主人家住的,还有两件空房,两两一间,正好。 里面的床是上下铺,听冯自和说,这些是为了孩子们来这里玩的时候给他们住的。 大床是红木制作的,上好的木料不仅结实,经过处理后还防水。 宁鹤澜伸手摸了摸,触感像玉一般冰凉光滑。 “这个木……” “哦,这个是有次你爷爷去捉的红木妖,那妖怪自毁元神,神形俱灭,只留下了这么一块红木,我觉得扔了太可惜了,就请师傅打造成了床。”冯自和说,“这床冬暖夏凉,比现在那些家具店卖的烂木头好多了。” “……”宁鹤澜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木质柜门上,心想这冯爷爷家里的家具不会全是用妖怪打造的吧? 今天大家坐了一下午的车,又吐了个昏天黑地,现在都上床早早的睡了。 宁鹤澜这几天身体很累,他心里知道这是引天雷的副作用。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自己都没用过这么大的招数。 不过这副作用好像也仅限于让他更困而已。 洗漱完之后,宁鹤澜刚上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鸡哥从来都是主人在哪,它就把哪当自己家,一点也不怕生。 李娴知道他是宁鹤澜带来的,还贴心地给它弄了个垫子,于是鸡哥就着垫子安静地理毛,看上去很满意。 方回现在不需要睡觉,于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从进冯自和家开始,就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鬼,没有妖,家里三人的身上也没有奇怪的气体。 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家的种种遭遇,若是方回以前遇到,只会觉得他们太倒霉了,也许命犯太岁,可经历了自己死了又没完全死的过程,他知道这个肯定不是普通的倒霉了。 正想着,方回余光注意到窗外快速地闪过一个东西,只不过速度太快了没看清。 他眯了眯眼,再次看去,发现是一团黑影。 这次黑影没有动,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方回也不知道那是恶鬼还是孤魂。 黑影远远地立在院墙的外面,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方回。 方回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嘎了之后,晚上视力比以前好得太多了,就像现在,他从屋内能看到院外的情况,而是还是在晚上。 方回不敢和那东西对上眼,翻了个身装睡。 可是被盯着的感觉没有消失,方回心里默念着你赶快走吧你赶快走吧。 又过了几分钟,还是感觉被盯着,方回都想骂脏话了,他余光看到床下还在理毛的鸡哥,于是嘬了两声:“嘬嘬,哎,鸡哥,鸡哥~” 鸡哥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方回悄声喊道:“鸡哥,你有没有看到外面有只鬼啊!到你出场了!” 第56章 第 56 章 隐藏的字条(四) 鸡哥转动了下智慧的眼珠, 又继续低头理自己的毛,将最后一根翘起来的毛梳理好后,鸡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鸡哥, 鸡哥~”方回又喊了两声, 鸡哥显然装没听见, 只能抛给这只鸡一个大白眼。 在床上跟煎鱼一样不知道翻了多少面之后, 方回才感觉到外面的视线消失了。 他也不敢去确定那玩意还在不在,于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然后方回就真的睡着了。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里周围全是荒地, 一丛丛的荒草长得齐腰高, 在荒草中, 一座座无主的坟杂乱地分布着, 惨白的月光从头顶洒下来,显得阴森又恐怖。 “这里是……乱葬岗?”方回看到坟地周围飘荡着的鬼火,风一吹, 杂草在风中簌簌作响,蓝绿色的鬼火一团一团的乱飘着, 有些鬼火被吹到他的面前, 碰到他之后像肥皂泡泡一般破了。 “咔嚓。” 往前走了一步, 方回才发现脚底有一具骸骨, 而他的脚正踩在人家胸口的肋骨处,只不过现在被他踩碎了。 方回打了个激灵, 抬起脚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人的骨头, 微微抬起眼睛,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条条残缺的白骨,不过在乱葬岗这样好像也正常。 “呜咕~” 附近树杈上的夜枭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在空旷的坟地里传得很远,不亚于半夜三点摩托车响起的警报,那动静能响彻几条街,总之现在这里更加的诡异了。 方回吞了吞口水,强压自己想要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开始回想自己之前在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自己不是在床上睡觉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难道自己是在做梦? 方回掐了自己的脸一下 ,很疼,证明不是做梦。 “方回~” 一声短促的声音唤他的名字,是从背后来的,不过方回不敢回头。 他听老人们说过,人有三把火,头顶,两肩,代表着人的阳气与元神,晚上路过坟山等诡异的地方,如果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名字,可千万千万不能回头。 回一次头,火就会熄灭一把,等三把火都熄灭的时候,就会被那些东西拖到再也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到时候连神仙都救不了了。 所以方回现在不敢回头,他也不敢动,空中飘来又一声:“呜咕~” 他安慰自己是听错了,刚刚说服自己,又听到了一声幽幽的方回。 这次的声音很清晰,是从他的前方传来的。 方回没想到腿竟然自己动起来了,他想转身逃跑却发现四肢不受自己的控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一步步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方回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他紧紧地盯着前方,生怕突然蹿出什么东西来把自己吃了。 不受控制的脚在一处坟墓前停下了。 这坟包有两人多宽,墓身由灰色的石块与水泥堆砌而成,和其他杂乱的坟墓相比,这座坟打扫得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扫墓。 坟墓前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墓碑,碑面打磨得平整而光滑,在中央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方回想仔细看清,却发现他越是用力想看,那上面刻着的字就模糊不清。 在墓碑的两侧有两只小小的石狮子,下面放着两束黄白色的菊花,中间的平台上还有燃了一半的香烟。 就在方回在琢磨着坟墓是不是那种合葬坟的时候,突然,坟墓里传来“嘭”地一声。 “……”方回抬起头,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嘭!”,声音又来了,就像是有东西想从坟墓里出来一样。 随着异响越来越密集,就连地面也开始震动了。 方回想动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坟墓上方的坟包朝内塌陷了下去,露出了黑漆漆的一口棺材。 按理说,这个时候凑上去看就是作死的表现,正确的做法应该转身就跑,可方回使出了吃奶的劲都不能将自己的腿移动分毫,双脚就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样。 棺材里又传出了声响,方回的腿却像解了禁锢一样,此时又能动了,却带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棺材走去。 方回一遍在心里骂骂咧咧,一遍确实也很想去看看那棺材里是什么。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棺材盖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里面很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猛地,一支只剩白骨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一把将沉重的棺材盖给掀开了。 借着月光,这下方回看清了,里面有两具相偎在一起的骸骨,一长一短,短的骸骨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可没等他看清,长的骸骨就缓缓地坐起了身子。 与白骨空洞的眼窝一对上,方回就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吸进去了。 只见骸骨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张纸,还有一只毛笔,随后在上面写上了方回的名字,它的下颌一张一合:“方回……我要带你走……带你走……” “你想屁吃!我他妈才不跟你走!”方回终于发出了这么半天以来第一句话。 “……”骸骨显然没想到方回会骂脏话,愣了下后又机械地重复着,“你逃不了的方回,你逃不了的……” 骸骨说着说着,一把伸出手拽住方回的手,冰冷刺骨的触感让方回差点没尖叫出声。 骸骨使劲地将他往棺材里面扯:“方回,你逃不了的……你死了也逃不了……” “放开我!放开我!” “方回……方回!” “啪啪!” 方回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宁鹤澜蹲在自己身旁,正举着一只手,对着自己的脸又是两巴掌。 “啪啪!” 方回被彻底打醒了,眼见着宁鹤澜的手又要打下来,忙喊:“别打了别打了!” 宁鹤澜的手停在半空,他仔细瞧着方回:“方回,你怎么回事,刚才一直叫你都没反应。” “咯。”鸡哥站在方回的旁边,用喙碰了碰方回的脸。 方回有些迷茫,自己刚才睡着了? 他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自己没有在坟地里,而是在冯自和爷爷的家里。 宁鹤澜半蹲在方回旁边:“你不是不用睡觉吗?” “……是……”方回下意识地接话,他看了一眼外面,艳阳高照,“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宁鹤澜看他没什么事便站起了身子。 方回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边拍身上的灰边看向旁边的床铺,不对,自己明明睡的上铺,现在怎么会在地上? “我睡醒时候你还在床上,等我出去吃了午饭,回来你就在地上了。”宁鹤澜说,“我以为你摔晕了。” “……所以你打我脸?” “我是为了让你醒过来。” “哎不是,宁鹤澜,普通人看到别人晕倒不都是掐人中或者送医院吗?哪有你啪啪给人几个大比斗的?” “方回,你不是死了吗?死了掐人中我觉得没用,而且把你送医院,我都怕把医生吓着。”宁鹤澜从床上收拾好那军绿色的小包背上。 “……”说得很有道理,方回无言以对。 “我好像做了个梦。”方回主动开口说。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梦到我在一座乱葬岗,看到了一处坟墓,那棺材里好像埋的两个人……然后其中一个人,不是,一具骸骨突然开始在一张纸上写我的名字,说要带我走……” “……”宁鹤澜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怪不得鸡哥一直围着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晕了,现在看来不是。” 方回很疑惑:“什么?” 宁鹤澜解释道:“你现在魂魄残缺,所以被其他的孤魂野鬼盯上了,趁你睡觉时引你魂魄出体,若不是刚才你醒了,只怕现在早就在那些东西的肚子里了。” 方回听懂了,他看了看宁鹤澜,有些不太习惯他这么说话:“你不该说这是别的什么吗……比如说我是梦魇之类的?然后再建议我去看看医生?你人设不是无神论者吗?”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你要这么想也行。” “……你立场就不能坚定一点?” “我立场一直很坚定,摇摆不定的是你。” 两人说着话一抬头,看到秦阳和小刘在房间门口站着,显然是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秦阳倒是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可旁边的小刘一手轻扶着眼镜,倒是听得十分来劲,而且看他的样子可能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冯自和在下面喊大家,他家的弟弟妹妹们今天来家里,现在已经去他们父母坟墓那了。 李娴和冯甜甜站在院门口,冯甜甜一手挽了奶奶,一手撑着太阳伞,明显在等他们,看到几人出来了便朝外面走去。 方回刚踏进院子里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这大太阳,他就算带着帽子都觉得自己要成干尸。 “这么大的太阳……我能不去吗?”方回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说:“行,那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方回自己多心,他觉得宁鹤澜把“一个人”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院子外面的鬼,还有自己睡着后被鬼拖走的事,他就觉得一阵后怕。 “那我还是跟着你们吧……”方回不情不愿地拔腿跟在后面。 鸡哥从他脚边经过,摇头晃脑,还刻意咯哒了一声,摆明了挑衅,方回白了它一眼。 “方回,你该多晒晒太阳,现在你太白了,好像生病了一样,还很像那个吸血鬼。”小刘走到方回旁边说, “……”方回想着我真是谢谢你,我再多晒晒就真成鬼了。 “对了,刚才你们在聊什么?我听鹤澜说你睡觉的时候魂魄被勾了?”小刘好奇地问到。 方回听到这话看向他:“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开玩笑?” 小刘咧嘴一笑:“哪能啊,我不是说我是知道鹤澜是做什么的嘛,只不过这睡着了还被勾魂的说法,我也是从来没听过,所以挺好奇的。” 方回没有回答他,准确的是说他对这个人自来熟有些不习惯,更何况他的职业还是最能拿捏自己的警察。 从冯爷爷家出来就能看到一座座连绵的青山,这里远离了城市,风景都没有遭到破坏。 方回以前在城里去公墓都是平整的道路,或者是修好的人工阶梯,可这里基本没怎么开发,因此这里许多路都是人踩出来的蜿蜒小道,或者是青石板堆成的阶梯,长年累月的风水雨打,许多石板都开裂了。 山上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着,地上都是郁郁葱葱的草地,一座座坟墓掩在其中,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下来,到地面的时候温度已经减弱了不少。 方回刚进山就感受到了凉爽,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满满的负离子让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半:“好凉快。” 山里和外面就像两个世界,外面炎热难耐,这里凉爽舒适。 “这里凉快会不会是也有因为是坟山的原因?”小刘随口一说,方回顿时觉得也没那么舒爽了。 冯自和和李娴别看年纪大了,爬山手脚依旧很利落,冯甜甜更不用说,腿脚轻快,正如这个年纪的她们一样,青春活力。 另外三个年轻人自然爬山也不在话下,两个警察因为职业原因,体力是必须的,宁鹤澜也经常练着的,所以到地方了都脸不红气不喘。 唯一看着没了半条命的是方回,好在山里凉快,他刚到地方就看也不看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然后趴在了石桌上。 正在坟墓前打扫和摆放祭品的几个人有些讶异地看向方回,这人怎么跑到别人家的坟前坐着了? 第57章 第 57 章 隐藏的字条(五) “哟, 都到了。”冯自和从后面走上来。 坟前的几个人正是冯自和的几个弟弟妹妹,虽然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可看起来精神都很好。 “四哥。”冯柒向冯自和打了个招呼, 手里拿着盛开的白菊, 放在了墓碑旁。 “四哥, 四婶, 你们来了,太阳很大吧?”冯伍手里拿着刚割下来的一把杂草。 而冯陆也冲冯自和点了点头后继续把手里的白纸给揉散,然后绑在坟上插//着的竹子上。 接着他从上面跳下来, 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个年纪身手还挺矫健, 宁鹤澜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冯陆拍拍手走过来, 打量了一下跟着冯自和来的几个年轻人:“他们是……” “噢, 介绍一下,这是宁鹤澜,就是宁国华的孙子, ”冯自和拍拍宁鹤澜的肩膀,“旁边这个是他的表哥秦阳, 还有他的同事小刘, 这个是……” 众人的目光落到趴在石桌上的方回身上, 冯自和看他这进气还没出气多的动静有点好笑:“他是方回, 是宁国华的远房亲戚,今天太阳有点大, 可能被晒得有些晕了。” “哎呀, 都怪我,要这个时间来爸妈的坟上。”冯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关心了方回一句, “孩子没事吧?” 方回摇摇头,旁边李娴让冯甜甜拿出背在小包里的水分给大家。 冯甜甜分到几个大男人的时候不太敢和他们对视,眼神从他们脸上匆匆掠过又移开,拿给方回的时候倒是没有躲避。 方回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余光注意到冯甜甜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于是转过头看回去,冯甜甜和他对视了一眼,表情才有些奇怪的挪开了视线。 方回:? “咯哒。”鸡哥轻轻啄了下宁鹤澜的脚,表示自己也要喝水,宁鹤澜于是给它倒了一瓶盖。 接着宁鹤澜打量起这座坟墓,修得相当气派,外面的石砖打磨得光滑,上面还刻了一些云纹,在墓碑上刻着冯家的父母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旁边有两墩小小的石狮子,嘴里含着石球,憨态可掬。 在石狮子的下方摆了两束黄白色的菊花,中间的墓碑前有一方平台,上面摆了酒水和点燃的烟。 围着坟墓走了一圈,宁鹤澜表情很严肃,旁边的冯六想上去问问,却被冯自和拉住,示意不要打扰宁鹤澜。 鸡哥也有模有样地随着主人在坟墓旁绕两圈,最后用喙啄了啄地上的一块泥土:“咯咯。” 宁鹤澜半蹲下身子,发现这块泥土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些。 站起身,他看到眼前鼓起来的坟包周围也有些颜色较深的泥土,伸手摸了摸,有些磨手,像是有什么颗粒物,而且泥土很冰,而且还有湿润的感觉。 他摸出手机,定位到松平市河湾村,看了看最近七日的天气,只在五天前下过一场雨。 “冯爷爷,昨天山上下过雨吗?”宁鹤澜问冯自和,冯自和说没有,前几天倒是下了一场,不过也不大。 这就很奇怪了,先不说这三十多度的天气,暴露在外面的泥土怎么可能冰凉,就这太阳晒着,这泥土也早就干干巴巴的了,山里再凉快也不至于保湿效果这么好。 “小澜,怎么了吗?”冯自和走上来,视线在坟边来来回回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宁鹤澜指了指坟包边上的这些泥土,冯自和凑近一看,又伸手摸了摸,咦了一声:“这是陶骨土,用来铺在棺材周围的,是我们冯家从祖上传下来的。” 看宁鹤澜的样子,冯自和又解释说,陶骨土是他们冯家族人在亲人即将离世之际,用土陶碗盛水喂亲人。 接着,去寻一根漂亮完整的牛骨头,上面写上亲人的名字,再取亲人一点血液,抹在骨头上, 然后将土陶碗和骨头烧磨成尽量细的碎末,最后找干净无污染的泥土,最好是寺庙和道观旁边的土,和碎末混合在一起。 最后,在死者下葬的时候涂抹在棺材的四周,陶骨土透气防虫,还能起到镇邪避灾,保佑子孙后代的作用。 “这是我们祖辈从东汉就传下来的传统了。”冯自和用指腹搓了搓这些陶骨土,“奇怪,这土不应该是在坟墓里的吗?怎么会在这外面……” 宁鹤澜沉默着没吱声。 那边的方回现在缓过来了,他抬起头往坟墓这边一瞥,立刻惊觉地站起了身子:“小道长!” 宁鹤澜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应了声:“说。” “这个!这个!就是这个!”方回站起身急忙想走到墓碑前,可起来得太急被石凳绊了一下,于是用一种要跌不跌的奇怪姿势往前走去。 冯甜甜被逗笑,捂着嘴看着方回滑稽的样子。 “小道长,那个就是这个!我的天……居然一模一样……”方回惊讶地大喊着。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宁鹤澜现在在思考一些事情,不太想搭理他。 “我刚才不是说我在梦里梦到了一座坟,就是这个!”方回大喊。 这下宁鹤澜总算看向他了,他眸底微光轻动:“什么?” 方回满脸惊诧地盯着眼前这座气派的坟,和他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不管是造型,还是墓碑旁的两只石狮子,或是石狮子下面摆的两束菊花,就连燃了一半的烟都分毫不差。 “我梦中就是走到了这里,然后这个坟头轰一下子塌了,里面的棺材咔一下打开了,然后里面的两个骷髅,一个骷髅手里还拿着东西,另一个喊着我的名字就嗷嗷地把我往棺材里拽!”方回说得绘声绘色,可其他人听到后脸色都不太好。 宁鹤澜倒是面色沉静,冯陆很不高兴,这小子在人家坟头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的这些岂不意有所指,暗示冯家老两口死了也魂魄不宁吗? 冯柒看冯陆瞪着眼睛,忙拉住了他:“六哥,别冲动,等人家孩子说完的。” “还说什么?他在爸妈坟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冯陆很不爽方回。 “我又没有瞎编,是我昨天晚上梦到的。”方回看冯陆吹鼻子瞪眼睛的,自己也不怕,“你爱信不信。” “哎,你小子!”冯陆听到他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六弟。”冯自和冲冯陆摆摆手,转而看向方回,”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方回没好气的回应着。 “方回,你看清梦里那墓碑上写的是谁了吗?”宁鹤澜抱起手看向他,眼眸深邃看不出他此刻情绪。 方回看向面前的墓碑,又仔细地回想梦里见到的,随后摇摇头:“没有,梦里很模糊。” 宁鹤澜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将手指搭在下巴处。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在天边只剩下了一丝金光。 冯柒说:“还好今天选了个好日子来,中午的时候阳气最盛,阴气最弱,不让我还真怕在山上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这里有爸妈保佑着的。”冯陆说。 冯伍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七妹小心点也是对的。” 毕竟现在冯家几兄妹,就冯柒没出事了。 从山上下来之后,要走很长的一条田边小径。 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外面放牛的人也赶着牛回家了。 小径虽可以让两人并肩而过,可遇到印面而来的牛儿还是很挤,于是大家都纷纷走到旁边的田埂上去,空出路来让牛和牧牛人先走。 本来大家闲聊着,可冯柒突然脚下一滑,脚底的泥土松了,身子向后就要摔倒田地里去了,那田地里可是刚砍了一半的玉米秸秆,切口锋利,完全可以伤人。 眼看就要扎到后脑勺了,冯柒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手就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是宁鹤澜。 “冯柒奶奶,小心些。”宁鹤澜单手用力将她拉起来,又用另一只手扶住她。 “柒妹!没事吧!”旁边的冯陆喊到。 冯柒摇摇头:“没事没事,呼,幸亏人家小澜手快,不然我还真掉进去了,谢谢啊孩子。” 宁鹤澜抿嘴笑了笑。 “刚才好危险,柒妹离那秸秆就只差几厘米。”冯自和说。 一直没出声的冯甜甜突然说:“柒奶奶这个是不是也算是渡过一劫了?” “甜甜说得是啊,柒妹刚才可是差点就摔下去了,幸亏有旁边这孩子在。”冯陆说,“这不算渡劫了吗?” 宁鹤澜正想说话,却听到背后一声惊呼。 “小心!” 大家回过头,看到一头黄牛从山上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快躲开!牛受惊了!”后面跟着的人大喊着。 可是来不及了,受惊的黄牛足够千斤重,一旦跑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停下,更何况现在还是横冲直撞的情况下。 只见黄牛如风一般朝着冯柒冲了过来,牛头上坚硬的牛角正对着她,若是被这么一撞,后果不堪设想。 “柒妹!” “柒奶奶!” 冯柒躲闪不及崴了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秦阳和小刘条件反射地冲了上去想拉开冯柒,可眼看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宁鹤澜半蹲下身子,看准黄牛的拴绳,伸手一把抓住。 “不行你拉不动它的!”秦阳在旁边大喊。 可宁鹤澜并没有直接用力制止黄牛狂奔,而是扯着黄牛往旁边绕了一圈,接着又绕了一圈,脚底泥尘飞舞,牛蹄溅起漫漫黄沙,掀起一片黄色的尘雾,十分影响人的视线。 虽然看起来宁鹤澜没用力,可他的左手臂肌肉紧绷,露出漂亮手臂的线条,显示着他在暗暗使劲。 “哞!” 方回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他到宁鹤澜就这么牵引着黄牛绕了几个大圈之后,黄牛的速度不停地减慢,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虽然方回不懂宁鹤澜这是什么路数,可他刚才走的那几步,脚下竟然画出了一张图,方回认得,这是太极图。 “太极阵法……四两拨千斤……”旁边的小刘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太极阵法?”秦阳重复了一遍,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哞~”黄牛停下后甩了甩头,宁鹤澜摸了摸它,温柔地说:“没事了。” 放牛的人跌跌撞撞地从山上跑下来,身上都被刚才的情况给惊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给打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放牛的是个年轻人,他紧张地看了看牛,又看了看宁鹤澜,“对不起,刚才它被蛇吓到了……哎哟,真是对不起。” “没事。”宁鹤澜轻轻拍了拍牛的头,牛往他的手心蹭了蹭,“没事了,牵回去吧。” “哎哎,好,谢谢……”放牛人连连夸他,刚才宁鹤的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他佩服得不行,“真的谢谢你,你刚才好厉害……” 第58章 第 58 章 隐藏的字条(六)…… 旁边秦阳伸手将跌坐在地上的冯柒扶了起来, 虽然没被牛撞到,可她受惊崴了脚,脚踝很快肿起了一个大包。 “赶紧送村头诊所去看看。”冯自和说。 “我来送冯柒奶奶去吧, 我跑得快。”秦阳说着将冯柒背在背上。 “那你们先去, 我们随后到。”冯陆说。 冯家兄弟转头看向宁鹤澜, 刚才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 若不是这个孩子出手,只怕…… 冯自和走到宁鹤澜面前,抓着他的手衷心地感谢着。 “不客气的冯爷爷, 举手之劳而已。”宁鹤澜淡淡一笑。 冯自和摇摇头, 握住他的手:“刚才那牛若是刹不住, 可是会死人的……不仅是柒妹, 还有你也是……” 冯自和心有余悸,千算万算,日防夜防, 这劫还是说来就来了。 下山回到冯自和的家,老两口和冯甜甜去厨房忙碌去了。 冯自和高兴地说昨天钓的那条鱼正好拿来烤了招待大家。 冯柒他们也很快回来了, 医生说没多大事, 叮嘱回去一定要冰敷, 然后擦上药酒, 脚呢,一个星期之内最好不要动, 听到只是扭伤, 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冯伍感慨着:“若不是人家小澜出手,只怕柒妹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谁知道会有一头牛突然冒出来。”冯柒半躺在沙发上说,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护身符, “王道长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大劫,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不过这下放心了,劫过了我们应该就没事了吧?”冯陆说。 宁鹤澜看到这护身符,突然想起来:“冯柒奶奶 ,护身符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冯柒将护身符递给宁鹤澜。 护身符和冯自和昨天给他看的一样,外面都用大红色的锦袋装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暗沉的黄色符纸。 “冯伍爷爷,冯陆爷爷,你们的护身符也能给我看看吗?” 拿到另外两人的护身符之后,宁鹤澜分别打开,冯伍和冯陆的护身符纸都是黑的,和冯自和的一样。 “为什么这个符纸颜色没有变?”坐在旁边的方回指了指冯柒的护身符。 这也是宁鹤澜现在想知道的问题,这张符纸颜色虽然暗沉,可看起来没有要变黑的趋势。 “奇了怪了,刚才柒妹不是扭到脚了吗?扭到脚不算是劫吗?”冯伍奇怪地说。 “是因为扭到脚这个劫太小了?”冯陆说,“我们从四哥开始,都是送到医院动了大手术的……”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秦阳轻轻拐了拐旁边的宁鹤澜:“小澜,你怎么看?” 宁鹤澜盯着那暗黄的符纸没说话,他脸色淡然,眼眸却深不见底,忽然间,那符纸从中间开始色逐渐加深,加深,就像被染色一般,很快,整张符纸都变成了黑色。 看到这情况,三个老人反而松了口气。 冯伍咧嘴笑了起来,看样子很放松:“哎,这算是一劫的,这符纸终于变黑了。” 冯陆也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冯柒动了下脚,扯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却笑了起来:“哎,这么说,我算是劫最小的了。” “那不得请大家吃个饭?”冯陆说。 “六哥你也真是的,我刚刚扭了脚,你就让请吃饭,还有没有良心。”冯柒笑骂着。 那边欢声笑语,这边宁鹤澜的脸色却越发凝重。 “小道长,你有何高见?”方回问他。 宁鹤澜垂下眼眸,略略思索了下,抬起头来看着那边的几个欢笑的老人:“不对……他们的劫还没过……” “什么?”旁边三个年轻人都惊了,那边谈笑风生的三个老人看到这边几人神色不对,也都收起了笑容。 冯柒看了看几人:“孩子们,事情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的扭伤也不严重……” “冯柒奶奶,事情还没解决完,你们的劫也没过。”宁鹤澜抬起头看着三个老人。 冯陆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小澜,你说什么?” 宁鹤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起身走到了窗边,现在外面已经全黑了,夜空中繁星点点,空中没有乌云遮挡,是个观星的好时机。 方回跟着跑过来,好奇地顺着宁鹤澜抬起头的方向看去。 宁鹤澜看的是北方,那边除了能看到明亮的有标志意义的北斗七星之外,还能看到其他的星宿。 他要找女宿,北方玄武第三星宿。 方回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跟着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觉得无聊想转身走掉,却见宁鹤澜掏出了手机,然后在上面输入了什么,接着他举起手机,与那片天空中的星星逐一对比,眸色随着一暗。 “你看出什么来了?”方回松松垮垮地靠在窗边问。 宁鹤澜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你看。” “什么?”方回一瞧,手机里显示的是女宿的位置和方向,“玄武第三宿,位于北方宝瓶和摩羯一带……你在找星星?这样能看出来个什么?” “……你仔细看看。”宁鹤澜说。 方回干脆拿过宁鹤澜手上的手机,举起星图与天空中的对比:“我看看,这是北斗,这是什么……牛宿?虚宿……危宿……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到几颗星?” “一,二……六颗。” “不对,玄武星宿是七颗星。” “可是这天上只有六颗啊,我看这手机里的还有一颗没亮。” 说到这里,方回顿了下:“这颗是女宿……女宿不在了?” 宁鹤澜眯了眯眼:“不是不在了,是光很暗,它还在那,只不过现在的光已经暗淡到我们肉眼看不见了。” “我去,这就是那些得到高人说的什么夜观星象?你居然也会?” “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你不是夜盲么?居然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 “……都说了我又不瞎。” 方回相当好奇:“女宿暗淡无光代表什么?” “代表冯爷爷家还有大劫……”宁鹤澜轻叹一口气。 “哎你小子说什么呢?!你说谁家还有大劫?”冯陆愤怒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他听到了这两个毛头小子说的话了,此刻很是生气。 冯伍虽然没有发脾气,可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好:“小澜,这事情都解决了……就算你们是宁国华的孙子,也不能这样咒我们家吧?你是觉得我们家还不够惨吗?” 宁鹤澜知道刚从困境中走出来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应激,不过他情绪并没有被这两人的话影响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冯伍爷爷,冯陆爷爷,事情还没结束……” “你说什么!”冯陆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揍人,却听到厨房里传来一声异响,接着是惊呼声。 宁鹤澜反应快,先跑了过去,厨房里一片黑烟,冯甜甜捂着嘴先跑了出来:“咳咳……咳咳……” 接着是李娴和冯自和也跑了出来,全都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透过烟雾往里面看去,宁鹤澜看到了火光,还有滋滋的声音,黑烟眼看着越来越浓。 “着火了!”小刘大喊了一声,还是秦阳反应快,赶紧问灭火器在哪。 “就在大门口!”冯伍说。 秦阳拎着灭火器进来,抬手先将上方的电闸给关了,然后摇了摇灭火器,对准厨房里面开喷。 还好反应迅速,火点只冒了个头就被扑灭了,等厨房里的烟雾散去之后,大家才看到摆在橱柜台桌上的烤箱已经黑了,而在烤箱里面有一块勉强能看出鱼型的黑炭,吃是肯定是不能吃了。 秦阳上前查看了下,烤箱的电源线已经烧断掉了:“……好像是电路老化……” 李娴听到后很不可思议:“不会吧,这是今年才买的烤箱啊。” 秦阳拍掉手上的灰:“我也只是猜测,具体起火是什么原因还得请专业的来看看。” 冯自和叹口气:“算了算了,这厨房都成这样了,我看我们出去吃吧,老伴,你说呢?” 李娴点点头:“行,今天就别开火了,我总觉得不吉利。”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厨房,方回走的时候往起火的烤箱上看了一眼,却看到烤箱上冒着幽幽的黑气,再仔细看去,黑气就消散了。 “烤糊的电器会冒黑烟是不是也很正常?”方回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宁鹤澜看他盯着厨房。 “那烤箱上冒黑烟……”方回指了指烤箱,宁鹤澜随着将视线移过去,没有说什么。 方回耸耸肩,看样子宁鹤澜看不到,于是自己也没太当回事。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烹饪,忙碌了半天的冯师傅,最后决定带大家去下馆子。 村里只有一家饭馆,出门就是弯弯的河流。 饭馆老板自己养了一些水产品,有河虾河蟹还有鲈鱼这些,自产自销,由于收费便宜,味道也不错,因此除了村长经常用来招待上面来的客人之外,村里的人们也时不时地去搓上一顿。 刚进饭馆,就看到一个年纪和冯自和差不多的老人拎着几个打包盒,看样子是外带了菜回去吃。 老人看到冯自和脸就拉了下去,冯自和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坐下后冯自和点了几个菜,老板在旁边菜单上记着。 忽然,那站在收银台旁的老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家啊,今天也是来了亲戚,所以我点的都是贵的,你看着这大桂鱼,你看这大基围虾,啧啧,我都是买的最好的,那些便宜的菜,我都拿不出手,嫌丢人。” 很明显,这话意有所指。 冯陆是个急脾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那边的老人说:“嘿赵建设,你什么意思?” 赵建设往旁边呸了一口:“没什么意思,说的就是你家咯,冯自和那么有钱,还舍不得带你们去镇上吃,只能吃这种小馆子,而且来了还不点些好的,摆明了抠门抠到自家来了。” “我哥点什么关你屁事!”冯陆骂到,随着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不屑地笑了一声,“哎我说赵建设,我那天在街上可是看到你女儿了,哎她和现在的那个老公……哎,我听说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吧?啧啧,真的好‘不像我家那闺女,只找了个平平无奇的市局领导,这不两个人还去欧洲旅游了,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赵健设咬牙切齿:“那种丢人现眼的人,早就不是我赵建设的女儿了!” 冯陆轻蔑一笑:“也是也是,反正就算认了回去,丢的也是你赵建设的脸。” 俗话说,骂人不扎心等于骂得轻。 宁鹤澜他们几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两老头还互相阴阳怪气上了,估计有戏看,于是几人一人拿了一把瓜子在旁边安静地磕着。 第59章 第 59 章 隐藏的字条(七) 不过, 宁鹤澜瞥了旁边方回一眼,方回奇怪:“看我干嘛?” “没什么。”宁鹤澜纯粹是觉得他隐隐感觉若是方回还活着,老了的话也会变成赵建设这种阴阳怪气的老头。 没想到赵建设破了大防, 放下手里的饭盒, 冲上来对着冯陆的脸就是一拳。 吓得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李娴护着冯甜甜站得远远的。 吵架归吵架, 可一旦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原本相互嘴炮的两个老头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旁边的饭馆老板有些慌, 嘴上连连喊着客人别打了, 转脸对旁边看热闹的服务员说:“快……快报警……” 秦阳本来也在看戏, 吵架还是挺有趣的, 可打架就不得不出手了,他站起身,和小刘两人上前一人拉一个, 将两个老头给拉开。 “喂!别打了别打了!”秦阳人高马大,小刘虽然不算高, 可手上劲也不小, 分别将两个老头控得死死的,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赵建设嘴里骂骂咧咧, 连带着拉着自己的秦阳也给骂了:“你们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拉偏架是吧?老子告诉你们, 报警我也不怕, 老子警局里有人!等等就叫人弄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的!” 秦阳一个反手将赵建设啪地压在桌上:“嘴巴放干净点!” 赵建设疼得嗷了一声,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等着,我马上报警抓你们!” 小刘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是桐安市公安局的,这位是刑侦大队的秦副队长, 你若是要报警的话,我们也正好和内部人员谈谈。” 一番话让赵建设立刻哑了火,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的头衔,可是还是知道市里面确实比村里的驻村民警的级别要高不少,更何况这人还是什么副队长? “爷爷!” 门口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门就直直冲向了被压在桌上的赵建设,“爷爷!” 秦阳见状于是放开了赵建设。 少年环视了一圈旁边的人,看到冯自和后点了点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冯爷爷。” 冯自和也微微笑着点点:“赵觅来了啊。“ 看来爷爷辈关系不好,和下一辈的关系倒是不差。 赵建设正生气,听到孙子叫别人爷爷更来气:“喊什么爷爷?他就是个孙子!” 冯自和没动怒,倒是冯陆听到这话又准备上前打人,冯自和拦住了他。 赵觅目光落到旁边的冯甜甜身上,两人立刻调转了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爷爷,不是让您在这里等我们吗,怎么了这是?”赵觅看到自家爷爷的脸色红了一块,对面的冯陆爷爷脸上也红了一块,“爷爷您又打架啦?” “嘿你个兔崽子,什么叫我又打架,你爷爷我被别人欺负了!”赵建设很生气,“你还是不是我孙子?” 这时候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相貌斯文,文质彬彬,一进来就先和冯家的兄妹点了点头,随后拉了拉赵建设:“儿子,先带你爷爷出去。” “好。”赵觅扶着爷爷往外走去,旁边冯陆显然气还没消,想追出去却被冯自和拉住了。 “真不好意思啊冯陆叔,我爸他就这个脾气,你们没伤到吧?”中年男人客气地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陆重重地哼了一声:“就你爸的那体格还没机会伤到我。” 冯自和对中年男人说:“书林,没事,快和你爸回去吧,刚才都是误会,你冯陆叔也是脾气急,你别放心上。” 赵书林忙说:“是我爸冲动了,真不好意思啊冯叔叔。” “这家祖孙三人挺搞笑的,老头是那个脾气,养出来的儿子和孙子竟然彬彬有礼,他孩子别是抱错了吧?”方回吃着瓜子说,他面前已经剥了一堆瓜子壳了。 秦阳坐了下来说:“方回,虽然都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可也是不一定的,小孩子的性格形成和成长环境分不开的。” “成长环境……”方回的表情突然心里像是突然像是这句话触动到了,没再说话,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呆滞了。 方回发呆直到菜上齐,宁鹤澜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往嘴里扒拉了口饭之后就这么含着一直到了大家用饭结束。 “方回,你都没怎么吃,怎么了?不好吃?还是不和胃口?”冯自和问了他一句,“要不要再给你点些别的?” “……不用了冯爷爷,我……”方回想了下,“我是今天有点中暑,所以不太吃得下。” 冯自和点点头:“今天冒这么大太阳去山上,确实容易中暑,哎老伴,等下回去做点冰镇的绿豆汤,大家都喝一点,散散热气。” “行。”李娴说。 晚上回到冯自和家,李娴给他们搬来几个藤制的躺椅,让他们在外面坐坐纳纳凉,还给他们端来了切好的西瓜和绿豆汤。 方回从吃饭后就不太对劲,一直望着远处发呆。 宁鹤澜则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这冯爷爷家,是不是被诅咒了啊?”小刘说,“这全家也真的有点惨了,别是祖上造了什么孽吧?” “你要是在结案报告上写冯家是被诅咒了,你看周队会不会踹你。”秦阳吃着西瓜说。 小刘一惊:“怎么这次我也要写结案报告吗?” “我们可是上班时间出来的,我跟周队报告的是我们在松平市查案。”秦阳说,“不然今天就得赶回去了。” 小刘苦着一张脸:“……这下结案报告不编也得编了。” 接着他看向旁边的宁鹤澜:“宁道长,你这么厉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啊。” 宁鹤澜一手拖了下巴,他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方回做的那个梦,比如坟墓上出现的陶骨土,本该出现在棺材内部的土却被翻到了外面。 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棺材里的东西曾经出来过。 秦阳给他提了个建议:“小澜,你要不打电话问问宁爷爷,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是什么事。” 宁鹤澜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是很想麻烦爷爷,因为他怕爷爷知道冯爷爷这里的事情棘手而担心,不过现在也不得不问了。 这个时间,宁国华正和旅行团认识的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坐在小酒馆里喝酒,一边听着外面街边的歌手唱着的民谣。 看到宁鹤澜来电话,宁国华起身走到旁边去接了。 “喂,小澜啊,怎么了?” “爷爷,我有点事请教您。” 宁鹤澜打着电话就走到旁边去了,好半天他面色淡然地走了回来。 平时宁鹤澜就这种表情,因此也不知道他打完电话后到底得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小道长,宁爷爷说什么?”小刘很来劲,看来比起之后如何编报告,他更关心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爷爷说,每个家族的守护星宿不会无缘无故暗淡的,一定是有别的东西遮挡了它。”宁鹤澜说,“这种可能是有人施咒或者是布法……” 秦阳抬头望望天:“那么遥远的星辰,若要遮蔽它……岂不是要很高的道行?” “或者是极为恶毒的诅咒……”宁鹤澜喃喃着。 说到这里,他想起方回做的梦,在这种地方做那种可怕的梦,魂还被勾走了,肯定不是巧合。 爷爷说方回可以再入梦,然后去仔细瞧瞧那棺材里的人,说不定能再问出点什么来。 而方回从饭馆回来后就一直躺在竹椅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他回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方诚做生意太忙,很多时候一周都见不到人,因此很少有时间管他。 邻居谢阿姨和胡伯伯有一个和方回年龄一样的儿子,名叫胡佑,因此方回经常去找他玩。 小胡佑的爸妈也很喜欢方回,直到高中前,方回在邻居家呆的时间比自己呆在家的时间还多。 方诚和胡家夫妻关系也不错,因此很放心方回在他们家玩耍,那儿几乎是小方回的半个家。 有一次,两个人抢一个玩具,这玩具本来是胡伯伯给小胡佑买的,小方回看到很喜欢,两个人轮流玩。 一开始两人还比较和谐,也不知道是谁先不守规矩,占的时间长了些,结果玩着玩着就争抢了起来。 结果就是两个孩子都在那哭。 谢阿姨过来后先是哄了小方回,然后从小胡佑手里拿过玩具递给了他。 年幼的方回虽然得了自己想要的玩具,可是他的小脑袋瓜里还是有着疑问,为什么胡佑的玩具,谢阿姨会舍得给自己呢? 小胡佑哭得更大声了,谢阿姨抱着他哄着:“佑佑乖,妈妈再给你买新的。” “我不我不……我就要这个!”胡佑哭闹着。 方回手里捏着想要的玩具,他得了玩具,但是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哭,可现在的他语言组织能力还不是很强,只能怔怔地看着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的胡佑。 “小回,爸爸回来了!” 这时候,大门那响起方诚的声音。 听到爸爸的声音,小方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开心地拿着玩具跑了出去。 方诚明显是刚出差回来,手里拎着两包零食,看到小方回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儿子,想爸爸没有?” “想!”小方回看到爸爸非常高兴,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方诚脖子边蹭啊蹭的。 谢阿姨抱着小胡佑出来,方诚看到小胡佑哭得一抽一抽的:“哎哟,佑佑这是怎么啦?怎么哭成这样?” 谢阿姨笑笑说:“没事,就是小孩子闹矛盾。” 等听到方回拿了别人东西时,方诚眼睛一瞪:“小回,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呢!” 谢阿姨忙说:“别凶小回,都是孩子嘛,小回喜欢就给他,家里还有呢。” 谢阿姨笑眯眯的摸摸方回的头,方诚推迟不下,也只得让方回向她道了谢。 临走前,方诚将手里的零食分了一包给小胡佑,看到零食小胡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走吧儿子,回家了。”方诚抱起方回,方回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 胡佑手里拿着零食大礼包,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为什么要把佑佑的东西送给他……” 谢阿姨揉了揉小胡佑的脸蛋:“因为他没有妈妈呀,所以……” 没有妈妈。 …… “方回,方回!” 方回蓦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才沉浸在了回忆里,余光看到宁鹤澜站在自己旁边,一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方回一骨碌从藤椅上滚了下来,宁鹤澜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你是不是又想抽我了?”方回响起之前啪啪的几巴掌,真的很疼,把自己都要抽出PTSD了。 “我还以为你的魂又被勾了。”宁鹤澜站直了身子说。 旁边秦阳和小刘笑得好大声,方回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尴尬地嘿嘿了两声然后站起身。 “方回你说你梦到冯家爸妈在棺材里写你的名字,然后还想把你带走是吗?” “对啊。” 宁鹤澜觉得事情有点眉目了,冯家接二连三的倒霉,或者说是遇劫,一定和父母有关,可是爸爸妈妈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肯定要问清楚,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让方回再去问问老两口。 “方回,有个事得你去做。”宁鹤澜往方回的旁边走了一步。 “……你先说来听听。”方回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往后退了一步。 “你昨天做梦后魂魄被引导到了冯爷爷爸妈的坟上,我想让你再去一趟。” “……不去。” 第60章 第 60 章 隐藏的字条(八) 方回立刻拒绝, 他看到宁鹤澜眼眸微眯,赶紧解释:“我昨天可是差点被那两个骷髅给抓到棺材里去了,而且你不是说我差点回不来了吗, 你还让我去找它们?我可不去。” “……”宁鹤澜嘴唇微启, 似乎觉得方回说得很有道理, 他一手随意地叉在腰间, 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唇边,他得想个办法把这个事解决了。 准确的是说要想个什么让方回同意。 “方回,你攒的阴德……” “攒阴德我也不去, 那两个玩意太恐怖了, 而且万一我又被抓到硬塞进棺材的话, 那棺材里明年去上坟就是三个人了!” “我会及时拉你出来的。” “……不去!” 方回像是铁了心, 再次拒绝后蹲在了池塘旁边,显然是不想和宁鹤澜多说。 “真的不去?”宁鹤澜又问了一遍。 “煮的也不去。” “那行。” “?” 见宁鹤澜不坚持,方回还有些疑惑, 他回头看了一眼宁鹤澜,倒是看不出宁鹤澜有生气的样子。 “那不如让我去试试呗?”说话的是旁边的小刘, 他看起来相当感兴趣, “是不是要引梦?我试试?” 宁鹤澜看向他, 连引梦这种只有会道法的人才知道的, 小刘都能随口而出。 “小刘警官,你家是做什么的?”宁鹤澜问了一句, “三清铃, 天法印你都知道,不过这个可以解释为你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去查阅过相关的资料,可‘引梦’已经是一种高级的法术了,现在会这个的人很少, 就连我爷爷都没用过几次,你怎么会知道?” 小刘脸上的表情僵了下,随即推了推眼镜:“……哎,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爷爷也算是一个道士,所以我听过这些事,不过我爷爷不像宁大师一样会正宗的玄门阵法,他只会一些偏术……我从小听得多了,便也想成为那样一个道士,不过爷爷说我灵脉平平无奇,看不到异相,所以我就当警察去了。” “灵脉是什么?”秦阳问。 “灵脉就是人的资质,也叫灵根,”宁鹤澜说,“不过只是对修仙问道之人才有用,大部分人的灵脉都没有达到能用法术,或者能修炼的地步。偶尔有人能看到那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也是是大众所知的阴阳眼,这种已经是资质过人了。” 秦阳点点头:“怪不得从小宁爷爷就说小澜你灵脉如何如何过人,咦,那你现在看不到是因为……” 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宁鹤澜突然止了话题,秦阳也像是发现自己嘴快了,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他站起来说:“那有危险的话,还是让我去吧,毕竟我是警察。”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引梦术不仅对被施术人有伤害,对施术人也有副作用。” 在他的记忆里,十几年来只看过爷爷用过不超过三次,一次是一个孩子的魂被吓丢了,用引梦术带孩子的魂回来;一次是一个快死的老人家,想去自己的妈妈坟上看看;还有一次是夫妻两个在濒死之际,却怎么也看不到对方,最后用引梦术让夫妻两在梦里团聚。 每次用完引梦术,宁国华都要歇上一段时间,也不接委托,除非是很简单的那种。 宁国华告诉宁鹤澜,引梦是引导活人的魂魄,对精神力的要求特别高,稍有不慎,就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宁鹤澜从来没做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刚才随口一问,方回也不答应,要不再想个别的办法。 秦阳看宁鹤澜面色严肃,于是说:“小澜,既然这个办法对你和方回都有危险,那我们找其他办法吧。” “嗯……”宁鹤澜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那就只有刨坟了。” 其他人:…… 秦阳嘴角抽搐,走到宁鹤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澜,挖坟这个事是违法的,你别跟我说你认真的。”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阳哥,如果不找冯家父母问清楚,就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 “那你可以让我去阴间问问他们,你上次不是送我去过一趟吗?”方回提议到,他阴德是要攒的,可引梦这么危险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去的。 “冯家父母已经去世近十年,早就投胎转世了,你去阴间也找不到他们……”宁鹤澜说着,突然一怔,“不对……” “什么?”秦阳看宁鹤澜的眼眸微微颤抖着,“小澜你想到什么了?” “冯家父母很可能没有投胎,不然方回就不会梦到他们了!”宁鹤澜说。 小刘也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对,而且方回是魂魄被勾走,并不是自身主动梦到的……再说方回也不可能认识冯家老两口啊……” 秦阳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小澜你的意思是说……” “冯家爸妈的魂魄,很有可能还困在那棺材里!”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另外三个人都惊了,甚至觉得头皮发麻。 去世近十年的夫妻俩,魂魄竟然还留在世上。 “鹤澜,这去世的亲人魂魄不宁,是不是会托梦告诉他们家里人呀?”小刘在旁边所有所思的说,“我记得我外公外婆去世之后,还托梦让我妈给他们烧点麻将和纸钱。” “后来我妈烧了之后,外公外婆又托梦说这个麻将的质量比上次的好……”说完小刘突然心虚地看了旁边的秦阳一眼:“秦队我不是传播封建迷信……” 秦阳点了一根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常。” 宁鹤澜没在院子里待了,他得去找冯自和问问清楚,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 冯自和正和自家弟妹们在书房闲聊,看到宁鹤澜过来于是站起了身:“小澜啊,怎么了?” “冯爷爷,我有点事想问问您。”宁鹤澜扫了一眼其他几人。 现在冯家几兄妹看到宁鹤澜心里都感觉有些怪怪的,一方面他确实帮助了家里人,一方面又怕他开口说出什么厄运的话来。 除了冯自和,他知道这些话难听,不过难听也得听,毕竟是自己请人家来帮忙的。 冯自和与宁鹤澜站在走廊上,冯自和稍稍做了心理准备,然后说:“小澜,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冯爷爷,您父母去世的十年来,你们有没有梦到过他们?”宁鹤澜看着他。 “梦到过啊,一开始的几年特别想他们,所以经常梦到……” “都是些什么梦?” “记不太清了,应该都是快乐的梦吧,和爸妈谈笑什么的。”冯自和边想边说,“怎么了吗?” “那您的父母又让您或者其他儿女给他们烧过什么东西吗?”看冯自和不太能理解,宁鹤澜又补了一句,“比如给他们烧点纸,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在的地方很窄很暗……” 冯自和皱起了眉头:“没有吧……” 宁鹤澜眼眸沉静,望着冯自和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冯爷爷,请您再好好想一想,您或者您的弟弟妹妹们有没有梦到过类似的梦?” 想了半天,冯自和摇摇头:“没有,上次聊天,柒妹还说已经好多年没有梦到过爸妈了……怎么了吗?” 宁鹤澜面色凝重,却没有应声。 冯自和有些焦急:“小澜,有什么话你就说,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承受的。” 宁鹤澜看了冯自和几眼,然后才缓缓开口:“冯爷爷,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您的爸妈,很可能并没有投胎转世,而是……还困在人间,更有可能,他们被困在坟里棺材之中,出不去,甚至于动弹不得……” 听完宁鹤澜的话,一向镇定的冯自和脸色顿时白了,腿脚发软差点顺着墙边滑下去,宁鹤澜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 只见冯自和瞳孔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脸颊上的肉因为震惊还有些抽搐,连嘴唇都瞬间没了血色。 死去十年的父母的魂魄竟然得不到安息,甚至可能遭受折磨,冯自和顿时感觉自己简直不孝。 “小澜……”冯自和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告诉你冯爷爷,这事还能解决吗?” 宁鹤澜抿了抿唇,看着一下子老了不少的冯自和,于心不忍,于是说:“能,冯爷爷,您放心。” “好……好……”冯自和轻轻拍了拍宁鹤澜的手,“谢谢你孩子,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客房内,方回正坐在床上和鸡哥大眼瞪小眼。 方回今天太阳晒多了,所以没有力气和鸡哥打闹,不过也不妨碍他还是觉得鸡哥长得难看。 鸡哥卧在床边的垫子上,时不时地斜方回一眼,不过方回没有嘴贱,它也就没动弹。 秦阳和小刘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闲聊着,抬眼看到宁鹤澜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小澜,问得怎么样了?”秦阳问到。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很麻烦,一开始冯家二老的魂魄应该是正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投胎转世……只有去地府问问了。” “什么?!去地府?”秦阳惊了,这不亚于他听到宁鹤澜说现在得有人马上去死一样,“你是说得有人死一遍?” “不是阳哥……”宁鹤澜看他的反应有些好笑,“你们不用死,这里不是有死人嘛,现成的。” 小刘也从一旁的沙发上站起身来,和秦阳对视一眼后,视线落到了上铺趴着的方回身上。 “方回他……”小刘表情一下子僵了,“他……他是死人?” 宁鹤澜轻轻点了下头,小刘惊得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活蹦乱跳能吃能睡的人,居然是个死人?? 神奇。 方回本没注意其他人在说什么,忽地发现屋内的人都在看自己,不由得坐起身来:“看我干什么?” “方回,你得去地府跑一趟了。”宁鹤澜对他说。 说到现在去地府,方回倒是没有那么排斥:“又去地府?找谁?” “找鬼差小六。”宁鹤澜摸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下两个名字,“问问他当年冯家二老的魂魄是被谁拘走了。” “……”虽然方回对梦里那两个冯家二老的骷髅还有些阴影,不过去找小六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以。” “阳哥,请你帮我看着门口,不要让别人进来。” “没问题。” “小刘哥,请你帮我抱住鸡哥,不要让它乱跑。” “没问题。” 小刘答应着便伸手去抱鸡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没问题说太早了。 鸡哥虽然现在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可看到小刘伸手过来,就警告似的往前叨了一口。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隐藏的字条(九) “小鸡乖, 我就是抱你起来,不会伤害你的。”小刘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又伸出手,鸡哥脖子往前一伸, 还是想啄他。 “鹤澜, 你家这鸡不让我碰它。”来回几次之后, 小刘收手不及, 被鸡哥啄了一口,手背立刻红了。 “这鸡很难伺候的,心眼又小……”方回在旁边说。 “咯哒!”鸡哥一下子站起身来, 扑腾着就朝方回飞去。 方回卧槽一声赶紧闪:“你看我就说它心眼小吧!” 鸡哥啄, 方回躲, 屋子面积太小了方回跑不掉, 被鸡哥追着在屁股上狠狠叨了一口。 秦阳在旁边看得直乐,此刻他光顾看戏,方回也没想到有困难找警察, 疼得嗷了一嗓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宁鹤澜颇无奈地去抱起鸡哥, 然后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抚:“好了鸡哥, 别闹了。” 接着他把鸡哥抱给小刘, 小刘刚才见识到这只鸡的战斗力, 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只不过他把头离得鸡哥远远的, 生怕被叨。 鸡哥经过主人的手之后安静了许多, 它回头看了眼这眉清目秀的眼镜叔叔,或者是哥哥,似乎是觉得他比方回看起来顺眼些,于是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然后乖乖呆着不动了。 方回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说:“宁鹤澜,我这个是工伤,要是真把我伤着了,我看谁去阴曹地府里给你问人。” “刚才不也是你嘴贱吗?”宁鹤澜蹲下身子,用不知道哪摸出来的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很小的阵法。 方回认出来这是九宫八卦阵的缩小版,于是也没废话,抬起脚走过去站在了阵眼中间。 宁鹤澜将手里的符纸塞到方回手里:“拿好,这是冯家二老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方回接过看了一眼,宁鹤澜又将一张符纸贴在他身上:“这张符纸别弄丢了,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随着他又叮嘱了一句:“管住自己的嘴,不然鬼差把你扣在那,现在爷爷又不在,我可捞不回你。” “什么叫管住自己的嘴?他们不惹我我也不会嘴他们啊。”方回不太高兴。 “说你一句你就炸毛。”宁鹤澜淡淡地说。 “……”方回撅了撅嘴,“你求我办事就不能客气点?” “求你?”宁鹤澜深海般的眸子细细瞄了方回一眼,“你再好好想想?” “这儿只有我能去阴间,这不就是……求我吗?”方回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宁鹤澜听他这么一说,将刚才贴好的符纸又撕了下来,方回着急的哎了一声。 “我看你也不想攒阴德了,干脆就别去了。“宁鹤澜晃了晃手里符纸。 “……阴德还是要攒的。”方回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自己真的被这攒阴德的事拿捏得死死的。 “那还是我求你吗?” “……是我求您。” 旁边的秦阳和小刘被两人的对话逗笑,就连鸡哥也咯了一声表示捧场。 宁鹤澜往后退了一步,双指竖在唇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地上的九宫八卦阵随着宁鹤澜的口中的口诀亮了起来,然后刮起了一阵风,吹得周围的人衣袖发丝乱飞,随着地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字竟然开始动了起来,整个阵法从外到内,像轮盘一样一圈一圈地转着,最后阵法中央忽地从地面往上冒出一束光。 站在中间的方回眼一闭,往后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秦阳和小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这是21世纪这个科学社会能弄出来的动静? “方……”秦阳看到方回没了动静,有些担心想上前看看情况。 宁鹤澜伸手拦住他:“阳哥,这个阵法在方回回来之前,别人不能进去。” 秦阳看了一眼瘫在地上毫无生气不知死活的方回:“他去哪了?真的去到地府了?” 宁鹤澜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他嗯了一声。 “小澜,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秦阳问。 “我没事。”宁鹤澜一手搭在脸上,他觉得此刻身体发虚。 之前都没有感觉这样,看来上次引天雷,对身体的负担还是很大。 宁鹤澜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相扣,偏长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漂亮的眉眼。 宁鹤澜没说话,只盯着前方的阵法发呆。 秦阳和小刘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敢去打扰他。 “咚咚咚~” 这时候,卧房的门突然被敲响,李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孩子们,我们在院子里弄烧烤吃,你们也来吃一些啊。” 秦阳看了一眼那边的宁鹤澜,看他的样子好像没听到,于是秦阳将门拉开一条缝:“李奶奶,谢谢您,我们这有点事要忙,就先不去了。” “先吃了再去忙吧?”李娴笑眯眯的说,“烧烤的酱料可是我老伴儿秘制的,味道很好的。” “真谢谢了李奶奶,那……”秦阳回头又看了看宁鹤澜,“那我们等会儿过去,你们先去吃吧。” “哎,那你们快些过来啊。”李娴乐呵呵地走掉了。 关上门,从窗户那已经飘进来了烧烤的香气,小刘吸了口气:“好香,看来真的是秘制的调料。” 秦阳走到宁鹤澜旁边坐下:“小澜,方回他应该没事吧?” 宁鹤澜闭了闭眼,眼眸沉静:“希望。” 地府,忘川河边。 红臂鬼差看到方回,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方回嘿嘿一笑:“您好。” 红臂鬼差捏了捏眉心,颇为头疼的样子:“你又来干什么?” “我想借您的小六用一下。”方回客气地说。 他对这些鬼差也是有阴影…… 自己怎么走哪都是阴影! 红臂鬼差挑了下眉:“小六不在。” 方回没想到小六居然不在,他和其他鬼差也不认识,而且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着宁国华的旗号来找人。 不过宁鹤澜是宁国华的孙子,应该效果是差不多的吧,就在方回打定主意要说的时候,抬头却看到红臂鬼差正盯着自己,那双黄色的眼珠带着淡淡的光,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禁锢在原地一般。 方回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他有些怕,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在,红臂鬼差只是面色不善,并没有对方回发脾气,他静静盯着方回一会儿,随后说:“有事快说。” “啊……呃,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找……”方回赶紧将手中写了名字的纸条递给红臂鬼差,“找他们。” 红臂鬼差接过后瞥了一眼:“2014年……十年前?” “是,宁鹤澜现在接的委托遇到了些麻烦,所以想请小六帮忙查一下。”方回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红臂鬼差一个不高兴又给自己一拳。 红臂鬼差眉头微蹙:“若只是普通人,已经过了十年,早已投胎转世,不可能在阴间了……” 方回现在学乖了,他知道要等人把话说完,于是站在旁边也不敢插//嘴,只等红臂鬼差把话说完。 红臂鬼差略略思索:“你自己去找陆判问一下。” “……谢谢。”方回拿过纸条,往外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请问陆判那怎么走?” “你顺着忘川河一直走,十字路口那看到一团紫色的魂魄,跟着它走就到了。”红臂鬼差今日难的的好脾气,还给方回指了路。 方回虽然不理解他现在为什么这么和善,还是颇为感动:“谢谢……” 顺着忘川河边,方回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比起前两次来这里感到的慌张和害怕,他这次感觉心情还比较平静。 他甚至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忘川河。 忘川河水幽暗而深邃,越是靠近奈何桥,水流的颜色就越深,现在远离了奈何桥,水流反而清澈了起来。 从上游飘来一些造型精致好看的花灯,这些灯看起来都是用彩色的纸叠的,里面放上一根小小的蜡烛,花灯的内侧的花瓣上写着亲人或友人的名字。 一盏盏的花灯承载着亲友深深的思念,随着忘川河的河水将他们送到了远方。 方回蹲下身,随手捞起一盏花灯,上面用彩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妈妈,你在远方还好吗?布布有乖乖的吃饭,妈妈有没有想布布。” 将花灯放回水里,旁边飘来的花灯碰到了他的手背,低头一看,这盏花灯上用瘦金体写几个漂亮的字:“孩子,妈妈爸爸很想你。” 短短的几个字,方回突然就崩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越涌越多,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他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想抹去滚下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明明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花灯,却让方回哭到停不下来。 随着眼前的花灯陆陆续续地从眼前飘过,他很想看清楚这些上面,有没有家人给自己的花灯。 可是眼泪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东西都变了形,什么都看不清。 方回本是趴在河边伸手去抓那些花灯,可是够不着,后来索性踩进了齐腰的河水里,冰凉刺骨的忘川河水让方回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他发了疯一样地捡起花灯一个个的看着,他很想看看有没有爸爸写给自己的,有没有哥哥姐姐写给自己的,可是看了很多花灯,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猛地,他脑袋一阵眩晕,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那日那辆大卡车朝着自己撞来的场景。 当时方回正忙着和门卫大爷吵架,也没注意过当时那车是怎么撞过来的。 现在的他突然有了旁观者的视角,飘在一旁看到了那时发生的情况。 那辆撞过来的卡车本来是正常行驶,甚至在小区门口的红绿灯前还停下来等红灯,虽然看不清司机的脸,却能看清司机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后又启动了车。 可在车辆重新启动之后,车辆开始慢慢加速,眼瞧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司机拼命地踩刹车可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前方是站在路边聊天的一群人,为了避免撞到他们,司机猛打方向盘,载着满吨的泥沙拐进了小区里。 就是这么巧,方回的车刚好就停在小区门口,他正在和其他人吵架。 随着人群的尖叫声,方回的黄色跑车顷刻间就被压在了泥沙之下。 围观的人群都惊了,门卫大爷在旁边大喊:“快!快救人!” 一开始还在指责方回不尊老爱幼的围观群众们都纷纷跑上来帮忙。 第62章 第 62 章 隐藏的字条(十) 门卫大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一马当先,伸手去挖埋在泥沙里的方回。 旁边拎着菜的阿姨看了看手中的菜,四处寻找能暂时摆放的地方。 刚巧这个时候她的儿子下班回来, 看她拎着菜便想伸手去帮她提。 阿姨摆摆手, 指了指那边被泥沙埋住的车, 儿子了然, 挽起袖子也去帮忙。 抱着孩子的妇女在旁边看着也很是着急,可孩子不能没人照顾,于是帮忙在旁边给他们提供道具, 拿了几个铲子过来。 方回若不是亲眼所见, 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些在半分钟前还和自己吵成一团的围观群众们, 竟然纷纷来救自己。 门卫大爷现在全身都是泥灰, 汗水把保安制服都浸湿了。 浓烈的内疚感涌了上来,几乎要将方回淹没,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混蛋过。 眩晕的感觉更加剧烈,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方回的头猛地一疼, 他眼前一黑, 一头栽进了忘川河水里。 现世, 宁鹤澜坐在床上, 突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秦阳给他倒了杯水, 他谢过后接了抿了几口。 “小澜, 我记得小时候,宁爷爷跟我说过,将人的魂魄从阳间引到阴间是非常损耗精神力的,引的魂魄在阴间呆的时间越长, 你承受的压力就越大,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要不就让方回回来吧?”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他其实引魂去阴间这件事,宁国华以前叮嘱过不让他做。 因为这本就是逆天的行为,阴间就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强制让活人去阴间,不仅耗损自身的元气,还会折寿。 因此有很多那些通灵师,在委托人提出想见见自己逝去的亲人时,他们也只敢拜托鬼差通融通融,让那些魂魄暂时俯身在自己身上,这样对身体的损害最小。 不过宁国华说,没几个能去到阴间又回来,所以这个所谓的通灵师基本上都是骗人的。 现在即使是方回这种是处在一种死与未死的叠加状态,可地府也不是普通人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上次见到爷爷将方回送回地府,爷爷虽然嘴上没说,可宁鹤澜知道他身体还是受损的,不然不会与之后的傀鬼中元气大伤,需要出去以旅游作为借口,实则疗养了。 自己也是第二次做这种事,因此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承受到哪种地步。 他捂了捂胸口,这种闷闷的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还是希望方回赶紧问完回来吧。 另一边,方回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方回抬起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脑袋的钝痛感还未消失,现在都还觉得不太舒服。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身下是雕花的黄梁木大床,铺着舒适的床垫。 虽是木质,可躺着很舒服,不硬,也不会过于柔软。 床头挂着轻纱幔帐,随着吹拂进屋的微风轻轻摆动。 外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卷,画中的山气势巍峨,瀑布从高山奔腾而下,加上旁边的松石灌林,画得栩栩如生。 左下角写着龙飞凤舞的落款,方回仔细一瞧,依稀辨认出两个字:“崔钰……好眼熟的名字。” 不过自己这是在哪,总不会晕了一下,穿越了? 看看四周的装潢家具,这里是古代吗? 拉开房门,外面是一排齐腰的雕花栏杆,下方是一个大堂,摆放着几张实木圆桌,有人在吃饭,有人围在桌前品茶闲聊。 旁边的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身着古装的男女,看到方回后微微颔首,随着从他身旁经过。 “……”方回感觉头又疼了,这不是古代客栈吗?自己不会是真的穿越了吧? 他抓着栏杆蹲了下去,心里烦得简直要爆炸,这都是什么事啊…… 正心烦意乱地想着,突然看到客栈大门那坐着两个人,一个白发粉色衬衣白马甲,一个黑发黑衬衣暗红马甲。 这两人……! 方回噔噔噔地跑下去,一口气冲到二人面前,他心跳得像打鼓,直直地盯着他们,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面前的正是白无常谢必安与黑无常范无咎,通常也称七爷和八爷。 不过方回记得他们自称小黑和小白。 这两人没有看到方回,倒是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没错,打游戏,方回瞟了一眼两人的手机屏幕,他们竟然在玩吃鸡。 方回:…… “小黑你看那边,我听到脚步声了……蹲下蹲下……别动……哎漂亮!”小白干脆利落的一记爆头后,屏幕上出现了“冠军”的胜利画面。 “好耶!”小白高兴地喊到,一抬眼,看到方回站在桌边,“……” “小白,他们举报你开挂……”小黑看着手机说。 “这些人就是输不起,随便他们咯。”小白无所谓地说,随着打量起旁边的方回,“醒了?” “呃……”方回挠挠头,“我刚才怎么了?” “刚才?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小白一笑。 “什么?!”方回大惊,“我刚才不是在河水里……我怎么……” 小白放下手机,往后倚在墙边:“是啊,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都泡在河里很久了,再不把你捞起来,都要泡发了。” 方回抬手捂住额头,他晕倒前好像出现了一些幻觉,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好像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很不连贯,想不起来。 “你现在死了,脑袋里会浮现一些生前的回忆,所以这些波动会使得你头疼,很正常。”小白说。 方回有些惊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白可以读取人的记忆。”小黑说着收起手机,“你来我们地府做什么?” “我来找人,不是,我来找鬼差小六的。”方回说。 “小六不在哦,他去追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魂,现在估计在美国吧。”小白说。 “什么?美国?!”方回又震惊了,“你们还有跨国业务吗?” “是呀,这算是出差,还有出差费呢。”小白笑着说。 方回感觉自己的脑子更乱了,他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 小白弯下腰问他:“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你们……你们知道这两人的情况吗?”方回说着就去摸身上,突然发现自己的符纸不在了,他蹭一下子站起来,摸了摸身上,没有! 写着那冯家老两口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条不在了! 小白看方回一脸惊慌:“怎么了?” 方回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我把纸条弄丢了。” “什么纸条?” “写着冯家父母生辰八字的字条。” 小白和小黑对视了一眼:“你还记得上面写的什么吗?” 方回努力回想,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些回忆对他的冲击太大,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连冯家二老的名字都很模糊。 “一个姓冯……”方回说了一句就忍不住吐槽自己一句废话。 看方回摇摇头,小白轻轻一笑,漂亮的蓝色眼睛眯了眯:“那需要我们帮你吗?” “需要。”方回点点头,看着笑眯眯的小白,又赶紧说,“请你们帮帮我。” 小白听他这么说才站起身:“好的哦~” 要找魂魄的档案,自然要去察查司。 幽冥地府的察查司,是陆判所在地方,方回还能想起那位铁面判官那凶神恶煞的长相。 不过小白和小黑没有带着方回走正门,而是从侧门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时不时有押送犯人的鬼差和他们擦肩而过。 在写着档案室的拐角处,冒出了三颗毛茸茸的脑袋。 趁档案室附近没人,三人狗狗祟祟地打开门钻了进去。 方回有些无语:“请问,我们需要这样躲躲藏藏的吗?” “陆判最不喜欢别人乱翻他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能偷偷摸摸了。”小白说。 “这个……难道不能直接问他吗?”方回依然无语。 “这两天可不行,陆判心情不好。”小白说,“要是让他给你翻十年前的档案,他肯定不干。” 小黑走到一处档案柜前,随便抽出一本档案翻了翻:“陆判昨天和其他几位大人打麻将输钱了,而且输得还不少,今天心情肯定很糟糕。” 好吧,方回这下彻底无语了。 他开始观察起这个档案室,好家伙,简直能用巨大来形容。 首先是高度,起码有三四层楼这么高,成排的书架紧贴着高耸的墙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整理好的档案盒,上方用刀刻着小楷时间和年代,方回甚至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档案。 然后是宽度,起码有一个市图书馆那么宽,装着的档案都不能用几万册来形容,光是手边的的秦朝(公元前221-公元前227)这个年代,方回就看到了档案盒侧边数字编号已经到几万了。 中间是一个大圆桌,点着几盏烛灯,桌旁是长长的绕桌一圈的木质椅子,方便查阅资料和档案。 墙壁上的昏黄壁灯浅浅地照着这些尘封的历史,这些都是几千年来逝去的先人们。 方回被震撼到半天都没回过神,脑袋要仰到贴近脖子才能看完全貌:“这里是档案室……还是图书馆啊……太多了吧……” “不算多咯,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这里只记载了中国人的生卒,外国的还没归纳进来呢。”小白随意地靠在桌边。 方回啊了一声:“为什么不记外国的?” “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小黑说。 方回:…… 他再次抬头看向这些如山一般的档案:“这么多,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个简单,只要有名字和生卒年月……”小白说着,打了个响指,一盒档案从上方飞了下来,缓缓地落在他的手中,“比如这样就能找到了。” 方回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我不知道啊。” 小白看向他,手指潇洒地在空中划了个圈,档案盒又飞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笑了起来:“也是,我还把这茬给忘了。” “你还记得其他的吗?”小黑抱起手,一双红瞳不带情绪地盯着方回。 “呃……去世于2014年,家住松平市河湾村……”方回说,“这样行吗?” “也行。”小黑抬起手,红瞳一亮,一个装着档案的盒子飞到了他的手中,“这是河湾村2014年去世的人的记录。” 方回赶紧凑上去,小黑一篇一篇的翻着,突然方回看到了两个有点印象的名字:“等等,好像是这个……” 第63章 第 63 章 隐藏的字条(十一)…… “冯延和孟秀, ”小黑用手指点了点这两个名字,“卒于2014年7月和8月,你确定是他们吗?” “应该是吧, 河湾村也没有别的姓冯的了吧?”方回挠挠头。 小白随意的瞥了一眼:“当时的引渡鬼差是谁……二十三?” “二十三是什么?”方回问。 “鬼差的代号, 在这里, 鬼差们都不用名字, 用数字为代号。”小白解释。 “那你们……你们怎么有名字?”方回奇怪。 小白轻轻一笑:“因为我们人气高吧。” 方回也无语地笑了下,这倒是真的。 “这里记录,二十七拘的二人的魂魄, 并且二人也转世投胎了, 这上面写着的。”小黑说。 “不对。”方回立刻反驳, “他们没有投胎, 小道长说他们的魂魄还困在现世里。” 黑白二人都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小道长是谁?” “就是宁鹤澜,宁国华的孙子。”方回说。 “这就奇怪了, 这里明明写着他们两个已经转世投胎了啊?”小白接过小黑手里的档案盒,瞟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呢?” 方回想起之前遇到的事, 于是告诉了黑白二人:“我之前的魂被勾了, 然后在梦里遇到冯家二老, 他们两个躺在棺材里,并且还想拉住我不让我走。” “……这样的话, 还有一个方法。”小白合上档案盒。 方回赶紧问:“什么方法?” 小黑说:“去找孟婆。” 这时候门口响起说话的声音, 小白立刻拉住方回:“有人来了,快走!” 接着二人一个纵身跳上高高的窗台,接着从上面往外跳了下去。 “啊啊啊!”方回没想到后面是万丈悬崖,吓得魂都飞了。 急速地坠落之后, 小白拉着他稳稳地落到地上,笑到:“人都死了胆子还这么小。” “我死了和胆子小是两回事,再说我胆子不小。”方回拍了拍胸口,心脏刚才差点就要蹦出来了,这可比坐过山车刺激一百倍。 刚才的档案室内,两个鬼差推开门,其中一个说:“咦,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 另一个鬼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你耳鸣吧。” 跟着小白和小黑顺着忘川河走着,方回很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跑啊,你们两个不是鬼差吗?” “嘘,悄悄的,要是被别人发现你也在里面那可就不好解释了。”小白向方回眨了下眼睛。 方回懵懂:“这么说是因为怕我被发现?” “也不完全是吧,主要是被他们发现少了东西不好解释。”小白晃了晃手中的档案盒。 “我看不好解释的是你们擅自把东西拿走了吧?”方回长长地叹口气,这两个鬼差好像不怎么靠谱。 “对了方回,你为什么是现在这种状态?就是……死了又没死的量子叠加状态?”小白从头到脚打量了下方回。 方回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想了想,自己要不要说实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小白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是不是说你道德层次不达标,要把你扔地狱去?” “!”方回身子一抖,他暗暗捏紧了手指,不太敢和小白的视线交汇。 “你是忘恩负义?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没没没……”方回头摇得像拨浪鼓,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之前和别人吵架,骂了他们……” 没想到小白哈哈地笑了起来,就连旁边不苟言笑的小黑也轻笑了一声,然后方回就更懵了。 “哎呀呀,那些大人真有意思,给你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小白说。 “什么?”方回心想怎么又来个谜语人。 小白却不打算告诉他:“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嘛你……” 他伸出手指在方回胸口点了一下,一道白光如同波纹一般从他心口扩散出来:“这个结界。” “结界?”方回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位大人虽然收了你的其他魂魄,只给你留了一魂一魄,可还是怕你会突然暴毙,所以给你下了护心诀,随着你阴德越攒越多,这个结界也会越来越强。”小白一笑,“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会被那些孤魂野鬼吃掉了。” 方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至于小白说的那个结界,只在上次打念妖的时候偶然迸发出来一次,这个东西会保护自己? “你们说的那个玩意……那团光气,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回问小白。 小白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有事需要你去做吧……哎,我们到了。” 方回还想问些什么,却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奈何桥头。 忙碌的鬼差们,呆呆的魂魄们。 红臂鬼差看到小白和小黑,分别喊了声七爷和八爷,目光落在方回脸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怎么耐烦的情绪,随后又移开了。 方回跟着小白小黑走过了奈何桥,前方是一个摊位,上面写着孟婆汤几个字,很像小吃街上的那种零时摊点。 前面有一口锅,锅里煮着像电视剧里老巫婆煮的那种魔法药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深褐色的泡泡。 那些等着转世投胎的魂魄走到这边,自觉地排队,鬼差从锅里盛出一碗汤给魂魄,魂魄仰头一饮而尽。 再往前走,是三扇不同颜色的门。 “这叫轮回门,通过这里之后就真的转世投胎了。”小白看方回盯着那边,于是主动给他解释道,“白色的门通往人道,灰色的是畜生,褐色的是妖。” “妖?妖也归你们管?”方回惊讶。 “有些归我们管。”小白说,“妖邪们如果没被那些和善道士超度的话,寿终正寝就会来这里。” 方回看着那些魂魄在鬼差的指引下分别走进轮回门,这一世已经一了百了,再无牵挂。 等自己攒了阴德,是不是也能进白色的门呢? 经过了轮回门,三人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大楼前,方回打眼一看,这里很像现世的医院大楼。 在长长的阶梯上写着“轮回司”几个飘逸的大字。 这里就是孟婆所在的地方吧。 小白和小黑带着方回来到了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女声:“进来。” “孟姐~”小白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呀,小白~”一个穿着白大褂,烈焰红唇的大美人从那边的旋转椅上站起来,伸出手朝小白走过来,“给姐姐抱抱。” 小白笑着不动声色的避过美人的拥抱,美人也不坚持,转而一把搂住了小黑,随后就是一顿揉搓。 方回明显看到小黑像炸毛的猫一般,整个人从脚底应激到了头顶。 “小黑宝贝,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姐姐?”美人捧着他的脸不停地蹭着。 小黑:…… 美人的视线落到旁边的方回身上,略微打量下后一笑:“哎呀,这位小可爱是谁呀?” 方回:“……” “方回,喊孟姐。”小白轻声提醒。 “孟姐。”方回乖乖地喊了一声。 “真乖,姐姐亲一口。” “!?” 片刻之后,方回脸上印了个大红唇印,旁边的小黑则无语地擦着脸上的唇印,小白看着两人的模样在一旁偷笑。 大美人正是孟婆,不过从外表看,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外表明明才三十岁左右,和插画上的老婆婆一点也不沾边。 几人坐在沙发上,孟婆去给他们倒咖啡:“今天你们两个怎么有空来看姐姐了?” “孟姐,我们有点事想请你帮我们调查一下。”小白晃了晃手里的档案盒。 孟婆一笑,双腿交叠,漂亮的眼睛一眯:“怎么,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呀?” 小白也微微笑着:“就是专门来看孟姐你的,顺便请你帮个小忙,孟姐你人美心善,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孟婆被逗笑:“就数你嘴甜,说吧,调查什么?” 小黑说:“是关于十年前死去的两个人。” 孟婆看了他一眼:“十年?或许早就转世了。” 小白眼睛一眯:“他们两个或许没有投胎。” 孟婆坐在沙发上,一手翻开了档案盒,一手拿出旁边的平板电脑,看了几眼后秀眉一拧:“咦?” “怎么了?”小白站起身走过去,附身看了看平板屏幕上的内容。 “这两人虽然在档案上登记是已经引魂超度了,可并没有他们的过桥记录。”孟婆点了点屏幕,“也就是说,他们在魂魄被拘走之后,就没有来到地府,而是被带去了别的地方。” “找二十三问问吧,问了一切都清楚了。”小黑终于是把脸上的口红印给擦干净了,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张染红了的纸巾。 孟婆又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二十三……今日去阳间拘魂了还没回来。” “那只有等他回来再问?”小白看向方回。 方回抹了抹脸上的口红印:“请问孟姐,这位叫二十三的鬼差在哪里拘魂?” “我看看……显示是在松平市,河湾村。”孟婆说。 方回心里一紧,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鬼差是等人死之后才会去拘魂吗?” “不一定,鬼差们能看到人的生命之火……也就是相当于生命条的一个东西,当这个东西归零的时候,就会去拘魂了,不过那种差不多要死的,鬼差们会先去等着。”小黑说。 那冯家兄妹们可都在河湾村,岂不是,要死人了?! 方回蹭地站起身:“我得回去!我得把事情告诉宁鹤澜!” “宁鹤澜?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孟婆想了想,“噢,我记得了,他是宁老的孙子吧?听说他天生灵体,资质可是很罕见的……” 方回没有心思听这些,他站起身对孟婆和黑白二人道谢,然后冲出了门。 坐在沙发上的小白优雅地端起一杯咖啡,轻轻晃了晃:“小黑,打个赌,我猜他十秒之内回来。” 小黑抬手看了眼手表:“我猜二十秒。” 孟婆好笑地看着兄弟二人:“你们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方回又跑了回来,他有些窘迫地看着黑白二人:“……请问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孟婆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刚好十秒,我赢了。”小白一笑,坐在了沙发上,“小黑,宵夜你请。” 小黑往方回的方向走了一步,抬手往旁边轻轻一甩,随着白光一闪,一扇冒着墨绿色气体的门打开了,正是玄爻门。 “去吧。”小黑说。 “感谢。”方回说着急匆匆地朝里面走去。 没想到玄爻门发出一股力量将方回给弹开了。 方回又往前走了一步,还是被弹开了,还被弹得退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方回伸手去碰玄爻门,果不其然又被弹飞了。 方回满脸惊讶,转过头看向小黑和小白。 小白目光落在方回胸前,奇怪地咦了一声:“方回,你胸前是不是该有张引魂符?” “引魂符?”方回顺着小白的视线往自己胸口看去,之前宁鹤澜给他贴在胸口的那张符纸不见了。 “这符纸丢了你就回不来了。” 方回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来地府之前宁鹤澜的叮嘱,不免心头一凉。 怎么前几次都没事,这次他特意强调了反而丢了。 “我们捞你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胸口有符纸,估计是被水冲走了。”小白说。 方回话都没听完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小黑站在窗前看方回跑远,回头看了一眼小白:“你是故意说话说一半的吧?” 小白眼睛一眯,笑得无辜:“怎么会呢,是他太着急了,所以没听到我下半句。” 第64章 第 64 章 隐藏的字条(十二)…… 方回一口气冲回忘川河边, 凭借模糊的记忆走到了自己当时晕倒的地方。 他望着潺潺流淌的河水,还有河上时不时飘过去的花灯,虽然忘川河流淌得很慢, 可是那符纸肯定早就被冲走了。 忘川河一眼望不到头, 方回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刻舟求剑的意味了。 真在这里找, 能找得到才怪了。 可回不去就会死人, 还攒不了功德,他烦躁地踢了一脚眼前的水。 好巧不巧,他看到两个鬼差朝这边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几名魂魄, 看起来都是不能直接投胎的。 其中一名鬼差正是那红臂鬼差。 方回站在河边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 直到红臂鬼差走过来看到了他。 红臂鬼差停了下,竟然直接朝他走了过来,近两米的身高对方回来说很有压迫感, 加上他现在只是魂,鬼差对他是血脉压制, 所以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方回:…… 红臂鬼差:…… 对视几眼后, 方回想还是得找个借口溜了:“我在找东西, 请问这个河水流向哪?” 红臂鬼差垂眼看着河道:“忘川河没有起点, 也没有终点,河水流向的是虚无……你东西掉在河里了?” “是。” “那找不回来了。” 听到后方回的心又凉了半截, 红臂鬼差又像是无意地问了一句:“掉的什么东西?” “一张符纸, 小道长说没有这张符纸我就回不去了。”方回很焦急,想去扯自己的头发,忽然想起自己后脑还秃了一块,于是没敢碰。 “我看你刚才和七爷八爷在一起, 他们是可以将你送回去的。”红臂鬼差像是指点,又像是闲聊。 方回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真的吗?!” 红臂鬼差没再看他,转身要走,方回叫住他,然后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那边等着红臂鬼差的人看他走了回来,好奇地问:“那边的那个魂不魂鬼不鬼的家伙就是方回吗?” 红臂鬼差鬼差轻轻嗯了一声,这个鬼差有些意外:“我上次还听他们说这小子没礼貌,嘴巴又贱,好像还被你们打了一顿?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有礼貌?” “……也许是打一顿学乖了,也许是,成长了。”红臂鬼差淡淡地说,“走吧。” 方回又一口气冲回孟婆的办公室,一路上虽然有鬼差奇怪地朝方回方回看来,好在没有人拦他。 办公室里面孟婆不在,小黑抱着手臂站在窗前,小白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都朝那边看去。 小白看到方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很好笑:“怎么了这么着急?来先喝点水缓一缓?” 另一边,已经到了深夜了,宁鹤澜和秦阳还有小刘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小刘觉得自己屁股都要坐僵了,于是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 秦阳在阳台那已经抽了三根烟,外面的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开始还是漫天繁星,现在却起风了,吹来大片大片的乌云。 院子里栽种的那颗石榴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池塘里的鱼儿偶尔跃出来,然后又落进水里,发出扑通地一声。 渐渐的风越来越大,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的树枝都跟着轻轻晃动起来。 秦阳熄灭了烟:“暴风雨好像要来了。” 宁鹤澜双眼微阖,嘴唇轻抿,坐在床边没有动,他一向气质淡然,现在不动也不说话,很像在山涧间打坐的修道之人。 若是给他换上古装,颇有神祇之姿的感觉。 鸡哥被小刘抱着早已经睡着了,反正自己趴窝里也是睡,被人抱着也是睡。 尽管是在陌生的地方,可只要主人在,它就像在家里一样放松。 小刘看了看宁鹤澜,走到秦阳旁边与他并肩而站:“秦队,这……鹤澜他没事吧?方回也应该没事吧?” 秦阳呼了口气:“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小澜用阵法。” 在秦阳的记忆里,一直施法布阵的都是宁国华,宁鹤澜和秦阳就在旁边看。 小鹤澜从小灵根超凡,视力超群,能看到身边所有超自然的东西。 小到孤魂野鬼,山精妖邪,大到那些修炼多年能隐藏自己气息的妖怪,小鹤澜都能一眼看穿。 要知道,很多能隐藏自己气息的大妖,连宁国华都不能第一眼就分辨出来。 看得多了,小孩子的玩心就起了,他和秦阳两个人经常假装道长和小妖怪。 一个假装妖魔鬼怪祸害人间,一个假装神仙道士除魔降妖。 当时小鹤澜还翻出爷爷的道袍,手拿桃木剑,有模有样的学着电视上的那些人,嘴里口齿不清地念着自己编的口诀。 秦阳就扮演老虎精,黑熊精,豹子精。 然后轮到小鹤澜扮演妖怪的时候,就扮演狐狸精,蜘蛛精,蝴蝶精。 宁国华很好奇,为什么让宁鹤澜扮的妖怪看起来体型要小一些。 小秦阳说因为这些妖怪都长得漂亮,小鹤澜也长得漂亮,所以让他来扮演这些妖精。 在问到为什么秦阳自己不扮这些的时候,小秦阳他自己也长得好看啊。 小秦阳一本正经地说因为那些妖怪都是女娃娃。 结果就把小鹤澜给气哭了,两个人打了一架。 不过小秦阳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说过这种话了。 想到这里,秦阳觉得有些疑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宁鹤澜就再也没有和秦阳玩过这种假扮角色的游戏了。 虽然他还是跟着宁国华四处接委托,可小鹤澜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期待和惊喜的光。 宁鹤澜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冷静自然,周围再有灵异的东西时,他也不会再有反应了,就像看不到那些妖精鬼怪一样。 对,他突然就看不到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小澜的爸爸妈妈出事之后……“秦阳自言自语到。 小刘模糊听到秦阳在说什么:“秦队,怎么了?” 秦阳收回思绪:“没什么。” 他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宁鹤澜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其实他的胸口闷得慌。 方回这次去的时间也太久了,宁鹤澜心头不安了起来,外面突然轰隆一声炸雷,惊得大家心里慌慌的。 “要下大暴雨了……”小刘望着远处越来越沉的黑云。 突然又是一声炸雷,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紧跟着屋内突然黑了下来,停电了。 秦阳和小刘回头看向屋内,地上的阵法隐隐发着光,躺在上面的方回依然没有动静,倒是坐在床上的宁鹤澜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的眼底微微发着光,带着淡淡的蓝色,就像浩瀚无垠的深海中时隐时现的珍宝。 宁鹤澜站起身,扫了一眼还没回来的方回,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澜!”秦阳不知道方回出去干什么,赶紧和小刘跟了上去。 偌大的别墅里一片漆黑,除了窗外时不时劈下来的闪电,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秦阳点开手机的手电光:“小澜?” “秦队,鹤澜他在这里。”路过一个房间,小刘看到宁鹤澜在里面翻着东西。 这是书房,书架上放了不少的书,有很多还是全新未开封的。 秦阳看宁鹤澜拿着手电光在书架上找着什么。 “小澜,你在找什么?我帮你。”秦阳还顾着宁鹤澜夜盲的事。 尽管开了手电,宁鹤澜确实也看不清,一旁的小刘很积极地想帮忙:“我也来帮忙找吧……这里奇奇怪怪的书还挺多的……《降妖录》,《驱魔一百问》,《捉鬼十法》……这冯爷爷挺有趣啊。” 小刘一手抱着鸡哥,一手拿出类似的一本书:“鹤澜,你是需要这种吗?” “不是……我需要类似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这类的书。”宁鹤澜诚实地说。 秦阳笑了声,抬头去上面的书架隔层帮宁鹤澜翻书,小刘扯了扯嘴角:“……你现在要这种书做什么啊?” “等下应该能派上用场。”宁鹤澜说。 “《科学无神论原理》?”秦阳翻出一本老旧的书,“小澜,你看看这个。” 宁鹤澜接过后并没有翻开,而是在手里掂了掂,试了下重量:“有点重,不过还行。” 小刘看了看手里的《捉妖笔录》,又看了看宁鹤澜手中的《科学无神论原理》,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自己手里的这本比较靠谱吧? 还没想通,就听到又一声炸雷,夜空被一道刺眼的惨白闪电给撕开。 “啊——!!” 外面小院里传来了几声短促地尖叫声。 宁鹤澜反应迅速,跑到窗边手一撑,纵身从二楼跃下。 秦阳跟着过去看了眼,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从这里跳下去还是有点难度,于是立刻转身跑楼梯:“这边!” 宁鹤澜跳下去的时候,借着闪电的光,看到了一团黑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那影子诡异而扭曲,像是一个佝偻的人伫立在那里。 地上除了冯自和,其他人都晕倒了在了地上。 “冯爷爷!”宁鹤澜跑过去扶起冯自和。 当宁鹤澜接触到冯自和的手臂时,发现他的手臂冰凉:“冯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冯自如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害怕地看着那边的那团鬼影,伸出手指指了指,随后眼一闭,人事不省。 宁鹤澜顺着看过去,那鬼影从树下的黑影中显了全貌。 这东西有两米多高,头部硕大而畸形,体型却像营养不良一般很瘦很瘦,四肢纤长而扭曲,双臂长长地垂在地面。 它的脸上皮肤溃烂,散发着阵阵尸臭味。 秦阳和小刘跑下来都惊呆了。 秦阳嘴里骂了一句需要消音的脏话,小刘则是瞪大了眼睛:“……秦队,这个莫非是鬼?是鬼吧?” “是鬼。”宁鹤澜眯了眯眼,对于他来说,小妖小鬼什么的他现在应该是看不见的,可眼前这个鬼他能看到,而且看得很清楚。 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宁鹤澜难受地闭了闭眼,若这鬼的妖力已经足以让普通人都能看到的话,那它就不是普通的小鬼了。 “三尸鬼……”宁鹤澜记得爷爷的《妖鬼录》上有记载,这可是一只妖力强大的大鬼。 三尸鬼用它那空洞的眼珠扫了一眼跑来的几个人,目光落在小刘抱着的鸡哥身上。 鸡哥看到三尸鬼后顿时挣扎起来,小刘一个没注意,它就扑腾着冲到了三尸鬼的面前。 “咯咯!”鸡哥气势汹汹地对着三尸鬼的脑门就是一叨。 攻击竟然有效,三尸鬼头往后仰了一下,身子维持不了平衡,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咯哒!”鸡哥趁胜追击,又扑腾着想再来一口。 三尸鬼伸出细长的手一把拽住鸡哥的爪子,随后往旁边一甩,鸡哥被甩飞了出去。 “鸡哥!”宁鹤澜看到三尸鬼缓缓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从军绿色小包里翻出几张符纸,抽出其中一张夹在指间,“天地灵韵,乾坤浩荡,灵光照耀,邪崇退散!” 手中的符纸顿时像有了生命一般飞了起来,唰地一下贴到了三尸鬼的胸口,啪地燃烧了起来。 三尸鬼被烫的嗷嗷直叫,双手乱抓想要将符咒给撕下来。 宁鹤澜不等它反应的机会,又唰唰地甩出四张符,四张符咒裹着不同颜色的气体啪啪啪地紧贴在三尸鬼的身上。 三尸鬼惨叫着,身躯站立不住,一下子往后倒在了地上。 “这是……五行符?对,我记得宁爷爷以前用过!”秦阳惊讶地说。 五张符咒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代表着自然的力量,只是他清楚地记得宁国华用的时候,五张符会在空中合成一张。 “这就是五行符?我只听过没见过……这也太帅气了吧!”旁边的小刘刚要喝彩,就看宁鹤澜身形一晃,半跪在了地上。 秦阳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小澜!” 只见宁鹤澜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小澜你这是怎么了?”秦阳担心地看着他。 宁鹤澜现在分了自己的灵力送了方回去地府,方回在地府每一秒都在消耗宁鹤澜的元气,现在他又使出了五行符,对自身损耗实在是不小。 “……我没事。”宁鹤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我们快去休息……”秦阳说着,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那边的三尸鬼竟然慢慢地爬了起来,心中一惊,“这东西还没死?” “他不是一般的小鬼,就这点符咒的力量还解决不了他。”宁鹤澜看着那边说,眸色深谙。 第65章 第 65 章 隐藏的字条(十三)…… 三尸鬼仰天长啸, 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力量将贴在身上的符咒全部震飞,力量之强,就连周围的东西都被吹飞好远。 接着, 三尸鬼向前走了几步, 一把抓住昏迷在地上的冯陆, 张嘴就对着冯陆的头咬了下去。 “冯陆爷爷!” 宁鹤澜强忍不适口中念起口诀, 耳边传来“呯!”地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拖着火光从宁鹤澜的耳边飞了过去。 虽然子弹擦着三尸鬼的手臂上飞了出去,并没有给三尸鬼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还是打断了三尸鬼的动作, 它转动它那硕大的头颅看向了宁鹤澜这边。 秦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和这种玩意儿对视, 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种诡邪之物和罪犯还是不一样的。 罪犯起码是个人,眼前的这东西可是连人都不是啊。 “小子。”三尸鬼竟然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声音沙哑又难听, 像是被踩着脖子的鸭子,“不想死的话就别来妨碍我。” “把你手里的人放下, 不然我要开枪了!”秦阳一张口就是老警察了。 “你以为就你手里的这个东西就能伤到我吗?”三尸鬼桀桀地笑了两声, 露出一口早已腐坏的尖牙, 嘴里还冒出腐臭的味道。 秦阳也不和它废话, 抬枪瞄准它的手臂,啪啪又是两枪。 两颗子弹都穿透了三尸鬼的手臂, 他总算是吃痛地松开了手, 冯陆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旁边的小刘赶紧冲上去,从三尸鬼的脚边将冯陆拉到了一旁。 “秦队,子弹对它真的有效!” “确实……”秦队其实也没想到现代兵器能对眼前这种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玩意造成伤害。 “三尸鬼属阴属土, 子弹不会对它有作用,可从枪管里打出来之后带了火属性,温度极高,还是能对它造成影响的。”宁鹤澜说。 秦阳点点头,他刚才主要也是想唬住那鬼玩意,没想到歪打正着。 三尸鬼看着自己的手臂被打穿后流下了几滩绿色的液体,愤怒地大吼一声,张嘴朝前喷射出了一片毒雾。 池塘边的小草小花接触到毒雾后瞬间变黄枯萎,就连鱼都赶紧躲到了池塘底,除了那棵石榴树暂时没有受到影响。 “是瘴气!”宁鹤澜赶紧将身边晕倒的冯自和往后拖,“阳哥,把冯爷爷他们搬到屋里去!” 说罢他跑上前,拿出符纸往地上一拍,一股气流从符纸中心旋转飞出,他的刘海被吹得飘扬起来:“乾坤借法,三清避邪,结界展!” 呼地一下,以那张符咒为中心,瞬间展开了一个圆形的半透明结界。 结界挡住了弥漫的雾气,结界里晕倒的几人暂时安全了。 小刘看得嘴巴都合不拢,秦阳大喊:“小刘别发呆!快救人!” 三尸鬼见自己的毒雾被结界挡住了,气愤地大步朝前过来,一掌拍到了结界上。 “咚!” 结界随之震动了下,三尸鬼又连着重重地拍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用力,宁鹤澜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肌肉紧绷,眼眸微微发亮,勉强撑着。 见自己的攻击没用,三尸鬼大吼大叫着又喷出了浓烈的一片毒雾,周围的瘴气比之前的更浓了,整个院子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小澜快进来!”秦阳将人都搬进屋子里后对还在宁鹤澜大喊。 “阳哥,关好门窗!别出来!”宁鹤澜喊道,现在他不能移动,就这瘴气的弥漫程度,若他动一下,结界肯定就散了,这东西要是吸进肺里一口,人肯定肠穿肚烂。 秦阳和小刘先去跑上跑下将门窗全部锁死,随后秦阳又朝宁鹤澜大喊:“小澜!” 宁鹤澜暗暗咬住了牙,他分出去的灵力太多,导致他现在展开结界却不能攻击三尸鬼。 三尸鬼攻击了一阵之后停了下来,开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五行符……三清结界……小子,以你的年纪,不仅会道法,还会这么高级的法术,你究竟是什么人?” “和你有关系么?”宁鹤澜冷冷道,默默地将结界扩大了些,减缓瘴气朝房子弥漫的速度。 三尸鬼冷笑了一声,像是看出了宁鹤澜在强撑:“也罢,我看你也只有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了,现在后劲不足,来承受我这一掌!” 说着三尸鬼再次举起手,手上缠绕着阵阵黑气,猛地向结界一击。 “噹!!” 那半透明的结界被重击之后出现了丝丝裂痕,而宁鹤澜闷哼了一声,看起来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秦阳看得着急,抬起枪对着那边的三尸鬼连续开了数枪。 “呯呯呯呯!” 子弹带着火星,在夜雾中划过几道光冲像三尸鬼,三尸鬼嗷嗷地叫着,秦阳趁胜追击,又开了数枪,打得三尸鬼连连后退。 “吼!!”三尸鬼大怒,注意力转向了秦阳这边,“小子!你找死!” 三尸鬼快步冲到了大门口,双手握拳就想去砸大门。 宁鹤澜心头一惊,若现在他抽手去救秦阳,那结界就会散,这满院的瘴气就防不住了。 “秦队!”小刘在旁边紧张地想把秦阳拉离门边。 “没子弹了!”秦阳冲小刘摊开手,“你的枪给我!” “我没带!” “你XX……你等着回去加班写报告吧!”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半空中出现一扇冒着墨绿色气体的门,从门里忽地摔出一个人,直直地砸向了三尸鬼。 一人一鬼两头相撞,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接着这人和三尸鬼都倒在了地上。 “好头!”秦阳和小刘在旁边竖了个大拇指。 “……妈的……”地上的人捂着头骂骂咧咧地坐起身,“好疼……” 从那半空中的门里传出一阵笑声,一个白头发的人冒出半个身子说:“哎呀真不好意思,定位有点偏,方回你没事吧?” 方回的头上明显鼓起了一个大包:“你看看这叫没事吗?!” 小黑也跟着探出半个头,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宁鹤澜展开的结界之后眼底快速地掠过一丝惊讶,接着他看到了旁边倒在地上的三尸鬼,于是示意小白:“小白,你看那个,三尸鬼。” 小白视线落到三尸鬼身上:“咦,这玩意不是应该在坟地里呆着吗?怎么会在这里?” 三尸鬼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玄爻门内的小黑和小白,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它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化作一道黑烟飞走了。 “哎呀,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先走啦,小鹤澜,代我们向你爷爷问好~”小白看着黑烟消失后,对那边的宁鹤澜飞了个手。 玄爻门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下面躲在窗户玻璃后的秦阳和小刘又开了眼界。 “秦队,你看到了吗?” “我还没瞎。” 方回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猛地吸进一口瘴气,难受得咳嗽起来:“这些……咳咳!……咳咳咳……这些是什么东西?小道长?” 宁鹤澜稳了稳心神,从包里摸出另一张符咒,心中默念口诀:“清虚咒。” 那符纸在他手中抖了一下,随着缓缓飞到半空中,从中心一点开始发光,周围的瘴气纷纷被吸入了这张符纸里。 很快,小院里污浊的空气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正常状态。 方回捂着头上的包看着宁鹤澜,宁鹤澜站起身,那符纸已经吸收了瘴气已经变得全黑,手指随意一甩,符纸自燃了起来,化成了一撮灰,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剩下。 宁鹤澜走到方回面前,看了方回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不小心把符纸弄丢了……找符纸去了,其他也没干什么。”方回说。 “没干什么?”宁鹤澜瞥了眼他脸上哈斯清晰可见的红色唇印,“你去地府还逛了青楼?” “什么?!”方回才想起之前孟婆姐姐在自己脸上吧唧的一口,忙伸手胡乱地去抹着痕迹,“我没有!” “你们少爷的糜烂生活我管不着,可是你应该记得你自己是去做正事的吧?”宁鹤澜的语气中难得有些愠怒。 “我没有!这个是孟婆亲的!” “你连孟婆都不放过?” 方回被宁鹤澜的理解能力气得要吐血:“不是!哎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宁鹤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没再和他说这个话题:“你问出什么结果了?” 方回看宁鹤澜自说自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孟婆说冯家老两口没有过奈何桥,应该是鬼差没有带他们去阴间,虽然登记簿上登记了,现在我们怀疑是那鬼差有问题。” “我们?”宁鹤澜重复了一遍。 “我,还有黑白无常小黑和小白,就刚才送我回来的那两人。”方回说,“你们刚才是在打什么?” “三尸鬼……”宁鹤澜扫了一圈周围,三尸鬼早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方回看宁鹤澜往院子外面跑去,赶紧跟上去:“你要干嘛去?” “那三尸鬼不会善罢甘休的,它今天来就是为了吃掉冯家的人。”宁鹤澜走得很急,说话也有些喘。 “什么三尸鬼?刚才和我头撞到一起的那个?” “对。” “那你现在是要解决它?” “不解决的话,冯家的劫会源源不断的。” 小刘和秦阳看着两人跑远,小刘回头看了一眼秦阳:“秦队,我们怎么办?追上去吗?” 秦阳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个老人,现在走了,只怕冯自和他们会很危险。 “咯哒!” 没想到鸡哥竟然冲了出去,扑腾着翅膀要去找自己的主人。 “鸡哥!”小刘一惊,“鸡哥回来啊!” “小刘,你在这里照顾他们,我跟着去看看。” “秦队,那边可是非自然生物啊,你现在又没有子弹,去的话很危险的!” “不行,小澜刚才耗损了大量的灵力,我放心不下。” “秦队……那,那我也去。” 秦阳拍了拍小刘:“你在这里照顾他们,放心,我有分寸的,大不了打电话搬救兵嘛。” 话说完,秦阳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小刘看着躺了一地的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躺在地上的冯自和幽幽地转醒:“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 “冯爷爷,您没事了?”小刘走过去扶他坐起来,“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冯自和摇摇头,经历刚才的事,他苍老了许多,精神也没有之前好了:“小澜是我喊过来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小刘警官,我有辆越野车就停在后院那,能麻烦你来开吗?” 说着他将车钥匙放在小刘手里,小刘看了看外面:“好,我来开。” 夜色越来越浓,风也越来越大,现在坟山是看不见一点光亮,宁鹤澜掏出手机照着,借着电筒的光朝前跑。 “小道长等等!小道长!宁鹤澜!”方回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 怎么他去了的地府也是跑,回来了还得跑,今天一天的运动量赶上他以前半年的了。 坟山上白天还好,这晚上阴森恐怖,加上天空中时不时地电闪雷鸣,每打一次雷,方回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上山之后宁鹤澜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宁鹤澜,你夜盲还跑这么快!”方回追上他后抱怨了一句,视线落到两人的前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只见前方的道路变得扭曲而怪异了起来,白天看到的那些一排排的坟墓此刻竟然成了杂乱无章的乱葬岗。 遍地的枯草,一地的白骨,和方回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66章 第 66 章 隐藏的字条(十四)…… “我在梦里见到的就是这样……”方回喃喃道, “不对啊,我们早上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还正常吗?” 宁鹤澜眯了眯眼,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小时候陪宁国华去处理委托的时候见过:“这是应该是幻象, 我们可能走到三尸鬼的结界中了。” “结界……”方回看着周围, 突然, 他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吓得他跳了起来。 低头一看,一只只剩骨头的手从旁边的坟地里伸了出来。 方回下意识地一踢, 白骨散了架。 他还没缓过劲, 就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着手机光亮, 周围的坟墓里竟然一个接一个的爬出了许多的尸体! 这些尸体衣衫褴褛,四肢扭曲而僵硬,有的已经开始腐烂, 脸上的皮肉开始往下掉,露出里面发白的眼珠, 有的已没了半个身子, 有的则早已成了一具白骨。 这些东西眼里都冒着阴森的绿光, 十分瘆人。 方回觉得就像电影里那些从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恐怖, 他咽了咽口水,往宁鹤澜身旁靠近了些, 这些东西真的看得他极度不适, 又怕又恶心:“这些是僵尸吧?” 宁鹤澜眼底流光微动,他看上去倒是比较淡定,看不出害怕的情绪。 “宁鹤澜。” “说。” “我记得你是看不见这些玩意的,但是最近出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你都能看见,代表了什么?” “代表这些东西力量强到连我们这种普通人都能看到。” 方回:“……” 就在方回无语的时候,宁鹤澜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方回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原来离自己最近的那具骷髅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宁鹤澜抬腿就是一脚,完整的骷髅架顿时被踹得成了散骨。 伴随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雷电,这些从墓地里爬出的僵尸们开始逐渐朝两人逼近。 离得远的僵尸们行动缓慢,平举着双手,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姿势僵硬,每走几步就会突然朝前加速一扑。 宁鹤澜身手敏捷,先是避开旁边的僵尸,然后一记肘击打退后方的,再一个回旋踢解决掉扑上来的两个僵尸。 可是周围的僵尸越来越多,就这么一点地方竟然爬出了几十上百只的僵尸。 方回还傻在一旁,宁鹤澜推了他一把:“别发呆,快走。” 两人小跑着从僵尸堆里穿过,好几次僵尸都险些抓到他们。 很快,宁鹤澜和方回跑到了冯自和爸妈的墓前,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动静,很安静也很诡异。 “呼……还好这里安全了……”方回呼了口浊气说。 宁鹤澜没接话,他注意力在那边的合葬墓上,从他这个位置看起来很奇怪。 于是他往前试探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果然,这坟墓似乎和白天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方回,你过去看看,我觉得这坟墓有问题。” “你都走到那边了就自己去看呗。” “我夜盲。” “……” 方回深呼吸一口气,试探着上前,他也不敢靠得太近,离了一段距离后踮起脚,仰头往凸起坟包上看去。 这一看他的眼睛都瞪大了。 坟包只有外面那一圈是高出来的,里面原本应该拱起来的泥土都塌陷了下去,露出里面棺材。 褐色的棺材盖被打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下比让他看到里面有两句骸骨更让人害怕了。 “小……呃……小道长……”方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过来看一眼……”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宁鹤澜他这么说后快步走过来,往棺材里面一探,黑漆漆,空荡荡的棺材。 “他们不会也变成那些僵尸什么的了吧?”方回边说边往周围看去,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缕绿色的挂钩漂浮在半空中。 “宁鹤澜……”方回想去拍宁鹤澜的肩膀,没想到宁鹤澜的注意力全在空棺材里,在方回伸手的时候俯身在棺材里捡了什么东西,方回的手带着惯性拍了个空,差点没稳住一头磕在棺材上。 宁鹤澜捡起的是一张纸条,准确的说是一张符纸,上面写了许多东西,不过居然是一张黑符。 黑符上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宁鹤澜把手机交给方回拿着:“照着点。” “后面有东西!”方回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提醒他。 可是宁鹤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对方回的照明晃来晃去的很不满:“方回你拿稳一点。” 在手机电筒的照亮下,宁鹤澜看清了上面写的字:“冯延孟秀……” 方回没心情跟着他观察那张黑乎乎的纸,却看那边的那团绿色的火就这么朝着这边飘了过来:“宁鹤澜!有东西过来了!” 那团绿色的火焰飞速地朝着两人靠近,方回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了。 宁鹤澜看得认真,微微拧起了眉,眼见着那火焰都冲到两人跟前了,方回吓得捂住了脸,没想到宁鹤澜反手推开方回,同时自己也往后一避,火焰从二人中间穿出,与他们擦肩而过。 方回惊魂未定,却看宁鹤澜拿出一张符对着鬼火的后面一拍,符咒顿时燃烧了起来,鬼火发出了一声惨叫。 “嗷!” 只见一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鬼从鬼火中现了形,他被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是什么!好烫好烫!” 鬼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灭掉背后烧起来的火,可是那火焰顺着他的背迅速蔓延到了全身,烧得他嗷嗷直叫。 这时在这只鬼的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阴气,满脸阴沉地看着地上的鬼。 “大人!大人救我!啊啊!”鬼痛苦地惨叫着,想往前爬去抓此人的裤腿,可眼前的人对它的惨状无动于衷,任由他被符咒上的火焰吞噬,很快成了一团火球,随后成了堆灰烬。 接着黑衣人往前走了几步,随着背后劈下的闪电,方回看清了他的装扮,心中一惊:“这不是鬼差的打扮吗?!” 他身上的黑衣正是地府小六他们的鬼差制服,只不过在他的胸口位置破了个碗口那么大的洞,像是以前受过伤。 “玄火符?”这人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那堆灰上,将灰烬给踩散了,“这么高级的法术你个人类的小子竟然会使用?” “你是鬼差?”宁鹤澜警惕地看着这人。 “呵呵,你居然认得我是鬼差?”这人虽然笑了,可嘴里的语气冷得可怕,“既然知道我是鬼差,就别在这里碍事,有多远滚多远。” “轰!” 一个炸雷在他们附近响起,一道闪电劈下来,将旁边的一棵枯树给点燃了,树枝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枯树的燃烧,倒是点亮了这一片,宁鹤澜看东西也没有那么费劲了。 “鬼差在这里做什么?”宁鹤澜并不怕他。 “呵呵呵呵,你说鬼差能做什么?当然是拘魂了。”这人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这里有什么魂? 就在宁鹤澜不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喇叭声,声音从远及近,两道车灯打了过来,竟然从远处开过来了一辆越野车。 车辆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秦阳从车上跳了下来:“小澜!方回!” 开车的是小刘,车上竟然好跟着下来了冯自和。 “喏,这魂不就来了?”鬼差说。 “什么?”宁鹤澜心里一惊,回头冲那边的几人大喊,“别过来!” 秦阳的脚步硬生生地止在原地,他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两人:“别过去……” 冯自如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不认识那边的黑衣鬼差,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冯自和,你家的几个弟弟妹妹怎么没来?”鬼差看向他,猩红的双眸看得冯自和心惊不已。 冯自和瞳孔一颤:“你说什么?” 鬼差嘿嘿地冷笑了两声:“可惜可惜,原本想着他们也在这里的话,我拘魂就省事了。” 冯自和身子一颤:“你要我弟弟妹妹的魂魄?” 鬼差挑起一边的眉毛,轻蔑地笑了一声:“很难理解吗?你们冯家几兄妹的命,我今天都要带走。” 冯自和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会是小白小黑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鬼差三十六吧?”方回在旁边嘀咕。 “是鬼差二十三!”鬼差有些生气地纠正到,随后像是觉得自己失态,他轻咳了一声,“不过那只是我的代号,我的真名叫……嘶!” 在他碎碎念的时候,宁鹤澜已经甩出了一张符纸,鬼差注意到后只得堪堪避过,符纸锋利的边缘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臭小子!你做什么!”鬼差摸了摸脸,气得大喊。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直说个不停很烦人。”宁鹤澜说着手里又变出了几张符纸。 方回在旁边又害怕又想笑,脸上的表情都憋得扭曲了。 鬼差瞪大了眼睛:“我堂堂鬼差陈渚,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戏弄,简直是一种侮辱!” “而且名字也很难记。”宁鹤澜懒得听他废话,手中的符纸立起,唰唰唰地朝陈渚飞去。 鬼差二十三赶紧避开,随后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 随着陈渚的喊声,大家踩着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接着裂开了一条条缝,泥土像是煮开的水一样往外喷涌翻,一只只苍白畸形的手从地底伸出,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里爬出来了。 伴随着一道一道的闪电,从地下钻出了许多的妖怪,他们全都顶着硕大的头颅,奇怪而畸形的身体,竟然全都是三尸鬼! 方回放眼望去,起码有二三十只。 如此多的数量,就连一向冷静的宁鹤澜表情都有些松动。 “这些东西!……等我翻一下。”方回摸出别在裤腰带里的《妖鬼录》,“对,就是这个,三尸鬼,属阴属土,藏在坟地,以尸体腐肉为食,全身有毒……能释放瘴气,需以火攻之……这里还有个批注……建议道行五十年以上再尝试捉之。” 他再次抬起头看着这些东西:“一只就要道行五十年的,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只,这得多少年?” “阳哥,带他们走!别呆在这里!”宁鹤澜冲那边还没回过神的秦阳喊道。 秦阳听到后迅速反应过来,拉了拉旁边的冯自和,冯自和不动:“不行,我怎么能把小澜扔在这里!” “冯爷爷,您在这里小澜还得分心照顾你……”秦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只三尸鬼朝着他们扑了过来,秦阳赶紧护着冯自和往那边车上跑,三尸鬼的长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秦阳的肩膀。 秦阳闷哼了一声,长年累月的工作使得身体随时处在一种待战的状态,他身子向下一缩,往旁边打了个滚避开了三尸鬼。 “秦队你的肩膀!”旁边的小刘惊呼到,秦阳肩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刚才被抓的地方出现了几道细长的痕迹,像是被腐蚀了一般。 “嘶……”秦阳皱了皱眉头,这三尸鬼的尸毒果然厉害,就这么碰了一下皮肤就成了这样。 另一只三尸鬼跑上来想抓冯自和,秦阳回身抬脚一蹬,将三尸鬼踹倒。 三尸鬼嗷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秦阳发现这三尸鬼虽然鬼高马大的,可体重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重。 “咯哒!”鸡哥从车里飞出来,对着地上的三尸鬼就是一顿猛啄,小刘吓了一跳,宁鹤澜将鸡哥交给他他得看好了,要是鸡哥也被抓到可怎么办。 “鸡哥!”小刘想伸手去捉鸡哥,可鸡哥反应敏捷,往旁边跳开吗,三尸鬼没捉到他,小刘更没捉到他。 “你们先走,别呆在这里!鸡哥它不会有事的!”宁鹤澜在那边大喊。 “可是……”小刘还有些犹豫,在他看来,鸡哥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三尸鬼一碰。 秦阳将冯自和扶上车,坐在了驾驶位上:“小刘快上来!” 听到队长这么说,小刘也只能跟着坐了上去。 秦阳启动车子,刚调了个头,就看到几只三尸鬼挡在车前。 “今天谁也别想走!”鬼差二十三大喝一声,无视那边的宁鹤澜,纵身几次飞跳就落在了他们跟前。 鬼差眼冒红光,一巴掌拍在车前盖上,顿时车前盖就凹陷了下去,秦阳挂好挡,与鬼差二十三拉开一段距离,随后一脚油门,从二十三旁边冲了过去。 二十三显然也没料到眼前的几个凡人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气得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竟然将那近四千斤的越野车给掀翻在地。 第67章 第 67 章 隐藏的字条(十五)…… 二十三走过来将里面的秦阳从车窗给一把拽了出来, 然后随手丢到一旁,又伸手拽住小刘的胳膊将他从驾驶座扯出来。 冯自和被卡在后座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二十三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 宁鹤澜快速冲了过来, 他双手各自握着一张符纸, 握拳朝鬼差打去。 鬼差赶紧向后一跳避开宁鹤澜的攻击, 而宁鹤澜的拳风竟然将他的头发都给吹开了。 二十三心生警惕,这个扎着头发的小子,或许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方回看到宁鹤澜拳击速度快得肉眼都差点跟不上, 他步伐灵动, 一套招式下来竟然打得二十三只有格挡的份。 趁二十三防御的破绽, 宁鹤澜一拳朝着二十三的脸上打去, 竟然将二十三给打得一个后仰,连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我去,打得这么利落。”方回再次为宁鹤澜的身法感到惊叹, 这人明明平时看起来也不怎么锻炼啊,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厉害。 二十三仰着头, 站稳之后才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将脑袋给弹回正确的位置, 他的鼻子和嘴巴已经流出了血, 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宁鹤澜, 带着怨恨与恶毒。 “呸……”二十三偏头啐了一口,竟然吐出了一颗牙齿。 宁鹤澜站直了身子, 微微扬了下巴看着眼前的鬼差。 “你们这群废物,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随着二十三的一声大呵,那些三尸鬼都朝着宁鹤澜冲了过来。 宁鹤澜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一甩,符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宁鹤澜身形灵动,在三尸鬼之中穿梭,反手在它们身上贴上一张张符纸。 