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求吾道》 第一卷 江湖路 序章 序幕 四方幽静,极难胜地古殿内室中,一连串古币与龟甲的撞击声蓦然响起。连贯柔和的声响似在倾诉其主人的无尽忧思,而这份忧思则在一只光洁细长的手掌停下的一刻归于平静。 “当真是无解么?”座上之人看着身前竖立于卦盘中的三枚古币,无奈叹道。此术名曰“六爻卜术”,以三枚古币放于火漆龟甲之中,双手紧扣,思其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于卦盘之中,掷六次而成卦。但这六次的结果,皆是古币竖立,呈六爻卜术中禁忌之象——离心向天不可测。 座上之人放下手中火漆龟甲,刚一离手,那只龟甲就似受到不可承受之力,自一道细纹开始不断延伸开裂,最终竟化作了片片飞灰。而桌上的卦盘也已遍布细纹,顷刻间碎裂崩开。唯独那三枚古币安静地竖立在那,无论是龟甲化灰还是卦盘崩碎,都对其没有任何影响,就像是在昭示着卦象的结局无法撼动一般。 座上之人冷眸微凝,一股皇者威压自内室瞬间弥漫至整座古殿之中。殿中众人顿时为之一窒,脑海中尽皆涌现出一人身影:“极难胜皇!” 内室之外分立二人觉内室异样,俯首作揖道:“师尊?” 极难胜皇右手轻挥,内室石门应声而开,那道皇者威压也似潮水回流,收势而归。 “进来吧。”极难胜皇略带疲倦地说道,方才的六爻卜术耗费了他颇多心神,想来若不是他以法力加持,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此次六爻卜术能否施展完全还当两说。 室外二人闻声进入,见室内情景,不禁面色大讶。其中一人黑袍加身,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此人正是极难胜皇座下大弟子霍灸,他直言道:“师尊,此番中央钧天联合东方苍天、西南朱天,以三君临地之姿欲灭我极难胜地,但我极难胜地又岂是易与之辈。天意若此,我们自当以力抗天。” 王座之上,极难胜皇并未回他,而是看着另一个弟子道:“戌儿,你以为呢?” 白袍之人苦笑回道:“若只是两大天君,我们尚有一战之力,但此次钧天君不知以何种代价请得另外两大天君。唉,三君临地,我们根本没有应对之法。若不是有必胜之心,钧天君也不会有恃无恐地放出一月之期。” 霍灸闻言冷声道:“依安师弟之言,我们是否在此引颈就戮即可?” “师兄,师弟只是就事论事,极难胜地只有师尊一人跨入道成境,你我二人在从圣境已停滞千年之久,此战我们绝无胜算。为今之计,只有……”白袍之人似不忍道,“只有布下血灵锁境阵,方有机会抵御这次三君临地之危。” 听到血灵锁境阵,纵是霍灸亦难掩震惊之色,质问道:“安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安戌点头无奈道:“我明白,此阵乃是极难胜地自古传承下来的护境大阵,但此阵需在极难胜地七十二处龙脉布下阵眼,更是要以这七十二处龙脉上数以百亿计的生灵为献祭。此乃保境护界之阵,亦是杀人诛心之阵!” 霍灸还欲言辞,极难胜皇阻止道:“罢了,想我郗汲继任极难胜皇之位万余载,大小之战不计其数。最后竟要牺牲极难胜地的子民方可保一时安宁。你们先下去吧,为师想最后再测一次。” “师尊,岐山龟甲与星罗卦盘尽皆损毁,您如何再测?”安戌疑惑道。 极难胜皇看向桌上三枚古币,三枚古币自行来到其身前,极难胜皇伸出双手道:“就以为师数万年修为,行梦逆因果之术,探此次极难胜地之危局。” “万万不可!”霍灸与安戌同时跪地劝道。 安戌看着那三枚古币道:“我知师尊仁慈,不想以百亿计生灵为代价。但师尊也说过,您尚未参透‘迷仙引’之奥秘,这梦逆因果之术虽可逆推形成所要结果的条件,却极易迷失于其中。以师尊之修为,上次尚困在其中八百多年。恐怕……” 极难胜皇打断道:“我意已决,退下吧。”说罢,一股劲风略过,跪在地上的霍灸和安戌已然出现在了内室之外,而内室的石门也应声关闭。 霍灸与安戌互看一眼,霍灸道:“离大战之期还有二十余日,我要去其他九地一寻帮手。”虽知前途渺茫,三君临地,又有多少人愿意以卵击石,但霍灸还是想试试,哪怕有一丝助力,他都不想放过。 安戌道:“以防不时之需,那七十二处龙脉阵眼,我亲自去布置。” 霍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师兄弟二人抱拳分别,各自动身。 内室之中,极难胜皇盘膝而坐,看着那三枚悬于身前的古币道:“来吧。” 三枚古币中印有古朴文字的“迷”“仙”二枚古币分别从极难胜皇的左右手掌贯体而入,而最后一枚“引”字古币则由其眉心处缓缓进入。待“迷仙引”完全入体之后,极难胜皇双眼慢慢闭上,整个人仿佛沉沉睡去了。 极难胜地,大战前日。 霍灸与安戌各自回到极难胜殿,霍灸的左脸多出了两道爪形伤疤,而安戌那一身白衣更是有些破烂了。 安戌问道:“师兄这是?” 霍灸笑道:“途经离垢地遇到了几个不开眼的老家伙,打了一架。师弟你这是?” 安戌回道:“那七十二处龙脉皆是极佳的修炼之地,其中更是有好几个道友占着,让他们迁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力。” 这师兄弟二人说的轻描淡写,可其中凶险可想而知,但他们如今更在意的还是内室之中的师尊。 “嗯?焰慧皇来了。”内室之中发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霍灸和安戌听出内室之中的声音并不是他们师尊,诧异向前道:“你是何人!” 他们身后由霍灸请来的焰慧皇则是叹道:“郗汲兄,你这又是何苦。” 听到焰慧皇对里面之人称之为郗汲兄,霍灸和安戌心中疑虑并未减少半分。 石门开启,映入他们眼中的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者,原本漆黑的长发已是片片银丝,而那张饱满温润的脸也开始褶皱老去,唯有那一身皇者气势让众人确信这就是极难胜皇。 “哈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反倒是极难胜皇自己笑了起来。 霍灸强忍心中悲痛,喊道:“师尊!” 极难胜皇抚慰道:“傻孩子,师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今后,要苦了你和安戌了。极难胜地需要你们来守护一段日子。” 霍灸和安戌不懂其中之意,只听焰慧皇道:“你去了那里?” 极难胜皇点了点头道:“嗯,原本可以不用这副样子的,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又耗费了几千年光阴,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到极难胜皇再次强调一切都是值得的,焰慧皇摇了摇头道:“郗汲兄,你……” 极难胜皇感激道:“焰慧皇,此次相助之情极难胜地会永远记得。但钧天君既能请动另外两大天君,此行结局已然注定。不过这些还只是其次,我有一事相求于焰慧皇。” 焰慧皇道:“请说。” 极难胜皇道:“我将不久于人世……” 此言一出,不光是霍灸与安戌,就连焰慧皇脸色也是一变,他脑中闪过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出言道:“郗汲兄,你莫要执着!” “执着么?可若不是因为这份执着,我也不会是如今的极难胜皇。”极难胜皇知道焰慧皇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苦笑道,“想来我们那时候还都不是人皇天君,尚还是人们口中九天十地的旷世奇才,可为什么后面会越走越远,远到心镜成了恨我入骨的钧天君,远到刑逡成了与我敌对的离垢皇。哈哈,一定是我做人太失败。” 焰慧皇冷哼一声道:“刑逡为人本就狭隘偏激,当初试炼之地之行若不是你一再相救,他现在恐怕尸骨都化成灰了。至于钧心境……”以焰慧皇如此直爽的性子也只有摇头一叹。 霍灸安戌尚是首次听闻人皇天君间的恩怨,心中震惊不已。 极难胜皇亦叹道:“缘起缘灭,一切皆缘。焰慧皇,望你在我走后能帮我传出一个消息。极难胜境三百年一开,一切从圣境以下之人皆可闯此秘境。凡能通过秘境者,不管是十地之人也好,九天之人也罢,可得吾之胜皇刀,成我郗汲之三弟子。赐吾毕生鸿蒙气运,尊极难胜皇!” “什么!”焰慧皇大惊道,“十地之人就算了,何以九天之人亦可!” 极难胜皇坚定道:“你我皆知极难胜地本就是异数所在,所以我需要另一个异数来守护它!” 焰慧皇转念一想,点头答应道:“好!” 翌日初晨,天晴微风。 晌午,风停云聚,三股肃杀之气自天际弥漫至整个极难胜地。 极难胜皇自打坐中睁开双眼道:“来了。”其立身而起,负手望天,如一道长虹般飞驰而出。霍灸安戌当即跟上,身后一众极难胜地高手更是一应而出。 天空之上,三大天君望着来人内心疑惑,位于中央的钧天君凝眉冷对道:“郗汲?” 极难胜皇淡淡道:“好久不见。” 见对方回应,钧天君内心疑惑不减反增,但今日杀局结果早已注定。钧天君力排心中疑惑道:“不管你为何弄成这副样子,今日你必死无疑。” 极难胜皇笑道:“我今日确实必死无疑,但在临死之前,我要送三位一份礼物。”说罢,在三大天君莫名之时,“迷仙引”自极难胜皇手中一挥而出。三大天君万万没有想到极难胜皇会先发制人,待各自运功相抗时,三枚古币在他们面前径自停住,像是选择好了自己的主人一般。 朱天君看清来物,惊颤道:“是当年试炼之地顶层至宝‘迷仙引’!” 苍天君亦是眉头紧锁,他凝视着停留在身前的“迷”字古币,似在深思。 唯有钧天君不假思索地一把抓过身前的“仙”字古币,握在手中,仿佛洞悉一切。见钧天君动手,朱天君立刻将身前的“引”字古币收下。苍 天君看了二人一眼,又望向苍老的极难胜皇,他始终有一种被人请君入瓮的感觉。但现在别无他法,他只有收下这“迷”字古币,日后再论了。 见三大天君收下“迷仙引”,极难胜皇笑了,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与人相谈,只听极难胜皇道:“答应你的两件事我做完了第一件。