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又如何?重生让全侯府火葬场》 第1章 杏花破败,骤雨初歇 假千金又如何?重生让全侯府火葬场 疏影吹笛 本书由掌阅文化(得间)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生辰当天,夏芷歆被一剑刺死,惨死在王府后院。 这是她嫁进致王府的第四年。 也是她被自幼宠爱自己的父母兄长赶出家门,被青梅竹马的夫君困在王府受尽折辱的第四年。 临近黄昏,大雨倾盆而至,后院盛开的杏花被拍打在地,混着泥土和雨水,破败得不成样子。 与前院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的喜庆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哎,王妃也是可怜,堂堂正一品,本与王爷青梅竹马,可你瞧瞧她嫁进王府之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新婚夜独守空房沦为笑话,还要常常受着那位的欺凌。” “都是王爷纵容,不然王妃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哪能在自家地界上如此被人欺负,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今日也是王妃的生辰,可你瞧王府上下都在忙着为那位庆生,谁还记得王妃……” “王爷对那位当然纵容,毕竟她才是侯府的真千金,与王爷青梅竹马的人本就该是她,而今她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话虽是这般说,可到底是可怜了王妃,王爷既然移了情不喜王妃,又为何还要执意将她娶进门来这般折辱呢。想当年王妃在盛京城也是个风华人物,谁能想到她最后竟会落得这样凄惨的……” “快住口,你不要命了!” “不说了不说了,被人听去还真得有大麻烦。你说那位也是个待人和善的,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不错,怎偏就容不得王妃……” 丫鬟的声音渐行渐远,夏芷歆的尸身就那么被扔在杏树下,杏花落了满身,将她惨白的身躯遮挡得严严实实。 人人都道夏欢言人好,却没人知道,那具身躯里的人并非真正的夏欢言,而是一个来自千年后的魂灵。 夏芷歆想到死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 “夏芷歆,你一个鸠占鹊巢的人,这些年顶着我的身份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和追捧,我却只能在乡下苟且偷生,我好不容易被家里找回来,你却处处踩压我一头,故意把我带到你那些交好的贵女面前去让人将我拿来与你比较,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我处处不如你吗。” “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并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乡下村姑,没多久就靠着自己的见闻和才学让人心服口服再不敢轻视我了!” “知道你这个侯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为什么最终还是败给了我这个乡下长大的村姑吗?那是因为从前那个村姑早就死了啊,我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一个穿越人士,又岂是你一个古代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能斗得过的。你也别太过不甘心,能让我耗费这么多年才将你解决,你已经很厉害了。” “说来你们古代人可真好糊弄,我不过稍微使点手段,大家就都巴巴的为我掏心掏肺,还真是愚蠢。” 她自知亏欠夏欢言,是以夏欢言被接回夏家后,她处处退让从不与夏欢言争抢。怕夏欢言不适应盛京的生活,每每出席宴会小聚,她都会带她一起,将她介绍给其他人好叫她尽快融入。 却不成想,这些在夏欢言看来竟都是她在故意炫耀。 撑着望向躺在不远处早已冰凉的尸首。 那是伴她到最后的婢女素心。 夏欢言的剑刺来,素心挡在她身前被一剑穿心! 雨水混着鲜血,染红了一地的落花。 夏芷歆握紧手边的银簪,银簪上的血迹未消,那是她用尽这病弱之躯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划伤夏欢言的脸留下的。 然后她的丈夫,她那个曾为了娶她跑到陛下面前去跪求赐婚、许她此生只爱她一人的丈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将夏欢言抱去治伤了,全程没有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她一眼。 何其无情! 毁容了吧。 夏芷歆咳血大笑起来。 夏欢言毁容了吧。 但她还是好不甘心,她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依旧没能手刃这些负她害她之人! 可她原本是有能力杀他们的。 在她的武功还没有被自小宠她护她的三哥废掉之前! 耳边犹响起三哥恶狠狠的声音 “你既然只会仗着一身武艺欺负言言,我索性将你的武功尽数废去!