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氪金,开始长生》 第一章 夜 京都府,昌平县。 突降的大雨让巡夜的衙役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并未注意到墙角处的黑影。 少顷,待得一行衙役消失在巷道尽头,黑衣人身形一晃,出现在了一家小型印坊门前。 咚咚咚,咚…… 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黑衣人轻轻扣门。 三短一长。 “谁?!”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十分警惕。 了一声,黑衣人再度扣了扣房门,两长一短。 声落,沙哑的询问声透过门板,带着试探“夜来风雨声?” “夜宵吃到撑!” 吱呀。 “先生,您可算来了!” 房门打开,快速将黑衣人让进屋内,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两眼放光。 “看你这样子,书销的应该不错。”上下打量了眼山羊胡男,黑衣人点了点头。 “何止不错,简直是卖爆了!” 一提到销量,山羊胡男脸上满是亢奋“先生指导创作的《霸道王爷爱上我》短短半月彻底风靡整个昌平,全县的小娘子们暴力催更,菜刀都偷偷送来好多把了!” “不错!就按照我告诉你的中心思想继续更新就行。”点了点头,黑衣人问道“《斗苍天》反响如何?” “《斗苍天》试读版发出去也有几天了,但效果一般。” “不应该啊…把书拿来我看看。”皱了皱眉,黑衣人摆了摆手。 见状山羊胡男赶忙跑到长柜后,拽出了一沓草纸。 “嗯…退婚的桥段写的还行,但受辱后张力不足,缺少气势…这样。” 快速扫过手中草纸,黑衣人在其中一段后面点了点“在这里加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轰! 宛若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山羊胡男口中呢喃,半晌后深深鞠了一躬“先生大才啊!” “行了,不用恭维我,银子。”摆了摆手,黑衣人淡淡说道。 闻言山羊胡男急忙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双手奉上“先生,扣除给那两个酸秀的分成,这里一共还有50两官银。” “说好的六四。” 取出30枚白花花的纹银,黑衣人一抛手中钱袋“你好好做,我定让你富甲四方!” 说罢,闪身出屋,隐入黑夜之中。 …… 殷府。 殷不悔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俊逸的面颊。 “呼~一个月了,总算有钱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殷不悔脱着身上的夜行衣,眼中有着欣喜。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一场美丽,但却要命的邂逅来到了这里。 为此他还特意创作了首打油诗用以纪念… 【灯红酒绿迷人眼。】 【黑丝短裙惹人怜。】 【岂料威猛肌肉男。】 【心血来潮没加班…】 总之,他就这么过来了。 当然,他是无辜的。 主要是那不讲武德的女人没说她家有悍夫。 “长得帅犯法?” 一想起自己前世那梦幻般的经历,殷不悔多少还是有些心结。 盯着铜镜中的盛世容颜,好半晌后这才拍拍面颊,回过神来。 抬手在空中一划,一本书册凭空出现眼前,自行翻开。 【姓名殷不悔(殷家 【年龄21岁】 【财富值30两】 【专属技能无】 “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 伸手点向占据大半扉页的人体图,殷不悔眼中有着光芒汇聚。 俗话说的好,丑逼不配当主角。 他是不丑,但开局却不太友好。 一句话概括爱他的亲妈死的早,疼他的亲爹也快去了,几个哥哥为了争夺家产,开始不当人了。 殷不悔知道,自己应该是挂过一次的,否则也没有他接手这具身体的机会。 所以为了不重蹈覆辙,必须雄起。 好在他有挂。 不好的是,这挂得氪金。 嗡… 随着殷不悔手指的落下,书册空白的第二页中当即有着一行行小字浮现。 【医道-解锁需花费30两白银。每次升级,耗费银两翻倍。共九级。】 【儒道…】 【法道…】 【墨道…】 【武道…】 “医道!” 想也没想便点了‘医道’二字,一声嗡鸣响起,信息更新。 【医道术解锁成功】 【医道等级一,突破下一等级,需耗费白银60两。第 二等级解锁--辩药术】 【解锁天赋技易容(随意改变容貌、身高、体重)】 【解锁行医笔录(目前等级可记录三列病症)】 “成了!” 看着更新出来的内容,殷不悔一拍手掌,迫不及待地冲到铜镜旁。 