符纸一碰到三尸鬼就燃烧了起来,烫得三尸鬼们嗷嗷大叫起来,它们仿佛被激怒了,行动变得更加的迅速,好几次宁鹤澜都差点被抓到。 方回在旁边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只见三尸鬼对宁鹤澜呈包围的趋势,同时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宁鹤澜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 “宁鹤澜!”方回急得想上去帮忙,可面对那么多三尸鬼自己只有送的份,正在这时却见宁鹤澜从三尸鬼的包围中跳了起来,他一手撑住一只三尸鬼的头,一脚对着三尸鬼的脸一蹬,从他们的包围中跳了出来。 “小道长!”方回刚高兴了一秒就高兴不起来了,他看到宁鹤澜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跟着那些三尸鬼。 方回转身就跑:“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方回你别跑!” “宁鹤澜你屁股后面跟着一堆你回头看看啊!” 宁鹤澜见方回跑得飞快,加快两步冲上前,一把拽住他,随后将他原地转了个圈面朝自己,接着啪地在他胸口贴了一张符纸。 方回被像陀螺一样转过来,视线刚好对上那些三尸鬼,吓得又准备跑,没想到被宁鹤澜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要死了!你放开我!他们冲过来的你看不见吗!”方回挣扎着,可宁鹤澜力气特别大,他挣扎了半天都不能移动半步。 三尸鬼们冲到方回面前,抬手就朝着方回抓了过来,宁鹤澜一个侧身,竟然躲到了方回的身后。 方回:“??” 没想到三尸鬼们的手刚碰到方回,就被他胸口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 三尸鬼们还想再次尝试,方回的胸口冒出一道亮光,竟然将这群三尸鬼都给逼得退了好几步。 亮光散去后,方回的面前展开了一道半透明的结界。 他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符纸正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这是什么?”方回回头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看到结界,脸上的表情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结界。” “你能展开结界你不早用?” “这是你自己展开的。” 听了宁鹤澜的话,方回摸了摸胸口的符纸:“我自己展开的?” “上次降服念妖的那一次,我看到你展开过结界。”宁鹤澜说着,“只不过你自己好像不知道怎么用,所以我刚才试了一下。” “这样……”方回觉得有哪里不对,突然明白过来,“不对,宁鹤澜,你刚才说你试一下,你根本就没把握是不是?” “嗯。”没想到宁鹤澜很诚实的承认了。 “你!”方回差点没抽过去,“有你这样的吗?!刚才要是结界没开出来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你已经死了。”宁鹤澜强调。 “这他妈是重点吗?!” “不要说脏话。” 方回在被气活之前,却看宁鹤澜将他摆正:“又来了!” 只见那些三尸鬼跟发了狂一样冲了过来,拼命地用尖尖利爪抓着这个结界。 结界发出咝咝啦啦的响声,方回双手下意识地挡在胸前,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这些三尸鬼:“这个结界能撑多久?” 宁鹤澜望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三尸鬼:“不知道。” “你……”方回又想骂人了,却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声。 原来二十三趁宁鹤澜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掐着冯自和的脖子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冯爷爷!”秦阳和小刘想去救他,却被二十三抬手一掌,全都打倒在地。 “放开我你这个妖怪!”冯自和挣扎着。 “妖怪?呵呵,妖怪可比我低级多了,我可是鬼差。”二十三冷笑着。 “我管你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我的命?!”冯自和喊着。 “你的命值钱啊……”二十三紧紧地盯着他,“收了你的魂,我再去把冯家剩下的几个魂都带走,我的事也就算完成了。” “为什么……”冯自和已经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们做了什么?” “呵呵……哈哈哈哈哈!”二十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人花钱想买你们的命。” 冯自和本拼命挣扎的身子顿住了,他盯着二十三,眼里都是惊慌与疑惑。 二十三笑得阴险:“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们得罪了谁了吧。” 说着,二十三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发出淡淡光,一副魂锁出现了。 “不好,若是被魂锁拷住,冯爷爷的魂魄就会被扯出来了!”宁鹤澜本想冲过去,却发现所有的三尸鬼都朝他们靠了过来,将小小的结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二十三冷笑着将魂锁手铐拷在了冯自和的手上,没想旁边的鸡哥突然飞起,对着他的眼睛猛地一啄。 “啊!”二十三手吃痛,手一松放开了冯自和,鸡哥扑扇着翅膀,对着他连啄带抓。 “鸡哥干得漂亮!”旁边的小刘赶紧趁这个时候将冯自和给拉走,还不忘夸一句这长相潦草的公鸡。 “可恶……”二十三被鸡哥一连串啄击打得措手不及,他捂住一只眼睛,从指缝里竟然流出了血。 看来刚才鸡哥的攻击好狠,竟然将鬼差的眼珠伤成这样。 方回在那边啧啧了两下:“这鸡的攻击力果然很强……” 他突然想起鸡哥的攻击力这么强,难道平时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摸了摸自己秃了一块的后脑勺,根本就没留情,这只丑鸡。 “妈的,今天这些凡人蝼蚁不把我放在眼里,这畜生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二十三勃然大怒,抬手一抓,鸡哥赶紧飞开,二十三又连续攻击了好几下,都被被鸡哥闪开。 二十三更愤怒了,眼睛发出渗人的红光,反手打出一道道黑色的法术,这法术接触到地面,地面迅速就被腐蚀了。 “咯咯!”鸡哥扑腾着躲闪着,没想到旁边竟然出现了一只三尸鬼朝它抓了过来,鸡哥为了避开三尸鬼,不慎被二十三的招数打中。 “咯哒—!”鸡哥惨叫一声被打飞了出去,从空中落下后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鸡哥!”宁鹤澜看到鸡哥的样子,心顿时揪了起来。 方回也捂住了嘴:“……不会被打死了吧?” 宁鹤澜伸手去摸包,包里空空如也,他脸色一沉,一把抓住旁边的方回的衣领,迈开步伐,做了个投掷标枪的动作,将方回往秦阳他们那边扔了过去。 方回:?? 得亏方回现在只有一两斤重,所以才能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他被宁鹤澜这么一扔,他尖叫着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扑通一声掉在了秦阳面前。 方回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撅着个屁股,姿势难看地爬起身:“宁鹤澜你……你是不是有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宁鹤澜在方回胸口贴了符纸的原因,方回落地就自动展开了一圈结界,将其他几人给罩了起来。 冯自和与小刘惊诧地看着他,方回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而宁鹤澜趁三尸鬼被方回的注意力吸引的时候,从他们的缝隙里身手敏捷地跑了出来。 “鸡哥!”宁鹤澜跑到鸡哥面前,鸡哥的鸡冠塌了下去,全身的鸡毛凌乱稀少,一只翅膀被打折了,全身血流不止。 最严重的是,那二十三的法术带着腐蚀性,鸡哥的身子竟然有将近一半被腐蚀了,竟然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咯……”鸡哥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强撑起身子用喙轻蹭了下宁鹤澜的手,随后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鸡哥!!”宁鹤澜的心差点没掉进冰窟里。 方回看着宁鹤澜很快从地上站起来,他抱着鸡哥走到方回的结界里,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 他将奄奄一息的鸡哥交给方回:“抱好它。” 方回接过鸡哥,它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却是温热的,可是它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变冷,方回满手是血,他看了看怀中的鸡哥,又看了看宁鹤澜:“你……” 旁边的秦阳半坐在地上,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肩膀上的尸毒很严重,他的肩膀那一块都变成了紫青色,他看了一眼宁鹤澜:“小澜……” “阳哥,撑着点。”宁鹤澜蹲下身对他说,“很快就结束了。” 结界外的鬼差二十三听到这话笑出了声:“说得好听,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你居然还有脸说大话。” 宁鹤澜站起身,冷冷地盯着他,周身缠绕起了一圈淡淡的气流。 方回抱着鸡哥凑过来说:“小道长,鬼差要怎么打?” “没打过。”宁鹤澜盯着二十三,眸子冷得吓人。 “那你要怎么做,用符咒吗?” “没符纸了。” “没符纸的话……” “我现在没有符纸不能用法术。” 方回果断往后退了两步,他朝宁鹤澜鞠了一躬:“走好。” 宁鹤澜眼底暗潮汹涌,语气却依然淡定:“我死的话,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方回你肯定会再死一次,而且死得难看。” 方回果断又朝宁鹤澜鞠了一躬:“请你尽量不要死。” 第68章 第 68 章 隐藏的字条(十六)…… 结界外, 鬼差抬手发出几道光束打向结界,“噹噹噹!” 结界虽然有波动,可依然将这些光束全都弹开了。 “这结界……”二十三眼睛一眯, 反手又放了一个大招, 一团黑色的能量冲向结界, 与结界碰撞后发出巨大的声响, 结界却毫无破绽。 二十三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结界,竟然连我都打不破?” 方回看到二十三的几次攻击都没效,突然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这结界这么厉害, 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宁鹤澜瞥了一眼他胸口的符纸, 他刚才用符咒将方回体内的结界给引出扩大了, 当然, 方回不知道这些用的都是宁鹤澜自己的灵力。 不过宁鹤澜并没有给方回解释这个。 方回走到结界旁挑衅起了二十三:“哎,你个丑八怪,你进不来吧?死了这条心赶紧滚!不然一会儿精疲力尽只能在地上爬了。” “什么?”二十三没想到方回竟然开始跟自己摆谱了, 他眉毛一挑,眼神冷得可怕。 “我说你进不来, 你召唤出的那些三尸鬼也进不来的, 识相点赶紧滚, 不然丢人的是你!”方回大声地说,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问宁鹤澜,“等太阳升起后他们这些鬼是不是就没了?” “三尸鬼会重新回到地里, 可鬼差他们并不惧怕阳光。”宁鹤澜说。 方回又问:“那一直这么耗着行吗?等他法力用完了是不是就会走了?” 宁鹤澜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照这种情况看来, 先耗完的是我们……” 方回咦了一声,刚想继续问,突然听到嘭地一声。 二十三双眼发出红光,双臂展开, 掌心里发出一团巨大的黑球朝着结界砸来,结界明显晃了下,方回也感觉到自己痛了一下。 “嘭!” 又是一下,方回知道这不是错觉了,好像真的打在自己身体上似的。 “嘭嘭嘭!” 随着二十三接二连三的攻击,方回也像被铁锤一下一下砸在了身上,他疼得大喊:“宁鹤澜!结界是不是要破了!我看结界变薄了!”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刚才有宁鹤澜的灵力加持,所以方回感觉不到痛,现在宁鹤澜的灵力快耗完了,方回自身本就一缕魂,根本就没有什么灵力,光是展开结界就很费力了,现在被二十三的连续攻击下来,他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呃!”方回感觉身子特别重,就像灌了铅似的。 “方回!没事吧?”小刘跑过来扶住他,却看方回表情扭曲,脸色发白,额头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他回头看了看那边受了伤的冯自和,还有难受得几乎昏厥的秦阳,这边宁鹤澜也许早已尽力了他的脸色一刻比一刻难看,而方回看起来也快要不行了。 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自己怎么不会些道术法咒呢!自己若是灵脉开窍就好了! 小刘想着,恨自己派不上用场,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宁鹤澜,你快引天雷啊!”方回咬着牙喊着,他看宁鹤澜一动不动地站着,并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没有符咒,引天雷劈的就是我了。”宁鹤澜说着,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不过他在包里摸到了一个东西。 二十三见结界里的人没动静,邪笑着准备再来一击,不料却突然从结界里飞出一个东西,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他的鼻梁上。 “哎哟!”二十三被砸得身子一震,鼻梁下一股温热流了出来,他一抹,竟然被打出了鼻血。 这是什么法宝?二十三捂着鼻子往脚边看去,看到一个四四方方很像砖头的东西,他眯起眼睛一瞧:“《科学无神论原理》?” “这不是书吗?!”二十三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个臭小子!不把本鬼差放在眼里,现在竟然拿这种书来嘲笑自己! “臭小子你找死!”二十三大怒,手中的法术加强,攻击更加频繁。 方回并不知道宁鹤澜灵力要用完的事,看他背着自己站着,除了刚才扔出一本书之后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宁鹤澜在等灵力恢复,若是能恢复个两成左右,就可以召唤神明降世。 只是,看着外面发疯一般不停攻击着结界的二十三,也不知道方回的结界还能撑多久。 “我胸口这张符纸不行吗?!”方回有些承受不住了,全身都在疼,他伸手就想撕掉胸口的符咒。 “别动!你一旦撕下来,结界就会变得只对你有用,阳哥他们就护不住了。”宁鹤澜偏了下头说。 方回叹口气,他现在承受着二十三的猛烈攻击,身子疼得发抖,他感觉胸腔里的血都涌了上来,嘴里都是铁锈味。 他紧紧咬着牙,妈的,为什么攒个阴德这么难啊! 二十三低喝一声,使出了八成的功力对着结界猛地一击。 “嘭!!” 结界发出刺眼的白光,像玻璃一般哗啦一下碎掉了,而方回也痛得歪倒在了地上。 “方回!”小刘赶紧将方回拉到后面,随后挡在了他的前面。 “呵呵呵……”二十三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他眼睛发着光,周围的三尸鬼们都缓缓地向这边靠了过来。 “你们放心,我只要冯自和这老家伙的魂,至于其他人嘛,我会把你们喂给三尸鬼。”二十三狂妄地说着。 宁鹤澜晃了晃拿在手中的黑色符纸:“三十二,这是什么?” “是二十三!!”二十三无语地大喊,随后他瞥了一眼,“不知道。” 宁鹤澜眼一眯,二十三笑了一声:“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收钱替人办事,你想知道的话,不如去问问委托人?” “是谁?”宁鹤澜往前踏了一步。 “哈哈哈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看来二十三并不打算告诉宁鹤澜。 宁鹤澜深呼吸了一口气,周身缠绕起了阵阵气流,而他的头发也随着飞了起来,一双黑瞳发出了淡淡的光。 二十三被他的气势逼得退了一步,尽管他不知道宁鹤澜要做什么,但是他心里有预感,他若发出招式来,自己肯定抵挡不住。 于是二十三向后跳开,与宁鹤澜拉开一段距离,而原本缓慢行动的三尸鬼们突然朝这边狂奔了过来,而且嘴里都喷出了阵阵毒雾,随着四周的大风,毒雾蔓延得特别快。 方回从地上勉强爬起来,看到那边弥漫着的毒雾,咬紧后槽牙再次展开结界。 这次的结界很小,只能勉强将他们四人罩住,而站在前面的宁鹤澜就罩不了了。 “鹤澜!快进结界里来!”小刘焦急地冲宁鹤澜喊着,并想伸手去拉他。 宁鹤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现在灵力不足,一旦有其他的动作,灵力就会外泄,那估计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二十三像是看出了宁鹤澜现在不能动,冷笑一声闪身到了宁鹤澜的侧面,随后对着他的腰间就猛地劈了下去。 “呃!” 宁鹤澜没想到二十三会偷袭,急忙往旁边就地一滚,没想到刚好滚到一只三尸鬼的面前,三尸鬼抓住宁鹤澜将他往旁边地上一砸。 “咚!!” “小澜!” “鹤澜!” 那边的人看着宁鹤澜被砸到地上,由于周围都是泥地,人也被三尸鬼的气力而打得陷进了泥地,秦阳担心,想过去看看,刚动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处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秦队!”小刘赶紧将秦阳拉住,“你别过去,我们现在去只有给鹤澜添乱的。” 秦阳咬着牙,心里非常不爽,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些事情,他早就把局里的武器库给搬来了。 三尸鬼抬起脚,对着地上的宁鹤澜狠狠一脚。 宁鹤澜刚爬起身,就被一脚又踩趴了下去。 二十三轻蔑一笑,手心发聚气,一团黑球在他掌心汇聚,看样子要给宁鹤澜最后一击。 他掌心招式已出,可地上的宁鹤澜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秦阳咬着牙想往那边跑,可结界外是漫天的毒雾瘴气,平凡人类是碰不得的。 小刘死死地拉住他:“秦队!” 方回咬着牙,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他勉强在地上撑着身子,光是展开这么点结界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是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突然从传来一声高亢的鸡鸣声:“咯哒!”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宁鹤澜的面前,同时二十三打出来的这一掌刚好正面击中了它! 居然是鸡哥! 它拖着残破的身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为主人挡下了致命一击! “咯——!” 宁鹤澜撑起身子,额前流了不少的血,有些扭到眼里模糊了视线,他甩了甩头,看到鸡哥倒在了地上,就像脏兮兮的破布玩偶一般,现在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鸡哥?”宁鹤澜往前爬了一步,想要去摸摸它,可左手却被三尸鬼一脚给踩中,“咔!”,是手骨断裂的声音。 “唔!”宁鹤澜闷哼一声,那边的几人听到这个声音感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痛了一下。 旁边的二十三不给宁鹤澜恢复的机会,上前一步抓起他往空中狠狠一甩,下面的三尸鬼们纷纷围了过来,仰着头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大嘴,就等着宁鹤澜掉下来,好把他拆吃入腹。 方回绝望地闭上了眼,他不甘地咬着嘴唇,真的完了…… 忽然,一声高亢的鸟鸣声从风中传来,地上的鸡哥缓缓浮在了空中。 它体内发出刺眼的亮光,随着乌云密布的夜空中突然降下一道光束,鸡哥周围的东西全都被吹飞,随着阵阵狂风吹来,鸡哥被一团红光包围了。 这团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方回惊讶地看到一只巨大的火鸟从如火焰一般的红光中现了形。 这鸟形似凤凰,身高近十米,头上有长长的冠羽,眼中有金色的重瞳,全身被华丽的红羽覆盖,在羽尖处的羽毛闪着五彩斑斓的流光。 它的身子周围环绕着一圈圈薄薄的如同仙气一般的白色气体,宛如神话剧里神鸟降世一般。 红鸟一声鸣啼,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穿透了整座坟山,那些三尸鬼被这声音一震,害怕地纷纷后退,接着开始到处瞎跑了起来,如同无头苍蝇乱窜。 方回眼睛猛地睁圆了,嘴唇微张,他似乎在电视还是游戏里见过这种红鸟。 小刘一脸的震惊,手指指着那边的巨大红鸟,声音还有些发抖:“这是……重明鸟?!” 方回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这只全身仙气的华丽鸟儿:“重明……鸟?” 第69章 第 69 章 隐藏的字条(十七)…… 刚才被甩到空中的宁鹤澜落下来, 重明鸟飞了过去稳稳接住了他。 重明鸟转头看了眼自己背上的小主人,宁鹤澜现在全身是伤,额头上血流不止, 重明鸟仰天长鸣, 愤怒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它振翅飞到空中, 身上发出的光瞬间照亮了半座山。 它双眼发着红光, 周身出现一团团和篮球一般大小的火球,随着如同流星火雨一般朝地面砸了下来。 三尸鬼们嗷嗷叫着,有些想钻到地里, 有些想跑下山去, 一旦被火球砸到, 瞬间全身就被点燃, 只需几秒就会被烧得只剩灰烬。 很快,几十只三尸鬼全都被消灭了。 二十三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不自然地哆嗦着:“这……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居然是上古神兽……妈的, 老子才不会把命赔在这里……” 他嘴里念叨着突然回过神,眼神阴暗地看着重明鸟, 右手一划施展了法术, 身后冒出一团黑烟, 他转身隐了在黑暗中, 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回看着重明鸟扇动着翅膀,掀起的大风把空中的乌云都给吹散了。 这一晚上干打雷不下雨, 现在神兽一出, 天空也逐渐明朗了起来。 天际线冒出了晨曦的亮光,第一缕光线照在了方回的脸上,他眯了眯眼,望着空中的重明鸟。 重明鸟从空中落下, 停在方回的面前,它仰头轻叫一声,翅膀扇起一阵风,瘴气遍地的山间变得清新怡人了起来。 近距离看到神话故事中的神鸟,方回已经震惊到连自己身上受的伤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重明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凡人,漂亮的金色重瞳带着一丝神对众生的怜悯。 接着它的双眼亮了起来,点点荧光在秦阳肩膀处汇聚起来,秦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肩膀顿时不疼了。 秦阳低头看去,虽然伤口疤痕还在,可是已经不痛了,皮肤也从之前的紫黑色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他摸了摸,又转动了下肩膀,看起来好像是没事了。 方回看那些点点荧光将自己包围,之前如同灌铅一般的身子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坐起身,扯掉胸口的符纸。 符纸在他手心缓缓浮起,随后消失了。 他又看向眼前的大鸟,虽然刚才这鸟还是一只丑鸡,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上古神兽,那双智慧的一只看天一只看地的眼球,现在竟然成了漂亮的重瞳。 加上它十多米的身高,又宽又大的双翅,如此大的体型使得它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还好它不是敌人,方回想着。 重明鸟轻轻地叨住宁鹤澜的衣领,将他从背上叨起来,然后放到了地上。 见宁鹤澜趴着没动静,它又用喙将他反过来。 宁鹤澜闭着眼睛,额头的血已经干了,身上除了血污就是泥灰。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手,手骨已经全被踩碎了,修长的手指现在看起来有些扭曲,整只手已经成了紫青色。 冯自和看到宁鹤澜现在的样子后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澜……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给老宁交代……都是为了帮我……都是为了我家……” 他懊恼地捶着地面,嘴唇微微颤抖着,双眼里写满了痛苦与自责:“都怪我……都怪我啊!” 秦阳赶紧安慰他:“冯爷爷,我们现在将小澜送医院去,只要送医及时,手应该没问题的。” 冯自和听到这话后眼睛才恢复了光:“哎,对,我们赶紧走。” 旁边的小刘扯了扯秦阳:“秦队,你现在敢去把鹤澜带走吗?” 秦阳回头一看,重明鸟将宁鹤澜护在身下,虽然这鸟现在对他们没有恶意,可威慑力还是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重明鸟温柔地看着小主人,将头贴在了宁鹤澜的额上,接着闭上了眼。 它的身子发出了柔光,而宁鹤澜身子周围也冒出了点点荧光,荧光附在他受伤的地方,像是在治疗他一般。 随着荧光的附着,宁鹤澜身上受瘴气腐蚀的地方和其他的伤眼见着渐渐恢复了。 接着重明鸟用喙碰碰宁鹤澜,可宁鹤澜还是没有反应,看起来还在昏迷之中 “咕……咯咕……”重明鸟像是很担心似的,从喉咙里发出咕咕咕声音,头上的冠羽都垂了下来。 其他几人:“……” 重明鸟又轻轻碰了碰宁鹤澜,可地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重明鸟的眼眶里都含着泪了,看着神兽泫然欲泣的样子,旁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秦队,它好像要哭了……” “咳咳,这个,鸡……” “重明鸟。” “鸟兄,小澜应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重明鸟看了一眼秦阳,秦阳尽量挤出一个自然和善的笑容。 “他能听懂人话吗?”小刘轻声说。 “大概吧。”秦阳想着,鸡哥都能听懂,这个鸟应该也能听懂。 “咕咯……”重明鸟卧了下来,将头搭在宁鹤澜身上,随后闭上了眼。 “秦队,你说,等会这鸟能塞进那越野车里面吗?”小刘突然问了一个相当睿智的问题。 “它会飞。”秦阳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肩膀不疼了,头疼。 方回揉了揉胸口说:“这个东西要是带下山了,会引起恐慌的吧?你们警察怎么给人民群众解释?” 这也是个问题,秦阳和小刘抱起了手。 旁边的冯自和指了指重明鸟:“哎你们快看!” 只见重明鸟身上发出柔光,接着身子开始逐渐缩小,很快就变得和鸡哥原来的体型一样大了。 等柔光散去后,重明鸟也再次变回了鸡哥,凌乱的鸡毛,秃了一块的后脑勺,依旧潦草的长相。 秦阳哈哈一笑:“看起来现在不用担心了。” “澜澜,别睡了。” 五岁的小鹤澜揉了揉眼睛,睁眼看到妈妈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妈妈。”小鹤澜伸出手要妈妈抱,妈妈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澜澜等会儿想做什么呀?”妈妈温柔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是说今天神仙爷爷会来看澜澜吗?”小鹤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妈妈笑着嗯了一声:“那等会儿澜澜看到神仙爷爷要做什么呢?” “上次神仙爷爷带我去看了九色鹿,澜澜还想去再去一次。”小鹤澜满眼期待。 “神仙爷爷不会来了。”突然爸爸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爸爸?”小鹤澜想转身去找爸爸的身影,可是不管他怎么扭头,左看右看,都找不到爸爸。 “妈妈,爸爸在哪里?” “爸爸就在这里呀。” 小鹤澜听了,又到处看了看:“爸爸?” “澜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爸爸声音在小鹤澜的耳边响起。 小鹤澜扭过头,看到一个脸上被大面积烧伤的人,五官早已辨认不了,皮肤呈现斑驳的暗红色。 他死死地盯着小鹤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如果有的话,爸爸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呃!” 宁鹤澜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梦。 他抬手轻搭在脸上,好真实的梦境,梦里…… 他又闭了闭眼,发现自己的左手绑着一层绷带,凑近一闻,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活动了下手指,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 自己的手指不是被那三尸鬼踩断了吗?怎么现在看来却像没事一样。 放下手,手背碰到一团温热的毛茸茸。 侧过头一看,鸡哥卧在他旁边睡得正香。 “鸡哥?”宁鹤澜记得鸡哥当时…… 他坐起身仔细地看了看鸡哥身上,没有伤,之前被折断的翅膀看不出受过伤,被那尸毒腐蚀了半边的身子现在看起来也是好好的。 怎么回事? 宁鹤澜感觉脑子里有些乱,像是断片一样有些事情自己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摸了摸胸口,一直闷闷的那种感觉没有了,灵力也好像都恢复了。 鸡哥睡得很熟,宁鹤澜摸了摸它的毛,轻轻笑了起来:“怎么还是这么秃……” 宁鹤澜下了床,发现这里是冯自和家的客房。 他下了楼,看到一堆人坐在客厅里说着什么,沙发上有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 “爷爷?” 宁国华抬起头,看到宁鹤澜走了过来:“小澜你醒了?”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在旅游吗?”宁鹤澜很奇怪。 宁国华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现在回来,难道要等你被那些三尸鬼吃了才回来吗?” 方回拿着《妖鬼录》在看,见宁鹤澜过来,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给他。 宁鹤澜看了方回一眼,他上次被鸡哥把后脑勺叨秃了之后,就一直戴着帽子,今天居然没戴。 视线挪到方回的后脑,头发恢复了,估计是爷爷给他换了个新容器吧。 方回现在看起来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宁鹤澜问了一句:“方回,你没事(死)?” 方回朝宁鹤澜投去一瞥:“我刚才好像幻听了,你是不是问我怎么还没死?” “没事就行。”宁鹤澜也不接着他的话说,方回就像一口气堵在胸口,翻了个白眼继续在旁边看自己的《妖鬼录》。 冯自和把手里的茶递给宁鹤澜:“小澜,来先喝点水,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宁鹤澜谢过冯自和并表示自己现在还不饿:“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冯自和说。 宁鹤澜点点头,他扫视了一圈屋子,没有看到秦阳和小刘。 “小阳他们局里有急事,于是先赶回去了,你放心,小阳没事,他的尸毒全都解了。”宁国华对宁鹤澜说。 “解了?”宁鹤澜抿了一口茶,“怎么解的?” “鸡哥给解的。”宁国华说,不出所料地看到宁鹤澜眼睛瞪大了。 “鸡哥还能解毒?”宁鹤澜在脑海里寻找着公鸡可以用来解毒的法子,似乎可以拿公鸡血做药引来搓解毒丸,可是…… “不说这个了,小澜,听方回说你在棺材里发现了一张黑符,给我看看。”宁国华说。 宁鹤澜从裤兜里找到那张写着名字的黑色符纸,看了一眼后交给宁国华。 宁国华眯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地严肃起来:“这简直太恶毒了。” 冯自和凑过来,惊讶地看到纸上写着自己父母的名字,甚至还有他们七个兄弟姐妹的名字:“这,这是什么?” “这是缚魂咒,将全家人的名字写在符纸上,再施加咒语和法术,并放在黑色的尸水里浸泡。然后将符纸埋在父母的棺材中,那么孩子们就会一个接一个出意外,直到全部死完。”宁国华说。 冯自和听得脸色煞白,宁国华又说:“这是十年前的咒术,老冯你家三个姐姐不是接连出意外了吗?得亏你改了名字,不然下一个出意外的就是你了。” 现在宁鹤澜才知道,冯自和原先叫冯肆,他长大工作后嫌这个名字不好听,自己改成了冯自和。 不过黑符上写的还是冯肆。 冯自和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我当时进了手术室,眼看着都要不行了,没想到还能挺过来。” 宁国华说:“也是因为老冯你无意间的改动,导致这个咒术不能向施咒人所想一样将你们按顺序全部带走,因此从你开始,你的弟弟妹妹们都遇到劫数,但是又没有真的生命危险。” “不过……”宁国华表情严肃,“最近施咒的人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你们依然有劫,而且都是威胁生命的大劫。” 第70章 第 70 章 隐藏的字条(十八)…… 冯自和气愤地站起身说:“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和我家有深仇大恨?要我冯家一个一个的全部死光?” 宁国华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与老冯你家有大仇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而且看起来是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妈的!”一向儒雅的冯自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看上去十分的生气。 “爷爷,我看过冯爷爷家的星宿, 他家的守护星女宿暗淡无光, 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宁鹤澜说。 宁国华点了下头:“是的, 有人用咒术遮挡了女宿的光, 守护星宿不能照耀冯家,因此这个咒术才一直起效……看来施术之人不是等闲之辈啊……” “宁爷爷,这件事情还有一名鬼差参与。”方回说, “是一名叫二十三的鬼差, 真名叫什么……记不住了。” “鬼差?”宁国华显然没有料到还有鬼差参与其中, 他脸上写着惊讶, “这鬼差可是……相当于地府的执法人员啊,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二十三他说他是替人办事,冯家老两口的魂就是被他带走了。而且他还在记录档案上造假, 说这两人已经投胎了,后来我去找了孟婆, 孟婆说冯家老两口的魂魄并没有去过阴间。” 宁国华抱起了手:“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冯自和听到这个后又赶紧坐了下来:“老宁, 那我爸妈的魂现在在哪?” “多半被束缚在棺材中。”宁国华猜测说。 宁鹤澜说:“爷爷, 我们之前去看那棺材, 棺材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至于魂魄……” 他看了一眼方回, 方回赶紧摇头,宁鹤澜接着说:“方回也没有看到里面有魂魄,我想可能是那鬼差二十三把他们带走了。” 冯自和痛苦地垂下头,用手捶着脑袋:“怎么会这样……” 宁国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老冯, 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帮你解决,让你的父母魂魄得到安息。” 宁鹤澜垂着眼眸,漂亮沉静的眼眸望着手里的茶水,略微思索后他开口:“冯爷爷,那天和你吵架的是什么人?” 冯自和一愣,很快想起来他说的是在村口饭馆遇到的赵建设:“你说赵建设?应该不会吧……虽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又像是觉得荒唐似的摆摆手:“不可能,我们虽然和赵建设家是确实有点矛盾,不过不至于……” “能详细说说吗?”宁鹤澜望着他。 冯自和犹豫了一会儿:“唉,行吧,那我就说一说我家和他家。” 多年以前,赵建设的父母和冯自和的父母关系是朋友,双方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双方的母亲是表姐妹,因此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逢年过节一定一起过,更别提平时经常在一起吃饭了,可是事情的转折就在某一年,两家人的媳妇同时怀上了孩子。 按理说这是大喜,赵建设的父亲一开始还打算两个孩子若是同姓就结拜,异性就指腹为婚。 冯自和自然同意,两人那天还因为这事开心地聊了一整夜。 可是一日,两人的妻子上山去挖红薯。 不料山上天气突变,忽然下起了大雨,田间小路泥泞又湿滑,非常容易滑倒。 两人你着扶我我扶着你,尽管非常小心了,还是摔到了。 下着暴雨的田间,田里全是水,根本爬不起来,两人的呼救声也被暴雨掩盖了。 就这样在泥地里泡了好久,直到当时路过的一家人将两人给救了。 等两人的丈夫赶到医院时,一人早产,一人流产。 冯自和的大姐保住了,赵家的大儿子没保住。 所谓世事难料,天灾也怪不得旁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事情巧就巧在,第二年两姐妹又差不多同一时间怀上了。 这次冯自和的二姐出生了,赵家的二儿子依然没保住。 赵建设的爸妈虽然不说,可心里也不舒服,两家有了隔阂,关系也没有以前好了。 等第三年的时候,冯自和的三姐出生了,赵家却依然怀上了又没了。 冯建设的母亲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冯建设的爸爸愁得一夜之间白了头,他越想越不对,去找了个阴阳先生算了算。 那阴阳先生告诉赵建设的父亲,是冯家把赵家的儿子给克没了。 赵建设的父亲一开始还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那阴阳先生睁着小老鼠眼高深莫测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家前面是不是三个儿子,对家是三个闺女吧?” “他家啊,本来没有儿子命,所以他家才生了三个闺女,不过啊,用你家本来的儿子命去换了之后,他家就有儿子了,你等着看吧,他家下一胎肯定又是儿子,而且,他家会有三个儿子的!”在阴阳先生一咋一呼中,赵建设的父亲半信半疑地回了家。 可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阴阳先生真的说对了,第四年,冯家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也就是冯肆冯自和。 虽然赵家后来生了一个闺女,可看着冯家儿女双全,赵建设的父亲真是又憋屈又生气。 在冯自和满月宴的时候,赵建设的父亲带人去冯家闹了一通,从此两家决裂。 尽管后来赵家又生了两个儿子,可看着冯家欢欢乐乐的一大家人,赵建设的父亲眼睛都嫉妒红了。 说到这里,冯自和谈了口气:“从此我们两家就成了仇家……双方的父母也让我们不要来往。那赵建设觉得是我们把他家哥哥给害没了的,我们肯定觉得他家无理取闹啊,所以矛盾一直没解决……那天你们看到我们吵架,这也是家常便饭了。” 方回听得冷笑了一声:“啧,那些神棍的话都信,脑子有泡吧?” 宁国华倒是很能感受:“方回啊,你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乡里乡亲的,大多数还很迷信,而且在乡村是很看重儿子的,所以啊,我倒是能体会赵建设父亲的心情。” “是啊……”冯自和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不过,要说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我觉得也不至于……” 宁国华站起了身:“难说,人心是最难猜的。” “可是,这件事要去找赵建设问吗?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承认,再说,如果真的问了,那我们的脸皮可就真的撕破了。”冯自和还是觉得不太妥。 “问一问也不会少块肉,再说你们不是早就撕破了脸皮了吗?再犹豫下去只怕又得出事,您这么大个人了还想不清楚吗?”方回不是很懂都到这个时候了,冯自和还在犹豫个什么劲。 冯自和一把年纪了,还第一次被小辈教训,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愣在原地没反应,倒是宁国华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冯自和的肩膀:“方回说得不错,走吧,我们去问问。” 在村子的茶室里,几人选了二楼最里面的隔间,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现在是早上,都没有什么人来,最多就是来吃了早餐然后匆匆去上班的。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了楼下。 宁鹤澜一看,这人是赵建设的儿子,赵书林。 赵书林看起来过来得匆忙,走路还有些微微气喘,看到冯自和几人后快步过来,微微一笑:“冯叔。” “书林,快坐快坐。”冯自和招呼赵书林坐下。 赵书林坐下后看了一眼圆桌对面的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扎小辫的帅小伙,还有个皮肤很白的男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有些疑惑地看向冯自和:“冯叔,一大早的急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冯自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旁边的宁鹤澜先出了声:“请问,你知道冯爷爷昨晚出事了吗?” 赵书林一怔:“什么事?” “冯家昨天晚上出事了。”宁鹤澜又说。 “是前天。”方回咳了一声提醒。 “什么事?”赵书林看起来还像真不知道。 “冯爷爷家人全都晕倒在了院子里,现在除了冯自和爷爷,其他人都还在医院里。”宁鹤澜缓缓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书林的表情。 赵书林这才点点头:“噢,是这件事啊,我听说了,冯五叔他们晕倒在院子里,现在他们没事了吧?” “还好都没事。书林,是这样的,冯叔想问问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或者是知道的?”冯自和尽量放轻了语气说。 赵书林明白过来冯自和在说什么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单手扶了扶眼镜:“冯叔,我知道你和我父亲他们有矛盾,虽然我父亲他平时性格暴躁了点,可是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听到不出意料的答案,冯自和看向宁国华,宁国华乐呵呵的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给赵书林:“赵先生,不用这么防备我们,我们也只是想问清楚,然后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冯家接连遭受大难,实在是造孽啊,你说是吧?” 说着他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赵先生来一根?” 赵书林忙客气地摆手:“不抽烟谢谢。” 接着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慈眉善目乐呵呵的老头:“请问你是?” “哦,我是一个阴阳先生,和老冯啊是旧相识,这不,听说了他家的事情,觉得太惨了,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若是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宁国华说,“当然我们不是怀疑你父亲,只是这件事太诡异了,我们心里都没个底……” 赵书林沉默了下,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抱歉各位,这个事情和我家无关,我父亲也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我看我帮不了你们了。” 说着他站起身:“我单位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冯叔,帮不上忙真的不好意思。” 几人在二楼看着赵书林离去,这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场谈话也没有任何的进展。 方回无聊地在旁边拿盘子里的花生米叠高高,刚才赵书林起身的时候桌子一晃,堆成了个小山包的花生米塌了。 “老宁,你看这……”冯自和有些无措地看向宁国华。 “就算不是他家做的,这个赵书林也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是这种态度。”宁国华态度倒是很淡定。 “他有什么态度?我看他态度挺好的啊。”方回继续堆他的花生米。 宁国华转而问他:“方回,你想想,如果一个陌生人突然找到你,说你家人做了什么坏事害了他的家人,你会是什么态度。”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隐藏的字条(十九)…… “肯定要问问他是谁, 凭什么这么说,污蔑人不讲证据的吗?”方回说。 宁国华一笑:“对咯,你肯定心里不舒服, 就以你的脾气, 还会和对方好好说吗?” “那肯定不能啊。”以方回的脾气, 高低得揍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懂宁爷爷的意思了,他这么淡定, 肯定是心里有鬼。” “也可能是别人素质比较高。”宁鹤澜随手放了一颗花生米在方回堆叠的花生米塔上。 居然立住了。 “哎不对, 你是不是在暗戳戳的说我素质低?” “没有。” 然后花生米塌了。 在几人准备回去的时候, 宁鹤澜余光注意到有人在背后跟着他们, 回过头看了一下。 “小澜,”宁国华说,见宁鹤澜转过来便接着说,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赵建设家问一下。” “老宁,书林都是这样了, 你去赵建设家, 只怕他也不会配合啊。”冯自和说。 “明面上当然没用了, 不过我们还有暗地里的。”宁国华说着看向了方回。 方回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回到冯自和家之后, 宁国华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让方回以魂魄的形式去赵建设家看一圈,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更好了。 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方回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冯自和知道方回其实早就死了的时候很是惊讶, 震惊之余握着方回的手搓了搓:“孩子,没想到你英年早逝,安息吧。” 方回默默地抽回手:“……我要是能安息就不会在这里了。” 宁国华让冯自和去买了些符纸回来,取出一张后在上面画了几笔, 接着把一张纸贴在了方回胸前。 方回刚想问他怎么不用画个阵法什么的,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从容器里拉了出来。 旁边的冯自和眼睛都瞪大了,他看到原先的“方回”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地上,赶紧四处寻找着:“方回去哪里了?”、 而作为魂魄的方回就站在几人面前,冯自和看不到他,宁鹤澜现在也看不到他,能看到他的只有宁国华。 宁国华走上来,将手里的一张符纸递给方回:“这个拿着,一会儿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以保你一命。” 方回低头看了一眼,符纸上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等会儿会出什么事?” 宁国华背起手说:“我估计,赵建设做的是害人的事,一般来说,会生怕遭到报应,他家肯定受高人指点,家里也许会有什么镇宅辟邪的东西,或者是供奉了什么神仙,你现在只是一缕孤魂,所以很危险。” 方回听了,又看了看手中的符纸,立刻打了退堂鼓:“我能不去吗?” 宁国华眯起眼,乐呵呵一笑:“阴德不想攒了?” 方回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宁鹤澜见这里没自己的事了,于是走到了屋子外面。 他之前因为引天雷耗了不少的灵力,现在倒是觉得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恢复的…… 曾经宁国华说过他,不信鬼神,然而又用这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法术,相互矛盾,对身体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反噬。 好多次宁国华都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身心不能合一,伤的还是自己的根本。” 因此宁鹤澜在宁国华在的时候,基本不出手。 这样看来,这段时间是他出手得最多的……宁鹤澜望着天空,有些迷茫。 站在院子里出神的时候,他看到院门口有两个人身影鬼鬼祟祟的。 等宁鹤澜走过去查看,却看到两个眼熟的人。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女是冯甜甜,昨天宁鹤澜都没有看到她,后来才知道她在屋内睡觉,因此逃过一劫。 少年……似乎是赵建设的孙子。 两人看到宁鹤澜都有些拘谨,少年第一反应是想跑,冯甜甜伸手拉住少年,对他摇了摇头。 少年看了看冯甜甜,又看向宁鹤澜。 冯甜甜看向宁鹤澜:“宁哥哥,我们有话想跟你说,他是赵伯伯的孙子赵予泽。” 宁鹤澜嗯了一声,微微笑了起来:“什么事?” 冯甜甜扯了扯赵予泽:“说话呀。” 可赵予泽刚开口说了个“我”,话就像在嗓子卡住了一样,支支吾吾半天没有了后半句。 冯甜甜有些着急,小嘴一撅:“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走了。” 说罢作势就要离开,赵予泽慌得一把拽住冯甜甜的手:“甜甜别走!我说……我说……” 少年深呼了一口气,这像下定决心了似的开口:“宁哥哥你好,我是赵予泽,赵建设是我爷爷……” 赵予泽说着然后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昨天晚上冯爷爷家发生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我知道我家和冯爷爷家的矛盾。” 赵予泽说着,脸上都是担心:“冯爷爷他没事吧?” “没事。”宁鹤澜说,“你继续说。” “我知道我爷爷经常去找一个算命先生,他家就住在隔壁村里。”赵予泽说,“这个算命先生不是好人,他经常教别人一些奇怪的东西。我知道他曾经给我们村的一个奶奶下蛊,害得那奶奶疯了……我想我爷爷可能也是被他蛊惑了,所以……所以……” 宁鹤澜了然:“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赵予泽看了眼冯甜甜:“有一年我落水,冯爷爷曾经救过我,所以我很感谢他,不过我爷爷说都是冯爷爷克我,才害我落水的,还说他冯家命里与我家相克……我不信这些,因为我觉得冯爷爷是好人,我不想看到两家人再这么下去了。” 宁鹤澜没吱声,等着赵予泽继续说完,赵予泽顿了顿又说:“我今天早上在家里听到我爸和爷爷在吵架,说的是什么诅咒,什么劫数的,我没太听懂,不过我害怕冯爷爷家又会出事。我听甜甜说你很厉害,会法术,所以……所以想跟你说这些……” 宁鹤澜微微笑着,温柔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赵予泽才像放下了心里的一件事一样,和冯甜甜对笑了。 目送少女少年离开,宁鹤澜站在看到两人在旁边小卖部买了一根棒冰,冯甜甜从中间掰断,递给了赵予泽一根,赵予泽接过,温柔地捋了捋冯甜甜的刘海,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慢慢走掉了。 青春期懵懂又美好的感情,宁鹤澜看着也觉得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 “隔壁村的算命先生……”宁鹤澜打算去看一看,只是这事要不要跟爷爷说一声呢? 可是现在方回魂魄离了容器,而且也不知冯爷爷家还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让爷爷呆在这里最安全也最保险吧。 宁鹤澜打定了主意,决定一个人去隔壁村看看。 河湾村隔壁的村子离这里不远,从村头往西出去,顺着小路走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 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要找个人打听下那所谓的算命先生,没想到进村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店铺,门口的横梁招牌上用黑底金字写着“知天命”几个字,字体用的还是狂草。 “知天命……确实很狂。”宁鹤澜估计着就是这里了。 走进店铺,看起来并不只是单纯的算命小铺,宁鹤澜看到一个穿着很儒雅的80岁左右老头坐在桌子后,正对桌前站着的一对夫妻说着什么。 “你们只要按照这个方子回去吃上一个月,就能怀上孩子了。”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宁鹤澜闻到店内有一股淡淡药草香味,左边靠墙有一排深色的红漆立柜,上面隔了许多抽屉,而且每一个都用便签纸贴写上药材的名字贴在外面,方便拿取。 药柜前有一名带着口罩的女子正在按着桌上的药方拿药称药,旁边的桌上有一只很肥的三花猫正蜷在那里舔毛。 三花猫看到宁鹤澜之后喵了一声,主动地跳下来走近他。 宁鹤澜半蹲下身,伸出手给三花猫嗅了嗅,三花猫咪呜了一声,弓着背竖起尾巴在他手边蹭来蹭去。 正在包药的女子看了一眼这边笑道:“咪咪它不喜欢陌生人的,这么亲近你很少见呀。” “是么……”宁鹤澜挠了挠三花猫的下巴,三花猫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后,看到那边的老头正看着自己。 “欢迎光临小友,请坐。”老头对宁鹤澜说。 宁鹤澜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到老头背后的墙上,墙后挂着三幅画,左右两幅分别是古代名医李时珍和孙思邈,而中间那位身着道袍,鼠头人身的瘦小男子…… 看着宁鹤澜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后,老头转过头看了一眼,随机轻笑道:“噢,这位是虚日鼠,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虚宿星官。” “二十八星宿……也是北方玄武……”宁鹤澜自言自语道。 “哎,没想到小友年纪轻轻,对这些还有研究?” “以前看过一点。” 老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男生,长相出挑,气质淡然,这双眼睛倒是很少见……好像幽深的海洋……嗯? 他再仔细往宁鹤澜的眼里看去,像海,却并不清透,似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蒙在上面。 他垂下眼眸略微思索了下,再次抬眼看向宁鹤澜:“不知道小友今天来,是问学业还是问姻缘呐?” 宁鹤澜这时才把视线从墙上的挂画上移开:“您好老先生,不知老先生怎么称呼?” “噢,我姓尤,年轻时候跟过一个云游的道长学过一些道法,自诩会点小玄学和医术,所以你称呼我尤道长就行。”老头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脸的故作神秘,“我算到今日会有人来找我,不过不知道是这么年轻的小友。” “那请问尤道长能算到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宁鹤澜依旧保持那淡淡的笑。 尤道长看了看宁鹤澜:“呵呵,小友今天来肯定不是来闲聊或者问其他小问题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宁鹤澜坐正了身子:“请问尤道长,这命里有劫数怎么办?” 那只三花猫走了过来,走到宁鹤澜旁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腿:“喵~” 宁鹤澜摸了摸它,它便在旁边开始舔自己的毛了。 “劫数既现,必有其因,不过,只要不是天劫,这世间万物都有其化解之法。”尤道长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宁鹤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还望道长指点迷津。” 第72章 第 72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 尤道长闭了闭眼, 沉思片刻后睁开眼,左手捻着指头:“不知小友说的是什么事呢?这个劫是你的,还是你的家人呀?” “是我朋友。”宁鹤澜说。 尤道长点点头, 从旁边拿出一张纸一支笔递给宁鹤澜:“还请小友将你朋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写在这上面。” 宁鹤澜拿过, 将冯自和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待我来看一看。”尤道长取过纸张, 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收起了笑,直直地看着宁鹤澜。 “喵!”三花猫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一下子从桌子底下窜走了。 那边抓药材的女子听到声音向这边看了一眼, 尤道长面色严肃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哎, 不好意思啊各位客人, 我家店铺突然有事, 现在要关门了,请大家明天再来吧。”女子对那边等待或闲聊的其他几位客人说。 送走客人后她赶紧将门给关上,又把店门口的灯给关上了。 现在店里只剩下宁鹤澜和他们两人, 尤道长往后靠了靠,盯着眼前的少年:“冯家和你是什么关系?” “刚才不是说了吗, 朋友。”宁鹤澜也往后靠了靠, 长腿交叠起, 也抱起了手。 尤道长点点头:“怪不得我昨天算到会有人因为冯家的事来找我, 不过这件事你能解决吗?我看你的年纪也太年轻了点。” 宁鹤澜淡淡一笑:“这就要看需要怎么解决了。” “哦?”尤道长拖长了尾音,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 “如果是法术, 我可能拼不过你, 不过只是武力嘛……我觉得我能打得过。”宁鹤澜转了转手腕,“要试试吗?” 尤道长一惊,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他直觉眼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夸张了些,于是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友,虽然不知道小友是不是同道中人,不过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不是随心所欲乱来的。” 宁鹤澜微微仰了下巴看着他:“尤道长,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默认冯家的事和你有关,我想问问,委托你的人是不是赵家?” “这个嘛……”尤道长眼珠一转,“替有缘人保密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那对方给了你多少钱?” “两百万。” 这一块尤道长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宁鹤澜眉一挑,这赵建设出手还真是大方,两百万,长达十年的诅咒,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尤道长,这收钱替人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要折寿的,你不怕吗?” 没想到尤道长听到这话不但不害怕,还哈哈地大笑起来,他背起手说:“我今年八十四了,就算折寿,还能遮到哪去?再说,我们修道之人对自己的命数还是心里有数的。” 接着他走到宁鹤澜旁边微垂了视线看着他:“再说了,这种事我一个小道士哪里兜得住,那不得上面有人啊?你说是吧?” “上面有人?”宁鹤澜下意识的往那边的墙上看去,注意着画上那只鼠头人身的虚日鼠。 “小友,我看你年轻,别强行管这些事,你呀就当不知道,冯家的劫数在十年前就定下了,一般人是管不了的。”尤道长捋着胡子,“我是看你我有缘,所以才提醒了你一句。” “多谢。”宁鹤澜站起身,往大门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尤道长,再请问你,冯家这个劫不能化解了吗?” 尤道长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不知道情况的人,参与其中很危险的,而且冯家的劫从十年前就开始了,现在要解,这可是很复杂很困难的诅咒……唉,你还是别管了,走吧。” “你是说缚魂咒?”宁鹤澜眸子流光一闪。 尤道长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宁鹤澜居然知道这个:“你知道缚魂咒?” “不仅知道,还见到了鬼差二十三。”宁鹤澜说,“这二十三也是说他是收钱办事……只是,我不觉得对方一个普通人能直接和鬼差沟通,莫非那二十三也是道长你的人?” 听到二十三的名字后,尤道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沉默着,看起来有些为难,半晌,他抬起头:“我只能说,要破劫的方法是要找到施咒人的祭物。” 宁鹤澜倒是没听过:“祭物?” “祭物,施咒人以此作为条件和妖物或者神仙交易,达到目的后,对方会将这个东西收走。”尤道长说,“长达十年的咒术,我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当了委托人和施咒人的中介而已。” “祭物是什么?” 尤道长摇摇头:“小友,我不能再说了,这样会破坏我的行规的。玲儿,送客。”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女子走上来,恭敬地朝宁鹤澜伸出手:“小帅哥,请。” 宁鹤澜也没有纠缠,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再看了看墙上的画。 虚日鼠,得回去问问爷爷。 到了晚上七点多,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下残存的一些光线照着大地,万千事物在夕阳下都披上了层淡淡金黄色光晕。 方回站在街对面,前方就是赵建设家的小院子,他一边看着这小院,一边在心里想着这种乡村地方,修得还挺洋气,估计也是专门请了设计师设计的。 “这赵什么的家挺有钱啊,和冯爷爷家不相上下的样子。”方回自言自语着,他余光看到有个戴眼镜的男子匆匆忙忙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人好像是……赵书林?” 赵书林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打着电话,看样子是才下班。 方回赶紧跟过去,只见赵书林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侧门走了进去。 虽然他随手关了门,可方回也直接从门里穿了过去。 变成魂魄只有这点好处了,他想着。 而且对于自己一会儿能穿过物体,一会儿不能穿过物体的设定,他已经不想纠结了。 客厅里看起来没人在,方回跟着赵书林回到上了二楼,赵书林在一处房间外停了下来,抬手敲了敲门:“爸。” 房间里传来赵建设的声音:“进来。” 方回见赵书林进去后便也想跟进去,没想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结界?” 结界的流光划过,印证了方回的猜想,他没看错,这就是结界。 “哪个正常人家会在家里展开结界?”方回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对,这么说这个赵建设也会法术? 方回抬起头看了看书房门,在书房上方的横梁上贴了一张小小的符纸。 看起来这结界就是这张符纸的展开的。 方回啧了一声,想凑近些听里面在说些什么,可也不知道是房子的隔音效果好,还是结界的隔音效果好,方回什么也听不见。 既然进不去,那就只有等着了。 方回晃悠到一楼客厅里坐着,注意着二楼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赵书林才和赵建设从房间里出来,看起来表情都很正常。 方回看两人去了厨房那边,像是准备吃饭,方回赶紧跟过去坐在旁边的餐椅上。 可是在饭桌上两人根本就没说关于冯家的事情,就是东拉西扯的闲聊,方回听得直犯困,差点就睡着了。 赵建设问了一句:“小泽去哪了?” “噢,他说去同学家玩了。”赵书林说。 小泽是谁?方回想着。 “等等小泽回来你告诉他,让他离冯家那个女娃娃远一点,她不是好人。”赵建设说。 赵书林有些无语:“爸,大人的事,和孩子们有什么关系啊?甜甜长得乖,嘴巴也甜,学习好,对人又有礼貌。” “我就是不允许!冯家能有什么好人!他家克我们家你不知道?那小女娃子肯定对我们小泽不安好心,要是以后她倒霉,我们小泽跟着她一起指不定要被连累……我觉得啊,还是得给小泽转学,别和她一个班。” “唉,爸,什么克不克的,那些算命说的话你都信。” 这个小泽看起来是赵书林的儿子,好像是那天在饭馆出现的那个男生,听起来似乎和冯甜甜是同学。 “怎么不信?当初你爷爷我爸他要是不信,我们赵家就绝后了,你也不会有叔叔姑姑,更不会有我,没有我哪来的你?”赵建设很不高兴。 赵书林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夹了一筷子菜在赵建设的碗里:“爸,那关于我刚才跟您说的事……” 方回立刻竖起了耳朵,一脸认真地凑过去仔细的听着。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那冯家从老到小没有一个是好人,全都不安好心!”冯建设嘴里嚼着饭很不高兴地说,“那冯自和喊你去你就去啊,怎么这么听话?” “爸,只是冯叔家昨天晚上出的事也太吓人了,除了冯叔,其他全都晕在了院子里……”赵书林说,“要不是及时送医院去,可能都有生命危险了,这怎么也不能够用科学解释啊。” 赵建设夹了一块肥肉放在碗里,冷哼了一声:“什么科学解释,全都晕了不是很正常,一个两个都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了,那么晚了还在院子里搞什么烧烤,又是炭火又是啤酒的,不晕才怪。” 赵书林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反驳了,赵建设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怎么,冯自和那老头说是我做的,你也信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和小泽那小兔崽子一样,胳膊肘往外拐,信外人都不信我。” “爸……” “我可告诉你,他们冯家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平时造的孽太多,所以神仙来报复他们了,他们是咎由自取!” 第73章 第 73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一)…… 一顿饭吃完, 方回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赵建设发了一通脾气,赵书林后半段就只剩沉默。 方回只觉得自己浪费时间听了半个小时的废话。 他抱起手斜斜地靠在餐椅上, 目光落在二楼的书房。 反正现在他是灵魂的半透明状态, 别人也看不见, 于是他走到书房门口, 打算想个什么办法进去看看。 书房门口的结界符纸自己是碰不得,他拿出宁国华之前给他的保命符纸往那透明的结界上贴了下,没有用, 结界依旧将他弹开。 方回看到二楼走廊的窗户, 心里有了主意, 正门进不去, 那就翻窗呗。 反正方回从小就爱翻自己家的窗户,这区区二楼难不倒他。 果不其然,二楼书房的窗户打开着, 墙面还是凹凸不平的堆石设计。 方回后退了几步,一个冲刺, 抬脚蹬在墙面上, 借着这股冲劲, 很轻松的攀到了窗台上。 接着他往上提起自己的身子, 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看来那书房的结界就只挡房门而已。 赵建设家的书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在左边的墙前有一张四四方方的黄木桌, 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外面用红布包着。 方回看了一眼,决定先不去好奇了。 他看到书架上有很多关于风水还有阴阳玄学的书籍,甚至有一本翻烂了的《生儿子秘籍》,仔细一看还是清朝年间一个穷酸秀才写的。 这不就是封建迷信吗? 再仔细看书最后的作者生平, “作者卒于1897年,无后。” 方回憋不住嗤笑出声,煞有介事的写了这么多废话,没想到自己竟然绝了后。 做贼似的翻了一圈书房里的东西,神神叨叨的书很多,可是没有与缚魂咒相关的。 “难道不在这里……”方回自言自语着,转过头看向那个盖着红布的桌子。 走到桌前,方回感觉到从红布的后面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掀开了红布。 里面竟然是一个神龛。 神龛通体呈乌黑色,材质或木或石,看起来年代已久了。 在神龛的边缘雕着的奇异的花纹,像是扭曲的藤蔓一般缠绕在上面。 而在神龛的中间点着两颗小小电蜡烛,前方插//着三柱香,里面有一尊闭目的木质雕像。 方回凑近端详着,这雕像鼠头人身,身着古代服饰,左手托着一锭金元宝,右手拿着一把短刀,衣服身后还有飘荡着的披帛。 看清雕像面容的第一眼时,方回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这雕像为什么会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方回的认知里,好像没有见到过这种神仙,不,比起神仙,这雕像看起来很邪异。 “这东西真的是神仙吗?” 话音刚落,雕像突然睁开了双眼,鼠眼泛着红光,方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飞。 方回感觉自己的魂魄穿过了后面的墙壁,整个人在空中飞出,飞了好长一段距离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嘶……”方回趴在地上,他有些郁闷,怎么自己最近掉地上总是脸先着地? 从地上爬起来后,突然起了一阵风,二楼书房的窗户“呯!”地一下关上了。 很明显,刚才那老鼠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神,而且普通人家也不会供奉这么一个怪异的神仙在家里吧,这个说不定和缚魂咒有关。 方回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准备再回去看看。 等他再翻上二楼窗台时,看到赵建设正跪在神龛前,一脸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大仙啊大仙,冯家开始起疑心了,这十年之期的就要到了,冯家还活着这么多人……昨天明明他们可以全死光的……没想到竟然有人救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请的那几个阴阳先生是什么来路……不过肯定是您的修为在上,您可要保佑我啊,我可是给了您这么多供品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赵建设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装里是红通通的液体。 方回眯了眯眼,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见赵建设将袋子放在供台上,那鼠头雕像身子冒出了一缕黑烟,随后黑烟钻到了袋子里。 方回惊讶地发现那袋子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地少了下去。 “不够,不够……” 突然,那鼠头雕像说话了。 赵建设忙俯身磕头:“大仙,我这就去再给您找。” 说着赵建设收好空了的袋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书房。 方回注意到那鼠头雕像的嘴角有点发红,看起来刚才那液体应该是被这玩意儿给喝了。 他立刻从窗台上下去,刚想去找赵建设去了哪,就看到赵建设走了出来。 方回跟上去,刚靠近他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好家伙,原来刚才赵建设喂的是血啊! 方回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与赵建设拉开距离。 赵建设出了门上了街,现在天已经黑了,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店铺,除了一两家小超市还开着之外,其他都关门了。 也不知道赵建设这是要去哪。 赵建设走到一处小超市前,老板正半躺在椅子上交叉着腿抽烟看直播,余光瞄到赵建设进来,从鼻子里嗯了声:“来了?” “用完了,还有没?”赵建设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超市老板叼着烟瞥了袋子一眼:“暂时没有咯。” 赵建设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哎,老张,你就帮帮我,给我再弄一袋,我急用。” 老张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烟圈,随后将烟灰抖了抖,换了个姿势说:“这东西也不是大街上就能捡的,我也得有货才能给你啊。” 赵建设听了后拿出钱包,数了一叠钞票丢在桌上:“老张,你就帮个忙。” 老张瞥了眼桌上的钱,像是为难地唉了一声,他站起身,一把摸过钱揣在兜里:“等着。” 说完老张转身进了里屋,很快拿着一个装了东西的黑口袋走了出来,他将东西递给赵建设:“喏,这可是最后一袋了,本来是我要留着的,现在就给你了。” 赵建设打开口袋瞧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老张看着赵建设往外走了两步,想想还是叫住了他:“哎,老赵,你家里养的那玩意还在啊?” “是啊。” “你养快十年了吧?这开销真不少……到底是养的什么东西?” 赵建设看了一眼老张:“就是个宠物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老张目视着赵建设走掉,从里屋出来一个老婆子,看到老张手里的钱于是问:“老伴,又是老赵啊?” “是啊。”老张数了数手里的钞票,二十张。 “我都怀疑他家到底有没有真的养宠物了,怎么会有宠物吃人血的?”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付钱,我找货,其他的事啊少打听。” 原来他是来买血来了,看来这赵建设和那超市老板做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方回跟着赵建设回了家,看他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回了自己卧室。 在他卧室里有个迷你冰柜,赵建设将血袋放了进去,随后将房门给关上了。 刚才赵建设打开冰柜门的时候,方回看到冰柜里还有一小包用锦囊装着的东西。 方回于是想进屋看仔细点,没想到这屋子也有结界,而且还对他发出一道法术,不过幸好方回这次反应快,往旁边一闪避开了结界的攻击。 “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个高壮的虚影突然从门上显形,一把刀就朝着方回劈了过来,方回赶紧闪向旁边避过,那刀影砍到地上掀起了一圈风。 方回站稳身子后看向虚影,足有两米多高,浓眉怒竖,双眼圆睁,身穿古代战甲,战甲上还能看清材质上的鳞片与纹路,虚影手里拿着一柄长刀,立起来比本人还高了不少。 方回这才注意到虚影背后的门上贴着一张很小的门神贴画,眼前这形象倒是很像那贴画里面的……门神? 他下意识感觉到危险,后退一步贴在了二楼的围栏上。 门神紧紧盯着方回,喝到:“小子!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方回挑了下眉,不爽地反驳:“我才不是妖怪。” 门神哼了一声,把刀刃对准了方回:“不是妖怪能是这种形态?” “我只是……一缕魂魄而已。”方回说。 “魂魄?”门神疑虑地打量着方回,“孤魂野鬼,吃本神一刃!” 说罢便举着大刀砍了过来,方回卧槽了一声往旁边翻滚了一下避开,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到楼梯处弓着:“你怎么突然就动手啊!” “本神乃此处镇宅门神,护此方安宁,你们这妖邪别想靠近这里!”门神说着。 方回无语:“都说了我不是妖邪。” 不过,为什么卧室门口会有门神啊?这东西难道不该是贴在大门口的吗?!不对不对……重点是这赵建设家里怎么不是结界就是门神,他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方回想着抬眼看了下那门神,门神正死死盯着自己,方回试探着问:“那个,我就想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 “不行!”门神中气十足的拒绝。 方回火气上来了就想骂人,不过现在可不能发脾气,他稳了稳情绪说:“门神大人,请你通融一下,我就看一眼。” “不行!”门神又拒绝了。 不行不行,你除了不行还能说什么!方回心里暗暗腹诽着。 呼……不能发脾气,不能骂人,方回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长呼一口气后,方回放缓了语气说:“那个,您看,我就是一缕什么也做不了的孤魂,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 “不行!”看样子门神是铁了心不会让方回进去了。 方回有些急:“你知不知道你护着的这个人是个坏人!他害人的!你不让我进去,他很可能会再害人的!那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门神将大刀立在地上,一手叉在腰间:“本神不管这里住着的是什么人,既然这里贴了我的画像,守护这里是就我的职责,你最好速速离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个傻大个!你就抱着你的破门守一辈子吧! 方回在心里暗骂一通:“你们身为神仙,难道不是该保护好人吗?” “每个神仙的分工职责不同,本神的职责就是不让妖邪靠近这里!” “……” 看样子是说不通了,方回挠挠头:“你们不保护好人,保护坏人,是非不分,配做什么神仙?” “你小子说什么?!”门神一怒,大刀狠狠地砸在地上,掀起了一圈猛烈的气流,“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方回抬手挡住吹过来的风,站起身直视着那边的门神:“哎你身为神仙,我只是一缕孤魂,你以大欺小是不是不要脸?!” “……”门神没想到方回会这么说,要不是按照一般的逻辑,这孤魂刚才应该打嘴炮说服自己,然后自己被感动到放他过去,可是他却直接说自己不要脸? 不按逻辑出牌让门神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方回看门神没了动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话重了……” “臭小子!一缕孤魂还敢和本神犟嘴!你小子赶紧滚,你最好别想着从这里去到书房然后通过神龛背后的暗格走到卧室的,你别以为等你进了卧室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等会儿我要下班了,到时候就不会随时盯着了,你小子别想钻空子!” 方回:?? 第74章 第 74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二)…… 门神看方回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不得不又大喝一声:“你再不离开我可真要动手了!” 方回刚才还挺生气的,现在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看了眼门神:“别别, 我现在就走。” 门神等方回离开后, 原地散了形, 又恢复到了之前贴画上的样子了。 “这个门神好搞笑……”方回一遍跑一边想着, 他故技重施,再次翻墙到了书房二楼,却不想这时窗户门却给锁上了, 方回在外面对着窗锁捣鼓了半天才想起, 这次自己魂魄离了容器是可以穿墙的。 于是他一边唾弃自己是不是傻, 一边从窗户里穿了过来。 那盖在红布下的神龛发着红光, 加上周围的光线很暗,方回突然觉得有些恐怖了起来。 刚才那门神说神龛后面有暗格,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挪到了神龛侧面。 他生怕里面的那只老鼠突然又把自己拍飞出去, 于是伸长脖子往神龛后面的墙看去,墙后面有一个按钮, 按下去之后传来机关震动的声音。 旁边的墙壁打开了, 是一扇暗门。 方回不禁想着哪个普通人家会在家里装暗门? 暗门里面是一个仅一个人通过的暗道, 正面还有些撞肩膀, 方回侧了下身才走得快了些。 走出暗道一看,没想到这里连接的并不是卧室, 而是一个圆形的地窖。 地窖不宽, 却有三米多高,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木头的潮湿与霉味。 方回皱了皱鼻子,感觉这气味里有一股铁锈味, 可是环顾四周,并没有金属制品。 地上有些积水,地面和墙壁都爬满了暗绿色的青苔,看上去整个地窖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头顶的墙壁时不时滴下一滴水珠落在坑里,发出一声声清脆的“滴答”声。 在方回的正前方,立着一尊三米高的鼠头人身的神像。 仔细一看,就是外面书房里放着的鼠头神仙PLUS版本。 神像由石块雕刻而成,左右两侧各点着两根蜡烛,暗淡的火光摇曳着,正前方放了两个新鲜的供果,再往前有一个蒲团,在蒲团上有一个褐色的小盒子。 就在方回打算打开盒子的时候,听到了另一边传来的关门声,他立刻转身躲到了刚才来的暗道里。 只见赵建设走了进来,他拿着一张纸,捏在手心里朝着神像拜了拜,然后打开盒子将纸条放了进去。 等赵建设离开之后,方回小跑过来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两张纸条,看起来都是符纸,一张黑色的写着冯自和家兄弟姐妹的名字与生辰八字,一张黄色的写着赵建设和他儿子儿媳还有孙子的生辰八字。 方回立刻明白过来,这黑符和在冯家二老棺材里找到的一样,这个难道就是缚魂咒? 可黄色的这张是什么,为什么会写赵建设自家家人的名字呢?他看不懂了。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传来,方回一抬头,看到那鼠头神像竟然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冰冷狰狞,像是要将方回吃了一般。 “咔……咔……” 石头转动的声音响起,那鼠头神像手中握着的短刀朝着方回一下子就劈了过来,方回朝旁边就地一滚躲开,“咚!”地上竟然被那短刀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方回转身就跑,到那通道前时竟然一头撞上了透明的结界! “我去……”方回伸手摸了摸前方,确实是结界,刚才来的时候都没有啊! “哪里来的孤魂,竟然敢动本仙的供品!”鼠头神像开始说话了,原本石头雕刻的双眼发出了绿油油的光,真是瘆得慌。 方回没和它多话,使劲地拍了拍透明的结界,见没反应后转了身朝刚才赵建设来的那边门走去,可门虽然近在眼前了,方回却隔着结界碰不到。 鼠头神像伸出一只手去抓方回,方回赶紧蹲下身避开,鼠头神像干脆往下拍想拍住方回,可方回虽然看起来是一缕魂魄,躲起来倒是身手很敏捷。 “啪!啪!啪!!” 接连三下鼠头神像都拍了个空,整个地窖被震得都有回音了,方回感觉自己耳朵嗡嗡响。 鼠头神像看着方回像是有些生气:“没想到你一缕孤魂居然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 “大仙你好像把自己骂了……” “闭嘴!戏弄本仙,看我不吃了你!” 随着鼠头神像发功,它的周身缠绕起了层层黑烟,一双眼睛迸发出绿油油的寒光,它大吼一声,整个地窖开始震动,地面晃得厉害,头上的石沙不停地往下掉,地上的积水坑震出一圈圈的涟漪。 这地窖不会要踏了吧…… 下一秒,方回的担心就成了现实,只见那鼠头神像从供台上站了起来,头顶把地窖上方都给捅破了。 方回因为剧烈的晃动站不稳跌倒在地,看那鼠头神像大喝一声,手上施法,一缕黑烟抓住方回的脚将他倒立提了起来,鼠头神像伸出手一抓,将方回紧紧地捏在手里。 “哼,小小的孤魂,不仅跑进本仙的地方扰我清梦,还敢戏弄本大仙!”鼠头神像说着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方回咬了过来。 方回拼命挣扎着,看到鼠头神像的样子太恐怖于是索性闭上眼:“开结界开结界开结界……” 可是上次还能展开的结界,这次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方回这个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结界到底是怎么展开的,难道这个是个被动技能? “对了,上次是宁鹤澜的符纸……”方回刚冒出一点灵光,鼠头神像的大嘴已经近在咫尺了,方回突然想起来之前宁国华给了他一张保命符,于是对着那符纸大喊,“这个时候你再不启动我就要嘎了!你不会也是被动技能吧?!” 他的话起效了,方回胸前的符纸蓦地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竟然逼得鼠头神像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手也松开了。 方回掉在了地上,他有意的不再让自己的脸先着地,于是在空中困难地转了个身,结果屁股稳稳当当地砸在了地上。 “……!”方回表情扭曲,刚才砸到了尾椎骨,先是酸麻,后是剧烈的疼痛,他心里想着这还不如脸先着地呢! 鼠头神像的脸被刚才那强光照到,脸上和嘴里都像被灼伤一般冒出了丝丝白气。 “嘶……”鼠头神像伸手摸了摸脸,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他怒目圆睁,瞪着那边的方回,“区区孤魂竟然能伤到本仙!可恶!” 随着鼠头神像仰天长啸,他周身冒出了红光,随着身子一抖一震,一圈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不仅将那边的方回给打飞,还将整个地窖都给掀了。 方回被打出地窖,从空中掉下,又摔了一道,他回过头,看到那鼠头神像竟然将赵建设家的屋子都给掀了一半。 “怎么回事?”赵书林先跑过来一看,看到一只三米多高的怪物从自家地下冒了出来,还不停地发出狂吼声,惊得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赵建设从自己的卧室里跑出来,看到巨大的鼠头神像后身子一颤:“鼠大仙?大仙怎么会……” 赵书林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于是转了过去:“爸,这是什么?” “鼠大仙……”赵建设眼睛都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地窖的石头居然动了起来,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书房里的那一小尊雕像才是这鼠大仙的本体。 “什么鼠大仙?”赵书林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咱家书房里的那个东西?!” “快……快跪下……”赵建设拉着赵书林朝着鼠头神像跪下,“大仙在上!受小辈一拜!” “吼!”鼠头神像这时才注意到这边的两人,抬手掀起一道风,毫不留情地将二人给打飞出去。 方回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这个鼠仙竟然连供奉自己的人都打,还是先溜的好。 他刚跑到院子大门,就看到宁国华和冯自和走了过来,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宁爷爷!宁爷爷救命啊!” 他一下子躲在宁国华的身后:“宁爷爷救大命,那边有只老鼠!” 宁国华顺着方回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那边的鼠头神像,他略微吃惊:“虚日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什么鼠?”方回没听清。 宁国华笑了笑:“虚日鼠,二十八星宿之一,属北方天空玄武的星宿之一。” “他不是邪神啊?”方回看了看那边的石头老鼠。 “不是,虽然虚日鼠在古时候代表丧事与不详,可也它也代表着感知与钱财,供奉的人也不少的。” “噢,那西游记里的昴日星官也是一样的?” “对,他们同属二十八星宿的星官之一,不过,这虚日星官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随着宁国华的解说,那鼠头神像外面包围着的石块像外壳一般一块一块地掉了下来,很快显了里面的原形,长毛尖嘴,还有一对长长的獠牙,石头里面竟然是一只活的老鼠人。 看着那毛茸茸的头,方回真心觉得难看,嗯,比鸡哥还难看。 冯自和眼珠瞪得老大,看着眼前的鼠头人身:“这……这就是神仙?活的神仙啊……” “大仙,大仙,我供奉了您十年,求您救救我!” 那边的本来摔倒的赵建设爬了起来,对着虚日鼠喊着。 虚日鼠看了赵建设一眼:“本仙与你祖上有缘,如今你来拜托本仙,本仙自然会帮你。” 接着他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看到那边的冯自和:“冯家的,拿命来吧!” 说着他就伸手去抓冯自和,宁国华往前踏了一步,气定神闲地抬手张开了一道结界,虚日鼠的手被结界弹开,他连续攻击了几次,都被结界挡了下来。 虚日鼠有些诧异,他收回手往这边走了几步:“老头儿,你是何人?” 宁国华背着一只手,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而已。” “普通的老人家?”虚日鼠显然是不信,“普通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展开结界?” 宁国华哈哈地笑了两声:“虚日鼠,虚日星官,你不在天上好好呆着,为什么来人间了?” “你晓得我的身份?”虚日鼠更诧异了,他眼珠一转,“本仙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凡人来管。” “哈哈哈……好好好,”宁国华倒也不恼,“那说说别的吧,你身为神仙,为何助纣为虐,下咒害人?” 虚日鼠微微勾起嘴角,小小的老鼠眼里有着闪烁不明的情绪,他呵了一声:“虽说本仙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又身为二十八星宿之一,怎么着也是神话画本里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本仙也想去做一点其他的事,倒不是全为了那世俗之物。” 第75章 第 75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三)…… 方回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念的什么玩意儿一长串, 你能说人话吗?” 虚日鼠像是听到了方回的话,视线扫了过来,方回又往宁国华身后躲了躲。 “哈哈哈……”宁国华笑了起来, 他看向那边的虚日鼠, 眼里破有感慨, “身为神仙, 也会对这金钱有欲望,哎呀呀。” 虚日鼠哼了一声:“老头你懂什么,现在供奉我的香火钱远不及以前, 我做点副业捞点油水怎么了?” 宁国华摇摇头:“就算是为了香火钱, 可你怎么能替人下咒呢?这可是违背天理的。” 虚日鼠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岂止是下咒, 我还能替物器开光, 选风水宝地,甚至出生与死亡日期都能替人看。” 方回心里嘀咕这不就是神棍嘛? 虚日鼠不再和他们废话,抬手朝天, 双目发光,嘴里念念有词地施展起法术, 只见一时间飞沙走石, 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周围的水泥地突然开始震动, 就像方回之前在坟山上看到的那样, 一只只干枯的手爪从地下伸出,随着手爪使劲, 竟然缓缓爬出了许多的僵尸。 这些僵尸眉歪眼斜, 五官早已腐烂不全,面目难与辨认,它们身躯僵硬,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之前我们在坟山上看到的就是这种,宁鹤澜当时还说我们中了幻术……”方回厌恶地看着这些黄黄绿绿的东西。 宁国华不慌不忙地一挥衣袖,一张符纸飞向空中,展开了一个半透明的结界。 那些摇摇晃晃的僵尸碰不得这结界,一旦触碰就会像被点击一般,可它们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不停地拍打抠抓着结界。 “你这老头是什么来路?”那边的虚日鼠冲宁国华喝到,“躲在结界里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与我一战!” 宁国华可不吃他这一套:“我才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啊?” “臭老头你说什么!你敢这样和我说话?!”虚日鼠大吼着冲着结界连着打了几道法术,可都被化解了。 宁国华气定神闲,背着手悠闲地看着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虚日鼠看宁国华游刃有余的样子就来气:“可恶的老头!” 随着又是唰唰几道法术,法术力度一次比一次强,竟然打得那结界震了一下。 方回拉拉宁国华的袖子:“宁爷爷,您反击呀,您怎么不动呢?” 旁边的冯自和也附和道:“是啊老宁,你不是会法术吗?” 宁国华背脊笔挺,他微微扬了下巴看着外面跟发疯一样攻击的虚日鼠,缓缓说:“我在等时间。” 方回不懂:“等什么时间?” 宁国华上次伤的元气还没恢复,也许是人老了,这回复速度不及自己年轻时候的十分之一。 他现在仅仅是能展开结界,保护大家不受妖术侵袭,可现在他的身子也不适合施展其他的法术。 方回看宁国华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心:“宁爷爷?” 宁国华说:“再等等。” “等什么呀?”方回看着虚日鼠又变出了许多的僵尸,很快这小小的农家小院就像被末世病毒侵袭一样,密密麻麻的都是僵尸,甚至数量太多看着都有些挤不下了。 “要不宁爷爷我们还是跑路吧,这些僵尸打破这结界很可能是时间问题啊!”方回说。 旁边的冯自和看着眼前的这群妖魔鬼怪,又看向那边的赵建设,大喊到:“赵建设!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建设听到冯自和的声音,怨毒地转过头看着他:“冯自和啊冯自和,从小我父母就告诉我,你家与我家上八字不合,那算命的大仙告诉我父亲你家克死了我的三个哥哥,若不是后来我父亲去求了先生保我一命,只怕连我也被你们克死了!” 冯自和眉头紧拧,缓缓地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一声叹息:“老赵,你怎么……你父母没念过书,信这些就算了,你可是受过教育的人啊?你怎么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赵建设冷哼一声:“你家当然不信,你家有七姐弟,人丁兴旺,而我家呢?我家只有三兄妹,人丁稀薄……你不知道每当我父亲看到你家阖家欢乐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这些……这些都是因为你们!” 眼看着赵建设激动起来:“我父母念着与你家的旧情,只让我家远离你们……可我不念,我和你家才没有什么狗日的旧情!我去找了道长,那道长说你家三个姐姐的命本就拿我家三个哥哥的命换的,所以必须换回来!” 冯自和微微一怔:“你是说……我家几个姐姐……” “呵呵,没错,都是我之前找那道长,请鼠大仙给做的法……不然怎么可能按顺序一个接一个的出意外呢?”赵建设说着,“只可惜,你冯肆居然去改名成了冯自和,打乱了大仙布的局,不然这个诅咒还用不着拖十年……” “赵建设你个混蛋!”冯自和听到自家三个姐姐都是被这人害死的之后,一股怒火冲上人头,他竟然不顾自己在结界里,举着拳头朝着那边的赵建设就跑了过去。 “老冯!”宁国华一惊,他没料到冯自和竟然自己跑出了结界,赶忙对旁边的方回说,“快,方回快将他拉回来!” 说话间,冯自和早就跑出了结界,那些僵尸看到他立刻扑了上去。 方回本想去拉他回来,可冯自和别看六十多了,跑得还挺快,方回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冯爷爷!哎!你回来啊!”方回自己也不敢出结界,他伸出一只手招呼着冯自和,旁边的一只丧尸看到他的胳膊,立刻扑上来抓住,张嘴就咬了下来。 “!”方回赶紧抽回手,低头一看,刚才被僵尸抓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指印,一摸还挺疼,“这是什么?” 宁国华沉着脸走过来,拉起方回的胳膊看了一眼:“尸毒,还好很弱。” 那边冯自和憋着一口气跑着,此刻顾不上怕周围的僵尸了,眼里都是那边的冯建设,杀亲之恨,可以说是大仇了。 “冯叔小心!”赵书林看旁边有只僵尸想偷袭冯自和,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 赵建设本是冲虚日鼠的方向跪着的,现在也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冯自和:“冯自和,今天你和我,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你,你说什么?!”冯自和挥拳就想揍他,赵书林连忙将他拉住,冯自和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老畜生简直是疯了!” “冯叔,冷静点……”赵书林将他拉开一段距离。 那虚日鼠注意力本在宁国华那边,现在突然用鼻子嗅了嗅:“新鲜的人血……”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冯自和的身上:“冯家的……正好正好……用你的血来充充饥。” 眼看虚日鼠朝冯自和伸出了手,那边的宁国华手里变出一张符纸,念着口诀朝那边一甩,符纸闪电一般飞了出去,替冯自和挡下了虚日鼠的第一击。 冯自和没想到这个神仙居然要吃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虚日鼠。 虚日鼠刚才被那符咒电了一下,气得捶了下地面,震得周围的地都颤抖了起来,他大吼一声,从身边凭空变出了许多的石块,纷纷朝着冯自和的方向砸去。 “咚咚咚!”比人头还大的石块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坑,砸到旁边的墙上,厚实的墙立刻破了个洞, 赵建设得意地看着冯自和抱着头到处躲闪:“哈哈哈哈……冯自和!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还没等他笑完,就看到一块石头砸向了赵书林,赵书林躲闪不及一下子摔在地上。 赵建设一惊,想过去扶起自家的儿子,没想到一块石头从空中飞下来正中他的后背。 “啊!”赵建设被砸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刚才这一击力度可不小,赵建设上了年纪骨头又脆,半天都爬不起来。 “爸!”赵书林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将他扶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赵建设额头磕破了,他猛地回过头看向虚日鼠,“大仙,大仙,我可是供奉你的人啊!” “血……我要血……”虚日鼠看到赵建设的血更加兴奋,他仰天长啸,一圈黑色的烟雾将他笼罩了起来。 虚日鼠原本绿油油的眼睛变得血红,身上的毛迅速变长,瞬间他就变成了一只大黑耗子。 赵建设和赵书林愣在原地,赵建设嘴唇颤抖着,吓得半天都没能说出话。 宁国华低呼了一声:“不好,虚日鼠变成邪神了!” 方回惊讶地看着那巨大的黑耗子:“现在才是邪神吗?” 他以为这东西原本就是邪神呢。 “爷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方回回头一看,赵予泽和冯甜甜站在院子门口,满脸都是惊恐。 “方回,快将他们拉进结界,不然会被僵尸吃掉的!”宁国华喊着,“我现在不能离开原地!” 说话间,已经有僵尸朝着那边的少年少女扑了过去。 “可是现在我出去那些僵尸也要吃他们的吧……+” “不会,你出去那些僵尸就只会吃你了。” 方回:……6。 方回一咬牙,憋着一口气猛冲了出去,一手抓住一人,拉着就往结界里狂奔。 可是周围的僵尸实在是太多,躲得开一个躲不开另外一个, 一只僵尸一把抓住冯甜甜的脚踝,吓得冯甜甜尖叫起来,方回回身一脚踩到僵尸的手上,狠狠地连着踩了好几脚,僵尸才松开了手。 “甜甜!”赵予泽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没事吧?” 方回瞥了一眼这搂搂抱抱的小情侣就来气:“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赶紧滚进结界里去!” 赵予泽拉住冯甜甜赶紧往结界里冲,方回在后面替他们断后。 一边打方回一边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自己打的是活人,死了后居然在打僵尸。 冯甜甜和赵予泽跑进了结界,看起来是安全了,可方回一个走神,前面的路就被僵尸们挡了。 方回环视了一圈四周,好家伙,几乎所有的僵尸都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原来我这么受欢迎么?” 那变成邪神的虚日鼠也狠狠地盯着方回:“魂魄……魂魄……给我魂魄!” 说着他一猛地一跃,朝着方回扑了过来,方回赶紧往旁边闪开,虚日鼠落地后将脚下的僵尸踩了个稀烂。 随后抬起爪子一扫,将周围的僵尸都给掀倒,趁方回爬起来要跑的时候一把抓住他将他拎了起来。 “啊啊啊!救命!宁爷爷快救救我!”方回拼命叫着。 宁国华现在光是维持结界就耗费了不少的灵力,他咬牙变出几张符纸,朝着方回那边扔了过去。 “唰唰唰!”符纸裹挟着雷电飞去,靠近虚日鼠后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电流声,虚日鼠痛苦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一把将空中的符纸给拍在爪下,又转身一个扫尾打烂剩下的符纸。 “这虚日鼠成了邪神后,属性为土,这雷属性对他的伤害太小了……”宁国华表情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了。 “宁爷爷!再不救我我要被吃了!”方回在半空中大喊着,他看到这虚日鼠的血盆大口,还有散发出的阵阵臭气,自己实在是不想进去逛一圈。 “呵呵呵哈哈哈哈……就这个老头,他元气不足,光是维持这个结界就已经耗尽了他的真气,他可是救不了你的!”虚日鼠大笑着说,眯着老鼠眼看着方回,“你就乖乖为我提供修为吧!” “我不!”方回拼了命的挣扎, 就在这紧急的时刻,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玄冰凝气,霜华聚灵,寒芒乍现,冰封万千,寒冰术!” 第76章 第 76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四)…… 随着声音落下, 方回突然感受到了空气中温度骤降,他看到半空中突然凝聚起了根根冰锥,接着从高空轰然砸下! “咻咻咻!”冰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坠落, 划过的空气都凝结了一层霜花, 那些僵尸被冰锥刺中, 躯体瞬间冰化, 然后像冰块一般哗啦地碎了。 “终于来了……”宁国华的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漫天的冰锥往下砸着,那些行动缓慢的僵尸们很快就被消灭得变成了冰渣,而体型巨大的虚日鼠则被砸得连连跳脚, 他被冰锥打中的地方, 寒气瞬间散开, 大片大片的鼠毛都被冻成了一块。 虚日鼠顾不得方回, 一把将他扔掉,自己高高跳起想避开空中下坠的冰锥。 他一蹿身跳到后面的屋顶,使劲甩了甩毛才将冻住的碎冰块给甩掉。 “什么人?!”他眯起眼睛朝院子大门那边望去。 这一看, 原本狂暴的虚日鼠身子一怔,他看到一名扎着低马尾的少年, 外形虽然是普通人, 可他的眼底微微发着光, 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海, 随时都会爆发出汹涌的暗流。 “终于来了。”宁国华松了口气,周围的僵尸也被灭得差不多了, 他抬了下手收回姿势, 将结界解除了。 “爷爷!”宁鹤澜跑过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宁国华,“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虚耗了些元气。”宁国华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虽然我上次受了内伤,可你爷爷我也不是连这点法术都做不了的人。” “是是是,您最厉害了……”宁鹤澜随口附和着,然后看向周围,“其他人呢?” 宁国华冲那边扬了扬下巴:“喏。” 宁鹤澜顺着那边看去,看到赵建设父子,还有冯自和,现在天色已暗,也看不清是不是受伤了。 “可恶……”虚日鼠看起来像是不敢和那边的宁鹤澜硬刚,于是退而求其次转移了目标,他低头看着旁边的三个人:“还是先将你们吃了吧!” 赵建设没想到虚日鼠会想吃自己,又惊又惧地怔在原地没动弹,眼看那鼠爪都伸到面前了,他还是没反应,好在赵书林一下子扑倒他,这才堪堪避过虚日鼠的爪子。 “为什么……为什么?大仙,我可是供奉了您十年啊!您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赵建设不相信地大喊着。 “等本仙吃了你,再把冯家全都吃了……那事情不也就是解决了?”虚日鼠说,“你真以为每天一袋血浆我就够了?” 赵建设呆呆地坐在地上,瞳孔缩小,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看起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澜,你现在能用寒冰术了?”宁国华看了宁鹤澜几眼,他记得这孩子很少用法术,不仅是因为法术反噬,他总是觉得用拳头打也一样。 正想着,就看到宁鹤澜压低了身子,飞速地朝着那边的虚日鼠冲了过去。 方回惊讶地看着宁鹤澜一个纵身轻松跳上了那边的屋顶,接着脚尖一点跃向半空,左手握拳,对着那虚日鼠的巨大身躯就打了下去。 “轰!” 没想到,那虚日鼠巨大的身躯硬吃了这一拳,竟被打得往后一仰,从屋顶上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沉闷的声响。 “嗷!”虚日鼠疼得叫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屋顶上站着的宁鹤澜,“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这是我和他们的事!” 宁鹤澜收回刚才打击的姿势站好,一脚踩在屋脊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大老鼠:“我和你一样,也是收了钱替人办事。” “什么?!”虚日鼠还以为他会嚷嚷着身为修道之人来除魔卫道的,没想到竟然也是收钱办事?“你,你收了多少钱?” “……”宁鹤澜低头望了一眼那边的冯自和,冯自和也很上道,立马比了个数字“五”,于是宁鹤澜说,“五千。” “什么?!”虚日鼠惊讶,“就这么点钱你就卖命了?” “你废话太多了……”宁鹤澜了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耐烦,随着他从屋顶跳下,“五千块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已经很多了!” 那边的方回点点头,他一个月也才五千块生活费,虽然经常不够要向爸爸多要点。 虚日鼠看宁鹤澜向自己砸来,急忙爬起身子往后一跃避开他的拳头,那地面立刻被宁鹤澜砸出一个坑。 虚日鼠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时候,在墙角阴暗出传出一串讥讽的嘲笑声:“呵呵呵……星官啊星官,居然落魄到连个少年都打不过。”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出现了,是上次逃跑的鬼差。 “鬼差三十五?”宁鹤澜喃喃着。 “老子是二十三!”鬼差二十三大吼一声,“说了这么多次就是记不住我代号是吧!你脑子只有桃仁大吗?” 宁鹤澜抱起了手,看着鬼差二十三就像带了一丝轻蔑:“我脑子里容量不够,确实记不住垃圾的东西。” “你……你他妈……”二十三气得双眼发红,抬起手就想发招。 “别动手!”虚日鼠突然喝住他,“别和他动手……” 二十三不明白:“怎么?星官还怕我打不过他?” 虚日鼠望着眼前的人,更准确的是他的眼神看着的是宁鹤澜背后的东西,他知道宁鹤澜背后是什么:“本仙劝你一句,别动手,不然你我死得难看……” “什么?”二十三皱起了眉,他回头打量着宁鹤澜,“上次也与他动过手,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啊?” 而且上次宁鹤澜还差点被自己打死了,若不是那只丑鸡突然化了形,现了法相,只怕这小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虚日鼠眯了眯老鼠眼:“你个小小的鬼差懂什么?他背后的人可是你惹不起的……” “他背后哪有人?”二十三实在不知道虚日鼠在怕什么,“你可是堂堂正正的神仙,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虚日星官!你怕什么?” “……”虚日鼠没应声,宁鹤澜看了嘀嘀咕咕的两人一眼,开口道:“我问你们,你们收了多少钱来帮赵建设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和你有关系吗?”二十三不答。 没想到虚日鼠倒是诚实:“五十万。” 宁鹤澜挑了下眉,二十三咦了一声:“我才三十万。” “我听尤道长说,他可是收了二百万的。”宁鹤澜故意说到。 果不其然,二十三和虚日鼠都愣了下,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尤道长这个老家伙!” “他收了二百万,却只给我五十万!” “妈的!老子才得了三十万!” “这老东西吃了这么多回扣吗?!” “不行,我得去找他掰扯清楚!” 宁鹤澜在两人愤愤不平碎碎念的时候,挥拳朝前打去,两人急忙各自往一旁闪开,没想到宁鹤澜的拳风竟然将后面的墙都打出了沉闷的一声。 二十三有些诧异地看向宁鹤澜,嘴巴微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上次看起来还半死不活的,今天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旁边的虚日鼠低声喊到:“别发呆了,赶紧将我的真身带走。” 二十三听到这话才回过神,他看到那边踏了一半的房子里露出的神龛,一个瞬移过去将它抱起来。 “唰唰!” 忽然从远处飞来两张符纸,二十三连忙闪开,他往符纸飞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胖胖的老头,他眯了眯眼,突然瞪大了双眼:“宁……宁老……” 宁国华对旁边的方回说,语气有些急切:“方回,你快去将那个神龛抢过来,那里面是虚日鼠的真身……不然等会儿他跑了就找不到了。” “呃……”方回看了看那边的鬼差,心里衡量了一下,确定自己打不过,不过没办法,“好,我知道了。” 方回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心里跟打鼓似的,一口气冲到二十三面前,和他对视一眼一把拽住神龛的另一边。 二十三:? 鬼差二十三很奇怪,眼前的方回就是一个套在皮套里的魂魄,按理说应该看到自己就跑,没想到他竟然还上手抢自己手里的东西。 二十三将东西往后拉了拉:“你不过是一缕孤魂,居然敢抢本鬼差的东西?” 方回突然一脸惊讶地看着二十三的背后:“哇,那是什么?” 二十三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后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等他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方回竟然拎着神龛跑了好远。 二十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方回的肩膀:“你居然敢耍我?!” 方回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嘲讽:“我哪知道你这么好骗?” 二十三气急败坏,一手夺过神龛,一手抓着方回就往远处一扔。 方回又摔到了地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摔了多少次了,还幸亏自己现在装在容器里,不然肯定骨折。 宁国华看着二十三大喝一声:“站住!” 二十三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有些心虚地看向宁国华,宁国华一步一步,缓缓朝他逼近,二十三只得低低唤了一声:“宁老……” 旁边的方回看出来了这个鬼差和宁国华是认识的,他站起身,刚才被鬼差吓到的心情现在褪去了大半。 “身为鬼差,不在地府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和邪神狼狈为奸?”宁国华声音不大,说话却掷地有声,方回看到鬼差竟然惊得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二十三咽了下口水,抬头看向宁国华:“宁老……您别逼我……” “逼你?”宁国华又往前了一步,压迫感十足,“我逼你什么了?” 这个鬼差不仅认识宁国华,看起来好像还挺怕他! 方回一溜小跑到宁国华身旁:“宁爷爷,他刚才还打我。” 二十三没想到方回居然还告状,他看了一眼方回又看向宁国华,宁国华倒是很给方回面子:“对,你还打了我孙子。” 方回一听宁国华给自己撑腰,立刻就支棱起来了,他挺了挺胸脯接着告状:“宁爷爷,我上次被他打得好惨啊,宁鹤澜被揍得更惨,您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还想吃宁鹤澜呢!” 方回生怕宁国华就这么放过鬼差二十三,把宁鹤澜都拉出来卖惨。 “我不是……”二十三慌忙摆了摆手,“我不是,宁老……” 突然他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宁鹤澜……那边那个长头发的小子……是宁老您的孙子?” 宁国华哼了一声:“你说呢?” 二十三脸色唰地就白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连神龛都不要了,脚下冒出一团黑烟,看着是想跑。 “宁爷爷,他想跑!” “跑不掉的。”宁国华说话间,一张符纸飞了出去,啪一下贴在二十三的脑门上。 符纸上附着的法术打断了二十三的施法,鬼差二十三身子一晃,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似的定在了原地。 “宁老……您,您放过我吧……”二十三慌张地说,他现在除了能出声,身子动弹不得,“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误伤您的孙子,我不是故意的……” “哟哟哟,现在知道怕了?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那天揍我们可是往死里揍啊……”方回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可记仇着呢。 “不……不……小兄弟,我想你道歉,我不知道你也是宁老的孙子,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敢的!” “难道不是宁老的孙子你就能随便揍了?你们鬼差都是这样的吗?” “你……你……” 鬼差二十三看着方回的样子真是又害怕又来气,现在这样到底谁是反派啊?! 方回看到二十三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给撕了,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立刻顺了不少,谁让这个鬼差这么嚣张。 第77章 第 77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五)…… “方回, 捡起神龛。” “噢。” 方回上拎起神龛,意料之外的是,神龛很轻, 估计才一斤左右。 他不由得低头多看了几眼, 神龛里的木质雕像没有之前阴森恐怖的感觉, 和普通的木质雕像没有什么区别。 那边的虚日鼠本紧紧盯着宁鹤澜, 生怕他出手秒了自己,忽然察觉到那边的二十三半天没了动静,将视线移过去一看, 竟然看到二十三被符纸定在了原地, 不由得大怒:“二十三你在干什么!” 喊完一句后见二十三没回应,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不能和眼前这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少年打, 不过那边的老弱病残……难道自己还不能打吗? 虚日鼠打定主意,四肢着地,随后猛地跃到半空中, 落到宁国华面前,周身爆发出一力量, 顿时飞沙走石, 地上的石块被风卷了起来, 混在黑色的风沙里, 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宁国华身后还有冯甜甜和赵予泽,不得不又开了结界来抵御风沙。 二十三脸上的符纸被风卷起来的石子给刮烂了, 禁锢着他的法术突然失灵, 他火速扯掉额头的符纸,往后跳了一步,想趁着现在先开溜。 方回一眼注意到了二十三想跑,转身把神龛塞到冯甜甜怀里:“拿着。” 紧着上去一把扯住二十三的衣领。 二十三已经变出了一道冒着黑气的黑圈, 双脚都踏了进去,本来都要隐于黑暗了,没想到被方回一扯,上半身往后倒去,只有下半身消失在黑圈里。 “你放开我!”二十三挣扎着,双手死死扒拉住黑圈的两边。 “事情还没解决!你别想逃!”方回也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走。 两人互相拉扯了几个来回,二十三妥协到:“这样,兄弟,你放我走,我给你钱怎么样?” 方回噢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没有减轻:“多少钱?” “你看,我得了三十万,我给你五万怎么样?” “我才不稀罕你五万!” “别扯别扯!那我给你十万……好好好,我把三十万都给你行了吧?!” “小爷我有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三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二十三没想到这还是个富家少爷,顿了一下又拼命想逃。 方回死死地拉着二十三,也仅限于是拉着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对方可是鬼差。 二十三暗暗念动法术,抬手就往方回脸上打去,方回急忙松手,二十三趁此机会“呼”一下就消失了。 “草!”方回刚想回头跟宁国华说,没想到正碰到虚日鼠发大招。 虚日鼠看起来是要殊死一搏,他吹起的砂石越来越多,飞得也越来越高,很快就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风沙吹得方回眼睛都睁不开,只得又跑回了宁国华的结界里。 那边的赵书林搀扶着赵建设也走了过来,冯自和看到赵建设要进结界本不乐意,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拦住,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赵建设,而赵建设也不甘示弱,狠狠地回瞪了回去。 黑色的虚日鼠的身影在黑色的沙尘暴中若隐若现,看起来要打中他很是困难。 “小澜!”宁国华大喊着。 “来了!”宁鹤澜的身形从沙尘暴中突然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对着那虚日鼠当头一拳。 “当!”虚日鼠竟然被这拳给打飞,身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咳……咳……”虚日鼠嘴角流出了鲜血,刚才那一拳几乎砸得他头骨碎裂,魂魄都差点离体了,他眯起眼睛看了眼宁鹤澜,往后一跳,隐在了沙尘之中。 宁鹤澜站在原地,望着四周漫天的黑沙,双眼并没有被风沙迷住,眼底发着淡淡的光。 突然虚日鼠从黑沙中显形,一抓打向宁国华的结界,结界被猛烈地一撞之后划过丝丝流光, 方回在想结界不会碎吧? 虚日鼠打完一爪后就消失在了风沙中,他巨大的鼠身在风沙里移动得特别迅速,方回在旁边看着,都担心宁鹤澜这个夜盲到底能不能看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围着宁鹤澜的风沙越来越厚,到后面已经看不清宁鹤澜的身影了。 “当!” 结界又被虚日鼠突如其来的一抓,连带着里面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冯甜甜哪里见过这种,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蹲下身,赵予泽赶紧将她整个身子都拢在怀里。 “甜甜别怕别怕、” “老宁,这下可怎么办啊?”冯自和看向宁国华,可宁国华却气定神闲,甚至背起了手,“老宁你说话啊?” “不急不急。”宁国华说。 旁边的赵建设哼了一声:“那小子能有什么办法,他不会是鼠大仙的对手的……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方回看了这讨人厌的老头一眼:“你能别说话吗?跟个豌豆射手似的一直叭叭叭,小心被口水呛死。” “什么?!”赵建设没想到方回这么没大没小,咳了一声还真的被口水呛着了,“你……咳咳……咳咳……” “爸!”赵书林有些无奈地走过来,“爸您收手吧,您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 “哼!”赵建设一把拍开赵书林的手,“你懂什么,你没看大仙发力了吗?!冯自和兄妹今天全都得死!” “爷爷?这些真的是您做的……”赵予泽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建设,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为什么啊爷爷?” “小泽,你不知道,我们赵家本该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家族,可是……都是因为冯家,他们命里与我们家相克,导致我现在只有书林一个儿子,孙子也只有你一个……” “爷爷……您在说什么啊?” 赵建设怨毒地看着冯自和:“凭什么冯自和他家就能顺风顺水……所以我去求了大仙……大仙说会帮我……他会帮我将冯家的人全部带走,一旦冯家被灭,我们赵家就又能起来了!” 赵予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近乎疯狂的赵建设,余光看到冯甜甜正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于是他抓起赵建设的手:“爷爷!收手吧!您一开始做得就不对!” 赵建设看着赵予泽,眼里都是困惑,他不明白赵予泽为什么不理解自己,旁边的赵书林也表情悲伤地摇摇头。 赵建设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来不及了……已经回不了头了……” “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没等赵建设回答,那虚日鼠又突然出现,对着结界猛地一爪,“哗啦!” 结界真的碎了。 方回急中生智,冲着那边的宁鹤澜大喊:“小道长!这老鼠要打你爷爷!” 虚日鼠听到方回这么一喊,动作僵硬地止住了,他有些心虚地转过头,竟然在风沙中看了一双冒着蓝光的眼睛。 紧接着突然吹来一阵狂风,力量明显比之前的更大,将虚日鼠卷起的风沙都给吹散了,周围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方回看到在宁鹤澜的身后,之前那出现过的那巨大神明虚影又出现了,虚影仿佛一座山一般,双目冒着蓝火,仅仅只是扫了虚日鼠一眼,虚日鼠立刻浑身发抖地跪在了地上。 “大仙……大仙……”赵建设看虚日鼠的样子还想跑过来,被赵书林死死地拉住。 宁鹤澜站在原地没有动,那虚影也没有动,虚日鼠全身抖如筛糠,“本仙,不,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往大神恕罪……”虚日鼠说着竟然哐哐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求大神饶小仙一命!” 那巨大的虚影抬起手中的宝剑,对着那边的冯甜甜一劈。 冯甜甜尖叫了一声,冯自和赶紧跑过去,结果发现孙女没有什么事。 只是她怀里抱着的神龛被劈成了两半,从木质雕像中飘出一缕黑烟,而那边的虚日鼠身形渐渐缩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与普通人一般的身高大小。 宁国华双手交叠,对着虚影作了个揖。 “虚日鼠啊虚日鼠,你私自下凡,还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速速回去受罚!”宁国华挥了下衣袖对虚日鼠说。 虚日鼠的头紧紧贴着地皮,根本不敢抬起来。 方回在想这个虚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上次在殡仪馆就见过,二十八星宿的星官也不算小的吧,竟然怕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个虚影仔细看去也不是玉皇大帝呀。 这时,旁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扇玄爻门,鬼差二十三被五花大绑地扔了出来。 “二十三,你可真能藏啊。”小白说着话从玄爻门里面走了出来,抬腿就给了地上的二十三一脚。 “七爷八爷,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二十三哭几赖尿地说着。 “饶了你?不可能,我们可是找了你好久的。”小白虽然笑眯眯的,可语气却阴森森的,“可是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呢,本来我今天晚上打排位赛来着……” “小白。”小黑唤了小白一句,小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巨大神明虚影。 二人立刻双手抱拳,单腿下跪,恭敬地说:“谢必安(范无咎)见过大帝!” 这一跪把方回的好奇心给跪起来了,他看着那虚影,这神明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地上的二十三这时才抬头看了那虚影一眼,只一眼,他就全身僵硬,面如死灰。 “好了好了,带回去吧,”宁国华冲小白小黑挥挥手,“今天麻烦你们了。” “宁老言重了,也是我们看管不善,没想到手下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小黑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二十三。 “等等!”方回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说,“这个鬼差做了这么多错事,害了这么多的人,你们就仅仅只是把他带回去?他不用赎罪的吗?” 小白眼一眯,没有说话,他细细地打量着方回,方回被他一看心里有些打鼓,不过还是握了握拳迎上小白的目光。 很快,小白扬起了嘴角:“方回你说得是,不过我们带他回去是接受惩罚的,鬼差他是不能再当了,我们地府那十八层地狱还空了许多,二十三……哦,不,陈渚他会在那里为他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的。” 随着小白说完,小黑打了个响指,陈渚身上的鬼差制服瞬间消失,他赤身裸//体,和方回在奈何桥看到的那些魂魄没有什么区别。 “他从现在起不再是鬼差,而是普通魂魄。”小黑解释着看向方回。 那方回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白和小黑冲着那大帝又作了个揖,随后带着陈渚进了玄爻门。 没想到宁鹤澜叫住了他们:“二位请留步,还有件事需要问他。” 小白小黑对视一眼,将陈渚拎了起来,陈渚现在生无可恋,双眼无神。 “冯家二老的魂魄被你带到哪里去了?”宁鹤澜问他。 旁边的冯自和听到后立刻看向了这边,这也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第78章 第 78 章 隐藏的字条(二十六)…… “……”陈渚抬起无神的眼睛看向宁鹤澜, “如果……我说了能不能饶我一命?” “哎……”方回本想上前说什么,被宁国华拦住了,方回哼了一声, 心里不平, 凭什么。 宁鹤澜不置可否:“你先说。” “我藏在地府了……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将他们藏了起来, 不然他们会去给冯家的儿女托梦, 那这个诅咒就会破了……” “冯家二老的魂魄就交给我们吧,”小白冲宁鹤澜一笑,“之前方回来找过我们, 我们也了解大概的情况的。” 宁鹤澜看向他微微颔首:“就麻烦二位了。” “不, 你们答应我说出来就饶了我的!”陈渚喊着。 宁鹤澜看都没看他:“我没说过。” “什么?”陈渚看刚才宁鹤澜的样子, 自己就默认了他是答应了的, “你们怎么能这样!” “行了,走。”小黑推了陈渚一把。 小白笑着对宁鹤澜点点头,随后连带着玄爻门一起消失了。 “小澜, 我爸妈的魂魄……”冯自和自从知道自己爸妈的魂魄在人间徘徊了近十年,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 “冯爷爷您放心。”宁鹤澜虽然年纪不大, 可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冯自和点点头:“好, 小澜你这么说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哎老宁, 那这……这虚日鼠要怎么办?”冯自和看着前方缩成一团的大老鼠。 宁国华还没开口, 那边的宁鹤澜就说:“他身为神仙,不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反而为了一点钱财害了这么多的人, 不能轻易放过他。” 说罢他抬起手,身后的神明虚影也抬起了手,对着虚日鼠一捏。 “啊!”虚日鼠发出一声惨叫,其他人惊讶地看着虚日鼠身子渐渐缩小, 很快竟然从鼠头人身变成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耗子。 “小老鼠?”方回走上前踢了踢,虚日鼠看起来是晕了过去,“小道长,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毁了他的仙力,废了他的修为。”宁鹤澜一字一顿地说着,倒是听不出什么感情。 “唉……”宁国华摇了摇头,上前将虚日鼠用脚拨了拨,虚日鼠突然睁开眼,吱吱地叫了两声,然后迅速地蹿到了黑暗处。 “大仙!大仙你别走!”赵建设还想去找虚日鼠,突然他身子猛地一震,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爸!” “爷爷!” 赵书林和赵予泽忙上前查看,宁国华也半蹲下身子,伸手搭在赵建设的脉搏上。 “我爷爷怎么样了?”赵予泽很着急。 “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受到不小程度的冲击……”宁国华咦了一声,“奇怪,刚才那虚日鼠并没有伤到赵建设吧?” 方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忙蹲下说:“宁爷爷,我在赵建设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个地窖,里面供奉着那虚日鼠,还有,那地窖里面有一个锦囊,里面有一张黑符,和我们在冯家二老坟墓里发现的一样。” 顿了顿,方回又说:“我还看到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写着……” 他看了一眼那边的赵家三人:“……写着他们的名字。” “什么!”宁国华大吃一惊,眼睛都瞪大了,“方回,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确定,你黄色符纸上写的就是他们的生辰八字……”方回肯定地说着。 “糊涂……糊涂啊!”宁国华看起来很生气,又有些难过,“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方回和冯自和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宁国华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爷爷……怎么了?”方回试探着问了一句。 “祭物,上次我跟你们说过,缚魂咒不单单是会束缚中咒人的魂魄,下咒人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虚日鼠这种虽然是星官,可本身也不能掌控凡人生死,因此需要祭物,也就是祭品……”宁国华说到这里,看向赵书林和赵予泽,“赵建设的祭品,就是他的家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宁鹤澜都怔住了。 赵书林更是脸色发白,赵予泽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冯甜甜扯了扯他,见他没反应,于是偷偷牵住他的手。 而且这时,赵家爷父孙三人的手背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这个符号像是印上去的,微微发着亮。 宁国华拉起赵予泽的手:“这个符号就是祭品的标志。” 赵予泽收回手,使劲搓了搓,搓不掉。 “您说的意思是……我爸他……要将我们献祭了?”赵书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宁国华叹口气,点了点头:“刚才我检查过你爸,他体内没有任何疾病,只是……只是那虚日鼠刚才离开后,并没有解开这个诅咒,所以你爸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听到关键字,赵予泽突然回过神来:“宁爷爷,是不是找回刚才那老鼠,诅咒就能解除了?” 宁国华摇摇头:“若是诅咒没生效,是可以解除的……现在已经过了近十年,没有办法了……” 冯自和对赵建设真是又气又恨,不过对赵书林和赵予泽,现在还是可怜多一些,他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他们。 赵书林好半天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宁国华面前,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宁爷爷,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家人!” 宁国华赶紧扶起他:“哎,你这是做什么?” 赵书林眼眶都红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父亲做了错事,他害死了冯叔的姐姐们,害他们这么多年遭了不少的苦难,可是,可是我儿子小泽,还有我现在在外省出差的媳妇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说罢赵书林又要跪,宁国华为难地将他扶稳站好,他双眉紧蹙,按了按赵书林的肩膀走到旁边。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宁国华背着手伫立在一旁,望着天空中渐渐散去的乌云没有言语。 方回一步一步挪到宁鹤澜旁边,他看着那巨大的虚影,感觉这比全息投影还要真实, 他看着这个东西没有害怕的情绪,甚至想伸手摸摸。 宁鹤澜闭了闭眼,身后的虚影消失了,再次睁开时,眸色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光亮。 本来方回很好奇宁鹤澜背后的神明虚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想到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于是起了个话头说:“小道长,这个解除什么缚魂咒是不是要耗费宁爷爷的……灵力啊?” 宁鹤澜看了眼爷爷,爷爷的背影看起来老了不少,也许是上次元气大伤后就没有完全恢复,刚才又展开了那么长时间的结界,回去一定得让他好好修养修养。 方回见宁鹤澜不回答,像是在发呆,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我和你说话呢。”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说什么?” 方回紧紧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他告诉自己已经习惯宁鹤澜这种奇怪的思维了:“我说,现在要怎么办?你没看那边赵家要死要活的吗?” 宁鹤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少年少女,身上有不少伤口的赵书林,还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赵建设。 “可以救。” 让人意外的是,说话的并不是宁国华,而是宁鹤澜。 宁国华眉眼微动,他又叹了一口气。 赵书林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小兄弟……” 宁鹤澜看向那边的冯自和:“不过需要冯爷爷开口。” 大家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冯自和身上,他显得有些讶异:“我?” 宁鹤澜轻轻点了下头:“冯爷爷您家是受害者,所以……救不救需要您同意,当然,您可以不救,因为赵建设害了您的三个姐姐……” 宁鹤澜没有继续说下去,这种时候说得多了就很像道德绑架。 方回在旁边抱着手嘟囔:“是我就不救,害死了我的家人还舔着脸来求我?哪来这么大的脸……” 宁鹤澜微微蹙眉:“可赵予泽他们也是无辜的……” 方回切了一声:“那冯爷爷的姐姐们不无辜吗?他亲弟弟亲妹妹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要不是我我们来救他们,他们早就死了。” 说完方回看宁鹤澜盯着自己,跟这双眼睛冷不丁对上,方回就有些发虚:“我,我只是说我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宁鹤澜嗯了一声:“我觉得你说的也对。” 这人居然同意自己的想法?还以为宁鹤澜他是圣母呢! 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方回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十分不靠谱,宁鹤澜不仅不圣母,反而杀伐果断,有时候动起手来比谁都狠,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问题全都抛给了冯自和,只见他看了看赵书林,又看了看赵予泽,没有开口。 