现在是第二件,你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要等到那个答案!这是你答应我的!” 极难胜皇神情肃然,他看着身后众人,轻吐二字:“多谢!” 说完,极难胜皇周身光芒暴涨,全身修为更是不断提升攀至巅峰。极难胜地七十二处龙脉受感而动,灵气喷薄激出,化作一道道灵泉气流直向极难胜皇飞来。 极难胜皇这一系列举动让朱天君猛提法力戒备,暗骂道:“极难胜皇真是疯了,居然要自爆!” 唯有钧天君与苍天君凝神而立,虽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他们知道这并非自爆,而是兵解之象。 战场外的焰慧皇双目垂泪道:“郗汲兄!” 霍灸安戌亦明白他们师尊为何会说自己必死了。极难胜皇以道成境修为兵解,元神化作无穷灵力抵去那百亿计生灵之献祭,甘愿以身死道消的代价力保极难胜地。 极难胜皇的肉身难以承受地崩溃飞散,而庞大无匹的元神灵力成了此间另一个太阳。 “阵——开!”极难胜皇元神之音响彻天地。七十二处龙脉灵力自极难胜皇元神穿透而过,带着其道成境修为分化而出,如一颗颗璀璨流星般分回极难胜地阵眼之处。一个以极难胜皇元神为中心扩散而出的金芒大阵轰然而出,原本还在天空之上的三大天君及身后势力被硬生生地向后隔开万里有余。 “这金芒是鸿蒙之气!此阵也并非血灵锁境阵,而是传说中的道灵护境阵!”苍天君脸上首次显现惊讶之色。 钧天君冷冷道:“道化鸿蒙,道化鸿蒙!居然看到了道成境之后的方向,就是不知郗汲是兵解之后才有的领悟,还是兵解之前。若是之后倒还好,可若是之前,那到底是什么让他甘愿以自身兵解守护这极难胜地。” 朱天君擦了擦额头汗水,道:“这极难胜皇就是个疯子!还好先前我们拿到了‘迷仙引’,他也死了,此行结果倒是不错。” 钧天君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朱天君,转而向苍天君问道:“苍天君乃是阵法大家,不知此阵可维持多久?” 苍天君闻言右手提掌,以自身七成法力挥掌而出。一掌重击在道灵护境阵上,大阵微微一颤,掌劲却似泥牛入海,片刻就化为无形。苍天君内心再叹:“好一个极难胜皇,好一个道灵护境阵。” 苍天君回道:“如果以我三人之力日夜不停攻击,怕是需要数百年不止。若是待阵法自行消散,则需要万年有余。” 钧天君皱眉道:“万年?” “确实如此。”苍天君顿了顿道,“不过还是另有他法的,现在的极难胜地堪称九天十地最佳的修炼之地。只要有人在极难胜地破境升修,此阵法的效用就会随之减弱。升的修为越高,效用减弱的速度就会越快。郗汲此举的目的,是想有一个新的极难胜皇出现。” 钧天君心有不甘地看向极难胜地,正好与霍灸安戌目光相对。钧天君冷笑道:“你们几个就给我好好地缩在极难胜地,待我等再来之日,定是你极难胜地覆灭之时!”说完,三大天君及其身后势力身影各自消散。 霍灸和安戌互望一眼,想到师尊的嘱托,亦看出对方眼中的坚决。 待一切落幕,极难胜皇陨落,极难胜境再开的消息也跟着传出,一个新的时代正在逐渐拉开序幕。 而在这新时代序幕开启的一旁,一个黑影望着极难胜皇兵解道消的地方轻声道:“我期待你给我的答案。” 第一卷 江湖路 第一章 轩家村的一天 黄昏时分,各家各户都燃起了袅袅炊烟,在外面玩耍的孩童也大都回家吃饭了。唯有一棵大树上,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还闭目躺在树干上。地上有个微胖的白净少年正一边看着他,一边朝着村子的方向看,两手食指不停地在胸前打着转。 树干上的少年朝下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道:“浩然,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爹又要拿着棍子出来找你了。” 被叫作浩然的少年似想到了他父亲拿着棍子怒气冲冲的样子,慌张道:“小武,那我先回去啦,可你怎么办?” 树干上的少年缓缓起身,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映照起他稚嫩又俊秀的面庞。高高扎起的头发被人用一个奇特精致的玉质发扣髻成了三叠,依次垂下直至平肩,既英气又好看。他无所谓道:“反正回去还是要被我爹念叨,不如晚上睡这好了。” “其实石家大叔让你学厨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爹说了,你爹做菜可好吃了,你看你们家饭馆每天生意多好啊!”被叫做浩然的少年语气中略带羡慕地说道。 石武气愤道:“吃吃吃!轩浩然你有没有点出息。我们可是约好了要一起去闯荡江湖的!”说完,石武仿佛看到了自己白衣飘飘仗剑江湖的样子。 轩浩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们是约好了,可这是我们长大以后才要去做的事情嘛。” 石武双手枕在脑后无奈道:“按我爹的性子,怕是我长大了也不会让我出去的。” “你就这么想出去?”一道清婉动人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石武听得来人是谁,忙跳下树干向着来人方向奔去。 轩浩然看着身后一身素衣却难掩美貌的妇人,恭敬道:“翎姨好。” 那妇人浅笑点头。石武则是一脸讨好状:“娘亲。” 那妇人敲了敲石武的小脑袋,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有想法了。” 石武装作吃痛的样子道:“娘亲别打别打,弟弟或者妹妹看着呢。” 那妇人抚了抚隆起的肚子,脸上现出温柔道:“你也知道他在看着呢,你这做哥哥的就当了这么个榜样?” 石武苦恼道:“娘亲,凭什么爹爹当年可以行走江湖,而我却要在这做一辈子厨子!” 那妇人叹道:“你爹爹也真是的,和轩家兄弟几坛酒下去就什么都往外说。江湖哪是那么好闯的,你爹爹就是不想你有什么危险,所以才想你留在这里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 石武嘟着嘴道:“我才不要窝在这里一辈子,我要当大侠!我要名扬四海!” 那妇人无奈道:“大侠就这么有意思么?那除了当大侠,你还想做什么?” 石武想了想道:“娘亲,其实……我昨天晚上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鸟,整个大地都在我脚下呢。” 那妇人一怔,没有言语。反倒是轩浩然不服气地顶嘴道:“我还梦到我是一条巨龙呢!呼呼呼地一飞就老高了!” 石武反问道:“那你说说那条龙是什么样子的!” 轩浩然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龙……龙就是那样子啊!高高大大,一飞冲天!” 石武听了忙吐舌嘲笑。 那妇人不禁莞尔,左手牵起石武,右手牵起轩浩然,在洒满夕阳的小路上听着两个孩童欢快的斗嘴声漫步回家。 待送轩浩然到家时,他老爹已经拿着棍子准备出门找他了。看到是石家媳妇送回来的,轩浩然老爹也不好多说什么,谢过之后就领着轩浩然回屋吃饭了。 小道上,那妇人领着石武边往自家方向走,边问道:“小武,你又梦到那只大鸟了?” 石武嗯了一下道:“那只鸟好大呀!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它全身像一团火一样。不过浩然也梦到了巨龙,可看他样子多半是在吹牛。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妇人紧了紧拳头,犹豫了片刻后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莲子大小的金色果子道:“小武,吃了它吧。” 石武看了看娘亲手中的果子道:“忆苦果!娘亲,爹爹不是说我可以不吃了嘛,好难吃的!” 那妇人定了定道:“武儿乖,吃了对身体好。” 石武虽不情愿,但既是娘亲让他吃的,他还是拿过忆苦果,放入口中。忆苦果刚一入口,一股寒意陡然散开,夹带着丝丝苦涩之感顺着咽喉而下。石武身子一抖,忙咽了下去。说来奇怪,忆苦果刚一入肚,石武就觉得体内反倒升起一股暖意,方才的冰寒之感全然不再。而在他的体内,一丝本已燃起的火焰亦随着忆苦果的寒意被瞬间扑灭。 那妇人心疼地摸了摸石武的头,轻声道:“武儿乖,我们回家。” 石武乖巧地嗯了一声。 临涛馆是轩家村为数不多的馆子之一,至今已经营业了十年时间。店主石临涛是个外来人,但其为人豪爽,菜色丰富好吃不说,价格还特别公道。除了远来的客商,连村里的村民也会经常光顾。这一来二往的,临涛馆成了附近村镇远近闻名的饭馆。 此时天色已暗,临涛馆内灯火通明,店内仍有十几桌客人就餐。与其他馆子不同,临涛馆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酉时之后不再接待客人。石武他们回来的时候石临涛正好炒完最后一桌客人的菜,见妻子神色有异,忙问道:“秀翎,出了何事?” 被唤作秀翎的妇人回道:“没什么事,你先去前厅忙吧,小武肚子有些饿了。” 石临涛点了点头,吩咐人将菜抬出去以后,自己提着一壶酒也去了前厅。几个熟客见石临涛出来,纷纷对其抱拳,石临涛也抱拳回礼。在石临涛抱拳的时候,可以看到其右手上有道很深的烫伤印记。石临涛径自走到一个老者桌旁,直接坐下道:“祥叔,我听说您今儿个没喝酒。” 祥叔冷哼一声道:“怪老头子不照顾你生意了?” 石临涛哈哈大笑道:“瞧您老说的,当初这馆子还是您帮我找的地。您对我的照顾,临涛一直都记得的。” 祥叔感慨一声道:“哎……都快过去十年了吧,你小子也变得越来越沉稳了,我也越来越老了。” 石临涛给祥叔倒上一杯酒道:“是啊,十年了。” 祥叔瞅了瞅那杯酒,似是想喝却又没有举杯。 石临涛疑惑道:“您可是无酒不欢的。” 祥叔叹了口气道:“人老了,身体也就不行了。上次喝多了以后手脚就开始不利索了,为这事我没少被你祥婶唠叨,她现在不让我喝了。” “我还当怎么了呢,无妨。”