而看着随着自己心念不断扭曲变化的面庞,殷不悔眉毛飞起。 “不错!身高和体重的确也能控制。这样就算无法医好老头子,远走高飞还是可以的。” 满意地砸了砸嘴,殷不悔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 “嗯…这个以后实战的时候再试吧。”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逝。 殷不悔毫不在意的把桌上空钱袋往一旁一丢,铺开草纸。 “嗯,女频有一本暂时应该就能hold住了,男频还得开一本…” “我想想啊…如果说少年逆风热血,更适合那些壮志难酬的酸秀…那那些酒足饭饱解裤带的家伙们就适合…” 咬了咬笔杆,殷不悔大笔一挥,写下新书的核心思想‘勾栏听曲’。 良久。 看着草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千字,殷不悔吐出一口气。 放下笔,扭了扭酸麻的脖子。 不写不行,谁让他的外挂这么烧钱。 因而打从意识到他需要大量氪金开始,一个赚钱大计便出现脑中。 小说! 不过殷不悔可没有选择自己去连载。 傻子才一天和狗一样趴在桌前码字呢。 累不说,没有其他事做了嘛? 找个出版商,再顾几个代笔,吃吃分成他不香吗? 于是乎,两本巨作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一时间引来无数人追捧。 也让殷不悔的钱袋子快速鼓了起来。 “行了,先这样吧。明天送过去,让老张再物色一个酸秀把它写出来。” 弹了弹手中价抵万金新的书大纲,殷不悔唇角勾起满意地弧度。 可就在他幻想着新书发布后的火爆场景时,屋外突然有着脚步声传来。 “四爷,我按三爷吩咐,给您送药来了。” …… 第二章 安排 “进来吧…” 伸手一扫桌上草稿,殷不悔蹿上床榻,半靠着瓷枕,看向房门气若游丝。 “打扰四爷了。”嘴上说着客套的话,但小厮的举止却完全没将殷不悔这尊爷放在眼中。 一把推开房门几步来到床前,就差直接把手中瓷碗怼殷不悔脸上。 “搁着吧,我一会喝。”摆摆手,殷不悔适时表现出一丝不悦。 然而小厮却像是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不满一般,手中瓷碗向前一递淡淡道“四爷,药要趁热喝才好。” “你!” 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但好似无力反抗一般,殷不悔瞪着小厮片刻,还是接过了瓷碗,张嘴将药给灌了下去。 见殷不悔一滴不剩的将药全部喝尽,小厮脸上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四爷您好好休息,小的就不打扰了。” “等等。” 抹了抹嘴,殷不悔望向小厮“你去给三哥说一声,我想回京都了。我知道他为我好,让我在昌平疗养。” “可喝了一个多月的药,我这病势不但不见减轻,反而愈发沉疴。我怕我是要随老太公去了,所以…” “明白了四爷。” 唇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小厮看着床榻上身形摇曳的殷不悔,点点头“您的心意我会转达三爷的,想必三爷定能体谅您思念老大人的心情。” 说罢,小厮离去。 而待得脚步声彻底消失,殷不悔翻身下地,拽出床下木桶,两根手指往嗓眼里一捅。 … “哼,你们不知道催吐只需两根手指就行吧?!” 抹抹嘴,殷不悔唇角挂着讥诮。 曾经酒场上的必杀技,如今却成了初到这个世界的保命技。 虽然记忆甚是模糊,但通过脑海中一些零星的画面。 他还是推断出了一个月前原主坠马的事件,应该和殷家老三‘殷世荣’脱不了关系。 不得不说,他这三哥当真是个狼人。 四个兄弟,外加三个姐妹,就数他和原主关系最为密切。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整死你的,往往都是最亲昵之人。 所以殷不悔笃定,这每天一碗的汤药绝对有问题。 而通过近日来的伪装虚弱,小厮给出的反应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当然,殷不悔敢喝,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老头子还在,殷世荣就没胆直接下药毒死他。 如此,只要及时将吞下的慢性毒药清出体外,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这,正是他首先选择解锁医道的原因之一。 除了医治老头子,能够易容外,也是为长远计。 毕竟在这治安奇差的封建社会,先学会一项保命技能,比什么都重要。 嗡。 