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让你别总仗着言言性子软和欺负她,不给你一点切实的教训我看你根本记不住!你既如此容不得言言,往后便好好待在致王府莫要再回侯府来了!” 废掉武功的痛让她倒在地上痉挛惨叫。 父亲母亲和大哥在旁边冷眼看着,附和着三哥说是该给她一些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从前他们分明将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舍不得她受一点伤。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向来与人为善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上天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夏芷歆借着闪 电划过天际的亮光看到了被大雨拍打得破败的满园杏花。 这是知她爱杏花,萧旭谦早几年亲手一棵一棵种下的。 亲人背弃,爱人背叛! 他们不仅害她容不得她,她身边忠心的人也尽数被他们迫害惨死! 她真的好恨!好恨啊! 一滴血泪从眼角滑出。 她死不瞑目。 “姑娘,姑娘,醒醒!” 耳边略显焦急的声音将夏芷歆吵醒,她猛地睁开眼惊坐起来。 “姑娘,您还好吧,可是有哪里不适?您方才似是魇着了,一直在冒凉汗,嘴里还叫嚷着什么,睡得极不安稳,奴婢瞧着实在担心,只能出声将您叫醒。” 愣愣看着眼前的丫头,夏芷歆半晌没出声。 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上一刻才死在她眼前的人,而今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是梦吗? “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您说说话,可莫要吓奴婢啊。” 夏芷歆盯着她,嗓音微哑“……素心?” “是呢姑娘,是奴婢,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春寒受了凉?” “我瞧着是的,都说让你看着点姑娘别让她开窗午睡,你偏不听就是要纵着姑娘。”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绿衣圆脸的女子端着水盆进屋。 她将水盆放下,过来摸摸夏芷歆的额头,又将手搭在夏芷歆的手腕上给她号脉“还好还好,只是轻微风寒不严重,喝一副药就能好。姑娘先洗把脸醒醒神吧,您这一睡可睡了整整两个时辰呢,外面天都快黑了。” 天确实快黑了。 院中开满了杏花,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停了,斜阳暖照。 是雨后天晴,飘落到泥里的杏花仍带着芳香。 夏芷歆总算回神。 同样是满园破败的杏花,这处院子却不是她临死前待的那处,这不是在致王府,这是在勇诚侯府她自己的闺房里。而旁边这两个丫头,分别是早在四年前她刚嫁进致王府就被夏欢言让萧旭谦派人暗杀身亡的如简和最后被夏欢言一剑刺穿心口死在她面前的素心。 她们都还好好活着! 所以,她是又活过来了? 回到了她未嫁时! 第2章 重生之初,筹谋退婚 夏芷歆垂着眸,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可把旁边两个丫头吓得不轻。 “姑娘,您、还好吧?”素心上前扶住她。 如简拧了帕子递给她“姑娘,擦擦脸?” 两人见她止住诡异的笑声接过帕子擦脸,才稍稍松口气。 心里却是想着,看来姑娘并非侯爷和夫人亲生、勇诚侯府真正的女儿被找回来这件事对姑娘的打击很大。 说来也怪侯爷和夫人,明明早知姑娘不是亲生又已将真正的侯府千金找到,却不提前告知姑娘,还偏在姑娘的及笄礼上将人带回来,让姑娘在宾客面前好生没脸。 不怪姑娘有这么大反应,换个别家娇宠着长大的女儿突然被告知并非亲生,自来宠爱自己的父母还在自己的及笄礼上当着宾客的面将人带回来,定是会承受不住。 她们姑娘算好的了,没有在及笄礼上当着宾客的面失态,维持着得体微笑直至宾客散尽才平静地去询问侯爷和夫人是怎么回事。 得知真相后姑娘也没有闹,与接回来的二姑娘好生打了招呼,让侯爷夫人照顾着刚回家的二姑娘,说有什么话等侯爷夫人先安顿好二姑娘再说,然后姑娘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该吃吃该睡睡,从昨晚回院子就没有出去过,午膳后姑娘在临窗的软榻上小憩,一睡就睡到现在天近黄昏。 却是魇住了,睡得极不安稳。 想来心事姑娘都是藏在了心里没有显露出来,自己憋着呢。 接过夏芷歆手里的帕子,如简说去给她熬药,离开时给素心使了眼色,示意她宽慰宽慰夏芷歆。 “姑娘可是还在为昨日的事不痛快?” “昨日的事?”夏芷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口中昨日的事指什么,她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回到了过去的哪一天。 素心眨眨眼,怎么瞧着姑娘像是不记得了一样? 看来是真病了,精神都恍惚了。 “就是昨日您及笄礼上发生的事,侯爷和夫人带回了……那位二姑娘。姑娘,您心里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可别一个人憋着。” 原来竟是回到了及笄礼第二日。 说来当时她心里确实很不好受,也确实在第二日开窗午睡一睡睡了许久受了风寒。 “我没有心里不舒服。”就算心里有不舒服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今她心里只有恨。 刚回侯府的夏欢言。 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不急,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慢慢讨回! 素心却只以为她是故作坚强。 “姑娘,晚膳要在哪里用?是去正厅,还是在咱们自己的院子?” 勇诚侯和夫人申氏感情甚笃,成婚多年勇诚侯都未纳一房小妾,只有申氏一人,申氏给勇诚侯生了三子一女,一家和睦,全家人通常都是坐在一起用膳。 今日午时夏芷歆已是借准备及笄礼太累想好好休息推脱没去正厅一起用膳,此时再不去,难免会叫人多想以为她是不待见夏欢言。 上一世,夏芷歆忍着风寒带来的不适去正厅一起用了晚膳,可到最后也没人念着她一分好,该翻脸还是翻脸,该舍弃还是舍弃。 “就在这里用。” 素心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姑娘会顶着病体坚持出门,若是那样,风一吹,病情少不得又要加重。 “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着厨娘准备,姑娘先休息着。” 素心点了屋里的灯,将窗户关上不让风吹进来,夏芷歆没有拦她,尽管她现下很想再好好看看院中雨后天晴的景致。 “星霜和荏苒呢?” 她有四个大丫鬟,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上一世她们都死了,全死在夏欢言的算计里,而她从未以恶意去揣测过乖巧讨喜的夏欢言,以致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是夏欢言太会伪装吗? 不,是她自己太蠢,竟半点看不出夏欢言无害乖巧的面容下住着那样一颗蛇蝎心。 “都在她们屋里呢,荏苒估计又在擦她的剑,至于星霜,除了看她的账本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了。” 这是她们的日常,可对夏芷歆来说却是很久远的事了。 她们随她到致王府后,再没有这样悠闲的日子。 “将她们叫过来,我见见她们。” 见见她们?有什么好见的,姑娘不是午时睡前才见过她们吗,是有事要吩咐她们去做? 素心没有多问,应了是。 刚要转身离开,被夏芷歆叫住“素心。”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 素心不解,却还是依言走到她近前。 夏芷歆望着她红润的脸蛋,没有半点面黄肌瘦的痕迹,眼眶微热。 “把手伸出来,手心向上。” 素心一脸懵,还是照做。 见夏芷歆手指抚在她手腕上,更懵了,“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是奴婢的手有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很好。” 没有被挑断手筋留下的疤痕,极好。 勇诚侯府是将门,她自幼得宠,全家纵容她,是以她也不像寻常闺秀一般需得循规蹈矩,自小便跟着教习哥哥们武艺的师父习武,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也跟着学了些武艺。 可后来,她被废掉武功,变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路一步三喘的废人,她身边的四个丫鬟情况更糟,是直接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彻底沦为废人。 觉察到姑娘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有些颤抖,素心以为她是冷了,忙拿起旁边的披风给她披上。 却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她方才好似瞧见姑娘眼里有凌冽的杀意闪过。 姑娘收敛性子后从来都是温柔婉约的。 是看错了? “姑娘,您……” 再抬头,夏芷歆眼底情绪已收住,恢复如常“去忙吧。” 素心有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没一会儿得了素心传话的星霜和荏苒就来了。 “姑娘。” “姑娘,您找我们?” 荏苒性子很冷,话也少,便是面对夏芷歆这个主子她也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 相较之下,星霜要活泼得多。不过也只是与荏苒相比,星霜其实是夏芷歆几个丫鬟里最严肃稳重的。 “星霜去给母亲回话,说我身体不适,晚膳便不去与他们一道用了。” “姑娘身体不适?”星霜神色紧张。 荏苒也迅速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夏芷歆心下一阵暖“只是偶感风寒,如简给我号过脉去煎药了,喝过一副药便能好。” 两人面色稍缓。 “荏苒你陪着姑娘,我去给夫人回话。” 荏苒安静站在夏芷歆身侧。 “荏苒。” “在,姑娘请吩咐。” 她是瞧见夏芷歆神情严肃,看出夏芷歆是有事要吩咐。 “我要退掉与五皇子的婚约,你去找找五皇子的把柄,让我占理地将这门婚事退掉。” 淡定如荏苒听到她这话都愣了愣“姑娘,您说……要退掉与五皇子的婚约?” 第3章 近乎完美,退婚何易 很难不震惊。 