石临涛对着柜台道,“阿大叔,帮我把上次埋在后院的松竹酒取一坛过来。” 说来奇怪,这临涛馆掌柜的从不喜欢在柜台算账收银,反而乐意跟熟人聊天叙旧。管账收银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名为阿大,是跟石临涛一同来到轩家村的。阿大听闻石临涛之言,点了点头,去了后院。 石临涛拿过帮祥叔倒好的酒道:“祥叔,这桑落酒性烈上头,您以后还是不喝了。但我这还有一种以桑落为本,松针竹叶勾兑酿造的松竹酒。那酒性温活血,反而能让您手脚通畅。当然,适量最为重要,您每顿喝个七八两就行了。” 祥叔听闻自己还能喝酒,立马追问道:“可是真的?” 石临涛将杯中桑落酒一饮而尽,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若有假,就让祥婶拿着她那根擀面杖来打我便是。” 祥叔也被他逗乐了,呵笑道:“你这小滑头,还是这么爱说笑。” 待阿大取来松竹酒,石临涛再次帮祥叔斟满,道:“请。” 祥叔看着酒杯里清澈透亮的松竹酒,狠狠一嗅,一股松竹清香扑面而来,微微一抿,入唇绵延,入喉清爽微辣。满满一口喝下,祥叔只觉全身如清风拂过松林般畅快自在。他不禁赞道:“好酒!” 石临涛应道:“给祥叔喝的酒怎可能不是好的!” 听了石临涛这句话,祥叔欣慰地笑了笑。而旁边几桌熟客则是调侃道:“石老板不厚道啊,有好东西都不给哥几个分享分享。” 石临涛见是轩家村几个弟兄,笑道:“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喝着我的桑落酒还惦记着松竹酒,过分了啊!” 其中一人回道:“我也想尝尝石大哥的松竹酒啊。” 石临涛不置可否道:“我就酿了三坛,本打算存些年岁给我那孩儿暖身练酒之用。却碰到祥叔被祥婶下了禁酒令,所以才会这般拿出。现在这三坛我都准备送给祥叔了。你有本事的话就跟他老人家讨去吧。” 那人一听这话,看了看祥叔,正好遇到祥叔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讨饶地对祥叔笑了笑道:“瞧涛哥说的,我再怎么嘴馋,也不可能跟村长抢酒喝呀。” 原来祥叔不是别人,正是这轩家村现任村长——轩祥,掌管轩家村大小事宜。 祥叔笑道:“佑闲小子你是皮痒了是吧,居然惦记起大伯的东西来了。你家老子是不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要不要我去跟他说道说道。” 轩佑闲忙求饶道:“大伯,您可是我亲大伯啊。您要是去跟我爹说了,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打。”说完,忙看向石临涛寻求帮助。 石临涛摸了摸后颈,向着轩祥道:“祥叔,佑闲就是小孩子好奇,您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来,再来两杯我送您回去,免得祥婶担心了。” 听到这里,祥叔才作罢道:“对对对,先喝酒,不然你祥婶定会找过来。她现在是越来越唠叨咯。” 轩佑闲忙向石临涛抱拳致谢,石临涛只是笑笑,又帮着祥叔斟满一杯。祥叔欣喜地把弄着酒杯,满足地一口喝下。五杯过后,祥叔笑眯眯地看着石临涛,等着他继续帮自己斟满。可石临涛却按住了酒坛,道:“祥叔,已经七八两了,明日再喝。” 祥叔一听急了:“哪有七八两,最多六两,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就七八两了!” 石临涛拗不过他,只好再给他倒了一杯。祥叔不舍地抿了抿,顺着酒香一饮而尽。 石临涛拎起阿大递过来的另外两坛酒,就准备送祥叔回家。谁知道祥叔摆了摆手,对着轩佑闲道:“佑闲小子,还有其他几桌你们还在磨蹭啥,都吃完了就回去吧。不知道别人老婆孩子都等着吃饭呢。” 其他几桌来的还算早,吃完了无非就是在那聊聊天。他们也知道临涛馆的规矩,但石临涛从不会赶客,现下村长反而来了这出,众人只好纷纷告辞。 石临涛笑着摇头。祥叔对着正要出门的轩佑闲道:“你过来过来,把我和这三坛酒送回家。” 轩佑闲不情愿地从石临涛手里接过酒坛,他心里暗道:“到底我是您亲侄子还是他哦!” 祥叔满意地笑着道:“快回去吃饭去吧,老头子也回去了。” 石临涛抱拳回道:“祥叔慢走。” 见众人散去,石临涛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已暮,月如初。石临涛熟练地将门板一块块竖起插上,直至拴上门闩,结束了这一天的忙碌。 第一卷 江湖路 第二章 练剑 待石临涛关好门回到大厅,阿大已经将那几桌收拾的差不多了。临涛馆近几年来生意不错,石临涛也就在轩家村请了两个伙计,但每次酉时一到就会让他们回去休息。 石临涛看着仔细收拾的阿大,道了一句:“辛苦了。” 阿大罕见地笑了笑道:“这是哪的话。” 石临涛道:“你本可以不待在这里的。” 阿大擦拭桌子的手顿了顿,平静道:“这里也不错,起码还有你这熟人,有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武。” 石临涛笑着道:“那小家伙今天又出去闹腾了,现在估计在后院盼着我们快点吃饭呢。” 阿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石临涛适才把饭菜在灶上热着,是以端上来的时候还是温的。石武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有笋干烧肉、干煸青菜、火腿干丝、山药排骨汤。他撇了撇嘴问道:“为什么前面那些客人吃得那么丰富,到我们自己这里反而变得这么普通了?” 石临涛将手中酒壶放在桌上道:“客人们出来吃饭大多就是吃个热闹。我们吃饭则是为了和你一起。” 石武不信道:“我有这么大面子?” “你有。”阿大开口道。 石武不平道:“咦,连阿大爷爷也取笑我!” 秀翎抿嘴笑道:“你爹和你阿大爷爷都没取笑你,谁让你是我们家里最宠的那个呢。”说着,往石武碗里夹了块排骨。 石武笑嘻嘻地道:“那爹爹让我长大了出去转转吧。” 石临涛听了脸色一沉,断然拒绝道:“这你想都不要再想,吃你的饭!” 石武恳求地看了看阿大,阿大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吃着碗里的饭菜。他不是没有跟石临涛谈起这件事,但很意外的,在让石武出去闯荡这件事上,石临涛的态度很是强硬。以他对石临涛多年的了解,其中肯定有难言之隐,但石临涛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 见阿大爷爷也不帮自己说话,石武粗略地把饭吃光就直接说道:“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径自回自己屋去了。 “我去陪陪他。”秀翎见石武不开心的样子,心有不安道。 石临涛一把挽住秀翎的手道:“他都十岁了,不能再惯着了。你现在要多顾着你肚子里这个。” 秀翎抚了抚肚子道:“其实,他只是想看一看你以前走的路。” 石临涛握了握拳道:“你知道的,我的路,他不能走。” 秀翎不再言语,起身离桌而去。 石临涛一杯桑落酒入喉,只觉喉口一阵火辣,随即又倒满,连喝了九杯。 阿大则是独自吃着饭,他很仔细地将碗里的米饭都吃完,然后盛了一碗汤,慢慢品尝喝下。 石临涛看着阿大的样子,笑道:“你一直没变。” 阿大点了点头道:“你变了。” 石临涛嗯了一声道:“我变了。” “没变有没变的坏处,变了也有变了的好处。”阿大看着窗外出神道,“现下已是入秋的天气,皇都的桂花都开了吧。” 石临涛似有所想道:“好久没有吃到香酥坊的桂花酥了。” “十年了。”阿大起身,背似有些驼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唯留下石临涛独自饮酌。 临涛馆后面有三间屋子,靠左那间是阿大的,中间稍大些的是石临涛夫妇居住,至于那间盖好不久稍小些的,则是石武住的。 待石临涛洗漱好去看石武的时候,他早就睡着了,右脚还把被子踢开了。石临涛笑着帮他盖好被子,轻轻地关上了屋门。 石临涛回到主屋的时候,秀翎正在床上躺着。石临涛脱去衣服,怀抱着侧躺的秀翎道:“你今天怎么了?” 秀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回来的时候将最后一颗忆苦果给小武吃了。” 石临涛心头一紧道:“他又做那个梦了?” 秀翎点点头道:“涛,我怕。” 石临涛轻轻抚慰妻子道:“别怕,有我在。” 秀翎翻过身来,拥抱着石临涛道:“他们会找来的。” 石临涛坚决道:“就算他们找来了,我也会护在你们身前。” 秀翎目中含情,重重点头。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怀孕以后需要多休息,秀翎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在自己怀里安然睡着的妻子,石临涛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石武吃了早饭就出门了,阿大也借着采购的缘由出了门。其实石临涛和秀翎都知道,阿大是与石武一起出去的。 “阿大爷爷,您昨天怎么不帮我说话啊!”石武抱怨道。 阿大道:“没用。” 石武道:“哎,连您都没办法,那我这辈子是只能窝在这里了,您教我这剑法又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回去跟我爹学做菜。” “防身。”阿大道。 石武疑惑道:“阿大爷爷,我爹真的是高手么?我从小到大就见过他烧菜做饭,连杀鸡都没见他杀过。” 阿大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高手么?” 石武忙点头道:“高手!很高的高手!”石武可是见过阿大本事的,用一根树枝就能把一棵树戳上一个大窟窿,这不是高手是什么! 