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真少爷,年薪三千万》 1、穿越 蔺辰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竟然坐在阴暗破败的、连十平米都没有的小出租屋里。 听着脑子里幼龄男鬼一样的声音在那儿欢呼:“太好啦,是新宿主,这个位面的任务终于有救啦!” 蔺辰:……? 他在心里默念着“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 抚摸着破败出租房中因年久失修脱落了一半墙皮的墙壁。 紧接着颤抖地哀悼自己牛马工作数年才攒下全款买到的首都三环内新房。 同时问:“你是什么东西?” 幼龄男鬼开心回答:“宿主您好!我是ac9999号系统,十分高兴能为您服务!” 蔺辰冷漠:“ai鬼?” ac9999号系统:“如您所见,您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由知名作家‘全自动码字键盘’所写的小说《假少爷豪门复仇日记》改编而成的小说位面!” 蔺辰瞬间茫然:“……什么?” ac9999号系统热情地向蔺辰说道:“宿主您没看过原著吧,那我给您简单介绍一下!” “在原著中,主角作为袁家少爷度过了非常充实且美满的前二十年。他天资聪颖,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少爷圈里的标杆榜样。” “可是就在他二十一岁生日当天,袁家发现了流落在外的真少爷——原来他们当年抱错儿子啦!” “假少爷主角被逐出家门,受到帝都圈内各路少爷小姐们的落井下石和嘲讽欺辱。” “他愤而离开帝都,白手起家,五年之后杀回帝都,搅得帝都各大豪门家族纷纷破产崩溃!” “而您所进入的这名角色,就是在主角杀回帝都开启清算之后,被连累失业的一名路人。” 蔺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哦,路人。” 他顿了一下:“故事很精彩,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看样子我甚至还要自己付房租。” 他指着自己手机,房东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最后通牒。 如果他在三天之内交不上下月房租,他就要从这间十平不到的阴暗屋子里滚出去了。 ac9999号系统沉重地说:“没错,宿主。本来这种路人角色就算产生再大的变故,也不会影响到世界运行,可是这名路人真是太过分了!!” “他失业之后,精神受到巨大打击,疯狂酗酒。” “某天晚上在醉酒状态下见到主角,竟然朝着主角踩了一脚油门加速,直接把原著主角撞飞到了八十里外!” 蔺辰疑惑:“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八十里就是四十公里,我的原身当时开的是什么火箭车吗?” ac9999号系统害羞:“哎呀宿主,这是原著作者用的夸张手法啦!” 蔺辰冷漠地评价:“毫无逻辑……算了,你继续。” 系统苦恼说:“原本只要把世界线稍微重启一下,这样的意外事件就会消失掉了。” “可是!!这名路人奇怪得很,宿主你有没有看过《死神来了》?” 蔺辰“噢?”了一声:“还吃了我们世界的数据呢?” “您的原身就像是那系列电影里的死神一样,不论世界线重来多少次,他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意外克死主角!” “第一次是醉酒开车失手撞死,第二次是高空抛物正好砸到主角头上,第三次是随地扔烟头引起森林火灾正好把主角烧死在里面,第四次是……” 蔺辰倒吸一口冷气:“震惊,996牛马猝死重来后,竟穿成了都市中隐藏的死神杀手!” 系统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宿主,经由系统精心挑选过的原身,肯定是清清白白的啦!” 蔺辰面无表情:“百分百中靶式清白?” 系统疯狂点头,认真解释:“不说别的,即使是在以往重启的世界线里,您的原身也都不是故意要害死主角的啦,只是阴差阳错、太过巧合,次次都会把主角克死而已!” 蔺辰问:“请问现在‘我’身上有没有任何刑事案件记录,或者背负什么人命?我应该不是穿过来替他蹲局子的吧?” 系统慌忙澄清:“不不不不,当然没有!您不要这么怀疑自己的身世啊宿主!” 系统:“……总而言之,这名路人身上的磁场非常奇怪,一旦失业就会变得很克主角,连带着弄崩整条世界线。” “位面管理所不能直接影响世界,不能直接给这名路人颁发一个稳定工作,所以!我们招来了宿主您。” “宿主您的最终任务,就是要在清算时刻来临前,努力接近主角,提前和主角打好关系,让主角在五年之后饶您所在的企业一命,保住您的工作,从而避免克死主角!” 蔺辰应了一声:“哦。” 他找到手机银行app,指纹解锁查看账单。 三秒钟后,他问系统:“你知道我的原身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系统自信地答:“我知道我知道!宿主您现在是在全帝都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喜雅拉马酒店工作!” “这家酒店隶属于维拉集团旗下,而维拉集团的主要股东,就是当年惹过主角的豪门之一——尤家。换句话说,五年之后,您会受到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牵连,从而失去这份工作!” 蔺辰指着手机:“在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工作却月薪两千,看来我是个刷碗工啊。” 他冷笑一声:“而你把我从我的世界抓过来的最终目的,竟然是让我保住这份月薪两千的工作?” 系统吓得呐呐,不敢大声讲话:“我、我……可是保住这份工作真的对保持世界线稳定很重要哇!而且,如果我不把您带过来,宿主您也会在您的世界猝死呀……” 蔺辰收敛冷笑,声音稍有和缓:“抱歉,一想到我那刚刚付完全款的首都三环内新房就这么打了水漂,现在又要从不到十平的地下出租屋开始努力,难免有些情绪激动,理解一下。” 他的声音一顿,问道:“我的最终任务究竟是保住工作,还是保证五年之后不会‘失手’克死主角?” 系统犹疑地答:“这……从最终目的来说是后者。” “但我在招募宿主单上填写最终任务的时候,填的是:‘在原著主角开启清算前,与主角的好感度达到80以上,并始终保持在职状态,拥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系统有些紧张,快速地打了个补丁:“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根据原著发展,给您设定了一条非常完美的邂逅原著主角任务线!” “只要您根据我的任务指示来做,保证能和主角建立起深厚友谊,到时候保住工作什么的都轻轻松松啦^-^!” 蔺辰自动跳过了系统话语的头尾,仔细问道:“也就是说,并没有要求保住的必须是这份月薪两千的工作吧?” 系统答:“这、这倒没有。” 蔺辰点头:“我明白了。” 系统立马期待起来:“哇!宿主您这就对任务有头绪啦!您先别急,我这就给您发第一阶段任务!” 【叮!任务1:3天后(周六),原著主角将会遇到被逐出家门之后的第一个困境—— 祁家少爷祁修逸向来厌恶主角,为了讨好祁家少爷,赵家三少赵烩雇佣了专业盗贼,将主角临时出租屋内的身份证、银行卡以及两件过冬大衣全部洗劫一空。 请宿主把握好机会,在原著主角财产被偷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主角身边,用刚发下来的薪水为主角购置一身过冬衣服,并邀请他到家中居住,为原著主角提供不一样的温暖!】 蔺辰沉默:“……” 蔺辰看了一眼原身仅有的存款数额,木然评价:“跟你混,我迟早得饿死。” 系统茫然,感觉天塌了:“诶……诶?!!” 蔺辰叹气,起身,将地下出租房里仅有的有价值之物全部翻了出来,归拢到一块儿,打包。 系统茫然不知所措:“宿主您、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蔺辰心平气和地说:“你没有将最终任务设定为保住这份刷盘子工作,这点做得很好。” 系统在蔺辰脑子里开心地放了一朵小烟花:“耶!” 蔺辰:“所以,为了明天就能辞掉这份月薪2k的工作,我决定自己谋份生路。” 系统的天又塌了:“啊??” 系统磕磕巴巴地茫然答道:“可、可是现在的就业市场非常不景气,原身学的还是非常不好找工作的哲学系!” “他在寻找到这份工作之前,曾经投了一千份简历,全部石沉大海,只有喜雅拉马酒店收留了他……您打算去哪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蔺辰穿上羽绒服,戴好口罩、耳罩和帽子。 他问系统:“作为一个专业系统,你会的技能应该不少吧?” 系统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您看我的代号,我可是ac系列最——新最先进的一款系统哦!” “我的原著加载超全,入脑24小时待命不用维护,阶段任务调整功能也十分完善,我的同族统们可都不如我呢!” 蔺辰问:“会易容吗?能够连入这个位面的互联网吗?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目标,你能帮我找到他的手机号吗?” 系统犹疑不定:“可……可以是可以。可是宿主您需要这些功能做什么呢?” 蔺辰说:“可以就够了。” “五分钟内,替我进行原著全文检索,把原著中出现过的、所有欺辱过主角的豪门都列出来。” “然后连入互联网,将各家豪门的基本情况整理出来,找到各家豪门最高话事人的私人联系,汇总放入excel,加密发我工作邮箱……算了,放在我脑子里,我一会儿来检查。” 