【患者殷不悔】 【病症乌头碱慢性中毒(轻微)】 【现阶段疗法可取甘草、防风、绿豆,水煎煮服即可】 伸手在额间轻轻一点,看着‘行医笔录’中列出的几行小字,殷不悔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早料到自己每天摄入的毒素并不会让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完全确认后,才能真正放心。 “现在就是等着回京都医治老头子了。” 眯了眯眼,殷不悔挥手令眼前书册消失后,转身上床。 翌日。 ‘久昌印坊’门前。 殷不悔看着大排长龙的人群,咋了咋舌,转身朝后门绕去。 “哎?你谁啊,就往里闯!” 张同抱着一叠书稿,正忙的焦头烂额,忽然看见一个黑脸汉子就这么闯了进来,登时瞪起了双眼。 “夜宵吃到撑!”没有多言什么,殷不悔直接报出接头暗号。 闻言,张同先是愣了愣,面露骇然“先,先生?” “是我。”看着面色古怪的张同,殷不悔淡淡一笑,打趣出声“怎么,长得丑就不能舞文弄墨了吗?” “不是不是!” 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张同嗫嚅“只是没想到先生竟生的如此豪放。” “行了,不废话。”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李逵脸,殷不悔正色道“不日我就要前往京都,今日过来,是叮嘱你几件事。” “先生吩咐!” 一听殷不悔有事交代,张同瞬间来了精神,扫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沉声应道。 “一,这是新书书稿,你着手安排就行。”从怀中掏出昨夜写好的大纲,殷不悔也不管看了几眼书稿就怔在原地的张同,继续道 “第二件事就是你可以准备扩大生产的相关事宜了。最近的稿费就不用给我了,尽快在京都把印坊开起来才是关键。” 顿了顿殷不悔又道“还有就是你上次说的你长兄在京都经营药材的事,我近期可能会购置一些药物,需要一个让我放心的人。” “这个 好说!” 听到殷不悔所说,张同当即拍了拍胸膛,摸出一块小玉佩 “我一会再给先生写封家书,届时先生连同这枚玉佩一块交给家兄便可。” “好,主要是你得与令兄交代一声,我眼下拿药可能支付不了银两,日后从我的分成里扣便是。” “先生不是有三十两吗?” 脸现一丝错愕,张同一惊,随后意识到自己好似说错话了,赶忙摆手“我不是怕先生会赖账。只是…” “我知道。”无所谓地笑了笑,殷不悔没有过多解释什么“昨天那些银子我全花了。” 花,花了?! 身体一颤,张同满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三十两白银,可是足够普通家庭一年多的开销了。 一晚上就花了,这也… 下意识地瞥了眼手中书稿,一个想法不可遏制的出现脑中。 这是找海鲜商人去了?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除非… 呃,先生体力真好… “行了,就这些事,我走了,新书抓紧印刷。”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张同,殷不悔就欲转身。 这时愣神中的张同突然回过神来,开口叫道“先生等等!” 说罢,转身跑进一旁的小屋,没一会便捧着一个包裹和一份手书折返了回来 “先生,这是给家兄的书信,我在信里说明了先生可随意取用药材。” “还有这里是昨天的20两,以及我这些年攒下的10多两,先生此去京都,不带点银子如何行事?” “哦对,还有家书。只是这银子…” 愣了愣,殷不悔看着面前憨笑着的张同,想了想还是把银子接了下来“还是那句话,我定叫你富甲四方。” 重重地拍了拍张同肩头,殷不悔在其火热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少顷,刚一步踏入殷府范围,还未来及翻墙而入,殷不悔就看到远处小厮赶着车驾正往这边走,眼眉当即一挑 “来的,这样快?” …… 第三章 阴谋 绕到侧墙腾身入院,殷不悔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厮的声音便远远传来 “四爷,咱们可以回京都了,随时出发。” “等会。”应了一声,殷不悔抬手在脸上一抹,看着再现铜镜中的盛世容颜,微蹙了蹙眉。 殷世荣打发我来昌平,明显是不想让我呆在老头子身边。 怎么我一说想回去,就让我回去了? 这里面怕是有鬼啊… 心中冷笑,殷不悔伸手开门。 “小豆子?” “爷,豆子想死你了!” 房门打开,一道身影当即冲到近前,让殷不悔愣了愣,而后看向每天给自己送药的小厮“李德珍,怎么把小豆子带过来了?” “是这样的四爷。”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李德珍微微欠身 “三爷得知您思念老大人思念的紧,就命豆子同我前来。