盛京无人不知勇诚侯府大小姐夏芷歆心悦五皇子萧旭谦,因萧旭谦与勇诚侯府二公子交好,时常往勇诚侯府跑,夏家又有姑姑入宫为皇贵妃,身为夏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夏芷歆常被姑姑召到宫中小住,与五皇子萧旭谦常有交集,算青梅竹马。 夏芷歆十二岁那年,萧旭谦征得夏芷歆的同意入宫请旨赐婚,自此后,两人的婚约无人不知。 勇诚侯府是将门世家,出身将门,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夏芷歆十分得宠,她不似寻常闺秀一般需得循规蹈矩。她自幼便得允许随兄长们一道跟着武师父习武,养成了很张扬洒脱的性格。 可自打她听说五皇子更喜欢性情恬静端雅的女子后,就收敛了脾性,将自己喜欢的刀剑鞭子都收了起来,开始拾起女红琴棋书画。 仅两年时间,她就从一个假小子成为盛京世家贵女的典范,是出了名的端方温婉。 而这一切改变皆是因五皇子。 她能为五皇子作出如此大的牺牲,无人不知她对五皇子的在意。 这门婚事她期待了许久,只待及笄后履行婚约嫁给五皇子。 身为夏芷歆的身边人,荏苒无比清楚自家姑娘有多在乎五皇子有多盼着嫁给五皇子。可此番,姑娘却说要退掉与五皇子的婚约。 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自来不多话的荏苒都忍不住多问“姑娘,您要退掉婚约,可是与昨日归家的二姑娘有关?您、您是因您并非侯爷和夫人亲生,觉得您的身份与五皇子……不再相配?” 荏苒的反应在夏芷歆意料中。 毕竟并非人人都如她一般有重活一遭的经历,现今在旁人眼中,她还是那个与五皇子两情相悦一心恋慕五皇子的闺阁女子。 她摇头“不是。” “与身份是否与他相配无关,我只是突然不想嫁了。无需多问,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身份不相配? 的确,上辈子得知自己并非勇诚侯府亲女,她确实在心里纠结过,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足以与皇子相配。是萧旭谦无数次耐心劝导说他在意的只是她这个人,并不在意她是什么身份,她才渐渐打消念头。可没过多久当她满心欢喜嫁给萧旭谦,曾将她捧在手心的人就变了。 不,应该说他的心早就变了,早到他劝导她说他不在意她的身份只在意她这个人的时候。 可叹她当时竟丝毫没有觉察出来。 退婚只是第一步,夏欢言和萧旭谦谁都别想好过,上辈子所有欠了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听到主子带上命令的口吻,荏苒敛下所有疑惑恭敬应“是。” 微顿,荏苒道“姑娘,您说找五皇子的把柄,不知您心中是否有方向,还请给奴婢一些指点。” 众所周知,五皇子萧旭谦无意皇位,虽说他与现今同太子有一争之力的二皇子萧旭然一母同胞,可世人皆知他们兄弟不睦。萧旭谦从不参与党争,不然他也不会与三皇子母妃皇贵妃的母家勇诚侯府交好并主动请旨求娶勇诚侯府独女且还成功了。 比起权势,五皇子更喜舞文弄墨,又是出了名的不端皇子架子待人亲和,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皆有人与他交好。他与人结交从不看身份,只看个人。 五皇子也很洁身自好,身为皇子,二十三的年纪身边连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从不流连烟花巷柳,对勇诚侯府大小姐一往情深。 这样一个在旁人眼中几近完美的人,想要找到他的把柄让夏芷歆立于优势局面去退婚,谈何容易。 夏芷歆心里清楚,是以对荏苒会有此一言她并不觉意外。 她心下冷笑,人人都说她夏芷歆命好,出身高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得皇子一往情深一心相待。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以为的。 可叹人心难测。 上辈子直到她死,世人眼中的萧旭谦都是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人。 怎么不算一往情深呢,自她嫁入致王府到她死,这四年间萧旭谦的后院都只有她一人,后来她久病在床,萧旭谦也依旧对她不离不弃。 谁又能知道,她四年都在受着丈夫的冷待独守空房,连洞房花烛夜萧旭谦都不曾踏进她的房间,让她像个笑话。 “二皇子。” 无需多言,荏苒就懂了夏芷歆的意思。 是让她从五皇子与二皇子的关系上着手去查。 五皇子和二皇子一母同胞,皆是周皇后之子,可两人自幼关系不睦,这是皇上都清楚的。 二皇子与太子在朝堂上争斗不休,五皇子从不参与,不然五皇子有意与兵权在握的勇诚侯府结亲,皇上也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谁人不知比起二皇子,皇上更加偏宠已逝原配元皇后留下的太子。若五皇子与二皇子兄弟和睦,皇上同意五皇子迎娶勇诚侯府独女,岂非给二皇子又添一个大助力? “姑娘,您的意思是,五皇子与二皇子的关系并非外界传的那般不睦?”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想要做到让所有人都对他们兄弟关系不睦深信不疑,这可 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得十年如一日,或者说二十年如一日。 从萧旭谦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到三四岁,他和二皇子萧旭然但凡碰面就会打得不可开交,这一打就是十来年。