赵书林上前一步道:“冯叔,这件事是我爸不好,我不会为他求情,我知情不说,也是造孽,可求您看在甜甜和我们家小泽青梅竹马的份上,救救他们……” 冯甜甜走过来挽住冯自和的手:“爷爷……” 冯自和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孙女:“甜甜啊,如果爷爷不同意救,你会怎么看我?” 冯甜甜坚定地看着冯自和:“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您都是我爷爷,只不过……” 她看了一眼赵予泽,咬咬唇:“如果可以的话,救救小泽……” “甜甜……”赵予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此刻在心里默默地许诺,这辈子绝不辜负冯甜甜。 冯自和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救吧。” 还没等其他人高兴,冯自和又补了一句:“不过赵建设不能救。” 赵书林和赵予泽也理解,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冯自和拍了拍赵予泽的肩膀:“小泽,我不救你爷爷,你恨我吗?” “……不恨。”赵予泽看向他,眼睛亮亮的,“我爷爷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而且他害了这么多的人,甚至想害我爸我妈……虽然他是我亲爷爷,可是……那些人也很无辜……” 这种时候不管赵予泽怎么说,都不太妥,不过他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得出了这个结论。 宁国华走到宁鹤澜面前:“小澜,这诅咒很强大,而且持续了近十年……若是要解除的话,只怕……” 宁鹤澜淡淡一笑:“我知道,要耗费我全部的灵力。” 宁国华知道宁鹤澜的身体才刚刚恢复,灵力耗损不仅仅只是休息休息恢复了就行了,而且宁鹤澜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一方面抵制这些,一方面又不得不用这些……对身体的伤害是成倍的。 “爷爷,我没事的,大不了回家睡个两天。”宁鹤澜倒是从容。 宁国华不再劝,可是眉眼间的担忧都快聚成一片阴影了。 第79章 第 79 章 家人(一) 宁鹤澜走到赵予泽旁边, 拉起他的手,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接着闭上眼, 掌心微微发光, 不一会儿再拿开手时, 赵予泽手上的符号不见了。 再看向宁鹤澜的时候, 他的额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赵予泽收回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符号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冯甜甜也赶紧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确定没事了之后, 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接着,宁鹤澜又用同样的方法给赵书林解开了诅咒。 做完这一切之后,宁鹤澜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嘴唇现在一点血色也没有,他鬓角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漂亮的眼睛看起来也有些疲惫。 这个事情看起来宁鹤澜做得游刃有余, 可内里五脏六腑跟被灼伤一般, 属实难受。 他站起身子, 头有些发晕,旁边的方回扶了他一把:“哎, 小道长, 稳住。” “我没事。”宁鹤澜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赵书林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赵建设,本想叫住宁鹤澜,却被赵予泽拉住了。 赵予泽摇摇头, 赵书林也明白别人肯放自己和孩子一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怎么还能奢求冯自和救自己的父亲。他深深地叹口气,摸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天空已经变得澄澈,之前弥漫在空中的黑沙已经渐渐沉淀,空气也变得清晰起来。 天边一抹美丽的红晕晕染开来,连云朵都被染红了。 随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空,清晨的微风吹起,方回迎着朝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交换了胸中的浊气。 事情应该结束了吧?自己也感觉好累,想回去睡一觉。 他这次真的被打得好惨,若不是先是那鸡哥开挂变重明鸟,然后宁鹤澜也开挂的话……召唤神明也算开挂吧?不然他们可能都得死翘翘了,他自己可能还得再死一次。 突然他手腕猛地一疼,他低头一看,手腕处的数字“100”变成了“300”,方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摸了摸,微微的疼痛感告诉他并不是做梦。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旁边宁鹤澜说:“方回,扶我一下。” “……?”话音刚落,宁鹤澜眼一闭倒了下去,方回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宁鹤澜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胸口起伏着,方回松口气,原来是睡着了:“你别吓我诶。” 旁边的宁国华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探了探宁鹤澜的额头,又搭脉看了看:“……臭小子,居然真的没啥事……” “什么?”方回不理解,“小道长能有什么事?” “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就是刚才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很难,而且稍不注意就会危及生命,懂吗?” 方回点点头,心里却有些高兴,这宁鹤澜还真是一条好粗的大腿,说不定比他爷爷的大腿还粗。 自己可得牢牢抱好了,你看看这次阴德加了两百点呢! 救护车的声音呜哇呜哇地穿了过来,在清晨的小村里显得穿透力格外的墙。 赵建设被送上了车,赵书林和赵予泽跟了过去。 冯自和走到宁国华旁边:“这折腾了一个晚上,我这把老骨头现在感觉到浑身不得劲,看起来是真的老啦……” 宁国华呵呵一乐:“你去晨跑晨跑,再找两个老太太跳个广场舞,应该就没问题了。” “老宁你就别打趣我了,走,我请你吃早餐,村里有家油条,味道很不错。” “行。” 两个老头往外走了几步,宁国华回国头看向方回:“方回,你先把小澜背回冯爷爷家吧。” “什么?我背?”方回看了看宁鹤澜,要知道他现在才一两斤重,而宁鹤澜可是有近160斤……“您要不考虑下我的……哎不是?” 方回抬起头再看时,两个老头早就哈哈哈地走远了。 “不是!你心这么大的吗!你亲孙子就不管了?!”方回大喊着,“那我把他扔了哦……我真扔了哦!” 当然,扔是不可能扔的,方回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宁鹤澜背回去。 鸡哥依旧睡在宁鹤澜的床上,听到动静看了方回一眼,将头又往羽毛里埋了埋。 方回将宁鹤澜丢到床上,自己也爬到上铺,两个全身又是泥沙又是血迹的人也没力气洗,就这么睡得不省人事了。 后来听说,赵建设虽然送进医院,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人就是不醒,看着人一天比一天瘦,只短短一个星期,人就没了。 医生检查后发现是全身器官衰竭。 不过真实原因当然是赵书林和赵予泽最清楚了,不清楚的是赵书林媳妇,出趟差回来,公公啪一下子就没了。 赵书林支支吾吾地说是因为赵建设突发脑溢血,媳妇体谅丈夫现在心里悲伤,所以说话语无伦次,于是也信了。 赵建设那个早就断绝关系的女儿只来匆匆瞥了一眼,留下两百块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她跟赵书林说,赵建设的墓碑上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她不想。 赵书林也理解,毕竟从小赵建设看她是女儿就不怎么管她,她和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也是正常的。 至于两家的恩怨,他们都很默契的再也没有提过。 宁鹤澜身子被掏空,回家后倒床上一睡不起,鸡哥也许是之前化形态太伤元气,天天也是基本都睡着,除了偶尔起来吃食喝水,不然都卧在阳台的窝里不动弹。 宁国华虽然消耗了不少真气灵力,总体状态也还好,不过他将来找他的委托都推了,说自己要去旅游。 整个家里现在就剩方回活蹦乱跳的跟个正常人一样。 他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得了200点阴德,真是做梦都笑醒。 这下应该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不攒阴德会消失了。 方回心情不错,不和鸡哥斗嘴,给它洗了食盆和饮水器,还打扫了阳台和客厅,甚至连自己睡的书房都给擦得干干净净。 宁鹤澜睡了整整两天才醒,期间洗了个澡,喝了点水又继续回去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疲倦,他又梦到了爸爸妈妈。 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孩子们在上面跑跳着,就算跌倒也不要紧,柔软厚实的草坪成了最好的缓冲垫,摔倒的孩子哼了两声,爬起来拍拍身上,又和小伙伴们追逐打闹去了。 在一棵大榕树下有一个秋千,小鹤澜被宁先生抱上去,小手紧紧地抓着两侧的绳子。 “澜澜,怕吗?”宁先生问他。 小鹤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不怕。” “那等下要抓紧了,不然掉下来会很疼的噢。” “好。” 可是当宁先生刚轻轻推了小鹤澜两把,却看他松开了手,整个人随着惯性“咚!”一下摔在了地上。 “澜澜!” 小鹤澜也不管自己摔得怎么样,快速爬起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去。 “澜澜!”宁先生赶紧跟在后面,“别跑!” 小鹤澜跑到草坪中央,附近有几个孩子在踢球,他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好像是将什么东西捡了起来。 “唰!”旁边的足球朝着小鹤澜飞了过来,宁先生往前一扑,将小鹤澜搂在自己怀里,抬起左手一挡,“啪!”,足球砸在了他的手上发出很大的一声,随后掉在了地上。 那边踢球的几个孩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小弟弟突然跑过来,都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动。 宁太太去买冰淇淋回来,一眼就看到刚才那一幕,着实给吓了一跳。 “澜澜!”宁太太跑过来看了一眼,小鹤澜除了额头有些脏,看起来没什么事,“老公,发生什么事了?” “澜澜,爸爸不是告诉你要抓紧不能乱跑吗?”宁先生心有余悸,刚才那足球的力度,足以把小鹤澜的头给砸个凹陷,“怎么不听话。” 小鹤澜撅撅嘴,将护在自己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宁先生和宁太太仔细一看,是一只受了伤的小花妖。 “我看到她在这里不动,要被球砸到了……”小鹤澜有些委屈地说。 宁先生和宁太太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宁先生摸摸宁鹤澜的头:“乖,给爸爸看看。” 小鹤澜乖乖地将受伤的小花妖放在宁先生手中,宁先生仔细检查,发现花妖的腿被扯断了。 这种小花妖在公园里随处可见,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可对人类没有威胁,看到人来摘她们的时候也只会不动装死。 这朵小花不知道为什么长在了草坪的中间,根茎已经被踩断了,也就是她的腿。 “爸爸……”小鹤澜担忧地看着宁先生,“她会死吗?” “不会,等回去后爸爸给她上点药,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宁太太将地上的小鹤澜提起来:“澜澜,你做得对,但是下一次要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刚才多危险呐。” 小鹤澜嘟着嘴说:“澜澜知道了。” 旁边路过的两名游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挺新奇的。 “刚才这个孩子救了什么?我看到是一朵花?” “是一朵花,这个孩子心也太善了,连花都救。” 小鹤澜接过妈妈手里的冰淇淋,甜甜的冰淇淋让他又高兴了起来,他站起身看到湖里的小船,顿时来了兴趣:“妈妈我要去划船。” 说着他伸手去拉妈妈,可是妈妈不动。 小鹤澜又去拉爸爸,奇怪的是爸爸也在原地不动。 他奇怪地看向两人:“妈妈?爸爸?”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澜澜,妈妈和爸爸的脚被压住了,现在不能动了。” 被压住了? 小鹤澜看着爸爸妈妈的脚上,没有东西呀。 他弯下腰伸出小手摸了摸,也没有东西呀。 “澜澜,妈妈的脚被压住了,不能动。” “澜澜,爸爸的脚被压住了,不能动。” “澜澜……” “澜澜……” 宁鹤澜醒了,这个梦虽然说不上多吓人,可也不是什么香甜的美梦。 他揉了揉头发,看到手机上的日期,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两天。 正发梦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起先以为是鸡哥又在打方回,走出门却看到是宁国华在收拾东西。 “爷爷……”宁鹤澜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声音懒懒的,“您在做什么?” “小澜啊,爷爷我报了个欧洲45日游,现在要出去坐大巴了,给你做了皮蛋瘦肉粥,在桌上,现在应该不烫了。”宁国华说着。 宁鹤澜睡眼迷朦地坐到餐桌旁,默默地将旁边的温牛奶先喝了半杯,舔了舔嘴角。 “小澜,最近不许出去接委托,听见没?” “嗯……” “我说,不准出去接委托,你给爷爷老老实实呆家里听见没?” “听到了。” “我刚才说什么?”宁国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宁鹤澜盛了半碗粥,先将里面的皮蛋给挑进嘴里:“您说有皮蛋瘦肉粥。” 宁国华:…… “那我走了,记住不准出去接委托,不然我停了你生活费。” “知道啦……爷爷一路平安。” 等门关上了,宁鹤澜才转动了下迷茫的脑子,爷爷刚才说的什么?他要去哪来着? “方回,爷爷刚才说他去哪?” 没有人回他,宁鹤澜环视了一圈家里,方回居然不在。 鸡哥依旧在睡着,阳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食盒和饮水器都洗干净了。 宁鹤澜当然不觉得方回这种少爷会干这种事情,不过应该也不是爷爷做的,看他刚才着急地去赶车,应该没时间做这些。 算了…… 宁鹤澜闭了闭眼,他睡了两天,脑子昏昏沉沉,自己从五岁之后,就没怎么用过法术了,现在短短时间内耗尽了两次灵力,身体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可明显现在脑子很沉,走两步就喘。 倒像是大病初愈。 刚才爷爷不让自己去接委托,正好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想接,下个星期就开学了,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不过爷爷是不是把生活费给忘了,还有冯自和爷爷家说好的五千块钱委托费……五千块是不是收少了?应该多要一点的。 正想着,手机银行提示有钱进账。 他拿起手机一看,【XX行,尊敬的客户,您的卡号XXXX入账50000.00元,留言:委托费。】 宁鹤澜第一眼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他看着后面一长串0,这是五万元?难道是转错了? 赶紧打电话问爷爷,准备向爷爷要了冯自和的电话。 没想到冯自和正和爷爷在一起,两人一起组团欧洲游呢。 那边的冯自和不意外宁鹤澜打电话来,他乐呵呵地说,本来是想给五十万的,毕竟宁鹤澜救了他们全家人,后来宁国华说别给宁鹤澜这么多钱,就先给个五万意思意思。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跟宁鹤澜说,若是缺钱就跟冯爷爷说,别说五十万,五百万他都给,毕竟家里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宁鹤澜救的。 宁鹤澜谢过冯爷爷,挂了电话以后脑子依然是浆糊。 不过看着卡上的余额,他心里还是小小高兴了一把,可以去买点单机游戏,奢侈一下换个主机手柄,再点个昂贵的外卖好了。 于是他不仅点了一直很想吃的外卖,还点了个很好喝但是对于他来说很贵的咖啡,想了想,也给方回点了一杯,毕竟他这次也出力了。 魂魄应该……可以喝咖啡的吧? 可是不知道方回去哪了,直到外卖送来了他都不见人影。 第80章 第 80 章 家人(二) 宁鹤澜将给方回点的咖啡放进了冰箱, 自己抱着一堆零食蜷在沙发上,打算开始愉快的宅家生活。 拿起PS5主机刚开机,脑海里就回荡起梦里爸爸妈妈说他们的脚动不了了。 要不还是先回老家去看看吧……也是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他想着, 又把主机手柄给放下了。 至于方回, 他出去溜达去了。 难得涨了这么多阴德, 加上今天天气还凉快, 他给鸡哥打扫完阳台后就出去逛了。 要说以前让他早上出去到处逛逛,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开学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在上课, 放假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在睡觉。 哥哥姐姐晨跑喊他他不去, 爷爷晨练喊他他也不去, 基本没什么机会见上午的阳光。 他在楼道下看到花坛里的花朵和绿茵, 看到叶片和花瓣上面还有露珠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新奇,他只在小学语文课本里见过这个东西。 叶片上的露珠宛如一颗颗透明而迷你的玻璃珠, 折射着清晨的阳光,轻轻一触, 露珠轻盈地滑落, 指尖留下一抹短暂的清凉。滑动的露珠往下坠落, 砸到了一只小小的七星瓢虫, 瓢虫抖了抖翅膀,飞到叶子上停了下来, 刚刚少了露珠重量的叶片刚刚回弹, 又被肥嘟嘟的小瓢虫给压得往下弯了。 方回觉得还挺有意思。 这时候脚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是一只短腿的小柯基。 小柯基好奇地嗅着方回的脚边,牵着它的是一个胖胖的阿姨,阿姨看到方回后笑眯眯地说:“我家萌萌还是第一次对陌生人感兴趣呢, 不好意思啊,没有吓到你吧?” 方回摇摇头,他倒是不怕狗,不过也说不上喜欢。 “小兄弟是出来晨跑吗?” “……出来溜达下。” “哎呀,挺好的,我家那儿子,让他早点出来遛狗总说起不来,这早上空气多好,你说是吧?哎小兄弟我好像见过你……” “……是嘛。”面对自来熟的阿姨,方回有点想跑。 “噢,你是宁大师家的吧?” “算是吧……” “哎,我就听他们说宁大师家还有个孙子,宁大师真是好福气呀,两个孙子都这么阳光帅气。“ 方回生前听惯了周围那些捧着自己的人的蜜语甜言,现在被一个不认识的阿姨这么一夸,虽然只是客套话,可他心一揪,突然有些不自在。 “对了,宁大师是不是出去旅游了?” “嗯。”早上方回起来的时候看到宁国华在收拾的行李,他说这次没玩够,若不是宁鹤澜和方回出了事,他还要在那少数民族的寨子里多住上一阵子。 “哎,我家有点事想请他看看呢,我家那老房子想拆了重建,可每次刚开始拆就会出现意外……请了先生总说是不宜动土,可已经好几个月了,怎么都是不合适的时候呢……”阿姨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扯远了,于是笑了笑,“哎,小宁他呢?他有没有空?” 方回想起宁鹤澜睡得那个昏天黑地,估计也是没空。 “哎,没空也不要紧,等哪天我遇到他再问问他。”阿姨不等方回回答又自说自话,“小兄弟我就先走了啊,等会儿太阳太毒了,我家萌萌怕热,你也别溜达了,免得中暑,我家那口子就是早上去公园结果回来太晚中暑了……” 方回冲阿姨挥挥手,这阿姨,也挺有趣的。 他站起身看了一圈小区,大爷大妈们各自分了几个小团体,自己做着早上的广播体操,跑道里有人骑自行车,有人在晨跑,看起来一片和谐。 方回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好清新。” 方回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觉得还不过瘾,于是来到了街上。 时间还早,现在又是暑假,除了一些需要早起的上班族和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大街上都没什么人。 街边的一排绿荫,在晨光之下显得更加翠绿青葱,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带来花草的清晰,令人心旷神怡。 早餐店早早地开始忙碌了起来,蒸笼上冒着袅袅炊烟,粉面馆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了,早餐的香味能传得很远。 方回站在一家包子铺前,看着一笼刚刚蒸好的小笼包,Q弹劲道的面粉经过发酵和蒸熟之后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小包子,掰开咬上一口,香味四溢,汁水直流。 不如买个包子? 方回想着,伸手去兜里摸手机,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死后就没钱也没手机了。 他低下头,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算了,去旁边的公园里逛逛吧。 公园里晨练的人很多,晨跑的人时不时地从方回身旁跑过,充满活力与生机。 他看着旁边湖里的白鹭,趴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方回听到后往旁边侧了下,等女生从他背后跑过的时候,他突然像感应一般转过身来。 前方是一抹清秀的身影,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 这身影……这人是……这人是! “姐!姐!姐——!” 女子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来来往往是同样晨跑的人,没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跑着步也不能随意停下,她全当自己听错了,继续跑。 离她身后不远,方回躲在路边长椅后,他心脏快要跳出来,拼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这女子是他姐姐方忆。 看到亲姐姐,他刚才差点就冲上去抱住她了,自己真的好想她。 可是不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并不是方回的外貌,突然出现肯定会吓到姐姐的。 ……不,就算是自己本来的样子,那肯定也会吓到姐姐的。 思来想去,方回不敢再喊,他从长椅后面探出个头,看着跑得越来越远的方忆。 “姐……”方回眼眶红了。 方忆原本跑完步之后,会去附近的24小时健身房洗个澡,然后再去上班。 今天她洗完澡之后并没有去开车上班,而是开车回了方诚住的地方。 后来方回才知道,原本各自住在外面的哥哥和姐姐,在自己不在了之后,都是住在家里陪着方爸爸的。 方回依旧从小时候爬过的狗洞里钻进去。 摸到自己家方房子的外面,方回躲在花坛里往里面偷看着。 今天方诚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现在正坐在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方回看到哥哥方宇端着早餐走了出来。 是他爸爸最爱吃的蒸鸡蛋羹,也是自己最爱吃的。 “爸,尝尝我今天蒸的这个,是不是很完美?”方宇笑着说。 方诚看了眼碗里平滑细腻的黄色鸡蛋羹,淡淡地笑了起来:“哎,还别说,你这两天手艺见长啊。” 方宇将碗放下,又将汤勺递给方诚:“那可不,比小忆做的好吧?” 方诚抿了一口:“嗯,有长进,不过小忆做的是最好的,以前小回就最喜……” 说到这里,方诚突然止住了话题,他强压悲伤的情绪,又吃了两口:“小忆晨跑还没回来?” “我回来了爸。”正说着,方忆拎着一袋葡萄走了出来,“我看到门口这葡萄很好,就买了一点。” 方回缩了缩身子,继续看着坐着聊天的几个人。 三人聊着天吃着早餐,看起来心情倒还轻松。 只是方回注意到,方诚的眼角红红的:“爸昨天晚上又难过了……” 他现在的心情真不是个滋味…… 在快吃完的时候,方诚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记得去你们妈妈坟上看看,昨天我还梦到她了。” “上个月我才去看过。”方忆说,“爸你不用操心。” “上个月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叫我?”方宇看着方忆。 方忆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我,我打没打电话给你?当时你说你在做什么?” 方宇一怔:“我在做什么?……噢噢,害,我当时不是在国外出差呢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不都回来了?” 方诚笑笑:“哎,谁去都一样,只是小忆,你们这次去的话,记得……记得……” 方诚突然哽咽,他看着方忆,眼眶渐渐红了。 方忆了然地抚了抚方诚的手臂:“爸你放心,我会告诉妈妈小回也去看她的。” 方诚点点头,方宇说:“既然都说了,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们等下就去看看?” “我们都去了,谁照看爸?”方忆给了方宇一个眼神。 倒是方诚挥挥手:“哎,我又不是植物人,我能照顾自己。” 看两个孩子看着自己,方诚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看,我不仅能走,还能跳……我还能翻墙……” 看着方诚真的要去翻围墙,吓得方忆和方宇赶紧去拉他。 “爸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爸您快下来!” 方诚垫脚一跳,上半身确实扒拉上了围墙,这可把两个孩子吓得不轻。 方宇个子高力气大,双手穿过方诚的肩膀将他拉了下来。 “爸真是的,我们信您还不行吗?”方宇哭笑不得,“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还爬什么墙……” 说到这里,方宇又多看了这墙两眼,墙角有个被砖块堵住的洞,方回小时候贪玩回来晚了就会从这里爬进来,当然免不了被说一通。 方忆拍了拍方诚身上的灰,却看方诚愣愣地看着墙外:“爸?爸?” 方诚微微蹙眉:“我刚才好像看到我们围墙外有人。” 方忆往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啊,爸你是不是看错了?” 方诚也疑惑,他刚才只是晃眼看到外面有个身影,方忆这么一问他到有些拿不准了。 “现在太阳出来了,墙外有阴影,爸看错了也是正常的。”方宇说着,将方诚搀扶回了房间。 刚才方诚没看错,方回的确躲在外面的阴影中,还好他刚才反应快,一下子将自己埋进了花坛里,灌木丛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刚才心脏差点就跳出来了,在听到三人离开后,方回才满身树叶地从花坛里站起来。 然后就与巡逻的保安打了个正面。 “什么人?!”保安一手按在自己警棍上一边警惕地盯着他。 “……什么人也不是。”方回举起双手,走出花坛。 “别动!”保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觉得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方回想起上次和宁鹤澜来时也是这个保安。 于是他将身上的叶子拍掉,又理了理衣服:“我不就是那个,那个谁嘛。” “谁?” “就那个谁嘛,你见过的。”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家人(三) 看方回唬人的表情, 保安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的相貌和匹配的身份,万一是业主的朋友,得罪了就不好了。 方回乘机从他旁边一溜烟跑过。 “哎!哎!别跑!站住!” 方回发现最近自己的跑步速度提高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时不时被鸡打鸡追, 鬼打鬼追……慢慢的就被锻炼了? 那还真是意外收获。 桐安市城郊湿地公园, 宁鹤澜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一看到这里的风景,还有那边的一排小房子,他脑海里就有不好的回忆涌现出来。 湿地公园附近的那一片连排小洋楼, 是宁鹤澜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 只不过其中的一栋已经只剩下废墟, 砖块泥土缝隙中长满了杂草野花, 甚至有细小的树苗, 看起来已经塌了很久了。 在小洋楼的背后是一片山峦,按照市里的规划,这里本来是要做公墓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村民们不让开发,所以都统一口径说这一带的山里有妖怪, 虽然不至于吃人, 可好多村民都信誓旦旦的说看到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这里也不是开发的重点, 加上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这片宁静的土地也就在开发计划里暂时搁置了。 在山里隔一段距离就埋了些坟, 都是附近村民家的, 因为这里就算不请先生来看,也知道是一块风景宜人的宝地。 宁鹤澜的爸爸妈妈就埋在这里,地方是爷爷选的,在一处山腰处。 这里没有大路, 要穿过一条蜿蜒的小径,再往山里走上十来分钟。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今年四月份。 路上已经长了不少的杂草,茂盛的树枝也垂了下来,有些把路都给挡住了。 拨开了挡住视野的树枝,前方出现了一座合葬墓地。 墓碑上写着两人的名字:“宁雪尘,方姝妤。” 宁鹤澜目光温柔地看着墓碑,伸手将上面的泥土灰尘擦掉,然后放上黄白色的菊花,将额头抵在墓碑上:“爸,妈,我来了……” 靠了一会儿,宁鹤澜抬起头看了一圈,准备将这里打扫干净。 走到墓地背后时,看到一棵被大风刮倒的树压在坟尾。 怪不得爸妈在梦里说自己的脚动不了了。 宁鹤澜将树扶起来,想着这样就没事了。 这时候他感受到了两股轻微的气息,一股像是妖气,至于另一股…… 低头找了一圈,在折断的树根处看到了一只绿色的小妖怪。 是一只小树妖。 小树妖看起来年纪很小,个头只有巴掌大,正瑟瑟发抖地盯着宁鹤澜。 宁鹤澜索性半蹲了下来:“看着我做什么?” 小树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树:“你……你要把我爸爸带到哪里去呀?” 宁鹤澜看着手里树:“这是你爸爸?” “嗯。”小树妖说,“他还没死……” 手里的树干相当于两个水桶粗,折断的地方呈现如白色,还有一股淡淡的树脂清香。 宁鹤澜伸出手指摸了摸,还是湿润的,证明这棵树才倒下不久。 对于这种树妖来说,将树断掉的地方与树根接好,然后外面做些支撑与固定,就会慢慢愈合了。 “我可以救你爸爸,可是需要一些支撑固定的东西……”宁鹤澜说,他今天过来只带了一捧花和一把铲子,见小树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宁鹤澜有些想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树妖听了之后转过身啪嗒啪嗒地走了,很快拖着长长的一根藤蔓跑了回来。 它将藤蔓塞到宁鹤澜手中。 宁鹤澜摸了摸,藤蔓带着一股温热,像是有生命似的动了动,不像是普通的东西。 小树妖说:“这是跟藤婶要的。” 藤婶?听这个名字挺像什么藤妖之类的。 于是宁鹤澜将倒下的树立好,随后在断掉的地方将长长的藤蔓绑上去,直到树身不再倾倒。 宁鹤澜确定树不会倒下来之后才放开了扶着的手。 小树妖赶紧跑上来,用细长的枝条手臂环住树干,依偎着它:“爸爸……” 它摸着爸爸的树皮,回头对宁鹤澜道谢:“谢谢你大哥哥。” 宁鹤澜微微一笑,他有些奇怪,这树怎么会倒下来?若是大风的话……看了看周围的花草,没有被大风摧残过的痕迹。 “我爸爸是昨天晚上被打断的。”小树妖突然说。 被打断的? 宁鹤澜看向它,小树妖说:“昨天有一只妖怪要破坏这里,爸爸和他讲道理它不听,后来他逃跑前就把爸爸打倒了……” 爷爷说过,这片土地一直以来有山神庇佑,因此山上是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妖怪的。 这树妖虽然看起来年轻,可也是有几十年修为,什么妖怪能这么轻易地将它打倒……宁鹤澜想着,又看了看父母的墓地,说是要破坏这里,难道是冲着爸妈来的? 宁鹤澜的眼眸暗了暗没说什么,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父母的墓碑,脑袋突然一疼。 就像有人在拿着他的头当面团,揉搓垂扁,整个脑子里都是“”的声音。 “唔!”他捂着头,脸色发白,耳鸣声,心跳声,脑袋里的异响全都同一时间响起,宁鹤澜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大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鹤澜睁开眼,外面烈日当空,可自己所在的地方丝毫感觉不到炎热,反而一片阴凉。 上方有一片宽阔的树荫将他的身子全都遮挡了起来,很是凉爽。 “大哥哥。”耳边传来幼小的声音。 转过头看到先前的那只小树妖正抱着另外一棵树看着自己。 “小兄弟,你没事吧?”那棵树开口了,是一个老奶奶声音,声音透着慈祥与和蔼。 宁鹤澜摇摇头,那棵树又说:“今天太阳是挺大了,小兄弟你有可能是中暑了。” 中暑么?宁鹤澜坐起身,看了下周围,原来自己被拖到旁边的树底下来了。 “小兄弟是宁家的人吧?”那棵大树问到。 “是……” “那边的坟墓是……” “是我父母。” “这样啊……” 大树有些感慨的说:“宁先生和宁太太都是很好的人……你是他们儿子?你是小澜澜么?” 宁鹤澜略微讶异地看向大树,这个称呼只有他家人会这么喊。 “以前我们一家曾经受过宁先生家的恩惠,当时我女儿身陷险境,还是你的妈妈救的她……不过很可惜,这么好的两个人……”大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转了个话题道,“当初宁大师选了这座山作为他儿子儿媳的安息之地,我女婿就说那埋在他的旁边,他还可以给坟墓遮风挡雨。” “可是,昨天那个大坏蛋,将我爸爸给打伤了!”小树妖生气地插//话到。 “请问,昨天那个妖怪是什么?”宁鹤澜问大树道。 没想到大树却说:“妖怪?他不是妖怪,他是一个人……” “人?” “嗯,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虽然没有穿道袍,可他手里拿着符纸,很像什么道士,对,使用的法术也很像道士……” 宁鹤澜谢过大树妖和小树妖之后,又再回头看了看爸妈的坟。 在宁鹤澜下山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身影,这不是方回吗? 方回好像是迷路了,在一条小路这里上去又下来,下来又上去。 “方回。” 方回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到宁鹤澜,见他的手里拿着铲子,身上又沾了泥土,方回很惊讶:“小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我爸妈。” “你爸妈也在这里?” 宁鹤澜睫毛轻微一颤:“你也有家人在这里?” “我妈在这里。”方回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不少。 宁鹤澜了然,他看了看方回:“你一大早上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 “呃……不算吧,我去楼下逛了一圈遇到一个遛狗的阿姨,后来我去公园看到了我姐,我就跟着她回家了。然后我想来看看我妈。” “你自己妈妈的墓地在哪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只是以前都是开车从大路过来的,现在没车只能走小路,我就一下子找不到了。”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行吧,你告诉我在哪,我对这一片比较熟。” “这片山这么大你确定你都熟?”方回不太相信地看了看这连绵的山峦。 这一片山光是高出来的山头就有两个,还有没有冒出来的矮山,数量不少。 “你说。”宁鹤澜也不和他纠结对这片山到底熟不熟的问题。 “嗯……”方回抱起手认真想了想,“我以前是从那边开车过来,然后绕过这里……再拐个弯到那边……就到了。” 说完他看着宁鹤澜,宁鹤澜也没说什么,迈开步就朝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方回赶紧跟上。 从蜿蜒曲折的小路跟着宁鹤澜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山下面。 “是这里吧?” “……是!” 方回看到旁边的马路,总算觉得是到了自己认识的地方了:“对,我们以前来的时候,车就停在那边,哎和现在的这辆车一样……我哥的车也是这种黑色的……嗯?车牌也一样?” 宁鹤澜:…… 方回一惊,这是哥哥方宇的车。 之前听说他们也要来妈妈墓上,开车还是比自己快啊…… 方回自己是蹭了一个三轮车的来的,幸亏那三轮车后面拖着高高的稻草,司机才没有发现方回。 宁鹤澜看方回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方回,方回?” 方回像是走神了一样啊了一声,然后说:“嗯,走。” 宁鹤澜跟着方回上了山,这里和自己父母在的地方隔了一个山头:“方回,你妈妈为什么也埋在这里?” “我爸找阴阳先生看的。”方回说,“说这块风水好,不过当时那些老乡还不让埋,还说什么位置都是有人的,除了老的,快死的,还有那些刚出生的都划好的未来的坟地。最后我爸花了一大笔钱才准许我妈埋在这里的。” 宁鹤澜噢了一声,又问:“你的妈妈是为什么去世的?” “……” “不方便就不说了。” “不是,主要是挺离奇的。”方回扯了扯嘴角,“那年我妈带我们去一个山庄游泳,没想到上游的水坝突然爆炸,水流冲了下来,淹了山庄,我妈为了救我们,就被水冲走了……” 宁鹤澜微微皱眉:“为什么说离奇?” 方回轻呵了一声:“因为当时我妈和我站在一起,我们的位置,那水流是碰不到的,可是妈妈还是摔进了河水里……也许是地太滑,水流太急吧。” 宁鹤澜听方回说着,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也许是我当时记错了。” 那时候方回还很小,当时又受了惊吓,记忆说不定有些模糊和混乱……宁鹤澜没有继续想下去,他从这里向山下远眺,看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那栋房子。 “哎呀,好怀念,我小时候就住在这片房子里。”方回站在旁边说,“我还记得我们家对面的房子,突然有天就爆炸起火了,那声音老大了。” 宁鹤澜一向淡定,可听到这话心里也不免有些惊讶:“你也住这里?” 第82章 第 82 章 家人(四) “也?你也住这里?”方回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宁鹤澜的少, “你住哪?” 宁鹤澜指了一下之前方回说的爆炸起火的方向,方回大呼一声这也太巧了吧,他没想到小时候自己家离宁鹤澜家这么近,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他呢? “所以你的父母……”方回突然明白过来, 宁鹤澜的父母就是在那次爆炸中身亡的, 这是不是就是宁国华口中时不时提到的“那件事”吧? 方回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他拍了拍宁鹤澜肩膀。 “我没事。”宁鹤澜声音淡淡的,不过他平时就是这样,方回也不知道他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 又往上爬了一些台阶, 方回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他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躲了起来, 顺便将宁鹤澜也扯进旁边灌木丛里一同躲着。 “你是来扫墓又不是来挖坟。” “嘘, 我听到我大哥大姐的声音了。” 宁鹤澜仰头朝前面看去,看到了方宇和方忆。 只不过两人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惊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宁鹤澜看到前面的地上一片狼籍。 原本覆盖着棺材的泥土被粗暴地翻开,露出一片坑洼不平的地, 里面摆得四四方方的棺材被整个儿掀翻, 棺材底见了天, 那棺材盖子也开了。 坟头的石碑已经被破坏了, 裂成了数块,上面的刻字早已模糊不清。 “妈!”方回满脸惊骇地冲上前, 快步跑到被损毁严重的坟地前, 满眼的难以置信,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哪个混蛋干的!!” 方宇和方忆看到一个陌生人冲出来, 还在坟前破口大骂,都有些懵。 方宇走上前:“哎,请问你是……” “我们是这的护林员,听到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宁鹤澜从背后走出来说,虽然他这个细皮嫩肉的模样实在不像护林员,可他今天拿了铲子,刚才又帮那树妖做了支撑固定,导致现在身上看起来不怎么干净,说是护林员倒也说得过去。 方忆双手环在胸前,略略打量了一眼宁鹤澜,又转过身来看向这边怒气冲天的年轻人。 第一眼时她微微一怔,晃眼见竟然将眼前人看成了自己的亲弟弟,闭了闭眼睛再看,是一个比较瘦,皮肤很白的陌生人……不是方回。 当然不可能是方回了,方忆自嘲地笑了笑。 方回咬着牙看着母亲的坟,现在被挖得一片狼藉,当即就想找那个人拼命,不过他一再强迫自己冷静,握紧了拳头又再仔细地看了看。 好像,不是被挖的,而是被什么力量给翻出来的……而且在母亲的棺材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灰色气体。 他蹲下身往里看了看,奇怪的是,棺材是空的,里面并没有母亲的尸骨。 他记得当时母亲的骨灰被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里的,现在也不在里面了。 “我们刚到这里不久,就看到了这样……”方宇说,“我干脆还是去调监控看看。” “这山上一带并没有监控,只有上山的那一条路有。”宁鹤澜说着,走到坟前看了看。 这状况……多半不是人为的。 他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坟地,若不是有那树妖帮着挡了一下,只怕也会被毁成这样。 方忆秀眉紧蹙,看向宁鹤澜和方回:“其实我不该说这些,但是我家的坟被挖成这样,你们护林员天天巡视,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宁鹤澜立刻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会立刻组织专人组对此事进行调查,请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方宇看得出很生气,不过自身的教养让他不能在这里发脾气,他尽量克制自己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巡视的,这片山上不止我们一家的坟,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你们看看,现在连骨灰都没了。” 这也是宁鹤澜觉得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骨灰没了?若是想以骨灰来使逝者魂魄不宁的话,过了这么久,这里的人早已经转世了,骨灰只是活人用来寄托思念的东西。 他蹲下身观察着坟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很淡,和刚才在父母坟上感受到的一样。 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同一个人做的。 “等我抓到的,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方回咬牙切齿,他刚才差点就要暴走了,拼命强忍怒火才压制住自己。 “方回,这个只怕……”宁鹤澜没有说完,他其实现在也不确定。 “只怕什么?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方回一下子激动起来,“谁!是谁!” “……我还不知道。”宁鹤澜说。 “妈的!”方回恨恨地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 “二位,”方忆看这两个护林员,一个淡定,一个暴躁,“这个有什么办法吗?毁坏墓地,现在连我们母亲的骨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我想我们得报警。”方宇说。 “报警的话爸就知道了。” “可是做出这种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不报警我们怎么找?” 方忆和方宇的意见不太一致。 “二位,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报警,说不定警察能找到一些我们找不到的线索。”宁鹤澜赞同方宇的意见。 “小忆,你看人家护林员都这么说了。”方宇说着。 “可是这边怎么办?”方忆看着坟地真是又气愤又难过。 “请放心,我们会将这里打理好的。”宁鹤澜说。 方忆和方宇深深地看了宁鹤澜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随后离开了这里。 宁鹤澜松了口气:“方回,你哥哥姐姐的脾气真好……”转过身看到方回紧紧攥着拳头,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宁鹤澜围着坟地走了一圈,周围都没被破坏,看来目的很明确。 回眼看到方回还站在原地,宁鹤澜索性去周围转了一圈,周围的几个坟墓都完好无损,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 就是冲着宁鹤澜的父母和方回的母亲的坟地来的。 可是,为什么? 若说,宁鹤澜的父母生前降妖伏魔,惩恶扬善,被那些妖魔记恨,来报仇的话……那方回的母亲是为什么?他的母亲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该被妖邪惦记上的。 宁鹤澜抱着手,手指搭在唇边思索着,走回来后无意间瞥了一眼碎掉的墓碑。 墓碑上写着“爱妻姬若雨之墓,夫,方诚立”。 “姬若雨……”宁鹤澜蹲下身仔细看了下,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姓。 方回像是冷静下来了,他也蹲下来,伸手捡起碎掉的墓碑碎片,吹干净上面的尘土。 “你妈妈的名字真好听,这个姓很少见的。”宁鹤澜说。 “嗯……”方回看着墓碑,刚才的愤怒一扫而空,转而满眼柔和,“听我妈妈说她家这一支是周文王姬昌的后代……” 不过这个说起来就太远太长了。 “宁鹤澜,你手里的铲子借我一下。”方回看着狼藉的地面说,“我想把这里给恢复了。” 宁鹤澜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他,这坟墓已经被毁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这可不是一个人一会儿就能搞定的。 “要帮忙吗?”宁鹤澜问。 “谢谢。”方回也不推辞。 两人挖土,填坑,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工程量还是很大,宁鹤澜余光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旁边。 定睛一看,是先前的那只小树妖。 “大哥哥……”小树妖看到宁鹤澜唤了他一声,“我想帮忙。” 还是个有爱心的小妖,宁鹤澜轻笑一下:“你太小了帮不了。” 小树妖听到了转过身跑走了,没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只高大的树妖。 “大哥哥,我叫我家里人来了。”小树妖说。 方回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树林里刚才看着还好端端的树现在突然动了起来,一只只高大的树妖出现在他的眼前。 方回记得妖鬼录里面有说,这种树妖只会出现在没被污染的山林,它们生性善良,遇到迷路的旅人或者受伤的动物都会给予帮助。 有了树妖们帮忙,坟墓复原得很快,周围坑洼不平的泥土被填平了,棺材也重新放进墓坑里摆正了,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方回眼神暗淡无光。 “小兄弟,这棺材盖要盖上吗?”树妖伸出长长的枝条指了指。 宁鹤澜看了看方回,于是说:“先盖上吧,不过泥土就先别填了。” 快离开的时候,方回盯着坟墓像在想什么。 “方回?” “我想在这里装个摄像头……万一那破坏坟墓的人还会再回来……” “以这个人破坏坟墓的力量,估计摄像头不管用。” “那就多装几个,或者……或者我在这里守着。” 宁鹤澜反手搭在脖子上,扭头看到旁边说话的树妖们,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树妖们都点点头。 不知不觉,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到下午了,方回很好奇宁鹤澜刚才跟树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它们帮忙留意着你妈妈的坟地,他们应该比摄像头有用。” “……” 方回被感动到了,这小道长,虽然脑回路可能有点问题,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等抓到这个人了,我一定请你吃饭。”方回真诚地说。 “……啊。”宁鹤澜明显没听他在说什么。 “啊?” “我差点忘了,我早上点外卖的时候给你点了一杯咖啡,你一直没回来,我就放冰箱里了。” 方回一怔,二度被感动到,他眼泪汪汪地说:“小道长,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宁鹤澜轻勾嘴角:“卖命呢?” “卖命不行。” “那你不是说废话。” 两个人下了山,在山下看到了穿着工作服的几个男子,还有两个很眼熟的人。 秦阳和小刘警官。 “阳哥为什么会在这里?”宁鹤澜没忘记他是刑侦大队的,挖别人祖坟也归刑侦大队管吗? 和秦阳说话的是这片区域的土地管理局的人。 宁鹤澜和方回走过去,还没开口,秦阳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脸色一下子变了。 “阳……哎哟……”宁鹤澜刚开口,就被秦阳弹了个脑瓜崩。 旁边的方回也不能幸免,额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小澜,你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跑这里做什么?”秦阳打量着宁鹤澜,“看看,头发也是乱的,身上还这么多泥……” “没做什么……阳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报警说他家的坟被挖了。”秦阳说。 方回沉默,看来是哥哥姐姐报的警。 秦阳告诉他们,虽然挖坟的事不归他们管,可这次涉及到骨灰被盗,这可就是刑事案件了。 第83章 第 83 章 家人(五) 小刘警官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人:“你们两个……是来爬山的?” 秦阳接话到:“小澜的爸妈埋在这里……” 小刘了然地点点头, 伸手拍了拍宁鹤澜的肩膀。 秦阳本打算上山去看看,宁鹤澜将他拉到旁边,悄声告诉他, 那坟地已经被他们填平了。 “啥?填平?”秦阳差点没动手打人, 这可是毁坏现场啊! “那是方回爸妈的坟墓。”宁鹤澜语气淡然, 可是看得出他很严肃。 秦阳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那报警的说一男一女是……” 宁鹤澜看了一眼那边的方回:“是方回的哥哥姐姐。” 秦阳抱起了手, 像是思考了什么,随后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秦阳谢过管理人员, 不管怎么说, 都到这里了, 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如同宁鹤澜说的那样, 这里除了还没盖着的棺材,其他都基本复原了。 小刘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报警时他们提供的照片证据:“秦队,你看。” 秦阳拿出手机对比, 之前确实是一片狼藉,现在恢复成这样还是挺意外的:“这个地方被挖坟的搞得乱七八糟的, 你们两个一会儿就给整理好了?” 方回张张嘴, 想起刚才大部分都是树妖帮的忙, 于是没吱声。 倒是小刘看了看周围的树, 突然噢了一声:“秦队,这周围的树, 和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的一种树妖很像, 我记得叫什么……什么柏树妖?鹤澜他们刚才可能请的树妖帮忙。” 这猜得也太准了吧,方回不由得看了小刘一眼, 小刘随口说完却看宁鹤澜和方回都看着自己,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就是随口说说, 不会被我猜中了吧?我去!” 小刘有些兴奋地摸了摸旁边的树干:“原来树妖是真的,树妖是这个吗?还是这边这棵?” “阳哥,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单纯的盗墓挖坟,”宁鹤澜说,“我父母那边,若不是有树妖挡了一下,只怕也会和方回妈妈这里一样了。” “你是说,不是人做的?”秦阳问。 “不一定,就算是人,也不是普通人。”宁鹤澜望着那口空空的棺材说,他记得那树妖说那人会道法。 “他们拿骨灰去做什么?”这是秦阳现在最想搞清楚的事,当然,也是宁鹤澜和方回最想知道的。 几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宁鹤澜没注意到都已经这个点了,他早上只吃了几口外卖,刚才又忙活了好一会儿,现在确实是饿了。 “等我回局里换件衣服,带你们去吃东西。”秦阳开着车说,“宁爷爷本来让我今天去你家的,就怕你到处跑,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你了。” 宁鹤澜薄唇轻抿没接话,秦阳从后视镜里看到方回后说:“还有你,小回同学,宁爷爷也让我看着你。” “我?” “是啊,你也算是宁爷爷孙子嘛,他说你也不省心。” 这样啊,被人特地关心,方回突然觉得心口一暖,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秦阳回局里后,宁鹤澜和方回在门口等他,旁边有个小警察在打电话,听他说着什么卡车,什么泥沙的。 很快秦阳换上便服走了出来,看到那打电话的小警察,小警察放下电话对秦阳点点头:“秦队。” “小杨,还没下班?” “快了秦队。” “还是上次那个案子?” “是啊,上面追得紧,听说死者家属和上面领导关系好,所以这个事省里都注意到了。” 秦队理解地点点头:“我记得我上次不是看到你们抓到肇事司机了吗?” “是啊,司机就说是刹车失灵,调查出来也的确是刹车失灵。”小杨警察说,“不过我们康队长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司机在隐瞒什么……虽然司机拘着的,可上面给的时间也不充裕……” 说到这里小杨突然一怔,他余光瞟了眼旁边墙角站着的宁鹤澜和方回,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再说了:“哎呀秦队,我先走了,还得去开会呢。” 秦阳点点头,小杨一溜烟跑了。 “阳哥,是什么案子呀?”方回很好奇。 “噢,就是上次那个卡车冲击小区撞死人的事……”秦阳说。 宁鹤澜瞥了一眼方回,看他的脸色突然发青,瞳孔也缩小了,方回上前一步说:“阳哥,是不是那个华蓝小区卡车侧翻……的事?” 秦阳听方回说到后面声音明显不自然:“是啊,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方回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面色发青,呼吸急促起来,秦阳正纳闷:“小回?”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想起方回说他就是这个死者,于是向秦阳投去一瞥。 秦阳从宁鹤澜的目光中接收到了信息,他立刻明白过来吗,惊讶地看着方回:“那人……那人是你?” 方回突然蹲了下来,他双手抱头,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卡车撞过来那日……疼痛声,惊叫声,还有那短暂的剧痛…… “呃!”方回表情痛苦,像是溺水一般,脸色白到不像样。 “小回?方回,方回!”秦阳赶紧将方回从地上拉起来,“方回,看着我,看着我!” 方回的目光好半天才聚焦在秦阳脸上,他目光呆滞,喘得很快。 “跟我做,放轻松……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放松……放松……”秦阳引导着方回跟着自己做动作,渐渐地,方回才像是从刚才的溺水状态缓过来,呼吸平静了下来。 秦阳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语气温和:“没事了,没事了。” “阳……”方回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变形的嗓音,“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那个司机?” 秦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回,不行,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你们不能去看的。” “求求你。”方回抓住秦阳的衣角,一脸哀求。 秦阳没说话。 “阳哥……”宁鹤澜也像是于心不忍,看向秦阳。 秦阳严肃地摇摇头:“不行,他现在不能见外人,家属也不行。” 方回的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秦阳拍拍他:“方回,我明天会去看看,我去看的话应该可以。” 方回的眼神瞬间有了光:“真的吗?谢谢你阳哥!” 秦阳揉揉他的头:“行了,饿了吧,哥带你们吃饭去。” 从桐安市公安局这里过去两条街,有一家烤鱼味道非常好,秦阳他们以前加班晚了就爱去这里吃。 方回以前也爱吃鱼,主要是方诚经常去钓,方回虽然一边嫌弃老爸钓的鱼小,一边嫌他做的鱼不好吃,可每次都很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成了魂魄后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鱼了,心里还挺想的。 宁鹤澜对于吃什么倒是不挑,不过小时候被鱼刺卡到过,所以有其他选择时就不会选择吃鱼。 来到店门口,烤鱼的香味飘来,店里人头攒动,正是饭点,不知道有没有位置。 忙碌的老板看到秦阳立刻迎了上来:“秦警官,一段时间都没来咱店里了,你等等啊,我去给你看看。” 秦阳笑笑,以前这里有人闹事,刚巧被他和同事遇上,出手教训了一顿,店老板对他们很是客气。 在秦阳的面子加持下,很快老板给他们找到了一桌,还是二楼的露台,环境更好一些。 二楼有两桌空位,服务员带三人去了角落的一张收拾干净的桌子,刚落座,旁边的服务员又领来了三个人。 宁鹤澜往旁边看了一眼,一女二男,方回的哥哥姐姐,还有他的爸爸-方诚。 “哐当!” 这边的凳子倒了,宁鹤澜收回目光,看到方回缩在了桌子下面。 隔壁的三个人听到声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秦阳不好意思地笑笑,长腿伸出,有意无意地替方回遮挡了大部分,同时弯腰自然地捡起倒地的凳子。 宁鹤澜垂下眼眸看着缩成一团的方回:“你干什么?” 方回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家人,心里又想见又害怕,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你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认不出你的。“宁鹤澜说。 方回一听,对啊,自己现在的样子,对于他们就是个陌生人,于是方回又从桌底爬了出来。 刚坐好,却见哥哥姐姐还有爸爸都朝这边走了过来,方回全身紧绷,手指都差点抠进凳子里面了。 “秦警官你好,这位是我的爸爸方诚。”方忆微微一笑。 秦阳点点头:“方先生你好。” “秦警官好,这里有人吗?”方诚笑着说。 “没有,请坐。” 方诚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好巧不巧,就在方回旁边,方回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方宇看了看宁鹤澜和方回:“你们两个……原来是和秦警官认识的啊。” 宁鹤澜微微颔首,方回也机械地点点头。 “爸,这两位就是我们去妈妈坟上的时候遇到的护林员。”方忆介绍到。 听到这个称呼秦朗眉一挑,有些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方诚仔细地看了看宁鹤澜,宁鹤澜礼貌地笑笑,倒是方回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躲躲闪闪地回避着方诚的目光。 在他小的时候,只有犯了错才会这样。 方诚微笑着和宁鹤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方回身上时,方回感觉自己后背在冒虚汗。 “两位都很年轻啊,这位小兄弟,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中暑。” 方回胡扯了一个理由,没想到方诚哈哈地笑了起来:“小兄弟是才做这个职业吗?护林员还是得身体强健些好,没事去山上多转悠两圈。” “是……”方回看着方诚的笑脸,眼眶憋不住发红。 “秦警官,今天的事情多久能出结果?”方宇在旁边问。 “这个不一定,不过我们会尽快调查的。”秦阳说。 “我觉得还是得找个律师,做出这种事实在太可恨了,不能判轻了。“方忆说。 方宇点头表示赞同:“还是请罗律师吧,旁人我信不过。” 宁鹤澜看着方诚,六十来岁的年纪,比上次晚上去他家的时候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上次看上去精神气都差不多耗完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治疗师,悲痛都会慢慢走出来的。 方回不知道爸爸怎么会这么巧也来这边吃烤鱼,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桌上的其他人说话,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家人,话说今天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家人们,真的好想抱着他们哭一场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这个小兄弟就感觉特别亲切。”方诚看着方回说,“小兄弟今年几岁?” “二十……三。”方回说了个假年纪。 方诚点点头:“我曾经也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儿子。” 方回瞳孔一颤:“曾经……” “是啊……”方诚目光移到远处,“不过他前段时间去世了。” 方回的嗓子发紧,他努力使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请,请节哀。” 方诚悲伤地勾了勾嘴角:“不过,他曾经跟我托梦,我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心里就很安慰。” “……万一,万一梦是假的,不是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么……”方回想让爸爸知道梦里的是他,又不想让他知道,心里十分矛盾。 “不,是他,我很确定。对了,我还梦到一团很奇怪的发光的气体,它告诉我小回现在很好,不用担心,还说小回会向我要五十万,没想到后面小回来我梦里真的要了五十万,好神奇。” 气体?那团光气?太久不出场都差点忘了,方回挠挠头。 第84章 第 84 章 家人(六) 方忆有些无奈:“爸, 别跟外人说这些,吓到别人怎么办?” 方诚这才反应过来,他拍拍方回的手:“不好意思啊小兄弟, 我就是随便说说。秦警官, 我可不是搞什么封建迷信。” 秦阳笑笑:“没事没事, 思念亲人很正常。” 等烤鱼端上来后, 方家三人才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虽然方诚很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可秦阳以自己身份不太方便为由婉拒了。 宁鹤澜将筷子递给方回, 方回沉默着接过, 小声嘟囔道:“小道长, 我……我能告诉他们……我是我吗?” 宁鹤澜看向方回, 方回现在的脸跟悲伤蛙一般,宁鹤澜虽然平时感情波动小,可也于心不忍, 只能告诉他:“我听我爷爷说,如果让普通人接受已经逝去的人重新换了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会重新勾起他们的牵挂和思绪, 然后他们的精气神会附着到逝者身上……” 方回咬咬牙, 他的小脑袋瓜现在转得很快:“……他们会折寿对吗?” “嗯。” 秦阳从烤得滋滋冒油的烤盘上夹起一块鱼肉给方回:“来, 小回,开开心心吃饭, 别多想, 你看啊,有几个人能在去世之后还能呆在这里,还能和自己家人说上几句话的?没有吧,所以你很幸运了。” 也是……自己没能顺利转世投胎,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回对于警察叔叔的话总是很听,他咬了一口鱼肉,真香。 吃过饭,秦阳坚持要送宁鹤澜回去,宁鹤澜不懂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要送。 秦阳和他对视一眼:“嗯,不仅要送,还得盯着你回家。” 宁鹤澜:“……” 秦阳拿出烟含在嘴里,看了一眼宁鹤澜,像是顾虑到他身体不好,于是又把烟收了回去:”你爷爷说你身体没恢复,让我盯着你不让你接活。” 宁鹤澜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笑:“我爷爷也真是的……” 回到家,鸡哥听到有后动静抬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继续睡自己的。 秦阳看到鸡哥的样子有些意外,走过去摸了摸它:“鸡哥真是累着了啊,不然我每次来的时候它都是活蹦乱跳的。” 方回想这鸡突然变成了那么大一只神鸟,估计能量都耗完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宁鹤澜耗得也不少,可看他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这人,真的深不可测。 秦阳和方回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一开始方回还顾及秦阳的身份不敢打得太狠,没想到秦阳先开口了:“别放水啊,瞧不起谁呢?” “……”然后方回连赢三把。 “你不适当让下你阳哥吗?” “……刚才不是你说的别放水吗?” “让一下又不是放水。” “……行吧。” 方回算是知道了,秦阳别看工作起来有条有理,精明干练的,打游戏真的,菜,而且又菜又爱玩。 赢个一两把,方回就不那么故意的放一把水,秦阳赢了就高兴地欢呼,还揉揉方回的头。 方回虽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可现在发型都被揉乱了,他还挺高兴,因为久违地感受到了朋友间的快乐。 宁鹤澜在旁边拿着手机看着,时不时瞥一眼电视,游戏间歇时方回好奇地瞥了一眼宁鹤澜手机上,发现他在看一些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一座合葬坟,墓碑上写着“宁雪尘,方姝妤。” “方姝妤?小道长,你妈妈也信方?好巧啊。”方回说。 宁鹤澜嗯了一声,这个姓在他们这个地方倒是不多见。 方回突然有些高兴:“我们两个会不会是亲戚呀?比如表兄弟?” 秦阳哎了一声,音调上扬:“还真说不定,本来方姓就少,小澜妈妈和方回还是同姓,往上倒几代可能还真是亲戚。” 说着方回还真的和宁鹤澜对起族谱来了,宁鹤澜觉得有些牵强也有些搞笑,不过也没有阻止。 “……唉,不是。”对了半天方回叹口气,宁鹤澜的妈妈和自己的爸爸只是同姓,上一辈和上上一辈还真的不认识。 讲真的,方回还真有些遗憾。 那边的秦阳揉了揉肚子,看向这边嘀嘀咕咕的两人。 “小澜,我饿了。” “给你煮面条?” “我想吃小龙虾,微辣的。” “没有。” “点外卖。” “你掏钱?” 秦阳好笑地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我可是听宁爷爷说,你这次得了五万的委托费,怎么,不舍得请你哥吃一顿?” 宁鹤澜笑了:“爷爷怎么连这个也给你说。” “五万?那冯爷爷真大方。”方回说,“那见者有份,我也想吃小龙虾。” 宁鹤澜只得拿起手机点外卖:“你不是也得阴德了吗?” “阴德也不能拿来吃,我倒是能拿天地银行的钱给你们用,只怕花不出去。”方回说。 秦阳现在才知道方回需要攒阴德的事,他好奇地抓起方回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确定了那数字不是纹身而是会变化之后,忍不住惊叹到:“这个数字居然会变?好神奇。” “阳哥你以这种身份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好。” “那有什么,我现在下班了。” “那你上班的时候呢?” “……那就等下班在说。”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方回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开怀大笑,他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 在等小龙虾到达的时间,秦阳去楼下买了几瓶啤酒,几人举起酒相碰,随后他迫不及待地剥开一个小龙虾就往嘴里塞。 “我去!”秦阳皱起了眉头,五官扭曲,“什么情况!好辣!” 方回倒是能吃辣,他觉得小龙虾很新鲜,吃进嘴里香香的:“我觉得不辣啊。” 宁鹤澜剥开一个小龙虾放进嘴里,随后看了一眼脸都辣红了秦阳。 秦阳灌进去一大口啤酒,随后觉得不对,拿起外卖单子一看:“辣度……特辣?” 宁鹤澜往旁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被秦阳一把揪住领子:“你先别跑,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特辣。” “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你说你想吃小龙虾。” “还有呢?” “还有你惦记我那五万块钱劳务费。” 秦阳简直被宁鹤澜这表面无辜内心腹黑的样子给气笑了,将他按在沙发上对着太阳穴就是一顿揉搓:“我说的微辣微辣!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宁鹤澜虽然头发被揉成了鸡窝,可语气依旧淡然无辜:“你什么时候说的微辣了?” 秦阳对着他一阵猛搓:“你不知道我小龙虾的辣椒吃不了辣吗!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宁鹤澜漂亮的眉眼弯了起来,眸子里有流光划动:“那阳哥你还吃吗?” “……”秦阳瞪了这小兔子崽子一眼,“肯定要吃,你给我弄点清水来涮涮。” 夜深了,万籁俱静,客厅里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 秦阳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随意地搭载胸前,一条腿搭在另一侧的扶手,另一条腿垂了下来,呼吸平稳。 方回侧身在旁边的沙发上,脸冲沙发里,看起来睡得也很熟。 宁鹤澜本来是趴在桌上的,当墙上的时钟指向1点的时候,他抬起了头,如深海一般的双眸微微发着光。 他闭了闭眼,手碰到桌上的空酒瓶,刚才喝上头了,秦阳又去楼下小卖店抱了一箱啤酒来。 秦阳整了四瓶,宁鹤澜三瓶,方回喝之前嚷得凶,结果半瓶就倒。 宁鹤澜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也跟生了锈的机关似的转不动,于是去厕所吐了一遭,又洗了个澡。 被凉爽的夜风一吹,他总算是觉得好一些了。 客厅里都是酒气和宵夜的味道,宁鹤澜皱了皱眉,拿起抹布轻手轻脚地将客厅给打扫干净,现在最脏的就是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那两人了。 犹豫着没将两人装进垃圾桶倒掉,宁鹤澜想着等他们起来明天再说吧。 将阳台门拉开散散屋里的味儿,宁鹤澜看到鸡哥在喝水。 自从回来之后,鸡哥整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就连吃饭也很少。 鸡哥看到宁鹤澜后走过来后便蹭了蹭他,宁鹤澜将它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鸡哥,你好像轻了不少,减肥吗?” “咯哒。”鸡哥用喙轻啄了他一下。 一人一鸡站在阳台上吹着风,鸡哥打了个哈欠又、睡觉了,宁鹤澜抚摸着它的毛,感觉它的鸡毛没有先前摸起来顺滑了。 难道是之前那一战,使得鸡哥元气大伤? 等改天给它弄点虫子补补吧。 今天的月亮像缺了一块的小饼,虽然不圆满,可也比前些日子大了不少,月亮虽然披着朦胧的纱衣,可发着的柔和的光也更明亮。 月明星稀,今天的夜空中几乎看不到其他的星星。 再过些时间就是八月十五了,到时候月亮会更圆更亮。 宁鹤澜想着,又到了吃月饼的季节。 在宁鹤澜望着月亮出神的时候,一股黑风突然从楼下窜起,直直地奔着宁鹤澜所在的阳台过来了。 它的速度非常快,还带着嘶嘶的吼声。 宁鹤澜并没有注意到,鸡哥也没有反应。 黑风化成人形的影子飞到阳台处猛地往前一扑。 “嗷!” 一声大叫传来,那黑影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一般,它急忙往后退了几步飘在空中,看到阳台处竟然隐隐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结界。 黑影:…… 宁鹤澜抬眸淡定地望了黑影一眼,接着缓缓回过头,指了指背后阳台横梁上的东西。 第85章 第 85 章 家人(七) 黑影似乎眯起眼睛看了一眼, 满脸惊愕:“金刚符?!” 在道术的符咒之中,金刚咒是属于上乘法术,防御很强, 除了那些惊天动地的大妖怪, 一般的妖根本伤不了结界里的人分毫。 “可恶!我等了这么久!我等了这么久!”黑影突然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 宁鹤澜上下扫了这团黑影一眼, 没认出是什么妖怪。 鸡哥扫了黑影一眼, 像是觉得他很吵,将头又往羽毛里埋了埋。继续睡自己的觉。 “我好不容易等到这老头离开,好不容易等到你们一个两个元气大伤……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老头竟然在家里还布了个结界!”黑影颇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宁鹤澜没吱声, 黑影又说:“你们实在是太阴险了!” 宁鹤澜:…… 看着黑影要走, 宁鹤澜出声喊住他:“站住。” 没想到黑影就很听话的站住了, 宁鹤澜问他:“你是来报仇的还是……” “……”黑影往阳台后面的客厅看去,里面沙发上两个人睡得很熟。 宁鹤澜顺着它的目光往后看去:“你的目标是里面的两个人?还是其中一个人?” 若宁鹤澜没猜错的话,估计是方回, 因为他现在的单魂魄状态,太吸引这些妖魔鬼怪了。 黑影这次没有回答了, 影子往后飘了飘, 发出一声冷笑, 看样子是要跑。 几乎是一瞬间, 宁鹤澜反手甩出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划出一道光, 啪一下贴在了黑影身上。 速度太快, 黑影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符纸上的法术烫了一下之后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从空中往下坠落。 黑影捂住胸口,咬着牙看向阳台处的宁鹤澜, 他心里盘算着就这样先逃跑再说…… 可是下一秒黑影的眼睛就瞪大了,他看到宁鹤澜竟然一手撑在阳台上,然后整个人跃了出来! “挖槽你是不要命了吗!”黑影吓了一跳,连贴在胸口上的符纸都给忘了撕。 没想到宁鹤澜伸出左手,一巴掌拍在黑影的脸上,狠狠地向下压了下去。 “啊啊啊!” 两个人从九楼急速向下坠落,可是黑影从宁鹤澜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恐惧。 “咚!!” 高空坠落,砸在小区的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现在又是深夜,响声将周围居民楼里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我让你走了吗?”宁鹤澜头发在夜色中飘着,刘海拂过发光的双瞳,脸上俊挺的五官染着淡淡的月光,自上而下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黑影惊魂未定,眼前这个小子还是人吗?哪有人从九楼跳下来还跟没事人一样的?! “宁鹤澜!!” 这时候,从九楼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刚刚暗下去的小区楼道灯又亮了起来。 原本秦阳打算起来上厕所,睁开眼睛后视线刚聚焦就看到宁鹤澜从阳台那跳了下去。 “……”秦阳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迷糊着揉了揉眼睛,接着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宁鹤澜真的翻了下去! 秦阳的酒瞬间吓醒了,一个箭步冲到阳台那,刚好看到宁鹤澜和一团黑色的东西就这么从空中砸到了地上,还发出了好大一声。 秦阳的魂都差点跟着飞了出去,他根本不敢仔细看下面的人是不是摔成了肉泥,跑到门口拉开门就朝楼下冲去。 “嘭!” 关门声把剩下的方回也吵醒了,他睁开眼,转过头睡眼迷蒙地环视了一圈客厅。 客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酒味也散了许多。 秦阳人不在,宁鹤澜人也不在。 他看到阳台的门是开着的,鸡哥喝了点水后又继续回窝里去睡觉。 “发生甚么事了?”方回站起身晃悠到阳台处,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眯起眼睛往下看去,下面有两团影子,一个可能是宁鹤澜,一个,好像不认识。 下面那鬼影被宁鹤澜死死按住,双手慌乱地抓着宁鹤澜的手臂,没想到眼前的人看着不壮,力气倒是很大,手臂跟钢筋一样根本掰不动。 “我让你走了吗?”宁鹤澜眼神沉静而寒冷,黑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是什么东西?” 黑影直觉自己有危险,慌忙解释:“小兄弟,哦不,大仙,我只是普通的鬼而已,我什么都没做,求您放过我。” 宁鹤澜的双眸发着冷冽的光:“刚才你攻击了我家结界,你想做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做,”黑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脸,“我也不敢做什么啊是不是……啊啊啊!” 宁鹤澜当然不信他的这些鬼言鬼语,这只普通的鬼刚才还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找到的什么机会? 想着手里使劲,捏得那鬼影的头都要碎裂了,疼得大喊起来。 “好痛好痛……”鬼影想施法避开,他抬起一只手掌对着宁鹤澜的后脑勺打去,宁鹤澜头也没回,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鬼爪,随后往反方向一扭。 “咔!” 鬼影的手腕被折断了,疼的他发出一声哀嚎。 “什么人!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强烈的光线刺激到宁鹤澜的眼睛,他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不由得闭了下眼睛。 那鬼影乘此机会化作一团黑烟从宁鹤澜的“魔爪”下逃脱,呼一下钻进了来人的身体里。 来的人是小区保安大哥,他原本听到这边的动静便过来查看,没想到看到一个少年和一团什么玩意在地上,好像在打架的样子。 被黑影钻进身体后,保安只觉得身子一麻,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他眼一翻,眼眶里只剩下渗人的眼白,他从腰间摸出电棍,以极其怪异的姿势上前对着宁鹤澜的腰间狠狠地打了一下,电棍带着电流,被打到后身子又麻又疼,在宁鹤澜吃痛地弯下腰时,保安反手又猛地一抽。 宁鹤澜竟然被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旁边的草地里。 “小澜!”秦阳刚从楼道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本就悬着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眼看着那保安又要去攻击宁鹤澜,忙冲上去想要阻止。 保安举起的电棍正要打下,手臂被人一把抓住,秦阳皱着眉头:“喂你做什么!” “嚯呼……”保安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秦阳发现他的力气大得不正常,犹豫了一瞬间,保安就猛地抽回手,对着秦阳打了下去。 秦阳忙双手交叉护在上方,还是被保安的这一棍子打得全身发麻。 他也算是在与罪犯的搏斗中身经百战了,可力气这么大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就刚才的那一棍子,换成别人手臂指定骨裂了。 “嘶……”秦阳往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垂眸看了眼手臂,被攻击的地方立刻红肿了起来。 保安不给他歇息的机会,举着棍子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又打了过来,“当!”秦阳急忙往旁边一闪,刚才站立的地方立刻被砸了一道裂缝,这要是正面迎下,人肯定脑子开花。 “别动!我是警察!”秦阳大喊,他随手一摸,心里暗骂一句,怎么又没带枪! 保安现在的样子像是根本没听到秦阳在说什么,他看秦阳离得较远,转身提着电棍朝着草坪里的宁鹤澜走了过去。 “站住!你想做什么!”秦阳快速上前一把扯住保安的手,双腿分开,本想将保安给撂倒,没想到保安的力气和底盘很稳,秦阳提了一下人竟然没有提起来。 秦阳低喝一声将保安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他在警察学院一直是格斗比赛第一名,这么奇怪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看着阳面躺在地上的保安,只见他神色怪异,双眼里面没有眼珠,只剩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白,看起来不太正常。 保安倒地后迅速地一个翻身站起身来,举起电棍以极快的速度打向秦阳,秦阳侧身一闪,顺势挥出一拳,刚好打在保安的脸上,将保安的头都给打偏了过去。 可保安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转了过来,阴森森地盯着秦阳,随后一击电棍打下,秦阳赶紧翻身避过。 “喂!”秦阳并不知道这保安被那鬼影附了身,他只觉得保安不对劲,于是想将他先制服再说。 可是保安的动作虽然诡异,可速度很快,硬接了秦阳好几拳,看起来都没有事,秦阳也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没收住劲将他打死了。 “阳哥,没用的,他被附身了。”旁边的草丛里宁鹤澜站起身,他拍了拍胸前沾到的泥土。 “附身?被什么附身?”秦阳一惊。 宁鹤澜将垂在眼前遮挡的头发抹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逸的五官:“应该是一只鬼。” “鬼?!”秦阳不由得多看了这名保安几眼,若不是他自己见过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现在说是这保安吸大了他觉得还更靠谱些。 保安的头转了个奇怪的180度,再度举起电棍,他的目标是宁鹤澜,宁鹤澜今天酒喝多了,身子反应大不如前,第一下避开了,第二下却被打了个结结实实,往后一仰又摔在了地上。 “小澜!”秦阳赶紧想上去帮忙,没想到宁鹤澜在旁边提醒说对保安不能太用力。 原来这被鬼附身之后,人的意志被鬼操控,可身体还是自己的,普通人不能上去硬莽,不然打到的都是普通的人的肉身,身体里的鬼并不会被伤到。 “哈哈哈哈!”保安体内发出一阵放肆的奸笑声,“这小子说得对,你打呀,你打呀!你打的话伤到的只会是这身体!你们警察也会乱打人吗?” 秦阳只得一边避开一边找机会下手,又不能一击控制,只能挑些伤害不那么大的地方攻击。 可这样根本控制不了保安,秦阳还被反击了好几下。 宁鹤澜摸了摸身上,以他现在的情况,攻击保安的话,伤到的也只能是保安的身体,若想要直接攻击到里面的鬼,还得是用符纸做辅助,可他现在并没有将符纸带在身上。 正想着,余光看到方回从楼道里跑了出来,看起来他酒也还没醒,两只眼睛半睁半闭的,走路都有些歪歪倒倒。 “方回!回去给我拿几张符纸来!”宁鹤澜冲方回喊到。 “啥?”方回迷茫地应了一声,他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边的保安看到方回后突然掉转了目标,转身就朝着方回跑了过来。 “小回快躲开!”秦阳赶紧大喊,可方回反应不过来,被保安一棍抽到了墙上,随后摔了下来。 秦阳刚想跑过去,却见保安拎起方回,随后张开口,从他口中冒出一股黑烟,钻进了方回的眼耳口鼻中。 宁鹤澜:…… 秦阳:! 黑影脱离了保安的身体,保安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旁边一倒,人事不省。 第86章 第 86 章 家人(八) 可是方回就难受了, 他觉得有东西拼命往自己身体里挤,五脏六腑被压得好难受:“我去……这是什么啊……” 他捂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小子, 别挣扎了, 乖乖的被我控制吧!” 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捡起保安掉在地上的电棍。 “我擦你要做什么!别控制我!”方回对身体里的声音大喊着。 鬼影也没料到这方回被附身了居然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 调用了全身的能量去控制他。 方回表情扭曲地想抢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魂魄和这个东西在体内打斗了起来。 突然方回感受到一股寒气,他的双脚双手温度骤降,甚至冷得结了冰花, 他心里一惊, 忙冲那边的人喊道:“宁鹤澜救命啊!这东西想吃了我!” 宁鹤澜眼一眯, 方回喊完也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东西想吃自己? 突然他想了起来,这就是给鸡哥捡鸡食的那天晚上,盯上自己的那团冷冰冰的鬼影。 “哈哈哈……我终于是找到机会抓到你了, 方回,乖乖的被我吃, 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鬼影在他体内大笑起来。 “我才不!你想都别想!”方回咬着牙, 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被鬼影抢走意识。 “别挣扎了, 你不过是一缕孤魂, 我好歹也有几十年的修为,你斗不过我的!”鬼影说着, 加大了妖术。 “不……可能……”方回咬着牙, 抬头冲那边的宁鹤澜大喊,“宁鹤澜你不赶紧消灭鬼你在发什么呆啊!” 宁鹤澜眸色一沉,周身缠绕起了阵阵气流,头发也被吹得飞了起来。 只见天空中风云突变, 忽然间这一片上空聚集气了厚厚的乌云,在云里有着雷电一闪一闪的,若是平常的时候,这就是要下大暴雨的前兆了。 方回一边吃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边余光看到宁鹤澜的动作,心里咯噔了一下,卧槽他不会是要召唤神明吧?现在召唤神明,岂不是连自己也打了? 他猜得不错,宁鹤澜这阵势就是准备召唤神明降世。 就连旁边的秦阳都看出宁鹤澜可能是要放大招了:“小澜,你打算……” “普通攻击对附身在人体上的鬼无效,想要解决他,只能用法术……”宁鹤澜抬起左手,手里竟然形成了一小股迷你的风卷,里面还有闪电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我现在没有符纸,不能攻击到他。” “别别别!宁鹤澜你可别冲动!收拾这种小鬼用不着神明降世!”方回吓得大喊,“就这种档次的您没必要发大招!” 方回体内的鬼影没见过宁鹤澜引天雷唤神明,他只下意识的觉得这小子比看起来还厉害,自身也感觉到了不小的危险。 鬼影一用力,将方回控制着跳到了旁边的凉亭之上,嚣张地大喊着:“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 “不行不行!宁鹤澜你别中他激将法!没必要!没必要好吗!”方回赶紧喊着。 一时间秦阳都觉得无语,底谁才是那鬼,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关键的一点:“小澜,你的这招法术会不会伤到小回?” 宁鹤澜目光沉静地瞥了那边的方回一眼:“会。” 方回立刻打了个哆嗦,他听到宁鹤澜又补充说:“可能会魂飞魄散吧。” “我擦你宁鹤澜!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你他妈的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弄死我?!”方回生气了,他以前就有这种感觉,宁鹤澜有时候总是暗戳戳的针对自己。 秦阳一看不好,不赶紧阻止的话肯定要吵起来,于是忙说:“小回你别乱说,小澜他怎么会……” “没错。”没想到宁鹤澜竟然承认了,他确实不太喜欢方回这个少爷,“我确实看你不怎么顺眼。” 方回听到后更气了:“宁鹤澜你看老子不顺眼我们单挑啊!别搞这种!若不是老子为了转世投胎才不会他妈的捧着你!你以为我看你顺眼啊!” 宁鹤澜眉一皱,眼底的光亮了起来,他抬手朝着方回那边一挥,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呼啸着飞了过去,“唰!”一下子劈在方回耳边。 方回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背后的墙都给打穿一个洞,这宁鹤澜看样子是来真的,他真的要弄死自己。 宁鹤澜微微抬了抬下巴:“都说了别说脏话。” 接着不等方回反应过来,宁鹤澜的掌心又接连打出好几道闪电,方回慌忙躲闪着,差点从凉亭上摔下去。 被吓着的不止是方回,还有他体内的鬼影,就刚才这几招,打到他身上肯定半死,于是为了活命,他赶紧劝方回:“方回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赶紧和人家认个错,不然你要死了。” 方回气得翻了个白眼:“你他妈闭嘴!哪里轮得到你个野鬼说话!” 鬼影听他这么一说脾气也上来了:“我还不是怕你被打死!老子可不是小鬼,这方圆五里的鬼的修为都在我之下,再吃几个魂魄或者小妖,我就能成鬼仙了!” “放屁,你真这么厉害,你还怕他?那你打他啊。”方回冷哼一声。 “方回,你小子别瞧不起我,等我出手,你们一个两个都得死!”鬼影冷冷地说着。 方回才不信:“那你动手啊。” 旁边的秦阳人都傻了,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鹤澜没给方回和鬼影叽叽歪歪的机会,一道掌心电劈出,方回脚一崴从凉亭上摔了下来,掉在地上成了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 “我他……宁鹤澜你来真的是吧!”方回指着宁鹤澜怒到,“你要是打伤了我,等你爷爷回来我不告你一状!” 宁鹤澜眼一眯:“这样啊……告状……那把你打死了,就没有人能去告状了。” “什么?!”方回心里一惊,眼看着又是一道闪电劈来,忙就地一滚赶紧躲开。 秦阳猛地反应过来:“小澜这是……喝醉了?!” 他看向宁鹤澜,果然,原本刚才还正常的人此刻眼睛有些迷离,脸颊也红了起来。 秦阳想起宁鹤澜喝酒不会立刻就醉,而是之后才醉,就像平常人说的“隔日醉”一样。 他头疼地捂了捂脸,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酒劲上来。 可那边方回不知道,他以为宁鹤澜和自己撕破脸真的想杀了自己,又气又惧之下,竟然一个弹跳从地上站起,快步跑到宁鹤澜面前,冲着他的脸就一拳打了下去。 宁鹤澜:…… 秦阳:! 方回体内的鬼影:!! 这一拳力气不小,宁鹤澜的嘴角竟然被打出了血,秦阳吓了一跳赶紧将方回拉开:“小回你做什么!” “阳哥,他刚才可是要杀我的!”方回很是生气。 “不是,小回,小澜他只是……”秦阳本想解释什么,却听得旁边的宁鹤澜嘟囔了一声,“……” 宁鹤澜擦去嘴角的血迹,眼底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竟然缓缓地浮在了半空中,四周狂风大作,空中乌云密闭,圆圆的月亮被遮得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小区里面的路灯被大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只见宁鹤澜眼睛像海底喷涌而出的深海火山,冒着蓝色的火光,他垂下眼眸看着方回:“妖邪……灭了你们!” 随着他的声音,空中“哗啦!”劈下一道天雷,方回赶紧提脚躲开,原本站着的草坪那一块被烧黑了。 方回心脏狂跳,他诧异地看向半空中的宁鹤澜,此刻的他状态看起来好像很不对劲。 旁边的秦阳叹了口气:“小澜喝醉了,唉。” 方回大惊:“什么?!这是喝醉了?!” 说话间空中又唰唰唰地劈下几道天雷,秦阳赶紧拉着方回就跑:“先进楼道里去!” 两人跑了进去后,躲在楼梯间看着宁鹤澜。 只见他周身围绕着带点的气流,天空中的光线暗得几乎看不清周围,只能看到宁鹤澜在夜色中冒着蓝火的眼睛。 “唰!”一道雷劈下,方回看到旁边有道鬼影被灭了,“唰!”又是一道,躲在角落的一只硕大的老鼠立刻被劈成了黑炭,狂风一吹,什么也没剩下。 “好可怕,要是被碰一下我就完了……”方回体内的鬼影后怕地说。 “你他妈倒是从我身体里出去啊!”方回大喊。 “不可能,我可是要吃了你的。”鬼影说。 旁边的秦阳抱着手说:“早知道我该准备点醒酒药在身上了。” 方回无语:“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是醒酒药能解决的了。” 外面宁鹤澜周身的闪电对着小区内一阵乱劈,除了劈到一些平时见不着的孤魂野鬼之外,还有一些成了精的小植物小动物被吓得四处逃窜。 方回没想到小区草坪里栽种着的花草中有这么多小妖怪。 “谁敢打扰吾辈清修!”伴随着一声怒喝,从小区荷花池冲突然跃出来一只巨大的红色鲤鱼精。 鲤鱼精看着有些道行,通体红色,身上的鳞片很亮,胡须比身子还长,估计得有个千斤重。 它应该是栖息在荷花池底的,此刻被宁鹤澜一阵乱打给影响到了,愤怒地飞到半空中,当发现打扰自己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少年时,它冷哼一声:“原来是宁国华家的小子……” 宁鹤澜微微垂了眸与他对视:“妖怪……” “什么妖怪!吾辈可是修炼了三百多年的鱼精!”鲤鱼精生气地大喊,“你家没有人教过你不要打扰别人修炼吗!” 宁鹤澜眯了眯眼,鲤鱼精突然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吾辈忘了,你家没有父母教你……” 此话一出,秦阳不由得捂住了脸:“完了……” 方回不明所以:“什么完了?谁完了?” 方回话音刚落,就见那边宁鹤澜修长的手指一挥,一道白光朝着鲤鱼精劈了过去。 “唰!” 方回惊讶地看到鲤鱼精的身子顿时被劈成了两截,鲜血从半空中喷了出来,接着和鱼头和鱼身一起落在了地上。 鲤鱼精还没有完全死亡,他的鱼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姓宁的臭小子……你等着,我的鱼子鱼孙会来为我报仇的。” 说着,从旁边池塘里突然哗啦哗啦地跃出了上百条鲤鱼,摇着鱼尾巴纷纷朝着宁鹤澜冲了过去。 宁鹤澜懒得在这些小鱼身上浪费时间,手指一点,一道巨大的天雷从空中劈下,鱼群立刻被烧熟了,一条条的掉在了地上。 看着那些熟透了的鱼儿,方回仿佛闻到了烤鱼的香气……不对!他转过头惊恐地问秦阳:“阳哥!现在怎么办?他等下会不会把我们都杀了?!” 秦阳摇摇头:“估计只会把你杀了……” 第87章 第 87 章 家人(九) 方回心惊胆战地抓住秦阳的胳膊:“阳哥都到这种时候了就别说风凉话了!” “我也觉得他也是要过来杀你的。”方回体内的鬼影说, “谁让你刚才骂他的。” “还不是因为你要吃我!”方回恨不得将鬼影从身体里扯出来踩个稀烂,“你赶紧从我体内滚出来!” “不行,我刚才附身那保安, 又附身了你, 耗损了我许多修为, 现在动不了了……”鬼影有些疲惫地说。 方回差点没气过去:“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修炼几十年?还好意思说周围的鬼就你最厉害?你多大个脸呐!” 鬼影像是理亏没吱声, 方回也没想到宁鹤澜喝醉之后会成这个样子:“阳哥,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秦阳摸了摸下巴:“出现过一次。” 方回一听有救赶紧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他被宁爷爷揪着耳朵揍了一顿。” “……” “方回,你就别发呆了, 快跑啊, 不然你想死在这里吗?”他体内的鬼影突然说。 这突然提醒了方回, 对, 得跑,现在宁鹤澜摆明了是要刀了他,得赶紧跑。 方回记得这居民楼还有个后门, 于是转过身就跑。 可这时候,秦阳想起之前不止一次, 有一次是宁鹤澜喝米酒喝多了, 也发了酒疯, 不过那次发疯被鸡哥几口给啄醒了:“对了, 鸡哥在就行,它一叫, 小澜就差不多醒了, 方回你……方回?” 方回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秦阳想了下,还是先去把鸡哥抱来好了。 秦阳火速去宁鹤澜家将睡得正熟的鸡哥抓起,又火速赶了回来。 还好宁鹤澜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缓缓地环视着周围,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阳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妖精鬼怪全都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再也没有比这个落着天雷的小区更安全的地方了。 “鸡哥,你主人喝醉了,快去救他!”秦阳抱着鸡哥跑了出来,鸡哥睡眼迷蒙地看到宁鹤澜的样子,咯哒了一声。 “鸡哥,哎哎,鸡哥醒醒。”秦阳看鸡哥又要睡过去,忙拍了拍鸡哥的脸,鸡哥这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秦阳抱着它慢慢地走向宁鹤澜,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鹤澜现在周身带电的原因,鸡哥越是靠近他身上的羽毛越是膨胀,等到宁鹤澜面前的时候,它早已膨胀成了一个鸡球。 “咯哒。”鸡哥叫了一声,歪着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人。 宁鹤澜垂了视线也看着他,一人一鸡安静地对视着。 忽然鸡哥扑腾着从秦阳怀里钻出来,振翅飞向宁鹤澜,宁鹤澜冷不丁对上它这智慧又清澈的眼神,一时间没有其他的动作。 “喔喔喔——!”鸡哥伸长了脖子发出了高亢的打鸣声。 简直是魔音贯脑,声音穿过宁鹤澜的脑中,他眉头一皱,突然像是头疼一般闭上了眼,从空中掉了下来。 “小澜!”秦阳忙跑过来,还好还好,宁鹤澜只是昏了过去,身上没有受伤,秦阳这才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吃个小龙虾,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扶起宁鹤澜,宁鹤澜睁开眼:“……阳哥?” “小澜,你刚才昏过去了。” “……我怎么在这里?” “你刚才酒劲上来了,在小区发酒疯,你看看你做的这些。” 闻言宁鹤澜向四周看去,地上一堆香喷喷的烤鱼,旁边还有一条巨大的锦鲤,不过被切成了两半,看样子也是熟透了,周围的草坪里多了许多坑,少了一些花草树木。 这些原本都是花草小妖精怪们,不过现在逃跑了。 “我做了什么?”宁鹤澜捂了捂头。 “没什么,就是烤了一些鱼。”秦阳扶着他慢慢走着,“还烤了一些蔬菜(植物)吧。” “我伤到人了?”宁鹤澜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用雷电劈了谁。 “算是伤到一个保安。”秦阳说。 那之前被鬼影俯身的保安大哥此刻也坐起了身子,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这地上……怎么会这么多烤鱼? 他站起身子,刚巧碰到秦阳和宁鹤澜从身边经过,他看了看两人,摘下保安帽挠挠头,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宁鹤澜没什么事,就是酒疯发完之后现在身子有些软,回家之后他先去洗了洗脸,碰到脸上的时候才发现脸上青了一块,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 自己这是被打了?他摸了摸,还挺疼。 出来接了点水喝,他才注意到方回不在:“阳哥,方回去哪了?” “不知道啊,他刚才以为你要宰了他,所以跑了。”秦阳说。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我要宰了他?” 他和方回虽然说不上关系好,可也不至于宰了他吧? 宁鹤澜摸了摸嘴角,嘴皮还破了:“这是方回打的?” “……”秦阳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他怕宁鹤澜记仇。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宁鹤澜垂下眼眸想了下,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了。 秦阳想了下,刚才的事情还不如说这两个酒蒙子相互刺激,于是他说:“也没有,就是你醉了,他也醉了,就互相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所以他被我吓跑了?”宁鹤澜算是得出了最靠近真相的结论。 秦阳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钟,五点多了,于是躺沙发上说:“等天亮了再去找他吧,也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宁鹤澜仰头喝着杯子里的水,没有说什么。 秦阳闭上眼睛本想再睡一会儿,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了,我忘了件重要的事,方回他刚才被鬼俯身了。” 宁鹤澜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至于方回,他刚才提着一口气往外猛猛冲,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跑,等他停下来想扶着墙边大口喘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父亲家的小区来了。 “呼……呼……”他靠着墙壁使呼吸平静下来,看起来是自己的身体记忆带着他跑回了这里。 人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地去寻找记忆里安全的地方。 方回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从那小小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现在天还没亮,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就连一向早起的虫子都还没出窝。 方回站在自家院子里,抬头看着二楼方诚的房间。 过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爸爸现在睡眠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晚上能不能睡着。 安静的房间亮起了灯,方回认得那是床头灯的光亮,接着落地窗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方诚不知道为什么醒了,他拉开窗户走了出来,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余光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方回没有想躲,他的目光和方诚交汇,方诚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仔细地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年轻人。 清晨的院子里,植物们都才刚刚苏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还有晨雾带来的潮湿。 墙角的花朵们还未绽放,花瓣上挂着清莹的露珠,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宁静清新的气息。 方回有些局促地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圆木桌,方诚很多时候会在这里吃早餐和晚餐。 现在桌上煮着一壶热腾腾的咖啡。 咖啡机的定时结束之后,方诚倒了两杯咖啡出来,递给方回一杯。 “谢谢。”方回紧张地接过,偷眼看了看方诚,方诚微微一笑,方回满腹疑问,“您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小兄弟,我们不是见过的吗?再说,你是坏人的话,看到我会不跑吗?”方诚说着,端起咖啡吹了吹。 方回没再说什么,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着咖啡,只不过他现在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小兄弟姓什么?”方诚问他。 “……”方回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的姓,在出声前赶紧改口,“免贵姓江。” “噢,小江啊,”方诚点了下头,“我记得你是护林员?这么早你怎么会在我家院子里?” 方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拼命地在脑海中找理由。 方诚又说:“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啊……是,嗯嗯,对,我找方先生您有事。”方回赶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是不是我妻子的坟墓……”方诚的声音弱了下去。 方回的心一揪:“这个,这个您放心,我们在调查了,一定会给您一个结果的。” 方诚点点头,眼角眉梢中带着一丝忧虑,方回偷眼看了看他,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方先生,您想想平时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方诚抿了抿唇:“生意上的对手不少,可我们都不会对死去的人做这些事,更何况我妻子都走了十多年了,现在公司的事都是我女儿和儿子在打理。” “您上次说您还有一个儿子……”方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方诚点点头,目光望向还未亮起来的天空:“是啊,我曾经有个和江兄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过他出了意外。” 方回的心一揪一揪的,方诚又说:“所以我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也许是因为你和我小儿子年纪差不多大的缘故吧。” “对了,江兄弟来是为了什么事?” “噢……就是想问问方先生,这种事情很可能是您认识的人,或者认识您的人做的,因为普通人不会想着去挖坟的,那坟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方诚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方回也理解,他之前听宁鹤澜说很可能是一个妖道做的,方诚肯定是不知道这么离谱的事的。 “不过,”方诚突然说,“我想起一件事,很多年前,我和我妻子去找过一个道士算过命,那道士说我妻子在三十岁的时候有大劫,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方诚的样子有些唏嘘,方回说:“道士的话也不能当真的,那件事很可能是一个意外。” 方回说完又立刻补充:“哦这件事我是听您儿子女儿说的。” 方诚这才点了点头:“意外么……” 两人沉默了下来,方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捧着咖啡,装模作样的抿着,时不时地偷看方诚。 他发现方诚乌黑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霜白,鬓角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眼底是强压着的忧伤。 方诚端着杯子的手骨节明显,上面的皮肤也不再像以前有光泽,看上去皱皱巴巴的,短短一个月,方诚瘦了一大圈。 一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方回更觉得难受,他现在连陪伴都做不到。 院子角落的锦鲤池水里跃出一条鲤鱼,方诚的目光落在上面,缓缓开口道:“我家小回,也曾经爱陪我去钓鱼,虽然他平时早上很少有起早的时候,可早上五六点陪我去钓鱼倒是一喊就起,只不过到了地方就开始打盹。” 说着他看向方回:“小江你喜欢钓鱼吗?” 第88章 第 88 章 家人(十) “……我爸爸喜欢。”方回说, 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 方诚点点头:“钓鱼是个挺好的休闲活动,那你爸爸技术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回想起方诚经常钓不到,或者鱼都很小, 最后怨念地去菜市场买一条。 方诚笑了:“钓鱼重要的是过程, 不是结果。” 方回嗯嗯地点着头, 以前方诚就爱这么跟他说。 “方先生, 您儿子是出了什么意外?”方回试探着问道。 方诚瞳孔一缩,轻叹口气:“他啊,当时一辆卡车失控侧翻, 他被压在了车下。” 方诚抿了一口咖啡:“虽然初步调查是意外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我们看了监控, 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方回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也隐约听过,那卡车司机在上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过了红绿灯车辆却猛地开始失控了。 不过那司机方诚他们都不认识, 他也不认识方回,而且小区的监控也表明, 方回当时停车在那只是因为和门卫大爷吵架。 说到这里, 方诚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我以前对他的陪伴太少, 而且他妈妈去世得早, 对他就宠溺了些,导致小回的脾气不怎么好……若是我能好好教育他……”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 方诚的嗓音已经哽咽了, 他眼里满满的自责:“说起来,也怪我……” 方回心痛了起来,他虽然很想说不怪爸爸,都是因为自己作的, 可嗓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江兄弟?”方诚看方回表情变了,关心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回捂着胸口摇摇头,突然脑海里听到沉默许久的鬼影笑了一声:“嘿嘿,倒我了……” 方回脑子发胀,眼前发黑,接着头猛地一痛,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秦阳说他眼皮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宁鹤澜说眼皮跳是因为没休息好。 “还是去找小回吧,毕竟他是被你吓到才跑出去的。”秦阳说。 宁鹤澜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多,等会而太阳大了起来,方回估计会躲到哪个阴暗地方吧。 “鸡哥要带上吗?”秦阳问宁鹤澜。 宁鹤澜看了眼精神不怎么好的鸡哥:“让它歇着吧。” 两人出了门,关上门在等电梯的时候,对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女孩小雨抱着小熊布偶探出小脑袋来看了一眼两人。 “宁哥哥。”小雨奶声奶气地喊了宁鹤澜一声。 于是宁鹤澜走了过去,摸了摸小雨的小脑袋:“小雨乖。” “你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吗?”小雨问,“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没有呢,不过我想小雨爸爸妈妈一定会尽快回来的,他们现在肯定在忙。”宁鹤澜安慰她。 小雨懂事地点点头,看了看宁鹤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秦阳:“和你一起的那个奇怪的哥哥呢?” 奇怪的哥哥……宁鹤澜有些想笑,他蹲下身子柔声道:“那个哥哥不听话跑到街上去了,现在我们正要去找他,免得他迷路了。” “所以小雨乖乖地呆在家里面,不要乱跑哦,不然爸爸妈妈回来会担心的。”宁鹤澜叮嘱她。 小雨嗯了一声:“小雨知道啦。” 进了电梯之后,秦阳有些奇怪地问:“这个孩子的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宁鹤澜拿出发圈将头发绑在脑后,露出英俊的轮廓:“好像前两个月才回来过一次。” 秦阳颇为感慨地出了一口气:“唉……” 走到小区里时,发现小区里挺热闹,来晨练的人比以前多,仔细一看都不是来晨练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昨天晚上发生的奇怪事情。 大爷大妈们说得眉飞色舞,什么天降异象,晴天打雷,地上还有这么多死鱼,肯定是有大灾,世界要毁灭了等等,各种离谱的理由都有。 “那怎么办?” “我看还是得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符保险一点。” “哎呀,我觉得不如请个道士来驱驱邪。” “现在去哪找道士啊?”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宁鹤澜身上。 “宁家的道士不就在这里吗!”有人喊了一声。 接着大爷大妈们全都围了上来,询问宁鹤澜这个事情该怎么办,让他赶紧将他爷爷请回来。 “请各位冷静点,昨天晚上的并不是异响,而是一种灾难演练。”说着宁鹤澜斜睨了秦阳一眼。 秦阳心里叹口气,又把锅甩给自己,于是只得帮着解释:“对,请大家放心,这都是我们的应急灾难演习,没有什么异象什么灾难,地上这些鱼也是我们烤的。” 大家的表情摆明了不信,这么多异常现象你说演练就演练,你是老几啊? 不得已秦阳只得掏出警官证,一看到时警察蜀黍,这下大家相信了,毕竟警察蜀黍没有必要骗他们。 “那警官,地上这些烤鱼,能吃吗?”甚至有胆子大的人打起了这些烤鱼的主意。 秦阳哭笑不得的看了宁鹤澜一眼,宁鹤澜耸耸肩,于是秦阳说:“可以吃,不过这个天气太热,也不知道变没变质……” “哎,没变质,烤得好着呢,就像刚才现烤的一样。”一个大妈说着,已经开始往手上的菜篮子里捡鱼了。 “等等,我要那条大的,看看这鱼肉,肉质真好啊……” 有吃的,大家顿时把什么天灾异像抛到脑后,开始捡鱼回去加餐了。 “小澜,这些鱼真的可以吃吗?它们……是妖怪吧?” “动物妖怪都是可以吃的,只不过有些味道很差,这种锦鲤精,平时也就是观赏用,很少用来当食用鱼,所以味道估计也一般。” 果然,有些口味挑的人咬了一口烤鱼,立刻皱起了眉:“这肉是苦的。” 不过有些吃货立刻想到了用火锅底料炒一炒,就能掩盖这鱼本身的苦味了。 大家吃得开心,甚至还想打听秦阳他们什么时候再来灾难演习一回,下次能不能增加点烤鸡烤鸭什么的,搞得秦阳哭笑不得。 出了小区大门,秦阳问宁鹤澜打算怎么找方回,宁鹤澜拿出一张符纸,这是之前爷爷写的追魂符,一般是用来抓那些逃逸得特别快的小鬼的,现在方回是魂魄,用来找他也合理。 符纸在宁鹤澜手中竖起,然后往左边的方向歪了歪,宁鹤澜说:“走这边。” 在符纸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到了地方,宁鹤澜看到这个地方时有些意外:“是这里?” 秦阳看着面前气派高档的小区问:“这是哪?” “方回的爸爸家。” “方诚的家?” 门口的保安看到两人走了过来,扎着头发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不过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毕竟他们一天要见很多人。 “你们干什么的?”保安上前问道。 “你好,警察。”秦阳从怀里掏出证件,保安看了一眼,桐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保安立刻毕恭毕敬起来:“警官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我们来找个人。”秦阳说。 “警官要找谁?我对这里的业主都很熟。”保安立刻说。 “不用了,我们是来调查的,惊动了旁人就不好了。”秦阳婉拒了保安的热心。 保安立刻明白警察是来暗暗调查的,立刻了然地点点头:“警官放心,我谁都不告诉,如果有人出去我会立刻向你报告的。” 秦阳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保安心里这个激动,说不定等下自己还能帮着抓罪犯,要是破了案,自己可就立功了,那可是要上电视的,想想都美。 宁鹤澜拿着追魂符走到方诚家外面,眼前二层小楼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有种别样的安静。 可是,也太过于安静了。 外面的院子里有一张白色的圆木桌,上面放着煮好的咖啡,看起来已经凉了,旁边放着两个倒了的咖啡杯,洒出的咖啡已经滴得一地都是。 桌子旁的椅子也东倒西歪,还能看出地上这一块凌乱的脚印。 秦阳直觉不好,这是出事了,刚想去推院子大门,宁鹤澜抬起手拦了一下。 宁鹤澜收起引魂符,走上前看了看,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鬼气,和刚才附身进方回身体里的那鬼影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院子大门虚掩着,宁鹤澜伸出两根手指推了一下,铁门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抬脚踏进院子里,脚下本该是柔软的草地发出欻欻的声音,旁边的鲤鱼池的池水没有流动,仔细一看,上面竟然结了一层薄冰。 秦阳哈出一口白气:“这里好凉快……” 地上的小草们已经冻硬了,叶子上泛着白霜。 推了推一楼大门,是锁着的。 秦阳从旁边窗户里向屋内看去,屋内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家具,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屋内的采光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宁鹤澜抬头看向旁边的二楼,那里是上次方回带他爬的。 “爬二楼?”秦阳想着自己今天还好没有穿警服。 刚踏上二楼的阳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秦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已经不能用凉快来形容了,是冷,寒冷。 落地窗已经被结的冰霜冻住了,宁鹤澜稍微使了点劲才将窗子拉开。 屋内寒气逼人,保守估计得有零下十度。 秦阳搓了搓双臂:“这个屋子怎么回事?” 这么冷,已经不是空调开得足的问题了,床上的毛毯都冻得硬邦邦的。 宁鹤澜呼出一口白气暖了暖手,上前推开虚掩卧房门走到室外,外面的墙摸上去等于冰块,而且越往楼下走越冷。 两人走到一楼拐角处,惊讶地看到昏暗的客厅里有几个人。 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是方宇和方忆,而旁边的方诚被抓了起来,眼耳口鼻中冒出缕缕烟气,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方回。 只见方回阴沉着脸,抓着方诚,像是在从他身上吸取什么。 秦阳心里一惊差点喊出声,宁鹤澜眯了眯眼,在这种光线下,他几乎看不清客厅里的几人,更看不清方回的动作。 “阳哥,是不是方回?” “……是,对,是方回。”秦阳怔了下才回答,他才想起来宁鹤澜夜盲的事。 客厅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而且装修的颜色以米色为主,并不吸光,外面的阳光射//进客厅的窗户那就像被什么东西截断一般,根本照不进来。 若不是秦阳视力还不错,只怕也是两眼一摸瞎。 宁鹤澜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方回现在身上的气息,不是他的,而是那鬼影的。 “方回!”秦阳看清方回的动作后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方回听到声音后缓缓将头扭过来,原本背对二人的方回竟然将脖子拧了个180度! 第89章 第 89 章 家人(十一) “嘶!”秦阳倒吸一口凉气,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在他的常识里,人的头扭成这样大概率是没救了。 “阳哥, 怎么了?”宁鹤澜能看到“方回”动了一下, 却看不清具体的动作。 “小回的头转了一整圈……” “他现在被鬼控制了身体, 所以会做出许多奇怪的动作。” “方回”此刻的眼白全黑, 双瞳成了猩红色,嘴角冒着幽幽的气体,他将手中的方诚甩到一旁, 身子也转了过来, 正对着宁鹤澜和秦阳:“你们来晚了。” “什么?”秦阳看着倒了一地的人, 看起来都昏迷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方回”呵呵呵呵地笑出声:“吸光了他们的精气,吃了他们的魂魄,现在他们只剩下一口气了。” 说着他咂巴了一下嘴:“这个‘方回’, 神经一直紧绷,我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控制他, 幸好幸好, 他和自己父亲说话时意志力松懈了, 我这才趁虚而入, 转而控制了他……” 宁鹤澜没听他在那边絮絮叨叨,拿出一张符纸啪地一下贴在秦阳的背上:“阳哥, 借你眼睛一用!” 接着那符纸发出了淡淡的光, 秦阳顿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视野却比之前更清楚了。 宁鹤澜用了法术,和秦阳共享视野,他此刻终于能看清楚面前发生了什么事了。 地上的三人昏迷不醒, 宁鹤澜想先上去查看他们的情况,可“方回”在中间挡着,不好动作。 “阳哥,麻烦你去把“方回”引开。” “怎么引?揍他吗?” “可以。” “行。” 秦阳握住了拳头快步上前,可眼前的“方回”看起来并不是正常人,与他对视秦阳心里还有些打怵,不过秦阳强压心里的一丝害怕对着“方回”的脸就挥了上去,“方回”显然也没有料到秦阳会突然动手,他头一偏,堪堪地避过这一拳,拳风擦着他的鼻尖而过,而秦阳拳头,反手照着他的脸就打了上去。 “呃!”“方回”闷哼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忙往后跳了几步与秦阳拉开距离。 宁鹤澜乘机跑过去蹲下身查看方诚几人的情况,方忆和方宇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宁鹤澜将手搭在两人的手腕上,能看到魂魄的形状开始模糊了,他们魂魄果然大部分不在体内了。 再这么下去,这两人会神形俱灭,魂飞魄散的。 宁鹤澜反手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两人的心口处,口中念念有词:“五方五行,灵气汇聚,借以为盾,覆护生灵!” “唰啦!” 以方忆和方宇所在的地上位置为中心,地面展开了一个五行阵法,阵法边缘金木水火土的符号标志缓缓转动着,木与水的标志比其它的符号更要亮一些,阵法发出柔和的绿光,如萤火一般的光点缓缓地附着在两人的身上。 秦阳小时候见过宁国华用这个阵法,五行阵,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在其中,其中木与水代表生命,此刻宁鹤澜用的正是五行阵里面的朝木阵法,阵法能缓缓治疗阵法中间的人,使他们的生命力不至于流逝得太快。 “方回”看到此阵法后大怒,踮脚冲过来就想攻击宁鹤澜,宁鹤澜身子往旁边一侧就躲开了“方回”的攻击,而“方回”反手想给他一个肘击,也被宁鹤澜轻松避过。 秦阳担心他影响宁鹤澜施法布阵,过来一把抓住“方回”想将他甩开。 “方回”往后一跳,猩红的双眼发着阴冷的光,他瞥了一眼宁鹤澜,目光落到那边还在阵法外的方诚身上。 随着他伸出手朝方诚扑过来,宁鹤澜眼疾手快一把将方诚拖入阵法,秦阳闪身上前对着“方回”就是一踢,在“方回”动作停住的时候接着来了几记回旋踢,“方回”连连后退,竟被压制得一时无法近身。 宁鹤澜蹲下身探了探方诚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魂魄完好,只有精气被吸走了差不多一半,总之没有方忆和方宇严重,估计是刚才他和秦阳闯进来的时候打断了“方回”的动作。 “方回”口中喷出一股寒气,周围的空气更加冷洌,秦阳上前去想控制住“方回”,几个回合下来,被低温冻得耳朵脸颊通红,就连手都几乎冻得没有了知觉。 随着“方回”的发力,屋内的温度更低了,现在起码零下十度,大家都穿着夏季单薄的衣服,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方回”举起手,拳头化成了冰拳,朝着秦阳迎面打了过去,秦阳赶紧躲开,“方回”这一拳砸到后面的墙上,墙立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小澜,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秦阳冷得不行,他身体素质再怎么好,在这种温度下也冻得全身发麻。 “我还不知道。”宁鹤澜说,他见过鬼,也见见过雪怪冰妖,可眼前的这一只,附身“方回”后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也不知道它到原形底是什么鬼怪。 “方回”再次握拳朝着秦阳揍来,宁鹤澜上前一步,一手揪住秦阳的衣领往后一扯,一手拿了符纸贴上去。 可现在温度太低,符纸刚贴出去就结了冰,啪地一下碎成了冰屑。 “阿嚏阿嚏!阿嚏!!”秦阳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冻得嘴唇发紫。 “阳哥快进阵法里面去!”宁鹤澜大喊,秦阳拖着几乎冻得没知觉的腿往阵法里面挪去,刚进去,寒冷的感觉瞬间消失大半,温暖的感觉涌了上来。 “呵呵呵呵呵……”“方回”看到宁鹤澜吃瘪的样子心情好像很不错,“宁鹤澜,你不是会引天雷吗?你引来试试,看看你的天雷会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你不怕天雷?”宁鹤澜看向那边身上结了一层冰霜的“方回”。 “呵呵呵,怕,怎么不怕,”“方回”笑得狂妄,“天雷谁不怕,自古以来凡是想要渡劫成仙的山精妖怪们谁不惧怕天雷,只不过能渡过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被劈回了原形,更有甚者,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说着“方回”手一挥,几片冰刀飞过,带着锋利的边缘划向宁鹤澜,而宁鹤澜背着的军绿色小包背带被冰刀给划断,包掉在了地上。 “你能引天雷,你试试,我先在可是在“方回”的身体里,你劈的话,最先死的也是他。”“方回”阴笑着说,“寻常人都承受不了,何况他现在只有一魂一魄,怕是轻轻的一丝雷电都能使他魂飞魄散,神形俱灭。” 像是料定了宁鹤澜不敢出手,“方回”抬手又打出层层冰刀,呼呼地划过结冰的空气,朝着宁鹤澜飞去。 宁鹤澜抬起手划出一道半圆形的结节,将冰刀全都挡在外面。 “小澜……”秦阳看着密集得如同暴雨一般的冰刀,心里有些着急,“要怎么才能将它从“方回”身体里揪出来?” “……”宁鹤澜不知道“方回”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前他还能挣扎不让鬼控制他,现在他体内原本的魂魄却鸦雀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吃了。 若是“方回”的魂魄还在,可以想个办法让他醒过来,应该能和此鬼争夺身体控制权。 在拿不准“方回”本身的魂魄还在不在的时候,宁鹤澜只能用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了:“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揍他。” “揍谁?” “揍方回,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一个容器,不过容器的痛感与他是相通的,揍他的话他若魂魄还在,说不定能感觉到疼痛清醒过来。” 秦阳看了看宁鹤澜,又看了看那边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回”:“要是……要是他魂魄不在了……” 宁鹤澜眼底划过一道流光:“不在的话,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宁鹤澜布了阵法,开了结界,他得站在原地,不能动,一动就破功,能行动的只有秦阳。 可是结界外温度太低,秦阳出去肯定会被冻成冰雕,宁鹤澜抿了抿唇,想来想去还是得自己上。 “阳哥,我将符纸给你,你帮我撑着结界。”宁鹤澜抓起地上的包塞到秦阳怀里,“这里面写了字的符纸都可以用,你将它拿出一张握在手里,心里默念展开结界,它能辅助你维持这个结界不消失。” 秦阳接过包,从里面翻出几张写着咒语的符纸:“这,这我能行吗?我不像你们一样有灵根能用法术。” “能,符纸画上字符后可以辅助普通人将身体内的灵力释放出来,“宁鹤澜看向他,眼神严肃而认真,眸底发着淡淡的光,“阳哥你也行。” 秦阳不愧是当警察的,很快就从犹豫变得坚定:“好,这里就交给我。” 宁鹤澜站起身,缓缓踏出结界,外面的低温使得他的衣服上瞬间结了一层冰霜。 “方回”吊着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打我吗?你要知道你打我的话,伤的……呃!” 话音未落,宁鹤澜已经一拳轰了上去,“方回”的下巴被打歪,他伸手咔吧一声将脱臼的下巴搬回去。 没等他站稳,宁鹤澜又是一拳,“方回”被打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由于地板现在被冻得很滑,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宁鹤澜一步上前,跨在“方回”的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通输出。 那边的秦阳看着宁鹤澜的动作,下手稳准狠,丝毫没有犹豫,心里不免有些嘀咕,小澜这小子,看起来还像真的和“方回”有仇似的。 “方回”被一连串的招式打得毫无还手的机会,急忙大喊:“等等等等!等一下!” 宁鹤澜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有什么话就说。” “不是大哥,你和方回有仇吗?你下手是真的狠啊……”“方回”难以置信地说着,“你们不是亲戚吗?” 宁鹤澜俊眉一挑:“所以呢?” “方回”一时语塞,原本想道德绑架的话也说不出口,就算说估计宁鹤澜也不会听,他找了个空隙从地上一骨碌翻了起来,离得宁鹤澜远远的。 虽说宁鹤澜打的是“方回”的容器,可现在那鬼在方回身上,物理攻击虽然不至于让自己受伤,可被揍还是很疼的。 “方回”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不用看,现在“方回”的脸肯定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他不打算和宁鹤澜纠缠,地上的方忆和方宇已经被他吸得差不多了,只有方诚还有差不多一半的生命力没有吸。 对于他们这些以活人精气为食的鬼怪来说,附身后吸食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最好的,吃一个能涨几十年修为,实在是难以抗拒这种诱惑。 第90章 第 90 章 家人(十二) 宁鹤澜怎么会没注意“方回”的眼神, 心里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在“方回”打出一个虚招想吸引宁鹤澜注意力的时候,宁鹤澜飞身上前挡住“方回”伸过来想触碰的手。 “方回”不甘心地啧了一声, 他往后退了一步, 使出妖法, 四周的光线都像被他吸走了似的, 现在更暗了。 宁鹤澜本就和秦阳共享视力,而秦阳视力再好也只是个普通人,随着周围越来越暗, 他也看不见了。 外面阳光明媚, 屋子里却像蒙上了一层黑布, 除了地上的法阵发着淡淡的光之外, 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秦阳强压着自己的心跳声,可是客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秦阳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他手里紧握着符纸,强迫自己冷静。 符纸没一会儿就会消散成粉末, 秦阳得抓紧再换上一张新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灵力太弱的原因, 之前看宁鹤澜用的时候都符纸都是事情结束了才消失的。 宁鹤澜的双瞳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蓝光, 他屏息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股寒意从背后逼来, 宁鹤澜赶紧回头, 只来得及挡住面前的一招,人却被力量给打飞撞到后面的墙上。 “小澜?”秦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眼前光一闪,随后咚地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墙上。 在他使劲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时候,突然结界被猛地击打了一下,“!”差点吓得秦阳一个哆嗦。 结界亮了一下,接着又是“”地一声,结界明显地抖了下。 周围实在是黑得吓人,秦阳什么也看不清,宁鹤澜也没有声音,秦阳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刚往前迈了一步他就将腿收了回来,还是别了,现在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出去给宁鹤澜添麻烦的。 不过半天没听到宁鹤澜的动静,秦阳心里还是很慌:“小澜?” 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回应,却听到了一声冷笑,啪地一下,结界又被打了,秦阳扭过头,看到“方回”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贴在结界上,朝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脸。 秦阳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步,接着看到“方回”举起手,狠狠地向结界拍来。 “!” 秦阳手里的符纸又变成了灰尘,他迅速抓起一张新的想要握在手里,可“方回”却突然发功,一股力量使得地面震动了起来,强烈的震感使得秦阳手里的符纸没拿稳,整个人也向一旁倒去。 没有符纸的辅助,秦阳身体里的灵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那半透明的流光结界就这么消失了。 “糟了!”秦阳赶紧去捡地上的符纸,却被“方回”抬手一打,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抓着给扔了出去,丢在了墙角,“唔!” 没有了结界的阻拦,“方回”上前一步抓起方诚的手,猛地往外面一扯。 虽然这个五行阵法对于他来说伤害很小,可“方回”还是想在个安全的地方慢慢吸食。 原本昏迷的方诚却在这个时候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感觉到手臂被人抓着,证明旁边有人,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来,他不知道怎么地本能地脱口而出:“小回?” 本来恶狠狠地抓着他的“方回”动作一怔,且不说这么黑的环境方诚是怎么看出自己的,而且刚才方诚的这一声让“方回”感觉到这具身体突然不受了控制。 “方回”想拖方诚走,没想到身子僵硬了起来,而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将他的魂魄往外挤。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方回”的魂魄和意识本来被鬼影压制陷入昏迷,没想到被方诚一喊,竟然恢复了意识。 “方回”之前因为情绪波动,被鬼影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导致自己的意识被困在一个又黑又窄的地方动弹不得。 “小回?” 爸爸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本失去意识的方回在无尽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亮光,他拼了命的朝着亮光跑过去。 没想到在光那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方回”认出来这人就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那个鬼影。 鬼影身上的温度很低,脸上和身上都结了一层冰霜,仔细看了看鬼影的造型,方回突然想起在宁爷爷给他的妖鬼录上看到过…… 那鬼影看方回醒来本想将他压制住,他原先是想将方回的魂魄给吃了的,可方回的魂魄好像被一股力量保护着,靠近了还会伤人,没办法,鬼影只得用妖力将方回的魂魄给困住,没想他到突然又醒了。 现在他可不能让方回夺回身体的主导权,一旦自己脱离了方回的身体容器,自己肯定要被那宁鹤澜给打死的。 鬼影想着却看方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书后边翻边看自己,像是在对比什么。 鬼影:……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方回一下子翻不到对应的鬼怪说明页, 鬼影呼地掀起一阵风:“方回,别挣扎了,你被我困在这里是出不去的!” “哎呀你别比比行吗!”方回抬眼瞪了鬼影一下,鬼影一怔,没有立刻接上话。 