让豆子先载您回去,我收拾下细软,随后再回京都。” “好,知道了。” 点点头,殷不悔瞥了李德珍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拍了拍一旁打小便跟在自己身旁的小童“小豆子,扶我出去。” “爷,您慢点。”看着身形摇曳的殷不悔,小豆子满脸心疼,搀扶着他好容易将之送上车驾,这才对着李德珍摆摆手 “李哥,我先带四爷回去。辛苦你收拾物件了。” “去吧,驾车一定小心。” 点点头,李德珍目送着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唇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 …… “豆子,老头子身体如何?” 远离了殷府,殷不悔从车中探出脑袋。 “爷您怎么出来了,当心让风吹着您。” 一勒手中缰绳,小豆子赶忙将马车停在路旁“老大人现在几天也醒不了一次,就算醒了也只是一小会的功夫。” 钻入车内,一边给殷不悔整理着软垫,小豆子脸上有着哀伤浮现“昨夜老大人恰巧醒了一次,听说您要回去。可开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怕老头子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难过?” 笑了笑,殷不悔直起身体,一扫脸上的病色。 “爷,爷您这是!” “我身体早好了。”看着先是一愣,既而满脸狂喜的小豆子,殷不悔眼中闪过欣慰。 伸手摸了摸小童头颅,眼中笑意收敛“豆子我身体的事日后再与你细说,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交给你做。” 顿了顿,殷不悔郑重道“但是这件事可能会让你受点苦。” “爷您只管吩咐豆子就是!豆子不怕!” 拍了拍胸膛,小豆子一脸的无所畏惧。 见状殷不悔浅浅一笑,招招手,示意小童凑到近前“我要你…” 说罢,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递给小童“一会等到了京都,你先好好吃一顿去。” “爷,为什么要我这样做啊?您这是想干什么?!而且这也太多了!”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满脸疑惑的小豆子连连摆手。 “拿着吧,我能让你白挨顿打?至于为什么,一会告诉你。还有以后不许叫我爷了,叫我大哥。” “大,大哥?不不!爷,这太僭越了!” “不听我话了?” “不,豆子不敢。” “那就好。”笑了笑殷不悔摆摆手“走,先去趟药铺。然后,拉大哥回京。” “好的,大…哥…”虽然有些不适,但小豆子还是叫了出来。 而看着小脸上尽是满足的小豆子,殷不悔也笑了。直到车帘落下,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淡去。 殷世荣这是准备下猛药了啊… 手指在车驾上轻点了点,殷不悔眼中有着冷意。 本来他就觉得殷世荣能同意他回家,爽快的有些过头了。 而在见到小豆子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一场阴谋。 一场针对他,同时也是针对殷家老爷子的大阴谋。 “想把我炼成药渣,然后再拿我这味大药去给老头子做断魂汤的药引?哼,殷世荣既然你要当这炉炭,那你可得做好被烈火燃尽的准备。” 细细将诸多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什么,并复盘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殷不悔睁开眼,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这时小豆子的声音从车驾前方传来“爷,药铺到了。” “你去给我买些洋金花粉。” “好的爷!”没有询问任何,小豆子停好车跑入药铺,没一会便折返了回来。 “走吧,到鹰折岭的时候停一下。”看了看小豆子递来的药粉,殷不悔点点头。 闻言小豆子依旧没有多言任何,应了一声,一抖手中缰绳,朝县城外行去。 半个时辰后。 “爷,咱到鹰折岭了。” “到了就停下吧。” 交代了一声,殷不悔从车上跳下,在小豆子疑惑的目光中围着马车检查起来。 昌平作为京都的下辖区县,自然不会距离都城太远。 不过由于隔着一座青岩山的缘故,来往两地必须得翻山而过。 当然作为都城下辖区县,即便是山路,通行情况也是相当不错的。 除了有一段里余长短的小道比较难行。 这里被称为鹰折岭。 寓意雄鹰来了也得折翼。 由于地处两座高峰夹缝处,此地长年疾风呼啸,落石频发,致使路面坑洼不平。 