系统迷迷糊糊地应下:“噢噢噢,明白宿主……嗯?宿主要这些信息有什么用?我们攻略主角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情报呀!” 它反应了一下,忽然喜悦:“噢,我明白了!宿主您是打算收集他们的情报,好给主角报仇对吧?” 蔺辰拎包出门,给微信上的房东回了一个“ok”表情。 他平静地略过了系统的问句,说:“市场没有需求,那我们就创造需求。” “看样子这个位面里最清闲、最高回报的职业就是豪门少爷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当少爷吧。” 系统:“……” 系统茫然:“啊???” 2、销售 祁家家主祁景明无疑是a市这些年出现的最大黑马。 短短三十年,祁家事业如火箭般光速发展,几乎将生意做到了地球上的每一个国家。 论起事业,像祁景明如此低起点、高终点的人,往前翻个五十年,也找不出几个来。 祁景明常常站在他那五十层的高楼之巅,俯视全程,愁眉不展,思考着究竟还有哪儿能让他感受到开疆拓土的刺激与冲劲。 o洲?市场铺遍了。 m洲?市场铺遍了。 f洲?市场铺遍了。 b洲?……哦,那确实是还没铺到。那地儿太冷了,压根找不着市场在哪。 “嘟嘟~” 祁景明的私人手机震动响起。 祁大老板脸色瞬间黑下。这一震,还真让他想到了一处始终攻不下的地儿—— 他那“乖”儿子的心地儿。 祁修逸,爱妻生前留下的唯一一子。 往好处想祁修逸,这是他十年爱情路上唯一留下的结晶。 往客观处想祁修逸,这他妈就是上天看他事业太顺想方设法捏出来克他老命的东西! 他们这些同在帝都长居的、事业有成的大老板们没事儿也会聚一起喝个茶。 每次喝茶时,总会聊一些惹人兴致的与惹人厌烦的话题。 惹人兴致的话题百花齐放,例如说o洲某国最近什么行业什么政策出了什么风声,m洲某地什么行业哪位老板又闹出了什么丑闻……回回喝茶大家聊得都不一样。 可惹人厌烦的话题那就一事独大了—— 继承人。继承人。他们又在聊继承人! 聊就算了。 回回还要假模假样地热络凑过来问他:“景明啊,你家小祁最近咋样啊?哎呀我儿子最近搞了个什么项目,你家小祁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啊?” 祁景明心想就是他敢放,你们怕是也不敢收啊! 不说别的,就他儿子那花钱速度,回回都让他怀疑他儿子的银行账户上是不是黏了个什么黑洞,不然怎么会他打多少钱、就消失多少钱呢? 祁修逸刚上大学第一个月时,他给打了三百万生活费,想让祁修逸好好同学们打好关系。 结果?哈,第二天,钱没啦! 祁修逸大一暑假时,他让祁修逸找点项目练练手,拨给了他两千万的练手资金。 结果?哈,第二周,钱没啦! 如此事件不止两次,数不胜数。这些钱但凡用到一些值得说道的事情上也就算了,可偏偏没有! 祁景明一想起来,心中火气就旺得能够与太阳比肩。 圈内八卦的速度向来传得比台风更快,他只是一个呼吸没察觉,事情就在茶话会上传开来了。 可让他丢尽了这张老脸! 好在能来茶话会上谈天喝茶的,都是至少脸上很有素质的人。 有人就劝他:这小孩的事啊,该管还是得多管管,至少不能太过分是不。要不你学学老尤?瞧他当年把他那小儿子管得多成功,你该找他去取取经。 他和尤家家主向来关系平平,这句话放在他们这种圈内,实际上就是关系烂得一批的意思。 可是为了这难办事儿,他那天还是低头跑去问了。 结果尤家家主回了句啥? “这有啥问的?就管呗!管不住钱?冻结卡冻结掉呗!爱乱社交?关家里禁足断网呗!不尊重你的父亲权威?那就宣告全帝都,将他逐出家门,不供饭不供住,让他自己去街上流浪七天半个月的,知道苦知道痛就自己乖乖回来了。有啥难的?” 祁景明大为震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不怕这一流浪真把儿子浪没了?” 尤家家主大笑一声:“那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家老大老二可都优秀着呢,缺他一个小崽子啊?” 祁景明:“……” 祁景明:“行,你牛逼。” 然后就灰溜溜回来了。 人家尤家三子乱挑。 他祁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妻子还没了,他也不想续弦,想重开个孩子也做不到。 祁景明:“……” 真烦。 于是在过去两年里,他找遍了各种国际知名的教育专家、心理学家,“该花的钱”一分都没省。 结果,哈,两年前儿子什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 祁大老板对此无限惆怅,冷着脸解开手机锁,想看看祁修逸这回又干了什么事——他的私人手机号几乎就要成为儿子没钱后的专属要钱电话了。 然而一解锁。 嗯? 陌生短信? 一瞧。 嗯?? 陌生联系人:[还在头疼独子消极懒惰不上进,前途灰暗、败家预备吗?【职业真少爷代演人】工作室三十六年来专精帮少爷们改邪归正,恭候每一位预算充足的老板的到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赶快拨打xxxxxx联系吧!] 祁景明随眼一扫:。 什么东西。 诈骗短信现在都敢发到他的私人手机号里了? 祁景明冷笑一声,拉黑操作娴熟无比,心中难得因为收到的不是儿子的要钱短信而轻松一秒。 这天需要他出席的会议不算多,好歹空出了个晚上来。 他回到家,正准备联系一位这两天刚刚回国的煤矿老板来家中聚聚。 管家忽然就凑上来了。 管家:“祁先生,上周少爷借了余家少爷八十万元一直没还,今天余家少爷上门做客来了。” 祁景明“咯嘣”一下,就把手机壳捏碎了。 他面无表情地问:“银行卡全给他冻了,他是怎么借的钱?小余难道还把卡借他了不成?” 管家尴尬:“少爷花五千块钱,在路上找人买了张卡。” 祁景明气笑:“转行诈骗洗钱啦?” 管家犹豫:“祁先生,您看这天天给少爷还钱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应该……” 祁景明说:“你说得对。从今晚开始,他敢向别人借一次钱,就断网禁足一周。借一次、禁一次,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能耐能在家里待得住!” 管家悲痛地说:“祁先生,后天开始就是少爷的考试周了。您忘啦,少爷大一大二挂科太多,今年要是再挂科,那按时毕业可能就要成问题啦!” 祁景明:“……” 祁景明按着桌子扶着额头:“你去请个和尚团来,让他们给我念念静心咒。” 管家:“好嘞祁先生,我这就……” 祁景明怒:“你真去?是不是傻,回来!你这脑袋壳子,能不能像你祖父一样灵光点啊!” 新上任不久的年轻管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祁景明:“但你说得没错。b大最近新上任的那位校长可不太好说话……”祁景明陷入沉思。 管家心想那这他可没说过,他连b大换了校长都不知道咧。 祁景明想出办法:“要不再去捐栋楼?” 管家:“。” 忽然,祁景明一拍桌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想起了白天那条诈骗短信。 当时他没仔细看,可这一恼一怒,短信里那句不起眼的“帮少爷们改邪归正”一下就撞进了他心里。 他当即从黑名单里找出号码,粘贴了发给一名下属。 配文:“三小时,我要知道他们的所有情报。” …… 都说宿主一思考,系统就尖叫。 蔺辰的脑子一天没有消停下来,ac9999号系统的尖叫也就一天没消停下来。 系统:“啊啊啊啊宿主!这些钱不能动,这是您下个月的生活保障啊!!!”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宿主!这份辞职信真不能写,您要是失业了就会任务失败直接抹杀啊!” 系统:“我的天哪宿主!这个草呗不能用,这套上千元的衣服不能买,这间五百一晚的酒店不能开……哦这个两块五的泡面可以买!” 蔺辰:“。” 蔺辰疑惑地问:“究竟你是宿主我是宿主?” 系统立正:“您是宿主!” 蔺辰瞬间冷漠:“那就安静闭嘴,不然明天你代替我去喜雅拉马酒店刷盘子。” 系统委屈:“……呜呜呜呜。” 系统小声解释:“可是……您都不一定能约到祁景明呢,万一您的计划失败了,那这些钱……” 就在这时。 手机:叮咚~! 时刻连接着手机信息的系统猛地激动得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宿主!祁景明真的约您见面了!天哪他竟然真的被您那条短信说动了,您真的太厉害了宿主!!” 蔺辰五指一捏:“shutup。安静,别吹马屁。” 系统:“……oxo!” 系统十分配合地生动地在脑海里蹦出了一个颜表情。 蔺辰认真地易了容,认真地理了发,认真地换了一身行头。 形象瞬间就从阴暗爬行的黑泥牛马打工人,变身成了仿佛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冷漠精英大少爷。 蔺辰说:“上一世刚毕业的时候,我曾做过几年销售。” 系统疑惑:“诶?” 蔺辰:“你知道当时我第一个懂的是什么道理吗?” 系统:“什、什么道理?” 蔺辰:“人靠衣装马靠鞍。想要成为少爷,我们第一步就要打扮得像个少爷。” 系统分析了一番蔺辰的回答,开心地发现宿主这是回答它之前的那些尖叫。 噢!宿主真的认真听了它的尖叫! 噢!宿主还认真回答了它的尖叫! 噢!宿主的心里有它—— 烟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呢,宿主就在祁景明的对面坐下了。 ac9999号系统立马收起自己的烟花,发誓要当一个乖巧老实不会打扰宿主的好系统。 它听到宿主和祁景明面带微笑地相对而坐,直入主题,快得就好像各自都要赶着去开会似的。 宿主说:“我已了解您的困境,对此,我有一点好想法。” 祁景明:“请说。” 宿主说:“您的儿子是一个很全能的豪门少爷。” 祁景明:“哦?” 