随着两人年岁增长懂事才不再见面就动手,但只要碰面两人就是谁看谁也不顺眼,总是针锋相对。 夏芷歆曾问过萧旭谦原因,萧旭谦说他少时针对二皇子是嫉妒周皇后偏宠二皇子总是忽视他,后来大了不再那么在意母亲的偏心,他和二皇子又已经积怨已久难以化解,便一直这样了。 谁能想到这两兄弟一直在做戏呢。 这场戏一演就是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前五皇子和二皇子都还是孩子,两个孩子当然不会懂这般多,这一切都是周皇后的筹谋。 她从那么早就开始为自己的儿子争夺皇位铺路了。 这是夏芷歆某次病重萧旭谦不给她请大夫,求助无门,星霜欲要潜出致王府回勇诚侯府求救,被夏欢言带着萧旭谦将人捉住活活乱棍打死后,夏欢言来到她病床前落井下石时告知她的。 她到那时才知萧旭谦和二皇子不睦其实是故意在演戏。 彼年她与萧旭谦成婚已有三年,夏欢言嫁给二皇子已有一年。 “先去查吧,具体如何得查了才知。不必勉强,能查到有用的信息自然是好,查不到也无妨,凡事以你的安危为重。” 她望着荏苒,又强调一遍“荏苒,记住,以你的安危为重。” 荏苒心下微怔。 她知姑娘很在意她们这下跟了她多年的人,可瞧见姑娘如此郑重地强调让她以自身安危为重,她心中还是止不住触动。 于是她也郑重应“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勇诚侯府正院,听完星霜回话的侯夫人申氏惊坐起来“你说什么?歆歆病了?” 第4章 知她生病,反应不一 “回夫人,姑娘午时在软榻小憩,不舍院中雨景故而没有关窗,吹了些风受了凉。姑娘让侯爷和夫人不必担忧,她已叫如简号过脉,不算严重,吃一副药便能好,说不必等她一道用晚膳。” 星霜微垂着眸遮住眼底情绪。 方才她在门外等候通传听到屋中传来欢声笑语,除了她们家姑娘,侯府所有主子都在,好不热闹。从前围着她们姑娘嘘寒问暖的人而今满心只有这位新归家的二姑娘,若不是姑娘遣她来给夫人回话,他们怕是都想不起姑娘来。 两天前姑娘还是他们捧在手心的人,现今他们用晚膳竟都没有注意到姑娘比往日晚了这么久都没有前来。放在以往姑娘迟迟不到,他们早便着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短短两天…… 她尚且觉得心凉,更况姑娘。 “你们是怎么伺候你们姑娘的,她贪玩乱来,你们也不知道看着些!彩月,去叫府医随我去杏花苑看看!” “我也一道去!”主位的勇诚侯夏政年一脸严肃地站起来。 “芷歆妹妹的身子骨一向很好,极少生病,怎地好好的突然就病了。我还想着二妹妹好不容易归家,午膳一家人没能一起吃,晚膳怎么着也能一起,还特地吩咐厨房多备了些菜呢。” 说话的是勇诚侯府的大少夫人,夏芷歆的大嫂冯柔嘉。 她嫁进勇诚侯府有十年了,膝下有个八岁的儿子,也是勇诚侯府唯一的孙辈。 冯柔嘉一句话让众人神情各异。 夏政年和申氏匆忙离开的脚步顿住,回头恰看到原本站在桌边笑容明媚逗得他们大笑的夏欢言咬唇低头捏着衣角站在那里,模样瞧着十分拘谨不安。 好似又变回了昨日初回府时的样子。 昨日宾客散后,他们为让夏欢言不那么拘谨费了不少工夫,除了夏芷歆和身体不好早早便回去休息的二公子夏长风,其他人都留下陪着夏欢言说话。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让她自在些,想怎样便怎样不必有顾虑,为让她适应,申氏昨晚还特地陪她睡了一晚。 经过他们的努力,夏欢言终于变得不那么拘谨了,与他们亲近了些,方才还将她这些年在乡下瞧见的趣闻拿来与他们分享。 他们才发现他们的女儿纵是长在乡野,却不似他们最初想的那样粗鄙寡闻怯懦胆小。相反,她很开朗很活泼,举止虽不及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做派却也不像个乡野村姑。 看着这样的女儿,他们是又心疼又欣慰。 可这会儿,她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不安。 夏政年不赞同地看大儿媳妇冯柔嘉一眼,申氏也瞪她一眼。 是责怪她乱说话。 冯柔嘉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低下头一副认错状。 “言言不要多想,你姐姐就是病了才未过来一道用膳,并非因着你。你姐姐身子骨是不错极少生病,但一年也会小病那么一两回,近来她筹备及笄礼耗费不少精力,太过疲累加之吹了凉风,确实很容易病倒。你姐姐最是懂事,你莫要听那些嘴碎的人乱说觉得她不欢迎你回家,你姐姐不是那种人,她会像我们一样喜欢你的。” 申氏说着走过去拉住夏欢言的手“你若是不信,不如与我们一道去你姐姐的院子亲自见见她,届时你自会清楚母亲没有骗你。” “母亲,这就不必了吧。”坐在一旁的蓝衣男子开口,说完一句话他便捂唇咳了几声,像是身体很不好。 “二妹妹瞧着身子骨弱,可莫要叫她去歆歆那里过了病气。初初归家,二妹妹心里还有不安,不好独自留她在这里,不若父亲和母亲留下陪她,我们兄弟几个去看望歆歆即可。” 星霜朝说话的人看去。 方才她踏进正厅,二公子瞧见她就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想询问怎么是她自己过来没见姑娘,又顾虑着什么并未开口。 昨日所有人都顾着归家的二姑娘,唯有二公子还记挂她们姑娘,晚间着了人给姑娘送来不少吃食和小玩意。她想,若不是二公子身体不好早早便回院休息,想来应该会亲自来找她们姑娘。 从前二公子就是最宠她们姑娘的。 夏政年和申氏有点犹豫。 夏欢言手指微颤,她轻轻挣扎,收回了被申氏握在手里的手“父、父亲母亲去看望姐姐吧,我没关系。