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会有时》 第1章 家愁 故事从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开始,山村的名字叫刘家村,村中住户以刘姓居多,大概村名也是由此而来的,故事的主角名字叫林木,他的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般,朴实无华,农村人娶亲都较早,只是林木,却二十五六岁仍未娶到亲,他的事,成了笼罩在家庭上空的一片愁云,虽然他的善良和孝顺被村里人津津乐道,但却因为家贫,仍旧无人问津。 林木下了工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他像往常一样,尽管在外面的时候累得疲惫不堪,但一回到家,一面对母亲的时候,他便一扫之前的颓势,除了身上因为工作沾上的泥土。 “木啊,回来了,洗洗吃饭罢!”阿木娘看起来年龄不小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每当阿木看到母亲脸上深深皱纹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心疼,他总有一种感觉,这辈子,欠父母的太多了。 “阿娘,你坐吧,洗完手我来盛饭!”林木答应了一声,欢快地对母亲笑了笑,先把饭桌摆好,才跨过门台儿朝院内的水井走去,在家中,他不会露出哪怕一点疲惫的样子,这是因为他不想母亲为他担心,母亲为他操了半辈子的心,苦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阿木娘欣慰地看了林木一眼,三里五村的都知道她养了个好儿子,就是一些邻居和亲属也都羡慕她,儿子懂事,孝顺,在丈夫死后跟在她的身后撑起了这个家,只是她总是觉得苦了林木,就跟林木觉得苦了父母一样,爱有时候很深,很深。 林木的家庭不怎么好,甚至算得上是贫穷了,家中只有一个院落,正前方是堂屋,还有东西两个屋,中间是倘大一个院子,堂屋门台边上还种着一棵树,不过因为房子是土坯房,看起来破旧得很。 在院子的西南角还弄了个鸡窝棚,里面养着一些鸡鸭。农村人平时没有太多要求,有吃的,穿的,房住就好,林木总有些不甘心,他心里向往着外面的天地,但他也只是想想,最终还是守着这个贫困的小山村,守着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 改革开放的风越刮越烈,连这个曾经极其贫困的小山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在与县城渐渐通畅后,纯朴的村里人,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地改变着,其实林木现在的年纪已经到了该娶亲的时候,甚至同龄的都已经找不到几个没娶亲的,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人。 林木的父亲走得早,阿木娘一把汗水一把泪地把他拉扯成人。林木想起父亲就心痛,父亲走的时候他才十四、五岁,那一天,当父亲冰冷的尸体被抬回家里的时候,他只感觉天突然地塌了,小小年纪的他哭得惊天动地,那一刻像是做梦一般,家不再是家的样子,他的母亲极度伤心之下也病倒了。 之后虽然他母亲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卖了,而且因为大病了一场的原因,身子却再也经不起折腾,一些重活,累活都没办法再做,周遭邻居看着这多灾多难的家庭能帮的都尽量的帮上一把,但别人还有别人的生活,家里的重担,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稚嫩的肩上。 这十年来,他拉煤和柴进县城卖过,小小的身子,用上大半夜的光景,拉个小木车走上十多里山路,肩膀被勒得红肿,一切只为了养活母亲和自己,林木父亲在的时候,一心一意的供他读书,并且跟别人家的父亲不同,林木的父亲很少让他下地干活,说他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只是自林木的父亲走后,家里的几亩田地,便都由这个小男子汉扛了下来。 当林木把饭菜盛好摆桌子上后,又把母亲搀过来坐下,然后自己才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晚饭很简单,白面粥和母亲蒸的死疙瘩馍,这种饭他吃得踏实,家里情况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他在心里暗暗地感激着国家,在这样的生活中,应该是很满足的了吧。 “木啊,唉……”阿木娘坐了下来,看了眼林木,眉心的皱纹深深地绞在了一起,那声长长的叹息,让阿木有些不安。 “阿娘,怎么了?”林木手里拿着吃了一口的馍,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上工累么?”林木娘看起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关怀,只是她的表情却有些莫名的哀伤。 “不累!”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昏暗了,林木放下馍,起身走到旁边的旧木椅边,伸手扯住那长长的灯绳,随着‘咔嗒’一声,屋间里登时亮了起来。 “唉,木啊,是该娶个亲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木娘脸上突然露出极其难过的表情,目光中有水滴在灯下闪着亮光“木啊,是娘拖累你了……” 阿木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表情,轻轻地走了过去,揽住母亲的肩,安慰道“阿娘,我不想娶亲了,陪着您就心满意足了!” 林木所能给母亲的,只有这一点的安慰,他的目光透过发着光的灯泡,像是飘到了极远的地方,灯虽然才亮了起来,但旁边已经围了好多飞蛾,一只只的,不停地撞击着昏黄的灯泡,在灯光里依稀地能看到灯泡上的灰尘。 “傻孩子,你爹走得早,如果给你娶不到亲,阿娘走了都不闭眼呢,林家就你一个独苗,还要靠你留个根呢,赶明儿阿娘去找找你刘嫂儿,让她再帮你张罗张罗,木啊,女娃子只要不嫌弃咱,就娶个亲吧,不然连个伴都没有,娘走了都不放心……”到后来,喃喃的声音就像是恳求一般。 林木眼圈一红,强忍住没有流出泪来,在农村,二十四、五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跑着玩了,其实他也想有个家,最少有个人陪自己一起孝顺母亲,母亲也不会再这么难过,最少喜事或许会驱散家里的愁云,只是,谁,会愿意嫁给自己呢? 