宿主说:“偷奸耍滑,不爱学习,极爱攀比,毫不节俭。少爷们身上容易染上的问题他几乎全都有。” 祁景明:“呵呵。” 宿主说:“这些问题是由他的少爷身份带来的,所以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不要再当少爷。” 祁景明:“说点有用的。” 宿主说:“次之的方法,就是不要让他当‘独生少爷’。危机感与竞争性,永远是逼人上进的最佳利器。” 祁景明:“你给我复活亡妻?” 宿主说:“我会的事情很多,很不巧,六道轮回不在其列,真是不好意思。” 祁景明:“直入主题。” 宿主说:“综合两种最好的方法,我建议,你可以雇我来当你的儿子。” 祁景明:“噗。” 祁景明:“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宿主说:“一年三千万,价格优惠,童叟无欺,24*365小时无休在线。” 祁景明:“我看你是想当我爹。” 宿主说:“不好意思,年龄不合。” 宿主说:“雇我回去之后,告诉你家儿子,其实他是你当年抱错的假少爷。” 祁景明:“……嗯?” 宿主说:“看到隔壁何家刚刚被逐出家门的那位何少爷了吗?你家儿子,将会成为第二个‘何少爷’。” 祁景明:“……” 宿主说:“只要一年,我保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上进、不努力,家产就一分不归他!” 祁景明:“…………” 祁景明:“是你,而不是你的同事,来给我当儿子吧?” 宿主微笑,双臂张开,志得意满,矜持颔首:“当然是我。” 祁景明:“好儿子。定金10%,半年后如果我满意,再给40%。一年后结单,付清剩下50%。合同带了吗?” 宿主:“爹爹请看。” 祁景明:“家里请喊我''''爸''''。” 宿主:“好嘞,爸。” 系统恍恍惚惚间,耳边似乎响起了宿主来的路上,对他说的第二个话题。 宿主当时问它:“那你知道销售分为哪三个等级吗?” 它曾虚心求解:“宿主您说。” 宿主答:“最低档的销售,卖的是产品。” “次之,第二档的销售,卖的是理念。” “而最高档的销售,他们不卖产品也不卖理念。他们卖的是——” “人。” 宿主当时难得对它展开笑容,指尖点着自己的胸膛,笑容中自信昂扬。 “他们推销的产品是‘自己’。对于这一档的销售来说,他们持有什么理念,客户便会跟随着持有什么理念。他们兜售什么产品,客户便需要什么产品。” “而我,恰恰擅长此道。” 3、就任 祁修逸最近很惆怅。 他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之前好不容易抢到名额、预付了定金的一架最新型迷你单人直升机也被他爹打回去了。 甚至就连这些日子出门吃饭,他都还得等同伴结账。 说说。 说说! 岂有此理啊! 这让他祁修逸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堂堂祁家少爷沦落至此,他真是脸上无光啊! 明明他爹的产业都做那么大了,这点儿钱对于他家财产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怎么就这么抠门呢! 祁修逸惆怅极了,以至于今天余家少爷到家里做客时,他都差点懒得出门迎接了。 可一想到对方十有八九是为了讨债来的,管家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爸,他爸多少得为此数落他一顿,他就对余之秋提不起一点儿好脸色。 拜托,区区八十万。 他又不是不会还! 不是说了再过段时间等他爸这轮火气过去就还他吗,至不至于这么着急地跑来和他要钱啊! 得,这一要,他爸肯定是会给人家还掉钱了。 可自己的银行卡解冻,那就又一次遥遥无期咯。 祁修逸长长叹气。 余之秋笑他:“得啦,祁叔肯定不会忍心看你委屈那么久的。这段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祁修逸的长相大多随妈,唯独遗传了祁景明的眼睛,又细又长,斜眼看人时就跟一只狐狸一样。区别只在于他爸斜眼看人,那叫狡猾妖艳狐狸王,而他斜眼看人,配上从他妈那儿遗传来的娃娃脸,怎么瞧怎么像一只没长熟的小狐狸。 祁修逸没好气瞪了眼余之秋,说:“你就笑吧!要是没有我陪着,这两个月不得寂寞死你!” 余之秋毫不在意地说:“呵呵,我一列表的大姐姐们随时都能约出来玩,你呢?” 祁修逸气恼:“你说我爸真是的,我的零花钱那不就是让我用的吗……我又没干啥坏事,凭啥冻结我银行卡啊!” 余之秋问:“你要不要看看你的银行流水再说话?” 祁修逸说:“好吧,虽然我的流水是你的好几倍……但我爹的资产本来也就是你爹的好几倍啊!按比例消费,很合理吧?” 余之秋:“。” 余之秋瞥他一眼:“牛逼。” 祁修逸嘟囔:“再说了,我又不像尤……那个尤什么来着那样,吃喝嫖赌样样不学好。” 余之秋:“确实,你也就顶多占了个吃喝玩三项,比人家少一项呢,了不起。” 祁修逸:“我这每一分钱可都是有去处的!” 余之秋帮他数:“确实有去处。买完飞机买航线,买完航线分期付款买游轮,更不用说你那一屋子数不清的古董和绝品手办,以及能够摆满一整个展览馆的陨石……” 余之秋无语总结:“哥们儿,你这要放我们家,那简直就是要跟老爷子争家庭话语权的程度啊。” 眼见着时间不早,余之秋起身告辞,离去前还不忘提醒一句:“还款打我c行的卡,别打a行的哈,别被我女友发现了,不然她高低又得来吃你的醋。” 祁修逸捏住鼻子,嫌弃:“真酸的醋味儿,不如早点分手下一个,这没钱又没颜的,也不知道都在谈些什么玩意儿……行行行,拜拜,不送。” 余之秋离开后,祁修逸唉声叹气地趴回床上,想方设法地思考起今晚要怎么应对父亲的审问。 不过稍稍想了会儿,他就放弃了。 算了,他爸今晚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要是能像之前那段时间天天忙,每次回到家里自己都睡了,那该多好!拖个三天半个月的,啥事儿都能给忘了。 这么想着,祁修逸宽心地约了朋友,直接开机约了五个职业选手让他们直接带着虐菜,没一会儿就打了个漂亮的6:0出来。 刚要继续下一把,祁修逸忽然敏锐地听见楼下大门的开关声。 糟糕,怎么这么早,祁大老板今天晚上都不用开会约饭的吗! 祁修逸吓得光速下线,满屋子翻箱倒柜地找着自己刚刚打算用来找借口搪塞用的一枚古董钱币。 找到后,他将钱币找了个礼盒装着,装作还没拆开的模样,放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自己躺到床铺上,装成一副睡觉的样子,实际上那心脏都快紧张得蹦出来了。 别瞎说啊,他可没有在紧张! 他只是担心哪天一不小心就会走上尤小少爷当年的禁足断网之路罢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咔咔,嘭。 又是一个大门开闭声。 祁修逸疑惑地爬起床来,悄悄勾开窗帘一条缝,等了会儿,果然见到父亲的车驶出院子。 祁修逸:? 哦,还好,他爸还有得忙。 他松了口气,重新上线。 期间收到余之秋消息,抱怨地说明明他专门交代过,怎么又把钱打到他的a卡里去了。 祁修逸:…… 糟糕,他爸真的知道了!……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结果…… 祁修逸:[哦,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爸说。他也太快了!!] 祁修逸越想越紧张,决定今晚早早睡觉,以防止一熬夜就会遇到他那忙回来的爹。 他迅速出门泡了个澡,刚刚换上睡袍、离开浴室,只听咔咔一声,大门又开了。 祁修逸绷直身体,紧张地悄悄向下一瞟。 祁景明刚刚解开围巾,脱下大衣,管家在边上帮着将衣物和包接到手中,挂到边上的衣帽架,而后蹲下身为老板脱靴子。狐狸王随脚蹬了靴子,抬眼向上一瞥,与他恰好对上目光。 祁景明:“还没睡呢。” 祁修逸笑得灿烂:“哎呀,爸!今天回来真早,吃了吗,我去喊刘姨给你炖个汤啊!” 祁景明平静答:“吃了,不用。十一点半了,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 祁修逸:“哦哦,好!” 祁景明收回目光,没在一楼会客厅久留,从另一边的电梯上了三楼,看样子是回书房去了。 只留下祁修逸一人有些茫然地待在原地。 啊?就回书房去了? 没提今天余之秋来讨债的事? 没提他又找人借钱的事? 没像之前那样次次都威胁着要给自己禁足断网?? 祁修逸茫然,不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晃呀晃,晃得他在床上睁眼躺了两个小时,都依旧没有一点儿睡意。 不安。太不安了。 ……他爹该不会在憋着什么大招吧? 可别真跟尤叔叔学到经验了啊!! 祁修逸越想越焦虑,越想越紧张,一晃眼,月落日升。 …… “宿主!祁景明他、他竟然直接就找到了我们的酒店地址,甚至还知道了我们的房号?!” 蔺辰不紧不慢地理着领子,丝毫没有在意边上那位恭敬等候着的年轻管家。 他在心里对系统感叹道:“瞧瞧,这就是咱们新爹的实力。” 系统忧愁:“可是宿主,我我我想了一晚,还是觉得这计划太危险了!” 蔺辰:“小孩统家家的,大半夜不睡觉净乱想,知道后果了吧。” 系统焦虑:“祁景明可是全书中手最黑的豪门家主啊!主角开启清算计划之后,最接近失败的一次对决就是和祁家的对决,那次整个主角团连命都差点全失掉啊!” 蔺辰餍足感叹:“瞧瞧,瞧瞧我爹护家实力。” 蔺辰:“看样子未来一年时间里,我们一定会过得非常安全吧!” 系统:“……” 系统面条哭哭:“宿主!宿主您就再考虑一下吧!” 蔺辰抬手五指一捏。 系统:“……呜qxq!” 年轻管家注意到了蔺辰的手势,疑惑而礼貌地问:“少爷?” 蔺辰说:“哦,没事,有只蚊子,飞了。” 年轻管家应了一声,重新低下眼去,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这位即将进驻祁家的新少爷。 或者说……真少爷? 