阿大道:“我以前打不过你爹。” 石武愣住了,道:“那我爹为什么会来这开饭馆呢?” 阿大没有回他,而是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对他道:“上次教你的点杀三十六剑你记住了几剑?” 石武挠了挠头道:“四剑……” 阿大面无表情道:“哪四剑?” “关元剑、中极剑、期门剑、商曲剑。”石武回道。 阿大皱了皱眉,道:“点杀三十六剑,对应人体死穴,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可你会的这四剑,皆是对应软麻之用。你既不想学我的真功夫,那就算了吧。”阿大将手里树枝扔在一旁,负手在后,就要离开。 石武被他看破了心思,忙拦着道:“阿大爷爷,阿大爷爷,小武不是不想学。可上次看你演示,听你所讲。那鸠尾,巨阙等剑,击中后不是血滞而亡就是心停而陨,实在太可怕了。” 阿大摇了摇头道:“原本我觉得临涛太古板了,可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嗯?”石武不明所以道。 阿大最后道:“你还是好生跟你的朋友玩去吧。”说罢,他身形立转,已是在石武十丈之外。 石武看着远去的阿大,心中升起一阵怀疑:“我真的不适合闯荡江湖么?” 还没等他多想,轩浩然已经来到他的身旁,看着发呆的石武,他一把拍在石武的肩上,被石武下意识地以双指聚力当剑,转身后旋击中其脐下三寸处关元穴。轩浩然惨叫一声,顿觉腹部震颤不止,气滞胸闷。好在石武发现及时,立马收回剑指,加之阿大尚未传他内劲口诀,不然光这一剑指,轩浩然就有的受了。 石武忙帮轩浩然揉着旁边穴位舒缓,抱歉道:“浩然对不起啊,我刚在想事情。” 轩浩然擦着头上冷汗道:“你想事情也不用出手这么重啊。咦,这是什么武功,我怎么没见过!” 阿大虽未让石武保密,但石武从未向别人透露过。是故轩浩然惯性地认为石武和他会的一样,其实轩浩然口中所说的武功,更像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打闹。 石武笑着道:“我刚就是在思考新招式啊,昨天不是约好了要跟隔壁村的大虎他们对决嘛,今年我们一定要吃上仙桃!” 轩浩然抽了口冷气打趣道:“你还记得啊,可你先把我方这员大将给打伤了。说,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的。” “是是是,我准备把你这员大将放倒了然后一人赴约,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石武回笑道。 轩浩然听了立马急的跳了起来,哎哟哟地捂了捂腹部,道:“不行不行,今天隔壁村的小秋也会来,风头可不能被你一人占去了。” 石武好奇道:“你喜欢她?” 轩浩然被这一问,胖胖圆圆的脸蛋红得像个苹果,小声害羞道:“她是隔壁村最漂亮的。” “哦,浩然哥哥喜欢林家村的小秋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嗤嗤地笑了起来。 轩浩然手指禁声道:“嘘!” 石武则是笑着道:“小乖,东西带来了么?” 被称作小乖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两顶斗笠,递给二人道:“这可是我趁着爹爹出去打鱼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你们比完了可要快点还我。” 石武和轩浩然接过斗笠,戴于头上,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范。轩浩然道:“就是缺了一把趁手的武器。” “武器来了,武器来了。”又有两个小男孩从远处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石武和轩浩然相视一笑道:“这几个小家伙倒挺上心。” “小武哥,这是我跟二蛋帮你们准备的武器,看看趁不趁手。”其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笑着脸把一根磨得很光滑的树棍递给了石武。 轩浩然抢先接过道:“我来试试。”说着就在那舞了起来。 石武接过二蛋手里那把,掂了掂分量,心中有数之后就用绳系在了背上。 轩浩然见石武如此打扮,依样画葫芦地也系好了。 小乖看着他们道:“真不用我们去帮你们助阵?” 轩浩然忙说道:“不用不用,刀剑无眼,我怕一不小心伤到你们,你们就在家等着我们把仙桃带回来吧。” 小乖和二蛋兄弟俩虽有不舍,但还是说道:“好吧。” 石武笑着对他们说道:“这次一定让你们吃到仙桃。” “嗯!”小乖重重地点点头,两个可爱的羊角辫也跟着一甩一甩。 在小乖他们的目送下,石武与轩浩然向着隔壁林家村走去。 第一卷 江湖路 第三章 风云双侠 秋风起,卷起片片落叶。乡间路上,两个少年郎头戴斗笠,背负树棍,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用他们认为最江湖侠客的走路姿势来到了轩家村与林家村的交界处。 林虎他们几个早就等在那了,见石武轩浩然这身派头,顿时觉得自己气势弱了几分,可想揍他们的心情是更强烈了。 那边厢轩浩然心里好生得意,这出场方式真是气派,俨然一副大家风范。他小声嘀咕着:“小武,对面几个人啊。” 他们为了看起来更帅气,故意将斗笠压的很低,所以现在都不能看清对面来了几个。石武只能从斗笠缝隙中匆匆看过几个人影,道:“好像四五个吧。” 轩浩然抽了口冷气道:“要不看情况不对我们撤?” 石武挑了挑眉道:“撤啥撤,撤了小乖他们几个小屁孩的仙桃怎么办。今年的仙桃我们要定了。” 林虎见他们两个来了不跟自己说话,却站那嘀嘀咕咕的,显然没把他放眼里,怒道:“轩家村没人了么?就让你们两个来抢今年的仙桃。” 不待石武说话,轩浩然抢先道:“你们林家村不就仗着人多嘛,这颗仙树本就是两村共有的,凭什么你们林家村的说了算!” 林虎呵呵一笑道:“我们人多自然我们说了算,有本事就打赢我们四个,今年的仙桃就是你们的了。”说完,林虎还拍了拍身旁那棵百年桃树,其上已经结出了十余只大大的桃子,看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这里还有个故事。相传很久以前轩家村和林家村还属于同一个村落的时候,村里出了一位神仙。那神仙本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被路过的仙人看出有修道之资,带去山中修炼之后也成了神仙。后来那神仙感念村里的照顾,特意从仙家宝地求来了一株桃种,种于此地。又留下遵训:凡村中十五岁以下孩童,皆可食此树仙果以增仙缘。想来是村子里不比那仙家宝地,这棵桃树百余年间也没怎么长,反倒是从十年前开始不知何故疯狂拔高,近几年更是能结出果子了。这本是件好事,可果子就那么多,村子里的孩子可不止这么多,谁可以吃谁不可以吃就成了个难题。轩家村既然已经和林家村分开了,这就更难扯清楚了。想来当年那位老神仙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对他而言就是随意求了颗仙种了却一段善缘,求得道意圆满罢了。至于这颗仙种能不能存活,能不能结果,他也许从未在意过。 好在轩家村村长轩祥和林家村村长林玦皆是通透之人,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桃树如果种在仙家宝地,吸收日月之精华,说不定真能结出仙果。但在这乡村小地,莫说是仙果了,能勉强存活结出果子就已经是万幸了。是故这仙桃的吸引力都没一壶好酒来的大。可孩子们却不是那么想的,他们一直觉得,能吃上一只仙桃说不定真能成仙呢。 几年下来,轩家村与林家村孩子间的斗争就没停过,十五岁为一个门槛,过了的就把担子交给年龄最靠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十年来林家村的男孩数量根本就不是轩家村能比的,每每都是林家村以人多取胜。轩家村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树上的果子被林家村的全部摘去,连仙桃是啥味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熬到了轩浩然这一代,对面轩家村的也就林虎他们四个,这算是十年来最公平的一次对决了。你或许要问了,这果子既然是由年纪大些的男孩子们对决获得,那女孩子和年纪小的孩子呢?她们一般会在一旁帮着鼓劲助威,这也是方才小乖提出要不要跟着小武他们一起去的缘由。 “哥!我要吃最大的那个!”林虎身后一个漂亮女孩喊道。 林虎笑着回头道:“好咧!” 听到这声音更激动的是轩浩然,他忙对石武道:“快看快看,那就是林佳秋,是隔壁村最漂亮的姑娘。” 石武忙抬了抬斗笠循声望去,只见那丫头明眸皓齿,正兴高采烈地帮她哥哥呐喊助威,反倒是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问道:“林佳秋右边那个是谁?” 轩浩然心思全在林佳秋身上了,瞅了瞅道:“哦,她叫林青,是林家村村长的女儿。” “林青。”与林佳秋的开朗明媚不同,林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有一种让所有事物都覆盖上一层冰霜的清冷感觉,石武暗忖道,“我怎么觉得她才是里面最好看的。” 还不等石武细想,林虎四人就围了上来。轩浩然忙道:“你们四个一起上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一个一个来。” 林虎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今年正好是十五之龄。林虎嗤笑道:“哈哈,前面几年你们轩家村的都是说的这句话,结果呢?” 石武也听说过前面的事,结果就是他们轩家村的被林家村的一顿暴揍,灰溜溜地回家了。