深夜里,林木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望着无尽黑暗的房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伴着翻转身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2章 心愿 这一天林木下了工,慢慢的往家里赶着,他在离家五里外的地方上工,当快要回到村子的时候,望着村里新修的路延伸在曾经的山的土路上时,他有一种错觉,也有种莫名的懊恨,如果,如果这路修得再早一些,阿爹也不会死了吧? 天空阴云惨淡,黑压压地盖在小村的上空,不知道为什么,连心情都有了些阴郁,就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天许是要下雨了。 “阿木,下工了?”村头,一个跟林木差不多年纪的高个青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在青年的手里尚牵着一个四五岁,模样黑瘦的孩子,与其说牵,倒不如说拖,那黑瘦小孩一双机灵的眼睛上下地瞄了眼林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嗯,下工了!”简短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林木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小孩子的身上,隐约露出一丝的羡慕,但很快的他就偏过了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那个高个青年名字叫刘亮,比林木还小了两岁,可是都有个四五岁的孩子了,刘亮十八九岁结婚时,林木还正辛辛苦苦挣钱给母亲治病呢,哪有心思娶亲,之后虽然刘嫂给他张罗了几个姑娘,可那几个姑娘一见林木,就都打了退堂鼓。 不为别的,嫌林木太过老实,其实这也怨不得她们,要怨,只能怨从城市里打工的人带回来的那一句话‘宁嫁牢改犯,不嫁窝囊蛋’,林木是不是窝囊蛋她们不知道,也不知道窝囊蛋是怎么被她们理解的,最后,善良和老实成了林木娶不到亲的原因,当然,家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世道,就这么开始慢慢地改变了。 林木的家在村子的中间,很容易辨认,因为从东头到西头再到中间,最破旧的一栋房子就是他的家了,刘家村有钱的人甚至已经盖起了堂皇的大平房,再不济也是大红瓦房,只有林木家和一些穷苦人家,依旧住在土坯房里,逢阴天下雨,就遭了殃。 林木家种的田少,仅够维持母子俩的生活,加上当初父亲死,母亲因病欠下的债还要偿还,他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其实谁都不了解他的心思,他虽然不善言谈,可心里的空间,也大得很呢,只是,谁又愿意去了解呢? 快到家的时候,林木看到了邻居家的庆祥嫂,虽然庆祥嫂平时对他们家总看不起,人也刻薄些,但林木从来没有记恨,或者说,他是不懂得怎么记恨一个人吧。 其实生活这么苦,他也没有恨过生活,厌恶过生活,依旧活得踏踏实实的,只不过,偶尔的,会有莫名的失落,就像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辗转反侧,又或者深夜里的一声叹息。 “哟,这不是林木么,回来啦!”庆祥嫂三十多岁的样子,收拾得体体面面的,只是眉目间有些莫名的意味,就像看不起人一般。 “庆祥嫂,在家子呢?”林木喏喏地答应了一声,小心的问候了下。 “嗯,阿木诶,快回家去吧,刘嫂又给你说了门亲,正等着你回来呢,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时候该娶个亲了!”庆祥嫂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完便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总有股怪怪的味道,以至于那整洁的面容看上去都有些变样。 林木望着庆祥嫂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见衣服前有老大一片泥印子,那泥印子干哄哄的,在衣服上翘了起来,就像嘲笑,他加快了脚步,把庆祥嫂甩在了身后,隐约地,听到庆祥嫂冷哼了一声“就那憨样,还想娶亲,哼……” 站在家门口,林木的目光竟然有些哀伤,望着那熟悉的,却已经生锈的铁门,他甩了甩头,努力控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和善的,精神的笑容,才伸手到铁门的叉口里,将拴上的铁条去掉,吱呀一声,将铁门推到了两边。 院子里,正有两个妇人的身影坐在那里聊天,除了阿木娘,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灰蓝色的衣服,看上去倒显得和善得多。 “木啊,回来了,先别洗了,来,坐过来!”林木娘脸上难得的不再阴云密布,见他要去水井那里打水,便招呼了他一声,那个妇人对林木像是也很熟悉的样子,从一边拿过一个马扎摊开,摆在了身边。 林木没有违逆母亲的话,顺从地走了过去,见妇人将马扎摊在身边,阿木便坐了下去,两手在身前搓了搓,有些不安地打了声招呼“ 婶儿,来啦!” 从庆祥嫂嘴里听到的话林木本没有当真,但没想到刘嫂真的在这,刘嫂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媒人,她说的媒几乎一准都成。当然,林木是个例外,前前后后,她也给林木说了好几家的亲,但都没有说成,一般媒人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同一个人说亲的,但因为与林木家沾了些关系,加上可怜他们母子,刘嫂依旧热心地跑着。 “恩,来啦!”刘嫂答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下坐在马扎上,壮壮实实,面容敦厚的林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搁以前,怕是想嫁这孩子的人多了吧,最少,图个实在平和,现在,则不同了。 “木啊,你婶儿给你说了门亲事,是山下小偏村的,姑娘人挺好,兴许,兴许会跟咱吧!”阿木的娘说着说着就没了底儿,小偏村离县城比刘家村近多了,那里的姑娘都想往外嫁,哪有往里嫁的理儿,只是刘嫂说的是,看他的缘分吧。 “我来就是先知会你们一声,等过两天,定好晃面的时间,我再来叫你!”刘嫂一边想着,一边冲着两人说道。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天空响起,接着便感觉到有雨滴滴在身上,林木连忙站了起来,先把母亲和刘嫂让进了屋里,才又回到院子里,才一会儿的功夫,雨就下得大了起来,他很快地将院里的东西收拾了收拾。 最后从一边的角落里拿起一蓬油纸,然后顺着矮墙边的梯子爬到房边,将手里的油纸铺开,在风雨里,他的身子有些萧瑟,但却又透着股莫名的坚强,只是他的心里也在问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才能不让母亲再受这样的罪?答案,却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