又往后翻了几页,方回眼睛一亮:“找到了!” 这鬼影的真身名为冰煞,顾名思义,是在天寒地冻被冻死的人,属阴属水,水寒至冰。身怀怨念,以活人精气为食,多在夜晚出没。曾有人在天寒地冻的野外听到冰煞的声音,蛊惑自己在雪地睡觉,想乘机夺取活人精魄。 “原来是这样……”方回嘴里念念有词,他抬眼看向那边的冰煞,“这么热的天你还能活动啊?” 冰煞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没想到方回睁着眼睛用好奇宝宝的眼神看着他:“你不热吗?” “……白天挺热的,所以我都晚上出来,”僵鬼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你耍老子?!” 方回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笑:“我又没有强迫你回答我。” 冰煞气得双目通红,一抬手发出许多冰刀唰唰唰地朝着方回打去,方回本想跑,却发现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太小了,四周都是空气墙,活动空间左不过一个卫生间大小,这么小的地方根本没法躲。 眼看着那些锋利的冰刀离自己只有几厘米,方回大喊一声:“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随着他的喊声,身体里爆发出一道光将冰刀全都击碎,冰煞没想到方回会来这么一招,忙加大了攻击的强度,身边再次凭空变出无数把冰刀。 方回手扶在旁边的空气墙上:“等下!” 冰煞硬生生地收回释放招数的姿势:“你干什么?” “我是在我的身体里吗?现在这是我的意识空间?”方回摸了摸四周看不见的墙壁。 冰煞一脸不耐烦:“是又怎么样,现在我和你就是在你的脑子里。” “脑子里……”方回一时没能接受这种说法,难道说现在他和这个妖怪都是一种意识形态吗? 冰煞准备起手,却听方回又喊了一句等下,他咬着牙硬生生停住:“你又干什么!” 方回奇怪地说:“这里的空间也太小了吧,还没我家厕所大……” 冰煞只得没好气的告诉他:“这里的空间小,是因为你的脑子就不大,就这么小一点。” “草!你个混蛋说什么?!”方回气得牙痒,居然被一只妖怪给嘲讽了,他指着冰煞骂到,“你强占了我的身体,强控了我的意识,还嫌这嫌那的,赶紧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随着方回的怒吼,一股力量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冰煞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面,竟然被从方回的身体里给逼了出来。 外面的秦阳揉着被打疼得胸口站起身,看到“方回”的身体发出光来,一道黑影与他的身体剥离,然后被这道光打的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光线突然之间就恢复了正常的光亮,看来是这个鬼怪的耀发失效了,秦阳赶紧转头去找宁鹤澜,看到他从地上站起来,额头破了道口子,血已经流到了眼角:“小澜!” “阳哥,我没事。”宁鹤澜的语气倒是依旧波澜不惊,他抹去流到眼角的鲜血,看了眼地上的冰煞。 那边的方回使出力量将冰煞逐出身体,虽然他也不知道力量的使用方法,刚才那几乎可以说是蛮力,因此现在显得用力过度有些累。 “呼……呼……”方回弯着腰大喘气,低头看到地上的三个人,腿脚发软,急忙跑过去,“哥哥!姐姐!爸!” 方忆和方宇昏迷不醒,脸色难看,方诚虽然看起来身体虚弱,可神志还算清醒。 “爸,您怎么样了?爸……”方回将方诚抱在怀里,“爸您怎么成这样了?我,我马上去叫救护车……” 方诚抬起手想摸摸“方回”的脸,方回赶紧牵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爸……” “小回,我没事,你去看看你姐姐和哥哥……”方诚现在记挂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宁鹤澜在旁边接了一句:“他们没事。” 虽然方回打眼一看方忆和方宇的样子实在是说不上没事,不过听宁鹤澜说了,他也像吃了定心丸,于是安慰方诚道:“爸您放心,他们没事。” 方诚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方回看着家人的样子,这难道是那混账冰煞干的? 冰煞从地上爬起来,他小瞧了方回,原本以为他只是体内被布下了护体结界,可现在看起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胸前明显被刚才方回的力量伤到,身上的结的冰层碎了一地,他闭了闭眼,身上的力量重新汇聚,身体也开始重新结冰。 宁鹤澜没给他这个机会,闪身过去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记飞踢。 “哗啦!” 冰煞身上刚刚凝结的薄冰顿时碎裂,身子还没站稳,又吃了宁鹤澜一拳,打碎了后面的屏风玻璃,滚了好远。 “你……”冰煞嘴里呕出一大口黑血,盯着宁鹤澜大喊,“宁鹤澜……你若是想杀了我,就动手吧。” 宁鹤澜眸底微亮,上前高高跃起,握拳对着冰煞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屋子里回荡着冰煞的惨叫,冰煞想使出妖法脱身,他眼睛一红,手变成了冰柱朝着宁鹤澜的眼睛就刺了下去,宁鹤澜侧身躲过,冰煞乘机飞到后面,与宁鹤澜拉开距离。 冰煞猩红的双眼发着光,接着他浮在了空中,随着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妖气,屋子里的温度更低了。 “阳哥,带他们出去!”宁鹤澜对秦阳喊道,现在这个屋子他们几个普通人再待下去肯定会被冻死的。 秦阳连忙站起身,去拍了拍方回的肩膀:“小回,这里面温度太低,我们先将他们带出去。” 方回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二人将昏迷的三人拖出屋子,果然一出了屋子,外面的温度立刻暖和了起来。 方回搓着方诚的手和身体,想给他提高点温度,秦阳掏出电话准备找救护车,没想到手机在刚才的低温环境中竟然冻关机了,秦阳只有将手机重新开机,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回头朝房子里望去,却看到冰煞体型膨胀了一倍,身体已经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像是太平间里的金属冰柜一样泛着寒冷令人心悸的光。 冰煞抬起手,变出几//把一米多长的冰刀朝着宁鹤澜刺去,宁鹤澜闪转腾挪,身形轻盈,很快避开了冰煞的攻击,冰煞像是不解决宁鹤澜不罢休,再次变出比之前更多数倍的冰刀。 一时间冰煞的冰刀多得就像是机关枪打出的子弹,攻击的速度快得人令人目不暇接。 “宁鹤澜,你有本事引天雷,你现在引一个试试!”冰煞嚣张地喊着,他现在有冰壳护体,就算宁鹤澜引了天雷,对他的伤害也会很小,甚至不如对宁鹤澜本身反噬的威力大。 宁鹤澜往后空翻几下,稳稳地站在地上,刚才密集的冰刀并没有对他造成一点伤害,衣服依旧干净,甚至发型都没乱。 冰煞却注意到宁鹤澜微微有些气喘,他冷笑一声,果然,眼前的人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的妖。 他抬起手,周围的冰渣聚集了起来,渐渐地凝聚成了一根粗长的冰锥,准备一击打死宁鹤澜。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家人(十三) “小道长他怎么不引天雷了?”外面的方回喃喃自语, 突然想起宁鹤澜说过的,没有符纸的话,引天雷劈的就是他自己了, “阳哥, 宁鹤澜那土得要死的包呢?” 秦阳这才注意到包没在身上, 刚才宁鹤澜将小包交给了秦阳, 可跑出来的时候太慌了,于是那“土得要死”的包就落在了客厅里。 方回想着不能就这样干看着,忽然站起身:“阳哥, 请你帮我看着家人, 我去帮他!” “哎小回?”秦阳没来得及拉住方回, 只能看着方回低着头冲进了屋子里。 方回一进屋就猛地打了个寒颤, 地板太滑,他进去后就biu地一下扯了一个一字马。 方回:%@###&…… 他扶着旁边结了冰的桌子将自己的腿给收回来,接着又连打了几个震天响的喷嚏:“卧槽……好冷……” 四肢几乎冻得麻木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了看四周,看到地上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军绿色小包, 刚想跑过去捡起来, 不料被冰煞发现, 一道冰刀朝着方回唰地飞了过来。 “小心!”方回背对着冰煞, 没注意到朝自己飞来的冰刀,刚将地上的小包捡起来, 就被人从背后一扑, 锋利的冰刀朝贴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将长一点的发尖都给切断了,随后直直飞过去将厚重的花瓶拦腰切成了两半。 宁鹤澜站起身,刚才差一点方回的脑袋就没了。 而方回心跳得厉害, 刚才自己是不是差一点被砍头了,还有他自己的头发,要是宁鹤澜过来救他慢了那么一步,他的头顶估计又要成为地中海。 “小道长!你快用符纸!”方回将包里的符纸掏出来,可现在屋内的温度零下十几度,符纸早冻成了脆皮,一捏就碎,根本用不了了。 方回:…… 宁鹤澜:…… 冰煞狂笑起来:“想用符纸施法?门都没有!你们都给我死!” 宁鹤澜站起身将发愣的方回一把抓起,然后往窗外一扔,紧接着就地一滚躲开冰煞的攻击。 “啊啊——!”方回被扔到外面,差点以为自己脸又要先着地,想起院子里的草地又松了口气,草地好,草地软。 “当!” “我X!”方回脸结结实实地砸到草地上,他忘了现在温度低,小草柔软的叶子外面结了一成冰层,又硬又尖,柔软的草坪成了锋利的冰层。 他的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疼得龇牙咧嘴的。 秦阳赶紧过来将他扶起来:“小回!你没事吧?” “……”方回摸了摸脸,“阳哥,我是不是破相了?” 秦阳看了看他:“还好……不掩盖你的帅气。” “那就好。”方回想着宁鹤澜又救了自己一命,破相的事就不再和他计较了。 “阳哥,符纸没了怎么办?”方回看到里面那几乎刀枪不入的冰煞,他记得宁鹤澜倒是可以召神明降世,不过这种是大招吧?可以随时用的吗? 屋内,冰煞看着宁鹤,得意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料定了宁鹤澜现在无计可施,等着看宁鹤澜的惨状。 “这么低的温度,你们人类是扛不住的,就算你有什么道法护体也是一样的。这样,你跪着求求我,我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个全尸。” 冰煞嗤笑着,他看到因为低温,宁鹤澜的皮肤上已经开始结冰了,不过几分钟,眼前这个少年就会因失温而死。 没想到他却见宁鹤澜呼了一口白气,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做什么?”冰煞察觉到宁鹤澜周身的气息变了,只见他睫毛上的冰瞬间蒸发,皮肤也从刚才冻得惨白很快恢复了红润。 空中突然发出一声高亢清脆的鸟鸣声。 方回和秦阳抬起头,原本晴朗无云的碧蓝天空泛起了红色的涟漪,一道绚烂的红光出现在了天空之上,甚至比太阳还耀眼。 在那光芒之中显露出一只庞大的生物轮廓,它展开羽翼,几乎遮蔽了半边的天空,竟然是一只全身火红的大鸟。 方回:…… 秦阳:…… 小区门口的保安:? 桐安市民:? 方回拐了拐旁边的秦阳:“阳哥,我好像出现了幻觉,天上这只是什么? 秦阳眯了眯眼,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并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而且那时候宁鹤澜虽然会不自觉地召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可都是些小妖怪啊,小植物啊,这么大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秦阳想了下:“排除法,这东西应该不是凤凰。” 不是凤凰,全身火羽,方回灵光一闪:“这难道是朱雀吗?!” 神话中的古神朱雀现世,每一次翅膀的振动都带着气流,留下一道道红色的余光,原本冷得不行的小院子温度很快升了上来,结了冰的鱼池重新恢复了活力,地上冻得硬邦邦的小草们也被化了的冰水洗过一般曾现出翠玉葱郁的颜色。 暖和微风吹来,方回舒适地打了个摆子。 屋内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外面朱雀的暖光驱散了寒冷,冰煞被吓到了,半天才回过神。 自己眼前的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原本以为是一个老道士带着的小道士,可是普通道士,应该不会召唤朱雀现世吧?这可是四大神兽之一……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不跑的话,就得死了! 冰煞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宁鹤澜,屋内的温度已经升得很高了,那些家具上的冰块还没来得及化开就被宁鹤澜挥挥手给蒸发了。 冰煞往前放出一波冰雾气,准备借机逃跑,可没想到宁鹤澜早已闪身到他的背后,对着他厚厚的冰盔甲就是一拳。 “轰!” 外面的方回和秦阳看到冰煞穿破墙飞了出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天空中传来鹰鸣似的声音,天上红光更甚,那冰煞身上的冰层顿时消融了,又恢复成了之前黑色的人形样子,只是他被破了法,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干瘦漆黑的人。 空中的朱雀叫声嘹亮,它扇动翅膀,降下红霞,随后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了天际。 方回现在没手机,不然恨不得把朱雀拍下来,放到网上肯定是爆炸性的新闻。 “咳……”冰煞现在修为尽失,精魄重伤,处在濒死的阶段,他看、着屋子里走出来的宁鹤澜,自嘲地哼了一声:“我是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强,宁鹤澜,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鹤澜脚步平稳,神色淡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 “呵……咳咳……”冰煞捂住胸口,看着宁鹤澜步步逼近,“那边的两个人没救了,他们的精魂被我吃掉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你说什么!”方回差点没跳起来,他赶紧跑打方宇和方忆身边,果然,虽然现在周围的温度恢复了,可他们两人的体温却越来越低,“哥哥,姐姐!” 宁鹤澜淡淡地看了看地上的人,目光又落回冰煞身上。 冰煞被他这不带情绪的眼神一瞅,惊恐地往后挪了挪:“你……你就算杀了我,他们也没救了!” 宁鹤澜也不管他说什么,举起手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没想到方回突然冲过来,一把拽住冰煞,对着他的脸啪啪就是几个大比兜。 宁鹤澜:…… “把我哥哥姐姐的魂魄还回来!”方回恨恨地盯着冰煞,不等他出声,又是啪啪两巴掌,“还回来!” 冰煞被打得嘴角直流血,他冷笑一声:“还不了了,你哥哥姐姐的魂魄已经去了地府,救不回来了。” 冰煞说完,嘴角上扬,等着看方回大惊失色的样子,没想到方回听完之后突然平静了下来:“哦,这样啊。” 冰煞:?? 一直没说话的秦阳突然长长地噢了一声:“去地府的话,小回是不是可以去找回来?” 冰煞大惊,他看了一眼方回,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就是一个孤魂,你去地府肯定要被鬼差抓走的!” 这下换成方回嘴角上扬了:“嗯嗯你说得对。” 冰煞惊慌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去将那魂魄带回来,你这种孤魂……” 方回推开他,一脸嫌弃:“你自己去地府问问不就行了?” 宁鹤澜看方回站起了身子,刚抬起手,又看方回转过身,对着冰煞的脸上又是狠狠一拳。 “咚!” 冰煞被打得整个身子向旁边倒去,牙齿都掉了,他捂着脸看向方回。 “这一拳是你占了我身体还说我脑容量小。” “你……你!” 冰煞差点没气死,宁鹤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你吃了多少人?” “什么?”冰煞不知道宁鹤澜为什么会问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吃了多少人?”宁鹤澜像是以为他没听清,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冰煞不敢立即回答,他观察宁鹤澜的表情,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愤怒,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我,呃,说了你会放我一马?” 宁鹤澜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半遮了漂亮的双瞳:“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冰煞短暂地想了下立刻说:“三个,加上刚才那两个五个。” 秦阳白了这鬼一眼,吃人的鬼,害人的人,他都打心里觉得厌恶。 方回在旁边抱着手哼了一声:“小道长,你问他这个做什么,他可是吃了五个人了,你不会要放过他吧?” 宁鹤澜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盯着冰煞,直盯着冰煞心里打怵,不能宁鹤澜出声自己就慌慌张张改了口:“我……我刚才说错了,我吃了五十个……五十个!” 秦阳听了都恨不得上去揍冰煞一拳:“你竟然吃了这么多人!你真的是恶鬼!” 方回也惊讶了:“五十个!你要是活人的话你得枪毙五十回都不带多的,你吃这么多人什么?” “……为了修为,为了成仙……”冰煞嗫嚅着说,随后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在冰煞坐着的地方用棍子画了个阵法,冰煞大惊,忙想起身逃跑,身子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控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放我走!我刚才都说实话了!”冰煞原以为宁鹤澜会放过他,没想到宁鹤澜竟然不声不响地画了个阵法将他困住。 “我没说放你。”宁鹤澜没管他叽哇乱叫。 “那你问我做什么!”冰煞又气又怕,他疯狂地捶着阵法,可他破坏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鹤澜将阵法画完。 “小澜,你要把他怎么办?”秦阳问。 “他原本是冻死之人形成的煞气,也属于鬼一类,我开始想在这里灭了他,可他吃了这么多人,直接死掉太便宜他了。”宁鹤澜站起身,眼里微微发光,阵法亮了起来,“把他送到地府去,那里自会有人判他。” 冰煞大声叫喊着想跑出去,可是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眼看着阵中心出现一个墨绿色的黑圈,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下沉,这时候宁鹤澜转头看向方回,方回眨了眨眼睛。 “咋了?” “你不是要去地府找你哥哥姐姐的魂魄吗?” “对!”方回看了一眼这个阵法,“我怎么去?你不会让我用这个吧?” “嗯。”没想到宁鹤澜点了下头,“你可以顺便过去。” “……”方回是不太想和这个冰煞一起的,谁知道在地府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关键是自己打不过他啊,要是死在了地府,那不就可以当场挖坟了吗? 没想到宁鹤澜却说:“你再不去,你哥哥姐姐的魂魄要是被那些孤魂野鬼吃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92章 第 92 章 家人(十四) 方回心里明白, 对,救家人重要,于是他往阵法里踏了一步, 随后又看向宁鹤澜:“这个东西不会打我吧?” 他说的这个东西当然指的是冰煞了。 宁鹤澜瞥了眼只想从阵法里脱困的冰煞:“不会……” 方回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随着阵法亮了起来, 冰煞像被什么东西往阵中心拽, 他拼命地扒拉着地面, 手指抠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我不去!我不去地府!” 方回蹲在旁边劝他:“放弃挣扎吧,早死早超生。” 冰煞一脸绝望:“不可能的……我不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的……” 他嚷嚷着,突然看向宁鹤澜:“宁鹤澜, 你爸爸妈妈就是抓了太多的鬼怪所以遭到了报复!你也不得好死!” 宁鹤澜眸子一颤, “唰!”地一下, 冰煞消失了, 方回的魂魄也脱离了容器,被阵法带到了地府去了。 秦阳看宁鹤澜盯着暗淡下去的阵法出神,以为他被冰煞的话影响到了, 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小澜,这些鬼就是胡说八道, 你降妖除魔是积德积福的好事, 别听他胡说。” 宁鹤澜嗯了一声, 他出神倒不是因为冰煞的话而受到触动, 他奇怪的是这只冰煞怎么会知道自己爸爸妈妈的事。 救护车的呜哇呜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宁鹤澜的思绪, 他上前捡起已经泄了气成了皮套的方回容器, 秦阳有些担心:“那冰煞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要是把小回吃了怎么办?” “这冰煞现在修为尽失,不会伤害方回的。”宁鹤澜说着顿了顿,“应该。” “应该?!”秦阳一手捂了脸, 长长地叹口气,方回啊方回,你就自求多福吧。 医护人员提着担架,在保安的带领下跑了过来。 “这里这里。”秦阳对医护人员喊道,带头的医生立刻蹲下身先检查了方诚的情况,随后摆摆手示意先抬上担架。 等他检查到方忆和方宇时,脸色一沉,赶紧给他们带上呼吸机,随后匆匆送进救护车。 保安看到方先生家的别墅墙破了,玻璃碎了,地上都是砖块和碎玻璃,而方诚先生和他的儿子女儿都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这里刚才是发生什么了?最关键的是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那只大红鸟出现在了天空里,好像就在这上空盘旋…… 他好奇地走到秦阳旁边:“警官,这里……这里是出什么事了?方先生怎么会……” “……”秦阳瞥了眼宁鹤澜,宁鹤澜平静地与秦阳对视,显然不打算开口,秦阳只得清了清嗓子说,“方诚家的中央空调坏了,所以引起了爆炸,方诚先生他们才会受伤的。” 保安半信半疑:“中央空调爆炸?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天上的那个……” “噢,那是投影仪,看过那些海边河边晚上的灯光秀吗?就是那种,不要胡思乱想。”秦阳想着索性都编了,就再顺着往下编一些吧。 “这样啊……”保安嘿嘿地笑着,这个理由他倒是相信,“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显灵呢。” 说着他又好奇地问:“警官,你们办的事办完了吗?你们找到人了?你们找的就是方先生?方先生犯了什么罪呀?” 秦阳皱了皱眉,这保安大哥问题怎么这么多,于是他严肃到:“办案,别瞎问。也别瞎说。” “哎哎,好的警官。”保安被秦阳一说,这才收起了他好奇的探知欲望。 说话间,救治的医生跑过来:“请问你们谁是家属?需要跟着去医院一趟。” “我是警察,我和你们去。”秦阳回头看了眼宁鹤澜,宁鹤澜冲他点了下头。 等秦阳和救护车离开,宁鹤澜回过头才看到方诚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顺便讨论着刚才天上出现的大红鸟。 保安见救护车和刚才那警官都走了,还剩宁鹤澜在这里,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凑了上来:“哎,警察小兄弟,你为什么不跟着走啊?” “我善后,还有我也不是警察。” “哦哦,我知道了,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宁鹤澜扫了一眼方诚家的院子,他站直身子,闭上眼感受了下,屋内因为妖术结的冰都化了,妖气也消散了。 保安见宁鹤澜不说话,只能背着手无聊地四处看着,余光扫到地上刚刚方回画的阵法上,立刻哎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这一喊,院子外面的吃瓜群众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个阵法上了。 只不过大家所站的位置不太看得清楚,于是有好事者想凑近仔细研究研究。 宁鹤澜长腿一迈,两步走过去踩在阵法上,随后用脚将泥土蹭了蹭,把阵法的形状给模糊了。 保安:…… 围观群众:…… “行了,这个地方暂时不要进来,在那空调修好之前很可能还会发生爆炸,未免伤到人,还请保安大哥在外面拉个隔离带,而且警察还会回来调查的。”宁鹤澜说着冲保安大哥淡淡一笑,“就麻烦保安大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保安没有回绝的余地,立刻点点头:“哎,小兄弟,放心交给我,有我看着,不会让人进去的。” 宁鹤澜早上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手机,他要赶紧回去问问爷爷这个冰煞的问题,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爸爸妈妈的事。 他老家和现在自己住的地方隔得挺远,冰煞也不可能是他们的邻居。 可宁鹤澜刚到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就涌了上来,他昨晚发酒疯引天雷,早上又唤朱雀引天火,任他再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种反噬,头晕脑胀,呼吸困难,他强撑着身体走到沙发边,然后一头栽倒下去。 另一边,方回又回到了地府,他看着幽幽的忘川河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来来回回的,可能那奈何桥头的鬼差都要把自己看眼熟了。 这里若不是地府,就方回这来去自如的样子,还以为是街头的公园。 那冰煞虽然修为被废,身受重伤,现在看起来半死不活,可身体还是能动的,他看到方回望着忘川河水发呆,从旁边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悄悄咪咪地靠近了方回。 “!” 沉闷的声音响起,方回回过头,看到冰煞翻着白眼躺在地上,而旁边站着鬼差小六,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 “小六!”方回看到熟人总归是高兴的。 小六冲他一笑:“嗨,方回。” 方回看了看冰煞:“你把他怎么了?” “这家伙刚才想偷袭你,被我打晕了。”小六丢掉石头,手心里变出一把魂锁,蹲下身铐住冰煞,定眼一瞧,“哎哟,还是只冰煞,这年头很少见了。” “为什么?” “现在社会会被冻死的人很少了,这种东西古代最多,那时候社会生产力低下,很多穷苦人家在冬天很难熬的,一场大雪下来,人就冻没了。” 方回疑惑地看着小六:“你怎么会在这里?” “噢,我们接到通知说会有恶鬼被送过来,我就先过来了。”小六一笑,“谁先抢到就是谁的,业绩嘛。” 话音刚落,就看到又有几名鬼差跑了过来,小六晃晃手里的魂锁,他们脸上都露出晚了一步的可惜表情。 方回:…… “对了,你这次是来干嘛的?又找人?”小六将冰煞给提溜起来。 方回赶紧说:“我哥哥姐姐的魂魄被这个冰煞给丢到地府来了,所以我来找找。” 小六拿出一个平板:“把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告诉我。” 方回说了之后,看到小六在上面点了点:“没有记录,看来还没有到我们鬼差的手里。” 方回立刻着急了起来:“那,那怎么办?我姐和我哥会不会被这些鬼给吃了?” 小六拍拍他:“哎,你先别急,等我把这个东西关到牢里以后我带你去找。” 方回只有跟着小六往前走:“我们要去哪找?请问。” 小六晃了晃手中的平板,点开一张地图:“你看,这是我们地府的地图,那些刚被送来的魂魄,若不是像冰煞这种被我们鬼差关注的,就会被送到游魂街。” 方回凑上前,看到地图上有一个很大的城镇平面图,上面写着“酆都城”三个字,在酆都城旁边有一条街,就是游魂街。 小六告诉他,像这种不被鬼差接走的,来到地府就会被送到流魂街去。 “哪种不会被鬼差接走?” “嗯……突然暴毙的,或者本来阳寿未尽但是意外身亡的,反正都不是正常死亡的……” 方回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像我这种,被车撞了的,不属于意外身亡吗?” 小六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方回又问:“我一直以为我是意外身亡,可是我死的时候又有鬼差来接我……难道我就只有二十多年的寿命?我是寿终正寝?” “哎,别多想,方回,你要知道冥冥之中都是有它的定数的。” “……”方回总觉得哪不对,可是自己也说不上来。 跟着小六将冰煞送到陆判所在的察查司,顺便给正在判案吹胡子瞪眼睛的陆判打了个招呼,小六又带着方回往游魂街去了。 小六说以前游魂街从忘川河边过去就到了,可前段时间有个恶鬼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将游魂街入口这里给砸坏了,现在正在维修,得绕路,也就是要从酆都城里绕过去。 方回吐槽:“你们还用修啊,不是用法术biubiu两下就好了吗?” 小六苦笑了一下:“你真当我们是神仙啊?” 酆都城外的城墙高大威严,蜿蜒起伏,从城墙的砖块纹路能看出经历了无数年的岁月洗礼,方回忍不住想伸手摸,却被小六喝住:“别摸!城墙上有剧毒。” “什么?”方回赶紧收回手,他仔细看去,这墙砖果然冒着淡淡的一层黑紫色气体,他不明白这在墙上涂毒做什么,难道是一种防御措施? “这是阴毒,对你们鬼魂比剧毒还毒,沾上一点就基本没救了。”小六跟方回解释到,“这是自然生成的,并不是人为的。” “这墙得有几千年了吧……”方回看着这个饱经沧桑的城墙。 “不止,上万年了。”小六说着伸手去摸了摸,有些感慨,“你以为我们冥府存在多少年了?” 看到小六的动作,惊得方回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不是说有剧毒吗!” 小六收回手一笑:“哈哈,那毒是对你们鬼魂有用,对我们没用的。” 方回:啧…… 高大威严的城门大开着,门口站了几个鬼差模样的人在聊天,看到小六和方回过来不禁多看了两人几眼,小六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回低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他还是挺怕鬼差的。 酆都城一进大门,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城镇,并不像方回以前看到的那些神怪话本里面说这里阴森森的,这里的四周和现世的古城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城内宽敞整洁,方回看到一些卫兵模样的人在巡逻,地上的青石板路铺了很远,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货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街上的人倒不是很多,有穿着华丽古装的贵族,有打扮朴素的老百姓,不过都是古代人的模样。 人们来来往往,宛如活人一般。 要说这里和现世有什么不同,就是没有生气,虽然他们也说话,也谈笑风声,可就是给方回一种诡异的感觉。 “是不是和你们现世很像?我去过你们的那些古城,和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不过很多还没有我们这里好看。”小六说,“有些现代气息太重了,有次我去一座号称是原汁原味的酆都古城,里面居然有一个4D恐怖体验馆,里面的人被吓得叽哇乱叫的,太假了。” 方回心想,那可不,你这里的酆都城可是原汁原味的古代城镇啊。 小六告诉方回,地府没有太阳,所以白天看起来像阴天,可是晚上的月亮倒是很圆很大。 还有,在酆都城里的居民很多都是魂魄不全不能投胎的,因此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方回看着周围的行人,心想自己若不能去投胎,是不是也会住在这里,到时候自己是住大街还是住郊区呢?想着想着他的思想就跑远了。 像是知道方回在想什么,小六说:“方回你是不能住在这里的。” 一句话把方回从幻想里拉回现实,他眨了下眼:“啊?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 第93章 第 93 章 家人(十五) 小六搭上他的肩膀:“你现在不是才一魂一魄嘛, 所以不符合这里的居民要求,不能住。” 方回心里虽然很想骂骂咧咧,可还是忍住了, 毕竟也不能怪人家歧视残缺魂魄。 小六带着方回拐过几条街, 来到一条小巷, 推开这里的木门, 背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若说酆都城是繁华大都市,这里就是郊区的街道,看起来像是没开发, 周围没有店铺, 都是飘飘荡荡的都是鬼火, 或者缺胳膊断腿的鬼魂, 几乎看不出个人形。 一个没了头颅的魂魄从方回身旁飘过,方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的哥哥姐姐真的在这种地方吗? “这里都是还没被登记在地府居民系统里的魂魄们,你哥哥姐姐一定在这里。”小六说。 看着到处飘来飘去的魂魄, 还有蓝幽幽绿幽幽的鬼火,他感觉这些魂魄都长得一样, 脸上的五官因为半透明的原因导致看起来没有实体, 很难分辨样貌。 方回之前对这些游魂还是有些害怕的, 可现在为了找家人, 他强按心里的害怕,凑上前一个一个的找了起来。 小六手里晃着魂锁, 饶有兴趣地看着方回跑来跑去, 见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急,于是走上前喊了方回一声:“方回,你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方回心里着急,头也没回地跑到下一个游魂前面, 脸上满是失望地又像下一个:“那你说怎么找?” 小六走上前说:“来我教你个办法。” 小六将方回的手心打开,自己的掌心覆盖上去,方回看到自己的掌心微微发着光,一只发光的小飞虫出现了。 小六说:“在脑海里描绘你亲人的相貌和名字。” “好。”方回闭上眼照做,发光的小飞虫抖抖翅膀飞了起来,方回赶紧跟上。 小飞虫穿过几条街道,停在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口。 方回本想跑进去,旁边的小六一把拽住方回:“等等。“ 小六拉着方回躲到一旁,冒出个头向巷子里看去,方回心里着急得不行,但是还是乖乖地跟着小六躲起来。 等视线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后,方回看到了一只足有三米高的怪物,它皮肤呈蓝绿色,身上有疙疙瘩瘩的肉瘤,手里抓着一把魂魄。 方回粗略一看,这把魂魄起码有数十人,被怪物像抓布条似的捏在手里。 在这个怪物面前的墙角里,缩着几十只魂魄,他们有身体完好的,也有四肢残缺的,全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鬼怪。 “是噬魂鬼,恶鬼的一种。”小六说,“它们时不时的会出现在游魂街,抓这些没人管的魂魄当食物。” 发光的小飞虫无视噬魂鬼,从它旁边飞了过去,随后落在了其中一个魂魄的肩膀上。 尽管魂魄和活人看起来大不一样,可方回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身形是他的姐姐方忆:“姐!” 小六连忙去捂方回的嘴,可是晚了,噬魂鬼已经听到了声音,它猛地转过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方回和小六。 方回还没反应过来,小六站起身一把扯住方回就往回跑:“快跑快跑!” “吼!”噬魂鬼在后面大步地追了过来,踩在地上发出嘭嘭嘭的沉闷响声。 小六一口气拉着方回绕了几条街,最后回到先前酆都门那才停下。 方回跟着小六进了门,回头看到噬魂鬼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跟了上来,“嘭!”小六将门关上了。 “呼……呼……”小六气喘吁吁地靠着墙边喘气,“吓死我了……呼……” 方回深呼吸了几口气,刚才剧烈的奔跑也是让他心脏狂跳:“你,哎你跑什么啊?” “谁让你出声的,你一出声,那噬魂鬼就追过来了!”小六白了方回一眼。 方回不理解:“它是鬼,你可是鬼差啊?你还打不过他吗?” 小六大喘了几口气,摆摆手:“方回,我得纠正你一件事,我虽然是鬼差,可是我不是谁都能打的。” “啥?你都是鬼差了还不能打吗?”方回一直以为鬼差对于鬼是有血脉压制的。 小六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底层打工者,上面比我们厉害的人还多得很。” “……”方回回头看了看关上的门,奇怪的是,听不到噬魂鬼的怒吼声了,仿佛和外面的游魂街隔绝了一样。 “它过不来的,整个酆都城都有结界。”小六说。 “那我姐姐和哥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这个噬魂鬼给吃了?”方回很担心,“不行,我得去救他们!” 眼看着方回要去拉那扇门,小六赶紧过来阻止他:“方回你做什么!” “放开,我得去救我家人!” “你这么做是去送死!”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姐姐死啊!” 小六死死摁住方回:“方回,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们可以想办法。” 方回只得停住拉门的动作听他说:“想什么办法?你又打不过那东西。” 小六一脸严肃:“是,我是打不过……” “那你不是说废……” “但是我可以摇人。” “摇啥??” 酆都城内,一处小巷旁,方回背着手焦急地在原地踱步,他着急得不行,不断地揪自己的头发。 小六倒是很淡定,他靠在墙边看着过路的鬼魂们,甚至还有闲心和漂亮的路人女鬼打情骂俏。 方回叹口气:“小六,你摇的人什么时候来?” 小六晃着手里的魂锁:“应该很快了,你不要着急。” 怎么能不急,方回都要急死了,他想着干脆不等了,就要去开门,却听得背后一声轻笑:“哎呀,我们来晚了吗?” 这声音…… 方回回过头,看到小黑和小白正站在巷口,小黑一手叉腰一脸严肃,小白双手环胸,笑吟吟地冲方回挥了挥手。 “七夜,八爷。”小六恭敬地行了个礼。 小白看着昏暗的小巷,感慨道:“游魂街啊,好久没来了……” 小黑走向方回:“方回。” “是!”方回被点名,冷不丁一个激灵。 “旁边让一下。”小黑伸出手。 方回赶紧闪到旁边,只见小黑拉开了门,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小白面带微笑地走在后面,方回伸头看了眼,小六走过来对他说:“哎方回,你刚才不是着急得要死吗?走啊。” 跟在小黑和小白两人身后,方回偷瞄了两人几眼,悄声问小六:“我以为你是喊你的同事来。” “是同事啊,”小六笑笑,“不过是高级同事。” 在方回生前看的影视作品里,黑白无常好像是比普通的鬼差要高级一点,不过就刚才小六被那噬魂鬼吓的样子,这两位能不能打过,他现在心里也没底。 那噬魂鬼刚才追方回他们追累了,现在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觉,打鼾的声音传得老远,方回不禁想起大学寝室里那个呼噜震天响的室友。 方回紧张地往墙角的那堆魂魄看去,还好还好,姐姐和哥哥的魂魄都在。 “哎哟,噬魂鬼,好久没见到这种恶鬼了。”小白说。 方回好奇:“这鬼很稀少吗?” “稀少。”小白说,“它们一般不会出现在游魂街,多是在深山老林里。” “这只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小黑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眉头拧了起来。“空气里都是魂魄挣扎哀嚎的气味,这畜生不知道吃了多少无辜的魂魄。” “抓了这家伙,可以回去领赏了。”小白说着拿出手机来,对着呼呼大睡的噬魂鬼拍了一张照。 “咔嚓。” 相机的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游魂街显得格外的突兀,噬魂鬼鼻子吹出的泡泡破了,它唔了一声坐了起来,然后猛地转过头看着来人。 “哎呀,忘记关相机声音了。”小白说,可是语气丝毫没有愧疚的感觉。 方回:…… “吼!”被吵醒的噬魂鬼很生气,怒吼着对着几人站的地方就重重地拍了下去。 “轰!” 地面被噬魂鬼拍出一个大坑,方回看了一眼裂开的地面,想着自己刚才还好跑得快,不然就惨了。 “好像激怒他了。”小白不慌不忙地收回手机,“小黑。” 小黑往前迈了一步,黑红色的双瞳蓦地亮起,周身环绕起了黑红相间的气流,他手心里突然变出两把短刀,刀身漆黑,泛着红色的流光。 原本在游魂街游荡的魂魄们呼地一下作鸟兽撒,方回也被小黑身上的气场震慑到,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小黑先是慢慢地走近噬魂鬼,随着步伐越来越快,从走到跑,后来几乎是疾跑起来,噬魂鬼伸出大掌朝着小黑抓去,小黑灵巧避过,踩着噬魂鬼的手臂就登了上去,接着对着噬魂鬼挥刀一砍,两道黑红色的光打了出去,竟然将噬魂鬼庞大的身躯给打得倒了下去。 噬魂鬼吃痛地哀嚎了一声,小黑没等他起身,对着噬魂鬼又打出两道法术,嘭嘭两声,只能听到炸裂的声音。 最后方回看到小黑高高跃起,手腕处环绕着摄人心魄的法术光,随着啪啦一声巨响,噬魂鬼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小黑从空中缓缓落下,短刀在手中化红色的曼珠沙华消失了,他站在一旁,眼眸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地上的噬魂鬼胸口被切了个十字形的伤口,伤口深得能见里面的骨头,大量的绿色脓血流了出来。 几乎是一击毙命,干净又利落,这也太厉害了,若是小黑开个直播,方回指定要刷几个火箭助助兴。 “小黑好棒!”小白高兴地鼓着掌跑上前,看了一眼死掉的噬魂鬼,“可以带回去领赏了。” 只见小白举起手,噬魂鬼化作一团绿色的光球飞到了他的手心,小白将它收了起来。 “八爷厉害!我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小六在一旁十分诚恳地拍着马屁。 第94章 第 94 章 家人(十六) “这就解决了?”方回感觉都没怎么打就结束了。 “对啊, 不然你以为我摇人来是为了打群架吗?”小六斜了方回一眼。 方回点点头,不过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他猛地回过神,四处寻找着方忆和方宇:“姐姐!哥哥!” 那群人形的魂魄全都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方回看到方忆和方宇两人惊恐地依偎在一起, 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哥, 姐, 是我,我是小回啊,现在没事了。”方回跑过去后蹲在两人面前。 方忆和方宇现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看到自家弟弟也没反应过来, 眯着眼睛看了方回好几眼才确信眼前的人是自己亲人。 “小回?”方宇试探着喊了声。 “小回……”方忆伸出手摸了摸方回的脸, 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真的是你吗小回……” “姐姐, 是我。”方回覆上她的手,方忆的手掌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小回你……”方宇哽咽着一把拥住方回, 他嘴唇颤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我是在做梦吗?我是在做梦吧……” “哥你不是做梦, 是我。”方回全身颤抖到说不出话, 只能与哥哥紧紧相拥在一起。 “好感人……”小白在后面看着兄妹三人抱在一起, 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感人的画面。 小黑四处打量着,像在找什么。 “小黑怎么了?” “我记得噬魂鬼是群体行动的。” 小白表情变了下, 他刚想抬头寻找, 没想到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一股浓烈得能迷人眼的鬼气袭来,伴随着一声大吼,一只噬魂鬼突然从旁边阴暗的角落现了身, 猛地抓住游魂们就往嘴里塞。 原本缩在一起的其他游魂们被惊吓到,开始四处奔逃。 方回赶紧将方忆和方宇拉起:“快跑!” 方宇和方忆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吓得腿发软,好在方回将两人半拉半拽,这才没有被那突然出现的噬魂鬼抓到。 在外面小黑和小白站着的地面也震动起来,突然从地下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像是将地表撕裂开一般,小黑和小白往后纵身一跳远离了刚才站着的地方。 随着一声声沉闷地咆哮声,一只巨大的噬魂鬼从地下钻了出来,比之前的噬魂鬼大了数倍,整个身躯像一座山,几乎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我的天,居然是噬魂鬼王!”小六大惊。 “吼!”死魂鬼王双眼冒着令人胆寒的绿光,随着它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周围竟然出现了数十只噬魂鬼! 噬魂鬼们注意到到处奔逃的游魂,纷纷开始扑食他们,抓到的魂魄之后,噬魂鬼往嘴里嚼了嚼就咽了下去,发出夸嚓夸嚓的声响,一时间哭喊声到处都是,游魂街仿佛成了捕猎场,惨状四现。 “小六!把游魂们引走!”小白冲那边的小六喊道,小六赶紧拿出一根细长笔直的木棍,上面有两条长方形的布幡,白色为底,上面画了一些复杂的文字和符号,方回认出其中有的图案是莲花。 小六举起棍子往空中挥了挥,布幡发起了淡淡的蓝光。 原本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串的魂魄们像找到了目标一样,开始向小六跑了过来。 方回也拉着方忆和方宇朝着发光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方回在旁边问。 “引魂幡。”小六举起引魂幡转身就跑,“快跟我走!” 小六身后跟着一大群魂魄,本想带着大家先逃离这里,没想到前方居然出现了五六只噬魂鬼。 “靠!”小六暗骂了一声。 突然空中飞出一白一黑两道影子,随着影子落下,前方的噬魂鬼几乎是一瞬间就倒了下去。 小白提着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扔给方回:“带他们先进酆都城!” 方回看了看手里的玉佩,造型精致好看,摸起来还有些温暖,上面刻着一个楷体的“谢”字。 “别发呆快走!”小白冲方回喊道,接着又挡住了冲过来的噬魂鬼的攻击。 “方回走这边!”小六喊道,方回顾不得多想,紧紧拉方忆和方宇朝着来时的那扇门跑了过去。 没想到那噬魂鬼王突然朝着这边跳了过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吼!!” 噬魂鬼王举起双手往下一拍,发出的冲击能量将没什么重量的游魂们全都给震飞。 方回紧紧拉着方忆,幸亏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经历了好几场战斗,现在反应比较快,于是两人幸运地躲过了刚才噬魂鬼的冲击,可跟在后面的方宇却被噬魂鬼王打飞了出去。 “小回!” “哥!” 眼见着方宇落在四散的游魂中很快就没了人影,方回回头将方忆往小六身边拉了拉:“姐你和小六待在一起,别乱动,我去把哥找回来。” “小回!”方忆惊慌地看着方回说着话就跑了出去,“小回……” 噬魂鬼王大吼大叫着,疯狂地用拳头捶着地面,震得地面一晃一晃的,人站在上面很难保持平衡,方回不得不弯着身子努力使自己重心降低,以免摔倒。 旁边除了有乱跑的游魂,还有不断伸手来抓他们的噬魂鬼,听着耳边被抓走的鬼魂们的惨叫声,方回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哥!哥!”方回在混乱的游魂中中大声喊着,可是鬼魂飘来飘去,跑来跑去,大家又都是半透明的状态,想在鬼魂堆里找到方宇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哥!方宇!方宇!!”方回大喊着,旁边的噬魂鬼一把抓住他的脚将他拎在了半空中,方回低头看倒噬魂鬼那冒着黑气的血盆大口,拼了命的挣扎。 突然一道白光向自己劈来,方回赶紧双手抱头闭上眼,只感觉抓着自己的大手一松,然后他掉在了地上。 原本抓着自己的噬魂鬼的手臂被横切断,绿色的血液喷了一地,噬魂鬼哀叫着倒在地上,小白落在方回旁边,他甩了下手里的长剑,蓝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方回,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减,可语气却十分不好:“你在乱跑什么?” “……我在找我哥!”方回也不顾小白现在是不是看起来不高兴 ,从地上爬起来就再次喊道,“哥!” 小白一把揪住方回的衣领:“这里乱成一团你喊了他也听不见。” 说着他反手刺中来偷袭的噬魂鬼,将剑潇洒地抽出:“你先进酆都城,我来帮你找。” “不行!你又不认识我哥,我自己来找!”方回不同意,“把我哥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你……”小白闭了下眼,尽量维持自己的优雅形象,不过仔细看就能看到他太阳穴青筋突突,像是在强忍着脾气。 “嗷!” 突然七八只噬魂鬼朝着两人所站的地方冲了过来,小白一手拎着方回,一手举着长剑防御着,虽然看上去轻轻松松,可不知道怎么的,噬魂鬼越打越多,看着游魂街都要装不下了。 “小白!鬼王不死的话噬魂鬼只会越来越多的,我们是打不完的!”那边的小黑喊着,双臂挡住噬魂鬼王的攻击,挥刀砍去,可噬魂鬼王皮糙肉厚,原本能一击击倒普通噬魂鬼的招数竟然只在噬魂鬼王的身上砍出了两道浅浅的伤口。 接着噬魂鬼王猛地从口中喷出一股毒雾,正中小黑面部。 “小黑!”小白一惊,小黑在毒雾中向后跃起,落到旁边的高墙之上,脸上已经被毒雾熏黑了。 小黑擦了擦脸,眼睛那一块依旧是黑的,看起来像是睁不开了。 “方回你赶紧去把酆都城的门打开,带着魂魄们进去。”小白说完不再看方回,朝着那边小黑跑了过去。 方回看着四散乱逃的魂魄们,才想起小白的玉还在自己身上。 可是……方宇不知道被刚才的噬魂鬼们追到哪里去了…… 他看着幽暗的长街,四处逃窜的游魂们,心就跟被吊起来了似的七上八下的。 “方回!”那边的小六看方回愣在原地,赶紧喊他,“方回!!” 方回快速避开噬魂鬼们的攻击,跑到酆都城和游魂街的大门,拿出玉佩贴了上去。 只见原先是木门的大门突然颜色变深,周围冒出了幽幽的绿色气体,和鬼魂来往现世地府的玄爻门很像。 小六举起招魂幡挥舞着,刚才四散惊逃的魂魄们像受到了指引,又逐渐开始往这边聚集了过来。 方回站在旁边看着往这边聚过来的魂魄们,后面还有噬魂鬼在不停地抓他们,虽然小黑和小白在后面解决那些噬魂鬼,可数量太多,还是有很多游魂来不及跑过来就被抓去吃了。 小六扯住还想往外面跑的方回:“方回你别乱跑了!这里本来就乱!” “不行,我得去找我哥啊!”方回怎么可能安静的待在这里。 可小六不能放他走,方回现在就是那些噬魂鬼最喜欢的食物,使劲地拽着他不撒手,两人在拉拉扯扯的时候,突然方回在乱跑的鬼魂中看到了一个很像自己哥哥的人,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确实是方宇。 “哥!” 方宇看起来好像是受伤了,他听到方回叫自己,于是捂着胳膊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跑。 混乱中一只噬魂鬼被小白打倒,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压到方宇身上,方忆尖叫一声捂住了嘴, 方回一把挣脱拽着自己的小六,朝方宇那边狂奔过去:“哥!!” “嗖嗖嗖!” 空中打下数道黑红色的法术,倒下的噬魂鬼的身体顿时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掉落在了方宇旁边。 方回过去将方宇扶住,小黑从空中落下,看起来刚才的那几道法术是他打出来的。 方回看到小黑双眼处一片乌黑,应该是受刚才噬魂鬼王那毒雾的影响。 “快走!”小黑闭着眼睛低声道。 方回赶紧扶起方宇,心里对他道了声谢。 方忆看到方宇和方回进了门,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哥,小回,你们没事吧?” 方宇摇摇头:“没事,就是刚才被抓了一下。” 现在他的胳膊出有两道抓痕,看起来倒是不严重。 噬魂鬼王看到游魂们陆陆续续地进了酆都城,愤怒地捶着地面,古旧的地面开始震动,突然地面裂开一个个不规则的坑,从坑里飞出无数紫色的半透明鬼魂,就像喷泉似的,这些鬼魂全都散发着阵阵瘴气,张牙舞爪地低吼着。 看起来明显和游魂街的那些游魂不一样。 “不好,是怨魂!”小六惊讶得吸了一口冷气,“快进去!这里不能待了!” 第95章 第 95 章 家人(十七) 方回带着哥哥姐姐在游魂们的推推搡搡中进了酆都城, 小六啪地一下将门关上,神色严肃。 “小白和小黑怎么办?“方回问了一句,小黑明显是受伤了, 至于小白, 街上那么多噬魂鬼, 对付起来也够呛吧。 小六将引魂幡插//在地上, 引魂幡展开一道半圆形的结界将游魂们全都罩了起来,小六靠着门滑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才回答方回的问题:“七爷八爷和我们是不同的, 不用担心他们。” 看小六说得这么轻松, 于是方回先将方宇扶到旁边坐下, 方宇和方忆看着方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忆红了眼眶:“小回,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回犹豫了下,对活人说这里是地府的话是不是会把他们吓到? 旁边的小六像是猜到了方回的想法:“你就随便说, 等他们的魂魄回体后会忘记这里的事的。” 方回这才放下心来:“这是地府, 就是阎王爷在的地方, 你们现在是魂魄, 我也是……” 方忆和方宇瞪着眼睛,听方回说的事之后惊得嘴都合不拢, 接着方忆抱着手摇摇头, 像是暂时消化不了这些信息,方宇倒是接受得很快:“我说我和你姐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有那些怪物,原来是真的吗?怪不得我会觉得痛呢, 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方回蹲下身看了看方宇的胳膊,还好,抓得不严重,于是他笑笑:“你就当是做梦吧,反正哥你不是爱看那些神话剧嘛,小时候就爱跟我念叨什么神神鬼鬼的,长大了反而不说了。” 方宇笑着说:“都长大了谁还信那些。” 旁边的方忆轻轻地将方回搂进怀里,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小回,姐姐好想你……” 方回强忍泪水:“姐,我也好想你们……” 他抬起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回去的。” 方宇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回去?回哪去?” “回现世啊哥。”方回说。 “那你呢?”方宇看着他。 “我,你不用管我,总之你们不能待在这里。”方回扯出一个微笑。 方宇的音调一下子就提高了:“那你就能待?” 说完之后,方宇自己都愣了,方忆眼里含着泪,她咬着唇冲方宇摇摇头,方宇的眼泪也一下子滚了出来,他使劲将眼泪憋回去,伸手摸了摸方回的头:“对不起小回,我,我……” “没事的哥。”方回卡斯楠方宇难受,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安抚完哥哥姐姐,随后站起身。 小六靠在那扇门前,将引魂幡插//在面前,引魂幡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方回走近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将耳朵贴在门上,门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听了,这里有结界。”小六说。 方回看了看小六:“我能看看吗?” “你要看啥?” “就是,好奇,我想看看里面现在成什么样了。” 小六无语地笑了下:“里面现在肯定打得一团乱……” 说完他看方回还是盯着自己:“真想看啊?” 方回狂点头,小六无奈道:“行吧。” 方回看小六站起身,将那冒着绿光的门给拉开了一条缝,随后指了下:“看吧。” “??”方回惊讶,“就,就拉开门就行了?” “那不然呢?” 方回还以为这个结界开门就会被破坏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他顺着门缝朝外面看去。 确实如同小六说的,里面乱作一团,那些怨魂像无穷无尽似的从地上的洞里冒出来,小黑和小白看起来打得没有之前从容顺手。 噬魂鬼王巨大的身躯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它的口中时不时的就会喷出剧毒的毒雾,毒雾的侵蚀性非常强,地面和旁边的墙体沾到一点,立刻就被腐蚀了。 那些怨魂也像是带着极强的阴毒,方回看到小白被一只怨魂抓到,被抓的地方衣服立刻被腐蚀溶化,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这毒好厉害……”方回说。 “这噬魂鬼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游魂街,它可是存在了千年的恶鬼。”小六也蹲在一旁偷看着,“哎,还以为请了七爷八爷来就稳了,那小小的噬魂鬼怎么会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可没想到它背后居然有人,啧。” “小黑小白不会死吧?”方回听到小六这么说,也不免有些担心,“如果小白小黑死了,那鬼王是不是会冲到这边来?” “哎哎,我什么时候说七爷八爷会死了?”小六白了方回这乌鸦嘴一眼。 “那你不是说没想到那噬魂鬼背后有人吗?” “是啊,可是我也没说他们会死啊。” 方回咬咬牙,行吧。 小六又说:“你看着吧,虽然难了点,可这怪也是不够七爷八爷打得。” 话音刚落,小六就看到小白小黑飞到了空中,随着他们周身气场的变化,两人手中的武器亮了起来,接着武器像心脏跳动一般一下一下的震动,发出慑人的寒光。 两人从噬魂鬼王的左右两个方向攻了下来,方回只见到眼前闪过黑白两道光,随着“轰!”,一声巨响,小黑和小白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那噬魂鬼王的头和躯干突然移了位,从它的身体里井喷似的喷出无数的魂魄,伴随着的凄厉哀怨的尖叫声传遍了整条游魂街。 随着噬魂鬼王体内的魂魄全都飞走之后,它那绿色恶心的身躯瞬间褪了色,像是白色脱了水的石膏,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从噬魂鬼王出现到现在的渣都不剩,也不过就过了十多分钟,方回看到小白和小黑收回了武器,小六这时才松了口气:“妥了。” 他将虚掩着的木门完全打开,那些怨魂早已消失得什么都没有剩下,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噬魂鬼的尸体,还有那成了尘土的鬼王。 小黑的眼睛好像还没好,眼皮黑中透红,看起来挺严重的,除此之外,两人的身上除了溅到一些噬魂鬼的绿血,看起来都没有受其他的伤。 “小黑,眼睛怎么样?” “有点疼,像被火烧。” “这鬼王的阴毒不是一般人能解的,我们先去请大人解毒。” 小白说完后回头看向那边的方回,方回冲他点点头,小白微微一笑,一手搀扶了小黑,两人唰地一下从原地消失了。 “我要是变成鬼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方回感慨着。 “好好的人不当,想当鬼……”小六本想笑他两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闭上了嘴。 小六站在噬魂街口,看着一地的狼藉:“等喊人来把这里打扫了才行,不然游魂们不能回来。” 方回看着在引魂幡结界里的游魂们:“他们不能住在酆都城吗?” 小六摇摇头:“不行的,它们魂魄不全。” “可是,他们要是回去再被其他恶鬼吃了怎么办?”方回看着这些飘飘荡荡的魂魄。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六指了指那边坐着的方忆和方宇,“还不赶紧带你姐和你哥回去,活人的魂魄脱离□□太久的话,有可能会再也回不去了。” 方回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扶起方宇:“小六,谢谢你。” 小六看着方回,良久一笑:“不客气。” 一段时间之后。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传到鼻孔,方回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光线很暗,他想站起身,头却撞到天花板,当地一声。 外面的秦阳正在打电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铁皮衣柜里方回捂着头走了出来,于是挂断了电话走了过来。 “嘶……”方回左看看又看看,看清楚秦阳后连忙问,“阳哥,这是什么地方?” “噢,医院,之前小澜将你的容器交给我,我就给你带到医院来了。”秦阳走过来打量了方回一眼,“小回你没事吧?你哥哥和姐姐找到了吗?” “找到了……”方回突然发现方忆和方宇的魂魄不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刚才过玄爻门的时候走散了? 还好秦阳告诉他方宇和方忆的病房在隔壁,方回迅速跑到病房门口,刚想推开,手却停住了,他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方回本身的样子,哥哥姐姐肯定不认识自己。 他从病房的窗口那往里面看去,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外面床位上躺着的是方忆,她已经醒了,正在喝水,旁边坐着穿着病号服的方诚。 “我爸没事了?”方回记得方诚的状况应该也是不太好的。 “放心吧,你爸爸身体检查各项指数都还好,医生说是身体有些虚,多睡几觉,养养就好了。”秦阳说着,目光落在里面的那一床上,那张床上的人还没醒,鼻子上插着呼吸管。 那是方宇。 方回看到现在的情况后差点就冲进病房了,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脚,手捏得发抖:“阳哥,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哦,他的情况比你姐姐和爸爸要严重一点,不过医生说应该什么大事,等他睡醒就好了。”秦阳拍拍方回的肩膀,“你放心。” 方回没说话,可脸上的担忧却没有消下去,秦阳告诉他,刚才他家的亲戚朋友都来看他们了,不过现在也都回去了。 “你姑姑刚才来,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 方回眼神暗了暗:“嗯,我爷爷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 “行了,你也回来了,那我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啊。”秦阳说着打了个哈欠,“今天也是够累的。” 方回晃眼看到秦阳手机上的时间,现在都半夜12点多了:“阳哥,你在这里陪了我家人一天吗?” “啊嗯,差不多吧。”秦阳爽朗一笑,“那我走了啊。” 说完秦阳边打哈欠边离开,没想到没走几步就被方回喊住了,他刚转过身就被方回一把抱住,方回热泪盈眶:“阳哥……谢谢你。” “没事儿,多大点事,你还哭鼻子。”秦阳笑着揉了揉方回的头发,“你和小澜一样都是我弟弟。” “……谢谢阳哥。” 夜间,病房不让陪护,护士来的时候方回只能说自己是方家的朋友,于是被护士小姐姐毫不留情地从病房门口撵了出去。 没办法,只有明天再来看看了,不过家人都没事,方回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医院出去。 旁边大门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很耳熟,方回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余光扫了眼,脚步立刻停下了。 这声音,这模样,是胡佑! 胡佑拿着点话一脸严肃的在说着什么,方回听了几句,好像胡佑也是来医院看人的。 “胡佑?”喊出声方回才想着自己不该开口的,现在的样子胡佑认不出他是谁。 第96章 第 96 章 家人(十八) 果然, 胡佑听到喊自己,打量了眼前的人几眼:“不好意思,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 我认错人了。”方回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 胡佑见来人自己也不认识, 于是不再看方回, 拿着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继续打电话:“……没醒呢, 嗯,另外两个醒了,嗯, 我知道, 我明天再来看。” 方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儿时的伙伴, 他心里感慨万千, 他默默地看着胡佑打完电话,在旁边上了车开走了。 “也不知道我的葬礼上胡佑来没来……”方回想着,随后又自嘲地笑了下, “也不知道我爸会不会给我举行葬礼。” 他叹了口气,算了, 不想了, 还是回去吧, 今天真是折腾了一天了。 回到宁鹤澜的家, 方回奇怪为什么灯都不开,难道宁鹤澜没回家? 不过现在死掉了方回的视线比还是活人的时候好许多, 不用开灯也基本能看清, 于是他想去阳台看看,没想到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猛地注意到沙发上趴着一个人。 “!”方回被吓了一跳,差点就喊出声, 他定了定神才悄声问了句,“小道长?” 沙发上的人没反应,他缓缓靠近沙发上的人,果然是宁鹤澜。 方回松了口气:“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吓死个人了。” “咯哒。”耳边鸡哥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又给方回吓一跳,他才注意到鸡哥正卧在沙发上,只不过在的地方有阴影,所以刚才方回没看到它。 “啧,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喜欢吓人啊?”方回说着走上前碰了碰宁鹤澜,“哎,小道长,小道长?” “咯。” “你主人怎么了?” “咯。” “他是睡了还是昏了?” “咯。” “……” 人与鸡看来是沟通不了了,方回放弃和鸡哥咯咯哒,站起身想回去休息,可是回头看了眼趴着的宁鹤澜,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他搬回床上去。 等把宁鹤澜挪到床上之后,方回累得额头都出了汗,他不知道宁鹤澜看起来瘦,没想到这么重。 鸡哥跟着两人进了屋,然后跳上了床,俯卧在宁鹤澜的肚子上。 “你是要孵你主人吗?”方回看鸡哥这样子跟孵蛋的母鸡一样,“可是你是公的。” “咯哒。”鸡哥晃了晃鸡冠子,把羽毛蓬了起来。 “行吧,鸡哥您慢慢孵。”方回冲鸡哥挥挥手,回到书房后倒头就睡。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地府,他看到之前好久没出场的那团光气,光气化作人形正在和几个穿着古装的老者打麻将。 “三筒。” “碰,两万。” “大饼。” “杠,嘿嘿。” 方回在旁边看着,其中一名老者看了眼方回,拐了拐光气:“哎,哎,那谁来了。” “哎呀别墨迹赶紧出牌,你是不是想出老千?”光气头也没回。 另外一名老者趁光气分神的一瞬间,糊了个光气的清一色。 “请问……”方回也不知道光气输牌了,上去刚想和他搭话,没想到刚开了个口,就被光气啪地打了头,“哎呦……” “都怪你,早不来晚不来,一直赢得好好的,你一来我就输了,小兔崽子。”光气说着不解气似的 ,又对着方回的头来了一下。 方回捂着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光气,光气看着方回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噢了一声,然后将他拉到旁边。 “我们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 光气打量着方回:“怎么?委屈了?” “……”方回既不想回答也不想理他,可是迫于光气给人的压迫感也不敢甩脸子走人,只得抿抿嘴把目光调转向别处。 光气好笑似的使出法术,一团气流将方回的手腕抬起,露出他手腕上面的红字。 “四百了啊……”光气语气情绪不明,“速度挺快的。” “……”方回看了看自己手腕,又看向光气,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涨多少不是他自己规定的吗? 光气看着他:“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变了?” “什么?”方回更不明白了,什么变了? 光气笑了笑:“那就是还没变,先回去吧。” “啥?”这光气真就是最大的谜语人。 忽然一阵大风,方回从梦里醒了过来,他躺着,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又举起左手看了半天,“四百了……” 这样想来,离一千也不远了。 方回走出房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平时这个时候宁鹤澜也没醒,他去阳台看了一眼,鸡哥不在。 走到宁鹤澜卧室前,他的门没关,还是方回走的时候的样子。 方回探头往里面瞄了一眼,昨天将宁鹤澜搬上床的时候他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一点没动过。 至于鸡哥,还睡在它主人的肚皮上,昨天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 “你主人还没孵出来吗”方回问它,鸡哥睡得轻声打鼾,听到方回的声音后轻轻哼了声算是回应。 这宁鹤澜……不会是死了吧? 方回被自己脑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轻手轻脚走到宁鹤澜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这个气息怎么这么微弱? 方回心里拿不准,宁鹤澜不会真的一睡不醒吧? “你主人没事吧?他不会睡死在梦里吧?”方回伸手戳了戳鸡哥膨胀的毛,“哎,鸡大哥。” 鸡哥晃了晃鸡冠子,用喙碰了碰方回的手臂,算是不和方回计较戳自己的事,接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抖了抖毛,然后跳下床走了出去。 方回跟过去一看,原来鸡哥是去阳台吃食喝水了。 看鸡哥的样子,那他主人应该也没什么事。 既然宁鹤澜这条大腿没事,方回决定还是去医院看看家人们怎么样了,他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刚到医院,就看到走廊里有人被匆匆忙忙推进了抢救室,医生和护士都在奔跑着,看起来很着急。 方回一开始没在意,先走到方诚的病房看了眼,方诚正在和临床的病友说着话。 他又走到方宇和方忆的病房门口,却只看到方忆在和护士说话,方宇的病床空了,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看起来是刚离开。 原本方回想着方宇可能是去厕所也不一定,可这个心里就没静下来。 正巧病房里的护士和方忆说完话正走了出来,方回装作是方宇的朋友,问他去了哪。 护士小姐姐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原来刚才送进抢救室的就是方宇。 听到之后方回的脑袋嗡嗡直响,耳朵也止不住的耳鸣,他急冲冲往急救室跑去,被门口护士一把拦住:“哎先生,这里不能进!” 没办法,方回也不能硬闯,只能在急救室外面等着。 急救室上方抢救中的灯牌一直亮着,方回的心也一直悬着,等灯终于变绿的时候,急救室的门开了,方回看到医生出来本想上前,没想到旁边一个人先迎了上去。 “医生,请问我哥怎么样?”方忆问。 医生摘下口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方忆明显地松了口气,方宇被送进了旁边的ICU病房,她抱着手慢慢走到门口,看着方宇被抬上病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她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请问……”听到声音,她转过来,看到方回,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是护林员小兄弟。”方忆礼貌地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家也有人住院了。”方回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方忆噢了一声,又问道:“那……” “噢,我是来……我是来……”方回看了眼病床上的方宇,“我是看到方小姐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方忆笑笑,目光又回到里面的病床上。 方回在旁边试探着问:“请问,方先生是……” “我也不记不太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秦警官说昨天我们家中央空调爆炸,我和我父亲,还有我哥哥,都被送进了医院,我和父亲没什么事,不过我哥他……”说到这里,方忆顿了顿,“他一直昏迷,早上还一度呼吸停滞。” 方回听着,只感觉耳朵又开始耳鸣了:“医生没说是因为什么?” “……”方忆轻叹口气,“只是说好像是器官衰竭。” 若不是扶着墙壁,方回现在腿软得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他强忍着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调整了下呼吸后说:“应该不会是这样,我看方宇先生……他气色很好的,也许就是昨天的事情让他没有缓过来,而且这个医院的医生们很厉害,哥……方先生一定没事的。” 方忆勉强笑了笑:“嗯,谢谢你。” 方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将哥哥姐姐的魂魄从地府带回来了吗?怎么会成这样? 他得去问问,不过该问谁? 第一个想到的是宁鹤澜,可是不知道宁鹤澜醒没醒,要不打电话问问宁国华,可是自己没有宁国华的号码。 思来想去,还是得回去问问宁鹤澜。 当他急匆匆的往外走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 方回没看路,将医生手里的资料撞散了一地。 “……不好意思。”方回本想走,可还是蹲下身帮着医生捡东西。 医生边捡东西边打量着方回,等方回将东西一股脑的捡起来交给医生后转身就要离开,医生叫住了他:“等等。” 方回站住,医生走到他面前推了推眼睛,像是认识他:“你是……” “……”方回第一反应他不会认出自己是方回吧?他怕那边还站在走廊的方忆听到,于是连忙摆手。“我不是。” “哎哎,别走别走。”医生拉住他,呵呵一笑,“你是上次送鹤澜来的那个人吧?” “?”上次是哪次,哦,上次蜈蚣精那次。 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给他倒了杯水:“来,先喝点水,你嘴都干起皮了。” 方回机械地接过杯子:“谢谢……” “你好,我姓阮,你叫我阮医生就行。”阮医生笑了笑,态度很是和蔼。 阮医生端着水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想了想开口道:“小兄弟,你和宁大师是……” “我是……宁大师的孙子。”方回说。 阮医生点点头:“噢,怪不得。我呢,以前得到过宁大师的帮助,所以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接着他又问:“你和方宇家是什么关系?” 方回心里一惊,他握紧了杯子:“没什么关系。” 看方回戒备的样子,阮医生友善地笑着:“噢,没事的,其实我知道你现在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方回心里更惊讶了,他看向阮医生,阮医生摘下眼镜,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方回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医生的左眼里面有一小块瞳膜的颜色更浅,看起来是白色的。 第97章 第 97 章 家人(十九) “我这只眼睛以前是阴阳眼。”阮医生将眼镜戴上后说, “不过现在不是了。” “呃,那你怎么看出我是……呃……”方回更惊讶。 阮医生呵呵一笑:“虽然这只眼睛不像以前能看到些灵异现象,可还是能看出你现在的魂魄是装在这个‘容器’里的, 也就是看着不是原装的。” “怪不得当时宁鹤澜晕倒的时候你去通知了宁爷爷, 原来你当时就看出他不对劲了。” 既然阮医生都看出来了, 方回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盯着手里的水杯:“我叫方回,是方诚的儿子,方宇和方忆的弟弟。” 阮医生听到他的身份后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 我昨天就看到你了。” 阮医生去接了杯水, 往里面扔了几颗枸杞, 看着橘红色的枸杞飘在水面, 然后才说:“你哥哥的手术是我动的。” “那我哥现在怎么样了?!”方回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 阮医生示意方回先坐下:“先坐下,你哥哥呢,看起来是多处器官衰竭……不过呢, 我觉得是应该是另外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看到他体内有一股黑色的气体,不过不确定那是什么……”阮医生说, “你哥哥之前受过什么伤吗?” 方回摇摇头:“他就只在昨天魂魄离体了, 我从地府把他带回来的。” 阮医生很是惊讶:“你去地府?” “嗯, 我情况有点特殊, 所以可以去地府。”方回说,“阮医生, 你, 您快说说我哥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阮医生说,“我觉得你还是请宁大师来看看,他肯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爷爷出国旅游了。” “那鹤澜也应该能清楚。” “他……”这人还不知道醒没醒, 方回说,“阮医生,我能去看看我哥哥吗?” “不行,重症监护室外人不能进去。”阮医生拒绝了他。 “可是,可是我很担心我哥哥……”方回眼眶红了,“求求你医生,我现在已经死了,又不能告诉他们我现在的身份,我就想看看他,就看一眼。” 看着方回的样子,阮医生还是心软了,良久他点了点头:“行吧。” 方回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跟着阮医生来到ICU门口,护士见是来的是不认识的人,多看了方回几眼。 阮医生只说方回是来实习的,这样方回得以光明正大地进了病房。 方宇安静地睡着,整个房间只有旁边的心率监控设备“滴,滴,滴”的,响着令人心慌的声音。 方回看到方宇的样子突然悲从心来,很难过,很想哭。 拉开凳子坐在旁边,方回拉起方宇的一只手握在手里,阮医生站在病床的另一侧,指了指方宇的心口处:“就是这一团。” 方回凑过去将方宇的胸口的病号服解开,果然,心口处的皮肤明显黑了一块,方回的手指刚碰到黑色的地方,指尖处就传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方回,你想想你哥哥之前有没有被什么不洁,不详的东西碰到或者,影响到?” “没有啊……我哥怎么可能会……” 方回突然站起身:“我想起来了!” 在地府的时候方宇被噬魂鬼抓伤过,就在左臂这里。 跟阮医生一说,阮医生立刻想到:“怪不得我看到他的左臂有几条印记,我还以为是原来受的什么伤,原来是被鬼抓伤的。” “可是我哥他是灵魂被抓伤的啊,怎么,怎么会影响到他现实的身体呢?” 阮医生没有正面回答,他垂下眼睑想了想,接着说起了一段往事:“我认识宁国华大师,是在我女儿五岁的时候。” 当年,阮医生的女儿晚上在小区和小朋友们玩的时候,被缩在角落里的草坪乱撒尿的人给吓到了。 当时那人喝了点酒,忍不到回家,于是打算在小区里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 没想到尿道一半,一群小孩子打闹着朝这边跑了过来。 好巧不巧,阮医生女儿手里的皮球滚到了草丛里,小女孩跑过去捡,却听得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好奇地看去,突然那酒醉的人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对着小女孩张牙舞爪地嗷呜了一声,吓得女孩球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我女儿回家后啊就病了,整个人呆呆的,不哭也不闹,就在那坐着,也不吃饭不睡觉。”阮医生说,“给她检查了,身体什么病都没有,就是整个人很呆滞。” “那人有病吧,吓小孩子做什么?” “他说怕小孩子发现他随地大小便,于是想将她吓走。” “神经。”方回啧了一声,“那后来你女儿怎么样了?” “后来我女儿的一个舅姥姥说,孩子这是被吓丢了魂,得找人把魂叫回来。”阮医生扶了扶眼镜,“一开始我和我妻子都不相信这种事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过女儿一直是这种状态,我们非常担心,于是只能去试试看。” 阮医生说,他们一开始找了个村里有名的阴阳先生,没想到那人收了钱,却什么作用都没起,原来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再后来经人介绍,这才找到了宁国华这里。 宁国华告诉阮医生夫妻俩,照他女儿的这种情况看来,当时接近半夜十二点,阴气很重 ,孩子的魂被吓跑了之后找不到自己的□□,回不了本体,就只能在附近飘飘荡荡。 可当宁国华去阮医生女儿被吓到的地方看了一圈,却说孩子的魂魄并不在这里。 “后来幸亏宁大师布了阵法,才将孩子的魂给引了回来。”阮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啊,我女儿的魂被引回来之后就开始发高烧,整夜整夜的烧,只有用退烧药之后会好一些,可药效一过,又开始烧。” 阮医生告诉方回,后来只得又将宁国华请了回来,宁国华看了一眼后说孩子的魂魄在地府的时候沾上了阴毒,于是用符纸写了解毒的咒语,又烧了香,将符纸贴在孩子头上。 阮医生说:“当时啊,我看到那黄色的符纸就一点一点的变黑,等符纸完全黑了之后,我女儿的烧就退了,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十分感慨:“我孩子的命是宁大师救回来的,他是我全家的恩人。” “阴毒……”方回看向昏迷的方宇,“我哥哥是不是也染上阴毒了?毕竟他被那些鬼抓伤了。” 阮医生点了下头:“我只是这样猜测,你还是赶紧去问问宁大师,你哥哥现在……状况的确不太好。” 方回站起身,感激地朝阮医生道了谢,然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方回一口气从医院冲了回去,打开宁鹤澜的卧房门之后看到宁鹤澜还没醒,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 “怎么还没醒……”方回很着急,想去喊宁鹤澜,又觉得不太好,可是不喊的话,自己哥哥…… 等会儿再给他道歉吧,方回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宁鹤澜:“哎,小道长,小道长醒醒,小道长!” 宁鹤澜依旧没反应,若不是还在呼吸,方回真以为他死了。 “宁鹤澜!喂宁鹤澜!”方回使劲晃着宁鹤澜,可是不醒就是不醒,宁鹤澜一点反应没有,“大哥我求你快醒醒吧!需要你救命啊!” 宁鹤澜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昏迷了还是睡得太死,方回拿他一点办法没有,不然,不然给他几个大比兜? 方回看了看自己的手,余光瞧到鸡哥晃晃悠悠地进了卧室,然后盯着自己。 方回:…… 鸡哥:…… “……你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做。” “咯哒。” 看来扇耳光是不行了,不然自己非得被鸡哥揍一顿。 方回急得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不然给宁国华打个电话吧,电话里一样可以问的,再不行就开视频呗,于是他开始找宁鹤澜的手机。 翻遍宁鹤澜身上没有,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的。 一点开,还需要解锁,那不知道密码,完蛋。 那不然用指纹吧,方回看了看手机,宁鹤澜没开指纹解锁,只有面容解锁,面容解锁还得把眼睛睁开才行。 更完蛋,方回只有放弃。 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方回突然想起了秦阳,阳哥应该知道宁国华的电话。 于是方回又冲出了小区,往桐安市公安局去了。 在公安局大门口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方回都没敢进去,虽然说这段时间也来了不止一次,可之前都是在熟人带着的情况下,现在让他一个人进去,还真有点虚。 但是又想到方宇还在病床上,他还是鼓起勇气踏进公安局的大门,前台的警察小姐姐很温和,在询问了方回来的目的之后却告诉他秦阳现在不在。 “阳哥去哪了?” “这个,不太方便说,要不你在旁边等等吧?” 方回还是没在警察局里面等,他出了门,坐在警察局门口的阶梯上。 他现在心里很心烦,可是急也没办法,他听警察小姐姐的口气秦阳应该是办案去了。 另一边,宁鹤澜现在处于半昏迷半沉睡的状态,他又梦到了爸爸妈妈,可是,却不是在自己小时候。 他站在小区的路上,看到了自家的小洋楼,还有楼外盛开的杜鹃花,爬满了一侧墙壁的爬山虎,空着的停车位, 那里经常停着她妈妈的白色小车。 “不好意思让让啊。”宁鹤澜回过头,看到以前住在隔壁的李阿姨和她家养的小狗,小狗嗅着宁鹤澜的脚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宁鹤澜这才发现自己挡在了路中间,于是他收回脚往旁边挪了挪。 “哎,丢丢,别舔人家。”李阿姨对小狗说,随后收紧了些绳子,对宁鹤澜笑笑走开了。 宁鹤澜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下午,具体几点不知道。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是关机状态,重启了也打不开。 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 正想着,两个踢着足球的小孩从他旁边跑过 小孩欢乐的笑声传入他的耳朵,他看到又有几个小男生冲了过来,小小的脸上因为运动都汗津津的。 突然一个小孩将球踢到了宁鹤澜这边,足球飞过来撞到他的腿,停了,随后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足球踢到人了,你看我,我看看你,可能怕挨骂,都不敢先过来。 “胡佑快去把球拿过来啊!” “球是你自己踢的自己去!” “去就去。”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跑到宁鹤澜旁边,看了宁鹤澜一眼弯腰捡起球就跑,也许是生怕宁鹤澜骂他。 “哎哟球回来了!” “走走!” 孩子们打闹着往另外一边去了,这时刚才的那被叫胡佑的小孩子走了过来,像模像样地对宁鹤澜说:“大哥哥,刚才球踢到你了,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宁鹤澜淡淡一笑。 小胡佑见宁鹤澜笑了于是开心地冲他挥挥手:“大哥哥再见~” 那边的小伙伴已经在喊他了:“胡佑快来啊!” 宁鹤澜看着孩子们欢笑着跑远,心里有些感慨,他小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在三岁之前,宁鹤澜一家还不住在这里,他还生活在老家。 因为宁鹤澜从小就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东西,一开始老乡们都觉得新奇,后来不知道是谁说的,宁鹤澜这种天生阴阳眼的小孩,身上煞气太重,会克周围的人。 本来这种无稽之谈也没人会信,可张家的老头在下雨天在宁鹤澜家路过的时候滑了一跤,脚崴了;李家的大婆的孙子和小鹤澜玩耍之后回家就发起了高烧。 于是老家的那些人对宁鹤澜家避之不及,说小鹤澜是灾星,不让自家孩子和他玩,甚至有孩子对小鹤澜吐口水,往他家扔石子,好几次差点伤到小鹤澜。 后来爸爸妈妈带他搬到这里,这里的人虽然生活水平更好了,可对于这种灵异的事情接受程度反而比老家的那些人高,对小鹤澜一家都很友好,在听说宁雪尘会做法事之后,时不时的就请他回去帮忙看看。 不过妈妈不是很同意宁雪尘带小鹤澜去,总是担心小鹤澜会受伤。 因此爸爸经常偷偷摸摸的带着他去接委托,因此小鹤澜也见识了许多神神怪怪的事情,认识了不少山上的那些山精野怪,对于小鹤澜来说,这些小妖怪可比老家的那些人类小孩要友善得多了。 宁鹤澜看到刚才那些踢球的孩子们在前面的空地准备打比赛了,各自分成了两组人,只不过在选人的阶段上好像出了点矛盾。 “哎为什么你又当球王呀,上次你就当了。” “我踢得好呀,你踢得好也能当球王。” “哪有这样的,胡佑你说,这次谁当球王?” “……可是,可是他的确是我们当中踢得最好的。 “每次你都帮着方回!” 第98章 第 98 章 家人(二十) 宁鹤澜猛地回过头, 在空地上踢球的孩子们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随着惯性还在滚来滚去的足球。 “……”他刚才好像听到一个最近经常听到的名字。 “澜澜!别乱跑!”一个更熟悉的名字传来,他循声望去, 看到自己的爸爸, 还有小时候的自己。 小鹤澜手里捧着一只小兔子, 正迈着小短腿急急忙忙地往家的方向赶去。 “澜澜!”宁雪尘在后面追上小鹤澜, “跑慢点,别摔了。” “可是,可是, ”小鹤澜喘着大气说, “可是小兔精它……好多血……” 小鹤澜手里的小白兔是一只只有十几年修为的小兔精, 被山上的捕兽夹伤了腿, 现在腿骨折了,血流不止。 “澜澜,它不是普通的小兔子, 这点伤还不会死的。”宁雪尘笑着揉揉小鹤澜的头,“来, 将它给我。” “爸爸你轻一点, 它疼。” “好, 爸爸很轻的。” 宁鹤澜想起来了, 这是他五岁生日那天,今天不仅得了刘奶奶家的一大袋蘑菇精, 还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这只小兔子精。 看着自己和爸爸进了家门, 站在远处的宁鹤澜的腿自动走了起来,他想过去看看,可是耳边传来一句女声:“澜澜真是个有爱心的孩子。” 宁鹤澜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妈妈站在自己的身边, 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气质又美丽。 方姝妤冲宁鹤澜笑笑:“澜澜,好久不见了。” “……”宁鹤澜不知道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太真实了。 方姝妤看着宁鹤澜不说话,将头发别在脑后:“我老公真是的,说了不让他带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可是他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带你去,回来还不跟我说实话。” 宁鹤澜还是没吱声,他嗓子发干,胸腔里鼓鼓胀胀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澜澜你小时候灵力太强,自身身体太幼小,撑不起那么强的灵力,而且灵力太强,很容易被山精野怪们盯上,虽然你爸爸是挺厉害的……”方姝妤淡淡地笑着,“不过哪个当妈的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宁鹤澜纤长的睫毛眨了下,眼眶红了一圈,他轻轻地嗯了声。 母子两人在原地站着,忽然吹起一阵清凉的风,方姝妤手指搭上宁鹤澜的手臂:“回去吧澜澜,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可是,妈……”宁鹤澜终于发出了这么半天的第一句话,方姝妤看着自己的孩子,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 “回去吧。”方姝妤温柔地说。 既然这是做梦,宁鹤澜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他不想走。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是妖气! 非常强烈的妖气! “妈,有妖怪!”宁鹤澜低声道,回过头却发现方姝妤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妈?” 朝自己家的小院子望去,他看到了妈妈开着小车进了院子,停好之后拎着一个生日蛋糕往家里走去。 宁鹤澜眼前突然出现了爆炸的幻影,剧烈的头疼袭来,疼得他全身发抖,一下子跪了下去,他一手捂了头,一手撑在地上勉强维持着身子不要倒下去。 他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滴下了豆大的汗珠。 妖气越来越浓烈,他看到周围的天气都暗了下来,原本无风的好天气出现了厚重的乌云。 云朵朝着他家房子的方向飘去,天空很低,看起来几乎要压到房顶上了。 “呜……”强烈的疼痛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眩晕,宁鹤澜强撑着身子抬起头,看到自家院子前出现了一道黑红色的光,光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 宁鹤澜眯着眼睛,看到那团光突然膨胀起来,“轰!” 一声巨响,房子爆炸了。 火光冲天,巨大的声响震得宁鹤澜的耳朵嗡嗡直响,只一瞬间,房子就被火海吞噬了。 宁鹤澜惊愕地看着房梁砖瓦化作无数带火的碎片四散开来。 炽热的火光带着爆炸产生的碎屑四处飞来,热浪扑来带着燃烧的碎片划过他的脸,灼烧和疼痛让他从眩晕和耳鸣中回过神来。 “妈!爸!” 宁鹤澜从地上爬起来狂奔向爆炸的地方,可是就在他快跑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弹飞了出去。 他在心里默念神明降世的法咒,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温馨漂亮的家就这么消失在了滚滚黑烟中。 “!” 宁鹤澜满头大汗地醒过来,看着手里抓着的被子,还有身下熟悉的床铺,原来是做梦? 他从急促的呼吸中渐渐平静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去洗漱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左脸颊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像是割伤,又像是烧伤。 伸出手指摸了摸,还有些疼:“嘶……” “喔喔喔~” 公鸡嘹亮的打鸣声从阳台传来,宁鹤澜拉开门,闻到厨房传来豆浆的香气。 “爷爷?”宁鹤澜没想到宁国华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是说要四十五日游的吗? 走到厨房门口,宁鹤澜看到豆浆机在打豆浆,旁边的锅炉上蒸着东西,打开一瞧,是热腾腾的包子。 “包子还不能吃。”熟悉又久远的声音传来,宁鹤澜手一抖,锅盖掉在了地上。 “哎,是不是烫手了?”说话的是宁雪尘。 宁鹤澜看着宁雪尘将地上的锅盖捡起来,接着拉过他的手看了眼:“澜澜,烫着没?” 宁鹤澜没动静,宁雪尘看他呆呆的样子:“怎么了?这是还没睡醒?” 宁鹤澜感觉脑子发晕,突然卧室里传来方姝妤的声音:“老公,怎么了?” “没事。”宁雪尘回到,然后把宁鹤澜推了推,“别在厨房呆着了,去洗漱下好吃早餐。” 宁鹤澜被推出厨房,转过身来看到方姝妤正抱了被子从卧室里出来:“澜澜你起这么早?” 方姝妤将被子抱在阳台上,然后擦干净阳台,把被子搭在上面,“澜澜你起了就将你被子拿出来晒一晒,现在太阳好。” 宁鹤澜:“……” “澜澜?”方姝妤没听到宁鹤澜的回音,于是转过头来瞧他,却见宁鹤澜呆呆的站在原地,“澜澜你怎么了?” “我看儿子是没睡醒,今天起太早了。”宁雪尘将豆浆端出来,又将包子端上桌,“快去洗洗手吃早餐了。” 包子很香,是香菇肉丁馅的,宁鹤澜小时候最喜欢吃爸爸做的包子,皮薄馅大,素馅的满口清香,荤口的外皮滋滋冒油。 “来,澜澜,尝尝。”宁雪尘将包子放在宁鹤澜的碗里,慈爱地看着他。 “澜澜,先喝口豆浆再吃包子。”方姝妤说。 宁鹤澜看了看鲜打的豆浆,机械地抬起杯子抿了一口,新鲜的黄豆,满口的鲜香。 “豆浆没放糖,你妈不爱喝甜的,你要是觉得味道淡了自己加一点。” 方姝妤看宁鹤澜还是不说话,将手放在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也没发烧呀,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宁雪尘说:“是不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 宁鹤澜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澜澜,真没事吗?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方姝妤伸手拍了拍他。 宁鹤澜点点头,他余光看向阳台,那里种着一些兰花,下面用石砖垒了一圈,里面灌了水,养了几条金鱼。 在浴池旁边有一个鸡笼子,里面关着一直羽毛油光锃亮的大公鸡。 “喔喔喔~” “鸡哥?”不对,这鸡不是鸡哥。 宁鹤澜快步走到阳台那,这鸡生得非常漂亮,眼神犀利,鸡冠又挺,鸡嘴光滑坚硬,身上的毛也十分的顺滑。 长相和鸡哥简直大相径庭。 “澜澜,怎么了吗?”方姝妤走到宁鹤澜身边问到。 宁鹤澜微微蹙了眉:“鸡哥呢?” “什么?” “鸡哥去哪了?” 方姝妤显然没听懂宁鹤澜的话,宁鹤澜站起身:“……”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可用手碰了碰脸上的伤,疼痛感很明显。 “这大公鸡是乡下张叔叔给的,等过几天你爸炒了,给你做辣子鸡。”方姝妤说、 乡下张叔叔?老家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可是对自己家避之不及,怎么可能送鸡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方姝妤看宁鹤澜二话不说就往自己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二人:“爷爷呢?” 宁鹤澜看到方姝妤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转而看向宁雪尘,宁雪尘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好看。 宁鹤澜也没催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最后宁雪尘往宁鹤澜的方向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隐忍:“孩子,是不是想爷爷了?” “爷爷怎么了?”宁鹤澜眼眸微眯。 宁雪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盯了宁鹤澜一会儿,半晌转过头看向方姝妤:“老婆,我就说这孩子睡傻了吧。” 方姝妤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看也是。” 随后宁雪尘摸了摸宁鹤澜的脑袋:“你想爷爷了,那改天我们去看他,爷爷的坟上估计也是有好多杂草了。” 什么?!若不是宁鹤澜平时见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他现在都要喊出声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鹤澜坐回自己的床上,好多消息自己接受不了,自己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可是脸上的痛感这么真实,梦里应该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他余光看到自己枕边的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日期,现在是九月,今天星期一。 日期似乎推后了一个星期。 宁鹤澜调出手机,里面最近和爷爷的通话记录全都没了,转而改成了和宁雪尘还有方姝妤的。 他看着手机的联系人备注:“爸爸……妈妈……” 对于他来说,爸爸妈妈在自己有手机之前就没了,联系人里很希望有他们,却再也不可能有他们。 微信群里老师同学们都在,聊天记录也正常。 如果这不是梦的话,难道自己中了什么幻术吗? 这是人的幻术,还是妖怪的幻术? 施术者幻术会让中术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时候要么是由懂法术的人从外界打破幻术,要么是幻术中的人自己察觉,由内部脱离。 现在爷爷不在,外界力量应该是靠不住了,只能自己出去,只是若是要出去的话,得找到施术的人。 “澜澜,爸爸妈妈上班去了,你早上不是有课吗,别迟到了。”方姝妤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 在宁鹤澜的记忆中,爸爸宁雪尘并没有上班,而是接委托,有钱的就收费贵一点,没钱的就收费便宜些,甚至免费;至于妈妈方姝妤,在一家大型公司上班,收入不菲。 “知道了。”宁鹤澜虽然知道是假的,还是应了一声,现在他不知道现在的施术者是人是妖,没必要让它们起戒备。 第99章 第 99 章 家人(二十一) 看了眼手机上的课程表, 今天10点半学校有堂公开课,课程的名字叫…… “爬树课?” 这是什么奇葩的课程…… 宁鹤澜捏了捏眉心,他家从这里去大学只需要四十分钟的地铁, 他想了下, 不如先去学校看看。 打开门的时候, 对门邻居家的门也正好打开, 小雨抱着布娃娃高兴地走出来:“爸爸妈妈快点呀~” “来啦来啦。” 从房间里走出一对年轻的夫妻,看到宁鹤澜后笑到:“鹤澜出去呀?” 宁鹤澜礼貌地嗯了一声。 与这家人同乘一部电梯,小雨高兴地跟爸爸妈妈说着自己在幼儿园的所见所闻。 宁鹤澜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随后弯下腰来和小朋友说到:“小雨今天要去哪里呀?” 小雨看到宁鹤澜和自己说话后像被吓到一般, 缩在了爸爸的身后,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小雨爸爸不好意思地笑笑:“哎, 和宁哥哥打招呼呀,怎么,不认识了?” 小雨咬着嘴唇摇着头, 像是很戒备宁鹤澜一样。 小雨妈妈只有解释说:“小雨还是怕陌生人,鹤澜别往心里去啊。” 宁鹤澜淡淡一笑表示理解。 看着小雨一手牵了爸爸, 一手牵了妈妈, 欢快地往小区门口走去, 宁鹤澜站在原地, 他环视了一圈小区,很奇怪, 若是这妖怪让自己生活在幻术中的话, 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小区? 这个小区是爷爷买的房子呀。 他小时候应该是在山那边的联排小洋楼里。 地铁很快,人也不多,宁鹤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甚至遇到了几个大学同学和校友。 不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变化。 桐安大学, 历史悠久的老学校了,培养了出了很多国家精英。 宁国华当年想让宁鹤澜出国留学的,可宁鹤澜不愿意,他就喜欢桐安市这种不大不小的城市,还能时不时地回去看看爸爸妈妈。 刚踏进校园的大门,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嬉闹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群学长打闹着从外面进来。 为首的年轻人长得很好,笑起来一对小虎牙,他们打闹着从宁鹤澜身边走过,不小心撞到了宁鹤澜。 “不好意思啊。”年轻人虽然道了歉,可看起来着实没什么诚意。 宁鹤澜倒是没有和他计较,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 样子虽然宁鹤澜认不出来,可声音他这段时间可听得太多了。 这人是方回。 方回居然和他同一个学校,这也太巧了点。 更巧的是,两人上的是同一堂课。 宁鹤澜坐在左边的角落,右边的角落就坐着方回和他的朋友们。 教室里坐满了人,看来越是奇葩的课,学生们越是感兴趣。 老师讲着爬树的技巧和需要注意的方面,还教了大家如何在树林中穿梭,和一些基本的野外求生常识。 课程名字不怎么正经,课的内容倒是很实用。 宁鹤澜不记得自己有选这门课,这幻术会擅自创造自己的记忆吗? 只是自己的室友,同学,看起来都很正常,和记忆里没有出入。 有出入的是,原本活着的人死了,而死了的人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比如他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室友王风,他在大一的时候意外出了车祸,人已经不在了一年了,现在却和其他同学们一起嬉戏打闹。 上课,下课,食堂吃饭,回寝室睡觉,都太真实了,就像一场梦。 难道之前的日子才是梦? 宁鹤澜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宁鹤澜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打游戏的王风看到宁鹤澜开门还觉得奇怪:“诶,鹤澜,明天早上还有课呢,你不在寝室住了?” “嗯,我家里有事。”宁鹤澜说。 “哎呀,住得近就是好呀~” 这一切真的很奇怪。 回到家之后,爸爸妈妈并不在家,现实爷爷的房间现在成了宁雪尘和方姝妤的卧室,宁鹤澜打开灯进去逛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爷爷的东西是一点没有。 家里甚至连一张符咒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想了想,宁鹤澜来到了书房,这里倒是和现实一样,只不过方回睡的那张小床上并没有他在过的痕迹。 宁鹤澜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家里没有任何和道术有关的东西。 “咔哒。” 书房的灯亮了,宁雪尘的声音传来:“澜澜?怎么不开灯啊?” 灯光突然的亮起,宁鹤澜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他眯了眯眼睛,宁雪尘走过来问道:“澜澜,你在找什么啊?不开灯你都看得见?哎呀,我儿子的视力就是好。” 若不是刚才宁雪尘把灯开了,宁鹤澜还没意识到自己没开灯。 为什么自己看得清?自己应该是夜盲才对。 “澜澜你找什么?” “我家的那些道术的书去哪了?” “什么道术的书?” “……” “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 “……”宁雪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上前看着宁鹤澜,“孩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宁鹤澜看着宁雪尘,沉静的目光透过眼前的人,看的却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向自己记忆中的人。 宁雪尘想伸出手:“澜澜?” 宁鹤澜看着眼前的宁雪尘,悲伤地一笑:“……我多希望唤我名字的,是我的爸爸。” 宁雪尘像是被宁鹤澜的话震惊到,他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张了又合,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澜澜,你不要妈妈了吗?”方姝妤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宁鹤澜抬起头,看到她满脸惊慌地看着自己,“澜澜……” 宁鹤澜闭了闭眼,没再说什么,他从两人身边经过,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澜澜……” “澜澜!” 不能回头。 突然宁鹤澜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浓烈妖气,他猛地回过头,“轰!” 爆炸了,爆炸燃烧的巨响和热浪将宁鹤澜远远地推了出去。 在他飞出去的最后一瞬间,看到火光中逐渐被大火吞噬的宁雪尘和方姝妤。 “爸!妈!” 突然四周一片黑暗,万籁寂静。 “呃!” 宁鹤澜睁开眼,又是自家的床上。 窗外艳阳高照,枕边的手机有一条短信提示音。 上面写着八月23日,时间早上11点15。 日期是对的,时间也是他平时在家起床的时间。 窗外吹来一阵风,清凉的风让宁鹤澜混乱的脑筋缓缓地清醒了过来。 身上的睡衣已经全被汗水浸湿了,宁鹤澜从床上坐起身来,拿起手机照了照脸,右边脸颊上还是有一道痕迹。 伸手摸了摸,有点疼。 “咯哒。” 鸡哥一晃一晃地出现在了卧室门口,看到宁鹤澜后扑腾着翅膀飞上床,随后卧在宁鹤澜身边。 “鸡哥。”宁鹤澜摸着它这既不顺滑也不美丽的羽毛,看着鸡哥那智慧的眼神,他眼底划过一道光,索性起身下了床。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自己,只是脸上的伤口,为什么从梦境里带到现实里? 宁鹤澜想不通。 调出电话给宁国华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接着就是宁国华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挂了电话宁鹤澜才想起来,宁国华现在在的瑞士和国内时差七个小时,也就是,那边现在不到早上五点钟,怪不得老爷子要发脾气了。 虽然挨了一顿骂,宁鹤澜却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坐在客厅里,宁鹤澜余光看向了书房,书房的门关着,这方回早上这么安静? 打开书房的门往里看了一眼,方回并不在家。 这时秦阳来了电话,先是问了宁鹤澜的身体情况,得知他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随后又说方回应该是在医院里。 医院里……也是,他要陪家人。 洗了澡吃了饭,宁鹤澜来到了桐安市第二人民医院。 在医院走廊里,宁鹤澜老远就看到方回站在病房外面,怔怔地看着病房内的情况,看起来却不打算进去。 “方回。”宁鹤澜走过去,“为什么不进去?” 方回看了眼宁鹤澜:“算了吧,我进去他们也不认识我,我在这里看看就好。” 病房里方诚和方宇方忆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时不时地笑了起来,方回看着一家人幸福的样子,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宁鹤澜看了看那三人,看起来昨天的事情似乎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还以为昨天那么低的温度,这几个人又都是普通人,身体多少会有点不适,不过今天看起来,都挺好的。 “现在医学技术确实挺发达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家人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 宁鹤澜说:“去调查坟墓被挖的事情。” “哦。”方回点了下头,“慢走。” 宁鹤澜看了一眼方回,眸色深沉,方回奇怪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可宁鹤澜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医院。 宁鹤澜再次回到了母亲的坟墓上,这里和他那天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那小树妖看到他很开心,蹦蹦跳跳地跑上前来:“大哥哥,你来啦。” “嗯。”宁鹤澜淡淡一笑,“这两天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小树妖看向身后的大树妖,树妖婆婆乐呵呵的接话道:“没有,都很正常。” 宁鹤澜点点头,围着父母的坟墓走了一圈,确定和走之前的一样之后,他看向小树妖:“你爸爸怎么样了?” “爸爸……”小树妖又再次看向后面,这时一个断了腿的树妖走了过来。 宁鹤澜看到它的腿,上面还绑着布条,看起来是还没完全好,树妖爸爸冲宁鹤澜笑笑:“多亏你当时给我包扎了,不然我就真的枯死了。” 宁鹤澜眼眸地闪过一丝流光,细细地打量了树妖爸爸几眼,最后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没事就好。” 他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坟墓的周围,一寸土一寸土地仔细观察着,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发现了一块黑色的物体。 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东西表面被高温碳化,摸起来甚至有些粘稠,仔细一闻,是树脂的味道。 这是一块被高温烤过的树皮,里外都差不多烧焦了,很难看出原本的样子。 宁鹤澜站起身走到树妖爸爸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它被打断的腿,目光认真,树妖爸爸忍不住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我记得当时你孩子告诉我,你是因为那袭击坟墓的妖怪,所以才受伤的?” “是啊。” “那能告诉我当时那妖怪用的是什么法术吗?” “这个……这个记不清了,我当时被他的强大妖力给克制了,就晕了,什么也没看清。” 第100章 第 100 章 家人(二十二)…… 宁鹤澜仔细地瞧着树妖爸爸的腿, 看起来是被一刀砍断的,并没有被烧伤的痕迹,那自己见到的那快烧焦的树皮又是从哪里来的? “树妖爸爸, 你再想想, 当时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对啊, 我因为宁先生和宁太太以前对我有恩, 所以我自己主动在这里护着他们的坟墓,可惜我修为不够,法力低微, 所以只能拼死挡了一击。还好那妖怪后来走了。” 在父母的坟上待了一会儿, 宁鹤澜在临走的时候, 回头又看向那边的树妖爸爸:“你看清那是什么妖怪了吗?” “没有, 总之是一只很强的很强的妖怪,小兄弟,你很可能打不过他。” 宁鹤澜淡淡一笑, 像是谢谢树妖爸爸的提醒。 回到熟悉的小区,刚打开家里的门, 就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叫声。 客厅里方回和鸡哥正你一拳我一爪, 你来我往, 打得那个激烈, 最后方回被鸡哥在脑门上狠狠叨了一口,方回捂着头逃到了墙角:“行行行, 我错了, 我错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宁鹤澜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鸡哥,感觉鸡哥身上的毛好像更秃了。 “宁鹤澜,你管管你家的鸡, 怎么一言不合就啄人呢?”方回赶紧告状,他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羽毛。 “是你说它了吧?”宁鹤澜一边换鞋一边说。 “我哪有……”方回显得特别委屈,嫌弃地将手上的羽毛扔掉,“我只是说它又丑了。” “咯哒!!”鸡哥一听到关键字立刻又准备冲上来啄人,方回吓得赶紧躲到宁鹤澜身后。 宁鹤澜像是不太习惯突然有人站在自己背后,他往旁边躲了一步,方回紧贴着他靠过去。 “方回,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什么?” “你以前不都是和鸡哥拼个你死我火吗?” 方回听到宁鹤澜这么一说似乎有些懵,宁鹤澜看着他:“怎么了?” “呃,我觉得你说得对,不过,不过我今天不和这丑鸡计较,不然非把你煲汤!”方回装作大度地说着。 鸡哥大叫一声扑上来,方回赶紧往后撤了一步,转身就躲进了书房里,鸡哥被关在了门外,生气地狂啄书房门。 宁鹤澜回到卧室,反手将房门上锁,不再理会外面闹腾的两个。 他翻出那军绿色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符纸,站定后闭上眼。 可是他脚下并没有出现阵法,符纸也没有发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宁鹤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走到宽敞些的地方,重新拿出一张符纸,和刚才一样,符纸静静地待在他的手里。 他用不了道法了。 宁鹤澜握紧了符纸,心里虽然不像之前那么镇定,可依旧有些慌。 从自己记事以来,只有自己不想用法力,就没有用不出来的情况,最坏也是身体跟不上能量消耗。 要不问问爷爷吧,可是他若知道自己这两天乱来,可能又要骂人了。 正犹豫着,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正是宁国华的电话。 果不其然,刚接起来就被宁国华先说了一通,宁鹤澜好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情况。 “小兔崽子,你从小到大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爷爷吗?”宁国华有些生气地说,“乱召神明,乱用法术,你那身体能挺住?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你接委托,你呢?” “爷爷,我这不是没事嘛……”宁鹤澜理亏,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还没事,没事你会一大早的打电话给我?噢,还不是一大早,是三更半夜,你知道当时几点吗?啊??” 宁鹤澜没吱声,他听到宁国华说完之后静了半晌,随后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是今天早上小阳打电话给我的,他跟我说了,你爸爸妈妈坟的事……还好都没什么事,不过现在你查出什么没有?” 宁鹤澜摸出怀里的那块烧焦的树皮,上面的纹路早已看不清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宁国华缓缓地说了句是吗,随后又安慰他:“小澜,可能只是个意外,有些妖怪确实喜欢掘人坟墓,吸收里面的阴气,用以辅助自己修为。” “真的是妖怪吗?” “什么?” “企图袭击爸妈墓地的,真的是妖怪吗?” “肯定是妖怪,而且估计是一只大妖怪……” 宁鹤澜没认同也没否认宁国华的话,宁国华半天没等到他吱声又问了一句:“小澜,怎么了吗?” 宁鹤澜摸着手里的树皮,轻轻笑了下:“爷爷,没什么,如果是妖怪的话,抓到它就行了对吧?” “小澜,你可别冲动,你现在不是那妖怪的对手,这样,你等我回来再说。” “好。” 挂掉电话,宁鹤澜算是明白了,现在自己应该也是在幻术里。 因为从早上的鸡哥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鸡哥是清楚自己的床只有它洗了澡之后才能上,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地跳上自己床的。 还有爸妈坟上的那些树妖,反反复复强调袭击的是妖怪,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他们说的是那个袭击者很像人。 至于方回,多半也是个假的,这小子虽然奇奇怪怪的,一堆缺点,很讨人厌,可自己提点过他一次,鸡哥的关键词是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这个招惹过鸡哥了,更不可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口上。 还有白天在医院时候,方回对于自己去调查坟墓被袭击的事那么淡定,就像是别人的事似的,虽然宁鹤澜不知道真的方回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他环视了一圈屋子,窗户大大地开着,能感受到外面凉爽的微风,卧房的门也没有在外面上锁,只要拉开就能走出去。 可是他现在不知道施术者的幻术范围有多大,自己得跑到什么地方才能离开。 最重要的,宁鹤澜摊开手,掌心里并没有汇聚起什么气流,他闭了闭眼,眸色比之前的更暗了。 “咚咚咚。” 卧室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宁鹤澜没应声,门外响起方回怯怯的声音:“宁鹤澜,宁鹤澜?” 拉开门,宁鹤澜看到方回弓着身子在门口站着,做出耳朵贴在门上的动作,还被突然打开的门给吓了一跳。 宁鹤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方回几眼:“做什么?” 方回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个宁鹤澜,我饿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饿? 宁鹤澜目光扫过方回的脸,还是第一次听到方回喊饿,他不是死了吗? 方回见宁鹤澜不说话:“怎么了?你不饿吗?” 宁鹤澜往外走了一步,看了眼在阳台睡觉的鸡哥,转头问方回:“你想吃什么?” “小区门口那家冒菜我看生意很好,我们去吃那个吧?”方回提议,“味道应该不错的。” “谁开钱?”宁鹤澜问。 “当然是你开钱了,我现在死了又没有钱,对吧?”方回嘻嘻哈哈地说着。 两人坐在冒菜店里,等着服务员端上菜,方回眼睛都看直了,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吃一边夸味道不错。 宁鹤澜并没有动筷子,他环顾了下四周,食客有不少的熟面孔,小区里的人不少。 “你怎么不吃啊?”方回嘴里塞着肉看着宁鹤澜,“味道真的不错,你尝尝啊。” 宁鹤澜原本不打算吃,想了想,还是动了几下筷子。 方回吃得很开心,甚至又盛了第二碗饭,他越吃得开心,宁鹤澜的眼神越暗。 “方回。” “嗯?” “上次我们吃的烤鱼很好吃,下次我们再去吧?” “好啊好啊,上次是哪家来着?” “你不记得了?” “……啊,嗯嗯,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宁鹤澜没再说话,果然,这个方回也是假的。 这个幻术里还有谁是真的? 秦阳? “哟,你们怎么在这里?”想曹操,曹操到,秦阳突然出现在了桌旁,他身着警服,看起来风尘仆仆。 “阳哥。”宁鹤澜往里挪挪,给秦阳留出一个位置,秦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招呼服务员给加了副碗筷。 “阳哥,你去哪了?”宁鹤澜看着秦阳。 秦阳将警服外套脱下来,卷了卷堆在旁边:“办了个案子,就在这附近,我今天就早上吃了两根豆浆,现在都快饿死了,本想去你家讨碗饭吃,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宁鹤澜默默地看着秦阳的动作,然后喊服务员加了菜,刚才点的那些都被方回吃得差不多了。 “阳哥你们可真辛苦。”方回扒拉着饭说,“我要是你一天只吃一顿饭,肯定受不了。” “工作嘛,习惯了就好了。”秦阳看着方回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小回你今天食欲够好啊。” “我哪天食欲不好……”方回说完突然哽了下,“我就是感觉今天特别饿。” “……”秦阳没再说什么,等新的菜上来后也开始了大吃特吃模式。 “小回你家人怎么样了?” “挺好的,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爸爸身体不好,又在那么低温的环境待了那么久,多少会受点影响。” “那点环境算什么。” 这话一出,秦阳没说话了,宁鹤澜也掀起眼皮朝方回看去。 方回吃得正香,突然感觉桌上沉默了下来,看宁鹤澜和秦阳都盯着自己:“怎么了?” 秦阳凑到宁鹤澜耳边悄声道:“小澜,今天小回是不是有点奇怪?” 宁鹤澜没说话,他现在拿不准秦阳是真实的还是幻术里的。 “小澜,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你觉得他哪里怪了?” 秦阳说看起来很明显,比如方回突然开始大口吃饭,而且他说起家人的事总带着一丝漠不关心。 “我虽然认识方回的时间不长,可我不觉得他是会说刚才那句话的人。” 秦阳口中的那句话,正是刚才方回说的那句那点环境算什么。 “应该不是我看错人吧……”秦阳喃喃着。 宁鹤澜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吃完,方回撑得连连打嗝:“好吃好吃,好饱好饱。” 秦阳累了一天,打着哈欠要回家休息了。 两人与秦阳告辞后回到小区里,现在这个时间点小区里有不少人出来遛狗,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小奶狗走了过来,方回明显身子紧绷,后退一步躲在了宁鹤澜身后。 可好巧不巧的是,小女孩走过来的时候没抱稳,小奶狗从她怀里跳了下来,正正好地落在方回的脚背上。 “啊啊啊!” 小区里响起几声尖叫声,方回吓得抬腿猛甩,小奶狗本身没什么重量,也抓不住他的脚,被摔得高高地飞了起来。 “狗狗!”小女孩吓得惊叫了一声。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家人(二十三) 宁鹤澜眼疾手快, 一个箭步上前,跃到半空中将小奶狗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小女孩看宁鹤澜落地赶紧跑了过来,宁鹤澜将怀里的狗递给她:“抱稳了。” 幸亏接得及时, 小奶狗没事, 小女孩紧紧地抱着小奶狗亲了又亲, 完了冲宁鹤澜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接着小女孩看向那边的方回:“哼!这么大个人还怕小狗, 羞羞羞!” “哎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方回一改刚才被吓到的表情,眼睛一瞪手一举,向前迈了一步, 做出要打人的架势。 小女孩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跑远了又停了下来, 也许是想想不解气, 于是回过头对方回做了鬼脸。 “哎你站住!臭小孩!”方回作势挽起袖子就想上前,宁鹤澜在旁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回立刻收回了手, 扯出一个笑脸,“开个玩笑, 我怎么可能真的打她, 我从来不欺负小孩子的。” 见宁鹤澜不说话, 方回一把搭上宁鹤澜的肩膀, 一副关系亲密的样子:“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哥就是开个玩笑, 嘿嘿。” 尽管宁鹤澜觉得刚才这个所谓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他还是决定先不说话了。 回到家之后,方回第一件事就去逗鸡哥,果不其然被鸡哥追着满屋子的打,纯纯应了那句, 吃饱了撑的。 宁鹤澜本来想阻止,可一想到这鸡和这人都不是真的,于是由得他们闹去。 他来到爷爷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妖鬼录》。 在宁国华的抽屉里,还有十几本一模一样的书。 之前虽然宁国华给了方回一本,可宁鹤澜并不打算跟方回说,免得他起疑心。 刚才方回和以前明显不一样的举动让他记得以前在妖鬼录上见过,只不过具体的内容想不起来了。 翻书翻了半天,他找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有点泛黄的纸页,看着鬼怪的介绍,他不敢贸然下定论,不过可以先试试这个“方回。” 方回刚才和鸡哥打得嗷嗷直叫,现在一人一鸡终于是累了,于是他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一嘴吃着薯片,一手拿着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 他余光看到宁鹤澜进了卫生间,接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听到水声方回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接着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宁鹤澜在浴室里喊方回的名字。 方回懒散地应了一声:“干嘛?” “请你帮我拿毛巾来,在我卧室的床上。”宁鹤澜在浴室里喊到。 方回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去宁鹤澜的床上拿起毛巾,然后站在浴室门口说:“我放这儿了啊。” “你帮我拿进来吧,这莲蓬头出水有问题,我先看看的。” 方回看了看手里的毛巾,又看了看卫生间磨砂门里面的水汽和往下滑的水珠,他实在不想进去:“那你到门口来拿行吗?” “行。” 听宁鹤澜答应了,方回暗暗地松口气,接着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随着门开了个缝,方回递出毛巾,没想到一股热水突然洒在了他拿着毛巾的手腕上。 “呃!”方回赶紧收回手拼命地擦着手上的水,他惊愕地盯着宁鹤澜。 宁鹤澜手里拿着莲蓬头笑了笑:“不好意思,莲蓬头确实有点坏了。” 说着宁鹤澜还怕他不相信,突然将门缝给拉大,将那莲蓬头对着方回:“不信你看……” “哗啦啦!” 随着宁鹤澜说话声,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里面喷了来,浇了方回一身,方回眼睛瞬间瞪大,腿软得连连后退,嘭地一下撞到墙上,身子顺着滑了下来,他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惊恐地看着宁鹤澜。 宁鹤澜一脸无辜地盯着方回,想伸手想抓着什么站起来,手抓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抓到,他看宁鹤澜拿着莲蓬头的手动了动,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外面跑。 房间内仿佛是经历了瞬间的兵荒马乱,接着很快地静了下来,除了浴室里的水流声还滴滴答答地流淌着。 拿着莲蓬头的宁鹤澜站在原地,他将手中的开关关掉,水珠顺着他的刘海淌了下来,压过纤长细密的睫毛,落在地上溅起了点点水花。 “小澜,你在家做什么?”秦阳看着一地的水,进来后随手将大门关上了,他拿出鞋套套上,看到宁鹤澜裹着一块浴巾走了出来,边擦头发上的水珠边去倒水。 “小回是怎么了?我看他全身都湿了。”秦阳走过来蹲下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的水杯,也接了点水。 宁鹤澜说:“没什么,刚才水龙头坏了,他被浇了一身。” “那他……跑什么?我还以为他被开水烫了。” “……取快递吧。” 先不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小区快递站都关门了,方回现在都不能算活着了,也不可能去取快递的吧?这肯定是你宁鹤澜那奇奇怪怪的幽默感,秦阳抿嘴笑了笑。 “你刚才说水龙头坏了?那我去看看?”秦阳说。 “坏得不严重,刚才我修好了。”宁鹤澜扫了秦阳一眼,“阳哥你怎么来了?” “哎,之前和你们吃完饭我打算回家睡觉的,没想到走到半路又被我们队长喊回来,这不,事情才处理完。”秦阳说着往旁边一倒瘫在了沙发上,“明天还得在这边处理事情,所以小澜,借你家沙发将就一下……” 宁鹤澜看着秦阳没说话,秦阳本来都闭上眼睛了,感觉到宁鹤澜的视线又睁开:“你盯着我做什么?” 宁鹤澜走到浴室里拿出一块毛巾扔给他:“借沙发可以,你先去把澡洗了。” 深夜,十二点。 刚才还嚷嚷着困的秦阳在合眼前刷到了一个视频,然后看了二十多分钟还给看精神了,接着又刷到了美食视频,然后就看饿了。 他抬起头看向宁鹤澜,刚要开口,宁鹤澜就说:“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行。” “……嘿,你小子,哥请你吃宵夜都不行?” “都十二点多了,你想变成胖子吗?” 秦阳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一天天热量消耗高,不会胖的。” “……”宁鹤澜孩想说什么,却听得门被打开了,接着看到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接着狗狗祟祟地走了进来。 是方回。 方回看到宁鹤澜和秦阳坐在沙发上明显一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你们还没睡啊?” “哎小回,回来得正好,我请吃宵夜,你想吃什么?” 方回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哎我想吃烤排骨。” “没问题。” 接着两人就在那点外卖点得热火朝天,宁鹤澜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了方回好几眼,刚才打湿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全干了,先不说今天这个天气他湿成那样会不会干得这么快,就说他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叽哇乱叫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不过宁鹤澜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拆穿他,就先装不知道好了。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烧烤来了,烤得滋滋冒油的排骨,还有软和的土豆,香甜的玉米,还有其它的一些蔬菜。 本来宁鹤澜没什么胃口,可秦阳劝了他半天,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些。 方回嘴里嚼着脆骨,看着秦阳吃得香,于是往他身旁凑近了些:“阳哥,你每天都这么累,没想着换个工作?” “换什么工作?” “哎,这轻松的工作这么多,你别的什么肯定都比现在做的好啊,当警察也太累了。”方回说。 秦阳笑了笑:“是挺累的。” “那你……” “一开始,也是因为家里不让我跟着宁爷爷学道术,才逼我报的警察学校,可读了几年大学,又上了这么些年的班,警察的工作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信念……习惯了。” 秦阳说着肺腑之言,眼里有着幽幽闪动的流光。 “要我说,这工作你就别干了,等我哪天给我老爹说一声,你去我家公司上班,工资给你开这个数。”方回二郎腿一翘,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骨头晃呀晃的,怎么看这么像街溜子,“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排了拍秦阳的肩膀,大有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的样子。 秦阳:…… 方回本来是喜滋滋的等秦阳感谢自己,没想到秦阳和宁鹤澜都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咳了一声:“就,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吃,吃,哎,这排骨真的不错……” 时针指向了半夜一点,气氛有些诡异的烧烤也是吃完了。 方回吃饱了后倒头就睡,在沙发上睡得姿势那叫一个难看。 秦阳倒是觉得吃得有点多,于是去阳台点了支烟。 宁鹤澜也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吹着夜风。 “小澜,我发现你有心事。”秦阳说,“今天比以往更沉默了,你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秦阳用随意的口气问着他。 宁鹤澜没有立刻接话,他看了一眼秦阳:“阳哥,你说我们要是困在幻境里,会怎么样?” “什么?”秦阳听到宁鹤澜的这个猜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幻境?” 宁鹤澜看着秦阳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什么,宁鹤澜的语气一字一顿:“我怀疑我们中了幻术,现在所处的,是施术者所创造的幻境里。” 秦阳明显惊了,他怔怔地盯着宁鹤澜,直到手里的烟头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他将烟叼在嘴里,随后伸手捏了捏脸:“嘶……疼的呀。” 接着他又伸手捏了捏宁鹤澜的脸:“小澜,会疼,不是做梦。” 宁鹤澜拍开他的手:“我没说做梦,我说的幻境。” “幻境……幻境……”秦阳想了想,“你是说我们中了幻术,现在处于幻境里?” 宁鹤澜点了点头。 “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宁鹤澜又点了点头。 秦阳疑惑地抬起手搭在额前:“……” 宁鹤澜看秦阳走过来又走过去,随后将烟灭了,认真地看着宁鹤澜:“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幻境?” “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比如鸡哥……”宁鹤澜的视线扫过一旁睡觉的鸡哥,“或者是……” 秦阳先跟着看了看鸡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客厅里睡姿难看的方回:“你说小回他……” “他并不是原来的方回。”宁鹤澜说第一遍的时候,秦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宁鹤澜又重复了一遍之后,秦阳才再次仔细地朝方回看去。 若说以前方回给他的感觉是那种脾气不好的富家少爷,可现在这个更像是没心没肺的吃货。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方回今天怪怪的。”秦阳拍了下脑门说,“我就说他怎么说的那些话那么难听,我还以为他被夺舍了。 “小澜,既然现在我们在幻术中,那真的方回在哪?” 第102章 第 102 章 家人(二十三) 宁鹤澜没有回答, 现在真的方回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得先想个办法让自己脱离幻术。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的这个方回, 食量大, 怕水。 《妖鬼录》里相符的, 就是一种叫黄妖的妖怪, 传说这种妖怪生前是人类,被带有狂犬病毒的狗咬了之后,得了狂犬病发作而死, 转而附身在身前咬死自己的动物身上。 而古代的时候, 人们又将狗称作黄耳, 因此得了狂犬病死的, 就叫做黄妖,所以既有贪吃的特点,也有狂犬病怕水的特点。 甚至还保留了生前被狗咬死的阴影, 看到狗就怕。 这个方回,多半是黄妖变的。 不过黄妖一般修为都很低, 这种幻术是施展不出来的, 更别说甚至束缚了自己的法力, 他的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人。 这时候秦阳走到沙发前, 拿起桌上的水杯,往方回垂下来的手背上滴了几滴, 果不其然, 方回突然惊醒,尖叫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翻到了沙发背后。 “我//草你干什么!”方回拼命擦着手臂上的水珠,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秦阳。 “果然……”秦阳双眼一眯, “你是妖怪。” 那边的方回原本凶狠的表情瞬间收敛:“……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怕水?”秦阳眼神犀利了起来。 “谁,谁说我怕水?”方回说话都结巴。 秦阳往前走了一步,方回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瞬间跳了起来,后跳落在了后面的餐桌上,他四肢着地,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秦阳,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会给你好看的。” “呵。”秦阳被他的话逗笑,他活动着关节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小子,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好看,我们警察,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随着秦阳快步闪身上前,方回眼睛瞪得老大,他摆了个电视上常见的武学招式,咋咋呼呼地喊着:“你,你不要过来!” 