可这次不一样,石武答应过小乖她们几个,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让她们吃到仙桃。 石武踏步向前,凛然道:“林虎是么?一起上吧!” 林虎心中一震道:“好小子,有骨气!希望等等你被揍的时候也有骨气的别求饶。”说罢,他挥动着粗壮的手臂上来就是一拳。石武忙抽身躲避,拳头在他身前险险略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一旁的另一个少年上来就是一脚,好在石武身形快捷,一个翻身轻巧避过。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石武看了轩浩然一眼道,“拔剑。” 两人同时抽出背后树棍,煞有介事地举棍对着围住他们的四个人。天上风卷云聚,地上气氛凝重。林虎四人一时间也不知石武二人深浅,就这么对峙着。 轩浩然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认输吧。我云里侠士既然出手,你们绝无胜算。” 林虎一听皱眉道:“你这小胖子好大的口气。” 轩浩然被人当面叫做小胖子,还是在林佳秋的面前,气道:“看样子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风里侠士,随我出手吧。” “风里侠士?”石武一脸懵道,“你在跟我说?” 轩浩然小声嘀咕道:“废话!” 石武忙接道:“林虎,我们风云双侠既出手,你们真的绝无胜算,但我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不如这样,这树上果子我们只要五个,其他的都由你们村拿了去如何?” 林虎被他们这气势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一旁的林豹低声道:“虎哥,这次的仙桃一共有十二个,他们拿了五个,我们还有七个,勉勉强强好像够分。” 林狼则不满道:“哪够啊。光我们在这的就六个了,还有我妹妹和你弟弟的呢?我可是答应了我妹妹,要让她吃一个仙桃的。” 林豹道:“可我瞧着这两小子有点底子。特别右边那小子。”他顺势瞧了瞧屏息以对的石武。 林虎恼道:“别吵了,管他有没有底子,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们人多还怕什么,上!” 林虎一马当先,主攻石武。林豹林狼也是随后跟上,扑了上去。 轩浩然一见形式不妙,立马就想拉着石武脚底抹油。可石武纹丝不动,横棍在前,蓄势待发。轩浩然哎了一声,眼中现出坚毅之色,猛扑向离他最近的林姓男孩。两人滚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林虎三人见状将石武围在中间,盯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猎物一般。石武不敢有丝毫大意,凝神戒备。林虎率先发难,一道直拳重重向石武挥去,其速度比方才更快三分。石武来不及躲避,只好双手握住树棍相挡,哪知林虎力气竟这般大,树棍被他一拳轰中弯曲变形。此刻林豹林狼看准时机,各自抓住石武一手,对视一眼轰然向前使力。石武手中树棍哪受得了此等力量,自中间“啪”地一声断开,林虎重拳如入无人之境,重重打在石武胸口。石武只觉胸口气闷,疼痛后退。 林佳秋见林虎一击得手,雀跃道:“哥哥好棒!仙桃又是我们林家村的了。” 还在地上扭打的轩浩然听了很不是滋味,可他现在自身难保,能帮石武分担一些是一些。 石武右手捂住胸口,暗道:“好厉害的配合!” 林家村擅以打猎为生,林虎林豹林狼三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默契非常。在他们眼里,石武现在就像是一只受伤待捕的困兽。而与林佳秋的兴奋不同,林青看着石武的目光闪过一丝奇异。 伤痛加身,石武却更加冷静:“阿大爷爷说过,万物皆由其核心所在,从难解局,从弱出局。这三人的核心,是这林虎!” 石武思维清明,站立而起,脑海中不断演化着阿大为他演示过的点杀三十六剑。当关元剑,中极剑,鸠尾剑三剑略过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林虎诧异地看着石武,同龄人中能硬吃自己一记重拳的就在少数了,可看这小子的样子,似乎还要打下去。 石武左右手各持一截断棍,朗声道:“再来!” 林虎三人闻言一凛,但对方有伤在身,自己这方根本没有输的可能。然而当他们看到石武的目光,他们有些怕了,那是最凶恶的猛兽作最后一搏的目光。 林虎是三人中主心骨般的存在,他示意地看了看林豹和林狼,低声道:“三方夹击!” 林豹林狼会意点头,自左右两侧猛地向石武扑去!林虎则是后退蓄力,随之双拳齐出,只待石武被控之时,就是林家村获胜之日! 石武看着扑向自己的林豹林狼,嘴角竟现出一丝笑意。他身形盘旋急下,手中双棍齐出,左手断棍自下而上点中林豹脐下三寸关元穴,右手断棍则是直直抵在林狼脐下四寸中极穴。林豹林狼顿时气机凝滞,动弹不得。而他们庆幸自己虽被制,但后续还有林虎的制胜一击!可石武似早已料到三人动机,他迅速弃棍合掌,并指为剑,身形飞旋而出,指剑与林虎双拳交错而过,正中其脐上六寸!正是——鸠尾剑。 林虎惨叫一声,倒后飞出! 第一卷 江湖路 第四章 分桃 场中寂静,林豹林狼受制倒地,林虎更是被打的昏死过去。那与轩浩然扭打在一起的林姓少年害怕地大叫着奔回村子:“杀人了!杀人了!” 轩浩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石武体内气血翻涌,阿大教石武点杀三十六剑本是为了让他防身,加上其年纪尚轻,是故并未将内劲心法传授给他。怎知石武会为了这仙桃,拼了命地强行三剑齐出,这完全就是让自己的身体去适应剑招,而非让剑招为己所用。现在石武体内经脉气血乱作一团。他单手撑地,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不倒下来。 石武艰难地对轩浩然说:“快去……摘仙桃。” 轩浩然见石武面色惨白,本要去关心一下,可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心领神会地把斗笠树棍放于地上,爬上仙树去摘桃子了。 “你杀了我哥?”林佳秋摇着昏死过去的林虎,垂泪质问道。 石武本不想多话,但想到轩浩然的缘故,勉强说道:“他只是昏了过去。”说完,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轩浩然摘仙桃的时候,一个人影慢慢走到树下,捡起那根树棍,向着石武走去。 当树棍抵着石武胸口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对他道:“我要一个仙桃。” 石武看着眼前名为林青的女孩子,她的眼中看不到同龄人的稚嫩。石武看着她,更像是在看一潭深不可测的幽泉。 此时,轩浩然已经将十二个仙桃全部摘下,放在了斗笠之上。他见到石武那边的情况,怒骂道:“好你个林青,居然趁本大侠摘仙桃之际偷袭我兄弟。有本事就跟我云里侠士大战三百个回合!” 林青眉头微皱,也不多话,树棍轻抛浮空,右手微转运劲一击,树棍如利箭般直击轩浩然。轩浩然刚想说话,就被树棍击中左肩,摔了个四脚朝天。他不忿道:“妖术啊妖术!” 林青不理会地对石武道:“我就要一个仙桃。” 林佳秋见状忙道:“青青,原来你这么厉害啊!我们完全可以把所有仙桃都赢过来啊。” 石武艰难地站立起来,咳嗽着冷声道:“她敢么?” 林佳秋诧异道:“你是不是被吓傻了?青青这么厉害!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林佳秋却没有注意到,在石武说出“她敢么”三个字的时候,林青双拳紧握,那股肃杀之感更加凝重。 石武对着轩浩然道:“浩然,收起仙桃,咱们走。” 轩浩然不明所以地起了身,试探着去捧起斗笠,见林青没有任何动作,安心地捧着就往石武那边走。 轩浩然扶着石武正要回轩家村,突然想到什么。他自斗笠里挑了个成人拳头大小的仙桃,用袖子仔细地擦了又擦,然后屁颠颠地跑到林佳秋身前,红着脸递过去道:“给你的,老甜了。”其实他哪吃过呀,不过送人东西嘛,自然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先夸上去再说。 林佳秋本是不想接的,但看到轩浩然羞红脸的样子,竟不知觉地伸手接了过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轩浩然早就高兴到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走着!”轩浩然扶着石武就要离开。 林青拦住他们的去路道:“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石武听了,方才板着的脸立马笑了起来,从斗笠里挑了个中等偏大的仙桃递过去道:“哪里哪里,林姑娘客气了,不过你这人情我就先记下啦。” 林青面色难看地接下仙桃,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不能再出手的?” 石武笑嘻嘻道:“从你本不愿显露身手到一击立威,又再次只要一个仙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青“哦”了一声道:“那我刚刚是不是应该直接把筹码加到最大,拿了所有仙桃,再让你们滚回轩家村才对。” “全中!”石武伸出大拇指道。 林青不得不再次审视眼前的少年。第一次被其惊艳是在他摘下斗笠的那一刻,从没见过的奇特发式却莫名地觉得好看,俊逸的面庞和点漆星空般的双眸让人不由得升起好感。