管家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就觉得这事离谱得太过头了。 昨天下午他还在和祁先生一起烦恼着祁少……祁修逸少爷的事,忧愁着祁家继承人的教育问题,哪想,祁先生仅仅只是打了个电话出了个门的功夫,就取回了两份亲子鉴定结果! 一份,是祁先生和祁修逸少爷的,鉴定无血缘关系的结果。 一份,是祁先生和面前这名新·少爷的,鉴定存在父子血缘关系的结果。 祁先生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拿到这两份鉴定结果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就让他准备好人和车,来到这个地址迎接真少爷回家! 管家茫然惊悚。 ……不是,啊? 前两天刚吃完何家那对真假少爷的瓜,现在新瓜直接就落自家头上了??! 话虽如此。 年轻管家偷偷打量着新少爷,面型与祁先生一点儿不像,但唇形和鼻子与祁先生似乎确实有点儿相似。 但最为相似的,还是当属新少爷的气质。 这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站在全身镜前打理着装的从容姿态,简直就跟祁先生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一样! 真的确实比祁修逸少爷更像是祁先生的儿子啊! 蔺辰问系统:“你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 系统:“老大,我是您的入脑系统,不是他的入脑系统!” 蔺辰:“我猜他现在八成在想,我怎么会看起来真比祁修逸更像是祁家少爷了。” 系统:“嘿嘿,宿主您瞧,我的易容术超强的吧!” 蔺辰:“啧,真不愧我昨晚回味了三小时的会面记忆,学着他的气质在这儿扒了十分钟领子。” 蔺辰总算放开领子,随意地将大衣一套,对着管家说:“走吧。” 管家立马回神,恭敬抬手:“少爷请。” 五辆加长拉蒂玛莎在帝都的马路上…… 高贵地塞车。 他们在上班高峰路上堵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终于进入市中心,抵达祁家宅邸。 此时此刻,一大清早就被佣人从床上“请”起来,“请”出房的祁修逸,看着他们快速地将自己屋内的东西清出屋,内心茫然而愤怒。 祁修逸生气大喊:“你们在干什么?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样动我的房间??我的手机呢,手机!我要让我爸换了你们!” 一位佣人难办地说道:“少爷,这就是先生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呀。” 祁修逸气得面色涨红:“怎么可能?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爸不可能这么对我!手机,给我把手机拿过来!!” 就在这时,楼下大门忽然打开。 密密麻麻而整齐的脚步声在楼下踢踢踏踏。 祁修逸的脾气正在头上。 这一吵闹,心中更为火大。 他当即甩头,两大步走到走廊边,呵斥的声音高高提……! 卡在了喉边。 只见十数名身强力壮的黑衣保镖整齐地在门口排成两排。 面无表情,挺胸昂首,双腿微微张开,双手背在身后,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冷漠肃杀。 一辆拉蒂玛莎少见地直接直接停在门口。 年轻管家从车上下来,恭敬弯身,打开车门。 浅棕色的靴子率先映入祁修逸的眼帘,紧接着,是一头细软的黑色短发,与他差不多宽的瘦削肩膀,以及一件颇有他爹喜好风格的米白色大衣。 人影的面容以他的视角并看不到,可祁修逸见到人影的第一眼,就非常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对方。 但当那人迈开步子踏入房门时,祁修逸一个晃神,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父亲的青年体。 气质,步调,走路姿势…… 怎么都和他爸一模一样啊!! 就在米白大衣青年踏入家门的那一刹那。 两排保镖的声音整齐洪亮,震破屋顶。 “恭迎少爷回家,少爷辛苦了!” “恭迎少爷回家,少爷辛苦了!” “恭迎少爷回家,少爷辛苦了!” 祁修逸大脑瞬间空白。 恭迎……什么东西?? 他见那名青年抬起头来,漠然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碰着一瞬,就淡然地绕开了他,落在他身后的房间上。 那张陌生的英俊脸庞上,稍显眼熟的深色薄唇轻启。 祁修逸听到那个恶魔的声音平静地问:“那就是我的新房间?” 4、夺亲 ……什么少爷? 什么回家? 什么新房间?! 祁修逸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有些懵逼,有些茫然,还有些极其不妙的第六感。 这种不妙感在他的脑子显性地想起了隔壁何家前不久刚刚发生的事情时,达到巅峰。 他的双脚就像是被订了钉子一样,紧紧地定在地板上。 他的视线也像是被涂了层胶水一样,死死地黏在米白色大衣青年的身上。 以往一直毕恭毕敬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管家,这会儿,用着同样毕恭毕敬的态度跟随在对方身侧,轻声细语地向对方介绍着家里的布局。 他还能听到风中飘来的模糊话语: “……一楼会客厅……二楼……您的房间……三楼……先生的书房与卧室……四楼……” 怎么就“您的房间”了? 啊?! 这明明是他的房间! 是他的! 他们、他们……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林三,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带一个陌生人回家?!” 一声暴喝从二楼传来,年轻管家突然被前少爷点了真名,吓一大跳,下意识地抬头回应:“少爷,我……” 可话一出口,年轻管家立马就闭紧了嘴。 糟糕!叫习惯了! 现在的少爷应该是他身边这位…… 年轻管家忐忑地快速向身边瞟了一眼,发现新少爷面色平静,也如他一样被那声暴喝吸引得抬起目光,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的那句嘴瓢。 二楼上前任少爷神情愤怒,双目就跟点着了火一样,那双从未经历过磨难从而显得修长细嫩的手掌紧紧地抓着走廊的栏杆,低头睥睨着一楼的人们,淬了冰的声音从他的牙缝中被挤出来: “滚出去。什么身份就敢进我祁家大门,让他滚出去!” 年轻管家心中暗骂一声“冲动”,连忙低声朝着蔺辰解释道:“抱歉少爷,祁……祁修逸少爷脾气一直不太好。不过也是事发突然,祁先生昨晚还没来得及将您的事情告知修逸少爷,就忙着赶飞机去c国处理事情。” 他一顿,歉意地对蔺辰说:“少爷,不如您在这稍等片刻,我先上去安抚一下修逸少爷,将事情向他解释一下,免得他一会儿冲撞了您,坏了您的心情。” 蔺辰当然不会不同意。 他还在心里向着系统点评:“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冲动的小孩子。得亏我是个假''''真少爷'''',不然就他这心态,啧,今晚就得被我搞崩掉。” 系统疑惑:“我怎么觉得他的心态现在就已经要崩掉了……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假少爷’呀?” 蔺辰说:“那说明他脑袋瓜子其实挺聪明,只可惜……呵。” 宿统对话间,管家已经带着三名保镖上到了二楼,保镖温温柔柔地“控制”住了祁修逸,管家则从怀里掏出手机,轻声细语地不知道同祁修逸说了什么。 只见二楼的情形沉默一秒,紧接着,祁小少爷整个人都炸成了刺猬!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祁修逸被保镖们按在了走廊边上,双眼死死盯着管家的手机,声音尖细得几近尖叫:“这两张鉴定书是什么医院出的,绝对不可能,肯定是有心之人假造的证明!我和我爸的眼睛完全一样,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蔺辰对系统:“可惜了,你的易容要是能给我变变眼型,这会儿我非要把脑袋凑他面前让他好好看一看。” 系统认真思考:“好的宿主,我这就连回主系统检查是否有眼型易容相关的升级更新!” 蔺辰:“有吗,多大?” 系统:“找到了老大,更新只要3个g!” 蔺辰冷漠:“它当它是多重要的更新吗,竟然敢占我3个g空间?不更!” 祁修逸挣扎着想要挣脱保镖的束缚,可他那小胳膊小腿根本不可能与保镖相较劲:“林三!你给我、给我爸打电话,我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祁修逸眼中喷火:“要是不敢让我打电话,那我就要怀疑是不是你与外面的人勾结,想趁着我爸不在家的时候谋权篡位了!” 蔺辰对系统:“瞧瞧,还真当自家有皇位了。” 系统:“啧啧,宿主您看原著,我觉得祁家少爷平时没被限制时的生活也确实跟即将继承皇位的太子差不多了。” 蔺辰:“别学我啧啧。” 系统委屈:“哦。” 管家心想,谋权篡位?那他怕不是活腻歪了。 他让保镖们松松劲儿,好让祁修逸能从口袋里自己掏出手机打电话。 管家好心地提醒:“修逸少爷,祁先生与何先生不同,他并没有想将您赶出祁家的想法。您一会儿和祁先生通话的时候……” 祁修逸狠狠一瞪他,眼眶泛红:“闭嘴!让你多话了吗!” 管家无声叹气,低眼闭嘴。 “嘟——” “嘟——”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 “嘟——” “嘟——” “您所拨打的……” “嘟——” “嘟——” “您……” “嘟——” “嘟——” 门外的火山隐隐又到了爆发的边缘。 