秦阳好歹是练过的,而且这妖怪的修为比宁鹤澜想象当中还低,秦阳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将方回的双臂控在背后,膝盖抵住背将他压在地上:“老实待着别动!” “啊啊啊!我的胳膊!你轻点!”方回大喊着。 “废什么话,老实交代你是谁!” “……哼。” 秦阳看方回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想说,于是抬头对站在那边宁鹤澜说:“小澜,拿符咒来定住他。” 宁鹤澜这时才不急不缓地走过来,附身在秦阳旁边耳语了几句。 秦阳一惊,手上不自觉地使劲,疼得下面的方回嗷嗷叫:“疼疼疼!你轻点啊大哥!” “别叫。”秦阳瞥了方回一眼,随后又啊了一声,“是阳哥草率了。” “不过还有其它的东西。”宁鹤澜从背后摸出一根普通的麻绳,“用这个。” “这是……”秦阳看着这根平平无奇的绳子。 宁鹤澜还没解释,地上的方回就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跟破绳想捆住老子?我可警告你们,先放开我,不然我一会儿发飙了你们就惨了!……哎哟哎哟……你轻点啊!” 秦阳从桌上抓了一块抹布将鼓噪的方回嘴先给塞住,转头看向宁鹤澜手里的绳子:“小澜,这绳子是什么” “捆仙绳。”宁鹤澜将绳子交给秦阳,“什么都能捆住。” 秦阳好奇地接过,这根绳子乍一看就是普通的麻绳,甚至只有成人一根手指头粗不过摸起来异常地柔软,很滑很轻,仔细看去上面还有流光滑过。 宁鹤澜说这是某位神仙送给他家的,据说是用天地间最纯的天池之水养育的天蚕吐的丝编织而成。 “这就是传说中的捆仙绳啊……”秦阳迅速地将方回捆成了个粽子,看着捆仙绳实在是神奇,手感又好,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一被捆仙绳捆住,刚才嘴里还呜呜哼哼的方回立刻安静了下来。 宁鹤澜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方回的脸,在他的鬓角处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于是伸手一扯,竟然将他的头套给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秦阳大惊。 “这人皮面具本来带上去也很假,应该是借助了法力,才让他看起来像同一个人。”宁鹤澜淡淡地瞥了方回一眼,“捆仙绳压制住了他的妖力,这面具就现形了。” 秦阳也蹲下身,此刻的方回早已不是方回,而是一只尖嘴猴腮的小妖怪,而且还是个地包天,两只獠牙又尖又长,嘴唇都包不住。 果然是黄妖。 秦阳站起身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看向宁鹤澜:“现在怎么办?” “先问问他。”宁鹤澜抱起手。 “这个我擅长。” 时间,凌晨两点,地点,宁鹤澜家餐桌。 黄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前有一盏台灯直直地照着他的眼睛,刺眼的光线让他眼睛都睁不开。 前面坐着一脸严肃的秦阳,和面无表情的宁鹤澜。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 秦阳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要扯无关的话题,明白吗?” “……”黄妖眯着眼,秦阳明显一脸审讯的架势,“你们要干什么啊?” “我刚才说的你明白吗?”秦阳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黄妖点点头。 “首先,告诉我们你是谁?” “你们猜?”黄妖不打算好好回答。 “行,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扮方回?” “……” “第三个问题,你是一个人作案,还是背后有团伙?” “什么团伙?” 三个问题问完,黄妖没有一个回答的,秦阳双腿交叠,往背后椅子上一靠:“行了,带走。” “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黄妖急了。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说,现在没机会了。”秦阳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拿出指甲刀开始剪指甲,“小澜,带他走吧。” 宁鹤澜在旁边看着秦阳这样子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很配合的站起身,黄妖一看宁鹤澜靠近自己,吓得叽哇乱叫:“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刚才问你你还让我们猜,那我们就只能慢慢猜咯”秦阳说。 “不不不,大哥,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我说,你问我,我什么都说。”黄妖两条腿乱蹬,不让宁鹤澜靠近自己。 “没必要,等会儿我们自己猜,猜出是什么就按什么处理。”秦阳说话的时候根本没看他。 黄妖觉得汗流浃背:“你们……你们要按什么处理?” “小澜,他问你按什么处理。” 宁鹤澜看着黄妖,突然微微笑了一下:“你怕什么,我就按什么处理,比如……” 黄妖看着宁鹤澜拿过烧水壶,手指勾着壶把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随后壶嘴往下倾斜,倒出了一股……开水! “嗷!!” 黄妖差点没被刺激得闭过气去,他眼一翻,脸色惨白,脑袋往后一倒,看起来起码没了半条命。 “不好意思,手没拿稳。”宁鹤澜微笑着拿起抹布,黄妖以为他要给自己擦擦水,没好气地说:不用你假惺惺。” 没想到下一秒宁鹤澜就将抹布塞进了黄妖的嘴里。 黄妖:“?” 宁鹤澜:“你太吵了,晚上扰民。” 黄妖:“#@%%!!” 黄妖飞速地甩头,将口中的抹布甩掉,接着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黄妖,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也不想害你们的,他只是让我变成方回来迷惑你们……” “他是谁?”宁鹤澜眯了眯眼。 黄妖不吭声了,宁鹤澜也不和他废话,将烧水壶的电源打开,很快水壶里就响起咕噜噜的烧水声。 黄妖哭丧着脸说:“二位爷,我是个不入流的小妖怪,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您们二位就饶了我吧!” 秦阳吹了吹磨好的指甲:“你变成方回能混什么饭吃?说说。” “他说我如果能把宁鹤澜困在这里,困的时间越长,我能得到的修为就越多……”黄妖可怜巴巴地说,鼻涕都要流到嘴里了,“就我这修为我也打不过二位爷啊,我这不是被你们轻轻松松捆起来了吗?” 秦阳看向宁鹤澜,刚才宁鹤澜告诉他现在自己用不了法术,于是秦阳也不敢轻举妄动,打坏人抓罪犯他在行,可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妖鬼,还是得让专业的来。 宁鹤澜听完黄妖的话,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他打了个响指,捆仙绳啪地一下解开了。 黄妖顿时解除了束缚,吸了吸鼻涕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捆仙绳,一脸疑惑地看着宁鹤澜:“大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放了你。”宁鹤澜捡起地上的捆仙绳,捆仙绳在没有起作用的时候,绳子的上面的流光会比之前的更暗一些。 秦阳一下子站起身,他没想到宁鹤澜居然要放了这妖怪:“小澜?” 宁鹤澜说:“既然那背后主使的人让他来假扮方回,那他就继续扮着吧。” 黄妖一听这是不要自己命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于是赶紧往大门口那跑了几步,啪嚓一下打开了大门,可他看着外面的楼道,往外踏了一步后又走了回来。 宁鹤澜和秦阳见黄妖从拐角那探出个头:“那个,二位大爷,你们不处理我吗?” 宁鹤澜拉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捆仙绳给整理好:“还没到时候。” 黄妖吓得两股颤颤,他点头哈腰地凑上前:“大爷,您想让我怎么死,您先给我透个底,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谁说要你死了?” “那您……” “留着你有用。” 听到宁鹤澜不打算弄死自己,黄妖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大爷,您是好人!您今儿饶了小的一命,大恩大德小的永世难忘,小的今世难以为报,来世指定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句话,小的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妖话也太多了……宁鹤澜揉了揉眉心:“不用下辈子,你现在就可以给我当牛做马。” “……啊?”黄妖眨了眨不大的眼睛,“您,您不是道士吗?” “有冲突吗?” 在黄妖这些小妖怪的认知里,道士虽然不像佛家那样讲究慈悲为怀,可给自己当牛做马这种话,也不该是从宁鹤澜嘴里说出来的吧,虽然这话是自己说的,可谁都知道这种是客套话呀! “怎么?”宁鹤澜朝他投去一瞥,晃了晃手里的捆仙绳,“你好像不太能理解。” 第103章 第 103 章 家人(二十四) 看着宁鹤澜手里的捆仙绳, 黄妖后怕地点着头:“理解理解!” 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秦阳早困得撑不住,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黄妖被赶去了书房, 宁鹤澜说在明天早上他醒来以前, 黄妖若是敢踏出房门一步, 就让他尝尝蒸桑拿的滋味。 说着, 宁鹤澜还拍了拍黄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吓得黄妖一个哆嗦。 黄妖连滚带爬地跑进了书房,还将房门上了锁, 不仅如此甚至推来柜子将房门给堵住, 真不知道他是怕自己出去, 还是怕宁鹤澜进来。 宁鹤澜也有些疲惫, 他坐回床上,刚才闹腾成那样,鸡哥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而且现在他实在看不出来鸡哥是什么妖怪变的,还是先别管它了。 第二天一大早, 秦阳去上班, 早早的就走了。 黄妖想着这两人真就对自己这么放心? 那宁鹤澜还睡着呢, 难道不怕自己偷袭他? 昨天晚上也没看出宁鹤澜有什么厉害的, 起作用的仅仅是那捆仙绳,看起来不过就是傻乎乎的毛头小子, 自己说两句他就信了。 不如趁他现在还睡着…… 说干就干, 黄妖轻手轻脚将挡门的东西全部移开,然后悄悄咪咪打开了房门。 前脚刚落地,他就觉得身子一紧,视线往下一瞟,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等宁鹤澜睡醒出来后,看到黄妖倒在书房门口,身子被捆仙绳绑了个严严实实,而且看起来他已经蛄蛹了半天了。 黄妖万万没想到宁鹤澜竟然将捆仙绳放在了门口,他出门第一脚刚好踩到绳子上。 这捆仙绳就跟有生命似的,立刻缠住他的脚就绑了上来,眨眼间就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妈的……”黄妖骂骂咧咧地挣扎了半天都不起作用,抬起头一看,宁鹤澜正抱着手斜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眼眸沉静。 黄妖见宁鹤澜不说话,自己心里就开始发慌:“那个……这个……大爷您起了啊?昨儿睡得怎么样啊?” “你想做什么?”宁鹤澜淡淡地开口。 “没有……没有啊!我能做什么呀,您看我都这样了……”黄妖不知道为什么一与宁鹤澜对视就觉得有些打颤,明明这人也没对他做过什么。 哦,除了被他用开水烫过。 宁鹤澜也不在理会他,自己去洗漱,做早餐,吃早餐,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最后洗了个澡半躺在了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黄妖一眼。 就像屋子里没有黄妖存在的一样。 最后黄妖忍不住了,他从书房门口蛄蛹到了沙发旁,对沙发上的宁鹤澜讨好地一笑:“那个,宁大爷,您先把我放了吧,我向您保证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宁鹤澜没应声,黄妖又赶紧说:“我发誓!如果再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就天天被雷劈!” 对于这些小妖怪来说,被雷劈真的是很毒很毒的誓言了。 于是宁鹤澜就先解了捆仙绳。 黄妖一被放开就赶紧拿人皮面具给自己套上,看宁鹤澜盯着自己就解释到:“这个,我怕被那人发现,得先戴着。” 宁鹤澜也没有说什么,反正都知道他本来面目了,戴不戴都一样。 接下来黄妖倒是本分地缩在墙角看宁鹤澜打游戏,老实说他最怕的就是宁鹤澜这种看不出情绪波动的人,因为这种人,不是大佬就是疯子,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宁鹤澜也没想着这小妖怪会乖乖的待着,果然,自己上趟厕所的功夫,这妖就不见了。 扭头看到大门都没关,这也太明显了。 想了想,宁鹤澜拿起捆仙绳出了门。 没想到刚出了楼道口就看到黄妖鬼鬼祟祟地往小区的僻静处走了过去。 扮成方回的黄妖怎么看怎么别扭,以前方回好歹有点富养的贵气在身上,多少算得上有点气质,可现在这个小妖怪,怎么看怎么猥琐,搞得宁鹤澜觉得假扮的方回怎么看怎么像是去偷狗的。 黄妖走到小区的一处角落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周围经过的人也很少。 宁鹤澜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接着把镜头拉到最近的距离。 也不知道黄妖在原地说了什么,忽然原地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手机里的画面开始免得模糊起来。 宁鹤澜抬起头,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那团黑影渐渐显了形,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人,只能从外面的轮廓上看出,身高很高,有差不多两米,外面穿着一件长袍,而且有一边的长袍还有拖尾。 “啪!” 那边的黄妖被甩了一巴掌,接着就看他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隔得太远,宁鹤澜实在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早知道给黄妖身上装个窃听器。 黄妖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面前的人影冷笑一声:“你就这样假扮方回的?” “是……”黄妖的声音都在颤抖。 “废物东西。”人影骂了一句,“宁鹤澜有说什么没有?” 黄妖没敢立刻答话,他眼珠转了又转,最后开口道:“没有,他没看出来。” “啪!” 又是一巴掌,人影并没有伸手,只是用了法术,黄妖左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可笑。 人影做了个掐的手势,黄妖被无形的力量给提了起来,双脚离地:“你扮的方回一点都不像,宁鹤澜会不起疑心?”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宁鹤澜他,他,他有点怀疑,但是,但是也仅仅只是有点怀疑。”黄妖连忙解释。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以他那多疑的性格,只是‘有一点’怀疑?”人影死死地盯着黄妖,黄妖觉得自己都要吓尿了。 “真的,真的大人,不然我,我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吗?宁鹤澜不得弄死我啊!”黄妖说着,语气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陈恳。 人影一想,也是,于是放开了黄妖,黄妖从半空中砸到地上,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可他不敢去揉,连忙翻了个身四肢着地趴在人影面前。 “大人,您说我扮方回不像?可我是按照您说的扮的呀……” “我怎么说的?” “您说,方回嚣张跋扈,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拽天拽地的……我也是按照您说的来演的呀。”黄妖虽然心里委屈,可他不敢说委屈。 “哼,方回确实是这样,可那是对外人,宁鹤澜是什么人?是他现在抱着的大腿,他敢对宁鹤澜拽天拽地吗?!”人影十分嫌弃地说,“还有那秦阳,方回是很怕警察的,他会对秦阳说那些话吗?你真是猪都不如,我当时就不该用你,修为低,智商也低……” 听着人影的话大有后悔的意思,黄妖把头磕得嘭嘭响:“大人!大人饶命!我知道了,小的知道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演!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人影背过身去,许久之后他冷冷地说:“宁鹤澜现在身边只有秦阳是真的,他找不到其他相信的人,而且他现在又中了幻术使不出法术……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必须将宁鹤澜每天都在做什么,吃了几口饭,上了几次厕所都汇报给我,明白么?” “明白!明白明白!”黄妖的头点得飞快。 “所以……你就这样回来了?”客厅里,宁鹤澜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一手抱了抱枕,一手拿了遥控器在换台。 黄妖偷偷的想过,以宁鹤澜的姿色,当道士太可惜了,要是跟着自己当妖怪,肯定是妖界一枝花,不知道有多少男妖怪女妖怪往上贴呢…… “是,小的不敢瞒您。”黄妖跪在地上说。 “你的那位‘大人’为什么没有解决了你?”宁鹤澜语气淡然,像是在问黄妖今天吃了几口饭一样。 可黄妖被这句话吓得背脊发凉:“大人觉得我并没有暴露,所以还让我监视您,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跟他说实话的,我可是向着您的……” 宁鹤澜没说话,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黄妖忙伸手将杯子递给他:“宁爷您喝。” 宁鹤澜接过水杯,也不看黄妖,自己看着电视节目。 黄妖跪在旁边,目光扫过阳台,宁鹤澜家的丑鸡被关在笼子里,外面笼子上了锁,还贴了一张符纸在外面。 想起刚才大人说的话,现在这个幻术里,只有秦阳才是真的,那这只丑鸡……关得好,谁让它昨天叨自己那么凶。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刚才大人告诉他,宁鹤澜现在用不了法术了。 他看向宁鹤澜:“宁爷,您……您现在是不是用不了法术?” 宁鹤澜的眼神一扫过来,黄妖身子就不自觉地打了个抖:“我……小的只是随便问问……” 没想到宁鹤澜也不掩饰:“那又怎么样?你打算逃跑?还是说,你趁这个机会干掉我?”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黄妖头和手都摇出了残影,“您饶了我一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绝对不会那么想的!” 宁鹤澜睫毛微微抖了下,他也不在乎这小妖怪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主人除了让你监视我,就没让你做点别的?” “没有……大人他可能是知道我法力低微,也不能做什么,就只让我监视您的一举一动。”黄妖诚实地说。 “你的那位大人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您身边只有秦阳是真的。” “秦阳……” 宁鹤澜垂下眼眸想了想,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既然你觉得我是你再生的父母,那现在我需要你做件事。” “父亲大人您说。”黄妖倒是喊得很顺口。 “我需要你去将那位大人给引出来……”宁鹤澜挽了挽手边的捆仙绳。 “您要做什么?”黄妖一惊,“您要解决大人?不行的不行的!那位大人非常厉害,爸爸您现在不会法术是打不过他的!” “我打不过他,那等他解决了我,你觉得你会好过吗?”宁鹤澜在黄妖面前蹲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听过吗?” “……” 魔鬼!简直是魔鬼!这宁鹤澜什么道家传人,那方回还喊他什么小道长!他哪里是道长,他就是个魔鬼! 黄妖心里腹诽着,他刚才被宁鹤澜的话给吓到,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答应帮他骗“那位大人”出来了。 他并不清楚宁鹤澜的实力,可不管他实力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宁鹤澜用不了法术啊,那不是等着死吗?现在还连累自己和他一起死!等大人知道自己是骗他的,那自己肯定死得难看! 而且,而且宁鹤澜出的什么馊主意,让自己假装被捆仙绳捆了,然后这样去骗那位大人出来。 这样能骗出来才有鬼吧! 第104章 第 104 章 家人(二十五) 深夜十二点, 小区同一个角落,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地跪在这里。 今天的月亮很亮,照得这种犄角旮旯都能看清。 被绑着的正是黄妖,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已经好半天了, 他远处的暗处偷偷看了几眼, 那里的草丛堆里蹲着宁鹤澜和秦阳。 “小澜, 这真的能行吗?”秦阳今天刚下班就被宁鹤澜一个电话摇了过来,在得知他要引黄妖的那位大人出来后一开始秦阳是拒绝的,因为宁鹤澜现在可不能用法术。 可宁鹤澜却告诉秦阳自己有其他的办法。 那秦阳只能勉强答应和宁鹤澜在这里守株待兔。 “小澜, 你说你有其他的办法, 你还有什么办法?” “还没想到。” 秦阳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喊出来:“……那你等会怎么解决那妖怪?” “那不是妖怪……”宁鹤澜说着, 漂亮的眼眸印着清冷的月色。 “你说那黄妖不是妖怪?!” “不, 他是,我说的是他的主人,不是妖怪。” 秦阳不说话了, 今天宁鹤澜给他看的那个视频糊成一片,他连那边的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宁鹤澜怎么分辨那坨东西是人是妖的。 那边的黄妖心里很忐忑, 他害怕一会儿若是没抓住人, 那等大人发飙, 不仅将那两个杀了,可能还顺手也把自己嘎了, 拿自己岂不是太冤了? 唉, 自己当时就不该答应宁鹤澜这个方法的。 想到这里黄妖轻轻叹了口气,你看吧,自己都跪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大人还没来。 甚至这里连只老鼠都看不见。 在他叹了第三十二口气之后, 黑影出现了。 黄妖心里骂了一句,怎么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那黑影一看到黄妖的样子就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句废物。 “大人……大人救命啊!”黄妖立刻开哭,“救救我啊大人,我被宁鹤澜绑起来了!” 黑影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妖:“你白天不是才告诉我宁鹤澜没有发现你吗?” “大人,是……是小的无能,您说得对,那宁鹤澜就是多疑,看我第一眼就怀疑上我了,他还问是谁指使我,不过大人您放心,我丝毫没提大人您的事……” 黑影抬腿本想踹他一脚,可或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形象,想了想还是将脚收了回去,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但绑住黄妖的绳子并没有解开。 黑影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又抬手挥了挥,可绳子依旧纹丝不动。 这下人影觉得奇怪了,他弯下腰凑近黄妖,手刚碰到黄妖身上的绳子就像触电一般收了回去:“这是……捆仙绳?!” 话都来不及说完,黑影转身就想跑,可黄妖一把抓住黑影的衣袍,接着那捆仙绳就像蛇一样动了起来,以肉眼都跟不上的速度飞速蹿上黑影的身。 黑影大惊失色地赶紧挣扎,可是没用,他很快就被捆仙绳给压制住了。 “成功了!”秦阳欢呼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到了,这家伙是傻的吗?” 宁鹤澜并没有立刻过去查看,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黄妖一看到宁鹤澜就赶紧蛄蛹着到他的脚边:“宁爷,您看我帮你把他引出来了,您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什么?你个畜生你是故意阴我的?!”黑影大怒,由于被捆仙绳绑住了张不开手,于是只能伸腿去踢黄妖,黄妖往旁边翻了个个儿避开,黑影又抬起腿准备给他来个下劈。 “宁爷救命啊!”黄妖大喊,宁鹤澜蹲下身子,用刚才随手捡起的一根树枝挑起黑影的下巴。 借着明亮的月光,宁鹤澜看清了此人的样貌,从外表看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右边的眉毛上有一道疤痕,年纪和宁鹤澜也差不多大,而且他也是长发,还挽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在脑后。 “小澜,这人给人的感觉和你好像……哎,他里面的这个衣服有点特别。”秦阳扒了扒此人的领口,里面有一件很像古装剧里那些修仙人士穿的长袍。 这个人,应该是一个道士,而且这身道袍宁鹤澜记得宁国华也有一件,不过在自己的印象里爷爷只穿过一次。 这衣服的特点就是在左边肩膀的位置有一个披帛,很长,能拖到地上,风一吹,仙气飘飘。 宁鹤澜拿出树枝挑开这人外面披的长衣,果然,在左肩位置有一个相同的披帛。 这人和爷爷同属一个道派的。 这人显然很不喜欢宁鹤澜拿着树枝对着自己戳戳点点,往旁边侧了下身子避开,随后很不满地看着宁鹤澜:“宁鹤澜,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小澜你们认识?”秦阳挑了下眉。 “不认识。”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宁鹤澜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人看了好半天:“没印象。” “我是徐清扬!”这个人大喊着,“我们小时候在辰玄宗的道观里见过的!“ 辰玄宗是宁国华所在的道观的名字,宁国华在里面虽然年纪不是最大的,可辈分却是最高的,同时那些道士们也喊宁鹤澜为小师叔。 而且辰玄宗所在的地方十分凉快,在暑期的时候宁国华会带着宁鹤澜去那里避暑,道观里有不少的小孩,徐清扬也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宁鹤澜十多年没回过道观,对这些小伙伴的印象也早已模糊了,现在这个人说他是那谁,宁鹤澜在脑海里想了好一会儿。 他用手指托起徐清扬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宁鹤澜的目光细细地扫过徐清扬的脸,最后落在他有疤痕的眉毛上。 “这个疤痕……”宁鹤澜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那一年,宁鹤澜才四岁,这个夏天爸爸妈妈去了很北边的城市,听说有一个很棘手的委托,爸爸妈妈都去了,没人照看宁鹤澜,于是由爷爷宁国华带着小鹤澜来到辰玄宗的道观里避暑。 辰玄宗也是远近闻名的道观,因此来道观上香祈福的人很多,宁国华牵着小鹤澜的手爬过长长的阶梯,来到了辰玄宗的大门口。 门口打扫卫生的小道士看到宁国华就立刻迎了上来:“师祖,小师叔。” 宁国华要和辰玄宗掌门聊点事,把小鹤澜交给了小道士。 小道士和小鹤澜不是第一次见,于是带着小鹤澜来到了后院玩耍,这里有个小花园,中间还有一个荷花池,盛夏,荷花开了满院,在池塘旁的柳树下有几只白鹭,长腿白翅,很是漂亮。 荷花池里有一尾金色的鲤鱼,在阳光下就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小鹤澜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师叔,这金色鲤鱼可是本观的镇观之宝,据说已经有三百多岁了,比师父年纪都大呢。”小道士看小鹤澜很感兴趣,于是也蹲在旁边解释着。 漂亮的金鲤看到了小鹤澜,于是游了过来,从水面吐出一个泡泡,像是和他打招呼。 小鹤澜咯咯一笑,金鲤又吐出两个泡泡,小鹤澜笑得更开心了。 “哎呀,这金鲤平时不爱搭理人的,看来是因为小师叔长得可爱,连金鲤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它。”小鹤澜说着,然后又转过脸来看着小道士,“师侄,我也喜欢你的。” “小师叔……”小道士被萌化了,若不是辈分问题,他真恨不得抱住小鹤澜一顿揉搓。 “哈哈哈!” “来呀来呀!” 一串笑声传了过来,小鹤澜回头一看,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打闹着跑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只白色小狗的后腿。 小狗明显是受伤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发着凄惨的呜呜声。 “嘿你们几个,又欺负它!”小道士站起身,训斥那几个孩子道,“快把狗放了听到没有!” “略略略,不放~你个臭道士~”为首的一个清秀的孩子做着鬼脸,显然根本不怕小道士。 “嘿,你们这群熊孩子……”小道士说着就想上前教训人,没想到旁边的一个孩子双指竖在了眼前,嘴里嘟嘟囔囔念了一句什么咒语,小道士的双脚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绑了起来,小道士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脸朝下地摔在了地上。 “啪!” 很响亮的一声,小道士的鼻子都给打出了血:“嘶……” “哈哈哈哈!” “好玩好玩!” “哼,臭道士,这是我新学的缚咒,怎么样,知道我厉害了吧?”那个孩子说,“让你整天训我!” “你们……”小道士挣扎了下,发现根本站不起来,“赶紧把我解了,不然我告诉你妈去!” “怕你呀!”男孩子们根本不怕,还转过身拍了拍屁股,嘲讽十足。 “可恶的熊孩子……”小道士咬着牙,却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小师叔?” 小鹤澜看了看地上的小道士,又看了看那边明显比自己个大的几个男孩:“你们快把那狗狗放了。” 几个男孩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小孩子,互相对视一眼,一个胖胖的男孩上前:“小子,你谁啊?” “你们快把那狗狗和我师侄放了。”小鹤澜并不害怕他们。 “哈哈哈,哎,他命令我们诶。” “你算老几啊?” 拎着小狗的男孩举起手,故意将小狗往地上砸了一下,“嗷呜!”小狗疼得全身发抖,小爪子无力地往地上扒拉了几下。 “狗狗!”小鹤澜大惊。 “哼!”男孩看小鹤澜的神色,十分得意地将小狗又举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往下砸。 小鹤澜忙迈开腿冲了过来,胖胖的男孩突然从旁边猛地撞了小鹤澜一下,小鹤澜现在本就幼小,平衡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被胖男孩这么一撞,小小的身子就一下子趴倒在了旁边,头还磕到了旁边的青石板上。 “小师叔!!”小道士吓得两眼发黑,完了完了,这小师叔可是咱辰玄宗的宝贝啊,这要是磕着碰着一点,自己不得被师父赶出门啊! 小鹤澜的头果然磕流血了,鲜红的血流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小道士吓得脸色惨白。 “哈哈哈哈!” “哎,让你装!” 男孩子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嘻嘻哈哈地指着小鹤澜大笑着,而那抓着小狗的孩子也像是故意挑衅一般,把小白狗往旁边的墙上狠狠一砸。 “呜呜!” 小白狗的背撞到墙上,发出咔嚓的一声,估计骨头被撞断了,接着它掉了下来,在地上抽抽了两下不动了。 小鹤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子,周身发出了强烈的气息。 “哟,他也会法术,徐清扬,你还不上。”为首的男孩子说。 刚才使出缚咒的徐清扬上前一步,他根本没把小鹤澜放在眼里,嘴里念了一串咒语后对着宁鹤澜一指,没想到不起作用。 徐清扬一怔,又赶紧念了一遍咒语,还是不起作用,他喃喃着:“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没用的呀……” 小鹤澜周身汇聚起了一股气流,他的头发飞舞在风中,宛如深海的眼眸亮了起来,身后的荷花池传来“哗啦”一声水花声,几人抬头一看,竟然看到那金鲤从水中跃了出来! 金鲤个头本就有四五岁的小孩子大,现在它身披金光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一阵一阵的仙气,就像仙兽显灵一般。 “……”趴在地上的小道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嘴巴不自觉地张得老大。 小鹤澜对着那几个熊孩子抬起手,只见金鲤眼眸一亮,张开鱼嘴,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它口中喷射而出,直冲向那几个熊孩子。 男孩子们被水流冲到墙上紧紧贴着,顿时哭爹喊娘了起来。 “快放开我!不然……咳咳,我让我爸杀了你……咳咳!” “咳咳……咳咳……” “妈————!” 男孩子们被水流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口中连连呛水,看上去十分痛苦。 “小师叔!”小道士看再这样下去要闹出人命了,忙喊着小鹤澜,“小师叔快住手!他们会没命的!” 小鹤澜一只眼睛早已被流下的鲜血染红,似乎听不见旁人的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被大水冲刷的几个人。 道观的一处静室内,中间的矮桌上放着茶水,绿色的茶水还冒着幽幽的热气,旁边的几个长须白发的老人正与宁国华说着什么。 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连门都不敲就一头闯了进去:“不好了师父!” “静言,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辰玄宗的现任掌门玄玉道长问道。 “不好了师父师祖!”小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小师叔……小师叔他……他失控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家人(二十六)…… 宁国华一下子站起身:“你说什么?!”· 宁国华几人在小道士的带领下快速跑到后院,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一块地方跟下雨了似的满地的水,地上躺着几个孩子, 还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几个人全身湿透, 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哎呀, 宝儿!”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和打扮时髦的妇女跑了过来,将其中一个孩子给扶起来,“心肝宝贝诶,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们扶起来的孩子正是之前虐待小狗的那个男孩。 宁国华看到站在池塘边的小鹤澜, 他眼底发着淡淡的蓝光, 在这跟下过一场暴雨的地方, 小鹤澜身上却是干的。 “哎呀呀,咱们小鹤澜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掌门玄玉捋着长长的胡子,本想上前, 却被宁国华伸手拦住了。 “先看看。”宁国华说,他此次出来没带符纸, 现在小鹤澜的样子多半是听不到旁人说话的。 “宝儿, 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妇女抱着孩子擦水擦个不停, 又对着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 男孩咳嗽了几声, 指着那边的小鹤澜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妈,妈, 他打我!” 男孩父亲眼睛一瞪, 立刻站起身来:“什么?哪里来的野孩子敢欺负我儿子?!” 说着他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小鹤澜举起小指头对着男人一指,身后的池塘里跃出一条金鲤,张嘴对着男人就喷出了一股强烈的水流。 男人被冲到后面的墙上, 女人大惊:“老公!” “清扬!”这时候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跑进来,扶起地上的徐清扬,徐清扬左边的眉毛被割伤了,出了一些血。 “怎么回事……”男人看向那边的小鹤澜,眼里都是诧异。 “爸,他,是他打我的……”徐清扬捂着脑袋说。 还没等护子心切的家长们发怒,小鹤澜小手一挥,金鲤再次喷出巨大的水流,玄玉道长淡定地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展开了一道半圆形的结界,挡住了倾盆一般的大水,当然结界外的熊家长和熊孩子又被浇了一身。 “老宁,这个。”玄玉道长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小澜看起来确实是失控了,再不控制的话,我们辰玄宗可要发大水了。” 虽然话里的意思很严重,可玄玉道长语气轻松,甚至还呵呵地笑了两声。 宁国华接过符纸,刚才还软趴趴的纸一到他的手里便立了起来,他眸色一沉,唰地一下,符纸朝着小鹤澜飞了过去…… 宁鹤澜从回忆里回过神:“你是当年欺负那小狗的人……” “是,不是不是!宁鹤澜,你就只记得这一点吗?后面我们还一起玩的事呢!”徐清扬大喊着。 “我应该不会和你这种人一起玩吧。”宁鹤澜微微一笑。 “你!哎宁鹤澜,那狗可没死!你不记得了吗!”徐清扬喊着,“那狗没死!被玄玉道长救了,我后来可是跟你道歉了,我眉毛上的这道疤也是你伤的,我都没和你计较这些。” 宁鹤澜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徐清扬:“你再想想,你眉毛上的疤是因为我吗?” 徐清扬嘿了一声,可能想站起和宁鹤澜理论,可捆仙绳绑得挺紧的,他一个鲤鱼打挺没从地上站起来,又跌了回去,然后他再次打挺,又再次摔了回去,样子颇为狼狈。 秦阳很想笑,他用手捂了嘴看向别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哎哎哎,你们几个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呢!”随着说话声,一缕强光照了过来。 宁鹤澜眯了眯眼站起身,来人身着保安制服,是小区来巡逻的保安。 秦阳一看,哟,巧了,这位保安大哥正是上次他们发酒疯时遇到的那个。 保安大哥本来眉头紧锁,可看清秦阳和宁鹤澜的脸之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哎,是你们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来:“哎是小宁啊,哦,还有警官,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呢?” 他看着草坪里被绳子捆着的两个人,两个都是生面孔:“……他们是……” “噢,没事的,他们喝醉了,我们正打算把他们带回去。”宁鹤澜这张口就来的本事还真是一点没褪色。 “又喝醉了?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克制点呀。”不知道为什么,宁鹤澜和秦阳听到保安大哥话里的“又”字咬得特别重。 知道是年轻人发酒疯后,保安大哥还特别热心地帮着他们把被绑的两人给扶回家。 现在宁鹤澜家的客厅里跪着一只妖,坐着一个人。 墙上的时间已经指到了凌晨两点,秦阳在旁边连连打瞌睡,宁鹤澜对他说让他困了就去睡,秦阳放心不下,可自己实在困,就先蜷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看着他们。 “宁鹤澜,你还不把我放开?”徐清扬看着宁鹤澜就很不爽。 “宁爷爷哟,我都帮您了,您现在也该放开我了吧?”比起徐清扬,黄妖的语气完全就是恳求。 “不着急。”宁鹤澜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叠,徐清扬看宁鹤澜俯视自己就很不爽,勉强着站起身后也坐在了旁边沙发上与宁鹤澜平视。 “宁鹤澜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徐清扬问。 宁鹤澜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是我要问的才对,你把我困在你的幻术里,你想做什么?” “……”徐清扬不说话了,他抿着嘴将头转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宁鹤澜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见徐清扬还是不肯开口,于是没再问第三遍,他站起身,也不管客厅里的一人一妖,准备回房间。 徐清扬没想到宁鹤澜真就不打算理自己了,他看着宁鹤澜洗簌完,然后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他满头问号地看着客厅里剩下的黄妖,还有旁边沙发上睡着的秦阳。 “行,故意忽视我是吧?”徐清扬站起身朝秦阳那边挪了过去,“等我把你表哥给解决了,你早上醒来后悔去吧!” 徐清扬眼神发狠,摸起旁边桌上的水果刀,然后对准了秦阳的脖子:“要怪你就怪你弟弟吧!” 那边的黄妖本想出声制止,却在背后看着徐清扬举着刀半天没动静。 他前蛄蛹了两步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徐清扬直直地往后倒了下来,双眼紧闭,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板上。 黄妖正奇怪呢,却看到秦阳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没睁开,可一只手还握着拳头,看起来刚才在做梦。 只不过他做的梦在打拳,然后徐清扬就在这个点凑了上去,结果被打晕了。 然后秦阳又倒了下去继续睡觉了。 黄妖看着昏迷的徐清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徐清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嘛,亏自己还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 第二天日上三竿,宁鹤澜醒了,打着呵欠出了卧室,客厅里秦阳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旁边的徐清扬。 看到宁鹤澜醒了秦阳就嚷嚷着饿了想吃面,徐清扬也扭头朝宁鹤澜这边看来,宁鹤澜这才注意到徐清扬的鼻梁处青了一块。 宁鹤澜看了一眼旁边跪坐得方方正正的黄妖,黄妖连连摇头:“不是我打的,我可老实了。” “你鼻子怎么回事?”宁鹤澜问徐清扬,徐清扬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宁鹤澜。 “我早上起来他就这样了,我还在地上捡到了这个。”秦阳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刀,突然想到什么,“哎呀,这该不会是我做梦打的吧?我昨天做梦在健身房打沙包来着。” 徐清扬可不会承认是自己偷袭失败吃了一拳,于是扭过头不吭声。 宁鹤澜也不理这一人一妖,做了早餐喊秦阳一起吃,香喷喷的面条加上香油和小葱一拌,两人吃了满满一大碗。 吃饱喝足,宁鹤澜才走过来再问问徐清扬,而且无视了黄妖一直想解开绳子的恳求。 “徐清扬,你为什么把我困在幻术里?” “哼,你把我解开我再告诉你。” “把你解开你就跑了。” “你不解我就不说。” 秦阳正想上前用拳头说话,被宁鹤澜拦住了:“好吧,你不说,那你就继续被绑着吧。” “?”徐清扬不懂宁鹤澜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出去了?” “想啊,可是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那就只能耗着了。”宁鹤澜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宁鹤澜,我可先提醒你,你虽然被困在幻术里,可是现实世界的时间是继续走着的,你就不担心方回会出事吗?”徐清扬阴恻恻地说,“还有,你就不担心你爷爷会出事吗?” 听到这句话,宁鹤澜总算是用正眼看他了,徐清扬得意到:“你现在放了我,你就不会遇到刚才我说的那些事。” “先不说方回,就以你的本事,你能对我爷爷做什么?”宁鹤澜虽然问得很认真,可旁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嘲讽。 徐清扬也是这样觉得的,他生气地说:“你以为只有我吗?我告诉你,看不惯你们爷俩的可不止我一个……” “小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爷爷是不是有危险了?”秦阳在旁边说。 “宁鹤澜,你在我的幻术里是用不了法术的,你识相点把我放了!不然等我师父来了……” 宁鹤澜捡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也不说话,拿着刀走到了徐清扬的背后,徐清扬本想转过头,却被宁鹤澜伸出一只手按住:“你要做什么!” 宁鹤澜没出声,徐清扬神经紧绷,生怕他拿着冰凉的刀刃突然给自己来一下。 他感觉宁鹤澜抓了自己后面扎着的头发一下,寒毛忍不住都竖了起来:“宁鹤澜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你可别乱来啊!” 接着他感觉脑后一松,后来是刀子在割什么的声音,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停地起,于是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宁鹤澜你别乱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哎呀,不够好意思,我手快了点,”宁鹤澜毫无诚意地从徐清扬背后冒出个头,伸出手在徐清扬面前晃了晃,徐清扬一看,他手里抓的竟然是自己的半截头发! “你居然割我头发!!” 宁鹤澜家客厅里,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徐清扬不仅依然被绑着,现在还披头散发的,不过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嚣张或者不屑,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萎靡。 “我是被我师父派到这里的……”徐清扬开口道,“他只让我把你困在幻术里,说一个月后再放你出来。” “一个月这么长时间?!”秦阳惊讶道。 “为什么是一个月?” “因为一个月后道观里下一任继承人就能确定了。” “道观?辰玄宗?”宁鹤澜眯了眯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掌门候选人之一。”徐清扬说完看了宁鹤澜一眼。 宁鹤澜有些惊讶,秦阳比他更惊讶:“小澜,你啥时候出的家?” 第106章 第 106 章 家人(二十七) “我不是你们宗门弟子, 掌门候选的事与我无关吧。”宁鹤澜说。 徐清扬呵了一声:“我也是这么说的,可玄玉道长说你爷爷是宗门的人,你是他孙子, 你也就是宗门的人。” 宁鹤澜明白了:“所以你们为了不让我去参选, 就把我困在幻术里?” 徐清扬嗯了一声, 宁鹤澜有些无语, 他虽然名义上被辰玄宗的人喊小师叔,可他根本没有正式成为那的弟子,他也不想和那个道观有什么瓜葛。 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将他困在幻术里好几天, 现实里爷爷找不到自己该担心了。 旁边的秦阳一直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小澜, 这么说我和你一起被困在了幻术里?” 宁鹤澜给了秦阳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秦阳捂着头大呼完了,那他这两天还兢兢业业地去上班,实际上他不就是翘班?还连着翘了几天?? “完了完了……要写检讨了……”秦阳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 “阳哥, 你跟你们领导你说你被困在幻术里了,”宁鹤澜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徐清扬, “然后把他抓去关几天, 就以……嗯, 妨碍公务罪?” 秦阳几乎要发出悲鸣了:“宁鹤澜你觉得我能在检讨上写这个吗?” 宁鹤澜扫了一眼徐清扬:“我不会去掺和你们道观的事, 现在你解除幻术,我把你放了。” 徐清扬怀疑地盯着宁鹤澜看了又看:“你真的不会去吗?” 宁鹤澜举起刀:“你另外半边头发也想被割了吗?” 徐清扬打了个冷战:“……捆仙绳绑着我, 我解不开。” 宁鹤澜微微一笑:“你找的这个借口骗骗外人还行, 骗我的话……” 秦阳不解:“小澜,捆仙绳抑制他的法力,他确实解不开吧?” 宁鹤澜说:“要是其他的道法也就算了,他这种幻术其实是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结界, 而施术者会在阵法中心,阵法已成的时候,就不受施术者的外力控制了,想解除幻术只需要施术者布阵时的符咒撕掉就行了,至于符纸的位置应该就是在阵眼正中间。” “原来如此。”秦阳点点头,目光落在徐清扬身上,“小澜,既然他不说,那就别放他了,我们去慢慢找那阵眼,反正你也不急。” “说得是,那掌门候选我去不去都一样,可有些人只怕来不及去参选……”宁鹤澜看向徐清扬,“是吧?” “你们好狠!”徐清扬骂骂咧咧,他叹口气无奈地说,“阵法符纸在我的怀里。” 宁鹤澜摸了摸,伸出修长的双指夹出一张符纸,仔细一看,符纸上写的是很高级的道法咒语,就徐清扬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用不了这么高级的咒法的。 “这是我师父画的符,我只需要布阵就行。”徐清扬说。 这是徐清扬第二次提到他师父了,宁鹤澜看向他:“你师父是谁?” 徐清扬闭上了嘴,他眼神飘向别处,看起来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想说宁鹤澜也不强求,他将符纸递给秦阳,秦阳掏出打火机点燃,符纸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随着符咒的消失,一股半透明的波纹从空间中散开,幻术解开之后,大家才发现外面艳阳高照。 而且,宁鹤澜感受到了屋内浓烈的妖气。 这妖气并不全是黄妖身上的,还有另外一种……他默默地看了旁边一脸不悦的徐清扬。 “咯哒!”阳台上的鸡哥看到宁鹤澜后激动地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叫着就往他怀里钻,“咯哒咯哒!” 宁鹤澜被鸡哥猛地一扑,还有些站不稳,他嘴角噙着笑,轻轻地摸着鸡哥的头:“想我了吧?” “咯!”鸡哥被困在幻术之外,几天不见宁鹤澜,现在总算是见到小主人了,看它的样子都要激动哭了。 “鸡哥是真想你了,”秦阳也抚了抚鸡哥的羽毛,“要不是因为有人来找茬,你也不会几天都没见到你主人了。” 话说到关键点了,鸡哥鸡冠一抖:“咯哒。” 秦阳指了指旁边的徐清扬。 一直在默默看戏的黄妖预感不好,于是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徐清扬。 果然,下一秒鸡哥全身的羽毛就膨胀了起来,它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打鸣声之后扑向了徐清扬。 “妈呀!”徐清扬想跑,可被捆仙绳绑住跑不了,站起身后又摔了下去。 鸡哥对着他就是一阵狂扑猛啄。 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宁鹤澜才将鸡哥抱了起来,顺手解开了绑住徐清扬的绳子。 徐清扬被鸡哥教训了一顿之后早已没了来时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现在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头发还一边长一边短,身上还有很多鸡毛,他吐掉口中的鸡毛,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憋得难受。 他从地上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宁鹤澜:“宁鹤澜,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是念在同样是宗门后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我不是什么宗门后人。”宁鹤澜将鸡哥放到阳台,“你们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 徐清扬沉默着扫过宁鹤澜的脸,从他的眼里看不出别的情绪:“你会后悔的。” 甩下一句胜者才有的姿态后,徐清扬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准备离开。 “等等。”宁鹤澜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师父只让你来做了这一件事吗?” “是啊。”徐清扬抱起手,“你想说什么?” 宁鹤澜拿出一个东西:“这个,你见过没有?” 徐清扬眯起眼睛一瞧:“这是什么?烧焦的……树皮?” “对。”宁鹤澜盯着徐清扬,徐清扬用指腹摸了一把树皮上的灰烬:“这是……妖术……” 他想了想又说:“应该是什么会火系法术的妖怪吧……” 徐清扬见宁鹤澜盯着自己于是挑了下眉:“我用的不是火系法术,是土系。” 说罢徐清扬不再看宁鹤澜,转过身挥了下衣袖:“宁鹤澜,你什么时候来道观,我很想和你比试比试。” 接着徐清扬的身形渐渐模糊,很快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秦阳在旁边打趣了一句:“这种消失的方式好像妖怪……” 宁鹤澜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徐清扬,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一个修道之人,身上怎么可能有妖气的味道? 他想着,拿起手里那块烧焦的树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和徐清扬身上很像……难道说…… 秦阳好奇地凑过来:“小澜,这是什么?” “……没什么……”宁鹤澜先不打算告诉秦阳。 旁边的黄妖蛄蛹着爬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宁鹤澜,宁鹤澜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给他解开了捆仙绳:“念在你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 “谢谢宁爷!”黄妖感激地说着,千恩万谢宁鹤澜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夸了好半天他才去拉开大门,又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两人一鸡,这才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宁鹤澜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轻松起来,秦阳还以为宁鹤澜身体不舒服。 秦阳奇怪地问了一句:“小澜,你怎么没怀疑我也是幻术里的人呢?” “怀疑了。”宁鹤澜坦然地说。 “嗯?我怎么没感觉你试我?” “我先前拿出捆仙绳就是在试你了……” 原来捆仙绳并不是绑住人才有用,这种仙家法宝,在妖怪碰到的瞬间就能让妖怪的妖气散掉大半,修为低的更是碰一下就会现出原形。 “好啊,你小子,暗戳戳的怀疑我还不跟我说!”秦阳一把抓过宁鹤澜,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顿揉搓。 兄弟俩打闹了一会儿,宁鹤澜才想起该给宁国华打个电话。 宁鹤澜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那边宁国华却早就猜到会有人来找茬,宁鹤澜好奇地问为什么? 原来这件事宁国华一早就知道了,他是刻意去国外旅游逃避这个事的,不过他并没有提醒宁鹤澜,一来那徐清扬虽然幻术厉害,可都是精神上有些折磨,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几乎等于零。 二来,他也想看看宁鹤澜会怎么做。 “爷爷,您不会以为我想去参加那个什么掌门候选人吧?” “……其实去看看也可以的。” “爷爷,您是不是忘了我都不是那个什么地方的弟子……再说,那个地方我应该是再也不会去了……” 爷孙俩仿佛想起了什么,宁国华不说话了,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哎,方回怎么样了?” 问得好,宁鹤澜把方回给彻彻底底的忘了,按理说如果方回在家里,就会像鸡哥那样在幻术解除之后就出现了,可现在家里哪里都没有他,或许有可能在宁鹤澜中了幻术的时候,方回也中了幻术,不知道去哪了。 宁鹤澜和秦阳来到医院,没见到方回,宁鹤澜得知方诚和方忆都已经出院,可方宇还在医院。 甚至从普通的病房转到了ICU。 秦阳很意外:“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护士也说不清楚,于是让他们去找主治医生。 阮医生刚动完手术回来,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宁鹤澜和秦阳:“鹤澜?你怎么在这里?” “阮医生。”宁鹤澜礼貌一笑。 在得知两人是因为方宇的事情来之后,阮医生将两人请进屋,随后告诉了他们方宇的实际情况,一句话总结就是,也许是阴毒感染,现在很不乐观,现在医院也只能尽量维持方宇最基本的生命体特征,不过方宇再这么下去,也撑不了几天了。 阮医生叹口气:“他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再晚些可能真的就回天乏术了。” 宁鹤澜看着阮医生拍的方宇的视频资料,他看着那黑了一片的皮肤眉头轻拧:“方回来过没有?” “来过,他很着急,我本来说让他去找你爷爷,可你爷爷现在也不在国内,然后我说要不找鹤澜你试试,他没说话,然后就走了。”阮医生说。 “小澜,你说小回会在哪?”秦阳问。 “……我不知道。”宁鹤澜猜想自己这两天中幻术昏迷,所以方回也许是找过自己的,那他找不到自己的话,会去哪? “小澜我在想,小回会不会去找我了?”秦阳突然说,“我也只是猜测,他可能会找我问你爷爷的电话,毕竟你当时在幻术里……我也在幻术里……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在公安局。” “嗯,我觉得阳哥你说得有可能,我们去看看。”宁鹤澜同意秦阳的想法。 第107章 第 107 章 家人(二十八) 可是, 方回不在公安局。 前台的警察小姐姐说那天确实有个年轻人来找秦阳,可秦阳当时出去办案,那年轻人就在门口等,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 还真没注意。 秦阳不免吐槽说早知道给方回整个手机了, 现在找人都找不到。 不过要找人也好找, 宁鹤澜找出方回的一根头发,又拿出一张符纸,将方回的头发放在上面, 符纸亮了起来。 一缕微光从符纸上浮现出来, 然后指引方向似的飞向西北边。 “阳哥我们走。”宁鹤澜立刻跟了上去。 跟着符纸上引路的微光, 宁鹤澜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小区。 秦阳站在小区门口咦了一声:“这个小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微光进了小区之后, 将两人引到一处空地后就在原地打转。 宁鹤澜看了看周围,这里距离小区大门不远,不过地上的颜色要更淡一些, 能看出这块地被特意地打扫过了。 可是方回并不在这里,那符纸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这里是有什么吗? 宁鹤澜收了符纸, 他蹲下身, 伸出手摸了摸地面, 在地面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些细碎的颗粒。 用指腹搓了搓, 这些颗粒看起来似乎是沙子。 “这是河沙。”秦阳蹲下身说,“怎么了?” “河沙……”宁鹤澜又从旁边的缝隙里抠出一些泥沙, 这些明显看到是和水泥混合的, “这两种沙子不一样。” “建筑的话,一般只会用同一种砂,这样聚合力会比较好,若是混了其他地方的砂石, 不仅会影响防水性,还容易塌陷。”秦阳捡起一颗宁鹤澜最开始发现的河沙说,“像这种小区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沙是上次有辆车打翻了之后没打扫干净的。”宁鹤澜身后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是一个门卫大爷。 宁鹤澜到他话里提到上次打翻:“大爷,您能跟我说说吗?” 门卫大爷看了看两人:“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噢,我是大学生,在做社会调查的课题。”宁鹤澜笑着说,“这次研究的就是不同小区用来铺路的砂石有什么不一样的。” 理由非常靠谱,秦阳都想给自己这个表弟张口就来的能力点个赞,门卫大爷当然也相信了。 “哎,其实就是上个月的事,一辆装着沙土的卡车不知道为什么刹车失灵了,冲进了我们小区,车翻了,沙子也撒了一地,还撞死了一个年轻人,唉……”门卫大爷有些感慨。 宁鹤澜眼眸一动,旁边的秦阳一下子站起身来:“我说为什么这个小区的名字看起来怎么眼熟,原来这就是上次的那个案子。” “方回……”宁鹤澜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是方回住的小区! 门卫大爷听到宁鹤澜口中的名字便说:“哎,你们认识他?唉,那年轻人也是飞来横祸,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听完之后,宁鹤澜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方回来这里做什么?符纸显示他在这里,可周围并没有他的身影,难道他魂魄脱离了容器吗? 秦阳本想跟着宁鹤澜一起找方回,可他们周队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秦阳只能回去做事,顺便把这几天翘班的事给汇报了。 “阳哥你去忙你的,这里我能解决,”宁鹤澜冲秦阳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行,小澜,有事一定要找我。”秦阳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宁鹤澜的肩膀。 宁鹤澜回家把鸡哥抱了过来,他看不见的,鸡哥能看见。 到地方之后宁鹤澜将鸡哥放下,鸡哥一晃一晃地在原地打转。 “鸡哥,看到方回没有?” “咯哒。” 方回果然在这里,宁鹤澜蹲下身子,他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若是在这里施法布阵肯定会引起围观,到时候找理由也麻烦,那就只有等到晚上了。 宁鹤澜抱着鸡和门卫大爷聊了一会儿,把门卫大爷哄得开心,大爷同意他晚上来这里做所谓的“社会实验”。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宁鹤澜带着鸡哥又来了,还给大爷拎了一袋子的水果,让大爷给他清清场地,等会如果有人要过来,就帮忙支开一下。 大爷满口答应:“哎,现在的年轻人总体来说素质都比较高,小区里的那些孩子经常帮我搬东西。” 说着说着他就提到了方回:“这个方回啊,我知道他心不坏,就是嘴巴不饶人,缺乏同理心。” 门卫大爷说得对,所以宁鹤澜对方回一直说不上有什么好感。 “像他这种孩子就是从小溺爱出来的,我啊,见得多了,这种如果在早些时候教导纠正,说不定性格还会改回来,不过啊……”门卫大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这个孩子一路走好吧。” 宁鹤澜看着远处:“当时那车怎么会撞进来呢?” “哦,你说那卡车?说的好像是刹车失灵……不过神奇的就是方回的车被压瘪了,整辆车都翻了,可卡车司机一点伤都没有,大伙儿都说他命大。”门卫大爷说。 宁鹤澜记得当时电视上放这个新闻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的,车头都变形了那司机竟然没事…… 在他思绪飘远的时候,手机定的闹铃响了,半夜十二点整。 门卫大爷看宁鹤澜走到旁边,拿出一根粉笔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他很好奇,想过去看吧又怕影响了宁鹤澜,心里想着现在这些学校出的实验课题还真的五花八门,比自己孩子读书的时候有趣多了。 很快,宁鹤澜在路灯下画了一个阵法,此阵为太极阴阳阵法,和其他阵法不同,主要是用来找隐藏气息的妖物的,当然现在也能用来找鬼魂,比如方回。 宁鹤澜猜测方回估计被也被困在幻术里了,不然鸡哥不会只感受到他气息而找不到人。 他将鸡哥放在阵中心,给鸡胸脯上贴上一张符纸:“鸡哥,我会把你送到幻术里,你进去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太在意……等下你如果看到方回的话,这符纸会亮的,到时候你把他带回来。” “咯。”鸡哥晃了晃鸡冠子,表示听懂了。 宁鹤澜后退几步出了阵法,右手轻轻一甩背在身后,左手竖起两只指头放在眼前,他眼底亮起了淡淡的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邪祟退散,鬼妖显形!” 旁边远远观望着的门卫大爷看到地上那图案竟然一下子亮了起来,而放在中间的公鸡也随着亮光消失在了原地,他还以为自己老花眼犯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公鸡确实是不见了,而旁边的少年眼睛恍若星眸,挽在脑后的几缕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 虽然宁鹤澜穿得很青春时尚,可门卫大爷居然在他身上看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仙气,仿佛看到了一位仙人,又多看了几眼少年之后,门卫大爷觉得还是说自己眼花比较有说服力。 鸡哥被宁鹤澜送进幻术之后,耳边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快救人快救人!” “你挖这边我挖那边!” “哎呀,这沙里浸血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挖快挖!” 鸡哥看着周围的人群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眼前有一辆侧翻的大卡车,后车厢里的泥沙全都翻了出来,在泥沙下面有一辆被撞得变形的跑车,有血不断地浸出来。 救援的人手忙脚乱地将埋在下面的人给拉了出来,鸡哥鸡冠一抖,这不是方回吗! 它激动地跑上去,却见方回全身是血,旁边有人探了探方回的鼻息:“不行,没气了!” “快,快,人工呼吸! “他又不是溺水你人工呼吸有用嘛?!” “我看他是失血过多,得,得先止血!绷带绷带!”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鸡哥看到方回的魂魄从□□里脱离出来,飘飘悠悠地浮到了半空。 “咯哒?” 鸡哥本想上前,没想到方回的魂魄猛地睁开眼,四周的景象飞速地变形后退…… 鸡哥看到方回的魂魄又回到了之前的□□里,接着周围人的动作奇怪地往后退,又退到了之前挖沙救人的时候,甚至还再往后退,一直退到方回在车里和周围的人吵架的时刻。 “咯?”鸡哥歪着脑袋,它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看了方回被泥沙压死三回后,鸡哥懂了,方回是被困在无限循环的幻术中了。 在第四次方回的魂魄飘到半空中的时候,鸡哥咯哒一声飞扑上去,一把叨住方回的衣领将它的魂魄往旁边一拖,周围的景象像时间暂停了似的,接着跟玻璃一般,全都哗地一下碎了。 “咯喔。”鸡哥智慧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叨着方回的衣领没松口。 顿时周围变成了一片空白,人,车,泥沙,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是谁坏了我的幻术!”随着一声愤怒的声音,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嘴边还有瓜子壳,“呸……” 他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后打量了那边的鸡哥一眼,这秃毛,这南上北下的眼珠:“我去,好丑的鸡……” “咯哒!!”鸡哥被触发了关键词,双翅一振,鸡冠一立,扑腾着就朝那边的人飞了过去,上前就是猛地一抓。 那人没想到这丑鸡这么猛,躲闪不及,脸上猛地一疼。 “我去!”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开鸡哥,伸手摸了下脸,竟然给抓出血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家人(二十九) “咯咯!”鸡哥飞身上前连扑带抓, 这人一开始还连连后退,后来也想还手,没想到鸡哥看着营养不良, 速度居然很快, 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没一会儿, 这人头发被抓乱, 身上的道袍也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脸上是最惨的,三道爪印留在了上面。 “……你这只丑鸡……”这人捂着脸骂道, “下手居然这么狠, 我看你就不像普通的鸡, 你肯定是妖怪, 看我今天不收了你这只妖鸡!”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符纸立刻结了冰, 接着从里面飞出许多极薄的冰刀朝着鸡哥迅速地攻了过来。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只凶悍一点的公鸡,这人也没把鸡哥放在眼里, 没想到鸡哥速度很快, 它迅速地闪过袭向自己的冰刀, 伸长了脖子压低身形一个猛冲, 竟然撞得这人一个趔趄。 “呃!”这人身形不稳连着后退了几步,“你这鸡……” “咯喔!”鸡哥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他的面前, 大有一副你放马过来的架势。 这人哼了一声, 手中变出许多符纸,随后往空中一抛,顿时半空中出现了无数的冰刃,鸡哥抖了抖机关, 准备接下他的这一招。 旁边原本处在昏迷状态的方回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身前的鸡哥,还有鸡哥面前那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他虽然醒了,可脑筋还没清醒过来,只能看着鸡哥在那飞上飞下的。 只见无数的冰刃从半空中坠落,带着呼啸的风声攻击着鸡哥,而鸡哥速度很快,在密集的冰刃攻击中穿梭着,那些冰刃没有一个碰到鸡哥,冰锥砸在地上出现一个一个的坑,鸡哥大叫一声飞到半空中,双翅收拢猛冲下去,对着那人的头就是一记重击。 方回看那人痛得几哇乱叫,头上明显鼓起了个大包。 “咯哒!”鸡哥落回地面,歪了歪脑袋看着那个人。 “哎哟……你这死鸡……哎哟疼死我了……”那人抱着头,疼的一时间忘记使出法术了。 “鸡大哥!”旁边的方回一下子扑过来抱住鸡哥,“您老人家来救我了!呜呜呜……我想死你了!” “咯哒。”鸡哥用喙轻轻碰了碰方回的手背。 被鸡哥揍得满头包的人看到方回的样子懂了:“原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怪不得我的幻术里会闯进来这么一只丑鸡。” “咯哒!”鸡哥听到自己被骂鸡冠一晃又要冲上去打人,可无奈方回死死地把它按在怀里,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亲爱的鸡哥,我承认以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从今天开始我加倍对你好!我给你吃最好的鸡饲料!” “……咯哒。” 这人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符纸,忽然之间周围漫天飞雪,气温骤降,周围空气的水珠凝结成了冰,边缘锋利无比,轻轻一划就能让人皮肤破个口。 “咯哒!”鸡哥挣扎着想离开方回的怀抱去收拾那个一直骂自己丑的人,可方回哭唧唧的抱着它就是不撒手,“咯咕!” 方回见到鸡哥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哪里肯放手,他从来没觉得鸡哥这么帅,身上鸡味这么好闻,长得这么漂亮…… “鸡哥从今天起我方回爱你一辈子……” “咯咯!咯咯咯咯!!!” 眼看着拳头大小的冰块就要从空中砸下来了,鸡哥挣扎了半天方回就是不放手,他不得不反嘴对着方回的手背狠狠地叨了一口,趁方回吃痛放开它的时候扑腾起来对着方回就是一顿打桩机啄法。 那边施法的人愣了,这鸡……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谁都打? 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那边的鸡哥已经解决了方回,转头看向了他这边。 幻术外,阵法旁,宁鹤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阵法微微发着光,在阵眼中有一抹金色的光也亮了起来,宁鹤澜知道鸡哥找到人了,他闭上眼,嘴里默念口诀,周围忽地刮起一阵风,风越来越大,吹得迷人眼睛,等风停了之后,阵眼中心出现了一只鸡,还有两个人。 “咯哒。”鸡哥冲宁鹤澜叫了一声,他膨起羽毛抖了抖,表示任务完成。 宁鹤澜垂眼看了看地上的两人,一个是不认识的人,还穿着道袍,这道袍不就是辰玄宗的衣服么……不过看他这衣服头发乱七八糟的,估计是被鸡哥打了,现在满头包;另一个,这人怎么也满头包,看了看长相,好像也没见过。 宁鹤澜抱起了手,他没见过方回魂魄的本身的样子,所以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方回。 方回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鸡哥啄伤的手和脸:“鸡哥,我们几天没见,你下嘴用不着这么狠吧!” “咯。”鸡哥晃了晃鸡冠子,表示自己没做错。 “方回?”听少年喊鸡哥,宁鹤澜才蹲下身。 “是啊,你不认识我吗?”方回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才来救我啊,我都要被幻术折磨死了。” 说着方回咦了一声:“你眼睛好了?能看到我了?” “你身下的是太极阴阳阵,在阵法里的妖魔鬼怪都会现形。”宁鹤澜说。 “行行行,现在把我归成妖魔鬼怪了……唉,说真的宁鹤澜,你再不来救我,我真的要死了……”方回叹口气,斜眼看了看旁边趴着的人,越想越气,抬脚就踹了他一下。 “你遇到什么了?”宁鹤澜看了看旁边的人,视线又落回方回身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不停地被车撞死,活了又被撞死,就这样来来回回不断地重复我死之前的过程……”方回看了看四周,又伸手摸了摸地面,“……我就是在这里被那卡车压死的。” “你中的是时间循环的幻术,若是我不解开,你确实会一直困在里面……”旁边的人接了话,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摸了摸头上的包,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看了一眼方回,接着目光转向宁鹤澜,视线来来回回地在他身上打转。 宁鹤澜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方回在旁边看两人大眼瞪小眼,拍拍屁股站起身:“宁鹤澜,我容器不见了……” “宁鹤澜?”宁鹤澜还没吱声,旁边那人“Duang~”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惊讶地指着宁鹤澜,“你是宁鹤澜?你就是宁鹤澜?!” 宁鹤澜神色淡然,方回瞥了这人一眼,然后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宁鹤澜的手臂:“对了宁鹤澜!我是来找你救命的!我哥他,我哥他要不行了!” “我知道,我今天去过医院了。”宁鹤澜被他抓得有些疼,眉毛微微蹙了下。 “宁鹤澜我求你救救我哥哥!现在宁爷爷不在我只能靠你了!”方回很着急,“医生说他撑不了几天了!” “宁鹤澜,你就是宁鹤澜!”旁边的人还在重复这句话,方回本就心烦,听他跟复读机一样叭叭心里更心烦,转过头就说:“哎你先闭嘴行不行。” “嘿方回,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这么跟你说话了,老子还有帐没跟你算!你把老子困在幻术里折磨了这么多天,我恨不得抽死你!” 这人眼睛眉毛一竖,眼睛一瞪,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你信不信我又把你关幻术里面去!” 宁鹤澜也是觉得有些吵,他举手拦了下方回示意他别说话,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这人说。 “不认识。”宁鹤澜说。 这人一开始明显觉得宁鹤澜在装傻,可当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宁鹤澜的表情后,发现他不是在说谎,于是理了理衣服说:“我是赵放,我们小时候一起在道观里玩过。” “赵放?”宁鹤澜眼睛眯了下。 “你记得?”这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没印象。” “……” “小道长先救命啊,这种不重要的东西就先别管他了。”方回横插进两人中间挡住双方的视线。 “嘿你小子说谁不重要?”赵放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咯哒。”鸡哥摇晃着鸡冠走了过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宁鹤澜从怀里摸出一根绳子递给赵放:“先拿着。” “嗯?这是什么?”赵放下意识的接过,没想到刚碰到绳子身子就发软,他心里一惊连忙想松手,宁鹤澜反手一甩,那绳子就像活过来了一般,唰地一下爬到赵放的身上,眨眼间就将他给绑了起来。 方回看得惊讶:“哇,这是什么法宝?” “捆仙绳。”宁鹤澜说着,给绳子绑了个蝴蝶结。 “宁鹤澜你好卑鄙!竟然用捆仙绳绑我!”赵放大喊,“你居然还绑个小蝴蝶结,我可是个男的!” “也是,你是男的,得配一个大~的蝴蝶结。”宁鹤澜伸手将赵放胸口的蝴蝶结往外扯了扯,变成了一个大蝴蝶结,“这样喜欢了吧?” “宁鹤澜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你放开我!你这么做就是在侮辱我!”赵放说,“我可是堂堂辰玄宗的弟子!” 方回听到了这奇怪的名字,好奇地问:“什么辰玄宗?听起来像什么门派……” “走吧,我们先回去。”宁鹤澜扯了一下绳子的另一头,赵放不得不跟着他走。 “宁鹤澜你又开始了是吧?你能不能听我说话?”方回忙跟上宁鹤澜。 赵放也一直在大喊大叫:“宁鹤澜!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施咒马上让你躺这儿!” 宁鹤澜斜睨了赵放一眼,淡淡一笑:“如果你不想舌头也扎个蝴蝶结的话,还是安静点好。” 赵放:…… 第109章 第 109 章 家人(三十) 临走前宁鹤澜给方回身上贴了一张显形符, 免得方回离开阵法后就又看不到他了,主要是宁国华现在不在,没办法给方回找新容器。 然后他蹲下身将地上的阵法给擦掉, 最后跟半梦半醒的门卫大爷道了谢。 门卫大爷看到他绑着一个人, 惊讶得瞌睡都醒了。 “今天谢谢大爷了。”宁鹤澜冲他笑笑, “这人是和我一起的, 刚才装模作样想吓唬我,我现在带他回去。” 门卫大爷怀疑地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赵放,又看了看宁鹤澜, 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宁鹤澜, 谁让这孩子长得好看又懂礼貌呢, 确实容易让人相信他。 方回看到这个大爷, 心里一下有许多情绪涌上来,他记得他当时骂大爷骂得很难听,可那卡车撞过来的时候, 也是这位大爷先喊的救人,在刚才反反复复的幻术里, 他看清了救自己的许多人, 大家素昧平生, 一开始是因为看方回骂人骂得难听, 所以才出来帮门卫大爷说话,可当看到方回被卡车压住之后, 大家也是拼了命的救他……只不过, 没来得及。 宁鹤澜本要走,余光看到方回站着不动:“怎么?” 方回眼里情绪涌动,他眉头拧起,嘴角下压, 看起来十分难过:“小道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 “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给大爷道个歉……” 宁鹤澜看了看方回,又想起之前门卫大爷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大概有了数:“想道歉的话还是自己亲自道歉比较好,等你回去给大爷托个梦。” 方回没反驳,宁鹤澜说得对,那就等哥哥的事解决了,向这些好心人都道个歉吧。 等回了家,宁鹤澜把赵放往阳台上一关,对旁边的鸡哥说:“鸡哥,先帮我看着他。” “咯哒。”鸡哥走到赵放面前,用智慧的眼睛盯着他。 赵放看着这只怪异的鸡,还有它的这方向不一致的眼珠,不由得往旁边缩了缩:“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咯。”鸡哥见他躲,于是又往前了一步,赵放只能又缩了缩,于是鸡哥再进一步。 最后赵放是被鸡哥逼到了角落里,他欲哭无泪,要是让师兄弟们知道自己被一只丑鸡逼成这样,肯定要笑话自己的,到时候可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宁鹤澜,你先救救我哥,我哥快不行了……”方回急得团团转,现在他不知道除了宁鹤澜,还能找谁帮忙。 “方回,你先别急,等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再说。”宁鹤澜一直在打哈欠。 “现在去吧,我担心明天我哥……” “现在这个时间点医院不会让我们闲杂人等进去的。” 宁鹤澜说着说着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后面方回说的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怕是旁边有个枕头他能倒头就能睡着。 “可是,可是……”方回又着急又觉得宁鹤澜说的是对的,他又不能绑着宁鹤澜走,而且看宁鹤澜的样子他是听不进去了,只能坐到沙发上开始揪头发。 宁鹤澜回了房间休息,以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今天找方回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了,得补补觉恢复下灵力。 鸡哥卧在赵放面前也睡了,赵放双目无神的盯着夜空,估计在发呆。 方回睡不着,他被困在环境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被车撞过来的情景,那种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若不是鸡哥来救了他,他真的要崩溃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在幻境中那种被泥沙掩埋的窒息感和内脏压迫的疼痛感都太真实了,每重复一次都是剧痛,现在身体都还留有之前的感觉,总觉得身子不舒服。 本想揪着赵放先打一顿,可方回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只能先把这口气给压下,之后再和他算。 第二天一早,宁鹤澜就醒了,他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想起方回哥哥的事,决定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 打着呵欠拉开门,宁鹤澜没注意门口有人,被绊了下,差点一头撞到地上。 他的卧房门口蹲着一个人,宁鹤澜回头一看,竟然是方回。 “方回你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小道长!你总算醒了,来来,我们快走吧!”方回显然在这个地方等了好久了。 “……所以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我等你起床啊,我又不敢进去叫你,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算了。 看宁鹤澜和方回收拾好要出门,赵放在阳台那大喊:“哎宁鹤澜!你放了我!你先放了我!” 宁鹤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方回在后面对着赵放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宁鹤澜!方回!”赵放喊着两人,“别把我和这鸡关一起!喂!你们听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赵放回过头,看到鸡哥正盯着自己。 赵放:…… 鸡哥:…… 走到小区的方回和宁鹤澜听到阳台那传来一声惨叫。 “啧啧啧。”方回摇摇头,心里暗爽,赵放你就等着被鸡哥揍吧。 “小道长,你把他关在你阳台,要是被旁边邻居看到了,以为你绑架了人,你怎么解释啊?”方回好奇地问着。 “他们看不到的。”宁鹤澜说。 “看不到?噢,你在阳台那布置了结界?” “没有,他们应该习惯我家阳台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难道你们经常做这种事……” 两人赶到医院,正好碰到阮医生,他看到方回的样子很奇怪:“你……” “噢,我容器丢了,现在只能暂时这样了。”方回说。 于是阮医生带宁鹤澜去换了医生的衣服,又支开了病房里的护士。 两个小护士在门外感到很奇怪。 “又是实习医生?” “上次也来了一个,这两天实习医生真多。” 病房里的方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宁鹤澜还没走近就看到方宇面上浮着一沉阴气,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走近一看,方宇眉头紧锁,嘴唇发白,呼吸微弱,他身上的皮肤从手臂开始发黑,心口这的皮肤寻常人看不出来,可宁鹤澜看出这已经远远不是阮医生视频里拍的照片那种程度了,现在很严重了。 “哥!”方回扑上去,可是方宇听不到他的话,也没有意识能睁开眼睛,“哥!哥……” 宁鹤澜拿出符纸贴在方宇受伤的手臂上,黄色的符纸很快就吸收阴毒变成了黑色。 阮医生和方回在旁边看宁鹤澜一连换了三张纸,纸都很快的变成了黑色。 方回虽然看不懂,可是他知道符纸变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宁鹤澜的目光沉了下来,方回赶紧问:“小道长,怎么样?” “中毒很深,而且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宁鹤澜说。 “什么?!”方回惊讶地看着方宇,他转头看向宁鹤澜,“现在怎么办?” “……”宁鹤澜见过中毒的,也见过中过五花八门的毒,可是阴毒这么深的,还是第一次见。 “宁鹤澜你说话啊!”方回见宁鹤澜不说话心里更慌,“宁鹤澜?宁鹤澜!” 在他要上手去晃宁鹤澜的时候,宁鹤澜目光移到他脸上:“可以试试解毒。” “什么叫试试?”方回很着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 “你可是宁鹤澜啊!” 宁鹤澜看向方回,漂亮的眼眸里有流光划过:“我不是神仙。” 方回放开了他:“抱歉……我只是有些着急……” 阮医生在门口给他们看着,方回看宁鹤澜从那军绿色的小包里拿出一只毛笔,笔尖无墨,却可以写出字。 只见宁鹤澜在方宇的脸上写了几个方回看不懂的字,接着贴了一张符纸在他的额前。 接着方回看宁鹤澜从旁边的医疗器械里找到一把小刀,然后对准了方宇。 “哎等下,你要做什么?”方回赶紧拦着。 “放血。”宁鹤澜看了他一眼。 “放血?!”方回连连摆手,“宁鹤澜,我上次见你爷爷给你解毒都没有用刀。” “你哥哥中毒有一段时间了,毒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要是再不放血解毒,你哥哥就没救了。”宁鹤澜认真地看着方回,“让开。” 方回又慌又怕,他看了看宁鹤澜手里的手术刀,还是起开了身子。 宁鹤澜拉起方宇已经变成黑人肤色的手臂,找到之前魂魄在地府受伤的地方,拿起小刀轻轻地割开了一个口子,接着迅速地把符纸给包了上去。 “方回,你先出去。”宁鹤澜放下刀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方回听话地赶紧退出房间,从外面的窗户那看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宁鹤澜翻身上了床,跪在方宇上方,拿起毛笔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写了什么,接着他把左手放在方宇的额前,闭上眼睛念起法咒:“玄门正法,荡涤妖气,邪魅不侵,清和净体!” 随着咒语出口,宁鹤澜掌心亮了起来,方宇额前忽然喷出了大股大股的黑烟,方宇身子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黑烟被逼出来之后又想往他体内钻,符咒亮起点点金光,阻挡着黑烟的动作。 很快,整个病房内都充满了黑烟,床上的方宇痛苦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疼痛的呻吟,方回心里一紧就想进屋,阮医生拦在门前冲他摇摇头:“方回,不行。” 可方回看着屋内的情况,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病房内。 屋内从方宇身体里排除的阴毒像有生命似的四处逃窜,接着从方宇刚才被宁鹤澜隔开的伤口处喷出了一注黑血,将床单都给浸湿了。 宁鹤澜目光沉静,双眸微微亮着光,紧紧盯着眼前,有几股黑烟想从背后偷袭他,却被宁鹤澜身上的光给弹开。 一时间只能看到屋内黑烟窜来窜去,不停地撞到墙上,桌上,窗户上。 方回几乎能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声,就像在地府游魂街听到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方宇身上的黑烟渐渐消散,身子逐渐被柔和的金光覆盖,伤口处的黑血流干净了,后面流出的都是鲜红的血液。 宁鹤澜闭了闭眼,收回了左手,左手心的字已经冒烟了,掌心也红了一片,他捂了捂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看着是结束了。 方回急忙冲进屋内:“哥!哥!” 方宇还没有醒,不过脸上笼罩着的那股黑气不见了,脸上虽然没多少血色,可呼吸恢复了平静,嘴唇也有了一点点红润。 “哥……”方回红着眼圈握住方宇的手,他抬头看向宁鹤澜,只见宁鹤澜额头出了不少的汗,呼吸有些微喘,“小道长……” 第110章 第 110 章 寻(一) 宁鹤澜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下了床,整理了下刚才被气流吹乱的头发:“你哥中的并不是完全的阴毒,还有些魂魄浑水摸鱼趁机钻进了你哥的身体里, 不断地吸收他的生命力, 所以他才会这么严重。” “什么……”方回看了看方宇的手臂, 还在流血。 “现在毒解了, 那些魂魄也离开了,你哥没事了。”宁鹤澜将头发扎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谢谢你小道长……”方回听到宁鹤澜的这句话后悬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 阮医生这时候也进了门, 他赶紧去检查了方宇的身体, 除了有些贫血之外, 身体里的器官竟然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 “阮医生, 方宇刚才流了许多血,也许有些失血过多,可能需要你处理下。”宁鹤澜对阮医生说。 “好的我明白。”阮医生立刻联系了护士, 方宇被急急忙忙地推进了手术室。 阮医生的办公室里,宁鹤澜喝着水歇着气, 盯着屋内的绿植出神, 直到方回也进了屋子。 “没事了?”宁鹤澜问。 “嗯, 阮医生说就是有些贫血, 输些血,再住几天院就没问题了。”方回走到宁鹤澜的面前, 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接着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了抱宁鹤澜:“谢谢你。” 宁鹤澜反手拍了拍他的背, 方回一本正经的说:“我替我全家谢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宁鹤澜说:“这倒是真的。” 方回放开他说:“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宁鹤澜被逗笑:“你现在人都死了还能帮什么?” 方回也反应过来,乐了:“也是, 那你以后有事跟我说,我托梦给我爹他们说,别的不敢保证,钱这方面没问题。这次的委托费你要多少随便说。” 宁鹤澜挑了下眉,他知道方回家有钱,于是沉吟了下,他想换台新电脑,准备要个配置高的,差不多一万块,于是他伸出手指比了个1。 方回看了一眼:“明白,我晚上就托梦给我爸爸说。” 等晚上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阳台上的赵放已经被鸡哥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只鸡会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赵放生无可恋地蜷在墙角,身上许多鸡毛,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念的什么玩意儿?”方回凑近一听,赵放说的是:“我一个堂堂辰玄宗弟子,被一只鸡糟蹋成这个样子,无颜回去见师门……” 方回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活该,让你困我在幻术里!” 赵放有气无力地看着向宁鹤澜:“宁鹤澜,不然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宁鹤澜有些好笑:“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你是没做,可是你……你把我和这鸡关一起简直让我生不如死。”赵放欲哭无泪。 宁鹤澜将赵放拎进屋内,又给他解了绑,随后自己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吧,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赵放眼珠一转,“你见过我师弟了?” “徐清扬?” “……你见过他了?” 宁鹤澜很轻很轻的啧了一声,旁边的方回好奇:“徐清扬是谁?” “唉,没能困住你,真是失策了。”赵放长长地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确实有些修道之人的气场。 “小道长,他是你仇人吗?” “我不认识他。”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赵放猛地转过头来:“宁鹤澜,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可是狠狠地揍过我的。” 宁鹤澜闭了闭眼睛似乎觉得赵放有些烦:“你要么就把事情说清楚,要么现在就离开我家。” “……当年你来道观里,还救了一只天狗。”赵放说,“当时有个小胖子,被你揍得特别惨。” 这么一说,宁鹤澜想起来了,方回在旁边好奇得不得了:“小道长,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展开说说呗。” “当年我才四岁,很多事情不太记得清。”宁鹤澜缓缓开口,“那年暑假,我爷爷带我去道观避暑,当时有一群小孩正在欺负一条小狗,我救了那只狗,顺手将那几个孩子打了一顿,可能他们因此记恨我吧。” 赵放看了宁鹤澜一眼:“别把我们修道之人说得这么小气,我们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仇。” 方回点了点头:“那天狗是……” “我当年救的那只狗,就是传说中的瑞兽天狗。”宁鹤澜说着,看向赵放,“你也是因为你们掌门候选人的事来的?” “……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配合点,不要在这个时候去道观里。”赵放说,“如果你乖乖的呆在家里,我也就不会对你动粗了。” “切,”宁鹤澜还没说话,旁边的方回先不乐意了,“你什么人啊就这么说,你知道小道长是谁吗?还动粗,你能打过他吗?” “嘿方回你怎么说话的?”赵放表情不悦,“你信不信我又把你关幻术里?” 提到幻术方回就感觉身子一痛,他强装镇定:“鸡哥在这里,小道长在这里,你关我一个试试?” “嘿你……”赵放看他样子还装起来了,正想说什么,可看了眼宁鹤澜,他确实打不过,只能闭嘴。 “对了,你们要找宁鹤澜,把我关幻术里做什么?”方回突然想到重要的一点。 “把你关起来免得你坏事。”赵放说,“虽然你没什么用……” “你再说一遍谁没用?!”方回音量往上拔了一度,赵放懒得理他。 “行了,你回去吧,我哪都不会去,也不会去参加你们掌门竞选。”宁鹤澜往后倒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困了。 赵放索性也坐在了旁边:“不行,我得看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半夜偷偷摸摸去观里。” “如果我真的要去,你能拦得住我吗?”宁鹤澜看向他。 赵放微微张了嘴,显然他知道动起手来自己肯定不是宁鹤澜的对手:“可我也不能这么回去啊,不然我师父要烧死我的……” 宁鹤澜打了个哈欠:“你师父是谁?” “……”赵放立刻将嘴闭上。 宁鹤澜有些好奇了,这个徐清扬和赵放的师父是什么大人物吗?怎么两个人每个提到他都一副三诫其口的样子。 “方回,刚才在幻术里,他有没有用什么法术?”宁鹤澜不再问赵放,反而侧脸看向旁边的方回。 “有啊,漫天飞雪呢,天上还噼噼啪啪地下冰雹。”方回说。 宁鹤澜垂下眼眸,徐清扬为土,赵放为冰,刚才赵放说的烧……他抬眼看向旁边的赵放:“你师父用的什么属性的道法。” “……你问这个做什么?”赵放一下子警惕起来,脸上的肌肉都紧绷了。 宁鹤澜站起身:“行吧,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亲自去一趟辰玄宗,那里总该有人知道你师父的情况,还有,顺便跟玄玉真人告一状,看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理你们这些弟子……” “哎别别别!”赵放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跟真人说这个事。” 宁鹤澜换了个半躺的姿势,一条腿缩了起来:“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叫樊逸,大家都叫他明心道长。”赵放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鹤澜在记忆里找了找,对这个道长没有什么印象,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你师父道法很厉害吧?” 赵放骄傲的说:“那是自然,我师父道法高深,一套火系法术用得出神入化,他还会引天火呢!” “火系……”宁鹤澜想到了什么,他摸出兜里烧焦的树皮,“……” “你师父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竞选掌门?” “没机会啊,玄玉真人说要把机会给年轻人……”赵放说,“所以让我来看着你。” 旁边的方回冷笑一声,他听懂了,这些人就是来使绊子的:“可你师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来?你现在也看不住小道长啊?” 赵放抿了抿唇,他怎么知道徐清扬困不住宁鹤澜,哎,别提了,自己这边也没困住方回。 “行了,你走吧,趁我没改主意之前。”宁鹤澜从沙发上站起身,微垂视线看了赵放一眼。 赵放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一惊:“你,你要做什么?” “睡觉。”宁鹤澜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走难道还想在我家睡吗?” “这就放他走了?”方回不理解,“宁鹤澜,他在环境里把我欺负得很惨的!” “那你去揍他。”宁鹤澜偏了下头。 方回偷眼看了看赵放,自己可打不过这些奇奇怪怪的道士,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 方回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狠狠地瞪了赵放一眼,抱着手回了书房。 赵放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宁鹤澜,似乎不太相信宁鹤澜什么都不做就放自己走了:“你,就放我走了?” “不然呢?”宁鹤澜扎起头发,还去给赵放拉开了门,一手随意地搭在门旁,“请。” 赵放一脸懵逼地走出宁鹤澜的家,他呆滞地走进电梯,又出了小区,由于没看路,差点被路过的车辆撞到,车主很不开心地猛按了声喇叭,尖锐的喇叭声将赵放从愣神状态给拉了回来。 “不是……这宁鹤澜就这么让自己走了?”赵放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以为自己会被狠狠地修理一顿,没想到把自己就这么放了?“不行,得赶紧跟师父说一声!” 110-120 第111章 第 111 章 寻(二) 第二天一早, 方回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门看到宁鹤澜已经醒了,他看了眼时间, 才九点, 这小道长今天起这么早? 他看着宁鹤澜洗簌完, 换上衣服, 扎好头发,走过去问了一嘴:“小道长你要出去啊?” “嗯。”宁鹤澜收拾好东西,背上那个军绿色的小包, 冲阳台上的鸡哥喊了一声, “鸡哥, 我们走了!” “咯。”鸡哥喝完了水, 晃了晃鸡冠,合好翅膀从阳台溜达了过来。 “你们要去哪啊?”方回眨了下眼,“你不会是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吧?” 宁鹤澜穿好鞋抬眼看向他:“我有点事。” “我也要去。”方回说。 “你去做什么?”宁鹤澜从旁边的挂钩上取下一顶帽子戴上, 脑后垂下半截马尾,帽子一遮, 脸就更显小了。 “哎宁鹤澜, 我们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 你救了我这么多次, 有事我肯定要帮忙啊。”方回认真地说。 “……”宁鹤澜倒是不觉得做得这些有什么特别的,“方回, 你现在容器还没找到, 只是一个魂魄,可能帮不上我什么忙。” “……”方回语塞,宁鹤澜说的倒是实话,“那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 “道观。”宁鹤澜说。 “道观?你是要去那个什么宗?”方回立刻说, “那我也要去。” “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要去查你父母坟墓的事吧?我妈妈的坟也被毁了啊,怎么和我没关系?” 宁鹤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猜的。”方回插着腰说,“你不是在调查这个事吗?” “……”宁鹤澜没答应也没拒绝,虽然方回说得没错,可他在想方回现在一缕孤魂要去道观,很有可能半路上就被那些小道士用桃木剑给一剑劈了。 “叮。” 这时候宁鹤澜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瞳孔一缩,“【桐安银行】您尾号XXXX的银行账户转入1,000,000.00元。” 宁鹤澜被这一串数字晃了眼,方回凑上来瞄了一眼:“噢,到账了。” “一百万?”宁鹤澜确认了两遍自己没数错,有些惊讶地看向方回。 方回双手插兜不在意的说:“你昨天不是比了个1吗?我想着肯定不能只是一万吧,就先托梦给我爸爸让他转了一百万,毕竟你救了我全家的命,我爸爸在梦里说要给你打一千万来着……毕竟人命关天的事……“ 宁鹤澜有些耳鸣,后面方回在说什么他没听清,他手指轻搭在唇边,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有些发怔,以前都是爷爷接委托,然后分给自己一些,自己还总以为爷爷收费不高,没想到一笔委托费这么赚钱么? “……宁鹤澜,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你说什么?” “我!” 方回握紧想打人的拳头,强忍脾气把手轻轻地放在宁鹤澜肩膀上:“钱到账了,现在我可以跟着去了吧?” “……不行。”没想到宁鹤澜又拒绝了。 “那,那我提供委托费行了吧?” “……” 宁鹤澜在意的是方回这种情况,大摇大摆去道观确实不合适,哪有魂魄自己往道观撞的,可方回想的是,不行难道要加钱? “那这样,小道长,五万块钱让我跟着去一趟吧,毕竟……那是我妈妈的事。”方回眼眸颤了颤,他提起这件事,心里就又愤怒又难过,“一想到我妈妈的坟被毁成那样,骨灰还不见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鹤澜也只有同意了。 辰玄宗的道观在隔壁镇,坐巴士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巴士师傅本来不让宁鹤澜抱着鸡上车,宁鹤澜给鸡哥装了个宠物箱才带上了车。 检票员看了看宁鹤澜买了两个座位,一个位置自己坐,另一个位置则放了个宠物箱,本以为里面是什么娇贵的小宠物,仔细一看,里面居然装着一只鸡。 转头检票员和司机师傅闲聊的时候就说:“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养的宠物还真特别,不仅给装这么漂亮的笼子里,还专门买了个座。” 师傅吐了一口烟圈说:“这有什么,上次还有人把后排全包了,就为了让他的宠物猪好好睡个觉,那猪也稀奇,最大也只有二十斤重,就这么点。” 宁鹤澜本来只想买一张票的,这样他抱着鸡哥的笼子就行,反正方回也不需要买票,他一个魂魄飘在车里随便找个地方挂着就行,可方回说他站不住两个小时,只有多买一张票,顺便让他抱着鸡哥了。 方回除了学校出去郊游的时候坐过大巴车,平时近些的就开车,远些的就飞机高铁,现在坐在大巴车上还有些兴奋。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方回问到:“小道长,为什么只有你家的坟和我家的坟被破坏?那山上可不止我们两家的坟吧?” “我不知道。”宁鹤澜戴上蓝牙耳机调出音乐,这也是他想去搞清楚的问题。 方回抱着鸡哥的宠物箱,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离开了高楼林立的城市,眼前出现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低矮建筑。 远离了城市,街边的绿化带变得更宽也更多了,人为的色彩减少了,自然的颜色多了,连绵的山丘和广袤的田野不断映入眼帘,漫山遍野的绿色十分的养眼。 方回看到了田里的老黄牛,身边还有一只小牛肚,田埂上抽旱烟的老头穿着汗背心,远远地看过去,就是一副漂亮的油画,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图写作文时候抓耳挠腮都编不出来的时候,现在看着这一幕幕的,反而文思泉涌了起来。 宁鹤澜闭着眼睛,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随着车辆的行驶的频率微微抖动,方回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比较兴奋,一路瞪着眼睛知道地方。 从大巴车上下来还得坐小车才能到辰玄宗的山门下,出租车师傅很健谈,看到宁鹤澜抱着一只鸡就说:“以前啊,年轻人都不爱来这些地方,来这里的都是中老年人比较多,后来年轻人们也逐渐爱往这里跑了,有时候看着比中老年人还多呢。不过带着鸡来上香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鸡是贡品吗?” “咯!”方回在一旁忍不住笑。 宁鹤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辰玄宗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处,宁鹤澜记得距离上次来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五岁的那年,他从家里跑出来,一个五岁的小孩在路上跑了整整两天,跑到辰玄宗山脚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在爬山的时候摔进了泥坑,踩滑了很多次,他爬起来又继续跑,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割得破破烂烂,全身上下被石子和植物的尖刺划出了不少的伤口。 当小道士们看到全身泥泞不堪的小鹤澜出现在道观门口时,全都给吓了一跳。 “真人爷爷!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妈妈!”小鹤澜跪在道观门口,脸上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求求你!” 玄玉真人站在房檐下看着小鹤澜,脸上的表情隐忍而复杂,在小鹤澜的身后炸响了一个雷,他没听清玄玉真人说了什么,只看到玄玉真人摇了摇头,又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劈下之后,小鹤澜在雨夜中倒下了。 “小师叔!” “小师叔!” 后来……宁鹤澜记得后来自己发了三天的高烧,身体恢复之后,就得了夜盲,不仅鬼魂看不见了,妖物也感受不到了,爷爷一开始也以为他是高烧给烧傻了。 不过后来他没再来过辰玄宗,也不再是什么“小师叔”。 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 “宁鹤澜……宁鹤澜!”方回伸手在宁鹤澜面前晃了晃,“到地方了,你在发什么呆?” 宁鹤澜收回思绪:“没什么……” 宁鹤澜的视线飘向山上,方回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有寺庙或者道观在的地方,这座山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 山脚的青石板阶梯有些裂痕,看起来已经修补了很多次,能看到不少的游人。 这里没有观光缆车,只有一步一阶梯的往上爬,还好也不算远,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道观。 炎热的夏风穿过重重树林吹来,方回感到一阵清凉,他长呼了一口气,山间里可能会更凉快,怪不得好多人选择来这里避暑了。 鸡哥被放了出来,它在小小的宠物箱里憋坏了,出来就撒欢儿似的到处跑。 虽然阶梯不高,走起来不累,可没一会儿方回就觉得累了,而且他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不太对劲,自己明明是运动着的呀,就算成了魂魄不能运动生热吧,也不该这么冷吧? 半个小时之后,宁鹤澜余光扫了眼方回,却见身旁没有人,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方回坐在旁边的阶梯上大喘气。 走过去一看,却见方回眉头紧蹙,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你怎么了?”宁鹤澜问。 “不行了我,我越往上面走,身体就越觉得不舒服,感觉要冷死了。”方回搓着手臂说,抬眼看向宁鹤澜,“你不冷吗?” 宁鹤澜摇摇头,方回啧了一声:“哎奇了怪了,怎么我就觉得冷呢?” “爸爸快点!跑快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两人身边跑过,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哎,你别跑这么快,等等爸爸!” 男孩嘻笑着又往前蹿了几步:“爸爸快点!” 中年男人大喘了几口气,缓了缓无奈地跟了上去,看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了。 “小道长,我觉得这个山有古怪,怎么可能……阿嚏!这么冷……可能有妖怪,或者是座妖山。”方回吸了吸鼻子。 “这里可是有道观的,怎么可能是妖山。”宁鹤澜说,“而且这山充满仙气,妖邪一般不能靠近,你觉得难受是因为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你又不是什么神仙灵兽的,那只能是……” “……行,把我当妖邪了?”方回无语地叹口气,“有我这么弱的妖邪吗?” 宁鹤澜往阶梯上看了看:“要不你就留在这里,越往上走,离道观越近,你会越来越不舒服的。” 方回撇撇嘴,还是站起身:“不行,我说好陪你去的,小道长,你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如果你现在在容器里,就基本不会受到山里灵气的影响。” “那,那赶紧找个容器吧!” “……我不会附魂之术。” “那怎么办?” 方回一把抱住旁边在两边草地找虫子的鸡哥:“鸡哥不然你带我飞上去吧?” “咯哒!”鸡哥明显是不想,挣扎了两下。 宁鹤澜从包里拿出两张符纸,一张是防水标签纸,一张是黄色的符纸。 “将符纸贴在身上,起码能保证你一段时间内不会难受了,这便签容器你自己拿着,等到了道观里,你自己找个道士把你的魂魄装进去。”宁鹤澜说。 “……哦。”方回接过纸,“你说的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宁鹤澜看了下手机:“从你贴上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吧。” 方回看了下这高高的台阶:“二十分钟我们能走到吗?” “我可以,你不一定。” “瞧不起谁。” 不过等方回爬到了道观门口时,他觉得自己剩下的一魂一魄也要飞了,他从来没想过爬山会这么累了,简直要了老命了。 鸡哥气定神闲地走到方回旁边,转了下眼珠表示鄙视,随后自己走到旁边捉虫子去了。 “不仅比不过小孩子,就连鸡也比不过。”宁鹤澜幽幽地来了一句,方回本想还嘴,要是他还活着,一口气跑上来应该不成问题,可现在身为魂魄……他确实谁都比不过,不甘心也没办法。 道观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正在给旁边的几个女孩子解签,余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先是看到地上的方回,他皱了皱没,目光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像是觉得宁鹤澜有些眼熟,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 他着急忙慌地把签塞给旁边的道友:“你先给她们解,我有急事。” 道友奇怪地看着他跑走:“哎?” 道士一溜小跑进了一处袇房:“师父不好了!” 屋内的道长正在点香,头也没回:“怎么了?” “师父,那个……那个宁鹤澜回来了!” 点香的道长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第112章 第 112 章 寻(三) 道观里人来人往, 经过前殿的时候,有几个信众正双手合十地跪在神像前,眼里都是虔诚, 旁边有个签筒, 交点香火钱就能求签并请道长解签。 方回看着这些人目光又移到那庄严的神像上:“真的会有神仙吗?” 宁鹤澜也看着那尊神像, 目光微动, 许久他才张了张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神明的。” 方回听到宁鹤澜这话语气不对,回头看了他一眼, 可宁鹤澜不再停留, 穿过大殿走到后面去了。 后院有几个小道士在偏殿诵经, 宁鹤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诵经结束,小道士们起身离开,宁鹤澜问了最后出来的一个小道士:“请问一下, 徐清扬和赵放回来了吗?” 小道士刚要开口,目光落在宁鹤澜身后, 他明显是看到了方回, 表情变了下, 像是有些疑惑。 宁鹤澜又唤了他一声, 小道士才回过神:“师兄他们还没有回来,施主找他们是有什么事吗?” “那请问他们的师父在吗?”宁鹤澜又问。 小道士看了看他:“师叔应该是在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宁鹤澜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见这位道长, 需要当面说。” 说罢宁鹤澜停顿了一下,用他的眼睛看着小道士,轻轻一笑:“还请小道长通融通融。” 然后小道士就鬼使神差地给宁鹤澜指了路,看着两人离开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刚才我是看见鬼了吧?” 从后院过去是一片葱郁的竹林, 正值盛夏,绿竹长势十分的好,微风吹过,竹叶飘落在地上,新叶落加旧叶枯,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宁鹤澜站在竹林外伫足,捡起了地上一根细长的竹竿,上面还有着绿油油的叶子,他摸了摸,看起来有些出神。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喝:“妖邪!站住!” 剑声带着风声袭来,宁鹤澜下意识的往旁边推了一步,避开了眼前的攻击,没想到来人要打的不是他,而是旁边的方回。 方回赶紧弯腰避开,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那个小道士:“喂你干什么!” 那小道士手拿桃木剑,一脸严肃地盯着方回:“妖邪!居然敢踏足道家清修之地!受死!” “哎不是……”方回正想解释,可小道士根本不听自己的,举剑再次刺来,方回见他拿的是桃木剑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被木剑刺一下也不会有什么。 就在他大意的时候,手臂被桃木剑给划了个口子,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伤口处传来,他大吃一惊,捂着手臂赶紧躲开小道士的下一步攻击:“我去你真打啊!” “哼!”小道士见方回受伤,嘴里念念有词,那桃木剑身竟然划过一道流光,看起来比刚才还锋利了。 小道士踏着七星步瞬间冲到方回面前举剑就砍,方回吓得一把抱住头,却没有意料当中的痛感,方回睁开眼,看宁鹤澜拿竹竿挡住了小道士的剑。 小道士显然也有些意外,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松的挡下我的剑。” 宁鹤澜微微一笑:“这位小道长,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云言就行。”小道士顿了下才说, “云言道长。”宁鹤澜郑重地称呼了一下。 听到被叫道长,云言慌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就叫我云言就行。” “他是我带来的,”宁鹤澜看了眼方回,“不是什么妖邪。” “你带来的?”云言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方回,又看向宁鹤澜,“你为什么要带着个魂魄到处走?还是一缕孤魂?” 听到最后两个字方回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他不是什么妖邪,而且他才一魂一魄,只有妖邪吃他的份。”宁鹤澜说。 “好吧。”云言收起了桃木剑。 “哎你划伤我了,给我道歉。”方回捂着手臂说。 “……”云言皱了皱眉头,对于他这些修道之人来说,看到方回这种游魂野鬼不一剑砍死已经是自己慈悲了,居然还要自己向他道歉。 方回可不管这么多:“我什么都没做,还被你砍了一刀,你不该道歉吗?” 云言不理解:“你又不是活人,我砍你是怕你害人,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嘿你……”方回眼睛一瞪,本想与云言开撕,没想到身子一怔,往后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方回?”半天没听到方回说下一句话,宁鹤澜回过头,却看到两张符纸飘落了下来,方回身上的符纸脱落了,在宁鹤澜的眼前空无一人。 没了显形符,宁鹤澜现在又看不见方回了。 旁边的云言看到宁鹤澜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说话,于是上前看了一眼方回,只见方回眉头都打结了,他疼的嘴唇发抖:“宁鹤澜,我手臂好痛啊!” 宁鹤澜?他是在叫这位施主吧?可他为什么不答话?云言疑惑地看向宁鹤澜:“这位施主,你……” “刚才你砍方回的时候将他身上的符纸弄掉了,现在我看不见他了。”宁鹤澜淡淡地说。 云言有些吃惊,看不见?奇怪,连自己这种修行没几年的都能看清魂魄,这人的灵力指定比自己只高不低,怎么会连最基础的这种都看不见? “云言,请你告诉我方回现在怎么样了?”宁鹤澜看向他。 云言目光移到方回的手臂上,刚才被桃木剑砍伤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从里面不断的冒出一些绿色黑色的气体。 云言托起了下巴:“奇怪,他伤口很深……然后有些黑绿色的气体不断从伤口处冒出来。” “方回现在是魂体,那桃木剑本来就是纯阳之物,专门克他现在的阴寒状态。”宁鹤澜说。 旁边的云言连忙解释说:“我刚才没砍这么深的……” “你好大个脸说!嘶……”方回凶完云言后又疼成了苦瓜脸,“小道长,我不会要死了吧……我怎么……看我自己越来越透明啊……” 云言又看向宁鹤澜:“他问你他会不会要死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应该离神魂俱散不远了。” “放你X的屁!老子才不会死!”方回大骂了一句。 这句脏话气势十足,到把云言给吓了一跳:“你这个人怎么说脏话?” “你把老子砍了还不准老子骂人了?!”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我估计能骂人的话方回你应该暂时不会死……” 方回一听赶紧抓住宁鹤澜的袖子:“不不不,我有事,我伤口特别特别疼,救命啊小道长,我可是开了钱的……” 云言又看向宁鹤澜:“他说他开了钱的。” 宁鹤澜沉默了,旁边的云言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宁鹤澜:“你们……” 这时候从一旁传来一句浑厚的男声:“云言。” 云言立刻站起来朝来人作了揖:“师叔。” 宁鹤澜掀起眼帘看向来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道长,面容清瘦,眉毛粗而黑,双目神遂明亮,一头乌黑的头发扎在道巾里,身上穿的正是辰玄宗的道袍。 他与宁鹤澜对视了一下,宁鹤澜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云言,将他们带进来。”道长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是,师叔。”云言对宁鹤澜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 宁鹤澜扶着方回进了屋子,方回的魂魄现在看起来更淡了,道长看了看他,伸手拿出方回握在手里的便签纸,手一挥,方回身下顿时出现了一个阵法,他手里的便签纸缓缓升起,方回的魂魄一点一点的被吸进了旁边的纸条里。 方回的魂魄进了容器里了。 宁鹤澜看方回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哎我有容器了,哎我伤口不疼了!” 旁边的云言嘴巴都张大了:“哇……我还是第一次见……” 方回兴奋了一阵之后像模像样地冲旁边的道长行了个礼:“多谢道长。” “小事,施主不用放在心上。”道长说完看向宁鹤澜,“贫道是明心。” 明心?徐清扬和赵放的师父。宁鹤澜眼眸一沉,看着他没说话。 明心道长示意两人先坐下,又让一旁的云言先给二人端了茶:“云言,你先下去吧。” “是。”云言退出屋子,关门前又再看了这两人一眼。 道长坐在正座上,端起茶吹了吹,随后缓缓地喝下一口。 方回不知道两人要说什么,于是转头打量起屋子来,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明亮,一张黄木床,一个褐色的木质衣橱,旁边是一个圆桌,桌上放着一方砚台,桌上放着一张米白色的宣纸,纸上的字只写了一半。 桌台角落燃着一尊香炉,飘出淡淡的檀木香。 桌子紧靠着格子状的窗户,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屋内的光线柔和舒适。 方回看向另一边,却看到了一个十分现代化的卫生间,里面有热水器,智能马桶,还有悬空的洗漱台,一间屋内古代与现代的装饰相撞,没有割裂感,反而有一种别致的感觉。 “我以前来道观的时候没见过你。”宁鹤澜先开了口。 明心道长缓缓地将茶杯放下:“我年轻的时候云游四方去了,在外面差不多二十年,前年才回到这里。” 宁鹤澜往后靠了靠,抱起了手臂:“为什么让徐清扬和赵放困住我?” 明心道长看了眼他:“我徒弟应该跟你说了,只是不想让你来参加掌门候选而已。” “呵。”宁鹤澜轻笑了一声,“如果你不让他们来找我,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来,不过你派他们来烦了我几天,我忽然觉得……” 他看向明心道长,眼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嘲讽:“有兴趣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寻(四) 旁边的方回十分好奇, 他可从来没听过这个小道长居然还有宗门这一出:“什么掌门候选?你要出家?不对……你不是已经出家了么,你都是道长了……” 听到宁鹤澜的话,明心道长眸色一暗, 他表面不动声色, 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暗暗握紧, 他盯着宁鹤澜语气生硬:“宁鹤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宁鹤澜勾起嘴角,“开个玩笑而已, 我又不是你们道门的弟子。” 听到后一句, 明心道长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不少, 他垂下眼帘, 随后又看向宁鹤澜:“那你来做什么?” “明心道长,你折磨了我那么些天,我当然要来讨个说法, 还有,”宁鹤澜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我想来问问这个东西, 不知道明心道长眼熟吗?” 明心道长垂眼看了看宁鹤澜手里的东西, 有些疑惑地开口:“看起来好像是烧焦的什么东西。” 宁鹤澜摸了摸手里的东西:“这是烧焦的树皮。” 明心道长看着宁鹤澜手里的树皮:“烧焦的树皮?这个和贫道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 明心道长,我听你的两个徒弟说, 你会引天火?”宁鹤澜问到。 明心道长脸色又沉了下去。 云言刚才从后院出来, 心里一直在想这宁鹤澜的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还带了一只鸡和一缕孤魂,还说要找明心师叔?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越想心里越是好奇, 云言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云言师弟!” 回过头,看到徐清扬和赵放从外面走了过来。 “徐师兄,赵师兄。”云言先行了礼。 徐清扬过来拍了下云言的肩膀:“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才有人来找明心师叔了,所以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云言老实地说。 “有人来找师父?谁啊?”赵放眼睛一眯。 “我也不认识,好像叫什么宁……宁鹤澜?”云言边想边说。 没想到徐清扬和赵放脸色一变:“宁鹤澜?!” “……”云言刚想问两人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回过头,竟然看到后院静室的方向先是出现了冲天的火光,接着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异常的动静引起了道士们和来往游人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 “好像是爆炸声?”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黑烟给吸引了。 云言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徐清扬最先反应过来:“不好!师父!” “师父!”赵放也大喊着跑了过去,云言赶紧跟在两人后面。 跑到地方一看,滚滚的烟尘遮住了几人的视线,只能模糊地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一左一右相对而站。 “师父!”徐清扬大喊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刚准备施法驱散浓烟,旁边的赵放一把拉住了他:“师兄等等!” 他们看到浓烟有人影拿着拂尘抬手一挥,一阵风从他周身掀起,很快就将四周弥漫的烟尘给吹散了,黑烟散去,视野也清晰了。 等看清了前方的情况后几人心里都一惊。 只见旁边的屋子门窗已经被破坏,就连墙壁也损毁了,隔壁的屋子玻璃和墙壁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明心道长拿着拂尘站在对面,身上道袍飘飘,衣着整洁干净,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而对面的宁鹤澜指尖夹着一张符纸,符纸前端已经点燃,现在已经烧了一半了。 宁鹤澜直起身,将手中燃了半张的符纸随手一甩,燃烧的符纸在空中缓缓飘落,最后变成了风中的粉尘。 方回抱着鸡哥蹲在一旁的竹林后面,刚才宁鹤澜突然发招,屋内突然刮起一道寒风,而明心道长抬手展开结界,裹挟着冰粒的大风与结界相撞,瞬间就产生了爆炸。 屋内的东西几乎都被气流掀飞,方回本来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喝茶,结果刚喝了两口整个人就被爆炸的气流给掀了起来,旁边的鸡哥失重后扑腾着过来一口叨住方回的衣领。 就这样连人带鸡都掉在了外面的竹林旁边,好在竹叶堆得很厚,泥土也松软,方回和鸡哥都没受伤。 “宁鹤澜你干什么啊?你要打也不先说一声。”方回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旁边的鸡哥头给扎在了泥里,又伸手将它给拔出来。 “咯咯!”鸡哥明显头有些晕,本就南辕北辙的两只眼珠离得更远了。 明心道长表情严肃,瞪着双眼看着前面的宁鹤澜:“宁鹤澜,你想做什么?!” 宁鹤澜站直身子,他眸底微微亮起,薄唇轻启:“道长明知故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 明心道长脸色一沉,眼睛一眯,周身气压迅速下降,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语气隐有怒气:“宁鹤澜,你说的这话贫道就不懂了,贫道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还不确定。”宁鹤澜说。 “你不确定你就开打!”旁边的方回忿忿地喊了一声。 宁鹤澜从包里摸出几张符纸,明心道长看着他的动作说:“你是想和贫道动手么?” “我只是想确认下。”宁鹤澜往前踏了一步,将手中的符纸一甩,几十张符纸都立在了半空之中,像是前方有扇透明的玻璃,符纸贴在玻璃上一样。 宁鹤澜口中念念有词,符纸震动了一下,方回看到符纸边缘变得锋利起来,划破空气冲向明心道长。 明心道长不慌不忙,右手竖起双指竖在眼前,左手拿着拂尘一挥,一道半透明的结局出现在身前,那些符纸像刀片一般纷纷撞到结界上,瞬间就被结界吸收了。 徐清扬和赵放看到师父被攻击,徐清扬急忙甩出一张符纸:“三清护佑,土灵汇聚,土蛇变幻之术!” 随着符纸发亮,徐清扬脚底的泥土变得松动,接着竟然像蛇一般动了起来。 泥土变化成两条细长的大蛇,在土里就跟水里似的,朝着宁鹤澜的脚边就游了过去。 “宁鹤澜小心你后面!”方回不由得大声地喊了起来,宁鹤澜一个翻身避开土蛇,两条蛇扭动着身躯缠了上去,对着宁鹤澜的双腿就咬。 宁鹤澜抬起双脚避开土蛇的攻击,单手撑在地上往后一跃拉开了与土蛇的距离。 一条土蛇掀起泥沙撒向宁鹤澜的双眼,另一条则潜入了泥地里,宁鹤澜侧身避开土蛇的攻击,土蛇从地上弹起来朝着宁鹤澜咬去,宁鹤澜忙着挡掉这条土蛇攻击,在连续的翻滚与躲避之后宁鹤澜的一只脚刚落地,就被土里突然冒出的另一条土蛇猛地一口咬住。 “呃!”土蛇尖长的獠牙紧紧地咬住宁鹤澜小腿上的皮肉,宁鹤澜身子一斜,反手一把掐住蛇的下颚,迫使土蛇松开口,随后狠狠地将土蛇砸在地上,土蛇嘶了一声被砸成了碎块。 “咯哒!”看到主人被打,鸡哥不乐意了,它的鸡冠高高立起,从方回怀里跳了出来,张开翅膀就冲了过去。 “哎鸡哥!”方回担心地喊了一声,那土蛇比鸡哥大很多,这跑过去不就是送死吗? 另一条土蛇从地上嗖地窜到半空中,朝着宁鹤澜的脖子就咬,“咯哒!”鸡哥从旁边飞扑过来,鸡爪子对着土蛇就是猛地一踹,土蛇被迎面踢中,扭曲着身子飞了出去掉在旁边的泥地上,。 “咯哒!”鸡哥飞过去,对着地上的土蛇连啄带抓,那土蛇虽然比鸡哥大很多,可速度没有鸡哥快,一时间竟被压制得起不了身,只能不停地闪躲。 旁边的赵放看徐清扬的法术被压制了,也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准备施法,方回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站起来:“哎哎哎,你们要不要脸啊!三个打一个?!” 赵放没有理他,而是摆了个道士施法的姿势,方回脾气一上来,冲上去一把抢过赵放手里的符纸,赵放没想到方回会直接上手抢,他瞪了方回一眼后又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张符纸,方回又一把抢过,连着抢了两三次后,赵放气得一把揪住方回的衣领:“方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们三个对付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亏你们还是什么正宗的道门。要打就1V1。” “你懂个屁,我帮我师父怎么了?” 赵放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黑,接着鼻子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是鼻血。 “啊!”赵放痛得捂住了鼻子,“方回你姥姥的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方回转了转拳头,他早就想打赵放了,毕竟自己可是被他的幻术折磨了好几天,这口气就没消过。 “你!”赵放也许是想骂脏话,可身为道士又不能骂人,可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反手和方回扭打了起来。 另一边宁鹤澜解决了那两条土蛇,他侧眸望了一眼那边的徐清扬,没有理他,而是朝着明心道长跑了过去。 “宁鹤澜你站住!”徐清扬随即跟了上去,没想到宁鹤澜反手一甩,一张符纸极快地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处,他几乎都没看清宁鹤澜出手,接着徐清扬感觉自身就像被电流电过一般酥麻,全身动弹不得。 “不好,是定身术!”徐清扬没想到宁鹤澜施法的速度这么快,而且他几乎没有看到嘴里有念咒语,符纸就飞过来了。 徐清扬以一种别扭奇怪的姿势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鹤澜朝着自己的师父跑过去:“宁鹤澜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明心道长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分毫,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来。 宁鹤澜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拳头上,他纵身高高跃起,握紧拳头对着明心道长展开的结界就砸了下去。 “!!” 随着沉闷的响声,那半透明的结界像玻璃一般哗啦地碎了。 宁鹤澜轻巧落地,紧接着对着明心道长挥拳打去,明心道长后退一步避开宁鹤澜的攻击,宁鹤澜反手一个肘击,明心道长微微侧头闪避开,接着举起拂尘挡住下一次拳头。 宁鹤澜速度很快,可明心道长站在原地就能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几个回合下来宁鹤澜也不见气喘,忽然间他的动作加快,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明心道长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来防御,一套招式下来,明心道长竟然被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 明心道长站稳之后,注意到了宁鹤澜的眼睛,虽然眼里有光,可是更像雾里的光一般,虽然亮,却不清晰,不是正常人的双眼。 他心里疑虑:“你的眼睛……” 第114章 第 114 章 寻(五) 宁鹤澜没有答他的话, 只是忽然甩出许符纸朝着明心道长打去,飞出的符纸上瞬间裹了一层冰,就像冰刃一般, 明心道长虽然避开了其中一些, 可还是有几张符纸割到了他的衣袖, 而且还留下了些许冰凝子。 明心道长脸色一沉, 反手挥出一张符纸,符纸瞬间燃了起来,熊熊的火焰顿时将那些冰符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果然……”宁鹤澜收了手, “那就是你做的。” 明心道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凭一个火系法术就说是贫道做的?再说那座山周围本就没有什么结界, 能用火系的妖怪多得是, 就此判定是贫道所为, 小施主你也未免太武断了点。” 宁鹤澜淡淡一笑:“如果不是道长做的,那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怎么道长就自己承认了呢?” 看着宁鹤澜的样子, 明心道长居然被这小辈摆了一道,他眼底闪过一丝凶狠, 不过还是带着笑道:“那么, 你想做什么?” 宁鹤澜微微蹙了眉:“我想问道长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无冤无仇, 在今天见面之前我甚至不认识你, 你是和我父母有恩怨?” “……”明心道长挥了下拂尘,“我并不认识你父母, 也和你没有仇怨。” 宁鹤澜眯了眯眼:“那你……” “我只是接人委托, 替人消灾而已。”明心道长缓缓地说。 宁鹤澜并不相信明心道长的说法:“把我困在幻术里不让我来辰玄宗也是替人消灾?” “……你很聪明,这只是贫道的私心而已,”明心道长轻轻地夸了宁鹤澜一句,“你从小灵根就是百年难遇, 天赋异禀,对周围异常的感知远远超过同龄人,就算修行了一定年限的道士们都不如你。这次的掌门候选虽然是公开选举,可我们都知道只要你在,下一任掌门一定是你。” 宁鹤澜没吱声,沉默地看着明心道长踱步到一旁:“虽然宗门里也有许多好苗子,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玄玉真人早就将掌门之位内定于你了,毕竟他在你小时候就很在意你。” 宁鹤澜听笑了:“道长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被大雨淋湿的自己,还有屋檐下的玄玉真人,那是他十分不想回想起来的夜晚。 