姐姐生着病,最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若是这时只见几位哥哥去看她却不见父亲母亲,我怕姐姐会多想,人在生病时心思最是敏感。” “父亲母亲放心,我昨日与姐姐打过照面有过接触,我清楚姐姐并非旁人说的那样介意我回来同她抢勇诚侯府女儿的身份。昨日见面,姐姐就待我极温柔极友善,我都能感觉到,不会误会姐姐的。” 说着,她轻吐口气像是在努力调整情绪方抬起头“说来我该一道去看望姐姐的,但二哥说得对,我身子骨比较弱容易过病气,我就不跟去添麻烦了,不然父亲母亲就得从担心一个生病的女儿变成担心两个生病的女儿了。” 说完她扬眉一笑,透着几分俏皮。 她嘴上顺着夏长风的话说,可其他人都看得出 她真正的想法。 她不跟去根本不是怕被过了病气,她是怕她这时候过去会刺激到在病中的夏芷歆。 明明她自己也很不安很想要家人陪,却还顾念着别人的感受。 懂事得让人心疼。 申氏忍不住红了眼眶抱住她“我儿怎这般懂事呢。” “我和你父亲先留下陪你用晚膳,晚些时候再去看你姐姐也一样,让你几个哥哥先去。不必多想,你姐姐最是懂事,不会怪我们的。” 说着招呼几个儿子让他们自去。 夏政年犹豫一下,还是坐了回来。 三兄弟看着他们,谁都没有反对。 只是三人的表情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我也要去看姑姑!” 八岁的夏维则从冯柔嘉身边溜走,冯柔嘉拉都拉不住,忙起身去将人拽住“你姑姑生病了,你别去闹她!” “我不闹,我就在一旁安静看着。母亲,我八岁了,不小了,许多事我都懂的,早就不是那个闹腾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八岁的夏维则身手已经不算差,轻轻松松就挣脱了冯柔嘉的手。 “父亲,儿子也要去看姑姑。” “二叔,刚下过雨,路滑,我扶您。”不等夏鸿应声,他就先扶着身体不好的夏长风离开了。 夏柔嘉见状要追出去,被夏鸿制止“他向来黏他姑姑,不让他跟去他也不会安分,随他去吧。你留下陪父亲母亲和二妹妹用膳,我们去去就回。” 走出院子,晃着折扇一副风流公子模样的夏家三公子夏礼凑近夏鸿“大哥,你觉得我们这位亲妹妹如何?” 第5章 身形高挑,容颜昳丽 “是个乖巧懂事的,人也天真烂漫。” “乖巧懂事?我看不尽然,不过瞧着倒是不讨人厌。” “你此话何意?” “没什么没什么,我随口乱说的。”他晃着折扇笑,“大哥,你说歆歆是真病了吗?哦,生病这事倒是装不得,府医一看便知真假,我该问,你觉得歆歆午间小憩不关窗是有意还是无意?” 夏鸿闻言一怒“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歆歆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妹妹,她什么性情你不清楚?她怎会故意做这样的事!” “哎呀哎呀,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大哥何必动如此大的怒。其实歆歆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十五岁的小姑娘嘛,会有点小脾气也正常。歆歆到底是我们全家宠了这么多年的娇娇儿,突然得知自己并非亲生,心里多少会有些落差。旁的不说,她与五皇子可还有婚约在呢,以她对五皇子的在意,你猜发生这样的事,她会不会担忧自己的身份不足以匹配五皇子?” 夏鸿沉默了。 “大哥知道的,我寻常无聊就喜欢看些杂文话本,曾看过一些类似我们家这种抱错孩子情况的话本。歆歆从前温善懂事是因为这个家只她一个女儿,没人会与她争抢什么,而今不同。” “总归我们平时多看着些吧,歆歆是我们的妹妹,言言也是,言言又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歆歆若是想对言言做点什么,以言言在盛京毫无根基的境况,是很容易的。我们家可不能闹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丑闻,我们也不能叫歆歆真走上这样一条自取灭亡的路。”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作为哥哥,我还是相信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歆歆是个好姑娘的。我只是给大哥提个醒,平时多盯着些,防患于未然。” “……我会盯着,这些话往后别再说,尤其别当着歆歆的面说。” “这是自然,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跟着二公子和孙少爷走在最前的星霜脚步微顿。 脸色很是难看。 她有个鲜为人知的技能,耳力异于常人。 三公子和大公子在后头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亏得他们从前那么宠姑娘,如今竟以这样的心思来揣度姑娘,难道在他们心里姑娘的品行就如此不值得信任? 一个才归家的二姑娘,纵是侯府真正的千金,凭她们姑娘的才貌与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她也威胁不到她们姑娘。便是她真有本事威胁到姑娘,姑娘也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肚量。 三公子和大公子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这话若是叫姑娘听去,得多伤心啊。 