最关键的是,这条小道一侧是陡峭的崖壁,落差足有四五十米。 “爷…您在看什么?”瞧着围着车驾转来转去的殷不悔,小豆子终是没能忍住,询问出声。 “说了叫大哥。”瞪了小豆子一眼,殷不悔问道“来时过了鹰折岭后李德珍是不是停车休息了会?” “爷…不是,大哥您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 冷笑一声,殷不悔淡淡道“有人想让我死。而杀我的刀,就是这车。” “啊?” 被殷不悔一句话搞的懵了一瞬,小豆子一张嘴渐渐扩大“这,这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之前我说回京都,他们左右推脱,甚至不惜下药也要拖住我,不让我见到老头子。” 一边围着车驾仔细查看着,殷不悔也不抬头,只是淡淡问道 “如今我再说回去,他们居然立刻同意。为什么?” “把你拽过来,让你为我驾车是为了什么?” “而且我能断定李德珍那厮在过了鹰折岭后即刻停车休整,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为什么爷…”三连上线,小豆子大张着嘴巴彻底懵了。 见状殷不悔有些好笑地扇出一巴掌“笨!因为他们想让我死,然后用我的死讯给老头子下最后一记猛药。” “至于把你带来,以及李德珍的怪异举动,均说明他们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说罢,殷不悔一脚踹出,落在车驾的右侧车轮之上。 可闷响传开,车轮却是纹丝未动。 小豆子眨眨眼,好半晌后扭过头看向殷不悔“爷,您是不是多想了?” …… 第四章 前有螳螂,后有黄雀 “多想?” 摇了摇头,殷不悔也不解释什么,对着小豆子吩咐出声“豆子,把马轭解开,然后你拉着车慢慢往前走。” “哦。” 虽然不明所以,但小豆子还是很听话的将马和车驾分离了开来。 “往前走吧,不过手别缠绳,握着就行。” 见一切就绪,殷不悔交代了一声,而后死死盯着车驾右轮。 咔嗒,咔嗒,咔嗒… 车驾缓缓前行,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车轮忽高忽低,发出阵阵无序的轻响。 突然,一声脆响传开,殷不悔清楚地看到,车轮在碾过一块碎石时,一个小物件从车轮上弹飞了出去。 下一秒车轮脱离,整个车驾顺势向右翻去,在重力与惯性的作用下,坠落崖底。 “这这这…” 探头看了看崖下粉身碎骨的车驾,小豆子小脸惨白。 要不是听了殷不悔的话,只是轻轻拉拽着车驾,并未将绳索套在手上,此刻他怕也已经被拽落崖底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那么做了吧?”目带冷意地扫了眼崖下,殷不悔声音中带着几分愠怒。 在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后,他便猜到了殷世荣会在车驾上做手脚。 绕车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右侧车轮上的车辖有人为撬动过的痕迹。 如此,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驶倒还没有什么,可一旦遇到颠簸,那就有车轮脱落的风险。 而结果便是车毁人亡! “爷…他们这是真的想杀了你啊…” 唇齿轻颤,小豆子看向殷不悔眼中尽是后怕。 “哼,他们痴心妄想!”冷哼一声,殷不悔收敛心绪 “豆子切记我交代于你的事,时间一定要卡好!” “我记住了爷!您放心!”瞬间完全明白了殷不悔交代他事宜的重要性,小豆子郑重点头。 “嗯,那你去吧。马你找家酒楼栓下便可,我估计事情办妥,你也在殷家住不成了,左右都是住酒楼,你就先看着吧。” “好,那爷您一定注意安全啊,豆子等您带我回家…” “说了叫大哥。”伸手将小童扶到马背上,殷不悔点头“放心,很快。” 说罢,一拍马屁股,目送着小豆子消失视野后,一抹面颊。 顶着李逵脸,藏匿在了一旁的一块大石之后。 良久。 “噗。” “怎么还不来?” 瞧着渐渐西斜的日头,殷不悔吐出衔在口中的树叶,皱了皱眉。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有着歌声飘了过来。 “心情挺好啊?” 探头看了一眼,殷不悔眼含讥诮。 伸手将提前寻好的一截树干抓在手中,静等来人靠近。 少顷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殷不悔将脸一沉,从大石头后跃出“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这,这位爷…” 看着突然出现眼前的凶恶汉子,那人顿时被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将怀中包裹紧了紧,脸色大变。 