蔺辰却对此不闻不问,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就连路过祁修逸时,祁小少爷突然对着他爆发出尖利呵斥,都没能惹他回眼一刹。 “少、少爷!”屋内,还在更换摆放绿植的佣人被突然出现的蔺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东西,为蔺辰拉开椅子。 蔺辰下意识地回了句“谢谢”,而后一顿,补上一句:“先出去吧,关上门,外面有点吵,我休息会儿。” 佣人们立马放下工作,静默出门离开。 蔺辰这才掏出手机。 首任爹爹:[他在给我打电话。] 首任爹爹:[好三儿,你该安抚一下你弟弟。] 首任爹爹:[我很忙,别让他再打下去了。] 蔺辰:[为什么我叫“三儿”?] 首任爹爹:[三千万儿子简称三儿,不好听?] 蔺辰:[懂了,三爹^^] 蔺辰:[现在正是你出场为我稳好新少爷之位的好时机。] 三爹:[忙,去不了。你收了钱,你解决。] 蔺辰:[哦?应该不能是不知应怎样面对亲儿子的质问,所以就地逃离地球了吧?] 三爹:[?你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 蔺辰:[请相信我对待任务的态度就像我对待您一样认真。] 蔺辰:[希望您对待我的任务也能跟对待您的事业一样认真。] 三爹:[(异国机场照片.jpg)] 蔺辰:[?] 蔺辰:[得,三爹您玩好。] 蔺辰:[这边的事情我解决,给你看看三十六年从业经验者的实力。订单结束后请给我多加点小费,谢谢您。] 三爹:[呵呵,地府倒欠你十二年,确实有实力。] 系统酸:“亲生父子兵,莫过于宿主你和他。” 蔺辰感叹:“五十出头的人还能合上我的节奏,活该他能白手起家赚这么大。” 屋外,祁修逸仍在不死心地拨着祁景明的电话。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不接。 不接。 又不接。 祁修逸很难描述自己的此时的情绪。 他双眼酸涩,喉咙发紧,胸腔怒火烧得旺盛。 接啊。 接啊! 接啊!!! 什么时候忙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忙?! “咔咔。” 房门忽然开了。 祁修逸猛地回过头去,瞪着蔺辰的目光凶狠得像是能够吃人。 就是他。 就是他!!! 然而,眼前这个无耻霸占了他的卧室的米白色大衣青年,却丝毫没有对他的眼神做出反应。 对方两手一抱,斜倚在门框上,脑袋微歪地瞧着他。 就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那样,说:“爸没打算赶你出门,那么激动干什么?” 祁修逸听到对方口中的那声“爸”,心脏当即用力地在胸膛中砸了两下。 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好歹没有让自己在这么多保镖的监视下,一拳砸上对方的脸。 他阴狠狠地盯着对方,问:“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米白青年理所当然地说:“光明正大的事,哪里需要用手段?瞧,我今天还是从正门进来的。” 青年一顿,疑惑地问:“但是半天了,你怎么还没拨通爸的电话?” 祁修逸冷笑:“我爸公事繁忙,十个电话九个没空接都是正常事情。” 青年感叹:“那可真是忙。” 祁修逸继续冷笑:“他不接电话难道你就庆幸吧。你这点小手段,一旦捅到我爸面前,那什么都瞒不了他!” 青年惊讶:“哎呀,真厉害,真不愧是我爸啊!” 祁修逸气得天灵盖冒烟:“你……你爸什么你爸!我告诉你,祁家少爷只有我,只能是我,全帝都也只认我!!” 祁修逸大喊:“你有本事你打啊,你打啊!哈哈,我怕你连我爸的私人电话都不知道吧!” 米白青年惊讶:“哦呀?” 米白青年浅浅地笑了一下:“父亲昨晚就和我交代过,让我来了之后一定要和你好好相处。行吧,看在你陪在我父亲身边孝顺了二十多年的份上,我就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手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开启免提。 “嘟——” 手机只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响起了祁家家主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说。” …… x国机场,祁景明坐上车后座,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在他手边,平板屏幕上,清晰的有声监控将祁修逸“你爸什么你爸”的崩溃大喊声复刻地异常清晰。 祁景明实在不忍直听,生怕自己多听两声就要回去终止合同。 于是他眼睛一闭,心一狠,一划直接就将监控静了音。 在他身边的随行助理低声问道:“祁先生,需不需要……” 祁景明闭着眼睛靠在车上,打断他:“需要一根冰棍让我冷静一下。麻烦,谢谢。” “还有,‘蔺辰’这个身份继续查,不要停,平时给我好好盯着,一旦发现任何打探商业机密的行为,直接通知我。假身份做快一点,争取明天就把身份资料发给他背诵。” 随行助理一一记下,低声问:“好的,祁先生。需不需要为他聘请礼仪、商业、社交等课程的私人教师?” 祁景明闭目平静地答:“这么想养真少爷,等今年的合同结束我把你推荐给他怎么样?不请。只需要请人为他教授最基础的社交、”礼仪,让他足够用过这一年就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好在祁景明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这是他的对内工作手机。一个专门对员工、下属们开放的手机号。 ……万幸。不是私人手机。 此时此刻,他恰恰需要这么一个工作电话来让他放松一下头疼的精神,他眼都没睁,随手拿起手机就接了电话:“说。” 手机对面,响起一个稍显熟悉的,带着一分笑意两份礼貌三分恭敬剩下四分虚情假意的青年男性的声音:“爸。” 祁景明骤然睁眼,看向监控。 监控之上,那位装足了他三分气质的昂贵儿子将手机摊开在了手掌上,下颌微微抬起,既像是一个矜持的胜利者在炫耀荣誉,又像是在借着姿势朝着摄像头送来目光。 清晰的像素之上,祁景明分明见到,蔺辰的双目中微藏笑意,确实有些像他的薄唇轻轻翕动,对着摄像头说: 完美解决。 完美。 解决? 祁景明慢慢将目光向侧移动。 只见他的真儿子呆呆地盯着蔺辰手中的电话,表情愣怔,似哭未哭,右手手掌毫无知觉地失了力,任由自己的手机从中滑出,落到地上。 祁景明紧紧闭上了双眼。 他无声长叹一声,将平板熄屏扔到了助理怀里。 喉间的声音平静而稳定:“嗯。新家还习惯吧?缺东西跟小林说,他做不了主的就来找我。搬家劳累,今天好好休息。我去开会了,有事晚点聊。” 5、宴会 祁景明清楚,迎一位“真少爷”回到家中,这对祁修逸的心理打击必然很大。 早在签下合同的那一刻,他就自认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当他亲眼见到祁修逸心碎、崩溃时,后悔与怀疑的情绪仍然不受控制地在他胸腔之中肆意冲撞。 ……这三千万事务所该不能是高端版的“戒网瘾学校”吧? 带着这样的隐隐不安与怀疑,祁景明交代随身助理,全天二十四小时开启家中监控,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立马告知他。 好在除了早上的接触之外,其余时间真假两位少爷都各自待在房间里。 勤奋的勤奋,emo的emo,没再出现第二次碰撞。 傍晚时分,祁景明与管家通了电话。 听完管家报告了今天一天新少爷的表现,他微小地点了点头。 积极、勤奋,相当配合,只花半天时间就背完了整本《祁家族人应知应会大全》,拥有三千万年薪必备的工作态度。 又听管家报告了今天一天亲少爷的表现,脑袋疼得嗡嗡作响。 绝食,闭门不出,不停地在屋里摔打闹骂,一刻都没停下来过。 祁景明:…… 三千万,该花的钱果然还是得花! 祁景明闭目按着太阳穴:“好,接下来有什么聚会宴会,就让问冬去参加,让他尽早认识认识帝都的人,提前将资料准备给他……” “注意打听问冬在聚会上的表现,不论表现是好是坏,及时向我报告……不用,教师的事情我另有安排……嗯,等你汇报。” 咔。 挂了电话。 祁景明长长叹气。 随身助理为祁景明添上茶,弯着身在耳边说道:“祁先生,如您所料,这三十六年间国内范围内并没有出现过哪个豪门认回血脉之后第二年又翻转的事情。” 祁景明:“哦,原来他不是倒欠地狱十二年,而是一口气借了三十六年。” 祁景明抿茶,感叹,总结:“瞧瞧,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竟然敢把我当做开业第一客试手,活该人家能挣到三千万的合同。” 随身助理:“您说的是。” 祁景明:“他这做儿子的都这么努力,我这做爹的自然也不能落后。去,这两天加个班,督促他们把血缘鉴定结果作假的证据快些做好。虽然只有三千万,可要是他敢效果诈骗,或者修逸实在受不住他的‘折磨’……” 祁景明:“呵呵,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把三千万领走不是?” …… 蔺辰并不知道他在老板那儿受到了怎么样的关注。 整个白天,他都忙碌地跟着管家满家逛。 认路、认人、认事,一刻都没闲下来过。 好不容易认完一圈,回到屋里,又被管家塞了一本《祁家族人应知应会大全》,嘱咐他一定要认真学习。 蔺辰兴致勃勃期待着它能助自己尽快上手少爷岗位。 结果到手翻开一看: “前往家族企业消费时,如不愿暴露个人身份,应如何记账?”——p1 “如不小心在野外违法乱纪,应如何迅速切断自身与祁家关系,以免引火上家族身?”——p3 “若独身在外遭遇挟持,应如何隐藏身份以防歹徒得寸进尺?”——p4 “若独身在外遭遇挟持,身份暴露,应如何应对歹徒的金钱要挟?”