果然不是亲生的便会区别以待吗,放在从前三公子和大公子哪会这样去揣度姑娘! 等他们走远,拐角处走出一人。 那人身形高挑,着一袭黑色劲装,他面容冷峻,容颜俊美,唇角有血溢出。抬手擦过,唇瓣上沾了血,让他俊美的容颜更添几分昳丽。 他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忽而一道黑影落下跪在他身前“殿下,追兵属下已着人引开。” 使着轻功悄无声息离开暂时躲避麻烦的勇诚侯府。 “姑姑,听说您病了,没事吧?” 星霜领着人进来时,夏芷歆正坐在屋中发呆,荏苒在屋中添了些炭火,已经暖起来了。 荏苒添了炭火刚出去,屋中只有夏芷歆一个人。 “歆歆,还好吧?咳咳咳……” 说完一句话,夏长风连连咳嗽。 瞧着病得比夏芷歆严重多了。 夏芷歆目光落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半晌未动。 “姑姑,您怎地了?怎像是许久未瞧见我与二叔一般?” 夏长风拿着手绢捂住唇慢慢止住咳嗽,也出声“歆歆?” 他瞧见夏芷歆眼眶泛了红,忙上前询问“可是病得狠了,难受?” 他没有靠太近,因着他说完话总控制不住会咳嗽,在距离夏芷歆约莫两步的距离站定。 “没,只是头有点晕,有些晃神。”夏芷歆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情绪,手中却是捧紧了荏苒给她暖手的暖炉。 要说上辈子有谁没有舍弃她去选择夏欢言,除却跟在她身边的四个丫头,便只有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人了。 可是,他们早早就死了。 二哥死在她及笄半年后,病逝。 她从未怀疑过二哥的死因,二哥自多年前在战场上受重伤落下病根,身体就一直不好,御医都断言他的情况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一直这么将养着,或可多熬几年。 后来夏欢言来致王府找她出气告诉她,二哥并非病逝,是夏欢言和萧旭谦合谋害死的。 夏欢言说,二哥发现了夏欢言和萧旭谦的事,得知萧旭谦已经移情别恋,坚持要娶她不过是顺夏欢言的意让她嫁到致王府孤立无援好叫夏欢言对她施加报复。 二哥去找夏欢言和萧旭谦清算,两人当时处于劣势便假意答应二哥的要求同意就此分开不会再有牵扯,回去后却立刻着手除去二哥。 奈何二哥被夏欢言的无害面孔以 及好友萧旭谦的忏悔蒙骗,又太过相信萧旭谦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不会害他,疏于防范…… 侄子夏维则是她嫁到致王府不久后,在勇诚侯府的池塘溺水而亡。 九岁的勇诚侯府长孙,武力值已经不弱,泅水又是必学技能,怎么可能溺亡。 后来查到夏维则是死于仇家谋害。 那时她相信了这个说法,直至许久后她卧病在床被困于致王府后院,夏欢言到她面前说出真相。 夏欢言说,夏维则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她才是他亲姑姑,夏维则却始终向着她夏芷歆,总与夏欢言作对屡屡坏她的事,夏欢言对他忍无可忍就设计谋害了他。 所谓的溺水而亡并非寻常溺亡,也并非后来查到的那般是死于仇家之手,仇家不过是在身死后顺便被夏欢言拿来背锅而已,左右双方都死了,死无对证。事实是夏欢言让二皇子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出手将夏维则按进水里溺死的。 现在,曾经被夏欢言害死的亲人都还好好的活着。 夏芷歆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一次。 “二哥和阿则怎么来了?” 仔细听,还能听出她声音有些颤。 “听说姑姑生病了,不放心,来看看。我父亲和三叔在后头。” 正说着,两人进了屋。 看到两人,夏芷歆表情当即淡下来,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乖乖喊了声“大哥,三哥。” 第6章 以恶度人,她就无敌 “歆歆怎地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瞧瞧你这小脸白得哟。”夏礼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眼里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 夏鸿这个大哥还是一样话少,端的是大哥的稳重姿态。 他询问“怎么也不注意着些,春日寒凉,真染了风寒很难好,少不得要叫你受些罪。可是吃了药?” “还没,如简在煎,一会儿就吃。” 他们的关心对夏芷歆来说无比陌生。 上一次得他们关心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是在她嫁进致王府前。 自她嫁进致王府开始,一切就变了。 不,应该说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变了,只是她从未往那个方向去想过,又一心在筹备婚事等着嫁给萧旭谦上,这才没有察觉。等嫁进致王府孤立无援,她才发觉曾经那些爱她护她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她十二岁就放下武学专心做一个恬静端雅的大家闺秀,在武学上的成就不算有多高,却也有着一些武艺和内力傍身,不至于变得三天两头一病最后甚至卧病在床形如废人。 她的武功是被她三哥夏礼亲手废的,在她三朝回门想要找家里人诉说内心苦楚的当日。 