哼,平时跟揣着个二五八万似的,现在怎么不狂了? 心中冷笑,殷不悔甩着手中木棍步步逼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日给他投毒的李德珍。 “怀里抱着什么?!”手中木棍向前一指,殷不悔冷声问道。 “没什么…”又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李德珍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摸出2两银子 “这位爷,我是京都殷府的管家。这点银子您拿去喝茶。至于包裹里…” 说着话李德珍快速将包裹解开“您看,这里就是些地契、房契的,给您您也用不上不是。” 不得不说,能成为殷世荣的心腹,这李德珍也算得上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后,马上冷静了下来。 明白这种拦路抢劫的只为求财,索性直接把身上的财物全部亮明,并摆明态度。 “2两…太少了吧。”微微犹豫了一下,殷不悔也做出该有的反应。 嘴上表达着不满,但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木棍。 见状李德珍赶忙将手中碎银塞了过去 “少是少了些,但爷您就当交了李某这个朋友,日后李某但凡路过此地,一定给大爷带些好酒好肉!” “嗯…行吧。算你小子懂事。”略作思量,殷不悔伸手接过银子,赞了一句。 闻言李德珍脸上顿时有着笑容浮现,弯腰就拜,显得无比恭敬。但却在悄然间变换了称谓“今日能结识大哥,当乃小弟之幸!” “好说,好说。” 眼眉挑了挑,殷不悔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摆了摆手“行了兄弟你走吧。” “那就谢过大哥了。” 再度恭敬一拜,李德珍满脸带笑的绕过 殷不悔,不过没走几步,却是站定了下来,面露难色 “那个大哥,我家四爷先前经过这里,大哥不会也…” “什么你家四爷。” 明白这是李德珍的试探,殷不悔先是佯装懵了一瞬,既而脸现晦色 “在你之前就只有一辆马车经过这里。老子还以为来了条大鱼,刚要动手,他娘那破车居然翻下崖去了!” “翻下崖了?!”一声惊呼,李德珍表现的很是紧张,可眼中却有着亢奋“在哪?!” “就在那。”指了指之前车驾翻倒的位置,殷不悔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家四爷,兄弟你自己瞅瞅吧。” “哦哦,好!” 顺着殷不悔指出的方向跑到崖边,李德珍先是瞥了一眼地上凌乱的擦痕,然后探头向崖下望去,眼眉渐渐皱起 “大哥,你有没有看到人是否跟着车一同掉下去…” 话未说完,李德珍突然感觉脑子一懵,扭头间剧烈的疼痛开始沿着头顶蔓延而开。 “你!” 瞧着身后手握木棒,露出狰狞笑容的黑脸汉子,李德珍身形晃了晃。 怎么也没想到,先前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扭头就对自己动手了。 砰!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一棒子又是落在头上。打的李德珍身体又是晃了几晃,眼前金星乱冒。 “王八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老子,你是想死…” 接连被敲了两闷棍,李德珍也是彻底火了,捂着脑袋张口就骂。 然而依旧是话未说完,伴随着一阵风啸,第三棍落下。 砰!! “哎呦!” 一声惨呼,李德珍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殷不悔用手中木棍戳了戳软倒在地之人,确定是真的昏了过去,一丢手中木棍冷笑出声“还你是谁?你不就是殷家的一条走狗吗?!” 说罢愣了愣“怎么感觉把自己也给骂了?” “算了,先办正事。”摇了摇头,殷不悔快速扒下李德珍的衣物,换下了自己身上的服饰。 然后从大石后拽出提前找好的藤条,一头系在崖边的一棵大树上,一头将李德珍捆好,然后一脚便将他从崖上踹了下去。 “你说说你,看似是挺机警的,可蠢也是真蠢。我不过就将身上衣服蹭脏了些,你就看不出这是你家四爷的了?” 瞥了眼吊在半空的李德珍,殷不悔一边伸手在脸上涂抹着,一边忍不住的嘲讽出声。 好在此时的李德珍已经丧失了知觉,这要是听到殷不悔所说,估计直接就被气死当场了。 世间衣物千千万,又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谁家好人是凭借衣服认人的? “行了,你就庆幸你家四爷是个菩萨心肠,不像你主子那么丧心病狂。