——p7 “……” 蔺辰翻阅,惊叹:“噢,实干家。” 反手就将书丢给系统乱嚼。 除了祁家相关信息之外,蔺辰还需要对小说原著及本体过往进行一定深度的研究。 小说原著研究费时,蔺辰选择率先从原身过往下手。 蔺辰:“请对原身过往进行总结,字数限定1000以内。” 很快,蔺辰对着系统总结的原身人生概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嗜赌的爸,早死的妈,生病的弟,破碎的他。 每月两千月薪,一半打给他爹,五百打给他弟,剩下五百加上下班打点零工,勉强够付房租吃个饭,再剩一点存起来,从上学兼职存到现在,好些年都没能过万。 蔺辰对此评价:“难怪他在每一条线失业之后都会‘失手’。” 系统茫然不解:“这有什么关系呀宿主?” 蔺辰冷淡:“看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这点儿工资在养活。一朝失业,全家玩完,他不发疯谁发疯?” 蔺辰感叹:“要不怎么说就业是社会稳定之基呢。” 系统似懂非懂,茫然应声。 好在原身受家庭的牵连大也不大。 每月打钱,但极少见面。 和他爹关系很差,和他弟关系不熟。 除了每月打钱时的那点联系之外,几乎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家庭交互活动。 听到系统确切告知,原身已在他穿越前一秒因过劳猝死,绝无卷土重夺身的可能之后,蔺辰果断销号销卡,连带着将原身的所有社交账号通通注销,只在系统数据库中保留了一份数据存档。 切割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蔺辰冷笑:“想让我平白替他担这负重?门都没有!” 但做完这一切,蔺辰十分疑惑地问了系统一嘴:“这条线的原身都猝死了,自然也不会有克主角一说,为什么还要招我过来?” 系统悲痛:“根据我的观察经验,一旦原身意外死亡,克主角属性就会随机落到其他路人角色身上!” 系统:“宿主您懂那种大海捞针寻人的感觉吗?一旦没有了原身,我就得……就得……呜呜呜呜……”系统委屈大哭。 蔺辰:“……” 蔺辰木然:“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在我销号之前告诉我?” 系统茫然极了,不知道宿主为什么这么说。 蔺辰木然lv2:“我把原身手机号销了、绿信扣扣也销了,未来想要买凶杀主角的人还要怎么联系我?要是联系不上我,那他们不就得在街上随机挑人来雇了吗?” 系统被吓出“滋滋”电音,磕磕巴巴地答:“不、不是的宿主,原身每次‘失手’都是真的‘失手’……!” 蔺辰木然lv3:“老实交代,你的数据库里都预存过什么东西?” 系统积极回答:“绿江小说!我是绿江集团出品的故事线维护系统,宿主您所处的《假少爷豪门复仇日记》小说位面,就是由绿江集团知名作家‘全自动码字键盘’在无cp频道所写的男主爽文哦!” 蔺辰木然化开,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绿江纯血系统,难怪如此根正苗红、三观端正、眉目清澈、思想健康!” 系统得意地炸开小烟花。 蔺辰好奇问:“你看我时,该不会见不到我脖子以下的部分吧?” 系统涨红了脸:“宿主您、您怎么能这样污蔑统!我可是绿江集团中最新版、最先进的ac系列!” 蔺辰松了口气:“那看来是传言骗人,我还以为绿江生物真的全员只有头呢。” 系统犹豫:“所以宿主,我们现在把号销了,未来该不会……”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人统的脑中对话。 蔺辰抬眼:“请进。” 房门开启,管家站在门口,恭敬地说:“少爷,黎家少爷明日回国,后天想举办一场大约百人规模的交际午宴。以往的宴会祁家很少缺席,但这次修逸少爷不便出面,您看……” 蔺辰面色不变:“要我参加?” 年轻管家欣喜接话:“您能参加那再好不过!” 他从身后变出了一大叠名册资料,慈祥微笑:“少爷请看,这是帝都圈中您有可能需要与之打交道的同龄人与家族话事人们的资料。” 蔺辰冷漠一扫名册厚度:“全帝都公民名册也不过如此。” 管家笑眯眯:“如果您能在后天参宴前将所有资料背诵下来,想必您一定能在宴会上玩得如鱼得水!” 蔺辰神情木然:“不是鱼,不需要,谢谢你。” 话虽如此,资料蔺辰还是全收下了。 他叹着气@系统:“量子波动速读法,请。” 系统很开心自己有了用武之地:“扫描开始——扫描结束——加入数据库——保存——指令全部完成~!” 蔺辰:“很好。接下来3小时保持静音,我要开始背诵了。” 系统疑惑不已:“我都帮您记下来了,宿主您为什么还要自己背呀?” 蔺辰叹气:“知道全靠调用你的数据库,我和少爷们的交往会变成什么样吗?” 系统懵懂询问:“什么样呀?” 蔺辰:“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一看就没和人打过交道的模样。” 系统:“……” 系统惊叹:“哇!宿主您好厉害,竟然看出了我在您之前从来没有现身和人类打过交道耶!” 蔺辰:“呵,还好你遇到的宿主是我。但凡换一任宿主,我都得劝你早日下载反诈app。” 一天时间转眼而逝。 聚会前夜,十点整,蔺辰总算放下了名册资料。 名册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圈和杠,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面面不落。 蔺辰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脑袋后仰,靠在床头稍作休息。 系统看得心疼极了,忍不住说:“宿主,您这个少爷当得也比刷盘子累太多了吧!” 蔺辰噌地睁开了眼:“你提醒了我——我忘记辞职了!” 系统嘟囔:“您应该学学祁修逸,瞧瞧他那少爷,当得多自在、多幸福啊。” 蔺辰问:“然后再被‘真’少爷顶替?” 系统小声说:“可是您背也是当一年少爷,不背也是当一年少爷,这有什么区别嘛……唔,还不如用统的数据库呢!” 蔺辰轻蔑一笑:“一看你就没拿过销冠。躺着吧你!” ac9999号系统委屈炸了:“宿主您怎么还带成绩歧视的啊!我、我虽然没有拿过全统第一,但我好歹也是稳定能进前70%的统好不好!很厉害哒!” 蔺辰说:“好,恭喜你,你已成功超过世界上30%的系统,请再接再厉哦。” 系统想了半天:“不对啊宿主,那您为什么非要去参加这次宴会不可呢?我们难道不是只要负责改造祁修逸就够了吗?” 蔺辰:“呵呵,愚蠢。作为祁家真少爷,我们当然就得承担起真少爷的所有工作,没瞧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吗,一旦祁家声誉因此受到影响,甲方有权利停止合同并拒绝支付剩余酬金。” 系统一听“停止合同”=“失业”,就被吓得尖叫起来:“参加!参加!宿主您必须参加!” 蔺辰:“而且,你知道什么东西能够最快地重塑一个人吗?” 系统立答:“是电击!” 蔺辰冷笑一声:“错误,零分。” “答案是——恨。” “爱能蒙蔽人的双眼,恨能蒙蔽人的心灵。” “作为穿书系统,你难道没看过小说中主角因恨一夜白头、一夜开悟?” 蔺辰:“再问,如何快速让人恨上你?” 系统开心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杀父、夺妻、背刺、争财!” 蔺辰总结:“夺其所爱。” 蔺辰悠悠闭眼,十指灵动地敲击床面。 “祁修逸所爱之物有什么?” “财,宝,亲,友。无非这四项。” “财已冻结,宝被没收,亲已夺来,只剩其友。” 蔺辰轻轻开口:“所以,明天,我们就是要去——夺、其、友。” 6、参宴 祁修逸觉得自己一定陷入了噩梦之中。 从昨天清晨睁眼开始。 先是被赶出了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接着被告知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 然后发现父亲对着自己装忙碌,却秒接对方的电话并温柔嘱咐他好好休息。 现在,竟连以往一直由自己出面参与的上流少爷圈聚会,都拒绝了自己的加入! “我不以祁家的身份去也不行吗?我就用我祁修逸的身份!” “别他妈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黎昀辉在哪儿?让他出来,我要和他聊!” “什么意思罗小胖?你们该不会真的信了什么我被篡位的胡话吧,这种荒谬的事情你们都能信?!” “别跟我在这兜圈子讲话。我再说最后一遍,把黎昀辉叫出来,我要和他……喂?喂??喂?!!” “草!!!” 祁修逸气得一脚踹翻桌子。 桌上的东西叮叮当当撒了满地。 门口有佣人小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祁修逸一想到昨天被他们扛出房间、眼睁睁地瞧着他们为“新少爷”瞻前马后地收拾房屋的行为,就气得忍不住大吼回外面一声“滚!” 他面色涨红,牙齿紧紧咬着,两颗哭过的眼睛通红得像是在血水中泡过一样。 “祁问冬……” 前任少爷的声音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莫名其妙被夺走一切的愤怒,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永久失去这一切的恐慌夹杂在一起,变得浑浊不堪。 恨意从浑浊之潭中发芽、生长,紧紧包裹住“祁问冬”这一个名字。 祁问冬抢走了他的父亲。 祁问冬抢走了他的身份。 祁问冬还即将抢走他在帝都圈内的地位……! 恐慌。 恐慌。 而后被一层名为愤怒的火焰包裹、隐藏。 燃得猎猎。 父亲不愿意与他说话。 他便无法说服父亲将一切变回原样。 那他该怎么做……才能夺回这些本属于他的一切?! 忽然,祁修逸想到什么,双眼爆发一阵奇异的光亮。 他当即从地上抄起手机,打开通讯录,从上到下按着自己的熟稔程度,一个个地打了过去。 “喂?之秋?是我。帮我个忙,明天宴会……事成之后,我的宝库你随便挑……” “喂?思言?是我。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要我的……可以给你,但你得要帮我个忙。明天宴会……” “喂?……” …… 宴会场所订在了喜雅拉马酒店,也就是原身一直以来的工作地点。 它是尤家名下企业,消费档次极高,放眼整个帝都圈都是名列前茅的。 在原著中,主角前期落魄时,甚至经常需要绕着喜雅拉马酒店走。毕竟但凡在酒店一公里内的范围里转上一圈,遇见“熟人”的概率就会高达99.9%。 蔺辰昨晚睡前翻看原著的时候,还专门将这一段划线保存。 并犀利地留下笔记:必清算的仇家聚集地-a。 “您好,请是祁问冬少爷吗?祁少爷,这边请。” 蔺辰被管家从大门带入酒店,而后由酒店一身正装的服务员工接手,恭敬地将他带向聚会楼层。 根据宴会类型与出席人员的身份不同,“能否携带随从入场”这一问题的回答也不尽相同。 至少今天这场聚会,各路少爷小姐们的管家、保镖是不被允许进场的。 他们被带到了邻近的专门场所进行等候,以便在少爷小姐们有需要时,能够及时快速地赶到会场进行服务。 聚会的地点被定在了酒店顶楼。 顶楼楼层并不会出现在酒店开放电梯的可选范围之内,服务员带领蔺辰上楼的时候,走的是“贵宾专用”的特殊电梯。 蔺辰通过原身记忆获得的那极少量的酒店记忆,在今天完全排不上用场。 毕竟从进入酒店的那一刻起,整个酒店的模样就与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哦,没错。 原身上班时,走的也是后勤人员专用的酒店侧门。 正门? 工作三年,从没走过! ……什么,为什么走的不是后门? 蔺辰:(笑) 想什么呢,能走后门的存在那都得是什么地位啊。 区区刷碗工?怎配! 贵宾电梯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舒缓悠扬的钢琴曲就连同着清香怡人的香氛一同充斥了蔺辰身周。 三三两两的少爷小姐们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音量全都压在社交礼仪许可的范围之内。 只有偶尔会出现一些稍大的夸张音量,伴随着夸张的躯体动作,一瞧就是在费尽心思讨着交谈对象的笑容。 但总体而言,这就是一场克制而理性的社交活动。 蔺辰从电梯到会场这一路,根据余光所见的场景,冷眼为这场聚会敲定了基调。 陌生的卷发少爷刚一进门,大半个会场的眼神就或直白、或隐晦地朝着大门处飘了过来。 如果思维能在空气中显形,这会儿一定有好些人的头顶上会出现一份打分表,细致地将新来的祁少爷从性情、志趣、能力、交际再到身高、体重、三…… 通通打分个遍。 这样的目光对于蔺辰并无影响。 他甚至主动倒了椰汁,扬起纯澈的笑容,迈开步子迎上了向他而来的各路少爷小姐们。 左一句:“是的,我听说元家在煤炭行业……” 右一句:“都说尤家大少才貌俱佳,今天可算……” 聊得那叫一个悠游自在、雨露均沾。 系统站在一号围观位上瞧了半天,干巴巴地说:“宿主,我觉得您怎么那么适合去给我隔壁部门的同事当宿主呢?” 蔺辰还有闲心在脑子里回复:“什么部门?” 系统呐呐:“海、海王渣男综合演绎部门。” 蔺辰:“?” 系统越想越适合:“雨露均沾不冷场,您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这不完完全全就是一名海王先天圣体吗!” 蔺辰冷漠:“闲得无聊请休眠,不要打扰宿主工作。” 系统委屈:“qxq!” 蔺辰:“好了,别偷懒,快帮我扫描一下祁修逸的三大友人都在哪儿,他们才是我们的工作重点目标。” 系统勤勤恳恳开始扫描。 半秒钟后,系统疑惑出声:“咦,宿主,我们的狩猎名单上,怎么只有榜一余之秋还有另外两人来了宴会会场?” 蔺辰:“?” 蔺辰心平气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在狩猎名单上列了整整十三名与祁修逸关系最好的玩伴。” 系统:“是的,宿主。其中有十人都翘掉了这次的宴会。” 蔺辰沉思:“但在我们昨天整理的资料中显示,他们向来都是各大宴会场上的常驻人物——” 系统紧张:“有古怪,宿主他们该不会是想抱起团来做什么小动作吧!” 蔺辰一顿,忽然轻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会场深处。 一名蓝花衣少爷吹了声口哨:“哎哟,阿辉,我看这位新少爷的长相正中你的喜好啊。” 他碰了碰边上的黎昀辉,也就是刚从国外回来的这次聚会的组织人,挤眉弄眼地笑道:“还是个不怯场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上去搭两句话?” 蓝花衣少爷的身上挂满饰品。帽子、耳垂,脖颈、手腕、衣襟、腰间、大腿裤、裸露的脚踝、靴子两侧,全挂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金链。 每动一下,这些繁杂的饰品就会在他身上碰撞几下。 叮铃当啷的,听得人好不快活。 黎昀辉轻抿一口红酒,说:“看起来,倒不像是第二天进入祁家的人。” 黎昀辉在国外的时候染了一头浅金的发色,卷曲的金发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这会儿的长度恰能抓着扎成马尾,落在肩头,被整个天花板的灯光照得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也确实在刚进门的祁问冬身上多停了会儿。 这位新少爷有着一头细软乖顺的黑色短发,发丝微卷,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别在耳后。他的左耳打着一枚翠绿色的欧珀宝石耳钉,被落下的发丝若掩若离地遮着。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别的多余饰品,就连身上的大衣,也是那种父辈们最会喜爱的大气简约风格。 简单,干练,又不失贵气。 配上平淡冷静的神色,这位祁家新少爷给黎昀辉留下的第一印象,不知道比何家新来的真少爷好上多少。 蓝花衣少爷神秘地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跟他咬耳朵:“昨天我去打听了下。你猜怎么着?” 黎昀辉颇感兴趣地侧耳:“说说。” 蓝花衣少爷“哈”地一声:“人家运气好得很!抱错的父母家环境同样优越,他在国外当了二十多年少爷,不巧抱养父母‘意外’去世,家产全被对手侵吞,为了安全才回的国。没想到这一回,就发现了自己的亲生家庭——啧。” 蓝花衣少爷感叹地摇头晃脑,叮铃当啷。 黎昀辉恍然,总结:“原来是火力配置不够猛。” 蓝花衣少爷深感同意:“这些长期驻在国外的家族,就应该多和你家做做生意。” “不过——”蓝花衣转折,“现在毕竟是个祁家人了。” “祁家人。” 边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少爷撑着下颌,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可惜,祁家这块肥肉太大,有人不愿意松口呢。” 他歪着脑袋看向祁问冬,对方身边围上了五六个人影,交谈得一片和气。除去他们之外,更多的少爷小姐们则像他们三人这样,默契地保持着静态,只在暗中悄自观察着新来者。 只是看了两眼,他就敛目转回向黎昀辉,像是说着什么笑料一般:“听说修逸这两天都气坏了,竟然舍得把他那些古董宝贝拿出来,其中甚至有拍卖行最低价都上千万的齐朝时代青釉龙首,就希望我们能在宴上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新少爷呢……” “别说,我还真有点心动。黎哥,你看呢?” 7、墙头 祁少爷应对交际时,展现出的自然与闲适是由内向外的。 黎昀辉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左边那桌悄声对比着祁问冬与何家新少爷何明亮的两人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何明亮那什么出身、什么作态? 刚被抱养没多久,抱养家庭就破产碎裂。 何明亮被丢进了孤儿院里,在底层摸爬滚打地长大,不论是气质、能力亦或是志趣,都与普通的底层人没甚两样。 因此一被接回何家,整个人就跟暴发户一样。 吃饭次次抢着结账不说,结完账还要露出一种“我没有想故意露出、但你们一定要看见”式的矜持微笑。 那微笑里的“看!我家多有钱!六七位数的一餐说请就请眼睛都不眨一下!”味道几乎浓郁得都能滴出水来! 据可靠小道消息,何少爷在归家发达之后,还专门带人带车跑上去蹲过旧“朋友”们的点。 尤其是那些曾经与他有过恩怨的“朋友”们。 他会“不经意”地带着一列豪车、大开车窗,慢悠悠地从这些“朋友”们眼前驶过。 要是对方没注意到,那就来回驾驶,一轮、两轮、三轮…… 直到对方发现他的人和车,震惊呆滞地拧大腿时,何少爷才会带着矜持笑容悠悠离去。 一开始,圈内还有些无聊少爷觉得新奇,会跟着他一块儿上场,自愿主动地充当主角打脸的随身配角。 可一次两次,他们立马就腻歪得不行,果断抛弃圈内的“新玩具”,跑回来把这事儿当做私人聚会中的茶歇笑料说给大家听。 因此,在黎昀辉最初听说祁家也空降了一位真少爷时,他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致。 又多一位“暴发户”少爷。 ——这是他自然而然的判断。 帝都豪门林立,他们圈内的水那可是深得很。 暴发户少爷就算拿了张入场券,又能有多大用处呢? 不过是给大家增添笑料罢了。 直到现在见到真人,黎昀辉才发现,新来的祁少爷竟能十分丝滑地融入到他们的社交圈内,丝毫没有勉强做作亦或是速成之感! 他隐隐能够听到一些对话。 新来的祁少爷每跟一个人开启交流,都能准确地说出对方的名字与喜好,一看就是做过充足功课的。 