不是什么太稀奇的原因,是夏礼看到她推了夏欢言落水,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当即就教训她说家里允许她习武不是让她拿来欺负自家妹妹的,然后二话不说就出手废了她的武功。 推夏欢言落水? 她待夏欢言何等真心,生怕夏欢言回到侯府会因她受一丝委屈,怎么可能推夏欢言落水,她那时明明是见夏欢言没站稳要伸手拉她。 事后夏欢言也解释了,说明了当时情况,可夏礼不信,他觉得夏欢言是太过善良,被欺负了也不愿说出真相。她喊了十多年父亲母亲和大哥的人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用怀疑的眼神看她。 当时她受到的打击是巨大的。 新婚夜萧旭谦让她独守空房成为笑话,她是带着满肚委屈回的家,可等待她的不是家人的宽慰和关怀,而是他们的怀疑与冷待,以及她被废掉的一身武功。 即便是这样,她当时也不曾疑心夏欢言。 只能说夏欢言太会伪装,而她夏芷歆也足够蠢。 “大哥和三哥怎也来了?”说话间她拿着一方手绢捂唇轻咳两声,“我身子不争气没能在妹妹初归家时陪她用膳已是不妥,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就怕妹妹会多想。现下你们都凑到我这里来,没人在正厅那边陪着,妹妹怕是更会多想。” 不等他们开口,她就说“说来妹妹也不过与我一般大的年纪,换作我在她的立场,在外吃了那许多苦遭了那许多罪,突然得知自己原本出身高门,本该锦衣玉食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心中少不得要有些想法。不过我昨日与妹妹打过照面,她瞧着倒是个极良善的姑娘,不见得会为此怀恨在心,但心里会有不舒服心思会敏感却是可能有的。” 她佯装责怪“哥哥们也太粗心了,这时候往我这里跑什么,若是妹妹因此怨了我可都怪你们。” “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嘴上这么说,夏礼却是将夏芷歆的话放了心上。 他光是想着言言归家,歆歆心中会不舒服,却忘了歆歆占着言言的身份在侯府生活多年享受着本该属于言言的荣华富贵及父母兄长爱宠,心中许也会有不舒服。 尤其此番他们还在言言归家第二日一家人得以聚在一起吃饭时将言言自己留在那里,都来寻了歆歆…… “歆歆不必担忧,二妹妹知你病了,知晓我们此番是来探望你,不会多想。”夏长风宽慰她。 夏鸿也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们还在这里,有什么事自有我们顶着,要你瞎操什么心。” 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夏芷歆知道第一局是她赢了。 初归家的夏欢言哪里比得过她与他们情谊深厚,只要她不像前世一样觉得亏欠了夏欢言处处退让什么都不与夏欢言争抢,夏欢言岂会是她的对手。 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她承认夏欢言是有些优势,可她一个被世家门阀精心养出来的女儿,又如何是夏欢言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不曾见识过真正勾心斗角的人可比的。要知道勇诚侯府上一个女儿如今可是在皇宫里当着皇贵妃,是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人。 姑姑不止一次说过,若非她看上的是无心皇位的五皇子,以她的才貌心计,成就定会在姑姑之上。 后来缠绵病榻被困致王府后院,她曾自嘲是姑姑高看她了,可现在她觉得姑姑并未高看。 她上辈子会输得那么惨,不过是她从未疑心过最亲的人,从未将心计用在他们身上,一朝被背叛才会那样猝不及防。 现在不会了,如今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我也不想想这么多,我这不是站在妹妹的立场去考虑嘛。我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风寒,看过我了,大哥和三哥就回去吧,妹妹方归家,可莫要真叫她多想。二哥身体不好就别跟去凑那个热闹了,留在我这里陪我用晚膳吧,正好炭火旺屋中暖着。” “ 阿则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多不定性,他在与不在妹妹想必也不会太过在意。阿则也别走了,留下陪我用膳。” 夏维则喜上眉梢“好勒,姑姑!” “你啊。”夏礼晃着折扇无奈失笑,“罢了,既然你不欢迎我和大哥,我们就自觉一些离开,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看向已经坐下的夏长风“二哥这些年仗着身体不好,总是得歆歆偏爱一些,我们都习惯了。” 夏长风捂唇轻咳两声,笑说“别贫嘴,歆歆说得不无道理,我们都在这里少不得要叫二妹妹多想。我瞧着歆歆就是轻微风寒,不算严重,你和大哥就别留了。”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嘱咐夏芷歆好好休息便又回了正厅去。 屋中一下安静下来。 望着垂头盯着手中暖炉沉默着不说话的夏芷歆,夏长风和夏维则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长到十五岁突然被告知并非这个家亲生的孩子,是个人都不可能做到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