明心道长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宁鹤澜:“现在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做?杀了贫道吗?” “杀你不至于,不过也不能放过你……”宁鹤澜眸色一沉,挥拳朝着明心道长打了过去。 明心道长淡定地看着拳头逼近自己,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倒是把旁边动弹不得只能看戏的徐清扬吓得够呛:“师父!” 可是让他意外的事,拳头并没有砸到明心道长的脸上,在距离明心道长鼻梁一厘米的地方,宁鹤澜的拳头停了下来。 徐清扬还以为宁鹤澜突发善心,没想到他看到宁鹤澜身子往旁边的倒了下去,而自己身上贴的定身术符纸也掉落在了地上,身子 能动了。 他赶紧跑过去,却见宁鹤澜双眼紧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晕了?”徐清扬看了看宁鹤澜,又转头看向师父,“师父您对他做什么了?” 明心道长挥了挥拂尘:“为师什么都没有做。” “那他……”徐清扬不明白,却听到后面咚地一声,转过头看到方回也倒在了地上,“呃?” 赵放刚才鼻子被打了两拳,伤上加伤实在太痛了,他捂着鼻子恨恨地踢了方回两脚:“这小子怎么回事,自己就昏倒了。” 徐清扬回过头看向明心道长:“师父……这,要拿他们怎么办?” 明心道长不带感情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宁鹤澜:“关起来。” ———— “方回!球传过来!” “嘿哟,接着!” “这边这边!” “胡佑快断他的球!” 几个小孩在小区里踢着球,玩得正高兴,年幼的胡佑一脚将球踢到了旁边的树丛里,孩子们都哎呀了一声。 “胡佑,你看看,又踢远了吧!” “方回你怎么不接球呀?” “现在谁去捡回来?我刚才去过了,现在可不去咯。” 小区里都没有完全开发完,捡球的话得爬上一个小坡,后面还有一片树林,孩子们你推我攘的不想自己去,最后决定出剪刀石头布。 小方回出的布,其他全出的剪刀,没办法,只有他去捡球了。 小方回哼哧哼哧地爬上小坡,左右看了看,没有球:“咦,好奇怪,我看到是飞到这里的呀……” 他往树林里看了看,决定往里面再看看。 不知不觉走了一段,前方有个圆圆的东西,小方回眼睛一亮:“球!” 他赶紧跑过去将球捡起来,正要走的时候,却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很高,将他的身影都拢在了阴影里面。 “……”小方回感受到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气息,他缓缓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背着光的人。 阳光刺眼,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此人没说话也没动,小方回下意识的想跑开,却被这人叫住了:“小朋友等一下。”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方回抱着球转过头,看到这个人垂着头看着自己,可是五官依旧模糊不清。 “小朋友,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家人怎么走吗?”这人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小方回的面前,“伯伯来找他们玩,现在迷路了找不到,你能告诉我吗?” 小方回抬眼一看,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说完小方回就要跑,可这人却一个闪身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小朋友,先别急着走,你如果告诉伯伯,伯伯就教你一个踢球百发百中的技巧。” 一听到有这种技巧,小方回一下子来了兴趣:“真的吗?” “真的,所以小朋友你先告诉我吧,他们家是住在哪里呢?”人影的语气似笑非笑,听起来却十分不舒服。 小方回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上的两人,这个叔叔很帅,阿姨很漂亮,自己是见过的。 “就住那边,那个墙上有树叶的房子……”小方回指了指不远处,可话音刚落,耳边就刮起一阵风,再回头看时,这个人已经不见了。 “……骗子!”小方回大喊,“说好的教我踢球的!大骗子!” 猛地从梦里醒来,方回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 环顾四周,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他揉了揉胸口,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自己陪宁鹤澜来调查坟墓被挖的事情,后来和那个道长的徒弟打了起来,奇怪,那道长的徒弟也不是自己对手啊,自己是被他打晕了吗?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才发现自己已经沾了满手的灰,拍了拍手喊道:“小道长!小道长你在吗!” 一边喊一边站起身,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咯哒!”地一声,结果自己的脚背就被狠狠地叨了一口。 “哎哟!”方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嘶……鸡哥你下嘴这么狠啊?” “咯!”原来鸡哥刚才在方回脚边,方回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它的翅膀上。 “鸡哥你怎么在这里?”方回蹲下身揉着脚,余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趴在地上,看衣着服饰,这不是宁鹤澜吗? 方回赶紧跑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真的是宁鹤澜:“小道长!醒醒!宁鹤澜,宁鹤澜!” 宁鹤澜双眼紧闭,一点反应没有。 “鸡哥你主人不会嗝屁了吧?” “咯哒!!” “哎哎我就是随口说说……哎错了错了别打别打!” “咯!” 方回伸手探了探宁鹤澜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不过他怎么也晕了?那个老道士这么厉害吗?居然比宁鹤澜厉害? 他想不通,于是站起身环顾四周,稍微动一下空气里的霉味就往鼻腔里钻:“阿嚏!” 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暗得人心发慌,只有最上方有两个小小的方形窗口,清冷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虽然看不清,可方回发现这里很宽很高。 角落里随处可见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有的蛛网大得有一米多宽,中间的蜘蛛更是有拳头大小,看着都渗人。 方回捂着鼻子嫌弃地往旁边走了走,这一走就掀起一地的灰尘,仔细看去,很多地方的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看起来年代久远。 走着走着方回发现了一个环形的楼梯,年久失修的阶梯有些地方已经断了,他试探着踩上去,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方回一手扶着楼梯满满地往楼上走,走到二楼的一处平台他看到了墙上的书架,凑近看去,里面有很多的书,不过都堆了厚厚的灰尘。 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纸和竹简,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见。 方回随手拿出一本书看了眼:“《混元妙法真经》……这是经书?” 他往旁边的书看了看,什么《九宫妙法阵》、《天罡经》、《三清渡厄经》,原来这里的全是道家的经书。 方回后退了两步往上看去,靠墙的书架几乎延伸到天花板,上面还有两层高,透过月光,他看到书架里面摆放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经书。 他明白了,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经楼! “呃……”宁鹤澜的手指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他胸口闷得慌,感觉想吐,可刚呼吸了一口就被霉味和灰尘呼了口鼻,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你醒了?”旁边的方回递给宁鹤澜一张纸巾,“你都昏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方回?”宁鹤澜接过纸巾疑惑地喊了一声。 “是我,你是不认识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在这里?”方回坐在旁边说,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宁鹤澜轻呼一口气:“我就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嘿你这家伙,要不是我在这里守着你,你早就被大蜘蛛吃掉了。”方回白了他一眼。 听到大蜘蛛,宁鹤澜垂下视线看到身边的地上,的确有很多死蜘蛛,而且看上去像是才被拍死不久。 “我跟你说,这里的蜘蛛都跟成精了似的,刚才我就是去周围转转,回来就看到你身上爬了好多只蜘蛛要吃你呢!最大的居然比我们拳头还大……”方回说,“幸亏我把……” “咯哒!” “……幸亏我和鸡哥把这些蜘蛛解决了,才保证你这细皮嫩肉的没受到伤害。”方回说。 “咯。”宁鹤澜转过头,看到鸡哥嘴里嚼着什么,嘴边还挂着一只蜘蛛腿。 宁鹤澜眯了眯眼,他抬头看到最上方的一缕月光,他本就夜盲,在这种光线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开始想用你手机照明的,可恶翻了你身上和包里都没有,你是不是没带出来?”方回晃了晃旁边的烛台,“还有我刚刚找了这个,可惜没有打火机,所以没办法点亮。” “手机不在的话应该就是被他们给拿走了。”宁鹤澜摸了摸身上,又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接着他闭上眼,那符纸中心呼地亮起了一簇小火苗。 有了光源,周围的光线也亮了许多,虽然不像灯泡一样,至少手边的环境是能看清了。 “嘿,你这符纸还有这种用法?”方回好奇地凑过来,“神奇。” 宁鹤澜扫了周围一圈:“我们这是在哪里……看起来像经楼?” “对,经楼,而且废弃很久了,你看这一地的灰。”方回说。 宁鹤澜将点燃的符纸放到一旁边,翻过手掌看到手也是脏的,身上也是脏的,他十分嫌弃地站起身拍着灰。 “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数了下,这里有一千八百多本经书,不过我都看不懂。”方回翻了翻手边的经书。 “经书叫卷,那是一千八百多卷。”宁鹤澜纠正他,忽然注意到方回屁股下面有东西,“你屁股下垫着什么?” “啊,这个,经书啊。”方回歪了歪屁股,“这地上实在太脏了,而且又硬又糙,我可不想直接坐地上。” 见宁鹤澜不说话,方回又赶忙说:“你别告诉我这是对道家的不敬啊。” “给我两本。”宁鹤澜伸出手,方回机械地拿出两本递给宁鹤澜,宁鹤澜接过后也坐在上面。 方回:…… “咯咯。”鸡哥在旁边吃着蜘蛛,高蛋白,还新鲜,它吃得很开心。 宁鹤澜看了看周围,又捂了捂心口,胸闷想吐的感觉现在消去了不少。 “小道长,我们怎么会晕倒啊?那个明心道长有那么厉害吗?”方回想不明白,“就算他厉害能一招打晕你,可我离他那么远,也没见他朝我出招啊。” 宁鹤澜垂眸想了想:“应该是中了什么毒。” 第115章 第 115 章 寻(六) 方回的声音立刻拔高八尺:“中毒?!” “就是让人昏迷的毒……”宁鹤澜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们在明心道长的房间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 方回想起来了:“你是说那茶水有毒?”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我更倾向于那香有毒。” 方回回想起明心道长的屋子里, 那桌上点燃的幽幽檀香自己还觉得好闻呢, 没想到居然是迷香。 “啧, 这个老道士, 他帮我进了容器,亏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方回暗骂了一句,“小道长, 你现在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 你那什么烧焦的树皮是什么?火系法术又是什么?” 宁鹤澜从包里拿出那片烧焦的树皮看了看, 随后递给方回:“这个。” 方回接过看了一眼, 没看出什么:“这烧焦的树皮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我父母坟边上发现的,而且上面还残留了一些妖气。”宁鹤澜说,“我后来去你妈妈的坟上看过, 残留的妖气是一样的。” “妖气?”方回瞪着眼睛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来,“你是怎么看出妖气的?” 宁鹤澜说:“你双手覆上去。” 方回照做, 手心里越来越烫, 最后烫得他几乎拿不稳, 他猛地抽回手, 树皮掉在了地上。 方回看了眼手心,皮肤竟然都发红了:“我去, 这树皮是暖宝宝啊, 越摸越烫。” 宁鹤澜捡起树皮放在眼前:“这种感觉就是妖气的一种。” 方回搓着手,突然想想:“哎不对吧,那个明心道长他是道长诶,这树皮上有妖气和他有什么关系?” “……”宁鹤澜现在不确定, 这个明心刚才他接触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妖气,可是他最后使出的火系法术却和这块烧焦的树皮上残留的气息很类似,怎么回事? 方回见宁鹤澜盯着树皮发呆,自己也觉得无聊,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经书翻了翻,翻着翻着他突然眼前一亮:“哎哎,宁鹤澜……宁鹤澜你看这个。” 他将经书塞到宁鹤澜眼前:“你看这里。” 宁鹤澜垂眸一瞥,上面写着古代一些姓氏和分支,他目光扫到下面:“宁姓……原于姬姓?” 只见经书上写着:史籍《潜夫论》引《世本》记载:“宁氏出自卫武公子季亹,食采于宁,因以为氏。” 宁鹤澜沉默不语,方回则在旁边有些激动:“看看,我就说我俩是亲戚吧,你姓宁,我妈妈姓姬,咱们往上数几代也是一家人哎,这样看来,我可是你表哥。” 真的有这么巧吗?宁鹤澜看到经书后面说姬姓往下分出八百多姓氏,那这样的话是巧合就不稀奇了。 “表弟啊,刚才我看了一圈,你猜怎么着,这个经楼竟然只有那上面的两扇小窗户,没有大门,嘿,您说奇不奇怪?”方回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说。 宁鹤澜微微蹙了眉:“我请你正常点。” 方回哎呀了一声:“小道长,我说真的,这经楼没有门。” 经楼约有四层楼高,周围都用砖瓦水泥墙糊死,仅仅只有最上面有两扇很小的窗户,而且那窗户连成年人的头都伸不出去。 既然没有门,那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和方回扔进来的? 宁鹤澜拿着符纸当手电照明,围着经楼走了一圈,他伸手摸着墙壁,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这里以前是有门的,不过后来被封死了。” 方回弯腰仔细一瞧,确实,这里的墙壁有明显的凸出,周围还有没有摸匀的水泥,明显是后面敷上去的:“这里以前是门?” “嗯。”宁鹤澜转身看向上方,“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将门封死,可能是不想让人进来……” “不让人进来就把大门锁了就行,最多外面贴张封条,哪用着把门拆了灌水泥?”方回说,“这些道士的做法真是奇奇怪怪的。” 方回说得对,这种专门把大门拆了的做法算得上多此一举了,宁鹤澜注视着这座寂静的经楼,而且为什么明心要把他们两个扔到这里来?似乎也没有在外面布置结界?明心是不想他们逃出去,还是觉得他们逃不出去? 旁边有只小蜘蛛爬到方回的裤腿上,方回抖了抖腿,蜘蛛落了下去,旁边的鸡哥一口叨住,然后吞进了肚子里。 方回失笑:“鸡哥,把你关这里还让你吃爽了吧?” 鸡哥晃了晃鸡冠打了个响嗝:“嗝~” 突然静悄悄的经楼里响起了很轻微的一声异响。 两人立刻闭了嘴,声音又响了一下,两人从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股浓烈的妖气传来。 宁鹤澜眯着眼睛,他看不清上方有什么,旁边的方回倒是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难看:“小道长,你说,这个经楼会不会并不是不想让人进来,而是不想让有些东西出去?” 随着方回的话音落下,宁鹤澜看到上面出现了许多发光的红点,接着红点缓缓向下靠近他们,宁鹤澜看清了,这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那些红点则是蜘蛛的眼珠! “嘶!”方回打了个寒颤往宁鹤澜身边缩了缩,“我好像看到蜘蛛精了。” “……蜘蛛妖,看这个体型,起码得有几百年的道行。”宁鹤澜语气倒是不急不缓。 旁边方回瞪圆了眼睛:“几百年,妈耶……太可怕了……” “嘶嘶……”蜘蛛嘴里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八只眼珠灵活地转着,屁股后面牵着很长的一段蛛丝。 一时间大蜘蛛没动,宁鹤澜和方回也站着没动,可鸡哥看到大蜘蛛靠近,抖了抖胸前的毛就扑腾了起来。 “鸡哥!”宁鹤澜给吓了一跳。 “咯哒!”鸡哥抬起鸡爪对着蜘蛛的一只眼睛就抓了过去。 “嘶嘶!”蜘蛛妖一只眼球被鸡哥给抓伤,绿色的血溅了出来,它吃痛地狂甩头想把鸡哥甩下去。 “快跑!”宁鹤澜大喊一声,上前一把抓住鸡哥就往楼上跑,方回赶紧跟在后面。 “鸡大哥你也太猛了吧!”方回边跑边喊,这鸡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体型差距,什么叫害怕吗? “咯。”鸡哥像是不明白它自己做了什么。 方回边跑边回头,那蜘蛛妖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八只步足爬在墙壁上跑得飞快,掀起阵阵呛人的灰尘。 “小道长这个玩意它追上来了!” “嘭!嘭!”大蜘蛛一边追一边用前面的两只巨大的步足攻击两人,那步足一打地上就是一道裂痕,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肯定皮开肉绽。 “嘭!嘭!嘭!” 两人抱着鸡已经跑到了第四层,这里是经楼顶层,上面没路了。 “小道长!”眼看着蜘蛛妖快要贴脸了,方回吓得一个劲的喊宁鹤澜。 “拿着。”宁鹤澜把鸡哥塞进方回怀里,随后迅速地推了一把方回,那蜘蛛的一只步足刚好从两人中间的空隙刺了过来,差一点就将方回和鸡哥给穿成了串。 宁鹤澜反身一个旋踢,踢开蜘蛛妖的这只步足,随着疾跑上前,对着蜘蛛妖的头就是一个飞膝踢,蜘蛛妖哀嚎一声,竟然被踢得离开了地面,它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往后一仰,咕噜咕噜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宁鹤澜落地后赶紧找出口,可这两扇小小的窗户连鸡哥都过不去,更别说人了。 楼下传来蜘蛛妖的嘶吼声,而且越来越近,看来蜘蛛妖要爬上来了。 宁鹤澜蹲下身先是将两张符纸贴在了楼梯口,随后拿出一根粉笔在地上迅速地画了一个阵法,方回抱着鸡哥在后面看着宁鹤澜的动作:“小道长,你要做什么?” “解决那只蜘蛛。”宁鹤澜阵法刚刚画完,蜘蛛妖就冲了上来,它挥舞着两只前足扑向两人,可刚到楼梯口结界突然亮了起来,“刺啦”一下蜘蛛妖像被电流缠身一般全身颤抖而动弹不得。 “嘶嘶!” 看着蜘蛛妖痛苦的样子,宁鹤澜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一张符纸盯着那边的蜘蛛妖。 蜘蛛妖痛苦地挣扎着,它想破坏地上的符纸,可是步足刚碰到符纸就被一股力量给弹开,于是蜘蛛妖张大嘴喷出了一股粘液。 方回看到那粘液粘到前方的结界上,结界一点一点的被腐蚀了,粘液滴落在地上,符纸很快就被腐蚀完了,结界也消失了。 方回觉得牙齿发紧:“我去这喷的是硫酸吧?” “是蜘蛛的酸液。”宁鹤澜说。 “那你还不出手?你地上画的粉笔画应该受不了这个酸液的腐蚀吧?”方回说。 宁鹤澜看起来却不着急,他看着蜘蛛妖从楼梯口那爬了过来,对着两人就喷出了一股酸液。 “小心!”宁鹤澜一把将方回拉至身后,随手甩出一张符纸,符纸飞出与酸液接触,酸液爆炸一般地汽化了。 蜘蛛妖大怒,摇晃着身子又接连喷出数道酸液,宁鹤澜又扔出几张符纸将它的攻击化解,随后一把将方回按在地上,一道酸液从两人头顶飞过,旁边的墙壁顿时被酸液腐蚀了一个洞。 “躲到后面去。”宁鹤澜对方回说,方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书柜旁边缩着,怀里的鸡哥一直在挣扎,想要冲过去和蜘蛛妖干架。 方回只得牢牢地将它按住:“鸡大哥您老人家安分点行不行?那蜘蛛妖那么大你怎么打?过去就是个死啊……” “咯咯!咯哒!”鸡哥可不听方回说什么,扑扇着翅膀,搞得鸡毛乱飞。 蜘蛛妖看宁鹤澜步步后退,于是嘶嘶叫着扑了过来,突然它身子一怔,原来刚好踏进了宁鹤澜的阵法里。 阵法顿时亮起了光,四周出现一圈半透明的结界将蜘蛛妖围了起来。 宁鹤澜双指竖在眼前,口中呼出一口白气,眼底微微亮起,缓缓念出咒语:“玄冰凝气,霜华聚灵,寒芒乍现,冰封万千,寒冰术!” 阵法周围无风自起,温度迅速下降,一阵气流裹起了寒风,风中夹带着锋利的冰锥,像机关枪般对着蜘蛛妖发射出去。 蜘蛛妖被冰锥打中发出阵阵的哀嚎声,它试图喷出酸液来抵挡冰锥的攻击,可空中变出的冰锥越来越多,一顿突突之后蜘蛛妖庞大的身躯“轰隆”一下倒在了地上。 宁鹤澜收回姿势,方回探出个头来,看了看那边没了动静的蜘蛛妖:“结束了?” 可宁鹤澜的表情看不出放松,他夹在指缝里的符纸也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突然那蜘蛛妖的一只步足动了下,方回赫然:“它还在动!” 蜘蛛妖腹部蜷起,从尾部猛地喷出一股股白色的蛛丝,蛛丝一圈一圈地将它自己裹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它要成茧了?”蜘蛛妖很快用蛛丝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方回正奇怪,突然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方回惊愕地看到周围冒出了无数的蜘蛛朝着这边爬了过来。 这些蜘蛛有大有小,速度极快,步足划在墙壁和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让人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宁鹤澜后退了一步,符纸一扔,一道半圆形的结界展开来将他和方回罩住,蜘蛛们一只一只地朝着结界爬来,很快结界外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咯哒!!”鸡哥趁方回没注意跳了出来,对着这些蜘蛛就是一顿啄,虽然它一口一只,可蜘蛛们实在太多,整个地面,墙上,甚至书柜上都爬满了蜘蛛,方回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蜘蛛,他甚至觉得全世界的蜘蛛都在这儿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寻(七) 而那边的蜘蛛妖在茧里发出了一闪一闪的亮光, 方回凑到宁鹤澜旁边:“小道长,那蜘蛛妖不会是要进化了吧?” “虫子的适应能力很强,它刚才受了寒冰的攻击, 现在在用蛛丝加强外壳的防御能力。”宁鹤澜说。 “那怎么办?” “我现在开了结界不能动……”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方回啪地拍了下额头。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他回想起自己也能开结界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开的, 可是上次开过之后他琢磨出了一点技巧,似乎能掌握那么一点点:“我来开。” 宁鹤澜看了眼方回,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你能行?” “我不知道, 但是可以试试, 不然在这里就是等死了。”方回说着闭上了眼睛。 宁鹤澜看着他开结界, 可是方回眼睛越闭越紧, 连越憋越红:“唔嗯嗯嗯!!” 最后脸都憋成了猪肝,什么都没开出来,方回弯腰大喘着气:“呼……呼……” 宁鹤澜:…… 方回:“你先别说话!等我再试一次!” 重复了刚才的过程, 方回还是什么都没开出来,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他感觉身子都在冒汗。 “方回, 你这不叫开结界, 你这是便秘。” “……” 方回瞅了宁鹤澜一眼, 很想反驳,可是他说得又是对的, 自己也觉得奇怪, 怎么上次都能开出来,这次开不出来了呢? 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宁鹤澜转身面朝他,随后拉起他的一只手:“方回, 你先放松。” “……呼……” “闭上眼,全身放松,道法讲究心静自然,你越着急越用不了。”宁鹤澜在旁边轻声说,“你想着结界的样子,然后在脑中将它慢慢打开……成形。” 随着宁鹤澜的循循善诱,方回的胸口亮了起来,接着光亮蔓延到自身,又顺着双腿朝下直到脚边,最后唰地一下,从脚底展开了一个标准的透明半圆形结界。 方回睁开眼看了看,结界成功展开:“成了……?” 宁鹤澜松开方回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孺子可教。” 宁鹤澜随即收了自己的结界,周围的蜘蛛越来越多,足有成千上万只,尽管方回现在展开结界,可是不能保证他能撑多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到裹成茧的蜘蛛妖身上,那茧越长越大,只怕一会儿更难收拾。 宁鹤澜一个跨步跑出结界:“天地玄宗,驱邪逐妖,五方天雷!” 一片乌云突然飘了过来将空中的月亮给遮住了,没了明亮的月光,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原本无风无云的夜空中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方回抬起手挡了些风,不然眼睛都睁不开,鸡哥看着周围被狂风吹飞的蜘蛛们,还想上前接着啄,被方回一把扯住了鸡腿:“咯?” “鸡哥你别乱动了!” 一道天雷从窗口劈下,正中蜘蛛妖的茧中心,茧心的光暗了暗,接着急促地亮了起来,宁鹤澜飞身上前一把按住蜘蛛妖,又是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照得半边天空都亮了起来。 方回看到这天雷将穿透了蜘蛛妖的茧,周围的小蜘蛛们都围了上来,窸窸窣窣地吐丝或者喷出酸液想攻击宁鹤澜,宁鹤澜半蹲在蜘蛛妖上方,头发忽地散开,发丝在脑后飘浮着,他眼里发着寒光,朝周围的蜘蛛冷眼一扫:“别来碍事!” 随着他的话语,他周身的风都带了噼噼啪啪的雷电,电得小蜘蛛们都飞到了半空中,方回甚至闻到了虫子被电烤糊了的味道。 宁鹤澜收回视线,那蜘蛛妖已经从茧里伸出了两只步足,他手猛地向下一摁,空中再次一道天雷劈下,“轰隆!” 雷电带着巨响劈到蜘蛛妖茧上,地板承受不住这种攻击,突然震动起来,接着从蜘蛛妖在的地方开始,猛地坍塌了下去。 没想到那蜘蛛妖还没死,宁鹤澜眼底的光更甚,手上用力:“妖邪受死!” 随着又一道惊雷,宁鹤澜压着蜘蛛妖掉了下去,方回来不及找地方抓住,只得一把拽住鸡哥跟着往下掉。 随着嘭嘭嘭的连续几声闷响,他们连续砸穿下面几楼的地板,竟然从四楼的地板直接坠到了一楼。 就在蜘蛛妖带着宁鹤澜砸到一楼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板年久失修,一楼的地板竟然也被砸出了个大坑,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两人和蜘蛛妖都掉了进去,小蜘蛛们也跟着掉了下去,密密麻麻的跟下蜘蛛雨一样,方回只求这些东西落下来的时候不要钻到自己的衣服里。 从空中坠进深坑里时方回紧紧闭着眼,差点没把怀里抱着的鸡哥给勒死。 “我从这里掉下去会不会直接散架?我的魂魄会弹出来么……”这是方回在落地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可是意料之外他并没有直接砸到地面上。 蜘蛛妖正好充当了两人的缓冲垫方回落在蜘蛛妖的肚子上被弹了一下才掉在了地上,虽然闪到了腰,好在骨头没散架。 宁鹤澜则稳稳地站在蜘蛛妖身上,他收了手,脚下的蜘蛛妖已经连妖带茧被天雷劈糊了,白色的茧都烧成了黑色。 那些跟着落下来的小蜘蛛也摔死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就没什么重量的原因,落地后还有很多蜘蛛都还活着。 方回本来在地上揉自己的腰,看到那些蜘蛛朝自己爬过来又急急忙忙爬到蜘蛛妖身上站着:“为什么它们老大死了,它们还要攻击我们啊?” 宁鹤澜看着脚下黑乎乎的茧,一只脚往下踩了踩,能看到茧里有东西在动:“应该是没死透。” “什么!都这样了还没死?”方回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鸡哥,鸡哥本就被他勒得难受,方回手臂再一收紧,鸡哥被勒得“咔”了一声,低头对着方回的手臂就是发狠一啄。 方回嗷地一声连忙将鸡哥松开,低头一看手臂上立刻肿了个包:“鸡哥你用不着每次都啄这么狠吧……” “咯!” 旁边宁鹤澜蹲下身往摸了摸茧,忽然伸出手指往茧里一抓,扯出了一条足有人手臂粗的蜘蛛腿! 方回撇着嘴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看宁鹤澜抓着那蜘蛛腿站起身,然后往后用力一扯,竟然把蜘蛛妖的上半身从茧里扯了出来。 “嘶嘶!”蜘蛛妖看起来和刚才不一样了,就在茧里面的这一会儿功夫,外面竟然长出了一层褐色的外壳,看上去还挺坚硬的。 宁鹤澜一道掌心雷劈下,可蜘蛛妖毫发无损。 “嘶嘶!”蜘蛛妖乱扭着,几只腿一通乱蹬乱刺。 方回看到它没事很诧异:“它不怕雷电了?” “刚才在茧里面蜘蛛妖就已经变得免疫雷电了。”宁鹤澜说,“果然适应得很快。” “那怎么办?我记得你是不是能用火?”方回说。 宁鹤澜摇了下头:“我们现在不知道在哪,用火的话容易引火烧身。” 说完之后宁鹤澜拿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蜘蛛妖的胸口,眼眸亮起:“还是用冰直接冻了好。” 只见从符纸贴的地方开始往周围迅速地结冰,那蜘蛛妖一开始还拼命挣扎,等到冰层覆盖了全身之后就彻底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方回哇了一声:“成冰雕了这是……” 宁鹤澜握紧拳头,对着贴了符纸的地方狠狠一拳砸下,冰块咔啦地一下裂开,随着又嘭地一下分裂成了许多的小冰块,而那蜘蛛妖的身体也跟着冰块碎掉了。 周围的小蜘蛛大蜘蛛们察觉到了情况不妙,纷纷往后退去,刚才像潮水一般涌来的蜘蛛们现在又像退潮一样很快就爬走了。 看到周围没有了蜘蛛,方回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他们就跑了?不救他们的老大了?” 宁鹤澜拍了拍手上的灰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点蜘蛛的影子都没了:“它们只是普通的昆虫,没有人类的什么道义,察觉到危险时逃跑是本能。” 方回点点头,开始观察起了四周,这里一点光源没有,黑漆漆的一片,上方的月光光线更加微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道长,快用你的符纸照明。” “……符纸用完了。” 方回猛地回过头看着宁鹤澜:“用完了?!” 宁鹤澜被他的大嗓门震了下,捂着耳朵离方回远了点:“刚才打蜘蛛妖的时候没有收住劲。” 说着他摸出一张符纸。 方回赶紧说:“这不是还有一张吗?” “这是最后一张了,等会儿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不能用它来点灯。”说完宁鹤澜将符纸收了起来。 方回叹口气:“如果是我要来这里找事,我肯定带个千八百张的符纸,你每次都只带一点点。” 宁鹤澜说:“符纸本是白纸,是死的,当你在上面写了字之后就‘活’了,此时就算你不用符纸它也会慢慢消耗你的灵力,所以道士们都不会画个千八百张来放着,而是估计要用多少才会画多少。” 宁鹤澜被那明心阴了一道属实是意料之外,后面被关到这个废弃经楼还有遇到蜘蛛妖更是没想到,他轻叹一口气:“轻敌了。” 方回抱着手站在一旁,也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你又夜盲,符纸又不够,我记得宁爷爷说你没有符纸用不了法术?那等会要是又冒出个什么蜈蚣精蟑螂精的,那怎么办?” 宁鹤澜倒是不担心:“要是真遇到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有办法的。” 方回:…… 宁鹤澜说着看了看鸡哥:“再说,这不是还有鸡哥吗?” 方回抱着手斜睨了鸡哥一眼:“……也是,鸡哥可是重明鸟啊,这些小虫子还不够它打的。” 鸡哥歪了歪头:“咯。” 废弃经楼外,辰玄宗静室旁,明心看着弟子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他们在修补白天被宁鹤澜毁了的房间。 明心神色平静,徐清扬站在旁边陪着师父,赵放走过来端上来,恭敬地递给明心:“师父请喝茶。” 明心随手接过,瞥了一眼赵放的脸:“你鼻子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挨了一拳而已。”赵放的鼻子现在又肿又红,看起来五官都像变了形,“那方回下手真狠,我就该用引魂幡将他的魂魄给收了,让他嚣张。” “赵师弟,不是我说你,你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徐清扬嘲道。 赵放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忙给自己找补:“我是,我是因为他是普通人才没下死手的,再说他都只剩一魂一魄了,对一缕残缺的魂魄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寻(八) 徐清扬觉得好笑, 赵放又接着说:“不然我能打不过他吗?” 这时候旁边的明心道长开口了:“你还真以为方回就是一缕残缺的魂魄吗?” 听到师父这么说,赵放和徐清扬目光都落在了明心道长身上,明心接着说:“那不过是表象而已。” “师父, 您的意思我没听懂。”赵放摇摇头, 可明心没有再解释, 只是一口一口慢慢抿起了清茶。 徐清扬回头看了看远处在黑夜中的一处建筑, 回头问明心:“师父,为什么把宁鹤澜关在那?那里面可是有妖怪的。” “怎么,你怕他被妖怪吃了?”明心看了徐清扬一眼。 徐清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我只是觉得反正他们都被迷昏了, 那就把他们绑起来关在禁闭室里, 等掌门选举结束了再放他们出来。” 明心呵了一声:“你觉得那样能关住宁鹤澜吗?” 那肯定是关不住的, 徐清扬是知道宁鹤澜的能力的,可是扔在废弃经楼里,那里面听说可是有……师父是想让宁鹤澜死吗? 想到这里徐清扬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可是出家人, 慈悲为怀, 那宁鹤澜只是来捣乱, 还不至于要杀了他吧。 “清扬, 你看到宁鹤澜的眼睛了吗?”明心突然问徐清扬。 徐清扬嗯了一声:“看到了。” “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同了吗?” “……不同?”徐清扬仔细想了想,“他的眼睛不明亮, 像蒙了一层纱布一样雾蒙蒙的。” “我也注意到了, 我还以为是他眼神不好,不是听说他后来得了夜盲吗?”赵放在旁边说。 像是被夜盲两个字逗笑了,明心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夜盲,他这样是因为眼里有封印。” “封印?”徐清扬和赵放异口同声, “什么封印?” “他体内灵脉的封印。”明心说。 人体内的灵脉是人体内灵力的来源,每个人的灵力程度不一样,灵脉在人的体内与人共生,与人的其他经脉相辅相成,很多小时候灵脉过于明显的孩子就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阴阳眼,而妖邪知道你能看到它们之后就会不停的来找你,这样会极大的消耗孩子的生命之力,导致孩子发烧或者生病。 这时候长辈为了让孩子茁壮成长于是会想办法将灵脉封住,有种办法就是在孩子的双眼上涂上黑狗血,这样孩子就再也看不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赵放一想不对啊:“那宁鹤澜不是还能用灵力吗?” “那只是一部分而已。”明心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徐清扬和赵放对视了一眼,都厉害成那样了才只是他的一部分灵力吗?那全解开得成什么样啊? “宁鹤澜的灵脉之罕见,可是千百年难遇的,不让真人为什么要内定他为我们宗门下一任掌门……正是因为他天赋超群。”明心幽幽地说着,用茶杯盖将茶叶扒到一旁。 “那……那是谁封印了他的灵脉?”赵放问。 明心道长挥了挥拂尘,往前走了一步:“是他自己。” 此言一出,徐清扬和赵放眼睛都瞪大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灵脉可是许多人想有却不能有的东西,就算有些有缘人入了道,可每个人的灵脉良莠不齐,像宁鹤澜这种万里挑一的居然自己给自己封了。 一个道士从对面走过来对明心行了礼:“师叔,您的房间虽然现在打扫干净了,可是破了的窗和墙现在刚修好,可为了您的安全,今晚还不能住在那。” 明心微微点头:“知道了。” 他注意到两个徒弟看自己的目光,于是接着说:“宁鹤澜是心结未结解。” 赵放立刻追问:“什么心结?” 明心轻呼一口气,仰头望月,接着说起了当年的事。、 十九年前,他还在外游历,经过一家店门口时看到里面的电视新闻正在播报桐安市出现了满天的霞瑞,空中还出现了许多的光点。 这些光点晃眼一看像是一个个的人形,可仔细去看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清。 那天桐安市的天空虽然艳阳高照,可今日的光芒却比以往更盛,就连空中的云朵也似乎镶了一层金边,今日的空气格外的清晰舒适,连吹的风都是那么怡人。 后来明心听道观里的人说了才知道,宁国华的孙子出生了,甚至连辰玄宗的祖师爷都去看了。在辰玄宗代代相传里,那祖师爷可是已经飞升成仙的人,一个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老神仙下凡。 这一下道观里可是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这孩子不会是什么神仙转世吧? 明心也感到十分的好奇,于是去远远地看过那孩子一眼。 这孩子生得十分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的眼珠里仿佛装得下整片海洋。 明心用了道法听风观澜之术,这样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到清前方的东西。 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发现了他,转过头朝他好奇地打量过来。 明心一惊忙收了法术,他知道为什么在宗门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了,这孩子灵力感知超乎常人,若是好好培养,可能现在的道家弟子里无人能出其右。 回忆到这里,明心道长沉默了,旁边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徐清扬和赵放赶紧问:“师父,后来呢?” “后来……”明心顿了下才继续说,“后来在宁鹤澜五岁那年,家里突发意外,宁鹤澜的父母因此身亡。” 听到这里,徐清扬和赵放的脸上都露出了遗憾同情的表情。 徐清扬想起他们第一次见宁鹤澜的时候,因为欺负了天狗被他好一顿揍,当时若不是玄玉真人出手,只怕他们可能会被失控的宁鹤澜打死。 不过他记得当时宁鹤澜的眼睛都还是正常的,难道是因为父母没了就自我封印了? “师父,您的意思是宁鹤澜爸妈去世了,所以他把自己的灵脉封了?”赵放问到。 “我听说那一晚,宁鹤澜一个人跑了几天来到山脚,又冒着大雨跑到了我们道观门口,只是为了求玄玉真人救救他的父母……” 后面的话明心道长没有说完,不过徐清扬和赵放已经猜到了后来的事,肯定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放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一提到我们道观宁鹤澜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原来是记恨真人没有救他父母?啧。” 徐清扬一手搭在唇边:“我觉得不一定,真人不救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要知道宁鹤澜的爷爷宁国华我们看到都得叫一声师伯,他的儿子儿媳出事,真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除非……” 赵放一脸天真的看着徐清扬:“师兄,除非什么?” 徐清扬刚要说话,旁边的明心出声打断了他:“现在很晚了,你们两个该回去休息了。” 徐清扬和赵放对视一眼,恭敬地朝明心道长行了礼:“徒弟告退。” 明心道长看着两人慢慢离开,他的面容在月色下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空中乌云密布,周围狂风大作,一道惊雷从空中劈下,震得树林里鸟儿纷纷一阵乱飞。 明心道长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废弃经楼那,他眯了眯眼。 “师父!” “师父!” 徐清扬和赵放听到雷声都跑了回来,见明心道长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便也停了脚步跟着看向那边。 赵放先喊了起来:“师父,是废弃经楼那边!” “这雷不对劲……”徐清扬略一思索,又抬头看了看天,奇怪的是只有废弃经楼的那个位置上空有着厚厚的乌云,而且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两分钟,又是一道雷从空中劈下,“这是天雷引!” 赵放不敢相信:“这是宁鹤澜使的法术?!怎么可能……” 天雷引这种高级法术宁鹤澜怎么可能会使得出来?别说宁鹤澜才多大岁数,就说在整个宗门里能有道行达到使出这种法术的也不超过十个人,而且最年轻的都是三十来岁的师兄。 随着那边一道又一道天雷落下,明心原本紧绷着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哈哈哈,看,这就是天赋异禀,就算自己把自己的灵脉封了,就算现在也只能用不到一半的法力,可依然能用出这种让小辈们羡慕不已的高级道法。” 明心说得没错,徐清扬和赵放在震惊之余确实很羡慕,先不说他们在同辈之中已经算是佼佼者,可依然被宁鹤澜吊打,而且人家还只用了一半的力。 随着几道连续的天雷劈下之后,空气中安静了下来,笼罩在经楼上方的乌云也渐渐散去,清凉的月光重新洒在了大地上,光线比之前明亮了不少。 赵放拐了拐徐清扬,悄声问到:“师兄,你说宁鹤澜他们能不能从废弃经楼里出来?” 徐清扬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把经楼给毁了的话,肯定能出来的,那经楼的大门被水泥封死,而且窗子又仅仅能让老鼠大小的动物进出……要是他走其他路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明心道长接话说,“那废弃经楼里有不少暗道,就看宁鹤澜有没有没事自己从那里走出来了,不过等他出来的时候,掌门候选就已经结束了。” 赵放试探着上前问了一句:“师父,您让我们牵制住宁鹤澜,现在又把他关在废弃经楼里,您仅仅只是不想让他参加掌门候选吗?” 明心道长的表情意味深长,他看着赵放缓缓地反问:“你说呢?” 第118章 第 118 章 寻(九) 另一边, 在废弃经楼的地洞里,宁鹤澜和方回正在地洞一边摸索一边走着,这里光线很弱, 通道逼仄。 方回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光线之后, 发现自己也能看清, 不过宁鹤澜还是几乎等于半盲。 “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晚上能看得清这么黑的地方。”方回感慨。 “魂魄的夜视能力一般都不错。”宁鹤澜说, “它们晚上的感知能力也比白天好。” “魂魄……”方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的数字是400,这个数字有一段时间没变化了, 离1000遥遥无期的样子, 自己还得维持魂魄的形态多久呢? 鸡哥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 一般来说鸡的视力很差, 在晚上几乎看不见,可鸡哥却走得很悠闲,它这里看看, 那里啄啄。 方回想也许是它本体不是普通公鸡的原因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起码得有半个小时以上了, 刚才还十分狭窄的通道在这里宽了许多, 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行走了。 幽暗的通道里时不时有着“滴答, 滴答”, 的水声,四周都是坚硬的岩石, 摸上去有些湿润, 像是有水流过一般,还有一股阴湿的味道。 在岩石的夹缝里动一簇西一捧地长着一些苔藓,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荧光。 “哇这东西居然能发光?”方回好奇地凑上去,看到苔藓上有些银色的粉末, 于是想伸手摸摸,没想到刚伸出爪子手腕就被旁边的宁鹤澜一把抓住。 方回:? “若是不想手指头烂掉就别乱摸。”宁鹤澜轻描淡写的给了方回一个警告的眼神。 方回忙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有毒?” 宁鹤澜弯下腰看了看这些苔藓:“夜光藓,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洞里,这完全算是植物,而是一种小妖怪。” “这东西是妖怪?” “妖鬼录里面有记载,看来你没翻完。” “那妖鬼录快四百页呢,你翻完了?” “翻了不止一遍。” 方回撇撇嘴,看着眼前的夜光藓和上面闪闪亮亮的银粉,呼地吹了一口气。 夜光藓上的银粉像蒲公英一样“呼”地一下四散开来,宁鹤澜立刻扯住方回的衣领将他扯到后面。 方回有些无语宁鹤澜的动作,宁鹤澜更无语方回:“你做什么?” 方回一头雾水:“啊?我就吹着好玩。” 忽然其它安安静静的夜光藓都像孢子喷发一样喷出了无数的银粉末,顿时身边的空气弥漫着点点银粉,就像粉笔灰一样,宁鹤澜捂住嘴喊到:“快走!” 方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学着宁鹤澜的样子捂住口鼻跟着他狂奔起来。 没想到这夜光藓在山洞里到处都是,好处是有它们在的地方视线更好些,坏处就是漫天的银粉末,简直迷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屏住呼吸!”宁鹤澜边跑边提醒方回。 方回憋着一口气跟着宁鹤澜跑了好远,一口气冲了五六分钟,最后下了一个坡再进到一个幽暗的洞里才停了下来。 “呼……呼呼……”方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哎,哎我就想问……为什么我都是魂魄了还能……还能缺氧憋死?” 宁鹤澜看了看四周,回头没好气的对他说:“你不嘴贱我们也不用跑。” “咯哒!”鸡哥在一旁表示赞同。 “……”方回无话可说,刚才也只是他突然起了玩心,可是还想给自己狡辩几句,“我怎么知道吹一个,其他的也会有连锁反应……” “夜光藓很弱小,所以当其中一只受到刺激,其他的夜光藓也会感应到,喷出有毒的银粉末,这种粉末一旦吸到鼻腔里,就会慢慢腐蚀你的内脏,到时候你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宁鹤澜说,“等你死的时候法医来解剖,就会看到你的内脏一点不剩,只剩下一滩黑红色的血水。” 方回听得头皮发麻:“……我,我都死了还会成这样吗?” 宁鹤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会,我就是吓吓你。” 方回:…… 宁鹤澜扫了眼四周,没有了那夜光藓,于是放下捂住口鼻的袖子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开阔的山洞,头顶很高,能看到有些矿石在其中,比如幽绿的翡翠,透明的玛瑙,可是现在两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 在洞的中间有一片湖,湖水表面像面镜子,湖面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没有,而且在湖水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使得整片湖水都发出一种平静却诡异的光。 “咯。”鸡哥走到湖边低头饮水,顺便梳理一下乱七八糟的羽毛。 宁鹤澜在湖边蹲下,仔细地看着湖水里的东西,方回也蹲下身说:“小道长,这湖水里不会封印着什么东西吧?” 虽然很想说方回是乌鸦嘴,可宁鹤澜也觉得湖中心有东西,至于是妖怪还是其他的什么,暂时看不出来。 方回蹲着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于是站起身看向四周,这里是个死路,上方虽然很高可是应该没有出口,如果再倒回去的话,那些过道里现在全是夜光藓的银粉,只怕路才走一半内脏就全部烂完了。 自己现在没有手机,宁鹤澜的手机也不见了,不知道几点,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面呆了多久。 宁鹤澜坐在了地上,将身后的帽子一戴靠在洞壁上,接着闭上了眼。 鸡哥走过来趴在宁鹤澜的脚边,闭着眼睛开始打盹。 方回讶异于宁鹤澜的动作:“小道长,你不找出路了?” “哪里有路?”宁鹤澜抱起手。 “……”方回叹口气,也摸过去在宁鹤澜旁边坐下,“我们不会出不去吧?” “能出去。”宁鹤澜说。 “嗯?!”方回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宁鹤澜没应声。 方回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有办法?跟我说说,哎,跟我说说呗。” 宁鹤澜被他摇得全身都在晃,他无奈地睁开眼睛:“我还没想到。” 方回顿时泄了气:“你又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宁鹤澜淡淡一笑:“我灵力耗得差不多了,需要睡会觉才能恢复,明白吗?” 这么一说方回立刻有了底气,他放开宁鹤澜然后轻轻将他的衣服给整理好:“那您睡,我给您放哨。” 宁鹤澜不再看他,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平稳下来,胸口轻轻的起伏着。 周围安静得只有偶尔的滴答声传来,水滴的回声在这个洞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方回睡不着,他望着荧荧的湖水发呆,视线落在湖中心那团发光的东西上。 隔着湖水看不清,隐隐的那团东西似乎动了一下,方回眨了眨眼,探头再看,那东西又没了动静,方回觉得刚才自己是眼花的可能性比较大。 于是他打算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可就在眼皮合上的瞬间,那东西似乎又动了一下。 方回猛地睁开眼,他没有看错,这东西的确动了。 可是他睁开眼睛瞪着那东西好一会儿,那东西又没动静了。 “啧。”方回砸吧了下嘴,索性站起身走到湖边蹲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 可方回腿都蹲麻了,依然没有见那东西动分毫。 方回心里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可脚麻了之后他保持不了平衡,刚站起来就一个倒栽葱扑进了湖水里。 冰凉的湖水立刻往他的口鼻里灌去,方回挣扎了一下忙捏住鼻子,而在水里他看到了那团发光的东西,那东西呈现椭圆形,青黄色的,半透明,中间有一个圆形的黑色物体,整体看上去就像枚发光的卵。 不过比起普通的卵,这发光的卵很大,方回冒出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又潜进水里,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慢慢地朝着卵游了过去。 游到卵的跟前他才发现这东西无比巨大,先不说高度起码有一两层楼之高,就那宽度也足足要有四五个人合抱那么粗。 方回凑得更近了些,看到里面黑色的物体上有蛇一般的鳞片覆盖,鳞片泛着点点寒光,还时不时有流光划过。 这东西身躯又长又粗,像蛇一般盘在卵中,头部有着宽吻,还有胡须,这胡须又细又长,在头顶还长着两只粗短的角。 方回看清楚了,这东西竟然是一条大龙! “大龙”本来闭着眼睛在沉睡,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金色的蛇眸很快就聚焦在了方回的脸上,方回冷不丁地与它一对视立刻感觉不好,好奇的小火苗瞬间掐灭,转身就往水上浮。 可他刚扒拉了两下脚就被什么东西抓住,方回呛了一口水低头看去,原来是湖底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 方回憋着一口气伸手去解水草,可这些水草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全都动了起来,原本只有几厘米的水草开始迅速的疯涨,眨眼间就又好长了几米长。 方回刚解开缠住一条腿的水草,旁边的水草又迅速缠了上来,方回快没氧了,越是着急那些水草缠得越紧,不仅缠住了他的双腿,还缠住了他的双手。 “咕噜噜……”方回口中喷出了一串气泡,他拼命扑腾着想往上浮,可那些水草越缠越紧,很快就将他缠成了木乃伊,方回连挣扎都不行了。 救命……救命宁鹤澜! 在方回快要失去意识前,听到了有东西入水的声音,接着他看到上方的宁鹤澜朝着自己游了过来。 宁鹤澜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快很薄的石片当做匕首,几下就将缠在方回身上的水草给割断了。 然而底下的水草又纷纷缠了上来,宁鹤澜一把拉住方回就往上方游去。 方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水面这么远过,好在终于是游了上去,宁鹤澜一手撑着自己爬到岸边,一手抓着方回的衣领将他扯了上来。 “啊呼呼……咳咳……”方回又是大喘气又忙着咳出呛在肺里的水,他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没事吧?”宁鹤澜看他的样子给他拍了拍背顺气。 方回摇摇头,他现在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还从嘴里咳出一把水草,看着暗绿色的水草,方回觉得嘴里全是水腥味,不由得干呕起来。 宁鹤澜站起身,他将上衣脱下拧着水:“你怎么在水里?” 方回摇头又摆手,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我,我就是想看看那水里有什么。” 宁鹤澜将打湿的头发放下,甩了甩之后问:“有什么?” 方回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回过头,紧接着瞳孔一缩,他看到那卵里的“大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水面,刚好在两人的身后,一双金色的蛇眸正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第119章 第 119 章 寻(十) 宁鹤澜看方回脸色一变, 怀疑地转过头,只见背后的“大龙”嘶吼了一声,张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猛地咬了过来。 宁鹤澜一把拉住方回往旁边一扑, 闪开了“大龙”的攻击, 大龙咬在地上啃了满口泥, 它瞪着冰冷的眼睛转过头来, 又朝着两人再次咬了过来。 宁鹤澜一把推开方回,“大龙”的攻击造成地面震动,两人从地上滚到旁边, “大龙”的攻击又扑空了。 “吼——!”“大龙”几击未中, 它眼神愈发狠厉, 又粗又长的尾巴从水里翘起, 朝着两人狠狠地打了下去。 “嘭!嘭!嘭!” 宁鹤澜赶紧围着湖边跑起来躲开“大龙”的攻击,它的尾巴打在地上,那一块地立刻裂开, 打在旁边的岩石壁上就会出现一道裂缝,强劲的力量使得整个山洞都嗡嗡地震动起来, 上方开始不断地掉下落石与灰尘。 忽然“大龙”一用力, 尾巴带着劲风砸向宁鹤澜, “咚!”宁鹤澜落脚的地方刚好被龙尾砸中, 宁鹤澜被龙尾带着的冲击力给弹飞了出来,撞到后面的岩壁上后掉了下来。 “大龙”的龙尾再次连续往下打去, 地上碎石飞溅, “咚咚咚”地击打声在整个山洞里围绕。 旁边的方回听得心惊肉跳,他看到宁鹤澜从尘土中快速地冲出来,跑到“大龙”面前高高跃起,握紧拳头对着大龙的头就捶了下去。 “咚!” “吼~”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 “大龙”的头被打歪,它大吼着一个甩身,尾巴带着呼啸的风从宁鹤澜背后接近,“啪”地一下宁鹤澜被拍进了水里。 “小道长!”方回吓了一跳。 只见“大龙”跟着钻进了水里,方回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接着听到“哗啦”地一阵水声,“大龙”钻了出来,只是他的嘴里竟然叼着宁鹤澜! 宁鹤澜全身湿透,双目紧闭,四肢也无力地垂下,似乎是昏迷了。 “咯哒!”鸡哥见主人有难,大叫一声飞身上前,想要啄“大龙”的眼珠,可龙尾带着水流甩了过来,“咯!”鸡哥被正面打中,咚地撞到了后面的石壁上。 “鸡哥!”方回赶紧跑过去查看鸡哥的情况,可这一看让他心都凉了一半,只见鸡哥的头及其不自然地歪在一旁,脖子上有一块骨头凸了出来,眼球也爆了,身子微微抽搐着。 “鸡哥……”方回手脚发软,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摸鸡哥,鸡哥呕出一大口鲜血,眼睛失去了神采,“鸡哥?” 方回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鸡哥?鸡哥?” 他轻轻碰了碰鸡哥的身子,原本温柔软的身子温度迅速下降,□□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方回咬着嘴唇抬起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两眼一黑,只见“大龙”扬起脖子,将嘴里的宁鹤澜给吞了下去。 “宁……”方回感觉脑子像被人狠狠捶了一下,头发晕,耳朵也开始耳鸣,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他几乎站不稳,那“大龙”吞下宁鹤澜之后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扫向方回,随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嗷地一声扑了过来。 ———— “方回……” “方回……方回!” 方回猛地睁开眼,他眼睛瞪的滚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脑子一片混乱,甚至视线都没有回恢复。 等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宁鹤澜蹲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抬起一副要扇他巴掌的架势。 “你别打……我现在头好痛……嘶……”方回捂着头偏了偏,他感觉头发闷,“怎么了吗……” “咯。”鸡哥也站在一旁好奇地盯着他,宁鹤澜说:“你做噩梦了,估计是刚才你吸入了一些夜光藓的粉末,导致你出现了幻觉。” “幻觉……”方回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他看向前方发着光的湖水,还有那湖中的阴影,他一下子坐起身来,“宁鹤澜,我看到那湖水里有一条龙!” “龙?”宁鹤澜回身朝湖水望去,湖面依旧毫无波澜,若不是湖水发着淡淡的光,就像一潭死水一般,隔着湖水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方回看宁鹤澜站在湖边做了个热身运动,他心头一惊:“等下宁鹤澜,你要做什么?!” 他跑过来扯住宁鹤澜的衣袖:“你别告诉我你要下水。” “嗯,我去水里看看。”宁鹤澜用他那双比湖水还平静的眸子看了方回一眼。 方回连摇头带摆手:“不行不行,宁鹤澜,你不能去。” 宁鹤澜将头发扎好:“为什么?” “我……我刚才在幻觉里看到你被那龙吃了……”方回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他低着头说,“我看到里面那条大龙把鸡哥打死了,又把你给吞了然后它朝着我过来的时候,我才醒了。“ 宁鹤澜闻言垂眸看了看脚边的鸡哥,他拍了下方回的肩膀:“放心。” “哎,哎宁鹤澜!”方回看宁鹤澜一个标准的入水姿势跳进湖中,“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很可以打零分的水花,接着人在水下很快就没影了。 方回无奈地蹲下身看着湖水:“唉,要死你一会儿真被吞了该怎么办?” “咯哒。”鸡哥应了一声。 “我可没咒你主人。” “咯。” 湖水比宁鹤澜想象的还要更冰冷一些,一开始皮肤接触到湖水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倒是适应了 。 湖水最深的地方差不多有七八米,水里那团发光的东西在最深的地方,比在岸边看起来更亮些。 等游近了宁鹤澜才发现这是一个半透明的蛋,整个蛋呈椭圆形,外面的一圈被铁链锁着,铁链固定在湖底,蛋壳外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宁鹤澜凑近看了看这些文字:“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光朗太元,灵符宝命,镇于此地……” 这是镇妖的符咒,宁鹤澜端详起这个透明的蛋,在蛋中央有一团黑影,仔细瞧去能看到黑影长着蛇鳞一样的外皮,在湖水中反着幽冷的光,黑影的身体像蛇一般盘着,能看出它的身体又长又粗。 宁鹤澜的视线落在它的头部,它的头很像蜥蜴,头顶有一个像犀牛一样短短的角,嘴边有四根粗长的龙须。 这是蛇?不对,这是…… 黑影本来一点动静没有,忽然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暗红色的蛇瞳死死地盯着宁鹤澜。 宁鹤澜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妖物和方回刚才说得很像,不过他认出这东西并不是龙,而是蛟。 蛟,最接近龙的一种妖物,传说中鲤鱼跃龙门,成功则化龙,失败则死亡,其中有很小一部分幸存的会变成妖物,也就是蛟。 虽然古时候会有人将它们称为蛟龙,可它们与龙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至于眼前的这一条,宁鹤澜看到它褐色的鳞片和双瞳,初步判断可能是一只土蛟。 不过他又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依据五行相生相克之法,土克水,水克火,怎么会把土系的蛟龙关在湖底?应该是关在森立里才是。 在宁鹤澜思索的时候,蛟龙动了动身子,它眯着眼睛打量着宁鹤澜,突然说话了:“宁家的人?” “……”能说话的妖物已经是修炼了不少年的了,宁鹤澜没回答它,蛟龙又问道:“宁国华是你什么人?” 宁鹤澜说:“他是我爷爷。” 一听到这话,蛟龙的眼睛瞪得极大,暗红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眼里能看出它激动的情绪,它的身体在小小的透明蛋中挣扎起来,强烈的扭动使得外面捆蛋的铁链都在水里哗啦哗啦地响。 宁鹤澜下意识的觉得不好,他不再看蛟龙,回身就往湖面游去,没想到由于蛟龙的挣扎,湖底平静的水突然形成了一股水流,卷着宁鹤澜就往湖底带。 “呃!”宁鹤澜现在氧气不足,他咬着牙拼命往上游,可是水流却将他带得离蛟龙越来越近。 方回蹲在湖边看鸡哥啄水边的小虫子,一只虫子,两只虫子…… 忽然他注意到湖水变化了,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都往漩涡里倒灌而去。 他不由得站起了身子,盯着漩涡中心,突然看到湖底发出一阵明亮的红光,接着是一阵巨响,湖水“嘭!”地炸开,半空中下起了一场大雨。 方回抬手放在额前挡住水,接着听到沉闷的一声嘶吼,一条暗红色的龙从湖底飞了出来。 “……”方回嘴巴不自觉的地张大,下一秒他就看到龙的嘴里有东西,定睛一看,那不是宁鹤澜吗?!方回两眼一黑差点倒在地上,这不是刚才他幻觉里的场景吗?! “咯。”鸡哥嘴里叼着虫子往湖中心看去,湖面飘浮着一条红色的龙。 “鸡哥,鸡哥你别咯了!你主人要被吃了!”方回赶紧喊它。 “咯咕?”鸡哥将虫子吞进去,它转了转眼珠才将视线聚焦到那红龙的嘴边,它口中含着的那个人好像自己主人。 “什么好像!那就是你主人!”方回在旁边急得不行,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吐槽自己怎么会知道鸡哥在想什么了。 “喔喔喔!”鸡哥伸长脖子打了个鸣,随着扑腾起翅膀飞了起来,对着大龙就扑了过去。 大龙冷不防被鸡哥啄到脸,疼得嗷了一声,鸡哥又连续攻击了几次,红龙赶紧把头左右摇摆着想避开它的攻击。 方回在旁边加油打气:“鸡哥加油!鸡哥上啊!” 鸡哥虽然能跑能扑腾,可终究不是鸟,不能在空中悬停,扑腾了几下后就咚地掉进了水里,成了落汤鸡。 “咯!咯咯!咯哒咯哒!”鸡哥开始在水里扑腾起来,鸡的羽毛上没有像鹅鸭一样的油脂,沾水就湿透了,羽毛吸了水变得非常重,鸡哥飞不起来了。 方回在岸边大喊:“鸡哥你别着急,我来救你!” “咯哒咯哒!”鸡哥继续在水里扑腾。 方回看岸边有没有什么长一点的树枝能将鸡哥从水里给挑起来,他看了两眼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里怎么可能有树枝! 怎么办怎么办……他转过头看鸡哥呛了好几口水,眼看着体力不支要沉下去了,急得就想往水里冲去:“鸡哥你快化形啊!你的重明鸟真身呢!你变身啊!” “咯咕噜噜……” 那条红龙见下方溺水的公鸡,伸出爪子一把将它从水里抓了起来。 “哎你!妖怪!你别动它们!”方回在岸边喊道,“你赶紧放了他们!不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寻(十一) 红龙听到方回的话后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俯身凑近了他,近距离的与这么大张怪物脸对视,红龙的鼻息还喷在了方回的脸上。 方回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但嘴上还在放狠话:“你不把他们放了, 那小道长, 就你嘴里的那个, 等他的爷爷回来肯定灭了你!他,他爷爷是谁你知道吗?就是大名鼎鼎的宁大师宁国华!还有,还有你嘴里的那鸡, 它真身可是重明鸟, 那可是上古神兽!不把他们放了有你好果子吃!” 方回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听懂, 可红龙好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它有些迷惑地低头看了眼爪子里拎着的湿鸡。 接着它将鸡放在了岸边,又把嘴里的宁鹤澜也轻轻地放在了鸡的旁边。 “……”方回看不懂红龙操作, 他看了看地上的宁鹤澜又看了看红龙。 红龙用鼻子喷出一大口气:“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看看他。” “我去你居然会说话?”方回大惊,红龙皱了皱眉头:“会说话有什么稀奇的。” 方回有些怕它, 可是心里更担心宁鹤澜的情况, 于是一阵小跑到宁鹤澜旁边。 宁鹤澜湿湿的头发贴在脸上, 眉头微蹙, 摸起来倒是还热乎。 “他刚才呛水了,你会急救吗?”红龙低下头问方回, 方回摇摇头, 可看到红龙眯了眯眼睛又赶紧点点头。 不过方回哪会什么急救,他倒是想起电视上那些人救溺水的人要先按胸把水压出来,于是他有样学样开始在宁鹤澜胸口位置往下按,果然从宁鹤澜的口中流出一些水。 “哎, 下一步是不是要人工呼吸?”红龙在旁边看戏一样的问方回。 “……你还懂人工呼吸?”方回的表情很是滑稽。 “这有什么,要不是我嘴太大我都给他人工呼吸了。”红龙说。 “……啧。”方回有些无力吐槽,他看了眼宁鹤澜,又对上红龙的视线,突然反应过来,“你意思是让我人工呼吸?!” 红龙呼出一口气:“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方回有些纠结,他对着手指:“我初吻还在呢……” “你人都死了还要初吻干嘛?” “……” 好扎心的实话,方回咬了咬后槽牙,看了一眼昏迷的宁鹤澜,闭着眼睛凑了上去,没想到被一只手挡住了,他睁开眼刚好对上宁鹤澜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宁鹤澜开口:“你做什么?” “小道长你没事了?”方回高兴地伸出手将宁鹤澜从地上扶起来,看宁鹤澜咳嗽了几声又给他拍了拍背,“刚才吓死我了。” 没想到旁边的红龙看到宁鹤澜醒了比方回还高兴,它一甩头将方回撞到旁边,凑上前与宁鹤澜贴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方回看着这红龙的动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宁鹤澜,你和它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它认识我爷爷。”宁鹤澜拍了拍红龙的头,红龙很高兴地喷出一大口气。 “宁爷爷?”方回好奇心又上来了。 “几十年前我被宁国华给封印在了这里。”红龙说,“当年我称霸一方,方圆百里谁都怕我,可宁国华不仅不怕,反而一招就将我打趴下,后来将我封印在了水底。” “宁爷爷还能打龙?”方回对宁国华的敬佩又上了一层楼。 “它不是龙。”宁鹤澜拧着衣服上的水说,“它是蛟。” “蛟?”方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红龙”,“我怎么看它都是龙啊,有什么不一样?” “龙有双角,蛟只有一个角,或者没有,龙的爪子为五,而蛟为四。”宁鹤澜解释到,“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方回本来抱着手认真地点着头,直到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词汇:“什么东西?” 宁鹤澜倒是耐心,又解释了一遍:“虺,音同灰,就是一种蛇,蛇修炼五百年成为蛟,蛟修行五百年成为龙,不过,也有鲤鱼跃龙门失败变成了蛟,它们看着和龙一样,其实区别很大的。” 红蛟听到后也补充说:“我就是跃龙门失败的,好在我幸运,没被天雷劈死,成了蛟龙,等我再修炼五百年,我就能成为真正的龙,那时候就能飞升成仙了。” 方回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段时间对这些神怪的姿势确实涨了不少。 “不过,”方回奇怪,“你说宁爷爷将你打败,封印在了这里,为什么你看到他的孙子,你会这么兴奋?你不是该恨他吗” 红蛟说:“宁国华打败我却没有杀我,这就是给我重生的机会,也就是我的恩人,既然是恩人,我看到他的孙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恨他?” 说完红蛟竟然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哈气,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起来,方回倒是不觉得这是对恩人的感觉,他凑到宁鹤澜身边低声说:“我觉得它其实是斯德哥尔摩……” 宁鹤澜勾了勾嘴角,算是赞同方回的想法,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我很好奇,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你应该是土系的,可土克水,爷爷不会犯这种错误……” 红蛟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土系,我是火蛟。” 说着还怕宁鹤澜不信,它从嘴里吐出了一丝小火苗。 宁鹤澜抱起手,它怎么看这火蛟的外表,不太像火,起码它身上的鳞片不是红色的。 “噢,你是觉得我看起来不像,我在这水底久了,暗无天日,没有阳光照射,身上的鳞片都褪色了,等我出去晒晒太阳就会变成红色了。”红蛟说着还扭了扭身子。 宁鹤澜:…… 方回:…… 在辰玄宗道观的主殿前有一大块空地,今日是宗门的掌门候选日,由于是公开选举,所以有很多好奇的游客信徒都来凑热闹观看,一时间道观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三倍,哪里都站满了人。 现在候选已经接近尾声,玄玉真人站在看台上,一身白色的道袍,鹤发长须,仙风道骨,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就是这个宗门的现任掌门?看起来真的很像得道高人。” “我听说他已经三百多岁了。” “三百多岁?骗人的吧?” “你不信?我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我听我爷爷说,我爷爷的爷爷还活着时候就见过他了,所以我觉得三百多岁真的很有可能。” 围观群众们空地周围议论着。 经过一些道法比试之后,场上只剩下了一名身着灰袍的青年,青年身形挺拔,身后背着一把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宝石,是用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的。 徐清扬和赵放坐在自己师父背后,场上剩下的人是他们的师兄,只要宁鹤澜不在,这掌门之位非他们师兄莫属。 “真人,该宣布结果了。”玄玉真人旁边的小道士悄声提醒他。 玄玉真人扫了一眼人群,缓缓走上前,刚要开口,忽然地面震动了起来。 一开始震动得不明显,很多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下一次震动力度却大得多,震感也越来越强烈,人们站在地上东倒西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空地中央地底下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在空地中央裂开了一道缝隙,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宽,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接着人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嘶吼声,一个庞大粗//长的黑影从地下飞了出来。 等人们看清眼前是龙一样的东西之后,纷纷瞪大了眼睛。 坐在一旁的明心道长眯着眼睛看着浮在半空中的红蛟,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这是什么?” “全息投影吧?” “哎哟这道观都几百年了没想到还这么与时俱进啊。” 围观群众被吓了一跳之后渐渐回过神来,很多人开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可道家的弟子们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们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全息投影,这是一条蛟龙! 徐清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封印在废弃经楼底下的那条……” 赵放也是眼睛瞪得滚圆:“是那条火蛟!”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火蛟的头上出现了一只鸡,一只很丑,很丑的鸡。 “咯哒。”他们看到这鸡抖了抖毛,随后打了一声高亢的鸣,“喔喔喔~” “师父!这是宁鹤澜的那只丑鸡……”徐清扬走到明心道长旁边说,“这火蛟难道是宁鹤澜放出来的?” “怎么……怎么这妖物没有吃了宁鹤澜?”旁边的赵放不理解。 明心道长轻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听说这火蛟当年是宁国华封印的,在有些妖物看来,饶而不杀是为新生,宁国华就是它的恩人,那宁鹤澜正是恩人的孙子,这火蛟又怎么会杀他呢?” “所以师父您是知道宁鹤澜没有生命危险才将它关在废弃经楼里的?”赵放觉得自己师父真是菩萨心肠。 在道士和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惊讶地看到火蛟的头上又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长发的俊美小伙,一个短发的清秀男生。 “哇现在的特技可以啊,吊威亚都看不到,人还能飞到半空中。” “说不定这两人也是全息投影呢?” 方回往下面的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突然看到了空地中央穿着道袍的一名年轻男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睛蹲下身让自己看得更仔细一些:“……胡佑?” 下面的男子听到方回的声音随着抬起了头,这张脸,确实是胡佑。 “胡佑!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道袍……”方回搞不懂了,“你居然是道士?” 胡佑眯着眼睛看了看上面的两个人,明显现在的方回他不认识,胡佑的视线落在了宁鹤澜的身上,只听他狐疑地喃喃自语着:“宁鹤澜?” 方回看向了宁鹤澜:“小道长你们居然认识的吗?” 宁鹤澜站在上方垂眸扫了一眼胡佑,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又抬眼向看台中央的那个人,那是玄玉真人。 玄玉真人对上宁鹤澜的视线,目光中百感交集:“……宁鹤澜。” “……”宁鹤澜表情微动,不过他并未在玄玉真人的脸上多做停留,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另一边的明心道长身上。 只见宁鹤澜眼眸一亮,那火蛟嘶吼了一声,红瞳发着光,身上原本红褐色的暗沉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吸收了光似的一片一片地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吼~”鳞片反着漂亮的红光,火蛟张开大口对着明心道长坐的方向就咬了过去。 “轰!” 明心道长一个凌波微步闪到旁边,原先坐着的地方被火蛟咬了一个大缺口,椅子都被火蛟给吃了。 “放肆!宁鹤澜你要做什么!”徐清扬拍桌而起,怒斥宁鹤澜。 120-130 第121章 第 121 章 寻(十二) 宁鹤澜没理他, 身下的火蛟再次对着明心道长咬了过去,原本站在地上的胡佑一个瞬步踩着墙跳上二楼,抬掌对着火蛟的头就打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 一人一蛟发生了碰撞, 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四周烟雾弥漫, 碎石乱飞。 “哇哦,这是格外的表演?” 围观群众们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鼓起掌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玄玉真人低声对身边的小道士耳语了几句:“去把群众疏散, 这里危险。” “是, 真人。”小道士带着几个人将围观群众们赶到大门外。 群众们看得正来劲根本不想走, 再说全息投影有什么危险的? 小道士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机器有些故障, 所以,所以未免伤着施主们,还请施主们远离。” 这个理由大家到是勉强接受了, 大家开始在道观外面寻找高的地方继续观看这场“全息投影”的大戏,他们爬墙, 垫高, 有些人甚至爬到了树上坐着。 胡佑背着手立在墙外, 看着火蛟头上的宁鹤澜:“你想做什么?” “算账。”宁鹤澜说着, 抬起手往前一指,火蛟从口中喷出一股火焰直冲二楼看台, 胡佑飞出一道符咒, 符咒展开一道结界与火焰响碰,发出了爆炸。 “真人,这里危险,还请您和其他师伯们先离开。”一个小道士过来对玄玉真人说。 玄玉真人抬了下手表示不用, 他目光落在宁鹤澜身上:“我要看看鹤澜他到底要做什么。” “宁鹤澜,这里是我们道观,哪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胡佑沉声喝到。 宁鹤澜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想和你们的明心道长好好算算账,其他人如果被我误伤,我先道歉。” “我师父?”胡佑往后看了一眼,见明心道长气定神闲,他又调回目光,“宁鹤澜,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你都不能伤害他。” 宁鹤澜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他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我和他不存在什么误会,他做了一些事,我就是来和他算账的。” 胡佑拧起了眉头,语气更沉:“如果你要讨说法的话……” “不,”宁鹤澜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明显,“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找他算账的。” 明心道长这时才往前走了一步:“宁鹤澜,我也只是受人委托,帮人办事。” “帮人办事就要做好被人算账的准备。”宁鹤澜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语气里却不含一丝笑意。 明心道长打量了一下火蛟:“还有,这妖物是被镇压在废弃经楼下的,你居然将它放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那你又为什么将我关在经楼里?”宁鹤澜望着明心道长,“你是想让我死在那里?还是……” 旁边的赵放先不乐意了:“宁鹤澜你胡说什么!我师父慈悲为怀,怎么可能想让你死!他只是不想让你来这里捣乱而已!” 这话连方回都听不下去了,他扫了一眼那边的明心道长还有他的徒弟,啧了一声:“哎,那经楼里又是蜘蛛精,又是夜光藓,还有这么大条的蛟龙,要不是它认识宁爷爷,你觉得我们能走出来吗?” “你……”赵放气极,“我师父怎么会知道里面有那些,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方回呵呵了两声:“你师父不知道吗?真的吗?要不你问问他?” “……”要说赵放确实也心虚,那经楼下面有个地洞他们都是知道的,甚至封印了这条妖物也是宗门弟子人人心知肚明的事。 他偷偷转过头看向明心道长,明心道长没说话。 气氛一下子诡异地沉默了下来,玄玉真人轻叹口气:“鹤澜,这里人多口杂,很多事也不好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宁鹤澜总算抬眼看向了玄玉真人,他收回手,算是同意了真人的说法。 “不行,这妖物从封印中解脱出来,多半会为祸人间,这里有这么多人,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没想到明心道长反而不同意。 “呵呵哒,那些人的生命不能开玩笑,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呗?”方回觉得这明心道长简直是双标,越发看他不爽。 火蛟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哎你们什么意思,我被压在湖底几十年,刚出来还不到半天就又要将我封印了?” “不是封印,”明心道长挥了下拂尘,手里变出一张符咒,“是将你彻底消灭。” “什么!”不止火蛟,连宁鹤澜和方回的脸色都变了下。 “你才出来就展现了极强的攻击欲望,留你不得。”明心道长说。 “小道长……”火蛟立刻可怜巴巴地看向宁鹤澜。 宁鹤澜从火蛟身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他拍了拍火蛟,随后看向明心道长:“这就是你们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吗?这么一直小蛟都不让它或者。” “妖物就是妖物,若是让它存活在世界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生灵遭难。”明心道长说着将手中的符纸甩出,符纸裹着一团火焰飞向火蛟,火蛟赶紧闭上眼,只见那团火焰打到火蛟的头上发出了“嘭”地一声。 火蛟本来害怕得紧紧闭上眼睛,被打了一下之后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嗯?” 它甩了甩头:“不疼?” 方回低头看去,果然,刚才的那攻击在火蛟的脸上连印记都没有留下,他呵一下乐了:“刚才还说得那么牛批,原来攻击一点用都没有啊?” “师父……”徐清扬看明心道长的攻击无效后也有些意外。 “这蛟龙是火,你也用火,怎么可能有效果啊,我一个外行都知道的事。”方回在旁边冷嘲热讽。 明心道长人听到方回的话脸色一沉,随着他拂尘一挥,从掌心打出一道白光,火蛟急忙侧身避过,那道光划破空气击中后面的一根柱子,从接触的地方像是被刀一般削了一层皮。 “我去,这是什么?”方回没想到这光这么的锋利。 “应该是水刃,”火蛟说,“以水聚形,用自身的法术包裹水流让水流变成小铁如泥的利器。” “那这就是水?水克火……哎呀,蛟兄,那个道士这招就是针对你的呀!”方回反应过来喊道。 火蛟吐出一条火舌,眯了眯眼睛:“对,水系对我是天克。” “那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跑?”方回问道。 火蛟摇了摇头:“以这个老道的能力,估计我还没跑出一里远,就会被他抓住了。” 方回立刻从火蛟的头上跳了下去,然后跑到了宁鹤澜旁边,火蛟也从半空中落下,将身子盘了起来,随后看向宁鹤澜:“宁道长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救救我啊。” 宁鹤澜还没说话,鸡哥就晃了晃鸡冠子走到宁鹤澜身前:“咯哒。” 宁鹤澜垂眸看了它一眼,笑道:“怎么鸡哥,你要保护我吗?” “咯哒。”鸡哥挺起胸脯,看起来确实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宁鹤澜将身上的军绿色小包解下然后递给方回拿着,自己将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个丸子头走上前:“鸡哥,对付这种道士,还不用你出手。” 这话明显是看不起明心道长,赵放在旁边气得够呛:“宁鹤澜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这么和我师父说话。” 旁边的胡佑从看台跳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宁鹤澜:“宁鹤澜,你把你身后的这条妖物交给我们,你毁了我们广场的事我们既往不咎。” 宁鹤澜轻轻勾了勾嘴角,表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我的账还没算完,你们之后要找我算账的话,那得等我把这个人解决了再说。” 话音一落,宁鹤澜疾步上前,跑到胡佑面前高高跃了起来,他单手握拳,朝着明心道长站的地方就砸了下去。 “住手!”胡佑大喊一声也跟着飞身上前,抬起手挡住了宁鹤澜的攻击,宁鹤澜反手肘击又被挡下,随后回身一个选踢,胡佑眼神一凛,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两人一来一回,动作十分之快,下面的方回看两人都打出残影了。 突然看台那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宁鹤澜在空中连续几个空翻落在了地上,还往后滑了一段距离。 再往看台那看去的时候,却见胡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柄银色的长剑。 之间那剑上方有七颗宝石镶嵌在剑身,蓝色的流苏从剑柄处垂了下来,剑身划过一道道流光,十分好看。 宁鹤澜看了眼手背,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剑痕,有鲜血浸了出来。 方回凑过来看了一眼:“你受伤了?” “没事。”宁鹤澜甩了甩手,他没想到胡佑会把七星剑给拔了出来,刚才躲闪不及被伤到了。 胡佑举起剑尖指着宁鹤澜:“宁鹤澜,我再说一遍,你把这蛟龙留下,至于你和我师父的恩怨,有玄玉真人在,他会为你做主的。” 宁鹤澜听到这话大笑了起来,方回从来没见过宁鹤澜这个样子,他笑得张扬而放肆,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宁鹤澜你笑什么!”赵放实在是看不惯这小子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 “小道长……”方回看宁鹤澜笑得腰都弯了下去,还以为他中邪了,刚想拍拍他的背,却见他又直起了身子。 “为我做主……”宁鹤澜再次抬眸,眼眶却泛红,还隐隐能看到里面含着浅浅的泪水,他悲伤地笑了笑,“说得真好听,自从十四年前玄玉真人拒绝救我的父母,我就知道,什么神仙,什么得道高人,全都是骗我的,这世间哪有什么神明……” 第122章 第 122 章 寻(十三) 看到宁鹤澜这话里有话的样子, 不清楚当年事的小道士们都向玄玉真人投去了好奇宝宝一般的目光。 玄玉真人原本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现在他也往前迈了一步,他看着下方空地上站着的少年, 仿佛看到了他当你在暴雨中站在道观门口的样子。 “鹤澜, 当年的事, 我不是不救, 是不能救……你父母的命数是早就注定了的。”玄玉真人感慨地说,“他们命中必须有这个大劫。” “命中注定……”宁鹤澜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看出宁鹤澜情绪不对, 方回伸手搭在宁鹤澜的肩膀上, 宁鹤澜缓缓睁开眼,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张符纸, 用指尖摸了点手背上的血,在符纸上写了几个字。 “小道长……” “方回,你带着鸡哥先去外面, 等会儿这里可能没地方站。” 方回看了看这么大片空地:“宁鹤澜,你要做什么, 你不会要将这里给炸了吧?” 宁鹤澜没有直面回答他, 只是沉声又催促他:“快走。” “……好。”方回点点头, 他一把将鸡哥抱起来, “鸡哥我们先出去。” “咯!”鸡哥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咯。” 接着宁鹤澜拍了拍旁边的火蛟:“你也出去。” “宁小道长, 我可以在这里保护你。”火蛟说。 “不需要。” “可是……” 方回一口气跑到墙外,他站在墙边回头望去,只见宁鹤澜双腿打开与肩同宽,左手指尖夹着一张符纸, 扬起下巴看向对面的道士们,虽然只做了这么一点动作,可他的气场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胡佑提着七星宝剑注视着鹤澜,徐清扬和赵放也紧紧地盯着他,明心道长面色严肃,玄玉真人则依旧是一脸慈祥,其他的道士们也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宁鹤澜。 “有小说里主角一人挑全门派的味道了……”方回感慨着。 接着方回看到火蛟也飞了出来,盘在了墙头上回头看着广场。 “妖物别想走!”胡佑大喊一声,提着剑冲了过来,眼前一个人影闪身挡在他的面前,他猛地收回剑,“宁鹤澜?” 宁鹤澜口中念出法咒,指间的符纸飞到半空中定住,随后发出一圈白光,随后宁鹤澜周身刮起一阵风,庭院里种植的树木竟然纷纷动了起来,只见树木们的枝条开始像蛇一般扭动,随着越变越长,扭动着很像藤鞭。 “御木术?”胡佑眯了眯眼,这是中级的木系法术。 “啪啪啪!” 枝条们朝着胡佑攻了过去,胡佑举剑便砍,可枝条疯狂生长,砍了这根还有下一根,这些枝条抽在地上发出呼呼的声音,要是抽在人的身上肯定是皮开肉绽。 很快,整个道观内的树木都嘎吱嘎吱地变大,枝条也越长越多,开始朝着周围乱抽起来。 看台上的玄玉真人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咒语,接着一道结界出现了并且迅速扩张,二楼看台那被结界安全地罩了起来。 那些疯狂的枝条打在结界上发出啪啪地响声。 广场空地中的胡佑虽然手里七星剑舞得干净利落,可架不住枝条源源不断地袭过来,眼看着渐渐落了下风。 “我去帮胡佑师兄!”赵放喊了一声就想往下跳,被徐清扬一把拽住,“清扬师兄?” 徐清扬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冲他使了个颜色,赵放顺着看向旁边的明心道长,只见明心脸色沉着地观望着场上的打斗,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别去,你上了就是说明胡师兄打不过宁鹤澜,你让师父的面子往哪搁?”徐清扬轻声对赵放说。 赵放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动。 胡佑一个没留神被一条枝条缠住腿,接着将他倒提到半空中,胡佑去扯脚踝上的枝条,可枝条非常结实,怎么拉都不断,他抬起眼看到宁鹤澜正盯着自己,他的眼底还发着淡淡的光。 胡佑的视线落到宁鹤澜上方的符咒那,于是将七星剑在手里转了个个儿,朝着那边符咒就扔了出去。 “唰!”七星剑带着呼啸声飞向宁鹤澜的上方,“嘭!” 七星剑一剑穿破符咒,发出了一声炸响,宁鹤澜和胡佑都被爆炸掀起的气流给弹开了一段距离。 施法的符咒被七星剑砍成了两半,咒法消失,四周张牙舞爪的树木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接着长粗的树干和枝条都渐渐缩了回去,很快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广场的地上只剩下一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枝条。 看台上的赵放先激动起来:“只要将符咒砍破宁鹤澜就用不了御木术了,胡师兄干得漂亮!” 明心道长看到这里,原本紧绷着的五官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宁鹤澜从地上站起身,胡佑将剑尖指向他:“宁鹤澜,我记得你应该是金系法术,因为你的天雷引是十分厉害的,可是你怎么也会木系法术?” “我不止会木系,我还会其他的,你想看看吗?”宁鹤澜拍了拍刚才沾到灰的裤脚。 胡佑冷冷道:“你还有什么招式就全都使出来吧!” 躲在墙外围观的方回突然喊了一声不好,火蛟疑惑地垂下头看向他:“怎么了?” “完了完了,宁鹤澜完了……”方回一手捂了嘴,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军绿色小包。 “你别乌鸦嘴,宁小道长现在优势满满。”火蛟说。 “宁鹤澜刚才用的是他最后一张符纸。”方回在包里翻了翻,里面除了一只毛笔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符纸确实是没了。 “很严重吗?”火蛟不明白方回脸上变色一般青一阵白一阵的。 “……宁爷爷说,宁鹤澜没有符纸就不能……施法了……” “什么?!”火蛟也惊了,它看向广场上的宁鹤澜,“那不是……死定了?” “咯哒!!”鸡哥听到这话很不满地叫了一声。 “要不我们先跑吧,趁现在他们还弄不清楚宁鹤澜的套路的时候……”方回突然出了个馊主意,“火蛟,你去把小道长带出来,我们先跑为上。 火蛟斜着眼睛看着他:“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吗?” “我相信啊!可是他没符纸了,没符纸怎么办?我现在下山给他买回来?”方回挠着头,他真不想看到等会儿胡佑将宁鹤澜一剑劈成两半。 “方回你看!”火蛟喊道。 方回挠着头发朝着那边看去,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只见宁鹤澜赤手空拳竟然和胡佑近身搏斗起来,尽管宁鹤澜体术很厉害,可方回看到胡佑手里的那把亮着寒光的剑还是觉得背后汗毛倒竖。 除非宁鹤澜会百分百空手接白刃,不然还是死的几率比较高,方回比宁鹤澜还紧张。 “好俊逸的身法。”观战的玄玉真人点点头,“能和拿着七星剑的小佑过这么多招,小澜确实天赋过人……” 听到玄玉真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后面的吃瓜道士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的对象正是在广场中央闪转腾挪,身形飘逸的宁鹤澜。 几套对招下来,胡佑将剑一甩,不悦地喝到:“宁鹤澜,你怎么不出招?” 宁鹤澜转了转手腕,微微一笑:“我出的这些不是招吗?” “少废话,你的法术呢!使出来!” “你想看?” “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有很多法术,只怕你没命看。”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胡佑怒了,他眼角的皮肉抽搐了下,随着将指腹抹过七星剑刃,剑刃划破他的手指,流出了一行鲜血,奇怪的是,血滴并没有滴下来,而是被剑刃迅速吸收了。 七星剑刚才本来发出的是银白色的流光,吸收了鲜血之后突然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剑刃如同心脏一般震动起来,白色的剑身突然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看到这一幕,明心道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血祭剑……胡佑,你要做什么?” 没想到连自家师父都不淡定了,徐清扬和赵放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明心道长挥了下拂尘就要去阻止胡佑,可旁边的玄玉真人却抬手拦住了他。 “真人?”明心道长狐疑地看向玄玉真人。 “明心,你跟小佑说过七星剑以血祭剑的事?” “是……” “既然他要这么做,就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可是真人,七星剑本是仙家宝物,可一旦以血祭剑,就是以血开剑,非得等到以血收剑才能将它收回剑鞘。” “明心,就算是你说的这样,这也是孩子们的选择,不要干涉他们。”玄玉道长轻轻拍了拍明心,示意他继续看。 比起明心的慌张,玄玉真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明心握了握拳头,只能默默地伫在一旁继续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墙上火蛟突然嗷了一声跌了下来摔在地上,方回赶紧蹲下问它:“你,你怎么了?” “好强的剑气……”火蛟表情痛苦,“这七星宝剑本就是太上老君的宝物,一直用来降妖伏魔,光是宝剑出鞘就能斩杀一些弱小的妖物,现在七星剑变成了红色,剑气更加凌厉了……” “这么厉害……”方回看着胡佑,“我怎么没听说胡佑有这么一把宝剑……不对,我甚至不知道他居然是道家子弟,得找个机会问问他。” “方回,你也不是活人,你怎么没事?”火蛟有些痛苦地看向方回。 “我?我没事啊。”方回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 第123章 第 123 章 寻(十四) 胡佑手拿血红的七星剑, 再次与宁鹤澜战斗的时候身法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明显地看出来宁鹤澜格挡得有些吃力起来。 “七星血剑开了刃,这宁鹤澜也不是对手啊……”徐清扬喃喃着。 “就是要这样, 不然你看他那样子, 一副要踏平我们道观的架势。”赵放哼了一声抱起了手。 几个回合过后, 宁鹤澜被胡佑一步一步逼退到广场中间的大洞旁边, 接着胡佑疾步过来,提剑便刺,宁鹤澜在躲闪了几次之后, 竟然被剑刺中胸口, 然后从洞边掉了下去。 方回吓得脸色发白, 也顾不得宁鹤澜刚才喊他躲开点的话, 急急忙忙地跑到地洞旁边:“宁鹤澜!” 地洞又黑又深,方回喊了几声犹如石沉大海,下面什么回应都没有。 “咯哒!咯哒!”鸡哥着急的在旁边转圈圈。 “小道长!宁鹤澜!”方回大喊了几声, 回应他的只有洞里飘上来的风声,呜呜呜地, 又冷又阴森, 像是谁在哭一样, “宁鹤澜……” 可方回还来不及感伤, 就感觉背后一凉,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却见胡佑举着剑对着自己, 胡佑眼睛一眯:“你不是活人……你是谁?” 方回张了张嘴,他虽然很想告诉护佑自己是谁,可是又怕说了之后胡佑会被吓到,正在纠结的时候, 只见胡佑神色一变,迟疑地问到:“方回?”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儿时好友的嘴里说出来,方回的心情十分复杂,他看了一眼胡佑又迅速移开目光。 胡佑伸出手将他肩膀掰过来正对自己:“你真的是方回?” “……不……是……”方回的声音细得像蚊子,自己都听不见,更别说胡佑了。 “方回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你外表是容器吧?还有你的魂魄怎么只剩一魂一魄了?”面对胡佑连珠炮似的提问,方回正想说什么,却听得旁边的地洞里传来一声异响。 他扭头看去,地洞里发出了白色的光,随着光线,又从下面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火车的声音。 只是下面的地洞不可能有火车通过。 这声音很大,二楼看台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赵放探出头想听得仔细一些。 “……这是水声?”徐清扬很惊讶,“这是水流声!” “什么?”赵放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怎么和水流扯上关系。 徐清扬看着他说:“你想,这声音和那瀑布的水流声是不是特别像?”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都觉得确实和那瀑布飞溅的声音特别像。 “可是这下面我记得只有一个地下湖……”赵放话还没说完,那洞里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从洞中喷出了一股水柱,水柱十分湍急,就像飞箭一般直冲云霄。 在水柱中能看到一个人影,随着哗啦地一声,水柱炸开,水滴四溅,整个广场就像被大雨淋过一般。 而宁鹤澜则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可他的身上一点也没有湿,仿佛刚才与水隔绝一般。 “宁鹤澜!”方回顾不得眼前的胡佑,看到宁鹤澜便高兴地跑过去,”太好了你没事!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不要乌鸦嘴。”宁鹤澜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看着方回的表情还比较柔和,随后他问,“有刀吗?” “没有,你要做啥?” “……”宁鹤澜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符纸没了,现在他要施法只能用血,可是他也不想用牙齿去咬破自己的手指。 “宁鹤澜!”旁边的胡佑被刚才的水浇了满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手中的七星剑见到宁鹤澜发出嗡嗡的声音,震得胡佑的虎口发麻。 胡佑举起剑,七星剑的剑身像呼吸灯一样一闪一闪,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宁鹤澜,你看到没,我的这把七星剑在渴望你的鲜血……“ 宁鹤澜扫了一眼七星剑,现在的七星剑已经不能说是降妖伏魔的宝剑了,它发出的气场更像是一柄嗜血的魔剑。 “胡佑!不要打了!是误会!”方回站出来喊道,“我们只是来找明心道长的,和你们其他人没有干系!” “方回,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我是明心道长的徒弟,你们找我师父我这个做徒弟的能不管吗?”胡佑说,“还有,看在我们是儿时玩伴的份上,我劝你离远点,现在的七星剑对你这种魂魄的伤害非常高,碰到一点就会魂飞魄散,只怕到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方回很惊讶胡佑会这么说,脾气也上来了:“胡佑,你与其在这里威胁我,不如去问问你的师父做了什么,他企图破坏宁鹤澜爸妈的坟地,我妈妈的坟也被他毁了,甚至把我妈妈的骨灰都给拿走了!这是一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胡佑听方回这么一说,明显地怔了下,他转头看向二楼的明心道长,周围的弟子们也偷偷地看着自己宗门的这个师叔。 明心道长表情严肃,他紧紧盯着方回,突然笑了一声:“方回,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是贫道做的?” “哈?宁鹤澜都出证据了你还不承认?!而且你之前不是默认了吗?!”方回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明心道长还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你不是说你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吗?!” 玄玉真人听到这话面露惊讶之色:“明心,他说的是真的吗?” 明心道长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不过他对玄玉真人还是十分恭敬的:“真人,我只是之前遇到了一个施主,我与他有缘,这个忙得帮他。“ 宗门弟子们听了这个理由不敢多想,可对旁人来说这就是在说鬼话,帮忙帮去了挖别人父母的坟,这是多大仇。 “明心。”果然,玄玉真人沉声道,“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明心道长朝玄玉真人行了个礼:“真人,一来我觉得这是小事不用向您汇报,二来也没有这两个小子说得那么严重。” “什么?!”方回听到明心道长的话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妈妈的坟都毁成那样了,结果这个人模人样的道长居然说是小事。 在他正想发骂脏话的时候,身边人影一闪,只见宁鹤澜挥拳冲了上去,一个跳跃就到了二楼看台那,动作之快,把上面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徐清扬和赵放连忙来阻止他,可都被宁鹤澜一拳一个全都放倒,明心道长连连后退闪避着宁鹤澜的攻击,在格挡中明心道长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次过招之后,明心道长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有痛又麻。 他看向宁鹤澜的手,才发现他的拳头上缠绕着一圈淡淡的蓝光,就像电流一般,自己刚才在与他的过招之中明显是被电麻了。 “宁鹤澜,你居然引雷上身,你不怕五脏受损吗?”明心揉着手问他。 “电流而已,都伤不到你,肯定也伤不到我。”宁鹤澜轻描淡写地说。 接着大家看宁鹤澜一个翻身跃到了旁边的立柱上站着,双眼冒着光,周身的气流越来越急,而空中则乌云密布,太阳也被完全遮住了。 厚重的乌云就像要压下来似的,天空变得又黑又低,能看到云层中有雷电一闪一闪的。 “他要引天雷!”广场上的胡佑先跑了过来,他知道宁鹤澜天雷引的威力,这一道天雷劈下来,周围的人都得遭殃。 胡佑挥剑砍去,就在剑尖即将接触到宁鹤澜的一瞬间,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带着震耳欲聋的响声。 “轰隆!”天雷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雷电击中二楼看台,看台迅速燃烧了起来,大家不能再在原地围观了,纷纷逃离了原地。 胡佑手中的七星剑也被天雷击中,“噹!”七星剑在空中旋转着飞了出去,插在了旁边的树干之中。 宁鹤澜挥了挥手指,又一道雷电劈下,胡佑急忙就地一滚躲开宁鹤澜的攻击,可雷电再次劈下,胡佑不得不奔跑起来以避开雷电的攻击。 方回看着雷电追着胡佑跑,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又想喊宁鹤澜别打了,又觉得宁鹤澜是在为他们两个算账,心里这个难受。 眼看着雷电一道一道的从空中劈下,方回突然觉得全身发麻,他低头一看,刚才地下湖的水喷出将这里全都给打湿了,地上的积水引了电,站在上面就像被电了一样。 “嘶!”方回急忙离开原地,可这地上哪哪都是湿的,真是电得他又麻又痛,“哎哟,嘶,哎哟……” 不止方回,其他那些道观里的道士们也很麻,除了几个年长的道长比较淡定之外,道士们全都触电了,哆哆嗦嗦地在那跳脚,一时间大家都东倒西歪。 方回想着这样不行,得去没水的地方,他晃眼看到四周的屋檐下是干的,于是想跑过去,可没走一步都被电,他余光看到鸡哥一跳一跳的,看起来像没事一样。 “嘶,哎,嘶,鸡哥,你怎么没事?”方回真是脑子都被电麻了。 “咯。”鸡哥一跳一跳的,方回才注意到它缩起了一只脚,现在是单脚跳。 单脚能将电流直接引到地上,那就不会触电了,初中学的知识方回差点就忘得一干二净,他拍了下头,怎么还没一只鸡反应快,于是也赶紧学着鸡哥一样单腿跳着到了旁边的屋檐下。 等他找到干燥安全的地方才放下酸麻的双腿,转身往后看去时,好家伙,湿哒哒的广场现在成了电池子,电流一闪一闪的冒着蓝白色的光,与水接触后更是噼里啪啦直响,都不敢想现在要是人掉进去会不会直接被电糊了。 第124章 第 124 章 寻(十五) 徐清扬脚没站稳滑了一下, 手刚扶到栏杆就全身过电,电得他立刻收回手,旁边的赵放刚才也是被电麻了, 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徐清扬对视了一眼, 再看看自己的师父和玄玉真人, 他们一点事都没有, 甚至不用开结界。 这就是高手和他们小虾米的区别。 胡佑手拿七星宝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七星剑的结界隔绝了外面的水和电流,接着他口念咒语飞身上前与宁鹤澜打了起来。 那七星剑用血开刃之后非常锋利, 甚至连雷电都能砍断, 不过在四周都是导电的情况下, 他的动作和速度明显处于下风。 眼看着胡佑挨了宁鹤澜一掌之后又被雷电给打到旁边去, 胡佑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次才停下来,他起身后迅速拔剑一挡,刚好挡住宁鹤澜的拳头。 宁鹤澜的拳被电流环绕, 与七星剑相碰之后发出了刺眼的蓝色光,“啪啦”一声巨响, 整个广场就像被高压电电过一般滋滋啦啦地冒着电火花。 徐清扬和赵放看得正紧张, 忽然身边人影一闪, 只见明星道长轻踏地面, 几乎是飞了出去,他用拂尘打开宁鹤澜的手, 随着又给了宁鹤澜一掌将他逼退。 “宁鹤澜, 我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对你一再容忍,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明心道长怒到。 宁鹤澜站在湿漉漉的地上,全身都是滋啦滋啦的电流,他对上明心道长的视线:“我说了, 我是来算账的,道长的徒弟非要来阻止我,那也不能怪晚辈下手没轻没重了。” 明心道长明显咬了咬牙,宁鹤澜懒得和他啰嗦,摆好姿势再次冲上前,明心道长就像是在地面上飘一样毫不费力地躲闪着宁鹤澜的攻击。 几次对招下来,宁鹤澜的攻击似乎对他没有用,明心道长往后迅速退了几步之后,手中甩出一叠符纸,符纸一张一张地浮在半空之中,明心道长口中念念有词,符纸们猛地着了火,变成了一个个火球朝着宁鹤澜砸了过去。 宁鹤澜身形灵动地避过这些火球,火球的温度很高砸到墙上就将墙烧黑一块,砸到水里,很快湿的地方瞬间就被汽化了。 没一会儿,原本到处都是电流的广场已经被这些火球烤干,四周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升高,胡佑站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干了。 没有了水导电,胡佑不再束手束脚,挥起七星剑来呼呼生风,很快就将宁鹤澜逼退了好一段距离。 旁边的方回看得牙痒痒:“哎你们怎么回事,二打一丢不丢人!” 见没人理自己,方回指着那边的明心道长骂道:“还有你这个老道士,你为老不尊,帮着你徒弟欺负小辈!” 明心道长太阳穴一阵突突,他猛地转过头,手指朝方回一指,几团火球朝着方回砸了过来,方回心里想着不能怕,于是尝试着开结界。 “咯哒!”没想到鸡哥先扑腾了起来,它挡在方回面前,翅膀一拍,打落一个火球,然后又一拍,又打落一个,最后爪子一个飞踢,将最后一个飞过来的火球给打落。 “咯!”鸡哥落在地上抖了抖胸前的毛,方回一脸崇拜地凑过来:“鸡哥牛批!只是……你不觉得烫么?” “咯!”鸡哥样子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 方回看向那边的明心道长,总觉得自己气不顺,要不是打不过他自己肯定先揍他一顿再说,不行,就算打不过也得找机会揍一顿,方回想着于是嘴里叨叨着:“什么人呐……我要是有手机就将你的所作所为放到网上去,曝光你这个假模假样的人,还什么道长呢,做出这些缺德事也不怕损你的阴德……” 明心道长虽然不很不想理方回,可方回一直在旁边吧啦吧啦,明心道长听得心烦,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法咒,随着指尖似有光亮起,脚下出现了一个阵法,阵法成圆形,中间嵌套着八卦的卦象,最外围一圈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随着明心道长的法力,阵法内外两个圈一正一反转了起来。 方回看到这个阵法和宁鹤澜平时使用的很像,有些细节却不一样,不过他也不懂,只是这个阵法给了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小佑,剑。”明心道长收起拂尘,拿过胡佑递过来的七星剑,那宝剑现在本来邪气无比,在明心道长接过的同事“嗡”地震动了一下,剑身更加的发红,明心道长举起剑朝着那边的方回一挥,一道火墙从剑尖劈出,火焰急速地窜向那边的方回,方回吓了一跳急忙往鸡哥身后躲。 “咯哒!” 感觉热浪扑面而过之后,方回才睁开眼,没想到眼前的鸡哥竟然被烧光了羽毛,身上也被火烤得黢黑。 好像铺子里的烧鸡……不不不,和铺子里的烧鸡的区别也就只是死了和暂时没死了。 方回:…… 鸡哥走到旁边的水潭里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一根毛不剩,完完全全的秃了,鸡尾巴上仅存的一根毛也随着风的吹过而飘落在了地上。 鸡哥的英俊相貌不再,它呆呆的盯着水中的自己,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方回小心走过去:“鸡哥……那个,您的毛,还会再长的,鸡肉……呸!鸡身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咯咯咯!!”鸡哥猛地扭过头,眼睛下面已经明显地挂着两颗泪珠,它大叫一声朝着那边的明心道长扑了上去。 “鸡哥!”方回来不及抓它,只见鸡哥扑腾着两只小鸡翅膀冲过去,可是没有了羽毛,它翅膀都扇出了残影也飞不起来。 明心道长本来就觉得胸口有团气堵着,看到这只光溜溜的公鸡还敢过来挑衅自己,眼眸一沉,七星剑剑气劈出:“找死!” “咯哒!”鸡哥现在是气过头了,看到招式打过来也不避开,迎着就贴了上去。 旁边的宁鹤澜一个闪身到鸡哥面前,一道天雷从空中落下,截断了七星剑的剑气。 “明心道长,连一只小动物都不放过吗?”宁鹤澜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眼眸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宁鹤澜,别再触怒我了,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明心道长明显是生了气,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与淡定。 “方回!” 那边的方回听到宁鹤澜喊自己忙应声,宁鹤澜背对着他:“把鸡哥抱走别待在这儿。” “……了解!”方回跑出来一把抱起光秃秃的鸡哥就溜,鸡哥不想走还要挣扎,方回费了老大劲才将它带到了外院。 那火蛟也已经躲了出来,刚才在里面它十分的不舒服。 仅仅一墙之隔,里面的广场由于有血色七星剑的存在,现在真可以说完全不是妖待的地方。 明心道长再次和宁鹤澜打了起来,宁鹤澜有雷电护体,明心道长有血色七星剑在手,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如果能把这小子彻底打服就好了。”赵放在旁边嘀咕着。 “这宁鹤澜为什么这么厉害,连师父都才和他打成平手……”徐清扬也抱着手喃喃着。 “不是平手。”一直在默默观战的玄玉真人开口了。 “嗯?真人您说什么?”赵放没听清。 倒是旁边的徐清扬托着下巴说:“对,宁鹤澜应该打不过师父……” 正说着,只听场上“轰”地一声,一阵刺眼的火光迸发,接着道道天雷劈下,整个广场上狂风飞沙,浓烈的烟雾弥漫着,什么也看不清了。 很快,大家看到七星剑从上方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直直地插//在了旁边的地上,等烟雾散去之后,众人惊奇地发现胡佑倒在一旁,明心道长捂着胸口弯了腰,明显也是受了伤,而宁鹤澜则直直地站着,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 “不可能!”赵放先喊了出来,“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师父!师父可是我们宗门前三的高手!” 徐清扬拍了下赵放的肩膀:“赵师弟,你先别激动,你看那边。” 赵放再看去时,只见宁鹤澜的胸口有一道符纸,符纸已经染了血,鲜血浸透符纸,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脚旁已经有一小滩血液了。 而旁边的血色七星剑吸了血之后颜色也消退了下去,剑身从猩红色变成了之前的银白色,看起来恢复了正常。 “不好。”玄玉真人飞身而出,七星剑以血开刃,以血闭刃,而这血一定是要了对方命它才会闭刃的,这么说来…… 在玄玉真人快要碰到宁鹤澜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了出去,玄玉真人在空中翻了个身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站稳之后再次看向宁鹤澜。 天空中黑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低,云朵已经低到了整座山的半山腰,几乎要将道观全都给盖上了。 接着空中几声炸雷之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而站在雨中的宁鹤澜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宁鹤澜!”方回吓得不行,将秃鸡哥一把塞到火蛟面前,“看好它!” 火蛟看了看秃了毛的鸡哥,只能用爪子将它拢在身前。 方回冒着倾盆大雨跑到了宁鹤澜的面前,担心地看向他:“宁鹤澜你没事……嘶!” 却见宁鹤澜胸前的黄色符纸早已被鲜血浸湿,现在早已不是黄色而是暗红色了,宁鹤澜的衣服上也一大片的血迹,更让方回眼前发黑的是,在大雨的的冲刷下,宁鹤澜的鲜血几乎是水柱一般往下淌。 第125章 第 125 章 寻(十六) “宁鹤澜你撑着点!”方回慌忙伸手去按住宁鹤澜胸前的伤口, 随着体内血液的迅速流失,宁鹤澜的脸色很快就白得不像话,“宁鹤澜你撑住啊,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玄玉真人想再次上前, 可却再次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他反应过来这是宁鹤澜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 现在宁鹤澜不想让自己靠近他。 无奈,玄玉真人只有温声劝道:“小澜,你受了伤, 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 我先给你疗伤好吗?被血色七星剑伤到的人伤口不会自动愈合, 你会一直流血的。” “你这老头!早些时候是干什么的!你早些时候怎么不阻止他们?”方回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这辰玄宗的道士们是不是都有毛病啊? 玄玉真人叹口气:“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我更没想到明心会……下死手……” 方回气得大骂,才不管你是什么真人假人的:“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两个马后炮,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 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孩子死了你知道来奶了!” 尽管现在气氛很紧张, 可还是有些道士被方回这骂人的话给逗笑, 被旁边年长的道士瞥了一眼之后立刻垂下头:“对不起……” “方回, 我知道这事也有我的责任, 现在小澜不让我接近他,也听不见我的话, 你替我告诉他, 他这样会流血而死的,让我进去帮他止血。”玄玉真人一贯慈祥从容的脸上现在也不淡定了。 方回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宁鹤澜:“宁鹤澜,玄玉真人说你血再流下去会死的, 你是不是开了结界?放他进来给你疗伤吧?” 宁鹤澜显然也没有听方回的话,他越过方回肩头看向后面,只见一道红光袭来,他一把将方回拉到旁边,抬手拦住这道红光。 “嘭!” 方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股热浪朝着自己就过来了,他被宁鹤澜拉到旁边之后回头看去,只见宁鹤澜挡下了这道红光,准确的是一道火光,他看到宁鹤澜的掌心已经黑了,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发招的是明心道长,他现在的眼里早已没了冷静,只剩下阴鸷和狠毒,他狠狠地盯着宁鹤澜:“宁鹤澜……我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之前迷晕你就该解决了你,就不会发生之后的这些事了……” 而在明心道长发招之后,周围的围观道士们一片哗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妖气,而且这股妖气居然是从明心道长身上传来的。 可是明心作为一个修道之人,道妖正邪不两立,明心道长的法术怎么可能有妖气呢?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他怎么可能……”最不愿相信的就是赵放了,这股妖气明明白白就是从明心身上发出的,甚至刚才他的那一招也明显是妖法。 宁鹤澜眉头微蹙,他也感受到了这股妖气,和自己父母坟墓还有方回妈妈坟上的那股残留的妖气是一样的。 他低头看了眼烧黑的掌心,轻呵一声:“果然是你。” 明心道长轻哼一声,他站起身,一只眼珠变成了红色,那半边脸也变得狰狞起来:“宁鹤澜,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我出手?” “没错,只凭我一个人,他们不会相信我,直到你使出了妖怪的法术……”宁鹤澜握了握手,再次看向明心道长,“之前你承认的话,你是收人钱办事,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可是现在,我要你死。” 此话一出,周围的风都低了几度,就连玄玉真人都给吓了一跳,更别说吃瓜道士们了。 “哼,就凭你现在这样还想杀我?”明心道长不屑地一笑,他抬起手,一团团火焰在暴雨中出现,接着像流星一般砸向了宁鹤澜。 “不准伤害小道长!”宁鹤澜没想到的是方回居然张开双手挡在了自己身前,只见方回体内发出一道白光,光芒迅速扩大,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出现,稳稳地挡住了明心道长的攻击。 大家都以为方回是个奇怪的“物体”,没想到他居然会开结界,甚至能挡下明心的攻击。 玄玉真人嘴唇微张,他看到方回开结界也是惊了,不过他并不只是单纯的看到方回开结界,他表情复杂,充满着难以置信,嘴里念着:“……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明心没想到自己的妖法全被方回的结界吸收了,他怒目圆睁,再次变出无数的火球朝着这边砸来,一时间流星火雨一般到处都是垂落的火球。 方回咬着牙与明心对抗着,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不过能撑多久是多久,他可不想看宁鹤澜死在这里。 宁鹤澜一手捂了胸口,看了眼掌心的鲜血,他又按了下方回的肩:“方回,我来。” “?”方回回过头,却看到宁鹤澜漂亮的眼珠完全变成了深蓝色,发着宝石一般的光,一瞬间方回似乎看到了深海。 在宁鹤澜的身后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数丈高的透明身影在暴雨中若隐若现。 方回那叫一个激动:“你终于召唤神明了!” 对面的明心看到那影子后身子猛地一抖,嘴角抽搐起来:“……这是……不可能……不可能……” 不止明心,其余的人看到这影子也是惊得说不出话,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巨大的神明影子,直到能看清它的原貌。 宁鹤澜头发飞舞,他盯着面前的明心,缓缓抬起了手。 一旁的玄玉真人心里大呼不好,迅速念起咒语强行冲破宁鹤澜的结界,他瞬身到宁鹤澜的面前,乘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对着宁鹤澜的额前一点。 呼地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宁鹤澜的额头亮起了光,只见他眼眸瞬间失神,随后朝着旁边的倒了下去。 方回手忙脚乱地赶紧扶住他:“宁鹤澜,宁鹤澜?” 宁鹤澜闭上了眼睛,应该是昏了过去,方回肺都要气炸了:“哎不是,老头你到底是哪边的!你不帮我们就算了,还把小道长给弄昏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玄玉真人看到宁鹤澜昏了过去,抬起头看向空中,那巨大的神明虚影也很快消失了,他这才松了口气,眼里有些疲惫:“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方回觉得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旁边的胡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他抬手在空中一个虚指,那七星剑受到主人召唤,从地上飞到了他的手中,他走过来扶住明心道长:“师父……” 明心收了法术,他捂住胸口连连咳嗽了几声,玄玉真人背着他缓缓开口:“明心,有些话我们是不是该聊聊了?” 明心凄然地笑了一下:“聊?不,真人,在宁鹤澜逼我使出妖法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聊的必要了。”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胡佑拿着七星剑在地上一画一甩,两人从原地唰地就消失了。 “师父!” “师父!” 徐清扬和赵放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可是明心道长已经扔下两人不见了。 玄玉真人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脸上有些难过:“唉……” 随着宁鹤澜的昏倒,法术接触,暴雨很快就停了,大风停息,黑云散去,阳光从云缝隙中透出几缕光线照到地上,刚好有一束在宁鹤澜的脸上,照得他的五官跟建模似的好看。 “小道长……”方回看着昏迷的宁鹤澜,心里百感交集,他回头看向胡佑消失的地方,他有太多话想问他了,不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现在已经是夕阳照山间,加上刚才的狂风暴雨,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被赶到道观外的吃瓜群众们纷纷鼓起掌来,刚才这场全息投影大戏太精彩了,还有4D体验,观感不仅很逼真,甚至刮风下雨都亲身经历了。 大伙儿纷纷表示要给道观在APP上打好评,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出好戏,虽然不太看得懂在演什么,可特效是真的好看。 “演得不错,他们的反应都很真实,太真了都不像演的。” “哎我喜欢那个叫宁鹤澜的少年,长得好帅啊,他是什么明星吗?” “演员真敬业啊,这又是水又是火的,还大风大雨的,他们是真的淋啊,内娱某些明星有他们一半敬业就好了。” “哎道长请问,这戏还没结局吧?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开演?” 道观的道士们哭笑不得,不过围观群众们这么认为是最好的,不然解释起来十分的麻烦,一时间辰玄宗成了网红打卡点,香火和客流量是多年来最多的。 宁鹤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他躺在床上动了动,胸口传来一丝疼痛,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没穿上衣,而且胸前包了绷带,被火烧伤的右手也被上药好好包扎了。 动了动身体,很僵硬,这里也疼,那里也痛的。 他的外衣已经在打斗中毁得不成样子,床尾放着一套干净的灰色道袍,他拿过来看了看,慢慢地将衣服穿上。 接着他下床走动了下,身子有些发虚,站不太稳,而且感觉自己像被人毒打了一顿,摸哪儿都疼。 拉开房间们,外面阳光正好,正对面是一片竹林,竹子长得十分好,挺拔而修长,风一吹,竹叶簌簌作响,一片竹叶缓缓飘飘落,最后停在了在他的鞋上。 这里很安静,看这一排房子是道士们的静室,也就是卧房。 宁鹤澜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很清晰,虽然身体依然不舒服,他站在竹林外看着这些青翠挺拔的植物,脑子渐渐放空。 第126章 第 126 章 寻(十七)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宁鹤澜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方回。 方回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身体有些发虚。”宁鹤澜说。 “那当然了, 真人说你血都快流了一半了, 当时要是再不止血就要成干尸了。”方回说, “我记得人体血流800ml升就差不多死了……” “真人?”宁鹤澜挑了下眉, “是玄玉真人救的我?” “当然咯,这个道观里我看除了他别人也没有能力救你了,不过他也是元气大伤……”方回说。 宁鹤澜听到这里才转过了身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方回坏里抱着鸡哥, 准确的说是秃了毛, 穿着HelloKitty连帽小衫的鸡哥。 “……”宁鹤澜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 方回看他的表情, 于是摸了摸鸡哥将它交给宁鹤澜:“鸡哥的毛不是给那明心烧秃了吗,我怕他冷,给他买了一件小衣服先穿着, 好看吧?来道观的小姐姐们都说好看,还给鸡哥拍了好多照片。” 单看衣服的话, 确实很好看, 可鸡哥的颜值……加上它现在没了毛, 穿得粉粉嫩嫩的实在和好看沾不上边。 宁鹤澜低下头, 鸡哥抬起喙与他的额头碰了碰:“咯。” 宁鹤澜感觉到鸡哥情绪不对:“鸡哥你是怎么了?不开心?” 方回好笑地抱起手:“我们鸡哥毛没了,颜值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加上后院那些小母鸡不理它, 所以有些自闭。” “咯。”鸡哥将头搭在宁鹤澜手臂上,看起来确实是自闭了。 方回和宁鹤澜并肩站着,一起看着茂盛的竹林出神。 “那个胡佑,和我是儿时的玩伴, 从小我们的关系就特别好,他的爸爸妈妈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很多时候甚至都有些偏爱我了,比如我喜欢胡佑的玩具,胡佑再喜欢,他的爸妈也会送给我……”方回忽然开口说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想想我确实是挺霸道的……” 宁鹤澜没说话,方回估计他也没听进去,反正他一向不听人说话,于是闭了嘴。 “后来呢?” “嗯?” 方回没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刚好对上宁鹤澜的视线,很明显宁鹤澜不仅听他说了,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方回一时间有些感动,他扯了扯嘴角:“后来啊,胡佑去了外地念大学,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不过,不过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个道士,而且还是这个宗门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呢?” 宁鹤澜想起胡佑的那柄七星剑,那可是道家三清之一,太上老君的法宝,是仙器,而仙器是会选人,也就是你得与他有缘,有缘才能使得动它。 而且看胡佑的动作,应该入道没几年。 “你朋友应该是才进的宗门,他入道年限很短,所以很多招式不能用,那七星剑如果用好了,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宁鹤澜说。 方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哎,那你没有什么武器吗?我看那些道士都有拂尘,宝剑什么的,你没有吗?” “……”宁鹤澜想了下,“我都是手边有什么用什么。” “这样啊……”方回挠挠头,他倒是见识过宁鹤澜拿起书都能砸妖的。 宁鹤澜往周围扫了一圈:“那只火蛟去哪了?” 最不好的猜测就是被道观里的道士们剁了。 “它啊,它没事,玄玉真人说它妖气太重,让它好好修炼,可是它在道观里晃来晃去的,好多人以为它是特效,纷纷找它合影,于是真人将他赶到后山去了。” “……。” 那妖物没事就行,宁鹤澜摸了摸怀里的鸡哥,再次看向青翠的竹林,旁边的方回有些好奇地问:“宁鹤澜,那个,你能跟我说说你爸爸妈妈的事吗?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宁鹤澜沉默了下:“我爸爸是个道士,和爷爷一样接有缘人的委托,妈妈以前是我爸爸的师妹,可是她后来没有做降妖伏魔的事,而是当了个普通的上班族。” 方回听宁鹤澜说了一些他爸爸妈妈的往事,还有他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和宁鹤澜认识这一段时间,总觉得和他很疏离,现在总算与他有些亲近感了。 “不过在我五岁生日那天,我家发生了爆炸,我的爸爸妈妈为了救我,在那场火海中丧生……我曾经来求过玄玉真人救我爸妈,可是玄玉真人并没有救他们。”宁鹤澜淡淡地说着悲伤的往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方回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见过很多神仙,还有很多仙兽,玄玉真人也是神仙,他只是功德未圆满,所以不能升仙才留在人世间的。”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高深莫测的。”方回抱着手说,“所以,所以你才再也不相信神明了?” “……我每年生日,有许多神仙都会来帮我庆生,我当时虽然对普通人和神仙的概念没有那么深,可是我还是知道他们并不是平凡的人……可在我五岁那天,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出现。”宁鹤澜说着,“我现在依旧时不时的会做那些噩梦,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飞进来的碎玻璃片……” “可是,为什么会爆炸?是天然气泄漏吗?”方回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我小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栋房子爆炸,现在想起来,那就是你家的房子啊……这也太巧了吧。” “你说什么?你看到?”宁鹤澜侧眸看向他。 “嗯,房子爆炸那天我在旁边的山上看到的。”方回说,“不过后来我就搬家了,所以我们两个都没有见过面。” “那你在爆炸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饿事情?”宁鹤澜问道。 “没有呀……”方回想了下,“我当时在和胡佑他们踢足球,后来球被胡佑踢到了山上,我就去捡球了,而且我当时也不认识你家呀。” 宁鹤澜总觉得不对劲,这也太巧了,从认识方回之后,一切一切的都太过巧合,两人小时候刚好都住在同一个小区,自己家出事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而且往上倒三代两人还是表兄弟,甚至这次坟墓被明心破坏两家也是一起遭殃…… 而且方回区区一缕孤魂居然能开结界,自己以前还以为是爷爷给他下的护体咒,现在看来并不是。 宁鹤澜想着想着,伸手贴在方回的胸口,没有感受到体温,他确实是死人…… 方回略微惊讶地看着宁鹤澜的动作:“小道长,你做什么?” “没什么……”宁鹤澜没感应到什么,于是收回了手。 “要说那明心真的够坏的,身为道士居然撅人家坟墓……哎,宁鹤澜,你说他的妖术是火,是什么妖术啊?” 宁鹤澜摇摇头,他目前也不知道,不过明心会妖法是肯定的,他伸手去摸裤兜,发现烧焦的那块树皮不见了。 “你找什么?” “树皮。” 方回拿出那块树皮:“是这个吗?之前他们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从你衣服里掉了下来。” 宁鹤澜接过看了看,方回又说:“这树皮真的挺奇怪的,我看它虽然焦了,可是树理纹路依旧可见,于是我想点燃它试试,没想到用打火机点它居然点不着。” “这是一种树妖的树皮,普通的火对它没有用。” “怪不得那明心用火烧它了,反正那明心用的也是妖法嘛。” “妖法……火……”宁鹤澜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的爆炸的画面,巨大的响声,扑面而来的火浪……难道说……难道说! 宁鹤澜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咯?” “哎?小道长?!” 宁鹤澜跑过长长的回廊,在拐角的路标地图前停了下来,他正在找地方的时候,背后突然想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宁鹤澜!” 宁鹤澜回头看了一眼,是徐清扬和赵放,赵放眼睛瞪得滚圆,看他像杀父仇人一样:“宁鹤澜你终于醒了!受死!” 接着赵放挥着拳头就打了上来,宁鹤澜轻轻侧身避过,赵放打了个空,他回身再打,却又被宁鹤澜躲开,连续几次出招之后宁鹤澜没怎么样,倒是把赵放累的气喘吁吁。 方回跟过来看到这场面,上前一步将宁鹤澜护在身后,指着赵放说:“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人家宁鹤澜刚刚醒过来,你们就要欺负他。” “方回,我告诉你,这儿没你事,我要找宁鹤澜算账!”赵放凶巴巴的说,宁鹤澜听到这句话倒是轻轻挑了一下眉,“宁鹤澜,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师兄二和师父也不会跑了!现在我们是全宗门的笑话了!” “卧槽你们这逻辑真够感人的!又不是我们把你们师父师兄赶跑的!腿可是长他们自己身上的呀!”方回有些无语地说。 “要不是你们不听话,非要来我们选举大会上捣乱,我师父也不会使出妖法!”赵放越说越生气,“所以你得负责任!” “师弟……”徐清扬本想拉住赵放,赵放却甩开他的手,“师兄,你说这事不赖他们两个吗?如果顺利的话现在胡师兄就是新任掌门了。” 宁鹤澜都要听笑了,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和他们两闲扯,从旁边大步一迈就要走。 “站住!”赵放伸手过来抓宁鹤澜,宁鹤澜闪身避过之后一个擒拿手将赵放反手压在墙上。 “师弟!”徐清扬惊呼了一声,刚才宁鹤澜的动作快得他都没看清。 第127章 第 127 章 寻(十八) 宁鹤澜在赵放背后说:“你叫赵放是吧, 我现在心情很差,没时间和你扯,你师父师兄丢了自己去找, 你在这里纠缠我也没有用, 你师父师兄不会回来的。” 方回旁边当捧哏:“就是就是。” “要是下次再这样, 我不保证你的手臂会不会断掉。 “听见没?小心你的手~” 赵放咬着牙, 他不服气但是又打不过,气得拼命想挣脱宁鹤澜。 一个小道士跑过来看到这场景被吓了一跳:“你们做什么?” 宁鹤澜松开了赵放,看也不看他, 转身就走, 方回瞥了赵放一眼赶紧跟上。 “宁鹤澜, 真人说你醒了就去找他。”小道士说。 宁鹤澜看了眼小道士, 这人是之前给自己引路的那个,好像叫云言。 “正好,我也想找真人。”宁鹤澜说。 云言又看了看那边揉着肩的赵放和徐清扬:“二位师兄, 真人也请你俩过去。” 徐清扬和赵放对视一眼,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云言带着几人穿过广场, 又走过几个大殿, 差不多走了近十分钟, 来到了一个偏殿前, 这里是一个小院子,殿前的草坪有些青黄不接, 青石板的小路隐在其中, 上面有很多斑驳的痕迹。 云言走在最前面,他轻轻敲了敲门:“真人,人带来了。” 随后他冲宁鹤澜做了个请的手势,宁鹤澜上前一步推开了偏殿的大门。 “嘎吱……” 大门被推开,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引面飘来,方回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鼻子,他上次被那明心阴了一道,现在心里有阴影。 现在正是正午,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照进来,刚好有几缕光线照在正中央的一尊神像身上。 神像长发及腰,身披铠甲,双目紧闭,左手举着一方三角旗,右手握一柄宝剑放在膝上。 方回看到神像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他扯了扯宁鹤澜的袖子,朝着神像努努嘴,意思是让宁鹤澜看。 宁鹤澜抬头望神像身上瞥了眼,却没有什么反应。 “小道长,你不觉得这神像眼熟吗?” “没见过。” 方回夸张地咦了一声:“什么叫没见过,你那……” “云言,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坐在神像前的玄玉真人开口了。 云言行了个礼之后退出了大殿,本来要伸手去关殿门,玄玉真人又开口说不用了,现在整个大殿看起来格外的亮堂。 “真人,这两人一来我们道观里就出现了这么多的事,而且没有一件是好的,他们……”赵放一进门就开始巴拉巴拉的告状,方回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小放。”玄玉刚开口,赵放瞬间就没了声,玄玉真人背对着几人到,“事情我都知道,你们师父和师兄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们自己好好想想,闹到今天这一步,是怪宁鹤澜和方回吗?” 一听玄玉真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方回立刻就支愣起来了,赵放和徐清扬原本也只是气不过,仔细想想,明心道长和妖怪有勾结,现在胡佑还跟着走了,这都不怪人家宁鹤澜,毕竟自家师父还撅了人家爸妈的坟,人家找上门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真人,我们知错。”徐清扬和赵放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胸口有一口气一直堵着,自然也将气撒到了宁鹤澜的身上。 “清扬,你师弟心不静,带他去诵《三清经》十遍。”玄玉真人又说。 “是,真人。”徐清扬恭敬地作了揖,起身的时候看了宁鹤澜一眼,带着赵放走了出去了。 方回觉得这个惩罚不是很满意:“真人,他们两个刚才还想打宁鹤澜呢,宁鹤澜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才苏醒就被他们打,这惩罚是不是太轻了些?” 没想到玄玉真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从蒲团上站起身,转过来看着方回:“那你说要罚他们多少遍?” “起码念个百八十遍的……”方回嘟囔着。 玄玉真人摇摇头:“方回,你知道这《三清经》有多厚吗?念完一本起码得大半天,罚他们十遍,也就是要呆差不多七天,这还不够吗?” “七天?”方回有点概念了,那这惩罚确实挺重了,于是他乖乖闭了嘴。 见方回不再说话了,玄玉真人又慈祥地看向宁鹤澜,此刻宁鹤澜真盯着那尊神像出神。 “小澜,眼熟吗?”玄玉真人问他。 宁鹤澜摇摇头,他不认识这尊神像,既不是三清,也不是玉帝。 不过他看到这尊神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应该是莫名的亲近感。 “咯哒。”鸡哥叫了一声,它从宁鹤澜怀里跳下,在殿里四处溜达起来。 玄玉真人看宁鹤澜现在的样子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被血色七星剑伤过的人很多都是非死既残,宁鹤澜也是个例外了。 “小澜,你来是有事要问我吧?”玄玉真人问他。 宁鹤澜这时才将视线从神像身上移到玄玉真人脸上:“真人应该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玄玉真人轻轻叹口气,然后点点头:“你知道些什么了?” 宁鹤澜眼眸底波光流动,他握了握拳头才说:“明心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消息太过炸裂,方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瞪得滚圆,完全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玄玉真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沉默了。 从小宁鹤澜就一直在问家里发生爆炸的事,可宁国华一直都闭口不提,渐渐的宁鹤澜也开始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意外,只是突然,他发现了这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玄玉不正面回答就更加印证了宁鹤澜的猜测,他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内心早已暗涛汹涌。 玄玉真人看出宁鹤澜情绪不对,于是安慰他说:“小澜,很多事情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些事情是命里注定的,你不知道才会过得开心些。” 宁鹤澜闭了闭眼:“所以你当时才不愿意去救我的爸妈,就是因为你们一早知道这件事会发生?” “不是的,小澜,是你的爸爸妈妈不让我去救他们。”没想到玄玉真人的下一句话惊的宁鹤澜眼睛都瞪大了,“你的爸爸妈妈是自己选择赴死的。” “……真人,别和我开玩笑。”宁鹤澜勉强扯了扯嘴角。 “……当时事情发生之后,你的爷爷就第一时间联系了我,可你的爸妈在弥留之际,却告诉我不要救他们……”玄玉真人脸上有些难过,看起来倒是不像在说慌。 先不说宁鹤澜信不信,旁边的方回就先不信了:“哪有人自己要死了还不让别人救的?” 玄玉真人轻叹一口气:“当时,你的爸妈跟我说,那妖怪本来是来灭你们全家的,可不知怎么的却说如果你爸妈死了的话,他就会放你一马,因此你的爸爸妈妈才不让我去救他们。” “呵。”宁鹤澜转过了身,这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你早知道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不跟小道长说?”方回在旁边问。 玄玉真人摇摇头:“那妖怪十分厉害,而且当时国华远在外地,就算用御剑飞行赶回来也得是一个小时之后,而当时小澜在那妖怪手里,为了不让他伤害小澜,我们没敢轻举妄动。” “开什么玩笑……”宁鹤澜走到殿门口,第一次发了脾气,他重重地捶了下墙,厉声喝到,“开什么玩笑!” “妖怪?诶?”比起宁鹤澜,现在方回倒是很冷静,也是,毕竟他是局外人,“那为什么说这些是明心做的?他是妖怪吗?” 玄玉真人摇摇头:“他不是,明心是人,不过为什么会用妖法,目前我也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玄玉真人又道:“不过从前两天明心使出的妖法看来,和那妖怪非常像,他们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怪不得宁鹤澜会猜测是明心杀害了他的父母…… 方回转过脸,却看宁鹤澜捂着头蹲在了地上,忙跑了过去:“小道长,你怎么了?” “呃!”宁鹤澜的脑中有无数的记忆碎片相碰,每碰一下都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他现在脸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方回很慌:“宁鹤澜你别吓我,真人!真人你快来看看!” 玄玉真人快步上前,看了看宁鹤澜的样子,又搭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随后真人抬起手飞快地给了宁鹤澜一记手刃,宁鹤澜眼一翻晕了过去。 “真人你做什么!” “现在小澜脑子里灵力紊乱,如果还继续醒着的话会疼死过去的。”玄玉真人说着喊门外的云言,“云言!” 云言一直守在门口,听到真人唤自己就走了进来:“真人。” 玄玉真人冲他招招手:“来把小澜抬回去。” 云言虽然不知道宁鹤澜怎么了,可还是按照真人的说法将宁鹤澜背回了房间。 之后玄玉真人给宁鹤澜用灵力缓解了他的疼痛,宁鹤澜的脸色才看起来好了许多。 晚上的时候,宁鹤澜坐在房间外面看着夜空,宁鹤澜没醒,玄玉真人又耗费了不少的灵力,看起来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不少,满脸的疲倦。 “唉……”方回长长地叹了口气,鸡哥也蹲在他的身边看着月光,“鸡哥,你小主人真是够惨的。” “咯哒。 “……其实我也挺惨的。” “咯哒。” “你看我攒阴德的事还遥遥无期……” “咯。” 方回说着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原本的数字400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800,方回一愣,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去这什么时候涨的?!一下子翻倍了!” “咯。” “哎鸡哥你看,我阴德现在800了!我要攒满了!” “咯哒。” 方回兴奋地摸着手腕处浸血的数字,突然之间,他雀跃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跌到了谷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 看方回又跟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鸡哥歪了歪脑袋:“咯哒。” “鸡哥,你说我阴德攒满的话,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们了啊?” “……” “宁鹤澜和宁爷爷一直在无条件的帮我,我不能丢下宁鹤澜不管,对吧。” “咯。” “哎,方回你在这里呀,真人找你呢。”云言走过来笑道。 “真人?他不是元气大伤?”方回眨眨眼,他记得下午真人救了宁鹤澜之后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真人现在没什么事了,他让你去早上的那个偏殿等他,他有话跟你说。” “找我做什么呀?再说,”方回看了看前方比较暗的回廊,他现在有些怕,“有什么话不能早上说吗?我现在只是一缕孤魂,在外面走来走去,那些鬼东西可能会盯上我的。” 第128章 第128章 寻(十九) 明白方回在担心什么之后云言哈哈一笑:“你在想什么呢, 这里是道观,哪只妖怪敢进来抓你?” 虽然之后方回还是决定去那偏殿看看,不过他带上了鸡哥, 有鸡哥在他要有安全感一些。 偏殿里没有人, 方回喊了两声之后, 只有殿内不怎么明亮的烛火回应他。 那就在这里等等吧, 也不知道玄玉真人找自己做什么。 方回无聊地在殿内来回踱步,无意间又看向那尊神像,这神像宁鹤澜怎么会说不认识?而且这神像自己看起来怎么熟悉……并不是眼熟, 而是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了。 鸡哥不喜欢呆在殿内, 于是到外面的草丛里捉夜虫去了。 “方回。” 玄玉真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方回回过头, 看到玄玉真人走了过来,从气色上看他确实没有之前精神,不过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头, 你还想让他精神到哪里去。 玄玉真人微笑着走到方回旁边:“是不是觉得他眼熟?” 玄玉真人说的他自然就是这尊神像,方回点点头。 “这是真武大帝。”玄玉真人说。 “真武大帝?”方回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玄玉真人告诉他, 道家有四圣, 又称为北极四圣真君, 分别为天蓬元帅, 天猷元帅,翊圣元帅和真武大帝, 是北极紫薇大帝座下的四位神祇。 “方回, 你见过小澜召唤神明降世吧,他背后的那个人影……正是真武大帝。” “对对对,是他,那团半透明的, 有几十米高的影子,原来就是他!” 方回感到很奇怪:“那为什么宁鹤澜说他不认识真武大帝?” 玄玉真人背起手缓缓地说:“他不是不认识,只是看不到。” “什么?”方回又看了看那庄严的神像,“看不到是……那他怎么召唤神明的?” “凭感觉。”玄玉真人说,“他看不到,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召唤的神明是什么神。” “……那宁鹤澜不就是在开盲盒?”方回以为宁鹤澜就是召到谁,就算谁。 玄玉真人仰望着高大威严的神像,轻轻捋着长长的胡须,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半晌,他缓缓开口说:“在我们道家法术中,唤神明降世是顶级法术,它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对施术者的要求特别高,不仅是□□上,还有身体上,因为神明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一般人的□□是不能承受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方回想起宁鹤澜用过的几次这个法术,也没看出他怎么样……不过倒是晕过去好几次,原来这法术这么伤身体的。 “方回,你觉得在我们道观里,有多少人能使用这一招?”玄玉真人忽然问方回。 这一下倒把方回给问懵了,他抱着手歪着头看了看后面的那尊神像,又看向玄玉真人:“我不知道,我猜有几十个?” 玄玉真人轻轻摇了摇头,方回想起这个什么辰玄宗也是个什么大宗门,难道能用这个法术的人还挺多的?不过看玄玉真人的样子不是这么回事。 “我是猜多了还是猜少了?” “多了。” “那十几个?” “……” 方回挠挠头:“不会只有几个人吧?” 玄玉真人呵呵地笑了起来:“正确答案是,一个都没有。” “什么?!”这个答案是方回万万没想到的,他惊讶地看着玄玉真人,“连真人你都不会吗?” 等之后真人告诉方回这个法术需要的条件之后,方回才知道宁鹤澜厉害到什么程度。 原来召唤神明降世的人,最要紧的就是有神仙承认你,他们承认你,才会在你使用法术的时候用来帮助你。 世间人这么多,修道习法的人也不少,绝大部分的人都资质平庸,别说像宁鹤澜这种,就算是徐清扬和赵放这种,也是百里挑一的人了。 至于真人,虽然达到了召唤神明的条件,可年轻的时候灵脉曾经受损,承受不了这种法术。 而宁鹤澜,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不是平凡人,在他这个年纪就能用这么多高级的道法,就算当年的宁国华和宁雪尘,也是三十多岁才能用的,而召唤神明他们都用不了。 大多数法术都与自身灵力有关,灵力强的人法术就强,神明附体则更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当然,在得到神明附体之后自己能不能承受又是一回事。 “不过,小澜他虽然能用此道法,可并不完整,以他现在的情况,估计受到的反噬会更严重。” “不完整?我看都很厉害了啊……” 玄玉真人朝神像扬了扬下巴:“方回你看,小澜唤神明降世的时候,他背后的神影和这真武大帝的神像有什么区别?” “呃……”方回仔细打量起这尊神像,他仔细一看,简直一摸一样,除了,“除了没有这把剑,和这面旗。” “没错。小澜现在很矛盾,他既想借神明之力来降妖伏魔,心里又对神明十分抵触……这种不能心神合一,就会导致他比正常使出这种法术承受的压力大,对身体的反噬就是其中一种。” “……”方回听得似懂非懂,他突然注意到,真武大帝神像手里的剑只有剑鞘,并没有剑刃,“他这个手里没有剑呀?” 玄玉真人深深地看了方回一眼:“嗯,因为剑丢了。” “丢了?”方回没太懂,“你是说这石像的剑被丢了?被偷了?” “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 “……” 玄玉真人看了方回一眼,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方回啊,这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啥?” “真武大帝的这把宝剑名为‘北方黑驰衮雄剑’,传说中真武大帝手持宝剑,能够统领三界妖魔,号令诸邪,威力无穷。” 方回明白,这不就是游戏里或者电视剧里的神器嘛。 “据说在几百年前,一日,真武大帝感受到人间某地妖气冲天,在请示了紫薇大帝之后,立刻从仙山下到凡间,来到那处被群魔占据的地方。那儿原本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可妖魔肆虐,百姓民不聊生,早已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后来真武大帝手持黑驰剑,灭百妖,诛万魔,经过十几天的战斗,终于将那片土地还给了华夏生灵。 只不过在这场战斗中,真武大帝的黑驰剑被击飞,至今下落不明。 听玄玉真人说完后,方回托腮说:“你别告诉我宁鹤澜就是那把黑驰剑。” 玄玉真人看了方回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并没有回答方回,只是背着手走到了大殿门口。 外面月亮已经升上了高空,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像给一切事物披上了一层纱。 方回看玄玉真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嘀咕着怎么又是一个谜语人,这些人不是谜语人是不是活不了。 “方回,你小时候和小澜是住一个小区?”玄玉真人突然问了看起来和刚才说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 “是啊,我在那呆到差不多十岁吧,不过我也是才知道宁鹤澜也住那,而且说来也奇怪,小时候我们都没有见过,不过我见过他的爸爸和妈妈。” “当年小澜家出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当时我在山上踢球,宁鹤澜家发生爆炸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 “像国华和雪尘他们这种不住道观里的道士,平时接委托,然后替委托人祛除邪祟,是很容易被那些妖魔盯上,因此住的地方会贴一张符纸,符纸是用来迷惑那些妖魔的,让妖魔找不到他们家。” “这个我知道,结界嘛,我在宁爷爷家看到过,他家阳台上就贴得有一张。” 玄玉真人又道:“所以一般的妖邪是找不到他们家的……” “所以那妖怪肯定很厉害……”方回想起当时的那爆炸,声音很大,火光冲天,虽然离得也不算近,可还是被爆炸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不过这次回想起来感觉嗡嗡声更明显了,方回捂了捂耳朵,发现是现在的自己在耳鸣,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当时他们踢球,然后自己去捡球,再然后有人向自己问路…… 等下。 玄玉真人在旁边看方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接着方回瞳孔猛地一缩,:“等下,我……” “我那天,那天我记得我和胡佑他们在小区里踢球,然后他们把球踢到了山上,我就去捡……然后……然后来了一个人跟我问路,他拿照片给我看,我一看是……是宁鹤澜的爸爸妈妈,我就给他指路了,然后他家的房子就炸了……”方回眼珠瞪得滚圆,“所以问路那个人难道就是那只妖怪吗?!” 说着方回腿脚发软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所以是因为我的指路,才让宁鹤澜的爸爸妈妈死掉的?是我害死他们的?” 玄玉真人看着方回样子心里不忍,弯下腰扶起方回:“方回,这不是你的错……” 可现在方回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就给人指个路,竟然还把别人的爸爸妈妈给害死了! 方回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后背已经背汗水打湿,眼神盯着地上虚无的一点。 “方回,方回。”玄玉真人喊了方回几声,见他不回应自己,于是抬起手掌轻轻地覆在方回的额前,方回冰凉的额头渐渐感受到一股暖流流进身体里,混乱的思绪和冰冷的感觉才逐渐缓解下来。 他抬起眼,眼前是玄玉真人和蔼慈祥的脸庞。 方回顺着墙壁坐了下来,刚才混乱短暂的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举起左手在眼前,露出上面的数字:“真人,这个,我的这个数字你认识吗?” 玄玉真人垂眸望了一眼,点点头:“这是你攒的阴德吧。” 第129章 第 129 章 寻(二十) “我当时被突然闯进来的卡车给撞到, 可当我的魂魄被鬼差带到地府去之后,有一团光气却说我道德不达标,不让我投胎, 说让我去找宁鹤澜, 说等我攒阴德到一千的时候, 才能投胎转世。”方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胀痛, “难道是因为我害了宁鹤澜的爸爸妈妈,所以,所以才让我攒阴德的吗?我这是在赎罪吗?” 玄玉真人看着眼前的方回, 满脸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轻轻拉起方回的手放在手心:“方回, 你听我说, 其实……” 客房内,宁鹤澜是被憋醒的,他睁开演看到鸡哥正卧在他的胸口压着他,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喘不过气。 将鸡哥赶走后宁鹤澜捂了捂胸口,之前受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 但是还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从床上下来之后他看到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餐, 小米粥, 咸菜, 咸鸭蛋,看起来是才放在这里的。 拉开房间的门, 宁鹤澜看到云言在外面打扫落叶, 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他,于是咧嘴一笑:“宁鹤澜你醒啦,快把早餐吃了吧,等会凉了。” “……谢谢。”宁鹤澜看了眼天空, 清晨的阳光正好,明亮而不刺眼。 宁鹤澜坐回桌前抿了一口粥:“方回呢?” “他啊,他下山去了。”云言说。 “什么?”宁鹤澜有些意外,“他下山去做什么?” “不知道啊。”云言将竹叶扫进簸箕,随后将簸箕往后抖了抖,“他好像和真人谈完话就走了,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了一晚上,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宁鹤澜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的将早餐给吃完,云言将之前被明心收走的手机交给他,宁鹤澜对他道了谢。 手机里有宁国华的几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给爷爷报了平安,本想瞒着爷爷自己在哪,可那边怎么会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小澜,你也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算算,这些事情也该发生了。” “爷爷,难道瞒着我的不是您吗?” “我瞒你什么了?” “爸爸妈妈的事,我知道原因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接着传来宁国华语重心长的声音:“小澜,我不说是不希望你出事,你当时年纪太小,我不想让你怀着仇恨生活。” 宁鹤澜虽然理解爷爷,可自己心里也很难过:“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拦不住你,很多事情也确实要有一个结果。” 话里话外都是对孙子的担忧,宁鹤澜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扫过眼睑,半晌,他笑了起来:“爷爷放心,您孙子还没有搞不定的时候。” 道观的一处偏殿内,地上打扫得十分干净,真武大帝的神像前供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玄玉真人将三炷香点燃,随后插//进了香炉中。 他抬起头望着庄严肃穆的神像,眼里波光流动,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原地一站就是很长时间。 照在神像上的阳光已经从衣角移到了面部,开始神像上仿佛披着一层金光,后来随着太阳的爬升,光线完全被墙挡住,神像又恢复了原先寂静肃穆的样子。 大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似乎也在那里伫立了一段时间了。 玄玉真人回过身,看到宁鹤澜在那站着,身材挺拔,身形欣长,身着道士的便服,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丸子,他身上这种随性的感觉倒是比道观里一些正宗的小道士还像道士。 宁鹤澜看到玄玉真人朝自己走来,接着递给他一把空的剑鞘。 这剑鞘看起来很旧,上面雕刻的内容很多都模糊不清,勉强能看清上面有一些祥云,还有海洋的图案。 玄玉真人说:“这是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的剑鞘,以前是真武大帝使用的。” 宁鹤澜垂眸看了看这剑鞘:“里面的剑呢?” “剑……丢了。” “……” “小澜,我知道你要去找明心,我也不拦你,这剑鞘你好好收着,等剑回来的时候他会找到你的。” 宁鹤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剑鞘背在了身后。 宁鹤澜环视了一圈大殿,看了看那尊神像,随后目光落在供桌旁边的纸箱上,那里放着几叠符纸,都是还没有开封的。 玄玉真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些东西,随后笑了笑:“你现在用不着这些了。” 云言给玄玉真人端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宁鹤澜带着鸡哥走出了院子,云言注意到宁鹤澜背上背的剑鞘,有些意外。 玄玉真人拿着花洒正在给门边的几盆酢浆草浇水,这里土地肥沃光照充足,这几盆长势喜人,估计十月份得花开爆盆了。 “真人,我看宁鹤澜背着那剑鞘走了……”云言将茶水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是我给他的。”玄玉真人捡出几根土里的杂草。 “可是那黑驰剑没有剑啊,剑鞘拿走也没有什么用吧?” “那剑鞘本来就是他的。” 云言满腹的疑惑,这剑是宁鹤澜的?这剑不是真武大帝的吗? 玄玉真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云言,你跟着小澜去。” “我吗?”云言讶异。 “明心躲了起来,你的那两个师兄肯定待不住,估计现在都下山去了,你去帮帮小澜。”玄玉真人说。 很明显,真人口中的两个师兄就是赵放和徐清扬,云言手指轻搭在下巴处细细思索起来,明心道长和胡佑师兄上次跑了之后,后来的好几天都没有消息,宁鹤澜现在肯定是去找他们的,那徐师兄和赵师兄肯定也会跟着去,这是,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吗? 云言想起那宁鹤澜那天的那些法术,还有灵力,甚至还能召唤神明降世……这么厉害的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云言。”玄玉真人唤了云言几声,云言才猛地回过神来,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以前没见过的风景,可以磨炼下自己。” “是,真人。” 宁鹤澜带着鸡哥走到山下,刚才玄玉真人告诉他,明心和胡佑应该是去了西北方的铃兰山,上面有个铃兰道观,以前明心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用手机查了一下,铃兰山离桐安市倒是不远,大巴也就两个小时。 他正盯着手机思考等下要去哪里买票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是云言。 云言咧嘴一笑:“宁鹤澜。” 宁鹤澜冲他点点头:“云言。” “真人说让我和你一起去。” “……?” 看宁鹤澜看着自己不说话,云言又说:“真人说这也算是历练了。” 宁鹤澜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真人是让你来帮谁的?” 这一笑到把云言给笑不会了:“帮谁……帮你,肯定是帮你啊。” 宁鹤澜看了看他:“明心应该算是你的师叔吧?你不帮你的师叔吗?” “不不不……”云言连连摆手,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呃……明心他虽然是我们师叔,可他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真人不会偏袒他的……” 宁鹤澜心里很想冷笑,若不是玄玉真人的偏袒,自己也不至于到十九岁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算了,他们这些道士总说什么顺应自然,因为这点记恨真人也没什么用。 两人一鸡上了去铃兰山的大巴车,鸡哥被装在宠物箱内放在座椅下,而宁鹤澜一上车就想睡觉,他想起方回虽然话很多,可在这种时候倒是很安静。 “云言,真人对说了什么?”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了真武大帝黑驰剑的事儿。” 宁鹤澜看了看立在座位里面的剑鞘,伸出手指摸了摸,剑鞘很冰,不过并不是材质上的冰冷,而是一种莫名的冰凉感就像这东西放在角落,有种久久未无人问津的孤寂感。 “真人跟你们说这黑驰剑去哪了吗?” “以前提过一次,好像是在一次与百妖大战中,黑驰剑下落不明。” 云言耸耸肩:“不过我们都以为是故事。” 宁鹤澜坐正身子,摆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我听爷爷说过,这些仙器和普通的兵器不一样,普通的兵器先锻剑,随后才会打造一个相应的剑鞘,而仙家法宝中,仙剑的剑鞘和剑身本是一体,有剑才会有剑鞘……” “你是说这剑鞘和丢失的剑,会不会互相感应呢?” “如果能感应到的话,这剑说不定早就回来了。” “也是,我听说这些仙器法宝都是有生命的,剑说不定折在哪了,死了的话就应该不会回来找剑鞘了……” 宁鹤澜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速度快得几乎是转瞬即逝,他闭上眼,这个想法也太过离谱了。 不过方回一声不吭的离开,也是有些奇怪,等这边结束了之后再去找找他吧,他这种特殊的灵体确实很容易被那些妖魔鬼怪盯上。 云言倒是很健谈,他难得下山一次,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问,不过看到宁鹤澜昏昏欲睡之后,他也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话。 两个小时之后,车辆把两人送到了铃兰山的山脚,这里有个铃兰镇,家家户户都种着铃兰,每年五六月份的时候,铃兰花盛开,映入眼帘的都是跟雪一样的铃兰花,因此也成了旅游打卡的盛地。 小镇门口有一些来徒步的驴友,在向本地的一个阿姨打听铃兰观的事,可阿姨却说那道观给封起来不让去了。 听到这话宁鹤澜走了过去,对阿姨礼貌地笑了笑之后问道:“请问铃兰观为什么封了?” 她摆摆手说:“不知道啊,上个月开始,铃兰观外面就围了一圈隔离带,不让人进,里面的道士们也不出门,神神秘秘的。” 云言抱着手在旁边嘀咕:“怪不得他们这次掌门选举邀请他们,他们都没人来,难道是集体闭关了?” 旁边的驴友们怨声载道,他们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去铃兰观打个卡,拍个照,现在好了,白跑一趟。 “拦着也可以去吧?我们大不了不进去不就行了?我们在外面拍照不也一样吗?”其中一个驴友说。 “对对,我们可以远远地拍个照嘛。”其他几人表示同意。 阿姨连连摇头:“拍不了,拍不了。” “为什么啊?”驴友们刚才才恢复的心情现在又跌了下去。 “那里被道观里的天师施了法术,找不到的。”阿姨说。 宁鹤澜和云言对视一眼,阿姨又接着说:“我孙子调皮,那天放学就没回家,和几个同学非要去那道观里看看是出什么事了,可他们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遇到一个穿着道袍模样的人告诉他们,这铃兰观被道观里的天师给施了法,普通人是找不到的。” “阿姨,您孙子多大了?” “十二岁。” “阿姨,您孙子年纪太小,肯定是走迷路了没好意思跟您说,所以才编了个谎话来唬您的。” “就是就是。” 几个驴友都不信,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130章 第 130 章 寻(二十一) 接着他们又闹着肚子饿, 于是打打闹闹地去找地方吃饭去了,阿姨见他们不信,拦也拦不住, 只有摇摇头:“这些年轻人, 我说的可是真的。” 宁鹤澜想了想, 又问阿姨:“阿姨, 您孙子在山上遇到了什么,能具体说说吗?” 阿姨点点头:“当然可以,我记得我孙子说, 他们明明顺着青石板的台阶爬上去的, 可那台阶却无限长似的, 怎么爬都爬不到顶, 后来他们其中一个孩子说不然抄近路吧,可当他们跑到旁边小路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路他们都不认识,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从小在山里跑着长大的。” 顿了顿,阿姨又继续说:“还好遇到了那道士指路, 等他们下山来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 我们家长都差点急疯了。” 云言点点头:“错不了, 十有八九是开了结界了。” 阿姨听不懂:“开了什么?” 云言这才发现说漏嘴:“啊,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咯哒。” 两人谢过阿姨, 阿姨好心地劝两人不要上山去, 宁鹤澜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阿姨放心,我们就去山脚下转转,这都来了,不去总觉得遗憾。” 阿姨一面觉得哎呀这孩子生得可真讨人喜欢, 一面又再叮嘱两人千万不能上山。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不上山,可来这里就是为了上铃兰观的,于是两人还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铃兰山下。 有修道人在的地方,基本都是山灵水秀的,因为山气养人,而修道之人的气又能养山,因此达到了一个良性循环,越是仙山越容易出仙人,而仙人在的山,一般都为修道者所向往。 铃兰观也是远近闻名的道观之一,据说来这里求些小愿望特别的灵,更有就是每年四到五月份,满观的铃兰盛开,会有铃兰编织的手链,吊坠,铃兰的周边物品,很受年轻男女的喜欢,因此每年的春夏相交的季节,这里都是旅游的大热门。 上山的青石板台阶上已经积了不少的落叶,看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鸡哥扑腾着小翅膀,穿着粉红色的hello Kitty的样子看上去丑萌丑萌的,它在外面很是兴奋,看到地上的虫子要吃,看到旁边的落叶动了要啄,反正就是没有闲着的时候。 由于四周很安静,宁鹤澜也不主动开口,云言只有没话找话说:“宁鹤澜,这只鸡的本体是不是神兽呀?” “嗯,似乎是叫重明鸟。”宁鹤澜说。 云言眼睛一亮:“是那个传说中的重明鸟吗?我只在书上见过,那它什么时候会变成重明鸟呢?” 宁鹤澜扫了眼那边的鸡哥:“看它心情吧。” 对于鸡哥来说,不到万不得以它是不会变的,毕竟很伤身体,而且之后鸡哥会陷入沉睡,短时候睡个三四天,长的时候一个多星期,因此宁鹤澜没有特意地让鸡哥变过,变不变全凭鸡哥自己的心情。 云言有些遗憾,他确实很想见一下重明鸟,传说中这种鸟有重瞳,羽翼华丽,展开翅膀后几乎遮天蔽日,虽然这只鸡看起来很滑稽,可它什么时候现出法相的时候自己能有幸见到就好了。 由于山路一直都有石板台阶,而且山坡较缓,因此爬起来不费什么劲,走了一个小时后,四周渐渐的起雾了。 “我们这是爬到哪儿了?”云言走到阶梯边上往下望了望,“好像到山顶了?” 宁鹤澜抬眼顺着台阶向上看去,这台阶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可铃兰山也不算高,保守估计起码还得再爬个十几分钟。 他抬起手,张开手掌感受了下风向,微风从正面吹来,没有在其中感受到什么妖气,而且好像也没有碰到结界。 “咯咯。”鸡哥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周围的雾好像越来越浓。 “我们再走一会儿吧。”宁鹤澜说,云言点点头。 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云言停了下来:“不对,我觉得我们是在原地打转。” 说着他拿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他将符纸扔出,符纸“咻”地一下飞到前面,接着突然自燃了起来。 宁鹤澜眸色一沉,云言显然也没有料到,又扔出一张符纸,符纸飞到半空中,在同样的位置自燃,烧成了灰。 “看来我们进结界了。”宁鹤澜说,他看到鸡哥还打算往前面走,于是叫住它,“鸡哥别乱跑。” “咯。”鸡哥抖了抖身子,头上戴着的帽子掉了,露出一颗秃了吧唧的头。 “妈耶!”旁边刚好有人从树林里钻出来,他看到鸡哥下意识的想躲,没想到差点刚好又对上鸡哥现在光溜溜的头,吓得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到了旁边草丛里。 “咯。”鸡哥眨了眨智慧的眼睛。 宁鹤澜认出这人就是刚才的那几个驴友其中之一。 这人背着一个背包,看到宁鹤澜和云言后激动起来:“哎哎,我们刚才见过的,就在那镇门口,你们还记得吗?” 宁鹤澜没吭声,云言看了看他的身后:“记得,你怎么就一个人了?” “嗨呀,我们本来六个人,哪知道这在山上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剩我一个人了。”这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且还起这么大的雾,真是见了鬼了。” 宁鹤澜说:“手机呢,你不用手机联系你的伙伴?” “没信号啊,嗨,我之前打听过这上面可是通网的,现在别说网了,连信号都没有。”他拿出手机举起手臂挥了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无信号。 云言也拿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哎我这手机也没信号。” 这人把手机收好后打量了一下宁鹤澜和云言:“我看你们的穿着,你们也是道士吧?哎你们能不能请你们的那些什么道友帮忙找找人呀?” “我们也是来旅游的。”宁鹤澜说,“刚才那阿姨说不让人上来,你们怎么还是上来了?” 这人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这不是想着来都来了嘛,而且只是说容易迷路,我们就想着没多大事,反正到目的地集合就行,哪知道会成这个样子。” 说完他友好地冲两人伸出手:“哎我叫钱进,二位怎么称呼?” “宁鹤澜。” “云言。” “嗨呀,一听二位的名字就是修仙问道之人,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三男两女。” 宁鹤澜摇摇头,云言也表示没有看到。 钱进叉着腰叹口气:“这人都跑哪去了,刚才上山的时候他们就跟在我身后,结果回过头没影了!” “你们也是顺着这阶梯爬上来的吗?”宁鹤澜问他。 钱进点点头:“是,我们就比你们早到十几分钟吧,这阶梯怎么爬都不到顶,然后我们就看到旁边有条小路,想着可能是那些山上的道士们自己走的,于是就改走小道,没想到起了雾,然后大家都不见了。” 钱进说完喊了几声同伴的名字,可不知道是不是大雾的关系,感觉声音都没传出去。 “宁鹤澜。”云言走到他身边,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办。 虽然宁鹤澜现在忙着找明心,可遇到这么个大活人也不能不管,他刚想说话,却听到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咯哒。”鸡哥也立起了鸡冠,看着草丛里。 “有妖气……”云言一手按在怀里准备掏出符纸,宁鹤澜暂时没有动作,钱进看两人突然严肃起来也觉得奇怪,刚想回头看看背后的草丛,突然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朝着他就扑了过来。 钱进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衣领就被猛地一拽,自己失去平衡在地上往后翻了个跟头,抬起头看到宁鹤澜先是闪身避开黑影的攻击,随着一把抓住黑影的尾巴往远处一甩。 黑影飞出去的时候钱进看清楚了,这是一条蛇,比人的手臂还粗了一圈,体长约有七八米,皮肤呈现墨绿色,身上的鳞片排列紧密,在大雾中显得冷冽又危险。 刚才宁鹤澜抓住蛇的尾巴将它扔出去,蛇的身子在空中弯弯扭扭地,很快落在了树林深处。 “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钱进难以置信地说,“一般在有人类活动的地方,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蛇的。” “这里不对劲。”云言说,他看了看四周,“我们得赶紧先离开这里。” “嗯,我们快走。”宁鹤澜盯着那蛇消失的方向,后退一步拉起地上的钱进,然后又一把揪住想要去和蛇拼命的鸡哥。 三人顺着石阶开始往山下跑,周围的树林里时不时地传来“嘶嘶”的声音,甚至能看到盘在树上的蛇影。 钱进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几人一口气跑了十多分钟,不仅没有看到前方的景色有什么变化,周围的雾气反而越来越浓了,几人相隔稍微远一点都看不清对方。 甚至周围蛇的嘶嘶声越来越多了。 “怎么回事?”钱进气喘嘘嘘地说,“怎么跑这么半天这石台阶都没有变化啊?我们不会在原地打转吧?” 云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符纸微微发亮,接着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似乎在引路一般朝前飞去。 钱进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 “快走。”宁鹤澜推了发呆的钱进一把,钱进自言自语着:“这是魔术吧?是魔术吧?” 符纸带着几人跑了一段路程,忽然在一处空地前停了下来,四周大雾弥漫,实在是影响视线,在前面的地上好像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 钱进弯腰仔细看了看,大惊道:“是我的同伴们!” 喊着他就要冲向前,宁鹤澜伸手拦住了他低声道:“等等!” 130-140 第131章 第 131 章 寻(二十二) 钱进脚都迈出去了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站着:“怎,怎么了?” 宁鹤澜盯着眼前的空地和那些横七竖八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雾弥漫的原因, 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很不真实。 “哎呀。”钱进见宁鹤澜没动静, 扒开他挡在胸前的手, 就往前跑去,可是没跑两步,他一脚踏空, 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 “啊!” 幸运的是, 他被人拽住了, 钱进抬头一看,宁鹤澜单手扯住了他的衣服,也还好衣服够结实, 他没有掉下去。 而眼前的空地突然消失了,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脚边的石块掉了下去, 半天都听不到响声。 “……”钱进被宁鹤澜拉上来, 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崖边, 又看了看宁鹤澜,“刚才那个是幻觉?” “不算, 我们是进了结界了。”宁鹤澜说。 这座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从半山腰开始就布下了庞大的结界,他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打转。 云言拿出符纸晃了晃,符纸没有反应:“我们好像接近结界的中心了,符纸不再引路了。” “这, 这是什么意思?”钱进指了指云言手里的符纸。 云言解释说:“结界中心的法力是最强的,盖过了引路符上的法力,引路符就找不到出口了。” “什么法力?什么引路符?”很显然钱进没听懂。 “那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别乱走,跟着我们就行了。”宁鹤澜说。 钱进想起刚才那一幕,若不是宁鹤澜拉住他,可能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于是捂着胸口点点头。 宁鹤澜蹲在悬崖边看了看,这悬崖的边界很模糊,像是还有一层结界似的,障眼法。 于是他左手握拳,眸光一转,挥拳对着悬崖边界砸去,明明看起来是在砸空气,可却发出了“咚!咚!”的沉闷的声音,随着宁鹤澜的用力,周围的景色明显发生了变化,接着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钱进吓得一个闪身躲到云言身后:“怎么了怎么了?” “咔!” 突然前方像是玻璃一般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缝隙越来越大,“哗啦”地一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像玻璃一样碎了。 引面刮起一股上旋的气流,就像烈风一般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猛地一道黑影从下方窜上来,将几人都拢在了身下的阴影里。 这是一条长着獠牙的巨蟒。 蟒蛇张着大口,眯着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被打扰了,心情十分的不好。 这么大的蟒蛇,还有引面而来的妖气,宁鹤澜和云言都知道这蛇已经修炼成了精怪,而且看这体型,修为肯定打底五百年起。 云言一时有些紧张,他平时最多打打道行几十年的小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大妖怪。 巨蟒睁着黄色的双眼来回打量着几人:“什么人!来扰我清修,是想让我吃了你们吗?” 巨蟒开口了,钱进身子抖得像筛糠,紧紧地抓着云言的衣服,脸上毫无血色。 “原来是条小蛇。”宁鹤澜站起身子,对巨蟒微微一笑,云言听到这话差点喊出声来,他忙低声对宁鹤澜道:“你别激怒它啊!” 果不其然,巨蟒听到挑衅的话气得瞳孔缩成了竖条,它从嘴里吐出长长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宁鹤澜:“小子,你说什么?” 宁鹤澜表情淡然,迎上巨蟒的视线:“我原以为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是什么厉害的大~妖怪,原来只是一条小蛇而已,就你这样的,连我家鸡都可以收拾你。” 鸡哥听到小主人提起自己,立刻昂首挺胸地咯了一声。 “混账!”巨蟒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宁鹤澜咬来,宁鹤澜就地一滚躲开了它的攻击,巨蟒反首又是一口,宁鹤澜再次轻松避开,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被巨蟒一口给咬出了个缺口,石块泥沙哗啦啦地往悬崖下面掉,看得人心惊胆战。 巨蟒连续的几次攻击都没有打到宁鹤澜,它越来越生气,双眸变得猩红起来,地面开始震动,接着一股股土黄色的光在他周身疯狂地旋转起来,刹那间,无数尖锐的土刺从地面冒出,宛如离弦之箭朝着宁鹤澜射去。 云言暗道一声不好,忙拿出符纸开了结界,结界挡住了飞过来的土刺的攻击,后面的钱进早已吓得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旁边的宁鹤澜一边疾跑一边躲闪着巨蟒的攻击。 “宁鹤澜!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得攻击啊!”云言喊着,喊完他突然语塞了,他记得宁鹤澜用的是天雷引,这天雷引对这种土系妖怪伤害好像很小,毕竟土块它不导电啊!怎么办,自己是水系的法术,水系好像对土的伤害也很低?岂止是伤害底,土克水! 鸡哥扑腾起翅膀想上前帮小主人,可自己的鸡毛没了飞不起来,只能跳到人膝盖的高度,它扑腾着也够不到巨蟒的头,就这点小鸡啄米的伤害根本伤不到巨蟒。 巨蟒完全不把鸡哥放在眼里,它又长又粗的尾巴对着鸡哥一扫,将鸡哥打飞了出去。 宁鹤澜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抱住鸡哥,他将鸡哥一把塞进云言展开的结界里:“别让它出来!” “哎!”云言现在展开结界不能移动,只能勉强挡住飞溅的土刺攻击,无奈他只得用双脚将鸡哥夹了起来,“鸡哥兄弟,你别乱动好吗?” “咯哒!咯咯!”鸡哥不听话,它就想去啄那巨蟒,可就现在它这点小体型实在是以卵击石。 宁鹤澜跑到旁边宽阔的地方,往后看了一眼,四周都是树木,很好,他有了办法。 “乾坤有灵,青木为引,五行之木,破邪显灵!”宁鹤澜口中飞快地念起口诀,眼眸亮起了微光。 只见后面的树木们开始动了起来,树枝飞快地生长起来,接着枝条变成了长长的藤蔓,每一根藤蔓上都长着尖锐的倒刺,它们宛如灵活的触手,朝着那些飞来的土刺打去,一时间土石飞溅,空气里到处都是“啪啦啪啦”的击打声响。 云言惊得张开了嘴,这宁鹤澜还会木系法术? 按理说,每个人的属性都是注定了的,用对应的法术就能得心应手,当然也有多重属性的,不过那些威力都很弱,而且用起来很困难,要是用和自己属性相克的,就更难了。 这宁鹤澜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难受的感觉,而且就这些藤蔓的威力,着实也不小。 在他脑子里东想西想的时候,只见这些藤蔓朝着巨蟒就射了过去,一条一条,一道一道,不仅将巨蟒给绑了起来,甚至还将它从悬崖边给拔萝卜一样拔了起来。 巨蟒原本是盘在悬崖边的,现在从半空中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巨大的身躯砸得地面都在晃。 宁鹤澜抬起手做了个捏的动作,那些藤蔓逐渐收紧,紧紧地绑住了巨蟒,可巨蟒哪里甘心,它拼命挣扎起来,周围的泥土突然变高,几乎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而且像是浪潮一般流动起来,随后如同泥石流一般塌方了。 云言看到这泽天蔽日的泥石流心里有些打怵,不知道自己的小结界能不能挡住,可是他还是喊了宁鹤澜:“宁鹤澜你快进来!” 宁鹤澜一个闪身到他面前,随后手一甩,无数的藤蔓从树林里飞出,一条条地钻进了泥石流里,紧接着藤蔓们长出了一缕缕根须,仿佛一张巨大的编织网,就这么将泥石流给网了起来。 云言:…… 宁鹤澜眼眸一亮,藤蔓迅速向内收缩,“咔啦!”泥石流被固定住,随后碎成了小块小块的泥沙掉了下来。 “嘶!” 地上的巨蟒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原来那些藤蔓的根扎进了它的身体里,它痛苦地扭动起身子,周围的土系法术自然也解了。 “哇……厉害。”云言收了结界,如果刚才就他自己,他还真不一定能打过这条蛇。 听到没了动静,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钱进才睁开了眼。 宁鹤澜走到巨蟒跟前,他看着眼前这头都有一米多宽的巨蟒:“还打吗?” 巨蟒嘶嘶地发出吐息声,刚才原本猩红的眼眸现在又变回了原先的黄色:“小子,我打不过你,可我的主人不是好惹的人,识趣的话你快把我放了,不然我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宁鹤澜,这巨蟒起码有五六百年的道行,他的主人只会更厉害,你得小心点啊。”云言在旁边提醒到,只不过宁鹤澜并没有听进心里去。 看巨蟒都被藤蔓绑得动不了了还嘴硬,宁鹤澜打了个响指,那些扎根的藤蔓竟然开出了一朵朵的小花,它的头上像戴了个花环,一时间恐怖的巨蟒完全没了一点威慑里,变得像个笑话。 宁鹤澜也不和它废话,掏出手机对着巨蟒就一顿拍,最后还和巨蟒和了个影,举起手指比了个耶。 巨蟒大怒:“你干什么!” “拍个视频,到时候遇到其他妖怪的时候就给他们看看。”宁鹤澜看了眼巨蟒头上开出的花,“我也想看看它们怎么笑你。” “你,你敢!”巨蟒差点气死,他可是修炼了六百年,先不说普通的妖怪看到自己毕恭毕敬,就算其他蛇看到自己都是怕的,现在自己的这幅模样要是被别的妖怪看到了,那可真的妖生不保了!以后在妖界可怎么混! 云言:…… 杀人诛心,好狠。 第132章 第 132 章 寻(二十三) 巨蟒顿挣扎了一会儿, 发现自己是白费力之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错了,能不能放过我?” “好说, 先把这里的结界解了。”宁鹤澜说。 巨蟒耸眉搭眼的看了宁鹤澜一眼, 嘴里嘟嘟囔囔:“结界是我主人布的, 这么巨大的结界我哪有这种能力, 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是么……”宁鹤澜眼睛一眯,“那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巨蟒听到这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主人在闭关, 谁都不能打扰的!” 旁边的云言说:“闭关?怪不得把周围都封了起来, 你主人和铃兰观有什么关系吗?” 巨蟒说:“主人他……他就是铃兰观的观主。” “观主?”听到这称呼宁鹤澜和云言都感到奇怪。 道观的管事的一般叫方丈或者住持, 也有玄玉真人这种主持工作的。 叫观主的话, 听起来不像正规的道观,可铃兰观明明就是一个正宗的道家道观呀。 “你主人不是人类吧?”宁鹤澜突然说。 巨蟒明显一惊,黄悠悠的眼眸盯着宁鹤澜:“你,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宁鹤澜确实是猜的,正常人谁养这种蛇怪当宠物, 就算要养也是养些有仙气的仙兽什么的, 或者有灵性的, 总的来说都是善的, 而不是眼前这种妖气冲天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的主人是人, 可也少不了被妖气的浸淫。 换个方向想来, 铃兰观的观主是只妖怪?这可是大事。 大家都没说话,空气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钱进哆哆嗦嗦地从云言背后弹探出个头:“二位大神,我, 我想问问还能不能找到我的同伴啊?我们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对,你还有同伴。”云言看向巨蟒,“你知道他的几个同伴去哪了吗?好像是三男二女。” 巨蟒掀起眼皮瞥了眼云言:“我哪知道。” “嘿你……”云言看到巨蟒态度不好,本想出手给它个教训,下一秒却看到宁鹤澜伸手在巨蟒的头上按了一下,接着巨蟒的头一下子弹了起来,表情都皱巴巴了起来,像是疼的。 “嘶!”巨蟒甩着头想躲开宁鹤澜的手,“别按别按!痛痛痛!” 原来刚才宁鹤澜伸手将那些藤蔓的倒刺按进巨蟒的头里,疼得巨蟒长长的身体都蜷缩了起来,满脸的痛苦面具。 “好好说话。”宁鹤澜看着巨蟒,语气很淡,可手上的力气是真大。 “我好好说,我好好说,你别按,别按!”巨蟒忙答应。 宁鹤澜这才收了手。 巨蟒委委屈屈的开口:“这里蛇很多,而且最近它们很活跃,你的同伴……估计被吃了吧。” “什么?!”钱进吓得差点喊破音。 宁鹤澜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抬起手把巨蟒头上的藤蔓往下按了按,巨蟒立刻疼得倒吸凉气:“别按别按!我说的是真的,这里又不只我一条蛇!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吧,这里到处都是蛇。” 云言抱起手说:“我倒是听宗门里的师兄们提过,有些蛇会把食物拖进自己的窝里,然后再和其它的同伴一起分享。” 钱进十分紧张:“你是说我的同伴被蛇拖进蛇窝里去了?” “嗯,很有这种可能。”云言说。 “完了……”钱进一脸生无可恋,几乎要哀嚎出声。 宁鹤澜也认可云言的猜测,他转头看向巨蟒,巨蟒一个激灵往旁边挪了挪:“我知道蛇窝在哪,我带你们去!你可别刺我了!” 宁鹤澜呗逗笑,他打了个响指,绑在巨蟒身上的藤蔓开始松动,接着一条一条地缩了回去,就剩巨蟒头上的藤蔓还在,就像绑在它头上的花环似的。 巨蟒扭动了下身体,身体上虽然有蛇鳞覆盖,能挡住大部分的外来攻击,可刚才那些藤蔓的倒刺又尖又细,全都从鳞片的缝隙里直接扎到肉里,真是疼的钻心。 它感觉到自己头上的藤蔓还没接触,于是看向宁鹤澜,宁鹤澜微微一笑:“等到了地方再给你解开。” 巨蟒无语地撇撇嘴,将身子掉了个头,面向悬崖下。 宁鹤澜轻轻一跳就上了巨蟒的身子,随后单手扯住了巨蟒头上的藤蔓,他回头冲下面的两人到:“上来。” “来了!”云言有些激动,骑蛇!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骑这么大条蛇,蛇的鳞片很滑,他站在上面要收紧核心才不致于滑下来。 下面的钱进根本不敢上,他光是看一眼蛇的眼睛就觉得自己要晕了。 “钱进你再不上来我们就要走了。”宁鹤澜说。 “你上来抓着我就行。”云言附身去拉他,钱进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一咬牙一闭眼,猛地一蹬腿就上去了,这在蛇的身上立刻高了几米,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钱进立刻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着云言的一只胳膊。 “咯哒!” 鸡哥的叫声从蛇的下方传来,原来它现在没了毛跳得不高,上不来,加上蛇鳞十分的滑,扑腾了好几次都只能在原地蹦哒,气得鸡哥对着眼前的巨蟒就一顿狂补猛啄。 “别啄别啄!”巨蟒扭着身子,“我压矮一点好吧!” 接着巨蟒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扁扁的,原本几米高的大蛇变得像压实了的饼,只有人膝盖高,鸡哥扇了两下没毛的鸡翅,算是成功的上了巨蟒的身子,可鳞片太滑它走一步就摔一步,但是站起来以后还是要保持自己优雅的风度。 为了保持平衡,鸡哥的爪子狠狠地抓进了巨蟒的肉里,巨蟒又疼又不敢抱怨,垮着一张脸朝着悬崖下面冲去。 “啊啊啊!”突然的失重感让钱进的心都差点蹦了出来,他尖叫着死死抱住云言,一手抓了云言的手臂,一手下意识地薅住云言的头发。 “别扯我头发!” “啊啊啊啊!” 而鸡哥也因为失重下意识地不停地拍扇着翅膀,脚下的爪子抓得更紧了:“咯咯!” 疼痛感让巨蟒跑得飞快,几乎要赶上跑车的速度了。 就这样,一条蛇带着乱七八糟的人和鸡从悬崖上面冲下来,除了宁鹤澜,其他三个简直是鸡飞狗跳。 等落到悬崖底的时候,巨蟒的皮都被鸡哥抓出血了,而鸡哥由于被迎面的气流吹到,现在应激了,爪子紧紧抓着巨蟒松不开。 后面的钱进魂都没了一半,刚落地就倒在旁边昏死过去,而云言现在头皮生疼,拿出手机一照,有一块头皮都被揪红了,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还好没给我扯下来……” 巨蟒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向鸡哥:“鸡大哥,您的爪子能松了吗?比刚才那些倒刺扎我还疼啊……” “咯。”鸡哥刚才应激过度现在脚抽筋了,保持一个姿势收不回来。 宁鹤澜好笑地抱起鸡哥,又给它揉了揉爪子,等血液循环恢复了,鸡哥的爪子才松开。 巨蟒赶紧去看自己被抓的地方,好家伙,鳞片都给它掀起一块来,真的超级疼,巨蟒只能吐着舌头舔了舔那块地方。 宁鹤澜抱起鸡哥回身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片密林,和上面的树林不一样,这里一看就没有人来过,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原始野生的味道。 抬起头,周围的树冠茂密,阳光只能透过一些树冠的缝隙落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加上这里雾气弥漫,因此看什么都不是很清晰。 有种原始森林的感觉了。 地上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植物,落叶长年累月的堆积起来,地面已经厚厚的一层了,踩上去很软。 云言揉着自己的头皮走过来:“宁鹤澜,你感觉到了吗?这里到处都是妖气。“ 弥漫在空气里的,除雾气,就是妖气了,很浓,和巨蟒的妖气不太一样,像是很多的妖气聚集起来的。 宁鹤澜一只手指放在鼻子下方,这么浓的妖气让他不太舒服。 “几位大爷,我给你们带来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巨蟒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到。 宁鹤澜没说话,不过也不打算放走它,迈开腿就朝着密林里走了过去,云言回头赶紧将钱进摇醒:“钱进,哎,钱进,醒醒!走了!” 钱进刚从晕厥中恢复,现在腿软得不行,云言只有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一起走。 巨蟒看几个人都不理自己,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跟了上去。 密林里有种诡异的安静,偶尔能听到鸟叫,时不时能看到松鼠和兔子这类的小动物。 云言好奇地东张西望,掏出手机录着视频。 “这里妖气这么重,却又看不到蛇……”云言说,“它们是躲起来了吗?” 宁鹤澜说:“大部分的蛇类都是夜行动物,现在应该是还没到活动的时间。” 云言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快六点了,太阳下山之后,这里很可能到处都是蛇。 周围有些小飞虫,嗡嗡嗡地在人耳边飞来飞去,钱进总觉得自己被咬,脸上脖子上都感觉不舒服:“哎,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起码要找到蛇窝吧。”云言说。 “蛇窝?!”钱进差点没咬到舌头,“我们去蛇窝做什么?” “你不是想去找你的同伴吗?那只能去蛇窝找了。”云言对他说。 一时间钱进心里挺矛盾的,他一方面希望同伴在蛇窝里,这样就不用到处找了,可他又不希望同伴在蛇窝里,因为在蛇窝里只怕凶多吉少。 巨蟒一直默默地跟在三人后面,也不出声,宁鹤澜和云言倒还好,钱进一回头就刚好对上巨蟒那黄色的蛇眸,直感觉背脊发麻。 “这蛇就这么跟着我们吗?”他悄声问。 云言回头瞅了一眼:“可能宁鹤澜还留它有用吧。” 提到宁鹤澜,钱进觉得这个人真的有点东西,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头发松松垮垮,身上的道袍也感觉大了一号,一开始总觉得就是普通的少年,但刚才对付巨蟒的那一场打斗可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先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跟特效一样是怎么使出来的,就说他也太淡定了,遇到这么大的巨蟒都没见他害怕。 走了快二十分钟,宁鹤澜伸手扒开前方茂密的植被,眼前出现了一个隐藏的山洞,洞口不大,前面又被植物遮挡,若不仔细看看还一时发现不了。 “是个山洞!”云言兴奋地喊了一声。 宁鹤澜皱起眉头,这山洞里有扑面而来的妖气十分浓厚,里面说不定有多少只妖怪。 巨蟒吐了吐蛇信:“就在这里了。” 云言走上前在洞口那观望了一会儿:“要进去吗?” “要进。”宁鹤澜说,鸡哥早已兴奋地当上开路先锋,“哒哒哒”地跑在了前面。 第133章 第 133 章 寻(二十四) 钱进看着这黑漆漆的山洞, 心里这个慌,咚咚咚地像打鼓一样,可是为了找同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宁鹤澜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腿:“腿没事, 你试着自己走走。” 钱进点点头, 刚才他是因为被吓着了, 现在缓了过来, 揉了揉自己的双手双脚,然后冲宁鹤澜一笑:“没事儿,适应了就好了, 毕竟我也是经常徒步旅行的人。” 宁鹤澜回头看了眼巨蟒, 就它的身量体型进洞有点困难, 于是示意它在外面等着。 巨蟒头上还绑着藤蔓, 不得不听话,于是点点头,在洞口盘成了一叠蚊香。 宁鹤澜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明亮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钱进看到宁鹤澜的动作有些吃惊,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怎么?” “没有没有, ”钱进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符纸点火, 或者凭空变出火来,就像电视剧里面那样。” 宁鹤澜收回视线:“可以点, 但是等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还是保存点灵力的好。” 山洞内很潮湿,到处都是喜阴喜湿的青苔植被,而且在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宁鹤澜单手捂住了口鼻,云言和钱进也用袖子捂住鼻子。 “这味道好难闻, 又腥又齁……难道这是你们口中说的什么妖气吗?”钱进问到。 “不是……这应该只是单纯的毒蛇味……”云言说。 钱进听到后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大的气味,这里面得有多少条蛇。 洞内的岩石凹凸不平,上面看起来很湿滑,宁鹤澜伸手摸了摸,洞壁上的岩石这些并不完全是潮,还有一些粘液,可能是蛇爬行过的痕迹。 越是往洞内走,就越能看到到处都有蛇爬的迹象,而且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不仅如此,妖气也越来越浓。 再走了十分钟之后,路面突然变得倾斜,由于地面又湿又滑,钱进重心不稳一个脚滑摔了下去,速度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刹不住车跌进下面的大坑里了。 宁鹤澜一个斜滑跟了上去,他压低身形,迅速地接近钱进,接着长腿一踩抵住了坡道边缘,一手抓稳斜坡上的凸起,一手一把拽住了钱进的手臂。 “宁鹤澜!”云言着实给吓了一大跳,刚才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反应,没想到见宁鹤澜反应几乎是在一秒内,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钱进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被宁鹤澜这么一拽才又贴回了斜坡上。 宁鹤澜垂眸看了下坡下面的大坑,坑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保守估计得上千只,它们或盘踞在一旁,或互相缠绕,嘴里不断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在它们的身下布满了白骨和血肉混合的泥土,血腥味恶化腐烂的味道,还有微生物发酵的味道遍布全坑,吸一口就让人反胃恶心。 钱进看到眼前着令人胆寒的一幕,又惊又惧,哇地一声吐了。 云言一手抱着鸡哥一手捏着鼻子滑了下来,看到坑里的景象也是脸色难看。 宁鹤澜将钱进拉到边上站好,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个蛇坑。 这里面的蛇看起来都不是普通蛇,都是一些小蛇怪,那些白骨和血泥多半是误入这里的生物,从骨头看来,有人也有动物。 在蛇坑的角落里毒蛇们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仔细看去,它们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云言。” “在。” 云言在湿滑的斜坡上小心地凑到宁鹤澜身边:“怎么了?” 宁鹤澜指了指那边发光的地方:“你能看清那是什么吗?” 云言闻言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去:“这里光线暗,不太能看清……好像……好像是个蛋?蛇蛋?” “蛇蛋?”宁鹤澜看了看这些蛇,在蛇窝里孵蛇蛋好像也挺正常。 钱进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捂着嘴看着蛇坑里,突然瞳孔一缩,脸色变得铁青:“你们……你们看那边……” 宁鹤澜和云言一瞥,蛇蛋的对面还有一堆小蛇聚在一起,在它们的身下有几个躺着的人,小蛇们正用身子在他们周围挖坑刨土,躺着的人逐渐埋进泥土里。 “它们在做什么?”云言看到蛇怪们古怪的动作也是不解。 “……埋人。”宁鹤澜看明白了,这些蛇是将食物埋进泥土里,也不知道它们是要把这些人当作储备粮还是当作肥料。 “他们,他们死了吗?”钱进声音都是虚的。 “不知道。”在现在他们的位置,这些人是不是还活着真看不清楚。 “我们……怎么办?”云言默默地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符纸,也不知道对付怎么多的毒蛇到底够不够,不过保守估计应该是不够的。 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多的蛇,就跟真人求件法宝护身了,哪怕带把桃木剑都行啊,唉,失算。 这里光线太暗,宁鹤澜不知道自己动手的话会不会伤到里面的人,而且这么多的毒蛇,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混乱中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伤到钱进的同伴。 “咯哒。”鸡哥探头探脑的,宁鹤澜看了它一眼,心里有了个主意。 蛇窟里,三人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看着鸡哥摇头晃脑地走到蛇坑边,清了清嗓子:“喔喔喔~~” 高亢的打鸣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洞窟,原本在坑里的毒蛇们纷纷朝鸡哥看来。 “咯哒!”鸡哥晃了晃鸡冠子。 “嘶嘶。” “这是哪里来的丑鸡?” “它是不是在挑衅咱?” “嘶,我看是,嘶嘶。” 蛇群说话了。 “卧槽它们居然会说话!”钱进刚蹦了个字就赶紧把自己的嘴巴捂上,满脸的不可思议,压低声音再次惊呼,“它们居然会说话!” “这些都是成精了的小蛇,只不过没想到都修炼得能吐人言了。”云言也有些惊讶。 “铃兰山是历史悠久的仙山,这里的生灵修炼也会比其它地方的更有灵性些。”宁鹤澜说。 只见那群蛇派了几只小蛇爬到鸡哥面前,鸡哥咯了一声,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低头一口一条,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那几只打先锋的小蛇全都干倒。 “咯哒。” 蛇群和钱进都沉默了,这鸡厉害啊!真是鸡不可貌相。 蛇群被激怒了,纷纷立起身子盯着鸡哥,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一时间整个洞窟里全是蛇群的嘶嘶声,听着这些声音,云言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压不住。 鸡哥面对如同潮水一般的毒蛇,转过身,翘起鸡屁股,摇了摇没有羽毛的秃尾巴。 这下好了蛇群更是愤怒,疯了一样地朝着鸡哥重来,只见蛇头涌动,就像涨潮一般凶猛,大有不可挡之势。 鸡哥张开翅膀转身就往外面跑:“咯咯!” 群蛇在后面追:“嘶嘶!” 三人蹲在角落里看着蛇潮从面前如万马奔腾般涌过,毒蛇身上的妖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都不由得捏紧了鼻子。 等了片刻,洞窟里才没了蛇的声音,宁鹤澜站起身看了看蛇群里去的方向,这才示意另外两人出来。 “宁鹤澜,那鸡哥不会有事吧,虽然它不是普通的鸡,可蛇也太多了点吧?”云言有些担心地问到。 “应该没事。”宁鹤澜说。 云言啊了一声:“你,你没把握啊?” 钱进也在旁边说:“这蛇得有几千只了吧,那公鸡再怎么厉害,也应付不过来吧?” 宁鹤澜拍了拍刚才蹭脏的衣服:“放心,鸡哥比你们厉害(有用)。” 云言:…… 钱进:……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不是自己耳鸣,刚才确实听出了别的意思。 顺着斜坡再次滑到蛇坑边,宁鹤澜往里面看去,里面现在只剩下几条很小蛇,全都蜷在那蛇蛋旁边,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这些应该只是普通的蛇了,它们身上的妖气很淡,很有可能还没修炼成妖。”云言跟过来说。 宁鹤澜嗯了一声,他虽然很不想进蛇坑,进去后肯定全身都得脏,虽然很嫌弃,可现在救人要紧。 于是他重新把头发绑了个高马尾在脑后,接着挽起袖子一鼓作气地跳进了蛇坑。 “宁鹤澜!”云言都还在旁边犹豫,看宁鹤澜这么果断地跳进去,也只得捏着鼻子跟着进了坑。 钱进捂着鼻子蹲在坑上,他不敢进去,进去也帮不上忙,也就不进去拖后腿了。 坑里的气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而且血泥几乎都堆积到了成人的小腿,行走比较困难,宁鹤澜用袖子捂了口鼻,眯着眼前往那几个人的身边走去。 几人真物理意义上的半边身子入了土,全都满脸血污,紧闭着双眼。 宁鹤澜掏出手机照了照几人的脸,几人全都脸色发青,眼圈发黑,嘴唇发紫。 “中毒了?”宁鹤澜伸手扒拉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生,最后在她的脖子上找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红点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紫青色。 “是蛇毒没错。”云言说,他也帮忙检查了另外的四个人,全都被蛇咬在同一个位置,“他们全都中的蛇毒。” 宁鹤澜脸色沉了下来,他手搭在其中一人的腕上,感受到这人体内气息微弱而紊乱。 钱进在上面心都悬了起来,见两人好半天不说话,着急到:“二位,二位道长,我同伴他们到底怎么样啊?他们没事吧?还活着吧?” “暂时还活着。”宁鹤澜总算开口了。 “宁鹤澜,这蛇毒得赶紧解了,不然我看他们熬不过去的。”云言担忧地看着几个昏迷的人,“可惜我不会解毒,我之前看师兄他们用符纸糯米解过毒,哎,早知道请他们给我画几张清心咒了。” “我会。” “嗯?你说什么?” 第134章 第 134 章 寻(二十五) 宁鹤澜扶起手边的女生:“我会解毒, 我们先把他们搬上去。” “……哦哦。”云言愣了下就赶紧伸手帮忙,这宁鹤澜怎么什么都会?怪不得真人一直对他另眼相看了。 钱进趴在坑边伸手将他们扶过来的人给拉上来,一看一个昏迷不醒, 一看一个毫无知觉, 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醒醒, 哎, 阿周醒醒!小米!大伟!” “他们这是怎么了啊?”钱进求助地看向宁鹤澜,“道长,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中毒。”宁鹤澜搬完最后一个人, 双手一撑跳上了蛇身。 “中毒?!”钱进赶紧去检查每个人的脸, “嘴唇发紫, 脖子上还有咬痕……确实是中毒。” 接着钱进从包里翻出一盒针剂, 又掏出了酒精湿巾:“我这里有通用的解毒剂……” 宁鹤澜拦住了要动手扎针的钱进:“不行,不能用。” 接着他又解释:“他们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得先把毒吸出来。” “吸?”钱进犹豫了下, “那,那我, 我来。” 宁鹤澜又拦住了他:“你先听我说完。” “他们的毒不是普通的蛇毒, 这些都是成了精怪的蛇, 现在不能打普通的解毒剂或者血清, 等我先帮他们解毒再说。”宁鹤澜说。 钱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血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言, 拿几张符纸给我。” “好。” 宁鹤澜拿起符纸, 又拿出笔在上面画了一些符,他记忆里爷爷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从来没做过,画完一张符后他突然想起:“云言, 去附近找找解毒的草。” “什么草?”云言不明白。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蛇就有解毒的草药,它们可能是苔藓,是小草或者其它什么的,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在妖鬼录上看过,这些蛇怪的解毒草会长得和他们十分相似。” 云言不愧是道家弟子,一听宁鹤澜这么说就明白了:“我马上去!” 钱进看云言跑走,宁鹤澜也在认真地画符,看着地上的伙伴们自己心里这个焦急,伸手摸了摸他们的手,他们的体温已经比常人还低了,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人命的。 “……”张了张嘴,钱进很想和宁鹤澜说点什么,又怕打扰到他,于是闭上嘴,可心里不安稳,这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天挤不出半个音节。 “放心,没事的。”宁鹤澜并没有抬头看钱进,而是将手里的最后一笔给画完。 钱进的心安定了不少,没想到这个小道长年纪不大,却十分有安全感,刚才出去的那个小道长也年轻,但是感觉还是差一点。 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刚好看到云言拿着一把苔藓跑了过来。 “宁鹤澜,你看,是不是这个?”云言摊开手,里面的苔藓颜色和普通的青绿或者青褐色不太一样,红红紫紫,有点荧光,就像染上去的一样。 宁鹤澜拿起看了看,和蛇坑里的那些蛇颜色很像:“嗯,应该就是这个了。” 云言笑了,把东西递给宁鹤澜之后把一只手藏在了身后。 钱进见宁鹤澜在地上铺了一点纸,接着将苔藓铺在上面,又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头,然后开始研磨这些植物。 很快湿润的苔藓就被碾压出了很多的汁水,宁鹤澜将画好的符在汁水里浸湿,随后小心地贴在每个人的咬伤处。 紧接着宁鹤澜在几人的外围画了一个圈,又在圈边上写了很多的字,云言认出这是九宫清心阵。 全部画好写好之后宁鹤澜站在了阵法中心,闭上眼,嘴里开始念起咒语:“乾坤借法,八卦为引,五行相生,驱邪祛魔!” 随着咒语的施展,宁鹤澜脚下的阵法亮了起来,而贴的符纸也回应似地发出了微光。 渐渐的黄色的符纸颜色越变越深,昏迷的几人脸色也渐渐恢复,好一会儿之后,符纸全都变成了黑色, 宁鹤澜睁开眼,脚下的阵法也消失不见,他垂眸看了看躺着的几人,轻轻地松了口气。 云言上前一步察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揭开他脖子上的符纸,只见下面被咬伤的皮肤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没事了?” 钱进一听也忙跑上来,他心急地把每个人都检查了一下,看起来确实是没事了,而他们脖子上的符纸被撕下来之后就成了黑色的粉末。 “他们没事了?没事了!”钱进高兴地摇了摇其中一人,“大伟,大伟?” 宁鹤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说:“他们体内的毒虽然解了,可刚才那些蛇毒吸食了不少他们的精力,所以最好还是送医院的好。” “好,好,我马上打电话。”钱进连连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援的电话。 看到这些人没事,云言也露出了放心的神情,收回视线却看到宁鹤澜看着自己:“……怎,怎么了?” 宁鹤澜朝他走过来:“手给我看看。” 云言看了看宁鹤澜,这才将背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在手腕处已经肿了一个紫青色的大包,上面有极小的两个牙洞。 “刚才被咬的?” “嗯,就去找这些解毒苔藓的时候,有条蛇突然冲出来……不过我已经将它解决了,没事了。” 宁鹤澜蹲下身用手指抹了点剩下的解毒汁,然后擦在了云言的手腕处:“为什么不说?” “我……我想着这里已经够乱的了,再说我本道家子弟,这点毒应该也能解。”云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宁鹤澜突然想起方回,这个大少爷可不会藏着掖着,刮蹭点皮就能嚎半天,自己还是赶紧处理完这里的事去找他,要不然他很有可能被孤魂野鬼给吃了。 云言的手腕涂了解毒的草汁之后青肿的地方很快就消了下去,毒性的刺痛感夜缓解了不少,也还好被咬的时间短,他摸了摸受伤的地方,突然听到后面蛇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鹤澜……”他看向宁鹤澜,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宁鹤澜也正盯着蛇坑的方向,很明显他也听到了。 之前昏迷的那些人醒了两个,不过还都很虚弱,两个女孩子中毒比较深,现在还昏迷着。 宁鹤澜回头对云言说:“你和钱进先把人救出去,我过去看看。” “你小心点。”云言说。 “小道长你小心啊!”钱进也关心了一句。 宁鹤澜转身往蛇坑跑去,只见蛇坑里刚才那些没动静的几条小蛇都醒了,正围着那一颗发光的蛋,现在那蛋壳已经出现了裂缝,明显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很快,蛋壳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壳破了,从里面冒出了一条全身紫色的蛇,蛇不大,也就一两米长,而且它全身幽紫,在身上的蛇鳞部位还有一些金色的鳞片,若不知道它是妖物的话,肯定会觉得这蛇很漂亮。 不过宁鹤澜一眼就看出来,这紫蛇身上标志性的金鳞,正是记录中的大妖—钩蛇。 钩,生于万蛇之巢,当地幽暗瘴历,身长一到五米,周身紫鳞似宝石,口中能喷瘴气,金鳞更是有剧毒,传说一片就能毒死一城的人,毒性比钩吻,也就是断肠草还毒上百倍,因此得名钩蛇。 “嘶……”钩蛇看到了宁鹤澜,蛇眸突然变细,“道士怎么会来到这里?” 与蛇的外表不同,两米的长于这种蛇来说就是幼年,可这蛇的声音很像一个中年人,宁鹤澜记起妖鬼录上写的这蛇百年一孵化,每到百岁之时便会将自己重新裹进蛋里,等下一个百年才会再次现世,听这蛇的声音,估计是已经孵化了不下十次的千年的蛇精了。 钩蛇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嘶嘶地笑了起来:“有活人的味道,还有灵力充沛的道士,明心这次给我的送的祭品真不错。” “明心?”宁鹤澜还来不及细问钩蛇,就见钩蛇直起了上半身,随着张开口,猛地喷出了一大股青紫色的气体。 是瘴气! 宁鹤澜转身就跑,很快追上了前面的云言和钱进:“快走!走快点!” 他大喊着,云言背着一个女生,听到声音回头看去,看到跑过来的宁鹤澜的身后紫青色的气体弥漫:“这是……瘴气?” 宁鹤澜跑过来从云言的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往身后一甩,符纸定在了半空之中,瞬间张开了一张透明的结界,挡住了瘴气的弥漫。 “快走,这瘴气很厉害,一般的结界挡不了太久!”宁鹤澜说着,伸手扶起另一个男生,然后迈开腿跑了起来。 钱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他看到宁鹤澜的样子有些急,也不敢慢慢的走,急急忙忙地跟上。 几人在洞窟里跑,剧毒的瘴气很快突破了结界跟在后面,凡是瘴气到的地方那些苔藓植物全都枯萎死亡,就连洞壁都被毒侵蚀成了暗紫色。 跑了一会儿钱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我们刚才,不是,那个鸡,那只鸡不是把蛇都引出去了,现在,现在那些蛇是不是在洞口啊?” “对啊,我们不会和那些蛇撞个正面吧?”云言也看向宁鹤澜,宁鹤澜说:“不会,外面那巨蟒还在。” 说着话几人跑到了洞口,一直在洞口待命的巨蟒探了个头过来,刚刚从中毒中苏醒的几个男生冷不丁的对上巨蟒的大脸,然后又被吓得晕了过去。 “你们总算出来了。”巨蟒还挺委屈,“这密林里虫子好多,我都被咬了。” “咯哒。”鸡哥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起来刚才被蛇追一点事都没有。 “那么多的蛇呢?被你吃了?”云言很惊讶,这周围只剩下那些小蛇的妖气,却看不到一只蛇。 “那些蛇都有剧毒,我才不吃。”巨蟒用尾巴指了指旁边的大坑,“全埋里面了。” 云言探头一看,这里被巨蟒弄出了一个大坑,那几千只蛇全都在坑里被土埋了一半,由于是巨蟒变出来的泥土,所以泥土很有粘性,蛇都出不来。 “我很好奇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怎么会把蛇全都赶了出来,你们没看到我主人吗?”巨蟒说着探头往里面看去,这一看它吓得连连往后退:“是主人的瘴气!你们……你们把我主人惹生气了!” “主人?”宁鹤澜刚才在蛇窟里并没有看到什么道士或者人类,它说的主人是谁?那钩蛇?那钩蛇其实是铃兰观的观主? 巨蟒转身就想跑,宁鹤澜唤了它一声:“站住。” 巨蟒苦着一张脸转过来:“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把你们带来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等会儿我主人出来看到我在这里,我肯定要被他扒了皮的!” 第135章 第 135 章 寻(二十六) “你把这些人带出去, ”宁鹤澜说着把一个人放在巨蟒的身边,巨蟒低头看了看,五个人都是昏迷了的。 “这, 这些人昏了啊, 他们抓不住我的, 我身上又滑。”巨蟒说着还展示了下自己光鲜滑溜的鳞片。 宁鹤澜将一个人翻过身改成趴着的姿势, 增大受力面积,比双脚站的时候不容易滑下去。 巨蟒还想说什么,宁鹤澜淡淡地瞥了它一眼:“把他们全都安全的带出去, 安全的, 带出去。” “……”巨蟒一个激灵, 这宁鹤澜看起来唇红齿白的就是个小白脸, 没想到压迫感这么强,一点也不亚于自己的主人。 “钱进你带着你的同伴们先出去吧。”宁鹤澜不再看巨蟒,转身对钱进说。 钱进手脚并用的爬上巨蟒的身子,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比不过比第一次的时候熟练多了, 他看了看宁鹤澜和云言:“那你们两个怎么办?” “这里面的东西不解决的话我们一个都出不出去。”宁鹤澜眸底划过一道冷光。 就在这个时候, 蛇窟里的瘴气全都涌了出来, 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瘴气里。 强大而浓烈的妖气迎面而来, 巨蟒身子猛地一怔,看都不敢看那边, 转身就跑。 “想跑?”瘴气后面的人影冷哼一声, 抬手打出一团光球朝着巨蟒打去,巨蟒虽然爬得飞快,可那光球速度逼人,巨蟒跟本跑不过它, 眼看着光球就要砸到巨蟒了。 “嘭!”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光球突然爆炸了,云言余光看到宁鹤澜仍了个什么东西出去击中了光球。 人影从瘴气中现身,原来是一个长须长发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只不过他的左脸处有许多的的蛇鳞,而且眼球也是蛇瞳,看得人心里打怵,更夸张的是他的嘴,嘴角竟然咧到了耳边,就像在奸笑一般。 宁鹤澜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和刚才的钩蛇一模一样。 “小子你用的什么法术,竟然能破我的法球?”男人蛇眸冷冷盯着宁鹤澜,他的声音正是刚才钩蛇的声音。 “没什么,石子而已。”宁鹤澜抛着手里的小石子,这是他刚才从地上捡的,“你也想试试吗?” 人形的钩蛇脸色十分难看,看得出他在强压自己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宁鹤澜,很快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很好,很好,我沉睡的这几百年间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宁鹤澜也轻呵了一声:“不想告诉你。” “……”云言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宁鹤澜这明晃晃的挑衅真的让自己不自觉的地为他捏一把汗。 果然,钩蛇的表情更难看了,他身后的瘴气刚才弥漫的速度还比较缓慢,现在突然跟喷发了一般朝着四周散开,云言赶紧一步上前展开了结界,他一手掌心对外,一手夹着符纸双指竖在眼前。 结界外的植物刚接触到瘴气就开始迅速地萎靡枯萎,刚才还浓密茂盛的树林很快就变成了枯树林,地上的落叶更是几乎瞬间就被摧毁,露出了长久不见天日的地皮。 隐藏在树林中的动物们受到惊吓,一时间作鸟兽散,纷纷四散逃命。 “他是什么妖怪?”云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强大的妖气。” “钩蛇。”宁鹤澜说。 听到这个名字云言满脸惊愕:“他就是那个传说中能毒死一座城的大蛇?!那个传说中的毒蛇之王?那个大妖怪?!我记得它可是有起码五千年的道行!” “……”这么夸张的反应,让宁鹤澜觉得云言有点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 不过夸赞好像对钩蛇很受用,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小子,算你有眼力劲。“ 周围的光线唰地暗了下来,剧毒的瘴气快速弥漫四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咯哒!”鸡哥想出结界去和钩蛇战斗,宁鹤澜扯住它的一只鸡翅膀不让走,“咯咯!咯咯!” 鸡哥不满地抗议,宁鹤澜只能劝它:“鸡哥,你想被毒死吗?钩蛇的毒可不是一般的妖毒,接触到皮肤上很痛的……” 鸡哥现在斗志满满,跟本不听宁鹤澜说完,挣脱开宁鹤澜的手就往结界外跑去,宁鹤澜大惊:“鸡哥!” “咯哒!”鸡哥刚冲出结界就猛地灌进一大口瘴气,脸色瞬间变成了紫色,“咯!” “鸡哥!” 鸡哥又迅速转过头跑回结界,宁鹤澜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鸡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鸡哥……”宁鹤澜蹲下身,云言在旁边大喊:“宁鹤澜,你快从我这里拿符咒去给鸡哥解毒。” “……”宁鹤澜神情严肃,云言见他不说话只得又喊了一遍:“宁鹤澜!” 旁边的钩蛇听清这个名字后瞳孔一缩:“宁鹤澜?” “宁鹤澜你别发呆啊,鸡哥快不行了!”云言着急地喊着,可宁鹤澜只是给鸡哥把粉色的hello Kitty小衣服给理了理:“不用了,来不及了。” “宁……”云言还想叫他不要放弃,可随着话音落下,却看鸡哥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随后“咔”地一下,脖子一歪,不动弹了。 “怎么会,鸡哥……”云言没想到从鸡哥吸到瘴气的毒素到死亡,竟然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的心中触动,不免悲从中来。 “小子,你姓宁?你和宁国华是什么关系?”结界外的钩蛇阴沉着一张脸,眯着眼睛问到。 “他是我爷爷……”宁鹤澜头也不抬。 “什么?!”听到这个信息钩蛇脸色大变,他瞳孔震动,原本青白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眼眸里也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肌肉紧绷,双拳紧紧地握住,他仰天大喝一声,口中喷出一股毒气,随着他恨恨地盯着宁鹤澜,“原来你是宁国华的孙子!当年的那场爆炸你居然苟活了下来?!” 听到信息里的关键词,宁鹤澜这边也不淡定了,他一个闪身快速出现在钩蛇面前,挥拳便打,钩蛇猝不及防被宁鹤澜迎面击中,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刚才那一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他的面门,他啐了一口血沫转回脸来,蛇眸阴鸷。 宁鹤澜紧着一个扫堂腿,钩蛇这次反应过来了,他施展身法飞到了半空中,紧着从掌心打出一道道的毒气团,毒气团像子弹一般射向宁鹤澜,宁鹤澜就地一滚躲开钩蛇的攻击。 那边的云言大声地喊宁鹤澜回到结界里,宁鹤澜边躲毒气团边往结界跑去,可刚进结界,钩蛇的毒气团就密密麻麻地打了下来,尽管云言咬着牙坚持,可终究是道行浅了,还是抵挡不住强烈的毒气团进攻,结界哗啦一下碎裂消失了。 眼见着周围的瘴气迅速蔓延过来,云言赶紧捂住口鼻去怀里摸符纸,可道袍很深,一把没摸到,越慌越摸不到,越不到越慌,一着急兜里的符纸全被他弄掉在了地。 “咳!”云言心中着急,猛地吸到一口瘴气,鼻腔和嗓子里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一时间呼吸困难不停地咳嗽。 尽管宁鹤澜眼疾手快却也只能捡起地上最上面的一张符纸,剩下的符纸一接触到剧毒的泥土就迅速被污染变成了黑色的纸,肯定是用不成了。 现在来不及画符,他刺破手指将血抹在符纸上,然后塞进云言手里:“拿着!” 那符纸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接着云言周身出现了淡淡的微光,也正是这光形成了结界,替他挡住了要命的瘴气,可是这结界太小,只能保他一人。 “宁鹤澜……那,咳咳,那你怎么办?”云言一边咳嗽一边看向宁鹤澜,他看到宁鹤澜的脸上和脖子上已经有了紫色的斑,心里大惊,“咳你也咳咳吸到毒气了!” “我没事,你说话别这么大声。”宁鹤澜捂住了靠近云言的那边的耳朵,这个时候了还有多余的心思嫌云言吵。 “可是你……”云言话没说完,那边钩蛇手一挥,吹起了一股强烈的暴风,云言和宁鹤澜都被毒风给吹飞,风很锋利如刀片,吹过的地方枯树全都被斩断,两人飞了一段距离后撞到树干上才掉了下来。 云言紧紧拽着宁鹤澜给的符纸,幸亏有宁鹤澜给他开的结界,他才没有受伤,他抬起头寻找旁边的宁鹤澜,看到宁鹤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皮肤上的紫斑逐渐扩散,能看出他被瘴气侵蚀得越来越严重了:“咳咳……宁鹤澜……” “在我的瘴气里还能撑这么久,呵呵,果然是宁国华那老不死的孙子,只可惜他的儿子就没有你这么好命了。”钩蛇语气嚣张,裂开又长又宽的嘴角笑着,“我就在这里送你去和你父亲团聚!” 宁鹤澜眼眸微亮,他站起身盯着钩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呵呵,小子,别说大话,你连我的毒都挡不住,受死吧!”钩蛇喷出一股毒液冲向宁鹤澜。 宁鹤澜站在原地没有动,云言吓得脸都白了,想冲过去拉宁鹤澜一把,可突然一道红光击中这股毒液,毒液瞬间就被化解了。 不止云言,连本来等着看好戏的钩蛇也愣了。 宁鹤澜淡淡一笑:“我之前就说了,你们这些蛇,连我家鸡哥都打不过。” “什么?!”钩蛇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它看向旁边倒在地上的鸡哥“尸体”,这“尸体”突然亮起了光,接着它缓缓地浮到了空中,全身被亮眼的红光包围,接着体型慢慢变大,变大,很快出现了一团巨大的红光,在光中一只巨大的红鸟浴光而生,漂亮的重瞳,七彩的尾羽,还有流光的羽毛。 是重明鸟! 云言惊的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 钩蛇的表情也极其难看。 重明鸟一声鸣啼,挥动翅膀,周围起了强烈的大风,风儿刮过这片被瘴气弥漫的密林,很快瘴气全都给吹散了,换来的是林间的清风。 钩蛇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他万万没想到这丑得要死的鸡哥竟然是上古神兽重明鸟! 重名鸟收起翅膀落下,宁鹤澜走了过去,它乖巧地低下头蹭了蹭宁鹤澜的脸,宁鹤澜的周身出现点点红光,随着红光的消失,他身上被毒气侵蚀的地方都痊愈了。 云言看到红点飘向自己,接着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顿时火辣刺痛的感觉全都消退了,他摸了摸喉咙,没事了。 “宁鹤澜……你……它……鸡哥它不是死了吗?”云言看着眼前华丽漂亮的大鸟,就像画一般的漂亮,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鸡哥死了?”宁鹤澜反问道。 第136章 第 136 章 寻(二十七) “……那刚才你说不用了……” “鸡哥是重明鸟, 濒死之际会现真身,这点毒当然不用了。” “……” 云言心里十分想骂点什么,可身为修道之人又不能说脏话, 憋了半天只能长长地叹口气, 这宁鹤澜的性格真不像他外表看起来这么白。 钩蛇趁重明鸟和宁鹤澜亲昵的时候反手打出数道毒气团, 重明鸟敏锐地发现钩蛇的这些小动作, 转过头鸣叫了一声,那些毒气团随着都被打散,钩蛇再次打出数道招数, 可都被重明鸟轻松化解。 “混蛋……”钩蛇咬牙切齿, 后退一步隐了身形, 看起来像是要逃跑。 重明鸟重瞳一转, 一个飞扑上前,巨大的鸟爪将钩蛇死死按在身下,钩蛇瞳孔猛地收缩, 身子呼地一下冒出了许多的白烟,随着白烟消失, 钩蛇竟然显了原形, 正是刚才宁鹤澜在蛇窟里看到的那一条。 钩蛇显了原形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它扭动着身子和重明鸟缠斗在一起, 可依然不是重明鸟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重明鸟啄得遍体鳞伤。 宁鹤澜和云言走上前, 看到钩蛇躺在重命鸟的爪下奄奄一息。 云言感叹:“这就是传说中鸟类对蛇类的血脉压制吗?” 接着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威武高达的重命鸟, 很想摸摸它这华丽的羽毛,可他不敢。 宁鹤澜看了看地上的钩蛇,现在他进的气还没有出的气多,他的蛇眸泛着冷冷的光, 嘴巴一开一合地,嘴角流了不少绿色的血。 “你和我爷爷有什么仇怨?”宁鹤澜垂眸问他。 “……呵……”钩蛇动了动嘴,不屑地轻哼出声,随后头一偏,没了动静。 重明鸟这时才收回了爪子,它用爪子扒拉了下钩蛇,钩蛇身子软趴趴地没有反应。 云言小心地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就死了?” 他回头看向宁鹤澜,宁鹤澜的表情并没有好看多少,反而愈加严肃起来。 “怎么了?” “……很奇怪。” 宁鹤澜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钩蛇是上古的大蛇,修为可是按上万年算的,可他……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千年的道行?” 云言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对啊,万年的大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就算面对的是重明鸟也不该是这样的……” 宁鹤澜的眉头越拧越紧,云言猜测到:“难道说他其实不是钩蛇?是假冒的?” “他就是钩蛇,不过为什么……”宁鹤澜抱起了手,他想不通。 重明鸟抖了抖羽毛,低头蹭了蹭宁鹤澜的肩膀,宁鹤澜反手摸了摸他,重明鸟叫了一声,身子被一团红光包裹,身形很快地缩小,最后变成了之前的穿着粉色HelloKitty小衫的鸡哥。 鸡哥像是用完了全部的能量,往地上一趴睡着了。 宁鹤澜将鸡哥抱起:“辛苦了。” 云言在旁边看得心痒痒:“能不能让我抱抱?” 宁鹤澜看着云言闪闪亮亮又期待的眼神,好笑地将鸡哥交给他,云言小心地接过鸡哥,这没了毛的秃鸡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好看,真是鸡不可貌相,它可是重明鸟啊! 云言像抱了个珍宝在怀里,整个人美滋滋的,轻轻地拍着鸡哥,像是哄小孩儿睡觉一样。 这时候地上的钩蛇身体突然化成了一堆黑紫色的灰尘,宁鹤澜快步上前,蹲下伸手摸了摸:“这只是钩蛇的分身……” “什么?”云言也跟着蹲下身来。 宁鹤澜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他嘴角轻勾:“果然……这并不是钩蛇的真身。” 云言看到宁鹤澜的眸底微光亮了起来,突然忍不住地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感觉到了宁鹤澜的兴奋,就像大神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心里按捺不住的那种期待。 接下来,就是去铃兰观里把钩蛇的真身找出来了,宁鹤澜仰头看着上方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暗暗地握了握手。 “这么高的悬崖,我们怎么上去啊?”云言说,“我记得修道之人到一定的阶段,能够御剑飞行,宁鹤澜你会吗?” “不会。”宁鹤澜回答简洁明了。 “那我们……” “叫救援吧。” “也是……什么!?” 云言惊讶地看看宁鹤澜,只见宁鹤澜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等挂掉电话后,宁鹤澜看了一眼嘴角抽搐的云言:“刚才钱进他们叫了直升机来,我请他们顺便来接我们一下……难道你觉得我们要爬回去吗?” 云言:…… 很快那直升机轰隆隆地飞了过来,将两人带出了悬崖。 坐在里面的钱进看了看他们:“你们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不了,我们还有事。”宁鹤澜一笑。 钱进看了看大雾弥漫的山间:“这里雾太大,直升机不能再上去了,不然可以送你们一程的。” “不打紧,这里也离道观不远了,”宁鹤澜说。 钱进点点头:“那好,你们小心点啊。” “等等,”宁鹤澜叫住了要离开的钱进,“钱进,这里的事,还请你们不要传出去。” 山里出现蛇窟,还有超乎人常理的大蛇,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轰动,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什么,这里这么多的蛇,只怕会有很多人先当了蛇的食粮。 “……行,我明白的。”钱进知道宁鹤澜要说什么,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宁鹤澜也回了一个微笑。、 “呼呼呼~” 随着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升机的影子也消失在了天边。 刚才解决了钩蛇的分身,这里的雾没有之前那么浓了,原先地上消失的台阶现在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两人顺着台阶往上爬了许久,眼前的路被一丛丛的荆棘给拦断,在砍掉一些荆棘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道观。 道观古朴沧桑,朱红色的大门满是斑驳的漆痕,屋檐上方堆了不少的落叶,屋檐下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蛛网,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打扫过了。 在下面的横梁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铃兰观”三个字,不过烫金的地方都毁色了不少。 铃兰观的大门上原本应该有两个门环,可现在只剩了一个,上面的铜已经有些生绿。 宁鹤澜上前推了推门,第一下还没推开,稍微使了点劲之后,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隙。 大门口大雾弥漫,院内杂草丛生,石板缝隙中野草疯长,几株野花在风中摇曳,细小的花茎承受不住上方的花蕊,风稍微大些花瓣就随风而去了。 正面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殿堂,前后区域没有修墙,中间放着一个毁了上半身的神像,神像前的案桌缺了一角,香炉也倒在了地上,香灰撒了一地,里面的香都只焚了半柱。 宁鹤澜很奇怪,这里只是给封了,道士们应该还住在里面,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云言走到半身神像前仔细看了看,随后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炉,将它轻轻放在供桌上,又从旁边抽出三根香点上,虔诚地朝半身神像拜了拜,然后插//进了香炉中。 宁鹤澜站在他身后也打量了几眼这个半身神像,从它剩下的衣角那发现了几朵绣得十分精美的花,这似乎不是一般的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本地的花仙。”云言说,“每个地方都有花神,她们都是百花仙子的徒弟,铃兰观以铃兰花出名,铃兰仙子应该就是本地的花仙,只是,为什么会被毁成这样……” 宁鹤澜看了看周围:“这里一定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道光打过来,直直地将刚才云言才摆好的香炉给从中间给劈开了,香炉和供桌断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云言大喊一声,看向光飞来的地方,在神像后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道士。 宁鹤澜眯了眯眼,云言先惊呼出声:“徐师兄!” 这人是徐清扬。 “徐师兄你怎么……”云言激动地就要跑上去,没想到徐清扬又打出几道光,逼得云言近不了身,这几道光碰到墙壁或者地面,就是一条裂缝。 云言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徐师兄?” 徐清扬没说话,他往前走了一步,沉默着使出招式,云言连连后退躲避着他的攻击,宁鹤澜跨步上前一把挡住徐清扬的招式,徐清扬反手又是一拳,再次被宁鹤澜化解,两人过了几招之后都往后跳开拉远了距离。 “徐师兄你怎么了?”云言现在才发现徐清扬有些不对劲。 宁鹤澜看到徐清扬双目无神,而且刚才的攻击动作也很机械,难道是被人控制了? 徐清扬不等两人搞清楚就变出十来张符纸,符纸浮在空中,接着变成了一道道尖刺,随后朝着两人打来。 宁鹤澜和云言急忙避开,“咻咻咻!”那些尖刺打在地上,一打一个坑,要是打在人身上,指定骨肉断裂。 “徐师兄!” “没用的,他现在听不见你说话。” 宁鹤澜看着徐清扬的招式,这些都是土系法术,他四周看了看,这个道观里竟然一棵树都没有,唯一一棵已经枯死很久的。 正想着,他看到了旁边的一口井,快步跑过去一看,里面的井水充盈而清澈。 云言跟过来反手打开结界,阻挡了徐清扬的尖刺攻击,他回头看了一眼井:“宁鹤澜你要用水吗?” “嗯。” “可是属性相克,能行吗?” “在我这里就没有属性相克的说法。” 第137章 第 137 章 寻(二十八) 云言看宁鹤澜眼眸发起了亮光, 随后井里的水突然冲出,水流拧成一股水柱冲到半空中,宁鹤澜抬手对着徐清扬一指, 从水柱里变出许多水球朝着那边砸去。 “啪啪啪!”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徐清扬的所有攻击都被水球化解了, 宁鹤澜双指并拢, 在空中划了一道符,那水柱弯下来,朝着徐清扬快速冲了过去。 徐清扬并没有退后或者逃跑, 而是机械地又挥出几道招式想要防御, 可很快就被水柱冲倒, 水柱变成一个透明的水球将徐清扬裹了起来, 徐清扬拔出背后的剑胡乱地砍了几下,可毕竟水柔剑利,柔能克刚不是说着玩的。 宁鹤澜双指一抬, 一股细流将徐清扬的剑给打飞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徐清扬愣愣地站着, 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在突然被水呛了一口之后才回过神来, 开始像溺水一般在水球里面找出口。 见状宁鹤澜打了个响指, 水球破了,徐清扬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现在全身湿透, 躺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 “徐师兄!”云言先跑了过来,他将徐清扬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给他拍背顺气,“徐师兄, 发生什么事?” 徐清扬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看向云言,又看向那边的宁鹤澜:“……是你们……” 然后他指了指云言怀里抱着的鸡哥:“这是什么玩意?” “重明鸟。”云言兴奋地摸摸鸡哥。 徐清扬眨了下眼睛:“什么玩意儿?” 云言将沉睡的鸡哥抱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道:“重,明,鸟。” 徐清扬:…… 宁鹤澜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剑,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他记得之前徐清扬是没有用剑的:“发生什么事了?” 徐清扬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和赵师弟本来是想来找师父,来到这里才发现铃兰观已经被妖怪盘踞了。” 听到这话宁鹤澜眉眼微动:“什么意思?” “……这里有大妖。”徐清扬说着,看起来还有些后怕,“只不过我和赵师弟并没有看清是什么妖怪,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徐师兄,你们见到明心师叔了吗?” “见到了……不过师父的样子很不对劲。” 但是具体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宁鹤澜蹲下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徐清扬,他眉眼间阴气很重,嘴唇有些发紫。 忽然旁边云言低呼一声,他捂住嘴指了指徐清扬的脖子:“徐师兄!” 宁鹤澜低头一看,在徐清扬的脖子的皮肤下面有东西在动,很小,像是一条虫子,徐清扬间宁鹤澜和云言的表情不对,伸手去摸了摸,那东西很快地游走了。 “好像是条虫子?”云言说。 徐清扬摸了摸身子:“我没有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啊……” 话还没说完,那东西就出现在了徐清扬的手腕上,徐清扬赶紧用掌去盖住,可那东西跑得十分快,一下子又不见了。 “脱衣服。”宁鹤澜说。 “什么?”徐清扬皱起眉头。 “我怀疑你刚才神智不清和这个东西有关,得先把他取出来。”宁鹤澜举起手中的剑。 转眼间徐清扬就脱得只剩个裤衩,本来都是男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云言还是自己的师弟,只是宁鹤澜…… 他现在对宁鹤澜有种很微妙的情绪,敌人吧,不是,朋友吧,又不算,而且他之前还把宁鹤澜困在幻境里,可是刚才宁鹤澜帮了他一把。 宁鹤澜手里提着剑看着徐清扬,目光来来回回的在他身上游走,尽管知道宁鹤澜是在找自己身上的那东西,可徐清扬还是忍不住心理发毛。 “那个……” “把裤子脱了。” 徐清扬才说了两个字就听到宁鹤澜这么炸裂的话:“什么?我都脱成这样了还不行啊?” “没在其他地方,只能是在……”宁鹤澜话没说完。 云言在旁边帮腔:“是啊师兄,人家宁鹤澜是要帮你的,大家都是男的就别扭捏了。” 徐清扬白了云言一眼,只得把剩下的短裤也给脱的干干净净。 宁鹤澜走到徐清扬的身后一言不发,徐清扬被一个大男的盯着屁股,只觉得菊花阵阵发紧。 “找到了。”宁鹤澜终于是出声了,他提起剑一下刺下去。 徐清扬顿时感到左边的屁股传来刺痛的感觉:“宁鹤澜你……” “别动,我刺中它了。”宁鹤澜说,“可能会有些疼,我数三声,将它挑出来。” “……好。”事已至此,徐清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他闭上眼握紧拳头,毕竟是要从肉里挑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疼。 “一……” “啊!” 旁边的云言看到宁鹤澜只数了一声就动了手,剑尖疾速地在徐清扬的屁股上划了一下,一条和手掌大小的虫子被挑了出来。 徐清扬捂着屁股脸上表情扭曲,想发作又不得不忍耐:“宁鹤澜你……” 宁鹤澜观察起剑尖上的虫子,仔细一瞧这并不是虫子,而是比蚯蚓长了一些的小蛇,这条小蛇全身透黑,现在已经没了气息。 云言赶紧掏出一块手帕给徐清扬捂住屁股:“徐师兄来,先止止血。” 徐清扬一手捂了屁股,一手去提裤子:“宁鹤澜,我觉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报复我?报复我之前将你困在幻境你?” 宁鹤澜将小蛇挑到徐清扬的面前:“你看。” 徐清扬眯起眼睛瞧着小蛇:“这是什么?蛇?蛇怎么会到我的身体里去的。” 云言突然惊呼了一声:“这蛇和钩蛇身上的妖气一模一样!” 徐清扬一脸迷茫:“钩蛇?什么钩蛇?” “徐师兄,你不知道,刚才我们见到钩蛇了,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上古大蛇!”云言有些激动地说。 徐清扬猛地回过神来,眼睛瞪得老大:“什么?!真的吗?” 云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在师兄弟两人讨论那钩蛇的时候,宁鹤澜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他一直觉得明心身上有很奇怪的妖气,现在这条小蛇身上是钩蛇的妖气,而这股妖气和明心身上的妖气是一样的。 “明心和钩蛇……会是什么关系?”他喃喃着。 旁边的徐清扬耳尖,听到自己师父的名字后转过头来看着宁鹤澜:“宁鹤澜,你别开玩笑,我师父怎么可能和钩蛇那种妖怪有关系?”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徐清扬,你师父身上的妖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徐清扬脸上的表情僵硬,他本想否认,想了想还是承认了:“是……我一早就发现了。” 云言一脸惊讶:“徐师兄……” 原来明心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两天泄露身上的妖气,不过他隐蔽得很好,平时都没有人发现,他会把那两天当做闭关日,不吃不喝不出房门,等一切正常了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奇怪就算是玄玉真人都不知道,毕竟修道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地方,大家都习以为常。 只是有一次徐清扬忘了那天明心不出门,在明心的房间门口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他开,于是擅自推开了门,没想到屋内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 宁鹤澜问:“你看到什么了?” 徐清扬表情难过地摇摇头:“我什么也没敢看,没到一秒我就退了出来……后来我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师父刚刚去降服了妖怪回来,所以屋内才会到处都是妖气……”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这怎么可能……” 在那之后,徐清扬也偷偷观察过明心几次,可他平时的待人接物和行事作风都没有什么变化,徐清扬也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徐清扬捂了捂脸,“只是我一只不肯相信,师父他怎么会被蛇妖附身了呢?” “明心他没有被蛇妖附身……”宁鹤澜说,“他能完全自主自己的意识,你刚才的样子才是被蛇妖附身了。” 徐清扬看了眼死去的小蛇,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刚才我和赵师弟看到的,难道就是这条钩蛇?” “徐师兄,赵师兄呢?”云言四处看了看,“他没有和你一起吗?” “赵师弟?”徐清扬迅速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他原先和我一起的,后来我们看到那妖的影子之后都失去了意识,如果他也被放进了这小蛇,那肯定危险了!” 说完他就着急忙慌地往院子里面跑去,宁鹤澜和云言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 院子里依旧是雾气重重,而且空气里有着很浓很浓的蛇味。 “徐清扬,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没看到铃兰观原本的道士们吗?”宁鹤澜问。 徐清扬摇摇头:“没有……之前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雾,而且道士他们……” “他们怎么了?”宁鹤澜忙追问。 “……很难解释,我带你们去看。”徐清扬说着拔腿就跑。 只是越往院子里跑雾越浓,到后面徐清扬都有些迷失方向了。 “徐师兄,怎么回事?这些雾也太浓了。”云言伸出手,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手指了。 “奇怪……”徐清扬停下脚步,他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浮了起来,随后向前面飘了几步路,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引路符自燃证明这里有力量在干扰徐清扬的法力,而且很有可能在徐清扬法力之上。 忽然正面一道冰风袭来。三人反应迅速地躲过冰风的袭击。 接着周围温度骤降,从空中突然砸下冰雹,这些冰雹个个足有拳头般大小,铺天盖地地朝着三人砸去。 “别乱跑!”宁鹤澜先喊到,抬手击碎落下来的冰雹,云言一遍护着怀里沉睡的鸡哥,一边拿出符纸迅速地展开结界。 徐清扬盯着空中的这些冰雹有些意外:“这招式……这是赵师弟?” “赵师兄?”云言也抬起头四处寻找,可周围的雾气实在太大,一米开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 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徐清扬念出咒语,周围的土活动了起来,变成了一个顶盖罩住了几人。 “赵师弟!师弟!”徐清扬大声地喊着赵放,半晌才从旁边的雾中走出一个人,“赵师弟!” 赵放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符纸,看样子和刚才的徐清扬一样。 宁鹤澜只略略扫了一眼,就注意到赵放的脖子那有什么东西一爬而过。 第138章 第 138 章 寻(二十九) “赵师兄!”云言大喊, 赵放朝着云言打出一溜冰锥,冰锥碰到徐清扬变出的土墙上挡碎成了冰片,冰片四溅, 划过结界, 半透明的结界明显出现了一道道划痕。 “师弟!你醒醒!我是你师兄啊!”徐清扬着急地大喊。 “没用的, 他现在听不见。”宁鹤澜观察着赵放的情况, 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好像比之前的徐清扬要严重不少。 徐清扬咬着牙,他又不能攻击自己的师弟, 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做, 余光却看到宁鹤澜唰地冲了出去, 手里还提着自己刚才的那把剑, 心里慌得一比:“宁鹤澜你别乱来啊!” 虽然大雾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宁鹤澜的视线,可对付没有自主意识的赵放还是很简单的,没两下, 徐清扬就看赵放被宁鹤澜打倒在了地上。 “师弟!” “赵师兄!” 徐清扬和云言两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看到赵放趴在地上, 徐清扬将他翻过身面朝上, 却见赵放脸色铁青, 呼吸微弱。 “宁鹤澜你也下手太重了吧!”徐清扬怒道。 “我只轻轻碰了他一下。”宁鹤澜有些无辜。 徐清扬白了他一眼, 刚才你使多大劲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伸手拍拍赵放的脸:“赵放, 赵放。” “徐师兄, 不太对劲,你看赵师兄的气息怎么这么微弱?”云言担心地说,忽然看到赵放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伸手一掀, 赵放的胸口处竟然鼓起一个大包。 这个鼓包似乎受到了惊吓,朝着赵放的背后迅速地移动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包?”云言很惊讶,徐清扬又将赵放的身子翻过去,鼓包一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又迅速地消失在赵放身上避光的地方。 宁鹤澜蹲下身探了探赵放的情况:“他的情况很差,得快点把他体内的东西弄出来。” 于是徐清扬按住赵放,宁鹤澜提起剑,视线捕捉到鼓包的动静后手起剑落,几乎是瞬间就将那鼓包下的东西挑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蛇会比徐清扬体内的大了不少,挑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些许的血肉。 蛇的身上包裹着一层粘液,虽然被剑刺穿了身体可依然没死,扭动着身体想要逃跑,它直起身子张开嘴想咬宁鹤澜,还好宁鹤澜反应迅速,反手将蛇摔在地上,接着在它的头上又在补了一剑。 蛇弹起身子痛苦地扭动了几下,随后身子变得僵硬不再动了。 仔细一看,这条蛇甚至已经有了小臂长短,旁边的云言还嘀咕这么大条蛇是怎么放进人体的,下一秒宁鹤澜就用剑划破了小蛇的肚子,接着从蛇肚子里流出了许多的鲜红的血。 “这都是人的血……”宁鹤澜蹲下身说。 “这是赵师兄的血?”云言很惊讶。 如果宁鹤澜没猜错,这蛇原先应该很小,在人体内吸收了血液之后迅速膨胀到了现在的大小,如果再在人体内留一段时间,估计会把人体的血全部吸干。 “师弟,师弟,你醒醒!”徐清扬着急的喊着赵放的名字,可赵放一点动静也没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依然很微弱,“师弟,赵师弟!” 宁鹤澜看了看赵放,刚才挑出蛇的地方不大,虽然出了点血,却也很快地止住了,只是赵放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白。 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下,滚烫。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蛇都取出来了还没醒?” “他比你严重。” 宁鹤澜知道再在这里磨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先解决源头才行。 徐清扬背着赵放在前面带路,很快几人来到了铃兰观的主殿前。 原本应该是肃穆庄严的道观主殿现在看起来死气沉沉,而且从内至外散发着浓厚的妖气,在妖气里最明显的就是钩蛇的味道。 “我先前就是在这里看到师父和那个妖怪的。”徐清扬说。 宁鹤澜伸出手试着摸了下,这里似乎并没有设结界。 三人鬼鬼祟祟地走到窗户边,窗户关得严实,于是将它轻轻拉开一条缝。 大殿里很暗,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里面什么都没有……”宁鹤澜说。 “不可能。”徐清扬也跟着探过头朝大殿看去,随即脸色一变,“不对啊……我刚才看这里面全是……全是……” “是什么?” “……一个个的蛇蛋。” “蛇蛋?” 宁鹤澜还在思考大殿内为什么会有蛇蛋的事,就听到云言惊呼了一声:“你们看,里面有个洞!” 于是宁鹤澜再次从窗外向内看去,刚才里面光线太暗,他的视线有限,确实没注意到大殿左侧有一个很大的洞。 这个洞的看起来是才出现在这里的,三人走到洞旁向下看去,这一看把宁鹤澜的鸡皮疙瘩都给看起来了。 只见下方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方立着许多椭圆形的蛋,这些蛋发着幽幽的绿光,能时不时地看到蛋里有东西。 宁鹤澜第一眼没看清,仔细一看时,发现蛋里的东西竟然全都是人类,而且从里面影子的边缘看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比正常的衣服要长上许多。 在这种地方穿长衣服的,也就只有道观里的道士了。 “那蛇把铃兰观里的道士们都关在蛋里了?钩蛇是要……孵他们吗?”云言惊讶地捂住了嘴。 徐清扬看着这些蛋,神情有些悲凉:“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震惊了……还没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宁鹤澜蹲下身,这空地上的蛇蛋很多,起码有三十多枚,看起来整个铃兰观的道士全都在这里了。 就在他准备下去看看的时候,晃眼间看到了一个人走了过来。 “胡佑师兄?”云言低呼一声。 只见胡佑走到了一颗蛇蛋前,伸出手搭在蛇蛋外面,那蛇蛋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接着一股流光顺着胡佑的掌心传到了他的身体里。 胡佑闭上眼,待流光在全身游走之后才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蛇蛋暗淡了下去,然后逐渐干枯缩扁,最后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轻轻一碰就碎了。 至于里面的人,早就化成了灰。 宁鹤澜拧起了眉头,如果他没看错,这是在吸收蛇蛋里的人的精气? 云言和徐清扬双瞳颤抖,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恐,他们身为道家正派弟子,从来不会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更别提吸收活人的生命精气了。 就在胡佑走向下一个蛇蛋的时候,一个东西从远处飞来直击他的面门,胡佑抬手一挡,抓住了飞过来的东西。 摊开手掌一看,竟然只是颗小石子。 胡佑朝着石子飞过来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宁鹤澜从上面跳了下来。 “宁鹤澜?”胡佑将手中的石子扔掉,“几天不见,你本事退化到这个地步了吗?用石子攻击我?” “攻击你也不需要什么高端的法术。”宁鹤澜反唇相讥。 胡佑被嘲讽到,嘴角明显抽搐了下,他拔出背后的七星剑,七星剑发出嗡嗡的声音,剑身一闪一闪有流光划过,在暗处格外显眼。 胡佑快速朝着宁鹤澜冲了过去,这里光线不好 ,虽然宁鹤澜避开了胡佑的几次攻击,可看起来比较勉强。 徐清扬和云言不知道宁鹤澜夜盲的事,只是奇怪他的动作怎么和在地面上的不一样,明显慢了不少。 几次交锋下来,宁鹤澜的手臂处的衣服被七星剑破了个口子。 胡佑冷哼一声:“宁鹤澜,你前几天的嚣张劲哪去了?” 宁鹤澜不接话,他甩了甩手,在这种光线不好的地方,对自己实在是不利。 云言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一面是宁鹤澜,一面是自己的师兄,帮哪个都不是,有种一根筋两头堵的感觉了。 胡佑很快察觉到了宁鹤澜的不对劲,先是隐蔽在暗处,接着悄悄接近宁鹤澜的视野盲区,随后迅速闪出就是一剑。 宁鹤澜被击退,咚地一声撞到了后面的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胡佑乘胜追击再次攻击,招招朝着宁鹤澜的致命处刺去。 最后他将宁鹤澜压制到角落里,提剑对准了宁鹤澜的心口,眼里冷光一闪:“死吧!” “当!” 意料之外的是,胡佑的攻击被挡下了,七星剑并没有砍到宁鹤澜,而是被一张符纸给挡了,发着微光的符纸被剑砍成了两半,慢慢地从空中飘了下来。 胡佑冷着眼看着飘落到地上的符纸,猛地转过头盯着云言:“云言,你胆子肥了,连我都敢妨碍?!” 云言心脏一抖,他知道自己不是胡佑的对手,可还是硬着头皮说:“胡师兄,别打了。” 胡佑盯着云言,表情狠厉:“云言师弟,真人让你跟着来,应该不是来帮我的吧?” 云言没敢吱声,胡佑的七星剑在他手中转了转,一道剑气朝着那边的云言就劈了过去。 云言和徐清扬慌忙躲闪,徐清扬背着赵放手脚始终要慢点,被七星剑的剑气掀翻,赵放也掉在了地上。 宁鹤澜抬头看了眼那边的两人,他没有想到胡佑竟然会对自己的师兄弟下死手。 胡佑提着剑朝那边步步逼近,云言大喊:“胡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不是师兄弟吗?””师兄弟?呵呵。”胡佑皮笑肉不笑地说,“正是因为你们总是禁锢于这些虚无缥缈的关系,才会总修不成正道。” 云言没想到胡佑会说出这种话,气得眼眶都红了起来:“师兄……” 胡佑快步冲过去,对着倒地的几人又是一道剑气,剑气之猛,与地面撞击后发出了爆炸声,云言徐清扬还有赵放都被打飞,纷纷撞到后面的墙上。 胡佑本想再来一击,后背突然一凉,他才转过头就被一拳给揍倒在了地上,接着再是一拳,又是一拳,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胡佑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打得无力反击。 连续的几拳之后,胡佑早已鼻青脸肿,脸上出了不少的血,而宁鹤澜的拳头上也有不少的血,看起来揍得十分狠。 宁鹤澜微喘着气直起身,看着瘫在地上的胡佑,他应该一早就直接物理攻击的,还让胡佑有机会伤了云言他们。 胡佑呵呵地笑了两声,他擦了擦嘴角,嘴里念念有词起来,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结界,宁鹤澜发现他们原来已经被关在了结界之中。 再次回头看向胡佑,他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接着整个人消失在了宁鹤澜的眼前。 忽然宁鹤澜的腹部遭受了重重一击,宁鹤澜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接着下巴又被打了一拳,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随着胸前再被踢了一脚,连连倒退了几步之后跌在了地上。 第139章 第 139 章 寻(三十) 云言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明白宁鹤澜为什么不还手,明明刚才胡佑的那几招速度并不快,以宁鹤澜的实力完全可以招架的。 胡佑也不用七星剑, 只是用拳脚狠狠地揍着宁鹤澜, 像是在泄愤一样。 “宁鹤澜他, 是不是看不见胡佑?”徐清扬猜测到, “可胡佑用的是隐身法,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法术啊。” 那边的胡佑在狠狠地打了宁鹤澜一顿之后,退后了几步, 举起手中的七星剑, 七星剑亮了下, 接着从周围缓缓浮现出了鬼影, 胡佑一指,鬼影们张牙舞爪地朝着宁鹤澜扑了过去。 宁鹤澜本看不见这些东西,只能感受到周围的异样, 勉强挡了几下后,被数量众多的鬼影压制在了角落里。 “宁鹤澜!”云言心里很是担心, 怀里的鸡哥却还在沉睡着, 没有察觉到小主人现在的情况, 云言只有甩出几道符纸帮宁鹤澜挡下了一些鬼影的攻击。 那边胡佑见云言在旁边妨碍自己, 于是将剑指向他,顿时周围又出现了许多的鬼影, 很快将云言和徐清扬包围了起来。 云言赶紧展开结界, 徐清扬也使出法术击退了不少的鬼影。 可鬼影数量就像不会减少似的越打越多,一个没留神,旁边的赵放竟然被两只鬼影给拖出了结界,徐清扬忙上前击退鬼影将赵放给拉了回来。 徐清扬诧异地看着这些鬼影:“怎么回事, 这些鬼影为什么能进结界?” 云言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按照以前的方法展开的结界啊。” 胡佑冷哼一声:“你们看仔细了,这些可不是鬼。” 听到胡佑这么一说,徐清扬和云言再次看去,这些鬼影虽然是“影”,却确实不是“鬼”。 云言嘴唇颤了下:“糟了,他们只是普通的魂魄……” 徐清扬仔细地打量周围的鬼影,甚至发现他们有些竟然穿着道袍:“他们……他们是这里的道士!?” 胡佑呵呵了两声:“还不算太笨,这些都是普通人的魂魄,可不是什么冤魂饿鬼,你们刚才的攻击,可是把他们仅存的魂魄给打散了。” 此话一出,云言和徐清扬脸色大变,伤害普通人,这可是损阴德的事,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现在居然将普通人的魂魄给打散了,人的魂魄烟消云散,后果十分严重,他们几十年的道算是白修了。 这下两人不好动手了,毕竟这些都是普通人,虽然他们死了也不能伤害他们,可他们不攻击的话,那边的宁鹤澜日子就不好过,鬼影们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一开始还能看到宁鹤澜,到这后面连他的头发都看不见了。 云言下嘴唇都要咬破了,徐清扬也是紧紧攥着拳头,他们不知道这个同门师兄弟怎么会这么的阴险,对他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徐师兄,再不出手不行了,宁鹤澜看不到这些魂魄,要被鬼影打死的!” “可是……” 出手就要伤害无辜的人,不出手就要看着宁鹤澜被鬼影活活抓死,徐清扬纠结得的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胡佑!!” 接着从洞上方跳下来一个人,对着那边的胡佑就是重重一拳。 “咚!” 胡佑竟然被这一拳打了个人仰马翻,直接被打倒在了地上。 云言:…… 徐清扬:…… 来人弯下腰一把揪住胡佑的衣领:“胡佑!你到底在做什么?!” “……方回?”胡佑摸了摸嘴角,竟然被打出了血,“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他们都给杀了?!”方回很生气,“你是这种人吗,你是随便杀人的人吗?!” 胡佑吊着眼睛看着方回:“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方回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胡佑是自己的好朋友,脾气也很好,两人从小到大无话不谈,可是眼前的胡佑让自己突然感觉陌生了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脾气特别好,做什么都让着你的好兄弟,是吗?”胡佑语气冷淡,他推开方回站起身,“若不是我家收了别人的好处,我才不想和你这种少爷做朋友,更不想事事都惯着你。” 方回听到这话像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没回过神,他怔怔地看着胡佑,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胡佑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轻蔑地看了眼方回:“方回,看来你是听不懂,也好,我就跟你解释一下吧,我还有我的父母对你好,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胡佑的爸妈故意把房子买在方回家旁边,长辈和方回的爸爸方诚处好关系,儿子胡佑则和方回玩成了死党。 不过这些,都是演戏而已。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爸妈对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好吗?”胡佑扯了扯嘴角,“为了让你养成骄纵的性格,为了让你长成一个烂人,为了让你没有朋友。” 这话不仅方回瞳孔地震,就连旁边的云言和徐清扬听着,都觉得捧杀好可怕。 “我爸妈就惯着你,还告诉我让我事事顺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废人,现在看来,好像效果不错。”胡佑说着,满眼的蔑视。 “……”方回太阳穴不停地往外突突,拳头上青筋暴起,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胡佑。 胡佑突然想起了什么:“噢,对了,方回,你还记得那辆卡车吗?” “什么?”方回心里一揪。 “我其实只是想要你瘫痪,没有想要你的命,毕竟看你瘫在床上比你直接死掉要有意思多了。” “……”方回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继续沉默着。 胡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回:“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我是你兄弟吗?” “……”方回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好友”,手心有血顺着手掌滴下,原来皮肤早已被指甲抠出了血。 旁边的徐清扬忍不住和云言蛐蛐:“什么卡车?” 云言想了下说:“我记得好像方回说过,他是被卡车撞死的……” 徐清扬脸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这也太惨了点……” 确实,一直以为的交心好友竟然是为了钱才和自己交好的,而且还被“好友”安排的卡车给撞死,死后只剩一缕魂魄,现在还被贴脸嘲讽。 云言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孩子命真苦。 “只是为了点钱,你们陪方回演戏演了十多年?”声音从旁边的传来,原来是宁鹤澜站了起来,刚才胡佑被打的那一拳法力就破了,不仅自己的隐身法解除,周围的鬼影也尽数散去。 宁鹤澜身上有不少的伤口,道服也被那些鬼影抓得破破烂烂,好在鬼影只是普通的魂魄并没有毒,因此宁鹤澜也算是轻伤。 听到宁鹤澜的问题,方回也在等胡佑的回答,胡佑瞥了眼方回:“方回,其实事情比你想的简单,当年方诚的仇家找到我们,他在当年的商业斗争中没有斗过你的父亲,也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他事业和爱情都被你爸爸拿走了,他怎么不恨,因此花了很多钱,让我们一家陪你家演戏,你出车祸也是他安排的,他也要让方诚尝尝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 方回的眉头都快拧成死结了,一旁的宁鹤澜轻叹了口气说:“事业,爱情……那人爱谁?他爱的是方回的妈妈?” 虽然是个很离谱的猜测,可胡佑没说话,沉默就代表宁鹤澜才对了,这下不仅方回惊了,旁边吃瓜的云言和徐清扬都惊了。 方回有些无语:“宁鹤澜,你怎么猜到的……” 宁鹤澜耸耸肩:“我也就随口一说。” 这时胡佑看向宁鹤澜:“至于你的事,那就更简单了,你的爷爷宁国华,可是将钩蛇大人打得落荒而逃的人。” 钩蛇上万年的修为,被年轻时候的宁国华给好好收拾了一顿,他万万没想到宁国华当年四十岁不到,居然将自己这上古大蛇给打得躲了起来。 钩蛇越想越气,一朝蛊惑了明心为自己办事,于是就有了明心将宁鹤澜的爸爸妈妈给炸死的事了。 “可是说来也很巧,你们两个居然是表兄弟,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吧。”胡佑笑了两声。 旁边的云言和徐清扬听到这个惊天大瓜,嘴巴半天都没合拢。 听完了自己想听的,宁鹤澜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拳砸向胡佑,胡佑身子往后一避,冷笑着隐在了黑暗中。 又是刚才的那一招! 宁鹤澜一手搭了方回的肩膀:“方回,开结界。” 方回原本一肚子无处发泄,听到宁鹤澜这么一说,眼睛一亮,一个半透明结界以他为中心迅速展开,而在结界里的胡佑和那些鬼影都现了形。 胡佑一脸惊讶:“怎么可能?” 方回也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没等宁鹤澜动手自己就先上前狠狠地揍了胡佑几拳。 胡佑也被打得怒气值上涨,提起手中的七星剑就对着方回砍去,宁鹤澜眼疾手快一把将方回拉到身后,可方回还是被七星剑砍伤了。 宁鹤澜垂眸瞥了眼方回的伤势,这可是七星剑,降妖伏魔的宝剑,方回现在这种魂魄,被砍一剑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让他意外的是,方回就手臂上破了点皮,甚至连血都没出。 感觉到意外的不止宁鹤澜,旁边的胡佑也很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七星剑,七星剑现在格外的安静,除了剑身上依旧有流光之外,没有再发出那种嗡嗡的震动声了。 “七星剑……”胡佑刚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被方回一拳揍过来,手中的宝剑应声而落。 “当啷!”七星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方回想再次攻击胡佑,胡佑变出一张符纸,符纸带着一团火冲向方回,方回赶紧抱住头蹲下,可还是有几缕头发被火烧到。 “老子的头发!”方回很是生气,而胡佑再次变出阵阵火球朝他们砸来,方回赶紧跳着脚躲避。 宁鹤澜往旁边看了一眼:“方回别躲,快开结界。” “啊?”方回摸着被烧到的头发。 “这里周围的蛇蛋里面都是还活着的人,你开结界保护一下他们。”宁鹤澜说。 方回这才注意到身边都是一个个圆溜溜的蛇蛋,而且还一闪一闪的,他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个个的人类。 方回猛地弹开,心里觉得直发麻:“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面?” “钩蛇用他们的精血来养自己。”宁鹤澜说。 “什么钩蛇?”方回刚出场,明显还有很多剧情没跟上。 第140章 第 140 章 寻(三十一) “等会儿再跟你说, 你先开结界保护他们!” “哦!” 几天不见,方回现在结界已经收放自如,宁鹤澜还以为他去哪里进修了。 也多亏有方回的结界护着, 那些火球才没有砸到蛋里面的人, 徐清扬看着胡佑的做法很是生气:“胡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算和方回有仇, 和宁鹤澜有怨, 那你为什么不只针对他们,蛇蛋里的人可是无辜的啊!” 胡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夸张地大笑了几声, 随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徐清扬:“徐师兄, 这些人可不无辜, 它们现在作为钩蛇大人的养料, 正在为钩蛇大人提供精血,有了他们,钩蛇大人很快就能恢复了, 等到那个时候,宁鹤澜, 你, 和你爷爷算个屁。” 徐清扬失望地看着胡佑, 现在他完全颠覆自己对“胡佑”师弟这个人的印象, 他完全变成了十足的坏人嘴脸。 宁鹤澜看了看旁边的一颗蛇蛋,果然, 在蛇蛋的最下方有一条血管一样的东西连接到洞的深处, 他伸手敲了敲蛋壳,蛋壳很硬,看来不借助点什么是打不破的。 胡佑手上的法术不断加强,火球也越来越密集, 砸得方回的结界嘭嘭直响,方回有些招架不住了,余光看到宁鹤澜盯着蛇蛋发呆不由得一阵冒火:“宁鹤澜你别发呆行不行!我要挡不住了!” “这个蛇蛋的下面应该是和钩蛇相连接,再不救他们出来,很可能就来不及了。”宁鹤澜表情严肃地说。 云言打了蛇蛋外壳几下:“不行,根本打不动,等我用法术试试。” 宁鹤澜阻止了他:“不可以,这蛋壳离里面的人太近,你用法术肯定会伤到里面的人的。”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办法啊!”相处了这么久,方回还是会被宁鹤澜这种不急不缓的性子给气死。 “用七星剑。”旁边的徐清扬突然说,“用七星剑就能砍破蛇蛋壳而不会伤到里面的人,七星宝剑是仙家宝物,有灵性,一般不会伤人的。” 方回咬着牙又承受住一波攻击:“说得轻巧,哪有七星……剑……”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胡佑的身上,胡佑哼了一声:“想抢剑?门都没有。” 胡佑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再次隐在了暗处。 “胡佑!胡佑你别这么胆小!你给我出来!”方回大喊了两声,“你出来我们单挑!” 不过这么幼稚的激将法显然是对胡佑不起作用,胡佑完全没了声响。 “这下怎么办,我和徐师兄打不过胡佑,宁鹤澜虽然能打赢,可他看不见隐身法下的胡佑啊,方回现在开了结界也不能动……”云言抱着手很是烦恼,“没办法了呀,也不能借双眼睛给宁鹤澜。” 这话倒提醒了宁鹤澜,他看向云言:“还有符纸没?” 云言在怀里掏了掏:“最后两张。” “够了。”宁鹤澜拿过符纸在上面画了几笔,一张贴在方回的额前,一张贴在自己胸口前,“方回,借你的视线一用。” “明白。”方回记得这招共享视野宁鹤澜之前也用过,所以没有什么异议。 不得不说,这方回死了视力都这么好,宁鹤澜感觉自己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了不少,而且能很清楚的看到站在黑暗处的胡佑,还有他身边围绕着的许多鬼影。 胡佑也不知道宁鹤澜做了什么,只见他跑出结界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抢剑,胡佑慌忙将剑举起来,侧身避开宁鹤澜从旁边伸出的手。 几招下来胡佑明显不是对手,于是忙用七星剑指挥鬼影上前围住宁鹤澜。 “宁鹤澜,你的眼睛不好不能看到这些,现在为什么又看得见了?”胡佑很惊讶。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些。”宁鹤澜一边要躲过这些鬼影的攻击,一边又要去抓胡佑手上的七星剑,着实有些忙,更关键的是,他不能伤害这些鬼影。 胡佑也看出了宁鹤澜的顾虑,再次召唤出大量的鬼影,宁鹤澜现在束手束脚,别说抢剑了,就连胡佑的身都近不了。 那边的三个人看着也很着急,徐清扬让云言照顾赵放,自己出去帮宁鹤澜。 可刚跑到结界边缘,就听到胡佑在旁边幽幽地说:“徐师兄,你真的要和这些鬼影动手吗?他们可是无辜的人哦,你可别忘了你和云言师弟刚才可是打散了不少他们的魂魄,现在还要继续伤害他们吗?” “胡佑你真是阴险!”徐清扬牙齿都要咬碎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出招,肯定会多多少少伤害到这些魂魄,稍不注意的话,自己又损功德了。 “如果能有鬼差把这些魂魄收了就好了。”方回也咬牙切齿地说。 话音刚落,旁边呼地出现了一扇冒着幽绿色气体的门,从门内传来一声轻笑。 “玄爻门?”方回一愣,等他看清门里走出来的两人时欣喜都写在了脸上,“小黑小白!” 小黑依然是不苟言笑的酷哥人设,小白笑眯眯的冲方回点点头:“小方回,好久不见咯。” 方回一脸兴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们怎么来啦?” 小白说:“曹操哪有我们快?” “你们不会是因为我刚刚说了鬼差,你们就听到了吧?”方回说。 “是宁老让我们来的。”小黑说。 “宁爷爷?” 小白转了转脖子,扫了周围一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魂魄在这?” 小黑注意到那边胡佑手里的宝剑,眸色一沉:“那是七星宝剑的招魂引魄之术。” “小黑小白你们快去帮宁鹤澜啊,他不敢对这些魂魄下死手,可魂魄敢对他下死手!”方回着急地大喊着。 “放心。”小黑说,随后手心一亮,一把引魂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接着小白拿出一个碗,碗中有些晶莹透明的大米,他往那些鬼影身上一撒,鬼影们顿时停住了当下的动作,这时候招魂幡亮起,它们像受到召唤似的纷纷离开了宁鹤澜的身边,朝着小黑和小白飘了过来。 “哎,你们,不准走!”胡佑手中的七星剑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可现在的鬼影们根本不听七星剑的命令,胡佑只能看着那边的引魂幡将一个个的魂魄给引进了玄爻门里。 胡佑眼神发狠,提起剑就朝着那边的门砍了过去,小白收起笑容反手对着胡佑的胸口就是一掌,胡佑被击中心口,全身顿时失了力,不仅手中的七星剑掉在了地上,自己也被打飞了出去。 小白看了看他:“小子,我们鬼差可是在正经的办事,引魄渡魂,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妨碍我们工作?” 胡佑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小黑瞥了他一眼:“小白,你下手重了。” 小白一惊:“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没收住劲,你不要紧吧,我扶你起来?” 说着小白还真的伸手要去扶胡佑,胡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迅速后退与这两个奇怪的人拉开了距离。 “你们是什么人?”胡佑警惕地看着他们。 小白抱起手歪头一笑:“好说,我是小白,他是小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们黑白无常。” “什么?”胡佑大惊,云言和徐清扬也惊呆了,这两人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宁鹤澜走过来捡起七星剑,七星剑一到了宁鹤澜的手里气势就弱了一大截,流光也比之前暗了不少。 他看着鬼影们被一个一个地引进了玄爻门里,还有这个玄爻门,黑黑绿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上前想摸一下。 “哎哎,不能摸,有剧毒。”小白出声阻止了他,随后朝宁鹤澜笑了,“小鹤澜,你现在能看到我们了吗?” “嗯,我借了方回的视野,”宁鹤澜也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们了。” “是呀,谁叫你封印了自己的眼……” “小白!” 小黑低呼一声,小白也像是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巴:“哎呀……” 宁鹤澜淡淡一笑:“没事,这次的事谢谢你们了。刚才你们说是我爷爷叫你们来的?” “嗯,宁老算到你有一劫,让我们来帮帮你,还好没有来得太晚。”小黑说。 这时候那些鬼影魂魄也全都进了玄爻门,小黑看了宁鹤澜一眼:“我们的任务完成。” “多谢了。” “不客气哦小鹤澜。” 小白又冲那边的方回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随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进入了玄爻门,这扇奇怪的门也凭空消失了。 胡佑往后退了一步,现在七星剑被宁鹤澜抢走,自己没有办法和他对抗,还是先去找师父,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方回视力好,一眼看到胡佑要跑:“胡佑你站住!” “方回,现在胡佑不重要。”宁鹤澜看了看手中的七星剑,“得先把他们救出来。” “啧。”方回恨恨地瞅着胡佑消失的地方,宁鹤澜说得对,现在救人要紧。 这时候被吓到的云言和徐清扬才算是回过神来,云言又激动又兴奋地凑到两人跟前:“刚才那是真的黑白无常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宁鹤澜低着头察看这些蛋下面的血管。 “他们怎么和画上的不一样啊,长得……长得好像明星。”云言抱着手思考着,“不是说他们吐着长长的舌头,看起来阴森森的吗?” “也许他们以前长的是画上那样,现在都从古代到现代了,他们的样子变了也很正常吧。”方回揉着酸痛的手臂说。 徐清扬点点头:“说得也是,他们穿的也是现代装。” 云言叹口气:“早知道我拿手机录下来了,我也没想到我能真的亲眼看到黑白无常,这两人非常有名的。” 宁鹤澜没参与他们兴奋的谈话,他发现地上的蛋下的血管全都汇聚到了同一处地方,于是快步上前,蹲下身摸了摸那血管,虽然没有温度,可居然有脉搏,和人的血管一样一跳一跳的。 于是他手起刀落,一剑砍断了与蛇蛋们相连的血管。 原本一闪一闪的蛇蛋立刻暗淡了下去,宁鹤澜又小心地破开手边的一个蛇蛋,从里面淌出一些透明的蛋清,里面的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果然是穿着道袍的道士。 宁鹤澜蹲下身探了探此人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于是他迅速地将三十来个蛇蛋全都割破,救出里面的人,不幸的是,有两颗蛇蛋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方回数了数还活着的人,“还有三十一个人,咦,这些人都穿着道袍?他们是道士?” 140-147 第141章 第 141 章 寻(三十二) 云言蹲下身仔细瞧了敲脚边昏迷的人:“这人我认识, 他就是这个铃兰观的道士,我们去年一起辩过经,还约好今年再来我们辰玄宗找我的, 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 徐清扬惋惜地摇摇头:“估计整个铃兰观的人都成了这样了……钩蛇沉睡在这个山里, 他们也是倒霉。” 经过初步的检查下来, 大部分人的生命体看起来都还好, 只有个别年老的道士和小道士有些严重。 “云言,你和徐清扬在这里等待救援,我去追胡佑。”宁鹤澜收起了七星剑, “还有, 鸡哥就交给你了, 它现在很脆弱, 希望你能保护它。” “鸡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只是,我是真人让来帮你的……”云言抱紧了鸡哥赶紧朝宁鹤澜走了两步。 “有方回在, 没事。”宁鹤澜说。 旁边的方回突然被宁鹤澜冷不丁地提了一嘴,而且像是要依靠自己的样子, 突然就支愣起来了, 他上前拍了拍云言的肩膀:“没错, 你放心去, 有我陪着小道长不会出事的。” 虽然不知道方回这个只有一魂一魄的人能有什么用,可既然宁鹤澜都说了, 云言也只有点点头。 徐清扬看着宁鹤澜方回往洞的深处走去, 突然大喊了一声:“抱歉宁鹤澜!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都很抱歉!” 方回回头看了眼徐清扬,又看了看宁鹤澜:“他怎么你了?” 宁鹤澜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摆了摆, 不管徐清扬之前对自己做了什么,现在都没必要再去计较那些。 这个山洞越往里面走越窄,四周的洞壁湿漉漉的,时不时有水珠滴答落下,在安静的通道内显得格外的响。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阴腐的味道,方回皱着眉头捂着口鼻,旁边的宁鹤澜也捂住了鼻子。 这里视野很暗,方回在前面走,宁鹤澜跟着他,两人走得有些磕磕绊绊,不知道拐了多少弯之后,一抹亮光出现在前方。 “小道长我们是不是出来了?”方回有些激动地说。 两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前方果然是个出口。 “啊,我们出来了,新鲜的空气……咳!”方回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空气中的气味刺激得连连咳嗽起来。 宁鹤澜拧着眉头嗅了嗅,又将鼻子给捂上了。 这里的味道可谓是比山洞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空气里都是刺鼻难闻的气味,周围是浓得分不清方向的雾,只能看到雾中有许多的树,在雾中看起来七扭八歪的。 方回连连咳嗽了好几口之后才缓过来:“这雾是不是有毒啊?” “这些是瘴气。”宁鹤澜说,“如果你是活人的话,刚才的那一口足以让你肠穿肚烂了。” 方回一惊:“这么严重?还好我已经死了……” 树林里有种诡异的安静,时不时的有认不出的小动物发出奇奇怪怪的响声。 脚下的泥又湿又烂,呈现一种黑紫色,浅的地方能没过脚背,深的地方则能到膝盖的深度。 浓稠的烂泥里有腐臭的味道,还时不时能看到动物的尸骨,冰凉黏腻的触感就算隔着衣服接触到皮肤上,宁鹤澜也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色,方回更不用说,抱着手臂走着,脸上的嫌弃都溢满了。 周围的树木长得格外壮实,虽然树枝藤根歪扭盘绕,树干上还长着奇奇怪怪的鼓包。 “这里是个什么生态,沼泽树林?”方回看着周围这些奇形怪状的树林说。 “对,钩蛇喜欢阴湿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它在的地方了。”宁鹤澜说。 走着走着,上方突然坠下一只巴掌大的毒蜘蛛,方回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还好的是毒蜘蛛只是出来吓吓他们,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方回小心地避开毒蜘蛛往前走,不想旁边又突然冒出一条颜色荧光的三角头的蛇,方回差点没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 “嘶嘶。”毒蛇吐着信子,一双蛇瞳冷冷地盯着两人。 方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揉着手臂说:“宁鹤澜,我们赶紧走吧,这里看起来好危险。” “周围都是沼泽地,想快也快不了。”宁鹤澜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四处看看辨别方向。 “我还以为你在乱走。”方回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有一个圆圆的明亮的东西,应该就是太阳,不过透过浓厚的瘴气看去,现在也比家里的吊灯亮不了多少。 宁鹤澜虽然辨不出方向,可能依稀感受到钩蛇的妖气,这种大妖的妖气都很特别,如果不自己刻意压制的话,能传个几公里远。 “方回,你这两天去哪了?”宁鹤澜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我想回家,然后去见了我爸爸。”方回想了下才说。 宁鹤澜扫了眼方回,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段突然想回家,可话到了嘴巴边还是变了:“你爸爸怎么样了?” “嗯,身体不错,之前我哥哥不是中了尸毒了吗,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姐也很好。”方回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宁鹤澜眉眼微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回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他看着宁鹤澜:“也没有什么事。” 不过现在方回看起来确实是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为了不给方回太大压力,宁鹤澜不再看他:“之前我去找你的时候,云言说玄玉真人跟你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然后你就下山了,我还以为他把你劝走了。” “劝走了?”方回没懂,“这话怎么说?” “我以为他不想让你帮我,就像当年他自己不想帮我一样。”虽然话说得轻巧,可方回听出宁鹤澜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是没有释怀。 方回放缓了步伐,从后面看着宁鹤澜,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嘴巴张张合合几次之后,他快走了两步上前与宁鹤澜并肩而行:“玄玉真人跟我说,那个真武大帝的宝剑不见了。” “这事我知道。”宁鹤澜说。 从小时候就时不时听爷爷提起真武大帝那把能斩万妖诛邪魔的黑驰剑丢了,现在很多道观里供奉的真武大帝的剑都只有一个剑鞘,里面是没有剑身的。 “然后呢?就这个事跟你说了一晚上?”宁鹤澜说。 “是……也不是……”方回的神情突然有些落寞,他抬眼看向宁鹤澜,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直勾勾地盯着宁鹤澜多久,直到盯得宁鹤澜整个人不适了起来,他才收回了视线。 “后来呢,真人跟你说了黑驰剑的下落没有?”宁鹤澜又是随口一问。 “说了。”方回达到。 这下倒让宁鹤澜十分意外,他停下脚步看着方回:“说了?真人说黑驰剑在哪?” 方回表情严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开口:“他说……” 突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吼声,随之而来是浓厚的妖气,味道之重,就连方回也感受到了,周围的毒虫猛兽受到了惊吓纷纷逃离,方回看到许多的毒蜘蛛毒虫子从自己身边爬过,还有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动物。 他往树林深处看去,只见树林深处上方的空气都变成了黑色的:“怎么了?” 宁鹤澜眯了眯眼:“快走!” 心里这种不详的预感,联系起刚才那胡佑说钩蛇在恢复,只怕钩蛇快恢复功力了,要是等它恢复好了会很棘手。 两人踩在泥泞的沼泽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去,跑了一会儿,前方的瘴气已经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空气里也全是刺鼻的味道,方回现在是魂魄,感受还好,可宁鹤澜是活人,每次呼吸都觉得鼻腔和喉咙里灼烧般的疼痛。 “唔……”宁鹤澜停了下来,他现在脸色不太好,体内吸入了太多的瘴气,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 “小道长。”方回见他的样子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宁鹤澜稳了稳心神,他余光却见到方回身体周围发出了一圈淡淡的微光,方回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也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你身上这是什么?”宁鹤澜看到周围弥漫的瘴气在碰到方回身体上的这圈光后都消散了。 “你身体开了结界?不对,你这是……”宁鹤澜仔细一看,“你可以净化这些瘴气?” “什么?”方回抬起手看了看,周围的黑紫色瘴气在经过自己之后就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他手捧了一把空气,果然,空气在他的掌心里渐渐变得透明,他甚至低头闻了闻,是新鲜的空气。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 “我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 两人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管它什么时候有的,现在等我看看……”方回伸手搭在宁鹤澜的肩头,自己身上微光慢慢地将宁鹤澜也包围了起来,松开手,包围的微光就没了,“哎?” “看起来你可以当一个移动的空气净化器。”宁鹤澜说。 “我这么有用?等我回去后要申请专利。”方回笑着说。 另一边,在沼泽林的深处,一片暗绿的水潭下面盘着一条巨大的蛇,它紧闭着双眼,眉间的印记一亮一亮的。 而在水潭旁边的岸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道士盘腿而坐,他手里拿着拂尘,面朝水潭,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师父!”一个声音从树林里传来,道士并没有睁眼,直到来人跑到他的面前,“师父,宁鹤澜他们来了!” 道士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瞥了一眼来人:“胡佑,你怎么会这么狼狈?” 第142章 第 142 章 寻(三十三) 胡佑刚才被揍得有些狠, 脸上青了好几块,他擦擦嘴角的血迹:“师父,宁鹤澜来了, 方回也突然回来了, 然后他们朝着这里来了。” 明心道长甩了下拂尘:“为师当时忘记跟你说了, 宁鹤澜现在看不到魂魄, 你要是能用七星剑引魂魄攻击他,宁鹤澜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胡佑摇摇头:“师父这个我知道,我也用七星剑招了魂影攻击他们, 可是, 他们居然把黑白无常找来了!” 听到这几个字明心的表情也变了:“什么?” “是黑白无常, 师父, 黑白无常一来就把那些人的魂魄给收进了地府,我打不过他们,只能看着宁鹤澜将我的七星剑抢走。”胡佑说。 明心听完没有立即答话, 过了半晌他突然冷笑了一声:“估计是宁国华为了他的宝贝孙子去地府请的人。” “……师父,那宁国华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地府的人他都请得动……”胡佑问到。 明心笑了起来, 他指了指面前的沼泽:“他要是没有本事的话, 钩蛇就不用躲在这里修养了。” 话音刚落, 沼泽潭里突然震动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沉闷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从幽深的沼泽底传来。 明心望着水平面幽幽地说:“看看, 一不小心还会激怒它。” 胡佑可没有他师父这么悠闲,他时不时地看向周围,总觉得下一秒宁鹤澜和方回就出现了。 “师父,钩蛇大人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啊?” “难说……钩蛇大人当初被打得修为差不多消失了一半, 虽然这些年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可是……” 明心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每当沼泽底的大蛇有动静的时候,他的心口都会跟着震动一下。 忽然他感应到了什么,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西南方的树林。 胡佑也跟着向那边看去,很快见到两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正是方回和宁鹤澜。 方回扶着宁鹤澜,宁鹤澜手里还拎着自己的七星剑。 只不过看宁鹤澜的样子,像是状态不对?”师父,宁鹤澜是不是被树林里的瘴气给伤到了?”胡佑低声在明心耳边说。 “很难说……”明心虽然知道宁鹤澜这小子厉害,可他要穿过这么大一片沼泽树林,而且树林中全是瘴气,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明心你个混蛋!”方回一看到明心道长就来气,“我还有账没有跟你算!” 这一刚一见面就被骂,明心先是一怔,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算账?可以啊,只不过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有没有本事,你过来试试!”方回更是生气,“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脸没皮的呢?” “师父,您看宁鹤澜的手里……”胡佑指了指,明心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看到了,于是抬起手,五指向内扣,想将七星剑召唤过来,可是那七星剑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心再次施展功力召唤七星剑,七星剑依然没有回应,宁鹤澜算是看明白他在做什么了,于是将七星剑拿在了手里,摆出一副你要不自己过来拿的表情。 明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宁鹤澜这小辈明显就是在嘲讽自己,活了半辈子,不管是在辰玄宗,还是在铃兰观,可没有哪个弟子敢这样给自己摆脸色。 胡佑偷偷瞥了眼明心的神色,冲那边的宁鹤澜大喊:“宁鹤澜,你抢人家的东西算什么好人?!说出去丢你爷爷的脸!” 宁鹤澜觉得很好笑,他在手心里转着七星剑:“说清楚,我抢你什么了?” “你拿着我的七星剑还问我你抢什么了?”胡佑怒到。 “我们讲道理啊,这剑好像是你自己丢在地上,然后被小道长给捡起来的,怎么能说是小道长抢了你的东西?“方回忍不住和胡佑抬杠。 “方回你!”胡佑更是生气。 其实方回现在看到胡佑自己也生气,毕竟自己被他全家骗到死,如果可以真想先揍他一顿再说,可明显现在不是时候,既然不能打,那就先从嘴巴上比比吧,毕竟阴阳怪气是自己的强项:“对了,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你的七星剑是怎么掉在地上的……噢,我记得你好像是被白无常给打了,哎呀,你当时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呀……” 宁鹤澜噗嗤一下笑出声,那边的胡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若不是自己师父在旁边,也许早就冲上去了。 “胡佑,清心静道这么些年,还是沉不住气,别人几句话就能把你弄得心浮气躁。”明心在旁边淡淡地说了胡佑一句,胡佑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从握紧的拳头里能看出他还是很愤怒。 明心转而看向宁鹤澜:“宁鹤澜,说吧,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怎么对我家人的,我就怎么对你。”宁鹤澜甩了甩手中的七星剑。 明心琢磨不出他话里的含义,甩了下拂尘道:“你是想杀了我?” “你觉得呢?”宁鹤澜眸底有微光亮起。 “呵呵。”明心垂下眼睑,他知道宁鹤澜的答案了,于是再次抬起头,“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你想杀了我,那就来吧,只不过凭你的本事……” 话还没说完,明心就听到空气中“咻”地一声,于是警觉地向后避开,只见那七星剑擦着自己的鼻尖从正面飞过,随后插//进了身后的沼泽泥地中。 胡佑怔了下忙跑过去把七星剑捡起来,原本平静的七星剑在胡佑手中嗡嗡地震动了几下,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胡佑拿袖子给剑上的泥给擦干净,随后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明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拂尘一挥,空中变出数道符咒,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燃烧了起来,明心拂尘再一挥,符纸如同火球般向着宁鹤澜和方回砸了过去。 宁鹤澜本来想正面化解明心的攻击,身边的方回一步上前,手掌对外,一道完美的半圆形结界瞬间展开,火符砸在结界上发出“嘭嘭嘭”的爆炸声,伴随着结界一闪一闪的流光。 见方回的结界展开得如此自然,宁鹤澜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同样惊讶的还有那边的明心,以他的道行在最一开始就注意到方回仅仅只是一个装在容器里的魂魄,甚至还只有一魂一魄。 之前胡佑曾经告诉过他方回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原本以为方回要么在地府,要么投胎转世去了,没想到竟然是以这副模样留在人间。 不过明心并没有将方回放在眼里,他一心只想着宁鹤澜别来捣乱,好让他的徒弟胡佑顺利成为宗门下一任掌门。 直到他现在见到方回轻轻松松就开了结界,还挡住了自己的攻击。 这结界绝不是方回现在的能力能开出来的。 明心心一狠,加大力度再次变出数道火符,他倒要看看方回这个三脚猫的结界能撑多久。 半空中密集的火符不停地砸下来,方回虽然一开始还游刃有余,现在也有些吃力,他对宁鹤澜喊道:“宁鹤澜你不会就在旁边看着吧?” “我以为你想单挑明心,所以不敢出手。”宁鹤澜一脸平静。 “……”方回差点被宁鹤澜的话给咽住,两人对视一眼,方回又说,“你今天符纸带够了吗?眼前这个明心还有你们说的那个钩蛇,肯定不是好解决的。” 宁鹤澜将散了头发重新绑好,方回见他慢悠悠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虚:“宁鹤澜,你符纸是不是又没带够?” “不是。” “那就好。” “是没带。” “……” 方回先是惊讶,后来又出现了惊恐,最后变成了惊慌。 宁鹤澜好笑地看着他:“怎么?” 方回收敛了下自己的表情,本想骂人,可想了想还是丧丧地说:“小道长,你没有符纸的话怎么办?我记得宁爷爷说没有符纸你也用不了法术啊。” “法术用倒是能用,只不过……”宁鹤澜没有继续往下说。 “能用?那以前为什么说你没有符纸用不了?”方回满头的问号。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那边的明心已经变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外裹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极高的温度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比起这个,之前的那些火符看起来都像是小打小闹。 宁鹤澜的视线扫到后面的沼泽中,于是闭上眼掌心冲外。 胡佑本来背对着沼泽,看宁鹤澜的动作之后回头一望,只见沼泽中心刮起了一阵强风,接着风从水面裹着水流呈现螺旋状上升,化成一条魄力十足的水龙,水龙周身围绕着狂舞的水花,如同离弦之箭,掠过自己的头顶朝着那边的巨大的火球冲了过去。 水龙张开大口撞向巨大的火球,火焰水流交织,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冒出阵阵白水汽,最后在弥漫的水雾中火球“嘭”地一下炸开了。 被水浇灭的火球碎片冒着热气掉了下来,落在方回的结界上瞬间就被吸收了。 方回瞪大了眼睛,举起大拇指给宁鹤澜比了个赞,然后无声地说了厉害啊。 那边的胡佑表情明显是被惊到,之前在道观里他确实见过宁鹤澜的厉害,可他不知道这人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怎么什么系的法术他都能用? 旁边他的师父,明心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轻哼了一声,眼睛发红,胸口一闪一闪的,他周身的气场变了,一道道灼热的气流围绕着他,空气中似有火花在噼啪作响。 胡佑感觉到明心身上散发着高热的温度,他不由得提着七星剑往旁边挪了一步。 明心忽然发出一阵狂笑,他双手捂住脸弯下腰,黑色的眼珠成了红瞳,他身上的皮肤变得通红,原本青灰色的道袍被周身的火焰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胡佑看得胆战心惊:“师父……” “胡佑,离为师远一些,这些小辈太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明心说着往前迈了一步。 明心变成这副模样之后,宁鹤澜瞳孔震动起来,这样子就是他在梦境里见过的,那个站在自己家房子外面的那个黑影。 一时间脑海中爆炸声,火光声,飞溅的砖块和灼热变形的玻璃碎片就像是在眼前飞一样。 方回原本心情复杂的看着明心的样子,余光扫到宁鹤澜突然弯腰手撑在了地上,忙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却看到宁鹤澜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还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第143章 第 143 章 寻(三十四) “宁……” “呃!” 宁鹤澜低吼一声冲了出去, 脚下的泥地陷出一个个比之前更深的坑,他身形裹挟着劲风,一拳朝着明心的脸就打了过去, 明心抬手招架, 碰撞的刹那明心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赶紧一个侧身避开宁鹤澜的招式。 宁鹤澜屈肘又直击明心的太阳穴, 明心反手打出一道火焰,宁鹤澜仰头避开,火焰从他脸颊擦过, 皮肤顿时红了一片。 那边的方回看着宁鹤澜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捷, 攻势密如雨幕, 明心一边格挡一边还击, 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明心的红眼更甚,变出数道火焰打像宁鹤澜,一开始宁鹤澜还被火焰压制, 不过很快他引出旁边沼泽里水,一来二去明心被击中心口, 连连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咳!”明心吐出一口血沫, 呼吸急促, 宁鹤澜的攻击和之前不一样, 每一招每一式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怒,而且加上水系法术的加持, 刚才那一圈正正地击中自己的心脉, 将他体内的火给闷在里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胡佑忙上前给师父拍背顺气:“师父……您怎么样?” 没等明心缓过来,一道水流从半空中砸下,水虽然是至柔之物, 可一旦成型,加上法术的加持,破坏力还是不容小觑,顿时明心和胡佑被水柱给冲开,明心落地后迅速稳住了身形,可胡佑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被水冲进沼泽里了,他赶紧拔出七星剑扎进泥里,这才没被大水冲走。 湍急的水流之后,宁鹤澜原本想再次发招,明心突然大喝一声,胸口有什么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他身子迅速膨胀变化,身上的妖气不断地变浓变强。 眨眼之间明心就没了原本人类的样子,竟然变成了一条七八米长的大蛇,大蛇通体赤红,鳞片在雾中泛着流光,就像被火覆盖着的一样。 方回惊讶地看着那边的明心,宁鹤澜后跳了几步先与明心拉开了距离,方回惊叹:“这是现原形了?” “不是,他是妖化了,”宁鹤澜说着,看了一眼现在的火蛇的胸口,从那里散发出的妖气和钩蛇的很像,或许明心就是因为这个,才完全妖化了。 “师父……”胡佑满眼惊愕地看着明心,他嘴唇颤抖,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方回抱着手问宁鹤澜:“这妖化后,他还能变回人吗?” 宁鹤澜转了转手腕:“不能了,一旦人类接受妖气对自己身体的支配,那完全妖化之后便再也回不去原本的样子了。明心再也不是人,而是妖怪了。” 接着他语气里颇为感慨:“这世界上,多少妖邪为了修成人形不断修炼,又有多少人类嫌弃了自己的模样,为了妖力放弃了原本的样子。” 方回沉默,宁鹤澜又说:“这样也好。” 方回讶异:“嗯?为什么?” 宁鹤澜眼底的光再次亮起:“他是人类的时候,我多少有点心里压力,现在他变成了妖怪,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那妖化后的明心嘶嘶地大笑了起来:“宁鹤澜,之前我被困在人类的这幅皮囊里束手束脚,现在想杀你不过易如反掌!” 说罢明心的火蛇尾巴一甩,口中含着火焰朝着宁鹤澜冲了过来,宁鹤澜迅速拉着方回往后避开,明心动作迅捷,反首又是一口,方回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自己的头上飘过,他捂住头赶紧躲开,生怕自己又成了地中海。 明心尾巴打过地面,地上立刻出现了烧焦的痕迹,足以证明火蛇现在身上的温度极高。 “小道长,你直接打的话这温度你能不能受得了啊?” “受不了。” 宁鹤澜环视了下四周,一眼看到跪坐在沼泽边发呆的胡佑,迈开腿就跑了过去。 胡佑虽然被师父妖化给震惊到,可余光看到宁鹤澜朝自己跑来,第一秒还很懵,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宁鹤澜要来抢自己的七星剑,于是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七星剑就跑。 宁鹤澜只能追在他后面,火蛇又追在宁鹤澜后面,一时间人追人,蛇追人,围着沼泽开始绕圈圈,方回跟着看他们跑了两圈,然后趁胡佑回头看宁鹤澜有没有追上自己的时候突然上前伸出脚,胡佑猝不及防被绊倒,一个狗吃屎摔了下去,七星剑飞到了半空中。 方回一个飞扑接住七星剑,随后高兴地回头喊道:“宁鹤澜我抢到了!” 可他刚回头就见一团火球对着自己砸来,还好宁鹤澜冲到他面前反手掀起一道水幕,火球砸在水幕上,“嘭!”,火球爆炸了,滚烫的水汽溅到宁鹤澜的身上,虽然他现在的道袍是长袖长裤,可还是有些地方被烫到。 火蛇嘶嘶地吐着冒着火焰的信子,从口中喷出一个个火球,宁鹤澜拿过方回手里的七星剑回手一挡,七星剑自带的结界展开,挡住了这些攻击。 “方回你不要脸!”胡佑满脸都是污泥,他指着方回叫骂着,方回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胡佑接着又喊,“偷袭算什么本事!” “是啊,我要是有本事,还能被你骗到死吗?”方回冷冷地说。 这下倒把胡佑怼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宁鹤澜手里的七星剑,想先去把剑夺过来,反正宁鹤澜现在正在迎战火蛇,没时间管自己。 可当他准备后侧后方接近宁鹤澜的时候,脸上猛地一疼,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胡佑惊诧地捂住脸看向旁边的人,方回握着拳头,没等他说话又再对着他打了一拳,这下胡佑的嘴角都被打破了皮。 “方回……”胡佑咬牙切齿,第三拳过来的时候总算回了手,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就这么打了起来。 比起旁边小孩子打架般的两人,宁鹤澜这边可算是惊心动魄,明心妖化成了火蛇之后功力大涨,尽管宁鹤澜手拿七星剑,可渐渐的还是应付得有些吃力。 宁鹤澜知道不能再和这明心纠缠下去,不然自己体力不支肯定先倒下。 想着他避开火蛇甩过来的尾巴,起身一个空中侧踢击中火蛇的心脏位置,火蛇身子明显失去了平衡,接着宁鹤澜再次一踢,火蛇的身子彻底失去了平衡,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宁鹤澜提起七星剑纵身高高跃起,对准火蛇心口发光的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火蛇极限地往旁边挪了下,避开了要害部位,宁鹤澜的剑虽然刺歪了,可火蛇还是痛得发出了哀嚎声,他的身子蜷缩起,蛇口旁不停地流下一股一股的鲜血。 宁鹤澜落在火蛇心口,弯下腰握着剑再次往火蛇体内刺去。 “嗷!!”火蛇吃痛地扭动着身子,一双猩红的蛇瞳怨毒地盯着宁鹤澜,他张了张口,咳出一滩血。 “呵呵……”突然之间,火蛇笑了起来,“宁鹤澜,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得到你家?” “……”宁鹤澜没接话,只是又将七星剑往他体内扎得深了些。 “嘶嘶!当时宁雪尘在自家周围设了结界,我只知道他家的大概方向,却怎么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火蛇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可是我遇到了一个踢球的小男孩,他很好心的给我指了路。” 听到这里宁鹤澜的眼眸一颤,火蛇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说着:“对亏有了他的帮忙,我才能准确的知道你家在哪……才能炸死你的爸妈……” “不是,小道长……宁鹤澜,不是他说的这样……”方回听到后心都凉了一截,心里又气又急,一拳将胡佑揍趴在地上,自己想过来给宁鹤澜解释解释。 而火蛇乘宁鹤澜瞬间的走神,尾巴狠狠一抽将宁鹤澜抽飞,扭动着身子往沼泽地里爬去。 “宁鹤澜!”方回慌忙跑过去想扶起他。 就在这个时候,沼泽中心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怒吼声,接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翻起了大浪,随着底部暗流涌动,沼泽中心变成了一个漩涡,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一条黑紫色的巨蛇从底部飞出,庞大粗长的身躯几乎遮住了沼泽树林里的光,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钩蛇大人……”胡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巨蛇,身子有些发抖。 钩蛇身躯有两米来粗,三角形的头部狰狞硕大,蛇口一张,森白的獠牙不断地往下滴着毒液,如同照明灯的蛇瞳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几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钩蛇大人!”火蛇先兴奋了起来,努力地朝着它爬去,“钩蛇大人救命啊!” 钩蛇低下头瞥了眼已经没了半条命的火蛇,从口中喷射出一道毒液将火蛇给淋了全身。 “钩蛇大……啊!啊啊啊!”极具腐蚀性的毒液顿时噬咬起火蛇的身子,火蛇痛苦地扭动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火蛇就被毒液给腐蚀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半颗圆圆的珠子在肉泥中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光。 “师父……”胡佑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呆愕地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成了一滩血水。 钩蛇眼睛亮了下,那半颗珠子从血水中飞了起来,随后浮在了半空中。 宁鹤澜提着七星剑站起身,方回走到他旁边支支吾吾地开口:“宁鹤澜,我想给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给他指路?”宁鹤澜一手抓了方回的肩膀,虽然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可语气还勉强算是平静,“你是故意的?” 第144章 第 144 章 寻(三十五) 方回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 是当时他说他会教我踢球,说什么有百发百中的技巧,然后拿了你爸爸妈妈的照片问我, 我就给他指了路, 我不知道他要害你家, 更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 宁鹤澜也没说话, 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他的眼眸深邃得像毫无波澜的深海,方回张了张嘴很想解释清楚, 可他最后还是抿紧了嘴唇说:“……对不起, 是我的错,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方回能感觉到说完这句话之后宁鹤澜的手劲又重了些, 自己的肩膀骨头都在响,又疼又麻,沉默了下, 宁鹤澜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方回, 转身朝着那边的钩蛇走了过去。 “宁……”方回愧疚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边浮在空中的巨蛇才是最大的问题。 钩蛇阴冷的目光看着下面的人, 张口喷出浓烈的瘴气,顿时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 甚至能看到雾气都带上了灰紫色, 方回刚吸了口气就觉得胸口剧痛,这瘴气里面的毒素起码比刚才膨胀了数十倍。 周围原本颜色诡异死气沉沉的树林接触到瘴气之后迅速枯萎,地上的沼泽泥地颜色也越来越深,短短几秒, 周围植物全部枯死,瘴气的毒素渗入到了地下,暗绿色的沼泽水面冒起了一个个粘稠的水泡,树上的枯叶飘落,有一只来不及飞走的小虫跟着落进了水里,沾到水的瞬间全身就化成了血泥,连一点原本的痕迹都没留下。 胡佑慌忙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符纸,口中念起口诀,符纸发出淡淡的微光包裹了胡佑的全身,他这才送了口气。 接着胡佑开始寻找宁鹤澜的身影,他看到宁鹤澜由于手拿七星剑,七星剑自带的结界替他挡住了剧毒的瘴气,看宁鹤澜的泰然自如的样子胡佑心里恨恨不平,这七星宝剑本是供奉在道观里的老君殿内,自从上一任持有者离世之后,百年间在没有辰玄宗弟子能拿起这把剑。 可宁鹤澜,宁鹤澜他凭什么! 不仅他自己天资卓绝,玄玉真人对他另眼相待,就连七星宝剑他也说用就用,还在他手里都这么听话?凭什么! 胡佑越想越气,抬起手,手心里有细微的闪电噼啪作响,他冷冷地盯着宁鹤澜的后背,准备趁其不备打上去。 “宁鹤澜受死!”胡佑大喝一声对着宁鹤澜的后脑就打去,眼看就要碰到宁鹤澜,可旁边方回飞起一脚,正好踹到胡佑腰窝,胡佑吃痛地一缩,掌心雷从宁鹤澜的耳边擦着边飞了过去。 宁鹤澜回眸瞥了眼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胡佑,胡佑气呼呼起站起身,指着旁边的方回大骂:“方回你他妈的是不是不要脸!搞偷袭?!” 方回冷笑一声:“是谁在人家小道长背后鬼鬼祟祟的,是谁不要脸?” “你!”胡佑气急败坏,一手拿着符纸稳住结界,另一只手心汇聚起一团电球,“啪!啪!啪!”数道掌心雷从他掌心打出,方回没有慌张,只是反手开了个结界。 “啪啪啪!”掌心雷打在结界上都被吸收了,胡佑不信就方回这么一缕孤魂居然能挡住自己用来降妖伏魔的法术,再次往掌心加大了力度,掌心雷越来越密集,强度也越来越大,可方回面不改色,结界展开得稳稳当当的。 数次下来,又要维持自身的结界不让瘴气侵蚀,又要攻击方回,胡佑渐渐有些不支,汗水从额头滑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方回:“怎么可能!方回你一缕孤魂怎么能挡住我的天雷?!” 没想到方回听到胡佑的说法夸张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天雷?就你这点电流?我还以为是手机漏电呢。” “方回!!”胡佑气得脸通红,也不管自己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汇聚全身力量聚集在掌心,一团比刚才大上许多的电球出现,而且还在不断膨胀膨胀,很快变得比胡佑的头还大,他大喝一声举着电球朝着方回砸了过去。 电流在瘴气中带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还有燃烧着的电火花之光,方回冷静地将结界扩大了一倍,稳稳地挡住了飞过来的电球。 两人一人一边使劲,都暗暗地咬紧了牙齿,还是方回的结界比较结实,那电球被弹到空中爆炸了,火花如同烟火一般从空中落下,在这毒雾弥漫的沼泽地里还挺好看。 方回呵呵道:“你变再大的电球我也能挡。” 胡佑咬牙切齿:“那我就使出更大的雷电球!” “那我还能变更大的结界。” “那我就再变更大的雷电球!” “那我还能变更大更大的结界!” “那我还能变更大更大的雷电球!” 宁鹤澜:…… 他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幼不幼稚。” 胡佑正在气头上,瞪了一眼宁鹤澜:“你给我闭嘴!宁鹤澜,你把我害成这样,还害死了我师父!还,还抢了我的七星宝剑!” 方回啧了一声:“胡佑,你讲不讲道理?你师父妖化是宁鹤澜逼他的吗?你七星剑也是自己拿不稳才被宁鹤澜拿走的呀。” 两人又要开始拌嘴,浮在空中的钩蛇大吼一声,一股毒气喷向几人,宁鹤澜往旁边一跳敏捷地避开,方回的结界迎面受到冲击,好在还能抵挡,可胡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刚才他在和方回的乱打乱斗中耗费了不少的灵力,而且周围的瘴气太浓,他得用更多的灵力去维持身上的结界。 可现在他的结界跟本挡不住钩蛇剧毒的瘴气,只听“啪”地一声,胡佑身上的符纸裂开了,结界碎掉,剧毒的瘴气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胡佑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内体在灼烧,皮肤一块一块地变成青紫色,随着慢慢溃烂掉,肉和骨头一块一块往下掉,他惊恐地挥扇着周围的瘴气:“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啊啊啊啊!” 方回沉默地看着胡佑在原地不停地拍着身上的毒气,像是这样就能驱赶一样,胡佑抬眼看向空中的钩蛇,痛苦地大喊:“钩蛇大人!您看看我!我是胡佑啊!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钩蛇眼里丝毫没有感情,它呵呵一笑,刚才的那半颗珠子浮在蛇头旁边发着微光,它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区区人类,也配让本妖救你?之前我将这颗内丹借给了你师父,原以为他能成事,没想到也只是个废物。至于你……” 听到这里之后胡佑的眼里彻底没了光,他闭上了嘴,像是认清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方回的心里百感交集,他看到胡佑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他脸上的皮肤已经烂了一半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又恐怖又恶心。 “方回……方回……”胡佑伸出手摇摇晃晃的走向方回,“对不起方回,救救我,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还害死了你……对不起……” 宁鹤澜抬眸看向方回,他看出方回现在内心波动得厉害,于是没有出声。 胡佑摇摇晃晃地走到方回展开的结界前:“方回……方回……” 他的身子现在极度虚弱,走到结界前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他哀求地看向方回,方回蹲下身,朝他伸出手,胡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可下一秒,方回的手就缩了回去:“胡佑,我想起一件事。” 胡佑:“方回……” 方回说:“上次在医院门口,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胡佑没说话,只是看着方回的表情近趋于绝望:“……” “当时我还真以为你没认出我,毕竟我真身在这个和自己一点也不像的容器里,可后来我才想清楚,你身为道家弟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我的魂魄。”方回蹲下身说,“而且我记得当时你在打电话,你说‘他还没醒’,现在想想,你说的他是我爸爸吧?你是刻意来看我爸爸的。不过你并不是看他身体好没好,而是,看他死没死吧?” 胡佑摇着头,嘴巴一开一合的:“不是,不是的方回……” 方回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胡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傻子?很好骗?” “不是,不是!方回,方回你听我说,我是被我师父蒙蔽了,我只是家里收了钱,毕竟他们给的真的太多了!我错了,我错了方回,你救救我,你放我进结界,我们还是好朋友!”胡佑抬起手在结界外拍打着,可方回不发话,他就和周围的瘴气一样只能待在结界外。 方回听到胡佑的话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 他笑得停不下来,甚至笑得弯下了腰,等他再次抬起眼看向胡佑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眼角还有泪光。 方回深深地看了眼胡佑:“一想到以前的事……我就觉得恶心……” 胡佑彻底绝望了,他高高举起手,却无力再拍结界,头一偏倒在了地上。 “区区人类竟敢忽视我!”钩蛇见几人磨磨唧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就是不把他这上古大妖放在眼里,钩蛇震怒,天空风云涌动,天空刹那间黑了下来,周围狂风瑟瑟,枯叶乱飞,温度急速的降低,颇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钩蛇摇晃着身子,原本平静的沼泽水位突然升高,咕嘟咕嘟地往外翻涌,就像有毒的泥石流一样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周围涌去。 原本宁鹤澜和方回就站在泥地里,现在由于钩蛇的能力,脚下的泥地也跟着动了起来,像是胶水一样粘住了两人的双腿。 “嘶!”方回赶紧抽出腿,可一条腿拔出另一条腿又被活动的泥土给缠住。 宁鹤澜转头看到旁边有颗歪脖子大树,将七星剑插//进树里当做踏板,长腿一迈,三步并做两步爬上了大树。 方回见状也想跟着爬上去,可他的腿脚毕竟没有宁鹤澜的利索,脚底还打了滑,眼看毒泥要到淹到自己的膝盖了,他大喊着:“宁鹤澜你拉我一把!” 宁鹤澜淡淡地看了方回一眼:“我现在对你的心情挺复杂的,暂时没想好要不要拉你。” 方回急得大叫:“那我也不要死在这些毒泥里!你先拉我上去!你之后要杀要刮都随便你!” “……”宁鹤澜还是伸手拽住了方回的手腕,那边的钩蛇从口中喷出一排毒牙,毒牙冒着滋滋的毒气如闪电般冲了过来,宁鹤澜现在的动作因为拉着方回没有办法避开,而且七星剑还在方回脚下踩着。 “宁鹤澜你先放开我,这样一个都躲不了!”见状方回赶紧大喊。 宁鹤澜依言松开方回,“唰!”一排毒牙刚好刺过来,堪堪擦过宁鹤澜和方回的手臂,深深地扎进了树干里,原本枯死的树干就不像活木一样有韧性,“啪!”地一下,粗大的树干断掉了,宁鹤澜和方回失去平衡从树上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钩蛇那边的攻击又来了,比上一次更多的毒牙飞了过来,半空中的宁鹤澜一个转身去拔七星剑,眼前白光一闪,一只被瘴气腐蚀了的只剩半截的手掌伸了过来,握住七星剑一拔,剑到了他的手里。 “宁鹤澜!”方回掉进泥地里,他余光看到胡佑竟然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七星剑,来不及多想,赶紧展开结界挡住钩蛇的攻击。 “嘭嘭嘭嘭!”毒牙攻击非常迅猛,就连方回的结界都微微抖了起来。 钩蛇不打算放过他们,再次喷出的毒牙竟然裹起了熊熊的火焰,原本就剧毒的毒牙现在成了毒火淬裹的毒牙了,着火的毒牙在空中飞过都能点燃一道道的空气。 宁鹤澜一手搭在方回的肩膀,一手并拢双指,口中念起口诀:“天地清宁,阴浊阳清,五行归位,诛邪遁清!” “唰!” 方回的脚下顿时出现了一个五行八卦阵,圆形的阵法大圈套着小圈,正顺时针地旋转着。 有了宁鹤澜灵力的加持,方回的结界比刚才更结实,将钩蛇的攻击通通挡在了外面。 “臭小子!少瞧不起本大妖了!”钩蛇大怒,它猩红的蛇瞳在暗沉的光线下发着慑人的光,接着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一团团红光从云后浮现,眨眼间,天上竟然下起了陨石般的火雨! “我草!”方回标准的一句国骂。 “别说脏话。”宁鹤澜眯了眯眼,上古大妖果然不是单一的属性,原来钩蛇也会用火。 空中密集的火雨呼啸着往下坠,方回开始担心自己的结界能不能抗得住了,他刚想喊宁鹤澜,却见宁鹤澜闭上了眼,周身缠绕起了丝丝电光。 他要引天雷! 方回心里突然有了底,宁鹤澜的天雷引可是遇神杀神与佛杀佛的,这下妥了! 他刚要高兴,突然后背一凉,他回过头,看到胡佑竟然从旁边悄悄咪咪举起七星剑朝着宁鹤澜刺了过来,由于七星剑乃是仙家宝物,方回的结界竟然没能拦住它,眼看着就要刺到宁鹤澜了! “小道长小心!”方回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宁鹤澜的面前。 “夸嚓!” 宁鹤澜睁开眼,看到方回挡在自己的面前,胸口处已经被七星剑穿透了,背后胡佑的脸上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只听哗啦一声,原本方回的容器就是一层薄薄的纸,现在被七星剑穿破,直接像玻璃一样碎掉了,碎片四溅,宁鹤澜的眼前又出现了五岁那天家里爆炸乱飞的玻璃碎片。 “宁……”方回刚想说话,身体却感受到阵阵恶寒,他低头看到胸口的七星剑,接着“啪”地一声,七星剑竟然断成了两截,而方回的灵魂也“呼”地一下变得模糊了起来。 “当啷!”断成两节的七星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宁鹤澜瞳孔一缩,他看到方回的灵魂也如同玻璃碎片一般,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全身上下都出现了裂痕。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方回,方回突然冲他一笑,然后举起了左手,宁鹤澜看到他手腕那原本是800的数字,现在变成了1000。 “方回……”宁鹤澜感觉自己嗓子干涩,刚挤出两个字,眼前一亮,一个巨大的火球砸了下来。 “嘭!” 火球正好砸在了方回身上,原本就出现裂痕的方回的灵魂顿时碎裂,魂魄四散,一块魂魄碎片直直地飞进了宁鹤澜的眼睛里。 四周的瘴气遇热后立刻燃烧了起来,宁鹤澜被火球掀起的热浪给吹到半空,眼睁睁地看着方回的灵魂被打得魂飞魄散,就这么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方回!!” 第145章 第 145 章 寻(三十六) 桐安市, 辰玄宗的道观内,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 感觉老天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道观内难得有这么清净的时候, 在求签问卜的偏殿, 两个道士难得清闲, 拿出了象棋打发着时间。 后殿的殿前,玄玉真人正在给面前的几盆绿植浇水,一名中年道士走了过来, 对玄玉真人行了礼之后说:“真人, 刚才我算到西南方有变数, 恐怕是有大妖现世了。” 玄玉真人缓缓道:“西南方?铃兰观?” “是的真人, 铃兰观就是明心师兄……”道士顿了顿,改口继续说,“明心应该就是躲在那里。” 玄玉真人蹲下身将一片花叶上的泥给轻轻擦掉:“我们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铃兰观那边了?” “是, 真人,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这也是他们的劫数……云言他们应该就在那边, 不用再派人过去了。” 中年道士想了想, 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可是真人, 云言他还年轻, 这一次去难免要和明心还有胡佑动手,就算明心不会对他这个小辈动手, 可胡佑……我担心云言他……” 玄玉真人呵呵地笑着:“那胡佑不也年轻吗?” “胡佑虽然年轻, 可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毕竟他可是能拿起七星宝剑的人。”中年道士越说越担心,“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说罢中年道士就准备转身走, 玄玉真人叫住了他:“哎,明虚,把角落那盆花给我搬过来。” 明虚看了看角落的那盆绿菊,叹口气将它搬到玄玉真人脚边,玄玉真人弯下腰将盆里的杂草轻轻拔出,抖掉根部的泥:“明虚,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解决,我们老一辈的就别插手了。” “可是真人,那大妖可不好对付啊。“ “那钩蛇再厉害,当初还不是被国华给打得差点修为尽失,躲起来养了这么多年。”玄玉真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这是他们的劫,就让他们去自己去渡,其中吃苦获取的经验,都是他们人生中积累下来的财富。” 明虚还想再说什么,玄玉真人乐呵呵地拍拍手看向明虚:“要是他们实在过不去,我们再出手吧,不过宁鹤澜和方回,不是你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说完他去旁边洗了手,端出一壶茶递给明虚:“新茶,尝尝?” 几千公里外的挪威雪山脚下,宁国华背着手看着漫天的极光,极光非常绚丽,周围的人都在夜空下拍照喝酒,宁国华看在眼里,心里却忐忑不安。 冯自和看到老友的样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孙子:“老宁,担心小澜就回去看看,你在这里担心又看不到他。” 宁国华摇了摇头:“这是他一定要自己渡的劫数,如果这劫数他不能自己渡过……”话没有说完,可语气里的担心都快溢满了。 冯自和叹口气:“哎,你们这些修道的人真是奇怪,一天天就在说什么命啊,劫数啊,难道命定了,就不能去破除去挣扎了吗?” 宁国华想起当年,自己在外除妖,不能赶回家陪宁鹤澜过五岁的生日,后来心里虽然预感不妙,可等自己赶回去的时候却太晚了。 这次他是提前算到了宁鹤澜命中有此一劫,不是不想回去,可一想到这是宁鹤澜的天命定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生怕自己出手会影响了宁鹤澜之后的命数。 “老宁啊,你们那些神神道道的我不懂,可你想想,你在道士的身份之前,先是小澜的爷爷啊!” “……” 铃兰山。 铃兰山的周围原本晴朗无云,可偏偏只在铃兰山的山顶笼罩着一团厚重乌黑的云,和周围的天空看起来十分割裂,就像P上去似的。 后来山里似乎还发生了地震,山下的村民们都有明显的震感。 之后铃兰山内的大雾是越来越浓,甚至蔓延到了周围的村庄里,有好奇的村民们想进山去看看,没想到刚踏进山里就被迷雾呛得气都喘不上来,而且空气中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附近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后来有人说这味道很像山里的沼泽地的味道,他以前进山的时候曾经见过,而周围打大雾很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地震,所以沼泽底发热导致周围的雾气成了这种有臭味的沼气,吸多了肯定对人体不好,让大家都暂时别靠近山。 说得这么正经,乡里乡亲们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招呼了在外玩耍的孩子,纷纷回家关上了窗户,还把村口的路给拦了,不让外人进山。 而在铃兰山深处的沼泽池旁,宁鹤澜被钩蛇用尾巴勾住脖子给倒吊了起来,他的一只眼睛流了血,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梳在脑后的丸子头也散了开来,看起来有些惨。 在周围的地面,沼泽泥地已经涨到了人的腰部位置,胡佑站在泥里提着断掉的七星剑,七星剑剑身虽然断成了两截,可依然泛着流光,因为自带的结界,帮胡佑挡了部分瘴气。 胡佑的身体在刚才已经被瘴气腐蚀得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了,皮肉都已经在中毒化掉,可拿起七星剑之后,七星剑自带的仙气和结界让他又有了一个完整人类的样子。 他摸了摸手里的半截七星剑,看了眼那边半死不活的宁鹤澜,上前一步狠很地捅向了他。 宁鹤澜闷哼一声,眉头皱起,胡佑嘴里发出狞笑:“去死吧宁鹤澜!” 说着还不解气似的,把手中的剑在他体内转了个圈,宁鹤澜眉头紧锁,痛得汗水不停地往下落:“呃!” “哈哈,哈哈哈哈哈!”胡佑一把抽出七星断剑,宁鹤澜的胸口顿时出现了一个洞,血流如注,看起来触目惊心。 胡佑转过身,讨好地看向钩蛇:“钩蛇大人,钩蛇大人,您看我给您出气了,我师父现在也不在了,但是我可以代替他替您做事……” 说着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移到钩蛇旁边浮在空中的半颗珠子。 钩蛇眼神阴冷,它吐着冰冷的信子,张开口喷出一股气流,将胡佑给吹飞,七星剑断了之后法力大不如前,护不住胡佑,胡佑一头栽倒在后面的泥里半天爬不出来,七星剑也脱了手。 没了七星剑结界的保护,他的身体迅速变回到了之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能透过仅剩一半的嘴唇看到里面的牙齿和舌头。 胡佑惊恐地爬起身,看向浮在空中的钩蛇,钩蛇轻蔑一笑:“本妖的内丹,是个人都能有吗?你师父也算有点本事,我才将内丹交给他,你有什么?” “我,我可以拿起七星剑,那七星剑可是只有我能拿得起来的!”胡佑慌忙给自己找价值,“我们整个宗门几百号弟子,只有我能拿得起七星剑,这可是仙剑啊!” 听他这么说,钩蛇啐出一口毒液,毒液落在断掉的七星剑上,原本还残留着流光的剑很快失去了光芒,不仅变成了普通的剑,还很快就被毒液腐蚀成了渣:“这就是仙剑?” “……”胡佑瞳孔颤抖着,他咽了咽口水,却听钩蛇开口说:“比起你,我觉得这个小子,更有继承我内丹的资格。” “什么?!”胡佑仇恨地看向那边吊着的宁鹤澜,“为什么!” “这小子,不是一般人……”钩蛇仔细地打量着宁鹤澜,胡佑气急败坏,从地上弹起来,捡起七星剑断掉的剑尖,准备将宁鹤澜给抹脖。 钩蛇啪地吐出一根毒牙,毒牙瞬间从胡佑的眉心穿透,“当!”,七星剑尖掉在了地上,胡佑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倒在地上,就在空中化成了一滩毒水,连衣服都没有剩下。 解决了聒噪的胡佑,钩蛇将宁鹤澜吊在自己眼前,见宁鹤澜由于失血过多看起来有些失神了,刚才被捅的伤口则跟小溪似的不停地往外流着血。 “看来不用我出手,你也快死了,不过这么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钩蛇说着将那半颗内丹塞进宁鹤澜的口中,“吃了本大妖的内丹,你不仅能复活,还能拥有我三四层的功力。” 宁鹤澜咬着牙用舌头将内丹给抵出来,钩蛇眯起眼,再次将内丹强硬地塞进宁鹤澜的口中。 宁鹤澜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做什么?” 钩蛇嘶嘶一笑:“这不是很明显吗?让你做我的傀儡,有了你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子,那些臭道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宁鹤澜不相信他只是因为这点小事,钩蛇掐着他的脖子逼他吞下内丹,随后阴笑起来:“当然,如果宁国华那个老不死的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成了我的手下,还妖化成了妖怪,他会怎么想?他还会像当年击败我一样,毫不犹豫地将你打得神形俱灭吗?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上古蛇妖,真够阴险的! 宁鹤澜闭上眼,由于有了蛇丹妖力的加持,宁鹤澜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被瘴气侵蚀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了常人的肤色。 只是宁鹤澜觉得全身如同灼烧一般疼痛,他闭着眼想从钩蛇的桎梏中挣脱,周身发出了淡淡的妖气,钩蛇看着他的变化觉得很是期待,忽然宁鹤澜睁开了双眼,原本深邃如同深海的双眸已经变成了蛇瞳! 钩蛇大喜:“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宁国华!你孙子现在已经从道士变成妖道了!都这样了,你还不出现救他吗?!” 接着他用冰凉的蛇尾拍了拍宁鹤澜,低声对他说:“接下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手杀了你爷爷……” 第146章 第 146 章 寻(三十七) 四周一片昏暗, 而且雾蒙蒙的,像是夜间的浓雾,宁鹤澜全身灼烧般的疼痛, 他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布, 什么也看不清楚, 特别是右眼, 刚才不知道什么东西飞进了眼睛里,磨得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他伸手去揉眼睛,想将眼里的东西给揉出来, 可是眼睛都揉红肿了也没揉出什么来。 “呃……”他一手捂了右眼, 一手想撑起身子让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可他刚直起身就撞到了头顶, 伸手摸了摸,头顶上方像是有一个透明的盖子。 自己这是在哪? 宁鹤澜每动一下,全身的关节都在嘎吱作响, 模糊中他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想用力去看, 却什么也看不清。 人影很高, 起码两米, 而且似乎很壮实, 身上穿着长而拖地的衣服。 视线昏暗的时候宁鹤澜本来就等于半瞎,现在更是看不清对方。 来人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开了口:“宁鹤澜, 好久不见了。” 此人声音浑厚,仿佛是从宁鹤澜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宁鹤澜没吱声,来人又说:“十四年了, 你都没有记起我,唉,我还是挺难过的。” 宁鹤澜:…… 来人背着手看着宁鹤澜:“痛苦吧?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被捅了一剑,要不是胡佑那小子捅歪了,可能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 随着他的话语,宁鹤澜的胸口突然剧痛,低头一看,胸口处破了一个洞,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就想捂住伤口,可鲜血却从他的指缝间流出,顺着他的衣服流到地上,很快地上就积了一滩。 由于大量的失血,宁鹤澜又疼又晕,维持不了站姿,跪坐在了地上。 “唉,好惨,那钩蛇还把自己的蛇丹强行塞给了你,你现在体内流的可是妖血了。”来人继续说。 随着他的话,宁鹤澜感觉自己体内有股气到处乱窜,胸口的血却莫名其妙的止住了,伤口也在渐渐愈合,只不过身上的这股妖味让他感觉到反胃恶心。 他忙弯下腰,想将体内的蛇丹给吐出来。 “呕!咳!咳咳!” 来人看着宁鹤澜在抠自己的嗓子,摇摇头说:“没用的,你现在只是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你□□还在那钩蛇手里。” 宁鹤澜眼眶通红,他擦擦嘴看向来人:“你到底是谁?” “我吗?我啊……我就是你。”来人说。 宁鹤澜一怔,立刻否认:“不可能。” 来人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早就准备好话等他了:“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实……” “我没有你这么难看。”宁鹤澜又说。 来人额头青筋暴起,上前一步把脸凑到宁鹤澜面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哪里难看了!” 说来也奇怪,这人凑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宁鹤澜还完好的那只眼睛突然看得清晰了,眼前蒙着的雾像是散开了一样,眼前的人的相貌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这人约摸四十岁左右,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刚毅,和丑一点也沾不上边,反而非常的英俊。 宁鹤澜愣愣地看着他,觉得他很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你这和我也长得不像啊。” 这人轻笑一声:“肯定不像,我比你帅多了。” 宁鹤澜:…… 这人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眸看向宁鹤澜:“自我介绍一下,我以前是净乐国的太子,后来飞升成神,你也可以叫我真武。” “真武?”宁鹤澜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辰玄宗那神殿里的那尊神像,眼睛蓦地瞪大了,“你是真武大帝?!” 真武呵呵地点了下头:“正是本神。” “……”宁鹤澜叹口气,没再说话。 真武见宁鹤澜半天没吱声,弯下腰蹲在他面前:“哎,本神出现在你面前,你一点都不激动的吗?” 宁鹤澜捂着右眼,他瞥了下真武:“你刚才说你是我?我是……你的转世?” “不是,充其量,你可以算是我在人间的神魂。”真武说,“不过你就是我,这是肯定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宁鹤澜又问。 真武奇怪地看着他:“宁鹤澜,你怎么这么淡定,你是本神的神魂这件事,你一点也不激动,一点也不兴奋吗?” 宁鹤澜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我觉得你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什么!”真武差点没咬到舌头,“宁鹤澜你!你真是……真是没眼力劲!” 真武站直了身子,呼地展开袖袍:“本神可是真武大帝,北方之神,天下万水之神,当年我统领万军,一把黑驰降魔剑斩遍四方妖邪,抬抬手就能引导万川流水,道家弟子哪个对我不是顶礼膜拜,那些妖魔光是听到我的名字就尿了裤子,在神仙中更是有无上地位,你明白吗?” “明白,你中二病。” “……” 真武彻底无语了,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可爱,要不是他是自己的神魂,自己早一把捏死他了。 真武大帝抱着手:“宁鹤澜,哎,你好好想想,我可是很厉害,地位可是很高的。” 宁鹤澜看都没看他:“这么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 “什么?” “也没见你来帮帮我。” 宁鹤澜闭上了眼睛,他右眼依旧疼痛不已,全身也难受得要死,还冒出一个人说了一大堆难懂的话,自己现在感觉更难受了。 真武淡淡地看着宁鹤澜:“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帮自己。” 宁鹤澜:…… 真武说:“你自己的内心就不信我,也不信你自己,我怎么帮你?你看看这周围,雾气这么浓,什么都看不见。” “这不是你弄的么?”宁鹤澜头也没抬。 “这是因为你自己的内心迷茫不安,原本天生灵力超群,可自己却把自己的眼睛给封印了,还说自己是什么无神论者,你爷爷让你用法力的时候,你一遍内心抵制又一边施展,导致灵力反噬你自身,每次施法之后都得睡上好几天才能缓过来,而且你连我都认不出,你说,我怎么帮你?”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神魂,为什么当年不出现……为什么不救我的爸爸妈妈?” “宁鹤澜,当时你才五岁,既不能召唤神明降世,也不能让神明俯身,我怎么救你的家人?就算我当时出现在人间,你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我的法力,你也会死。” 真武说得很对,宁鹤澜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一心想逃避,可面对那些被邪魔困扰的人又狠不下心见死不救,最后事情解决了,人救了,伤的却是自己。 说到底,只是宁鹤澜自己过不去那道坎,那时候小小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神明庇佑的,发生了后面的事之后,他的认知才有了变化。 “其实啊,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纠结。”真武摇了摇头,“你看方回,本来活得好好的,‘啪’,人说没就没了,没想到去到地府不让他投胎转世,还让他攒那个所谓的阴德,他就去攒,家人出事了就去想办法解决事,后来发现自己是被所谓的‘好兄弟’算计死的,他也接受了,再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份……要我说,他个死人比你个活人活得明白多了。” “方回……”宁鹤澜突然想起,他本想站起身,可全身的不适让他还没直起身又跌坐了回去,“方回他魂魄没了,我看到他被打得魂飞魄散……” “是啊……我也看到了。”真武说。 方回是魂魄,再怎么对活人无害也是属于阴邪的东西,那七星剑可是仙家宝剑专斩妖邪,方回现在神形俱灭,原本仅剩的一缕魂魄也碎掉了,宁鹤澜看向真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真武瞥了宁鹤澜一眼:“没有。” “是吗……”宁鹤澜右眼更痛了,他捂住眼睛的手都有些疼得发抖。 真武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宁鹤澜,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方回他不需要你救他。” 宁鹤澜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真武又说:“你应该早就发现方回和普通的魂魄有区别了吧?” 这个宁鹤澜倒是早就发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爷爷搞出来的,而且还让自己多照顾方回,后来他看到方回还能开结界,而且在一些鬼魂原本应该害怕的事情都没事,他又觉得会不会是地府那些人的恶趣味,因为方回大少爷脾气嘴巴也贱,所以不让他活,也不让他完全死。 “就因为他不是普通魂魄,所以被七星剑打得魂飞魄散就不用救了吗?”宁鹤澜像是对真武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他咬着牙勉强站起身,可他发现自己还是出不去。 周围有一圈透明的玻璃样的东西把他困住了。 真武叹口气:“看看,你自己都出不去,还想着救别人。” 宁鹤澜摸了摸周围,手像是碰到一层透明的膜,看不着却能摸得着。 真武抱着手看宁鹤澜转了一圈之后,索性坐了下来,然后靠在旁边闭上了眼。 真武:…… “哎,你……” “我现在全身难受,头还疼,你让我歇会儿。” “……” 真武感觉自己的脑壳也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外面可是有那钩蛇在,你就这样歇息了?” “那不然怎么办?我又出不去。”宁鹤澜的脸色比刚才更不好了。 “你刚才可是服了钩蛇的内丹,你就要妖化了,你不着急吗?” “着急有什么用,我现在出去也打不过那蛇,嘶……好疼……” 真武看宁鹤澜确实难受,可本人却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转过身去拖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个大步走到宁鹤澜旁边:“宁鹤澜,你看。” 宁鹤澜掀起眼皮,前方的浓雾中走过来两个人,宁鹤澜的眼睛突然就睁大了。 一男一女从浓雾中现身,缓缓地走到宁鹤澜面前,两人蹲下身,女人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宁鹤澜的脸,宁鹤澜的身子明显颤了下。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堵得慌,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 “澜澜。”温柔好听的女声响起,宁鹤澜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澜澜,好久不见了。”男人摸了摸宁鹤澜的头。 “妈妈……爸爸……” 来的两个人正是宁鹤澜早已去世的爸爸妈妈,宁雪尘和方姝妤。 方姝妤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忧:“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宁雪尘则说:“又逞能了吧?” “……爸妈,我没事。”宁鹤澜疼得声音都在抖,可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方姝妤摇了摇头:“在爸妈面前不用装坚强,澜澜,痛吧?” “……”宁鹤澜咬住了下唇,他感觉自己的眼眶热了起来,他拼命忍住了眼泪,“妈,没事,不痛的。” 他看着眼前的爸爸妈妈,伸手摸了摸他们,是温暖柔软的触感,像活人一样,他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方姝妤将宁鹤澜搂进了怀里:“澜澜,难受就哭吧,爸爸妈妈在呢。” “……”宁鹤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宁雪尘长臂一伸,将妻子和孩子拥在怀中:“澜澜,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宁鹤澜哭得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他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脸上的泪水冲花了脸上的血迹,而方姝妤则轻轻摸着他的头,宁鹤澜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泪水流涌了出来。 真武大帝在一旁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真感人。” 第147章 第 147 章 寻(三十八) 哭了好长时间, 宁鹤澜才平息下来,宁雪尘看着宁鹤澜的脸笑到:“看看,澜澜哭成了花脸猫了。” 宁鹤澜也笑了, 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爸爸妈妈, 你们现在过得好吗?你们应该已经转世了吧?有没有去到一个对你们好的人家?” “没有哦澜澜, ”方姝妤温柔地看着他, “爸爸妈妈没有转世,但是我们过得不错。” “……什么意思?”宁鹤澜不懂了,爸爸妈妈应该不可能被关在地府的地牢里吧? 宁雪尘说:“怎么说呢, 现在我们算是小仙, 所以在一处仙山住着, 并没有投胎。” “小仙?”宁鹤澜更不懂了。 原来宁雪尘和方姝妤是道家之后, 两人体内都有仙家血脉,因此意外离世之后并不会去到地府,后来魂魄被接走, 留在仙山居住修行。 “澜澜,现在爸爸妈妈住在昆仑山。”方姝妤说, “可是毕竟我们已经离世, 这世间三界并不相交, 所以不能来看你。” “今天这次来见你, 也是托了真武大帝的福,大帝让我们出山的。”宁雪尘说。 宁鹤澜看了一眼旁边的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 不用谢我。” “澜澜,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放不下吗?”方姝妤问,“那不是谁的错,是爸爸妈妈命中注定的劫, 也是你的劫。” “……”宁鹤澜沉默了。 宁雪尘说:“澜澜,该放下了,你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放过自己吧。” “可是……”宁鹤澜拧起眉头,“我……我以为他们会来救你们……” 宁鹤澜口中的他们,自然是他喊的神仙爷爷和神仙姐姐们。 宁雪尘摇摇头:“澜澜,是我们不让他们来的。” 方姝妤说:“当时事发突然,我们也没算到会是在那一天发生。” 原来宁雪尘和方姝妤隐隐能感觉到两人的大劫将至,只是没想到会在宁鹤澜五岁生日的那一天。 方姝妤握住宁鹤澜的手:“澜澜,我和你爸爸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好好陪你过一个五岁的生日。” 宁雪尘轻叹一口气:“澜澜,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跟你说,当年你太小,后来我们想见你却见不到,没想到你的心结一直在。” “不是,不是……我很好,我没有怪你们……”宁鹤澜的泪水又滚了下来,他看着爸爸妈妈难过的样子,原来爸爸妈妈比自己还伤心,自己放不下,他们更放不下,自己折磨自己,也折磨了他们。 望着爸爸妈妈许久,宁鹤澜突然笑了:“爸爸妈妈,我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 旁边的真武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两只手不由得搓了搓,显得些紧张,可在听到宁鹤澜这么说之后,他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还是自己爸爸妈妈的话好使啊。 宁雪尘和方姝妤临走时对宁鹤澜说,如果宁鹤澜想爸爸妈妈了,可以来昆仑山看他们,说不定能见到两人。 在目送两人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接着消失之后,宁鹤澜转过身走向旁边的真武大帝:“大帝。” “哎!”真武大帝假装惊喜的转过身,“说完了?现在心情感觉怎么样?” 真武大帝发现宁鹤澜的眼睛和刚才不一样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的眼睛……” 宁鹤澜的眼眸一直以来都像是在表面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晰,可现在却明亮得像深海的宝石一般,是十分漂亮的宝蓝色,只不过那只流血的右眼现在看起来颜色要比左边的浅一些。 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风,虽然宁鹤澜衣服现在污浊凌乱,可真武却瞧出了些白衣胜雪的味道,只见宁鹤澜清朗一笑:“没事了。” 话说,在外面的钩蛇看到宁鹤澜睁开双眼,眼球也从正常人类的圆眼珠变成了后来的竖瞳。 钩蛇志满意得,他知道宁鹤澜现在妖化了。 “钩蛇!” 突然一声震怒从半空中传来,钩蛇听到这个声音后身子一僵,这个声音自己太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当年把自己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人。 “嘶嘶!”钩蛇猛地回过头,果然,他看到宁国华从空中落下,周身缠绕着慑人的气场,而在他落脚的地方顿时出现了一个法阵,法阵亮着光,九宫八卦的图案在昏暗中也很显眼。 “宁!国!华!”钩蛇噩梦般的记忆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就是他,将自己的道行几乎废了一半,害得自己只能躲在这种地方休养生息,现在他竟然出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钩蛇的眼里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 钩蛇率先发难,粗壮的尾巴挟着风就朝宁国华猛力抽去,宁国华虽然年岁已高,可身形飘逸迅捷,面对钩蛇的攻击脚步轻移就避开了,接着反手一道符咒打去,钩蛇扭动身躯躲开,那薄薄的符纸像是一道刀片,划过钩蛇的鳞片发出滋啦的一声,甚至,磨擦出了火花。 宁国华再次甩出数张符咒,钩蛇离开原地飞到半空之中,张开大口喷出一股股毒气,有些符咒被毒气侵蚀,有些则打在了它的身上,钩蛇的鳞片非常坚硬,打上去的符咒只留下了一点点白色的痕迹,随着也很快的消失了。 钩蛇被激怒,对着宁国华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液,毒液所到之处,地面滋滋作响,冒出阵阵白气,瞬间就被腐蚀出一个个的大坑。 宁国华游刃有余地站在阵法之中,脚下的八卦图案亮起,一道半圆形的透明结界生成,挡住了钩蛇的攻击。 宁国华哼了一声,双指并拢指向钩蛇:“孽畜!又准备出来为非作歹!我就不该放过你!当年我能降你一次,今日就能降你第二次!” 钩蛇嘶嘶地喷着毒气,怨毒地盯着宁国华,只见宁国华低喝一声,抬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顿时半空中出现了无数道符纸, 在宁国华念出口诀之后,符纸们发出了金光,随着宁国华一指,像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嘭嘭嘭!” 被法术力量加持的符纸们打在钩蛇的身上发出一声声的爆炸声,虽然看起来伤害不大,可钩蛇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它转过身就想离开这里。 “孽畜休想逃!”宁国华大喝道,符纸从他身旁飞了出去追上了钩蛇。 钩蛇眼里闪过阴鸷的光,它将尾巴举起挡在自己的脑袋前,在它的尾尖还抓着一个人。 宁国华心里一惊,忙驱动法力将符纸们变了方向,符纸们擦过钩蛇的面前飞向后面的树林, “嘭!“ 爆炸声响起,后面的树林顿时被炸了一片,倒在地上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声响。 宁国华往前迈了一步,惊愕地看着钩蛇抓着的那个人:“……小澜?” 只见宁鹤澜闭着眼睛,满身是血,肉眼可见的伤口就不少,有些伤口太深,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皮肉。 “小澜!”宁国华大喊道,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小澜!我是爷爷啊!” 喊了几声之后,宁鹤澜终于动了一下,随着睁开眼,宁国华看到宁鹤澜的双眼时,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宁国华看到宁鹤澜的双眼竟然变成金黄色的蛇瞳,身上还有明显的妖气溢出。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宁国华太过震惊,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他飞快地跑向宁鹤澜,“小澜,小澜!” “呵呵……”钩蛇喷出一道光逼退宁国华,满脸得意,“震惊吧?我可是把你的宝贝孙子从死亡线上给救回来的。” 宁国华哪里听他这些鬼话,他的掌心打出数道法术,钩蛇避开了一些,眼看避不开的就将宁鹤澜挡在身前,宁国华只能猛地收住力,将法术偏离以免伤到宁鹤澜。 “你孙子刚才可是差点就死掉了,要不是本妖大发慈悲把内丹分给他一半,只怕你都来不及见孙儿最后一面。”钩蛇的语气里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宁国华听后大怒:“钩蛇!你和我的恩怨冲我来,别把小澜牵扯进来!” 钩蛇满意地看着宁国华的反应,得意地狂笑起来。 “孽畜受死!”宁国华手一甩,一道符纸浮现在半空,从符纸中打出一道雷电,“啪!”雷电呼啸着冲向钩蛇,钩蛇扭动身子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要害部位。 “啪啪啪!” 数道雷电飞出,钩蛇心下有些发虚,这雷可是把许多妖克得死死的,就连自己修行上万年也不意外,虽然避开了许多,可还是有些击中它的身子,钩蛇鳞片坚硬,就算雷电打上去也仅仅只是留下些许的痕迹。 这时一道雷电冲着钩蛇的眼睛就飞了过来,钩蛇立刻将宁鹤澜挡在自己身前,宁国华忙手指指向旁边,雷电在空中拐了个弯,坠入旁边的泥地之中。 泥地顿时被轰出一个大坑。 钩蛇算准了宁国华有顾虑,于是趁其不备喷出一口浓烟,宁国华虽然甩出一张符纸应对,可没想到钩蛇竟然在毒气之下隐藏着两颗毒牙,宁国华向后急退避开,站定身形迅速打出一招,钩蛇也不慌,再次把宁鹤澜拿做挡箭牌。 “!”速度太快,招式已经来不及避开宁鹤澜,宁国华只得急忙收手,硬生生地将功力又逼回体内,体内经脉被震荡,钩蛇趁机甩过尾巴对着宁国华的胸口就是狠狠一击。 “啪!” 带着毒气的蛇尾将宁国华击飞,从半空中落到地上,宁国华的胸前明显被毒气污蚀,黑了一大片,宁国华胸口发闷,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哈哈哈哈……宁国华,看你吃瘪,我心里真的十分舒爽,哈哈哈!” “卑鄙……” 钩蛇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甩了甩现在跟人偶一样的宁鹤澜:“这就叫卑鄙?那是你还没看到卑鄙的呢!” “你……咳……”宁国华捂住胸口,勉强从地上坐起来。 钩蛇凑到宁鹤澜旁边,恶魔低语一般:“宁鹤澜,去见见你爷爷吧,你爷爷大老远的来,很是担心你。” 宁鹤澜现在双眼无光没有焦距,在听到钩蛇的话后手指才动了动。 “小澜……”宁国华已经感受到宁鹤澜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看样子他已经被钩蛇妖化了,宁国华狠狠地咬着牙,自己当时就不该犹豫,算到小澜有此一劫的时候就该立刻回国。 钩蛇将宁鹤澜放在地上,宁鹤澜姿势僵硬地朝着宁国华走去。 看着宁鹤澜的蛇瞳,宁国华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勉强站起身,掏出一张符纸,准备将宁鹤澜身体里的钩蛇内丹给逼出来。 宁鹤澜缓缓走到宁国华面前,垂眸看着他,宁国华刚想将符纸贴到宁鹤澜的胸口,宁鹤澜伸出手啪地一下将符纸打落。 “小澜……小澜你睁开眼看看,我是爷爷啊……”宁国华痛心疾首,伸手抚上宁鹤澜的脸颊,从指尖传来的,却是低于正常人体温的皮肤温度,这是正常人逐渐妖化的证明。 妖化后的普通人,皮肤温度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就像宁鹤澜现在服了钩蛇的内丹,他的体温会逐渐降低,直至和蛇的体温一样…… 现在的宁鹤澜眼角已经有了蛇的纹鳞,而且双眼无神也不聚焦,宁国华真是多看一眼心就跟着痛一分。 “宁鹤澜!你在做什么!还不和你爷爷好好打个招呼?!”那边的钩蛇看宁鹤澜半天不动,暴躁地大喊起来。 随着钩蛇的话,宁鹤澜缓缓举起了手。 “宁鹤澜!” 突然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接着飞来一道光,宁鹤澜往后一个空翻避开,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玄玉真人和明虚道长带着几个道士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就连云言也在。 “还说不来,明明心里也很担心。”明虚小声地嘀咕着。 “嗯?明虚你说什么?”玄玉笑眯眯地看了明虚一眼。 明虚连连摆手:“真人,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云言之前刚回了观里,把事情跟玄玉真人一说,玄玉真人再也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来看看,于是云言又跟着回到了铃兰山。 云言怀里还抱着鸡哥,他不放心鸡哥交给别人照顾,再说这是宁鹤澜之前叮嘱自己照顾它的,得把鸡哥看好咯。 鸡哥还在睡着,之前的粉色hello Kitty小衣服给弄破了,云言又给它弄了个白色玉桂狗的小斗篷,旁人怎么看云言不知道,但是在他眼里,重明鸟穿什么都好看。 众人环视了四周,周围的瘴气已经到了一定的浓度,在这种空气之下,道行浅些的道士可能都撑不过三分钟,地上全是齐腰的烂泥,而且里面还有很深的毒性,直接接触到皮肤肯定会烂掉,多亏玄玉真人展开的结界,大家才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而在这么一大片的沼泽上方,盘浮着一条十几米长,足有两三米之宽的大蛇,大蛇蛇瞳泛着幽幽的冷光,吐着长长的蛇信看着众人。 “这……这妖怪……好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钩蛇吗?” “手机戴了吗,赶紧拍下来呀。” 跟着来的年轻道士们惊叹不已,而且对这上古大妖的危险性没有什么概念,于是拿出手机对着那边的钩蛇哐哐一顿拍。 “嘶!!”钩蛇对着众人喷出一股浓雾,玄玉真人回头看了这些小道士一眼,小道士们才收敛了。 “宁师叔!”明虚看着那边地上的宁国华很是惊讶,等他看到前方妖化的宁鹤澜时,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宁鹤澜?” “宁鹤澜!”云言看到宁鹤澜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鹤澜妖化了?!怎么可能! “真人,您看那边,宁鹤澜他……他是妖化了吧?”明虚说。 “不可能!宁鹤澜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妖化!”云言出声反驳,之前那几日他见识过的宁鹤澜的能力,早就成了宁鹤澜的迷弟,不愿意相信宁鹤澜妖化的事实。 玄玉真人仔细地看了看宁鹤澜,挥了挥手中的浮尘,几团光球飞向宁鹤澜,宁鹤澜警觉地急退到后面,远离了宁国华。 “去,先将你们宁师叔救回来。”玄玉真人说。 “是!”两个小道士急急忙忙跑出了结界,然后去扶起那边的宁国华,等将宁国华带回玄玉真人旁边后,大家才发现宁国华伤得不轻。 玄玉真人蹲下身探了探宁国华的脉搏,眉头皱了起来,明虚在旁边担心地问:“宁师叔他怎么样?” “外伤倒不是问题,只是内里紊乱,五脏六腑都受损,经脉还断了几根……老宁啊,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国华咳嗽了几声,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下,为了避免伤到宁鹤澜,这才将法力逼回体内,不仅受了内伤,还伤了灵脉。 玄玉真人手指点在宁国华的眉心,渡了些法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和内脏,随后缓缓地说:“老宁啊,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再用法力了,我看你灵脉几乎都断了……” 旁边的小道士们都露出惋惜的表情,这灵脉断了也就等同于以后再也不能用法力了。 “这妖怪也太卑鄙了吧!拿宁鹤澜当挡箭牌!呸!”云言愤愤不平地骂到,其他几名小道士也连连点头。 “可是小澜……”宁国华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边的宁鹤澜。 玄玉真人站起身看向那边的宁鹤澜,虽然宁鹤澜现在呈现妖化的样子,可是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钩蛇暴躁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搅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你们这些臭道士!你们来做什么!” “孽畜!当年被打得几乎修为尽失,现在还敢出来作乱!”明虚指着钩蛇骂到。 “嘶嘶……臭道士,你们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当初我是一时大意,没能将宁国华杀死,今日我不但要将宁国华杀死,你们一个两个的,谁都跑不掉!” 钩蛇怒吼着,一时间地动山摇,沼泽池里不断地涌出大量的毒水,瘴气也更快地向四周蔓延。 一时间铃兰山竟然成了毒山,山脚下的村民们本以为呆在家里就没事了,可那有毒的雾气都快包围了村子,惊慌失措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这时有一些道士突然出现,告诉他们自己是隔壁桐安市的道士,自家玄玉真人算到这里有难,让弟子们带着大家先撤离铃兰山。 “我要杀了你们,还有山下的人,今天我杀一百个,明天我杀一千个,我要将你们这些臭道士全都杀死!“钩蛇喊着,身上飞出一块鳞片,鳞片变成了一把剑,飞到了宁鹤澜的手里。 宁鹤澜看了一眼手里的剑,剑身呈现剧毒的青紫色,而且周身缠绕着浓厚的毒气,边缘锋利无比,沾者即毙。 “我不仅要杀你们,我还要让宁鹤澜杀你们,他不是你们道家弟子里的天之骄子吗?呵呵……那就让你们看看被自家天之骄子杀死是什么滋味!”钩蛇愤怒地喊着,“宁鹤澜快上!” “……”宁鹤澜将毒剑在手心里转了个圈。 那边的明虚气得不得了:“当年若不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宁师叔才饶了你一命,早知道你死不悔改,就该将你的元神都灭了!” “哈哈哈哈……有本事就来试试!”钩蛇狂笑着,“只不过,你们真的舍得对他动手吗?他不是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吗……” “唰!” 突然一声剑锋化破空气的响动,一直在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钩蛇突然止了声。 众人惊讶地看到原本一动不动的宁鹤澜反手将手中毒剑刺进了钩蛇的咽喉处,钩蛇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垂眸看了看自己咽喉处的剑,又把目光移到宁鹤澜的身上:“……” “你真的,太鼓噪了……”宁鹤澜好听而正常的声音传来。 “小澜……”宁国华有些激动地站起身,云言也惊地差点捂住了嘴,这是宁鹤澜平时的声音。 “宁……”钩蛇血管被切断,它一动,血就逆流,从它的口中涌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钩蛇看清宁鹤澜的脸时,瞳孔都缩成了一条线,眼里写满了惊愕。 宁鹤澜原本的蛇瞳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圆瞳,原本雾蒙蒙的眼珠此刻发着光,如同深海的宝石一般神圣而美丽,他脸上的蛇鳞也渐渐消失不见,身上的妖气也减弱了不少。 “……”钩蛇和宁鹤澜大眼瞪小眼,宁鹤澜一把将毒剑拔出,钩蛇的伤口立刻涌出一股鲜血,“轰隆!”钩蛇从空中坠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钩蛇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眼神恶狠狠地停在宁鹤澜的身上:“怎么可能……你吞了我的内丹,怎么可能……” “老实说,你的内丹很恶心。”宁鹤澜捂了捂胸口,“只可惜我现在吐不出来。” 钩蛇暴怒:“你!你吞了这颗内丹起码有我两三千年的修为!你竟然说它恶心!” 宁鹤澜眨了下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这也不是我自己想吞的。” 钩蛇:Y%#%……%!!!! “小澜……小澜!”宁国华看宁鹤澜恢复了正常也是又惊又喜,大声呼喊着宁鹤澜的名字。 宁鹤澜回头看了宁国华一眼,随后微微一笑:“爷爷您等我会儿,这里很快就结束了。” “宁鹤澜……宁鹤澜你没事了?!”同样又惊又喜的还有云言,宁鹤澜对他点了下头,云言高兴得抱着鸡哥转了一圈。 旁边的明虚却没有宁国华和云言高兴,他眉头紧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宁鹤澜这种情况的:“真人,这……宁鹤澜这是怎么回事?” 玄玉真人捋着长长的胡须,他没有立即回答明虚的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那边的宁鹤澜。 特别是那双眼睛,从宁鹤澜出生的时候,玄玉真人见到宁鹤澜的第一眼起,他就告诉宁国华:“老宁,这孩子不简单。” 也正如玄玉真人所说,宁鹤澜天生灵脉就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无论是感知力异常的敏锐,还是自带的灵力都比别人充沛,这孩子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大事。 可后来玄玉真人回到道观里,给宁鹤澜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了两个信息,一个好,一个坏。 一个信息是,宁鹤澜的身份确实不简单,而且貌似和某个神有着什么联系;另一个信息,宁鹤澜在五岁那年有大劫。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宁国华,没想到宁国华也卜了一卦,知道了这件事。 当宁国华把事情给宁雪尘和方姝妤说之后,两人倒是很想得开,既然宁鹤澜命中注定有次一劫,那就面对它,不管是什么困难,一家人一起面对。 只是…… 只是终究不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样。 玄玉真人记得从那天之后,宁鹤澜就再也没有来过道观,偶尔和宁国华聊起,在手里看到宁鹤澜的视频和照片,他都发现宁鹤澜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片。 一开始还以为宁鹤澜的眼睛出了问题,后来听宁国华才说,他自己将自己的灵脉封了起来。 “毕竟雪尘和姝妤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因为这个,玄玉真人连连叹可惜。 从回想中回过神,玄玉真人如今看到宁鹤澜的眼睛却深邃而明亮,一眼望去就像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深海。 在这恶心昏暗的瘴气之中,这双眼睛就像宝石一般流光不断地划过。 “好漂亮的眼睛……”旁边的小道士惊呼。 “我只在游戏里见过这种眼睛。”另一个小道士说。 云言之前就觉得宁鹤澜长得好看,眼睛更是好看,现在发光眼睛更是……绝了。 钩蛇怨毒地盯着宁鹤澜:“宁鹤澜,你竟然用我的蛇鳞来攻击我?!” 宁鹤澜勾了勾嘴角,笑得阳光:“那我手里也没有别的东西。” 接着他一把捏碎了坚硬的蛇鳞,垂眼看着地上的钩蛇,眼底有寒光划过,语调骤然降到冰点:“你以为我不想用其它东西捅你么?” 【正文完结】 第148章 第 148 章 寻(大结…… 钩蛇不知道为什么这宁鹤澜看起来年纪不大, 怎么会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它盯着宁鹤澜,忽然看到他背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虚影, 等他再仔细看去时, 虚影又不见了。 宁鹤澜也不和钩蛇啰嗦, 趁它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右手唰地缠绕起了一圈雷电,朝着钩蛇的咽喉处就劈了过去。 “轰隆!”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天雷,直直地劈中了钩蛇, 钩蛇身子猛地弹起, 又在半空中回落, 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远处的众人看着前方电闪雷鸣的画面, 小道士们都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云言则是看得目不转睛。 “宁鹤澜,你别欺人太甚!”钩蛇咬着牙一口气从宁鹤澜的手下挣脱出来, 随后飞到了半空中,“你别以为你能像你爷爷一样能废我修为!” “当然, 我不是我爷爷, 不会废你修为, ”宁鹤澜顺着它的话往下说, “我只会宰了你。” 钩蛇震怒不已:“小小人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钩蛇眼睛发红, 周身散发出巨大的妖气, 瘴气不仅更加浓厚,而且向四周传播的速度更快了。 铃兰山脚动物全都发了疯似的往外逃,河里的鱼也不停地往外面的大江大河里游去,空中时不时有飞鸟中毒落下, 靠近铃兰山的河水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河流,里面浮出许多翻着鱼肚白的鱼儿。 就连家养的宠物们也狂躁不安,拼命的撞门撞玻璃想出去。 再这样下去,瘴气要是弥漫开来,这片土地只怕是生灵涂炭了。 “明虚替我护法!”玄玉真人盘腿坐了下来,一手抱着拂尘,一手竖起双指,闭上双眼念起口诀。 明虚会意,眼神示意其他四个小道士,小道士们立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盘腿而坐,开始为玄玉真人护法。 玄玉真人身下出现了一个太极五行阵,与宁鹤澜常用的九宫八卦阵不同,此阵法可以融合阴阳之力,调和五行,布阵之人用的法术不同,阵法展现出的效果也不同。 此刻玄玉真人运用天地五行之法,迅速展开了一个庞大的结界,结界从这里一直延伸到了整座铃兰山,将整座山都给笼罩了起来。 被结界笼罩之后,山里的瘴气被限制在了山的附近,并且开始缓慢地被净化。 只不过这种速度,要将全山的瘴气净化完,只怕是到猴年马月。 “臭道士!少来妨碍我!”钩蛇大喊着,喷出无数的毒牙飞向玄玉真人,明虚拔出背后的剑站在阵前,挥舞着剑抵挡钩蛇的攻击。 钩蛇仰天长啸,身边变出十几条毒狼,张牙舞爪地朝着那边扑了过去。 这些毒狼由钩蛇的毒气汇聚而成,身上滴答滴答地滴着剧毒的液体,地面一接触到就滋滋地的冒着白烟。 “宁师叔,请您先抱着。”云言看明虚抵挡着有些吃力,于是把鸡哥交给宁国华,自己也拔出背后的桃木剑加入了战斗。 而那边宁鹤澜纵身一跳,跃到半空之中,开始和钩蛇缠斗起来,天空之中雷一道一道地劈下,雷鸣声连绵不断。 钩蛇不愧是上古大妖,宁鹤澜的天雷引对它也只能造成极小的伤害。 钩蛇一边想咬死宁鹤澜,一边想让它把自己的内丹给吐出来,于是盯着他的胃部的位置不断地攻击。 宁鹤澜避开钩蛇的攻击,握住拳朝着它的脸一拳打去。 “嘶!!” 钩蛇被打得头一偏,尾巴对着宁鹤澜的背抽去,宁鹤澜在半空中不好闪躲,落回地面就地打了个滚,“嘭!”钩蛇的尾巴抽到地面,堆积了厚厚的淤泥的地面立刻被打出了一个大坑。 数个回合之后,钩蛇明显地感受到了宁鹤澜速度慢了下来,他又变出数条毒狼攻击他。 它心里清楚人类再怎么厉害,那灵力也不会无穷无尽,总有耗完的那一刻。 于是钩蛇不再和宁鹤澜正面硬刚,而是从攻击变成了防御,不过宁鹤澜也不是傻子,几次之后看明白了钩蛇想法,于是站定了身子也不再出招。 钩蛇:…… 宁鹤澜…… 钩蛇吐着蛇信:“怎么?这么快灵力就耗尽了?” “……你就是在等我灵力耗尽?”宁鹤澜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半颗内丹在我体内,有你内丹里的法力加持,估计一时半会儿用不完。” 钩蛇生气的大喊:“你把内丹还我!” “想要?你自己过来拿。” 钩蛇真是气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不过它眼珠一转,宁鹤澜这里可以磨蹭,那边玄玉真人可不能磨蹭,而且他为了防止瘴气扩散到外面去,展开了这么大的结界,这可是要耗费极高的法力,就算他是神仙,估计也撑不了多大一会儿。 宁鹤澜看钩蛇不说话了,眼神阴测测地望着自己身后,他侧目望去,明虚和云言站在阵法前方抵挡着那些毒狼的扑击,可毒狼被砍一只又会立刻出现另外一只,就像无穷无尽似的,明虚和云言的额头已经出了汗了。 而爷爷看起来也不太好,虽然在玄玉真人的结界阵法中,可再这样下去,只怕也撑不了一会儿。 “吼!” 几条毒狼趁着宁鹤澜这几秒的出神,扑上来咬住了他,宁鹤澜抬手挡住朝着自己脖子扑来的毒狼,毒狼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獠牙深深地陷进宁鹤澜的皮肉里。 “呃!”宁鹤澜闷哼一声,毒气立刻在宁鹤澜的手臂处扩散开来,整条手臂又疼有麻,他抬腿一踢将毒狼踹倒,手臂受伤处也很快变成了青紫色。 旁边的钩蛇趁机偷袭,对着宁鹤澜的肚子猛地一抽! 宁鹤澜被打得往后飞了出去,宁国华心里一惊:“小澜!” “咳……咳咳!”宁鹤澜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咳嗽了几声,钩蛇紧紧盯着他,可并没有看出他咳出什么东西来。 钩蛇没有什么耐性,它圈起尾巴一把勾住宁鹤澜的腿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像晃动水瓶一样猛地上下摇起宁鹤澜。 宁鹤澜只感觉头晕目眩,全身都难受。 “你给我把内丹吐出来!”钩蛇暴躁地喊着,它忽然看到宁鹤澜的胸口处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亮着,“内丹!” 于是钩蛇变出一个无实体的毒手,一把抓进了宁鹤澜的胸口处。 “小澜!”宁国华惊得脸色煞白,连忙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他现在受伤太重,动作笨拙又迟缓。 云言注意到宁国华的动作,赶紧过来扶住他:“宁师叔!您受伤很严重别乱动了!” “小澜……”宁国华眼里只有那边的宁鹤澜,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体情况。 “宁师叔,您别动,我过去看看!”云言安慰到。 他回头看了看那边巨大的蛇,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提着剑冲了过去。 钩蛇在宁鹤澜的体内抓到了自己的内丹,刚想掏出来,不料眼前白光一闪,变化出来的毒手竟然被砍断了:“谁!” “妖孽!快放了宁鹤澜!”云言大喊着,手里甩出一张符纸,变成了尖锐的铁刺刺向钩蛇,钩蛇刮起一阵风将云言给吹飞。 “哪里来的蝼蚁敢妨碍我!”钩蛇蔑视地说,再次变出毒手伸进宁鹤澜的胸口处,掏出了自己的那半颗内丹,宁鹤澜的胸口处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洞。 钩蛇看着毒手手心处发着光的内丹,呵呵地笑着,可下一秒内丹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拿走了。 钩蛇:! 宁鹤澜握着内丹,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你想都不要想。” 钩蛇暴怒地提着宁鹤澜甩来甩去:“可恶!你把内丹还给我!” 连续的一阵猛甩之后,钩蛇将宁鹤澜狠狠地砸在地上,它气得要死,不仅盯着宁鹤澜的伤口捶打着,还盯上了宁鹤澜右边那只眼睛。 它一早就注意到宁鹤澜的这只眼睛有些不一样,颜色更浅,而且还时不时地流血泪。 钩蛇粗大的蛇尾变成了锋利的毒刺,对准了宁鹤澜的右眼:“你这里是不是有东西?等我挖来看看……” “不要啊!”宁国华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救下宁鹤澜。 “快……住手!”云言刚才受了伤,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看到钩蛇要对宁鹤澜下毒手,慌忙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 钩蛇的尾刺已经碰到了宁鹤澜的眼球,却突然从宁鹤澜的眼中迸发出白光,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一般,“咔啦!”,耀眼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四周,钩蛇被光硬生生地逼退,它惊讶地看着宁鹤澜缓缓地浮到空中。 一道白光从宁鹤澜的眼睛里飞出,划过周围的空气,像利剑一般将周围嘶吼乱叫的毒狼圈都拦腰斩断,原本数量众多的毒狼顿时化成了一缕缕毒烟消失了。 白光在沼泽地绕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宁鹤澜面前,然后渐渐地显出了一个人形,只见人形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宁鹤澜的脸。 那边的宁国华和云言都十分惊讶,因为这个人形白光他们认识。 “方回?!” 宁鹤澜咳嗽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人影,显然也是有些困惑:“方回?” “小道长。”方回咧嘴一笑。 宁鹤澜上上下下打量起方回,眼前的方回并不是魂魄,也不是装在容器里的东西,而是方回本来的样子。 “原来你长这样……” “是啊,帅吧,宁爷爷给我的那个容器真是把我英俊的相貌给埋没了。” 宁鹤澜明明看到方回被七星剑给打得魂飞魄散,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像是看出来宁鹤澜的疑惑,方回说:“我是来帮你的。” “……”宁鹤澜没吭声,他明显感觉出方回现在身上的气息很不一样,像是在哪见过……他想起来了,真武大帝身上的仙气就是这种感觉。 “你也是真武大帝的神魂?” “不是不是……呃,我和他确实有关系,但是我不是神魂,你才是真武大帝的神魂。” 那边的钩蛇见两人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怒道:“区区人类,竟然又不把本妖放在眼里!” 钩蛇长大了口,从口中喷出一团团毒火朝着宁鹤澜和方回的位置攻了过去,毒火飞过的地方甚至把空气都给点燃了。 宁鹤澜本想运气反击,可他现在伤得不轻,动一下骨头就像是要散架一样。 没想到方回侧过身张开了手,一道半圆形的透明结界瞬间展开,“嗖嗖嗖!”毒火球砸到结界上立刻就被吸收了。 钩蛇惊愕不已,他不知道这个之前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怎么能够接下自己的法术,甚至毫发无伤。 “震惊吧?我之前也挺震惊的。”方回看了眼自己的手,“……可是我还是接受了。” 宁鹤澜眯了眯眼:“方回,你在说什么?” “那什么蛇,你识趣的话赶紧过来跪下叫爷爷,我和宁鹤澜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方回吊着眼睛说。 钩蛇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方回道。 钩蛇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两个凡人,一个要死了,一个已经死了,还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上古大妖! 钩蛇飞到空中,天空中滚滚黑云压了下来,狂风呼啸,四周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飞沙走石,河流倒灌,天地间一片昏黄黯淡。 铃兰山下的河水猛地涨潮,奔涌的河水冲破堤坝,山脚下大片大片的村庄被淹,农田和矮一些的房屋被冲毁,洪水还朝着远处奔流而去。 刚才被辰玄宗弟子们救走的村民们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家的房屋淹没在洪水之中,心里后怕不已,心想多亏玄玉真人棋高一着,先将他们救走,不然这得死多少人啊。 而钩蛇的体型也逐渐变大,刚才本就是一条大蛇,现在不断地膨胀变大,竟然变得有一座山那么高,周身的鳞片闪着幽冷的光,坚硬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蛇瞳寒光波动,周围的气流被钩蛇的力量牵引,在它身边形成一股股龙卷风。 钩蛇嘶吼了一声,风云变幻,就连地面都在震动。 “卧槽……”方回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抬起手挡在眼前想过滤掉一些风。 看到这么巨大的蛇妖,周围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神,护法的小道士们被着铺面而来的强大妖气给影响到,都有些走神。 “专心点!”明虚低喝了一声,小道士才勉强收敛心思继续为玄玉真人护法。 “小道长,这么大条……不,这么大坨蛇,你要怎么打?”方回回过头问宁鹤澜,却见宁鹤澜掏出手机给钩蛇拍了几张照,“……你在做什么?” “拍照留个纪念。”宁鹤澜说,“毕竟它大概率活不过今天了。” 方回:…… 方回捏了捏眉心:“你要怎么解决它?你觉不觉得你手里差点什么?” “差把武器。”宁鹤澜接话。 方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对,你觉得你应该拿什么武器?” “唔……一般来说,道士不是拿符纸,就是桃木剑吧?”宁鹤澜想了想说。 “对对,可你现在没有符纸,那只能……” “我想去拿本书。” “?什么书?” “比如《马原》。” 方回觉得自己太阳穴的青筋在突突,他皮笑肉不笑地按住宁鹤澜一边的肩膀:“宁鹤澜,在我骂人之前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宁鹤澜十分认真地看着方回:“我没有开玩笑,我拿着那书要顺手一点。” 方回感觉头痛,他一手捏了捏眉心,低着头没说话。 忽然空中电闪雷鸣,几道天雷劈了下来,甚至有几道落雷劈在了方回和宁鹤澜的旁边,方回奇怪地看了一眼:“哎,它也会你的天雷引。” “这蛇活了上万年,会什么都不稀奇,只是这并不是天雷引……”宁鹤澜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看向空中,“这只是妖雷。” “啪!” 说话间一道妖雷和方回的擦肩而过,他感觉身子发麻,不由得打了个颤:“宁鹤澜,这妖雷劈到人还是有点痛的……” 突然四周的瘴气变得扭曲,接着变幻成了无数的人形妖怪,身上冒着幽幽的毒气,他们脸上没有五官,手脚却比寻常人更长,它们张牙舞爪地地朝着方回扑了过来。 方回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要抢自己手上的那半颗蛇内丹,立刻转身就跑。 那些毒妖紧紧跟在方回身后,嘴里呜嗷嚎叫着,宁鹤澜本想做些什么,可他胸口有洞,眼睛有伤,动一下骨头痛得要碎掉一样:“呃!” 宁鹤澜难受得弯下身去,有些毒妖看宁鹤澜的样子于是也想乘机结果了他。 “宁鹤澜!”方回本来都跑远了,注意到宁鹤澜的样子又冲了回来,立身站在宁鹤澜的身前,他闭了闭眼,周身亮了起来,无数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凭空出现,嗡嗡震颤,悬在方回的身侧。 随后方回甩了下手,“嗖嗖嗖嗖!”细长的刀刃旋转着飞了出去,高速旋转着的刀刃以方回为中心四散开去,刀刃所过之处,毒妖们发出凄厉的叫声,被刀刃切割得支离破碎,化作缕缕毒烟消失。 可一只毒妖消失,瘴气里又会出现第二只,第三只,杀不尽,斩不绝。 “妈的,这些东西怎么源源不断啊!”方回斩杀了一大片之后,瘴气里又会出现更多的毒妖。 “方回!这些都是钩蛇变出来的,只要这周围的瘴气不散,这些东西就不会消失!”那边的云言砍了几只毒妖后大喊到。 “这些瘴气……”方回皱着眉头看着,这也太多了,整座山都是这个东西。 他转身把宁鹤澜扶起来:“宁鹤澜,你没事吧?” “还行。”宁鹤澜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他的嘴唇都痛白了。 “宁鹤澜,你再这样下去要流血流死的。”方回看着他胸口的大洞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知道,所以要赶紧解决了这东西,我估计得住院了。”宁鹤澜说。 “什么住院!”方回的音调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度,“你再这样下去不是住院,而是直接进太平间的节奏啊!” 宁鹤澜皱了皱眉:“你说话不要这么大声……” 方回:…… 他直起身子,烦躁地挠了挠头,看起来十分焦急,随后他又转过身看着宁鹤澜:“宁鹤澜,你想想哈,你想想你身为真武大帝的神魂,是不是差了点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好好想想,真武大帝手里有什么?” “……” 宁鹤澜想了下,真武大帝的手里拿着的是剑吧? 于是他说:“剑?” 方回猛点头:“然后呢?” “他的剑不是丢了吗?”宁鹤澜不解,方回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那边的钩蛇见这两人又开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开始嘀嘀咕咕,怒吼着从空中变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朝着宁鹤澜那边砸了下去。 火球如陨石一般急速坠落,燃烧着周围的空气,尖锐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那边的玄玉真人不能移动,云言和明虚忙着对付和蟑螂一样杀不尽的毒妖,宁国华受伤严重,动一下就咳出一口血:“小澜……” 巨大的火球已经接近了两人的上方,眼看着就要砸下来了,方回回头看了一眼,火球的炙热的温度和刺眼的强光已经快到跟前了,周围的瘴气被急剧加热扭曲。 “宁鹤澜!”方回抓住了宁鹤澜的肩膀。 宁鹤澜在方回的眼里突然看到了自己,还有背后的虚影,是真武的大帝的影子,只见真武大帝缓缓举起手,手里的剑鞘里却没有剑。 宁鹤澜猛地明白了,他看着方回:“方回,你……” “轰隆!” 火球砸了下去,地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沟壑,周围的泥地已经被烧成了黑色,而旁边围着的鬼影也被烧灭了一大片。 “小澜!”宁国华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明虚和云言赶紧拉住他:“宁师叔冷静点,您现在不能过去啊!” 云言向那边望去,却在火球砸出的坑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你们看那边!” 只见宁鹤澜站在那,准确的说是脚尖离地浮在地面上,他左手提着一把白色的剑,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发丝上甚至有流光划过,他的眉心之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印记,自眉骨而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宁鹤澜的眼眸发着光,竟似有星辰大海闪烁其中,如梦似幻,身上的道袍衣袂翩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场。 左手拿着的剑之后有一个半透明的白色虚影,而在宁鹤澜自身背后,竟然有一个巨大的人影若隐若现。 明虚目瞪口呆:“宁鹤澜手里的剑是……” 这把剑剑身修长,宛如秋水凝冰,又如一块白玉,剑刃幽光闪闪,上面有五彩斑斓的流光一阵一阵地划过,而且剑身上还有微光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开来,最重要的是在剑尖处也有一个印记,银光游走,和宁鹤澜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终于是现世了……”宁国华脸上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欣喜,“黑驰剑……” 云言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黑驰剑?黑驰剑……黑驰剑!” 他猛地瞪大双眼看向宁国华:“宁师叔,您是说……这是真武大帝的那把黑驰斩魔剑?!” “不错,正是真武大帝的那一把。”一直坐在阵法中央没有睁眼的玄玉真人开口了。 明虚难以置信:“先不说这种仙剑是不是真的能出现在我们这种凡间,就说那黑驰剑不是传言丢了吗?” 玄玉真人摇摇头:“确实丢了……不过主要是黑驰剑忘了自己是谁,所以一直在凡间流连,不过他早已经想起来了。” “黑驰剑忘了自己是谁?”明虚念叨着,试图理解这句话。 云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脑中思路骤然清晰:“真人,这黑驰剑就是方回?” 明虚一愣:“什么?” 玄玉真人缓缓点了点头:“没错,方回其实就是黑驰剑的剑魂,只不过他转世轮回了这么多次,都没有遇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想起来。” 玄玉真人回想起那天跟方回说了之后,方回的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他后退了一步,不愿意相信自己是黑驰剑剑魂。 玄玉真人觉得方回有些奇怪,若换作是辰玄宗任意一名弟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不凡,早就高兴得跳起来了,可方回的脸上就看不出一丝开心。 “方回,你不高兴吗?” 方回捂着头坐在了门槛上,他也不说话。 于是玄玉真人也索性坐在了他旁边,陪着他静静地待了许久,再次开口时,方回嗓音有些暗哑:“所以,所以地府那人不让我投胎转世,是因为我还有用?是因为我是那什么剑?” “……可以这么说。” “呵呵。” 方回才不想当什么黑驰剑白驰剑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攒满阴德,然后投胎转世,万一还能和家人相聚,他就更高兴了。 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自己和那些魂魄不一样,人家能投胎的投胎,不能投胎的打发到游魂街或者酆都城,再不然关到地狱去,只有他,那团光气说自己什么道德标准不达标不让走,还让攒阴德,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想自己可没有害过任何人,原来都是为了让自己留在这里才找的借口。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记录阴德的数字,800……伸手摸了摸,那么的不真实。 玄玉真人看方回沉默着,于是开口:“方回……” “真人你先别说话……等我消化消化的,信息量太大。”方回说,他抬头看向深夜的星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夜风吹过,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盛夏早已过去,秋天要来了。 “我成了黑驰剑之后……会怎么样?”方回的语气有些悲凉。 “……” 玄玉真人记得自己告诉了方回问题的答案之后,方回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生气冒火,他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告诉玄玉真人,他想家了,要回家。 玄玉真人没有拦他,甚至都没问方回还回不回来,就这么看着方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道观。 这时候天边已经微微亮了,玄玉真人回到大殿,看着真武大帝的神像出神,许久之后他拿起神像手中的剑鞘,因为放置了许久,剑鞘上面堆了许多的灰尘,玄玉真人吹了吹,剑鞘露出了漂亮精致的纹路,可是当他伸出手指摸上去时,不知道是不是剑鞘年久未保养的原因,剑鞘中间裂开了。 玄玉真人:…… 时间回到现在,玄玉真人看到那边黑驰剑已出,而身为剑魂的方回的影子还残留了一些在旁边,心里十分唏嘘。 宁鹤澜身体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全身上下的不适尽数消失,伤口全都愈合了,眼前一片清明,包括受伤的右眼,现在也感觉到十分的清凉。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之前的血洞早已消失,看起来就像从未受过伤一般,左手心里是方回刚才塞给他的蛇妖内丹,而右手手里的这把剑…… 他从来没想到过方回竟然就是黑驰剑,这剑拿在手里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剑柄上游走着细密的金线,尾端还有一颗湛蓝的宝石,屈起手指弹了下,剑身发出清脆的嗡鸣之声。 宁鹤澜:…… 方回的残影飘到他跟前:“震惊吧,哥的身份不一般呢!” 宁鹤澜看了方回一眼,转了转手里的黑驰剑:“……这就是你阴德攒满之后给的奖励?” 方回翻了个白眼:“那都是他们骗我的,我才不想要这种奖励。” 宁鹤澜哭笑不得:“那你……” 方回抱起手撇撇嘴:“唉,可是既然都成这样了,那也就只有接受了,对吧?” 宁鹤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嗯,你说得对。” 那边再次被二人忽视的钩蛇这次可没生气了,它惊得嘴巴都没合拢,它认得现在宁鹤澜身后的巨大神影,它很多年以前是见过真武大帝的,当时自己可是连看都不敢看就跑了,没想到,这宁鹤澜居然是真武大帝的神魂,就连那边的方回都是那黑驰斩魔剑的剑魂! 钩蛇又气又惧,刮起比刚才更猛烈的暴风,它喷出浓烈的毒雾,方回察觉到后快速地对宁鹤澜说:“小道长,那我走了,你告诉鸡哥别太想我!” “方回?”宁鹤澜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的意思,就见前方毒雾袭来,忙举起剑一挡,“当!”地一声,方回的残影也同时消失了,四周再也没有方回的迹象,“方回!” 宁鹤澜喊了几声,再也没有方回的回应。 钩蛇张开深渊巨口冲向了宁鹤澜,在这庞大的身躯之下,天地都暗淡无光,宁鹤澜现在神魂已苏醒,身形比之前更加迅捷,快若闪电,轻松避开钩蛇的数次攻击。 钩蛇见状,扬起漫天的沙石,甩出如同擎天柱一般的尾巴朝着宁鹤澜狠狠抽去,宁鹤澜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手中黑驰剑剑鸣声阵阵,“唰!”,他劈出一道白光击中了蛇尾,紧着再次劈出两道白光,“唰唰!” “嗷!!” 钩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它的尾巴竟然被宁鹤澜给斩断了! 它恶狠狠地盯着宁鹤澜,大声咆哮着:“宁鹤澜!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爸妈!” 这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则是触到了宁鹤澜的逆鳞,他眼眸发着寒光,周身气流旋转,顷刻之间,天空中电闪雷鸣,眨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而黑驰剑剑身缠绕起了一道道水流,随着剑尖一甩,水流温度骤然降低,形成了尖锐的冰锥,紧接着冰锥弹射了出去。 钩蛇冷哼一声,它现在现了真身,身上的鳞片坚硬无比,小小的冰锥怎么可能伤得了自己…… “!!”钩蛇腹部猛地一痛,它低下头,看到一根冰锥扎穿了自己的身体,“嗖嗖嗖!”接着又是数道冰锥,全都扎进了它的身体,眨眼间巨大的身躯竟然被长长的冰锥扎得像个刺猬! 钩蛇哀嚎一声从空中坠落,宁鹤澜手拿剑在空中飞速地划了一个阵,那底下的沼泽形成了一个漩涡,随后随着水流汇聚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水龙,水龙龙鳞泛着光,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冲向钩蛇,一口咬住了钩蛇的脖子。 宁鹤澜脚踏清风,举起剑飞身刺向钩蛇,钩蛇本想扭动身躯脱离水龙,可这水流却从自己脖子处一点点,迅速缠绕满了他的全身,它发现自己竟然全身都被水龙给包裹了起来。 它忘了,真武大帝本是水神,它还想从水神的水之法术中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 “钩蛇拿命来!”宁鹤澜大喝一声,双手举起黑驰剑从空中跃下,直直地从钩蛇头顶刺了进去! “嘶嘶!!”整个山谷里都回响着钩蛇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宁鹤澜握紧黑驰剑,又往蛇头深处用力一刺,钩蛇失去了力气,带着宁鹤澜从空中急速坠落。 “轰隆!!” 钩蛇山一般的身躯掉在了地上,不仅发出巨响,还引发了一阵地震波动。 而随着空中大雨的冲刷,周围的瘴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之前被钩蛇毒气污染的植物和土地,竟然都被雨水给净化了,就连那暗绿色的沼泽水看起来都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真人!”明虚见玄玉真人收了阵法,忙过来扶起他,“真人您没事吧?” 玄玉真人摇了摇头,他刚才法力消耗过度,现在脸色苍白急需休息。 大家又向宁鹤澜那边看去。 只见宁鹤澜站在钩蛇头顶,还保持着剑身刺入钩蛇颅顶的姿势。 钩蛇身上被冰锥扎穿了许多的洞,伤口不停地往外留着血,而现在它的天灵穴也被黑驰剑刺穿,妖气大泄。 “怎么可能……”钩蛇进的气还没有出的气多,它突然感觉到头顶的冰凉,原来这宁鹤澜竟然用自己的那半颗内丹破了自己的功,接着“啪啦”一声,黑驰剑剑尖处扎穿的半颗内丹也碎掉了。 “宁鹤澜……”钩蛇咬着牙,满眼怨恨,“你想杀我……你们道家可也是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的……” “道家是道家,我是我。”宁鹤澜眉眼冷得吓人,语气不留半分余地。 钩蛇呕出一口血继续道:“而且你就凭你这把剑想杀我……只怕……你还做不到……我有上万年的功力,还有内丹护体……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 “是么……”宁鹤澜周身寒气四溢,他握紧了黑驰剑,反手用力一切。 “唰!” 一道带着冰霜的白光划过,蛇头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形掉在了地上,钩蛇的头颅竟然被宁鹤澜给砍了下来! 而那钩蛇头里的另外半颗内丹则碎成了末,钩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身首分离,它来不及说最后的话,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见钩蛇的蛇头和身子迅速化成了一滩血水,随着大雨这种纯净之水的冲刷,带走了一切的污秽,原地什么也没留下。 而宁鹤澜手中的黑驰剑剑鸣声也戛然而止,宁鹤澜将剑举到眼前,只见黑驰剑身上结了一层冰,接着“啪啦”一声,白玉般的剑身如同冰块一般碎成了晶莹透亮的冰晶。 宁鹤澜瞳孔一缩,表情凝重,他伸出手指缓缓地摸了摸仅剩的剑柄:“……” “小澜……小澜……”宁国华在云言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赶紧打量起宁鹤澜,“小澜,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鹤澜双眼明亮,可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对宁国华一笑:“爷爷,我没事……” “咯哒。”昏睡错过了重要剧情的鸡哥此刻也醒了过来,对着宁鹤澜叫了一声。 “鸡哥。”宁鹤澜抱起鸡哥,将头埋在它的颈窝处。 “小澜,你没事吧?”玄玉真人关心地问到。 “真人,我没事。”宁鹤澜看着玄玉真人,露出了这么多年以来,首次释怀的微笑。 可是话音刚落,宁鹤澜眼一闭就倒了下去,云言赶紧扶住他:“宁鹤澜!” “咯咯!”鸡哥也十分着急地要去接住小主人。 玄玉真人弯腰探了探宁鹤澜的脉息:“小澜没事,就是劳累过度。” 宁国华爱怜地摸着宁鹤澜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 雨停了,天空渐渐放晴,浓厚的乌云很快散开,阳光重新照射在这片被折磨过的土地上,经过刚才大雨的冲刷,泥土的缝隙里早有绿芽抬起了头。 一缕阳光落在宁鹤澜的脸上,照出了他完美绝伦的轮廓,能看到他呼吸平稳,纤长浓密的睫毛还带着之前雨水的晶莹,真是恰似天神落凡间。 —————— 几年后。 冯自和拖着一箱土特产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掏出电话打了一个过去,那边电话刚接通,冯自和就赶紧问:“哎,老宁啊,你跑哪去了?我给你送了些蛇蜕和蝉蜕。” 宁国华哎呀了一声:“抱歉啊老冯,你看我给忘了,我出门了。” 冯自和啧啧嘴:“我看你也是年纪大记性差,你跑哪去了?我看小澜也不在家。” 宁国华回头看了看白雪皑皑的山顶:“我们在昆仑山呢!” “昆仑山?噢,你又去看小澜了是吧?” “是啊,这孩子说要在天池重铸黑驰剑,这不,在昆仑山修行嘛,老不回家,我就来看看他。” “哦,那小澜怎么样啊?” 宁国华看着那边站在天池旁白衣胜雪,单手背在身后,气质清峻得宛如神祇的宁鹤澜,笑道:“他很好。”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