第二次的震撼来自于他一人独对林家三兄弟,这本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在于他明明处于劣势的时候,居然完全没有慌张失措之感,反而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果敢。直至最后一瞬三击,硬生生地反败为胜。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的各自试探,自己的心态在他眼里竟然从一些轻微举动就暴露地一览无余。林青第一次升起不服气的感觉,她冷冷道:“你有个好师父。” 石武听了一愣,无奈回笑道:“嗯嗯,是的。” 轩浩然听的云里雾里,还不待细想,石武就拍着他的背道:“还不快走,刚刚那个被吓傻乱喊的孩子就要带人来了。” 轩浩然一听立马脚底生风,一手扶着石武,一手端着放满仙桃的斗笠,快步赶回轩家村。 林青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手中的仙桃,转身自顾自地回去了。她就是来拿仙桃的,至于从谁手里拿,怎么拿都无所谓,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她自始至终都没再看一眼。 见已经回到了村里,石武和轩浩然沿路先去了小乖家,趁着小乖爹爹还没回来,他们先将两顶斗笠还给了小乖,顺带让她自己挑个仙桃。小乖高兴之余,直接拿了里面最小的一个,看的石武和轩浩然连忙要给她换个大的。 可小乖推辞道:“你们看,它都有小乖两个拳头大了,已经很大啦。”说着,她还伸出了两只粉嘟嘟的小拳头。 石武和轩浩然相视一笑,也就不说什么了,直接拿了块布包起剩下的仙桃去找二蛋兄弟俩。待二蛋他们看到石武轩浩然居然真送仙桃过来了,一个劲地在那乐呵傻笑。也不管轩浩然说的啥,各自拿了一个仙桃在手里不停地摩挲,宝贝地不得了,甚至连石武和轩浩然走了都没注意到。 轩浩然边走边对石武道:“看吧,那两小子都被我云里侠士的威名镇住了。可见我们这次旗开得胜,斩获仙桃是何等的英勇!” 石武也不好意思说那两小子好像一直高兴地傻愣在那,只得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何,石武觉得自己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一般,越来越难以呼吸。 轩浩然也看出了石武的不对劲,面色苍白不说,额头也在冒着丝丝冷汗。轩浩然关心道:“小武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都没帮到什么忙,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石武强撑起精神道:“我能有什么事啊,要不是靠你拖着那一个。咳……我早就被他们合在一起揍了。你既然说我们是风云双侠,那还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是好兄弟啊。” 轩浩然听了激动地点头道:“那下次你陪我一起去找小秋吧。” 石武一听,没好气道:“快走快走,分完了仙桃各回各家。” “哦。”轩浩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还是将剩下的七只仙桃拿了出来,问了句,“怎么分?” 石武想了想,对轩浩然道:“首先,我要这个最大的,给我娘亲和肚里的妹妹或者弟弟吃。” 轩浩然也赞同道:“嗯,没问题。” 石武继续道:“剩下来的六个里我拿相对来说小的三个,一个自然是我自己吃,一个给阿大爷爷,一个给轩祥爷爷。” 轩浩然见石武将剩下三个大的递过来,有些犹豫地问道:“要不你再拿一个过去吧,我和我爹吃一个就行了,我娘亲吃一个,两个就够了。” 石武知道轩浩然的好意,但还是拒绝道:“我们难得赢了这么次,给你爹娘吃是应该的。” 轩浩然不解道:“那你怎么不给你爹吃?” 石武哼了一声道:“他都不让我去闯荡江湖,凭什么给他?就这么定了,散了散了。”说完,就用布包好四只仙桃,拎着回临涛馆了。轩浩然知道石武是顾着自己,这家伙嘴硬心软的很,说不定最后是他自己不吃。轩浩然笑着摇摇头,抱着三只仙桃,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此刻已是晌午时分,临涛馆内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吃上了。石武径自走到柜台前,从包里拿出个仙桃,递给阿大道:“阿大爷爷,给。” 阿大看着石武满头大汗的样子,关心道:“累着了吧,快去后屋休息。” “好咧,不过还要等一下。”说着,他目光朝饭桌上望了望,看到轩祥正在那品着酒,时不时夹两口菜。石武笑嘻嘻地走过去,将仙桃恭敬递过去道:“祥爷爷,给。” 轩祥笑了笑道:“你们打赢了?” 石武咳了咳道:“嗯,勉强赢了。” 轩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那下次我可以好好笑一笑林玦了。” 石武也乐呵道:“祥爷爷,您慢慢喝。我先去后屋了。” 轩祥点头道:“好孩子,去吧去吧。” 石武回后屋的路上正巧碰到石临涛从厨房端菜过来,他没好气地看都不想看石临涛一眼,可偏偏又瞅到了他手上那块烫伤印记,一句“借过”之后就径自走了。石临涛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也随他去了。 可还没走上几步,石武就觉得天旋地转,气力不支地昏了过去。就在他身子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一道白影蓦然出现,一手揽住他的身形,一手提起裹着仙桃的布包。 第一卷 江湖路 第五章 问责 待石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他娘亲的床上。他第一时间起身环顾四周,看见两只仙桃完好无损地放在桌上才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一松,一股剧痛之感就从胸口传了过来,把他痛的龇牙咧嘴。他轻轻打开衣襟,自胸口至肚脐以上,一片紫黑。石武有些后怕地喊道:“娘亲!” 一袭白色素衣的秀翎在门外轻叹了一声,道:“听到了。” 秀翎推门进来,本打算对石武生气来着,可看到他这般模样,心里又难受起来。她止了止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嗔怒道:“知道痛了?” 石武撒娇道:“好痛。” 秀翎有些生气道:“那你还去跟别人打架!” 石武解释道:“我也不想啊,别人仗着人多只想武斗。如果是文斗,以娘亲教我的诗词歌赋,我可以把他们说到佩服地叫我一声大哥哥!然后乖乖地帮我去树上摘仙桃,最后双手奉上。” 秀翎被他逗笑道:“还大哥哥!你呀,就为了这两个桃子,值得么?” 石武指着桌上最大的那个仙桃坚定道:“值得啊!娘亲你看,这个仙桃是整棵树上最大的!浩然和小乖他们都说小孩子吃了仙桃是有机会成仙的,如果娘亲吃了最大的那个,说不定可以让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成仙呢!” 看着石武信誓旦旦的样子,又听到他为了这个仙桃拼命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吃上最大的那个。秀翎将石武拥入怀里,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哭着道:“对不起,小武,你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石武感受到娘亲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惹娘亲伤心了,忙道歉道:“娘亲,小武错了!小武答应娘亲,以后不会再胡闹了。娘亲你别哭了好不好?” 秀翎用手轻轻擦拭泪滴,从不粉装的妇人,梨花带雨的样子竟美得让人心颤。就像一朵本该争艳于万花之巅的绝色牡丹,却宁愿守着静静岁月,做那一株陪伴着的空谷幽兰。 秀翎抽泣了一声,抚摸着石武的小脑袋,稳了稳心绪道:“小武,是娘亲对不起你,你本可以……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石武不以为意地抱着秀翎,听到她腹中不知是妹妹还是弟弟的胎动声,笑着道:“小武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啊。等妹妹或者弟弟出生了,就是热热闹闹更好的生活了。” “你这孩子……”秀翎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是一阵暖意。石武是个很好说话的孩子,虽有着少年的叛逆,但还是会很认真地听她的话。有时候她甚至希望石武不要这么好说话,倔强不讲理一些也可以。毕竟在秀翎的家乡,她们并不需要跟人好好说话。一想到家乡,秀翎不经意地沉默了,抱着石武的手更紧了些。 临涛馆内生意火爆,后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石临涛此刻的心情却不是很好,自己娃都被人揍的晕过去了,换了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阿大在石武昏迷的时候去看过一趟,把脉之后就知道石武的昏迷是三剑齐出,气血相冲造成的。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石武这种临敌之时拿身体去适应点杀剑法,和自杀差不多的行为居然赢了,甚至靠着体魄硬生生地撑到了回家。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按理说他应该当场就倒的。 “莫不是小武的经脉骨骼就是为点杀剑法而生的?”阿大边摇头边不解地走回大厅,正好有客人来结账,他收了银子找过余钱之后就想找石临涛聊聊,看能不能把自己点杀剑法的内劲心法传给石武。