也就是挂你段时间而已,让你这狗东西好好吹吹风,清醒清醒。” 取出随身铜镜瞧了瞧,殷不悔又是看了一眼挂在崖壁上的另一个‘自己’。 满意地点点头,捡起李德珍携带的包裹,哼着他来时哼着的小曲,朝京都方向而去。 山风吹过,带着歌声渐渐远去。 鹰折岭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只是片刻后,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再度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一道人影来到系有藤条的大树下,看着‘李德珍’消失的方向,轻轻摩挲着下巴。 半晌后,随着一柄短刃自其腰间抽出,寒光闪过间,藤条断裂。 李德珍无声坠落,重重地砸入乱石凸起的山涧中。 身体微微抽搐一二,便彻底没了动静。 片刻后,一抹殷红从其身下缓缓散开,染红了一旁破碎的车驾。 …… 第五章 棘手 京都,殷府。 “四弟妹又来看老爷子了?” 后院之中,殷世荣看着主屋门前轮椅上的殷姝,淡笑出声。 “三哥,能不能不要叫我弟妹?”伸手撩了撩垂在耳畔的乌丝,殷姝眼中有着一丝厌恶,显然不想提起那个人。 “好好好,三哥不说,不说。” 笑了笑,殷世荣瞪向站在门口的两名小厮“愣着做什么,还不推小姐进去看老大人?!” “是,三爷。” “可惜是个瘫子。” 看着缓缓闭合的房门,殷世荣叹了一声,但转身间脸上却有着病态的笑容浮现“不过不会反抗,也挺好,呵呵呵…” “爹,我来看您了…”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在脑海中凌辱了一遍,殷姝挥手遣退送自己进来的两名小厮,滚动轮椅来到床前。 “爹,您说您英明了一世,怎么就把我指给了那个人啊…” 将床边铜盆边的毛巾轻轻打湿,殷姝一边为床榻上紧闭双眼的老人擦拭着面颊,一边喃喃自语。 虽然幼时的记忆很是模糊,但她却清楚的记得,老人当初从狼口救下她时,险些搭上了一条胳膊。 之后更是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将之养大,这让殷姝打心底里面认定老人就是她的生生父亲。 唯一让殷姝不能理解的就是,她不知老人为何会将她指给那个成天只知耍猴逗鸟,花天酒地的殷家四少。 到后来听到有人在说她是四少的童养媳,更是心结难消。 “爹,恕小姝不孝,小姝誓死也不嫁那人…” 看着老人枯黄消瘦的面容,点点晶莹从殷姝脸上滑落而下。 缓缓伏在床边,握着老人枯槁的手掌,低声抽泣。 是心疼老人,也是心疼自己。 “爹,如果您去了,那就让小姝随您去吧。在那面陪着您老,照顾您老…” …… 殷府,前院。 因为殷姝的关系,殷世荣没有进入主屋。 前脚刚走到中厅,就见‘李德珍’匆匆而来。 “你确定看到坠毁的车驾了?”端起的茶盏缓缓落下,殷世荣看着‘李德珍’第三次确认。 “三爷小的看的真切。不过…没见着马匹。”殷不悔低头垂目,表现的无比恭敬。 轻轻推了推床榻上的老人,见其没有一丝反应殷不悔皱皱眉,伸手在老人额间一点。 嗡。 【患者殷开山】 【病症一心脉痹阻,因利刃贯胸导致气血郁结。(旧伤,非致命病因)】 【病症二风邪(非致命病因)】 【病症三亡阳证。因正气不足,疲劳过度,旧伤未愈致使阳气耗散,素体阳虚。 又因大吐、大下、大汗等,阴液耗伤,阳气无所依附。 终因邪气入侵,致阳气脱失,发为本病。(致命病因)】 【现阶段疗法先去风邪,并配以人参、附子、干姜、龙骨、牡蛎、炙甘草,固阳养阴。(此法无法使病患痊愈,亦无法使患者彻底转醒,只可吊命。)】 【康复疗法银针过穴。取关元、气海、神阙,手法宜用补法。此外,左内关穴行针需以气机持续渡入,方可大成。】 “嘶!!” 老头子这情况可要比我预料的棘手太多。 还有那个贯穿伤是怎么回事? 利刃,贯穿…这得是长剑或者长枪才能造成的伤势吧。 老头子又没上过战场,哪来的这种伤势? 嗨!现在想这些作甚!最关键的是以老头子目前的状况,想要短时间内将他唤醒怕是做不到了。 如此,就不能依靠老头子制衡殷世荣了。 看着出现眼前的‘行医笔录’殷不悔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气。 人得救,事也拖不得…看来只能执行二号方案了… 起身缓缓在屋内踱了两圈,殷不悔站定,看着药壶脸色阴沉“真是恶毒…” 现在他总算明白殷世荣,为何要在殷开山的药里添加泻下攻积的大黄了。 这是着急着要送老头子走啊。 伸手推开侧窗,悄悄将药壶里的药液倒了出去,殷不悔眼中泛着冷意“也罢,既然你这么喜欢用药,那我就好好陪你玩上一玩。” 只是…我那媳妇可能不太好搞定啊… 心中有了决断,殷不悔也不耽搁,暗叹间理理仪容,若无其事的走出主屋。 奔西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