毕竟是人家的儿子,石临涛一直没有过问阿大私自传授石武点杀剑法的事,多半是看在石武并没有修炼内劲心法的份上。武功一途,虽重于一勤字,但更在于天赋与适合。若是自己边传剑法边传内劲心法,石临涛肯定早就急了。 还不等阿大去找石临涛,就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地喊着:“石临涛快滚出来!” 晌午时分,本就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见有人来找麻烦,他们立马一个个探出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 正在后厨炒菜的石临涛听伙计说有人来店里找麻烦,气不打一处来道:“好好好,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倒舔着脸过来找我了。”说罢,石临涛将锅里的一盘栗子烧鸡盛起,让伙计先去端给客人,然后自己卷起袖子就往门口去了。 待石临涛过来的时候,临涛馆大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远处做买卖的小商贩更是有眼力劲地卖起了花生瓜子。 石临涛走到门口,看见三个被抬到自家饭馆门前的少年,不禁皱眉道:“这又是哪一出?” “哪一出!”站在林狼后面的中年男人怒道,“石临涛你纵子行凶,看看看看,我家狼儿到现在都站不起来。再看看我大哥家的林虎,一直昏迷到现在了。大夫说了,这种症状他治不了!” 石临涛听了释然道:“原来是一打三,还行还行。” 先前不说话,一脸阴郁的林虎父亲开口道:“大夫说他们是被人点了重穴,先把孩子们的穴解了,其他的稍后再说。” 石临涛看了眼林虎父亲,点点头道:“说的是。”随即转身看向阿大。 阿大无奈道:“让老头子瞧一瞧吧。” 林狼父亲一把拦住阿大道:“你个老头子会个屁,滚一边去。”说着,顺势推了阿大一把。 阿大身形纹丝不动,只是淡淡看了林狼父亲一眼道:“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用扶。” 林狼父亲看出眼前之人不好惹,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阿大蹲下身子,瞅了瞅林狼,又看了看隔壁的林豹,轻声道:“问题不大,中极剑和关元剑而已。”说罢,阿大伸手在林狼右侧肋骨处运劲一收,林狼整个人如获大赦,身子也可以动了。阿大又走到林豹身旁,自其左胸三寸以下双指一点,郁结的气血疏散而开,林豹只觉如释重负,低声道谢。 阿大摆了摆手,走到了还在昏迷的林虎面前,头疼低语道:“谁跟我说鸠尾剑用起来太可怕的!用的时候倒是挺顺手嘛!”想到先前石武拒绝使用鸠尾、巨阙等剑的样子,阿大就想跟他好好唠两句。 林虎父亲看到阿大为难的样子,不禁有些慌了,问道:“前辈,我儿情况如何?” 阿大叹了一口气道:“死是死不了,不过要躺个十天八天了。” 林虎父亲呼了一口气道:“那还好。” 阿大双指并行,内劲自林虎丹田处牵引而起。突然,一道若有似无的剑气自其丹田处直直钻出,对着阿大掌心就是一刺。好在阿大早有预料,右手双指捏住剑气,轻轻一震就消散了。阿大暗忖:“若是我不知晓鸠尾剑的暗劲,在运功驱散的同时,怕是也要着了道啊。” 阿大的手法其他人根本没看清,就看到这个老人家在那咋咋呼呼的,一会推拿一会好像手里捏到了些什么。只有石临涛在一旁看的真切,他可以确定阿大已经到了先天武者境界。 暗劲驱除,林虎咳嗽了几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周围围了这么多人,不禁纳闷道:“这是哪?怎么这么多人在看我?” 林虎父亲虽不知阿大用了什么法子,但既然儿子醒了,当即抱拳道:“多谢前辈。” 阿大摆手道:“我哪是什么前辈,就是活的岁数大了,会些推拿之术而已。你家娃儿和那两家情况不同,需要再去开些补气血的药养着,十天八天以后就能像平日里那样活蹦乱跳了。” 林虎父亲听了松了一口气道:“好!”说罢,就准备带着林虎回林家村了。 石临涛见此间事了,也就转身想回后厨了。奈何此时林狼父亲突然叫住他道:“石临涛,事情就这么算了?” 石临涛反问道:“你还想怎样?” 林狼父亲道:“赔我们每家一百两汤药费就行了。” “每家一百两?”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诧异道,“这不是敲竹杠么!” 林虎父亲面色难看道:“既然娃儿们都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林狼父亲不搭理林虎父亲道:“石临涛,你说呢?” 还不待石临涛回答,轩祥自人群里走了出来,开骂道:“说你奶奶个腿,你们林家村现在能耐了啊,敲竹杠都敲到我们轩家村来了。” 林狼父亲赔笑道:“哦,原来是轩村长。您老这说的是什么话,打人赔钱,天经地义啊。” “呵呵,好一个天经地义。”轩祥接着道,“是不是不管谁先动的手,因何事动的手,只要是你们娃儿躺在地上,你们就是有道理的?” 林虎三人闻言面上一红,两个村子的孩子为了仙桃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他们村子赢的时候,也没见轩家村来讨说法。可现在他们输了,讨说法之余竟然还要对方赔一大笔钱,想到此处,林虎三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林家村的村长林玦也到了。林狼父亲知道是自家老爷子劝得村长出面,马上喜形于色地恭敬上前。 林玦不理睬林狼父亲,径自走到轩祥面前,作揖道:“祥叔好。” 轩祥点了点头道:“林玦啊,你年纪虽轻,四十就当了林家村的村长。但对你这个人,我还是很欣赏的。林家村在你的管理下也是越来越好,可见当年老林头力排众议支持你是对的。” 林玦笑了笑道:“祥叔谬赞了。” 轩祥话锋一转道:“可你今天这一出,不漂亮啊。” 林玦无奈道:“村中一些族老出面,我不得不来。” 轩祥理解道:“那好吧。既然我们都在这了,就理一理吧。” “好,理一理。”林玦回复道。 轩祥对石临涛道:“去,把小武带出来。大家当面对个质就是了。” 石临涛嗯了一声就去后院喊石武了。 石武来到临涛馆前门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吃惊之余还是跟着父亲一路前行。 待看到门口被抬过来的林虎他们三人,石武就彻底明白了,这是来秋后算账啊。 第一卷 江湖路 第六章 事了 轩祥见石武来了,笑着道:“小武,没事的,祥爷爷在呢。有什么就说什么。” 石武此刻面色苍白,咳嗽了两声道:“嗯。” 这时,今天参与争仙桃的人也一并被喊到了现场。不知为何,石武再次见到林青的时候,感觉她身上那种清冷感又加重了几分。还不待石武细想,被喊过来的轩浩然就来到了石武身旁,低声问道:“啥情况啊,我在家刚准备吃仙桃,就被村长派人喊过来了。” 石武亦低声回道:“没事,仙桃怎么着都是咱们的。等等见机行事就行。” 听石武这么说,轩浩然原本忐忑的心也有了着落。 石武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先很江湖气地对众人抱拳道:“诸位,今天是我们轩家村和林家村争夺仙桃的的日子。经过我和浩然不懈的努力,我们轩家村侥幸赢了。” 说完,轩家村的轩佑闲等人立马带头鼓掌喝道:“好!” 轩祥本没觉得有什么,但看到林家村几人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石武继续道:“所以我不知道我们既然赢了,你们还来这里闹什么,输不起?”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娃娃!”一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踏了出来。 林玦见了来人也不得不拱手作揖道:“犲老。” 轩祥冷哼一声,来人正是他最看不惯的林家族老之一——林犲。先前轩林两村分家之时,对于村落土地的归属,这林犲暗地里没少耍手段。 石武不认得来人,问道:“您是?” 林犲慢悠悠道:“林狼的祖父——林犲。” 石武一听,心底嘀咕道:“敢情是惹了一窝子猛兽啊。” 见来人面容枯槁,亦上了年岁,石武还是尊敬道:“老人家,我刚才之言您大可问当时在场任何一人,可有说错。” 林犲笑了笑,跟随着有些褶皱的皮肤一起,现出一丝阴森的味道。他提了提气,大声问道:“你叫什么?” 石武纳闷回道:“石武,石头的石,武功的武。” “哦,你叫石武。”说完,林犲的笑意更浓了,对着众人重复一遍道,“这娃娃叫石武。” 石武见林犲此般行径,更摸不着头脑了。 只听轩祥叹了一口气。林狼父亲则是森森笑着,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落入了自己口袋。待石武望向石临涛和阿大爷爷的时候,一个正看着他不住摇头,一个则是心不在焉地琢磨着什么。 石武内心一慌道:“中招了?” 林犲看着还不明白的石武,出声道:“小娃娃,有时候光牙尖嘴利可没什么用,要动动脑。” 石武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装模作样充一时的胖子倒是可以,但碰到林犲这等上了年纪的人精,毕竟是太嫩了。 林犲手中拐杖猛地朝地一砸,怒目圆睁道:“小娃娃,我们林家村与轩家村的争夺,何时轮得到你这姓石的来插手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逞凶伤人!我是可以去镇上报官抓人的!” 石武闻言顿时如坠冰窟,一语也发不出喉了。 林犲此刻声势逼人,场中更是鸦雀无声。 石武的脑袋嗡嗡作响,直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转而望去,是他父亲玩味的笑脸。石武有些难受,可又发现自己好像没立场难受,这下就更难受了。 石临涛摸了摸石武的头,笑着道:“傻孩子,这才哪到哪啊,别跟我说你要哭鼻子了。” 石武倔强道:“才不会呢!” 石临涛呵呵一笑,将石武护在身后,对着林犲道:“看你年长几十,就叫你一声叔吧。咱也不欺负小孩子了,这三个娃后续的汤药费我出了,再送你们三家三坛好酒如何。” 林犲气势正盛,丝毫不让道:“我儿好像说的是,每家赔一百两。” “太过了啊。”石临涛淡淡一言。 林犲不以为意道:“人是你儿子打的,理又全在我这里,你说说看,我怎么过了?” 石临涛点了点头道:“是是是,您老得了便宜就收着点呗,别跟小辈斤斤计较了。” 林犲摇头冷笑道:“用不着。趁人病要其命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石临涛看了看已经清醒的林虎几个,笑着对阿大道:“阿大叔,救早了啊。” 阿大听了回声道:“嗯,本来还可以有些筹码的,现在已经全送出去了。” 林犲见势已至极,伸手道:“来吧,每家一百两银子,少一两,就把这行凶之人送镇上衙门去。”说完,他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石武。 “嗯?”林玦眉头一皱,纵是以他林家村村长的身份,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了。石临涛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何况他知道,林青因仙桃之事欠了石武一个人情。他正欲开口之时,一个看上去白白胖胖的少年跳了出来,是真的跳出来那种。只听他怒不可遏道:“老头子你有完没完!人是我轩浩然一个人打的,有什么就冲我来,跟小武没任何关系!” 一旁的小乖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快哭出声道:“你们不要抓小武哥哥,我的仙桃还没吃,我还给你们就是了。”说着,转身就想去家里把仙桃送过来。 二蛋他们支支吾吾道:“我们已经吃了一个了,但还有一个可以还给你们,吃的那个我们赔东西给你们便是了。” 见一众朋友维护自己,石武内心感动之余还带着深深的愧疚。 石临涛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站出来帮自己儿子说话的孩子,他拦住想要赶回家拿仙桃的小乖,轻声道:“乖孩子,不用去了,谁也抢不走你的仙桃。” 小乖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其面容虽谈不上俊朗,却是温和非常,待看到那一双和石武几乎一样的清澈眸子,她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石临涛也不想再绕下去了,该给石武的教训也让别人给的,他就不再为难孩子了。他对着阿大道:“阿大叔,要不你来?” 阿大摇了摇头道:“不必。” “好吧,那就我来了。”说罢,石临涛领着轩浩然来到林玦身边,对其道,“这是轩家村的孩子。” 林玦点头道:“我认识。” 轩浩然听了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内心暗道:“连林家村村长都认识我,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 石临涛“嗯”了一声,对轩浩然道:“是你先出的手?” 轩浩然点头道:“他们摆明了人多欺负人少,我就先扑向那个林家村的孩子了。”说完,他手指指了指那个回去报信的少年。那少年正好与轩浩然四目相对,又怯生生地收回了目光。 石临涛又指了指那少年,问林玦道:“那可是你林家村的孩子?” 林玦道:“这孩子名叫林二狗,前些年他父母出海打渔不幸遇上了海难,他也成了孤儿。他是我们林家村的孩子。” 石临涛同情地看了林二狗一眼,对着林犲道:“他们二人争夺仙桃可有问题?” 林犲不知其所以然,但还是回道:“他们自是没有问题。” “好!”石临涛低下身子对那林二狗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轩浩然打斗在了一起。” 林二狗从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脸胀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犲见了忿忿道:“没用的东西。” 石临涛理都没理林犲,对林二狗轻声道:“别怕,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林二狗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是。” 石临涛拍了拍林二狗的肩道:“嗯,没事了。” 林二狗听了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石临涛进而走向林虎三人,直直问道:“轩浩然和林二狗打在了一起以后,你们三个在干嘛。” 林虎为人虽然强横,但还算正直,他回道:“我们三个围住了石武。” 石临涛笑了笑道:“他胸口那一拳是你打的吧。” 林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可能是石武一回来就说了。 石临涛对着林玦道:“林村长,你有被人围过么?” 林玦面不改色道:“年少时有过,年长了就没了。” 石临涛继续道:“那你被人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林玦回道:“自然是先跑,找人以后再来算账。” 石临涛赞同道:“可如果你有绝不能跑的理由呢。” 林玦道:“那只能伺机而动了。” “伺机而动!”石临涛转而问林犲道,“你听到了吗?” 林犲冷哼一声道:“老头子没聋,自然是听到的。” 石临涛将石武领到身前,将其上衣打开,只见其胸口紫黑一片,看起来甚是可怖。石临涛正色道:“我儿石武,原本只是在好兄弟轩浩然争夺仙桃时帮其呐喊助威。哪成想轩浩然和这林二狗打斗在了一起以后,林虎三人将我儿视为林家村的一员,将其团团围住。我儿有心劝说,奈何别人未曾相听。双方争斗由此展开!至于这件事到底是逞凶伤人还是正当防卫,就看是谁先动手的了!可你们想想,哪有人被三个人围了还赶着上去挨揍的?” “嗯?”林犲听了怒极,“好你个石临涛!一样的巧舌如簧!” 石临涛眼神凛冽,对着林虎道:“你说,是我儿先动的手么?” 林虎看着石临涛,刚想作答,就听到林犲阴阳怪气道:“小虎子,好好想,好好答。不要昏了脑袋。” 林虎被他这么一说,低下头沉默了。 轩祥走出来道:“老家伙,你吓唬个小辈干嘛!” 林犲怒火中烧道:“我管教小辈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这时,在林虎旁边的林佳秋为她哥哥不平道:“是我哥他们先动的手怎么了!” 林犲听了怒喝一声,一把拉过林虎身边的林佳秋,喝道:“你说什么!” 林佳秋被林犲的样子吓得快哭了,脱口而出道:“你抓疼我了!是我哥他们先动的手又怎么了!” “放手!”林虎与轩浩然几乎同时吼道。 林虎护妹心切众人自是会意,可这轩浩然怎么这么激动?轩浩然见大家投来了奇怪的目光,立马止住了想要冲出去的身子。 最后还是林玦拉开了林犲的手,对其道:“犲老,你这般有些过了。” 林犲这才觉得有些失态,哼了一声目光冷冷地盯着石临涛。 石临涛目光不闪不避,对其道:“现在大家都听到了,我儿是无辜的。而且先前我说给他们出汤药费,是我念着他们还是孩子。我说给他们每家一坛酒,是想大家酒过不问仇。可你这老人家,太过阴狠了。” “你!”林犲被石临涛教训地一口气没上来,眼看就要晕倒了。林狼父亲赶忙上前扶住,恶狠狠道:“姓石的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饭馆一把火给烧了。” 听闻此言,石临涛不怒反笑地指着林狼父亲对身边众人说道:“大伙儿可都听到了,以后我这饭馆若是碰到有人纵火云云,皆是此人所为。” “得嘞,我们都给石大哥做个见证。”轩佑闲等人纷纷站出来说道。 林狼父亲一听懵了,在他怀里装晕的林犲也是恨铁不成钢地捏了他一把,这以后无事还好,若真有事,第一个找的定是他。 林犲细声对其道:“还不快走,还嫌丢脸丢不够啊。” 林狼父亲闻言羞愧难当,扶着林犲快步走了,都没管在他身后不停喊着“爹,等等我”的林狼。 林虎父子性子耿直,本就不想掺和这件事。见此间事了,抱拳告辞。 石临涛回礼道:“有空来喝一杯,我请。” 林虎父亲点头道:“好。” 林豹一家一直以林虎一家马首是瞻,是故一起走了。 众人见这掌柜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解决了,意犹未尽之余渐渐散去了。 林玦也不得不佩服起石临涛:“此人审时度势,看似软弱退让,实则步步为营,只待对方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再狠狠痛击。此人,可敬可畏。” 轩祥走到林玦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别多想了,就像犲老头说的,他又不是我们轩家村的,你就不用防着他了。” 林玦讪笑道:“祥叔哪里的话。” 轩祥坏笑道:“他虽然不是我们轩家村的人,但可以是你们林家村的人啊。” 林玦有意道:“哦,林玦愿闻其详。” 轩祥环顾四周,在林玦耳边轻轻细语。只见林玦面色阴晴不定,转身匆匆告辞道:“祥叔您慢慢喝,我突然想起村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说罢,拉着林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轩祥一脸坏笑地看着林玦狼狈疾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