惊喜。 这确实称得上是惊喜! 他瞥向眼镜少爷,说:“但凡你对比过他们的潜力,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黎昀辉说的“他们”,指的当然是祁家新旧两位少爷。 眼镜少爷笑说:“我和修逸怎么说也是多年老朋友了,这会儿他受了气,我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蓝花衣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身上叮当作响。 他指着眼镜少爷对黎昀辉说:“听说他爸打算让他去c国硕博连读,这要真去,那可就好几年都不会回国常住了。” 黎昀辉:“哦,难怪。” 难怪想在帝都圈内的交际上这么放纵一把。 黎昀辉撑着脑袋,浅金色的发丝随着他脑袋的歪动落向一侧。 他说:“手长在你身上,爱干嘛干嘛,问我做什么。” 眼镜少爷笑:“这不是看黎哥对他有些兴致吗。” 黎昀辉呵呵:“我对他能有什么兴致?我可提醒你一声,别瞧人是新来的,看着和和气气,谁知道身上长了多少刺?要是你待会儿丢了面儿,可别回这桌来哭啊。” 眼镜少爷不置可否。 黎昀辉家里做的生意特别,因此相比起他们而言,黎昀辉对于人类的危险性判断更加敏感且精准。 可他眼馋祁修逸的古董宝贝很久了。 他家条件不差,奈何头上还有两个哥哥等着接手家产。 他作为老三,只能落得一个躺平领取生活费的份,实在没法像祁修逸那样眼都不眨地横扫各大拍卖行。 齐朝青釉龙首不好搞。 出现了裂痕的人际关系却能通过真诚的道歉进行弥补。 弥补如初比较麻烦,但如果只是冲着勉强能用、不影响家里生意来往的目的去,那轻轻松松。 ……更何况。 只是开点小玩笑罢了。 他想。 系统认认真真地闭了二十分钟的嘴。 在蔺辰从忙碌社交中暂时脱身、到一桌边享用美味填肚子的时候才冒出头来。 系统星星眼,崇拜感叹:“哇,宿主!” “您是不知道,现在整个会场里有足足五分之四的人都在注意着你,等着上来和你聊聊天、交交友呢!” 蔺辰心不累,喉咙累,连带着意识回应也言简意赅:“哦?” 系统经过三天的相处,已经学会辨别宿主语气音的详细含义了! 它得意洋洋地说:“嘿嘿,宿主您交际的时候,我一直在帮您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哦!” 蔺辰答:“哦。” 系统嗓音颤抖:“没、没有夸夸吗q-q……” 蔺辰应:“夸夸。” 系统:“……好敷衍!!” 说话间,身边果然又坐了两位崭新的少爷。 蔺辰提起一个八百年前就学会的“浅淡的、礼貌的、且又不需要过于费力”的微笑,颇有耐心地回应着他们。 一个是来好奇八卦“祁问冬”过往的,一个是看他潜力颇佳想趁初期入股交友的。 蔺辰熟练应对,交友后打发。 两人满意离去,又换了两人坐到身边。 一位想交友的少爷,一位看他脸好想交友的豪放大小姐。 蔺辰熟练应对,交友后打发。 一人满意离去,大小姐稍显失望地离去,又换两人坐到身边…… 系统:“哇,宿主,刚刚那位大小姐邀请您去她的姐妹团办的舞会耶!” 蔺辰:“我有耳朵。” 系统:“虽然我不是恋爱系统,但我们绿江集□□统向来都是十分支持宿主自由恋爱的哦!” 蔺辰:“听说过,缠绵悱恻的恋爱。” 系统热情期待:“所以宿主您的性向是男是女,有没有什么要求,我可以随时帮您物色对象哦!” 蔺辰冷漠重复:“闲得无聊请休眠,不要打扰宿主工作。” 系统重复委屈:“qxq!” 终于,不知道换过多少批少爷之后,何家真少爷坐到了蔺辰身边。 何明亮的眼中燃着兴奋的火光,他小心地看了眼周围,确认没有别人一同上前之后,用手肘碰碰蔺辰。 压低声音说:“嗨,问冬兄弟,你认识我吗?我是何家何明亮,跟你一样,也是突然被家里发现后认回来的!” 系统惊呼:“哇啊!” 蔺辰被系统吓一跳:“鬼叫什么?” 系统松了口气:“呼……没事没事,我一开始看他这么神秘兮兮,还以为是哪位同事带的宿主来找我们认亲了呢。” 蔺辰认真观察,表示赞同:“别说,还真像。” 何明亮,原著中挤走主角的何家真少爷。 按理来说,真少爷理应成为主角回归后的主要清算对象。 但在原著书中,这位真少爷在主角受辱期间几乎就是隐身状态。 直到后期清算开始,某段不起眼的小剧情过后,这位真少爷一下就投诚拜倒在了主角脚下。 可谓是脸也没有好好打,小弟也没有好好收,十分敷衍地就结束了真假少爷之间本应存在的关系拉扯。 不过蔺辰简单沟通两句之后,就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因。 何明亮对于经历相似的他十分热情,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大笑:“好兄弟,要是在帝都生活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哥们,别客气。虽然我只比你早来十天半个月,但毕竟也是多一分经验嘛!” ——人如其名,热情明亮。 是个简单的人。 蔺辰浅笑回答:“那就提前谢谢了。” 就在这时,何明亮忽然紧急收手,遮住口鼻,打了一个冲天的喷嚏: “阿——嚏——!” 他的动静、动作实在有些大,一名恰好端汤经过的服务员被吓得手一抖,汤一歪,滚热的汤直接朝着蔺辰所坐的方向飞去。 系统瞬间惊叫:“啊啊啊啊宿主,快躲开!!!” 蔺辰:“?” 他惊讶地回过眼去,慢镜头的视野里能够看见带着油点与青菜、肉片的汤水在空中肆意飞翔,准准地朝着他的脑袋飞来。 原主的身躯极少锻炼,反应神经根本没法跟上,蔺辰有心想躲,身体却像是延迟了1000ms一样,根本无法跟上脑子的反应。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见到了边上的一个人影。 蔺辰浅浅地勾起嘴角,放心地放松了自己的肌肉。 下一刻,两股巨力从他左右两侧同时传来。 蔺辰的上半身一下就被拽成了倾斜的“十”字形,左侧的力气更大三分,因此蔺辰的身子整个朝着左侧偏去! 滚烫的汤汁从蔺辰右侧擦肩而过,“噗”的一声,全部拍在了桌面之上。 服务员的脸都吓白了,他立马将汤放到桌上。 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祁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您的身上溅到汤了吗,我我、我这就去给您拿一件临时更换的衣物来,真的十分抱歉!!” 右边的力道松开来了,左边的力道还紧紧抓着蔺辰手臂。 蔺辰有些意外地看向左边的人。 在蔺辰的左手边,何明亮的面色一片涨红。 他紧紧地抓着蔺辰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服务员破口大骂:“你怎么做事的,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不到啊?” 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愕然地落在蔺辰这桌的位置。 只有何明亮的愤怒大骂伴着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在会场中来回回荡。 蔺辰缓缓地转向右侧,看向意料之中的人。 系统却对右边的人影十分震惊:“卧槽,宿主,这不是在您的狩猎名单上,排名第一的余之秋吗?” “祁修逸关系最好的朋友,几十万小百万说借就借的关系!” “您都还没下手挖他墙脚呢,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帮您啊?” “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祁修逸对您恨之入骨吗!” 蔺辰:“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来主动接触我。” “全帝都的人都认为他是祁修逸的最好搭档,那‘我’当然也会如此。” “可很显然……” “他并不想看到,在我眼中他与祁修逸绑得那么深。” 蔺辰低笑一声:“那么,如他所愿。” 8、夺友 余之秋瞥了一眼何明亮,很快就将目光放回到卷发小少爷身上。 他温声细语地关心问道:“没溅到吧,问冬?来,转过身我看看。” 祁问冬——这位祁家的新少爷,很快就从意外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礼貌地应了他一句“谢谢,没事”之后,打量他的目光间带上了一丝疑惑与探究。 余之秋将祁问冬的神情看在眼中,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反应。 他将祁问冬护到身后,皱起眉,朗声对着刚从会场另一侧大步赶来的尤家大少爷尤烈说道: “尤哥,你们家酒店这服务员队伍里,混进了不该混的东西啊。” 余之秋有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大得整个会场都能听清楚。 说话间,尤烈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边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祁,没弄到身上吧?” 话一转,他眼里冒着火,狠狠瞪向服务员。 怒骂声紧接着何明亮就接上了: “没长眼啊?盘子会不会端啊?没见到小祁坐这儿呢啊?叫什么名字,主管是谁?明天开始不用来了,带着你的主管一块儿滚蛋,喜雅拉马酒店不养你们这种废物!” 服务员满脸歉意和不安,低垂着头,恭顺地应着“对不起”、“是是是”,不停地朝着祁问冬道歉。 祁问冬尚未来得及表态。 余之秋就微笑地朝尤烈说道:“尤哥,要我看,这怕不是哪个对家派了混进你们尤氏集团的人吧。”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在这种场合上出岔子,不是诚心想让问冬对你们尤家心生不满吗?” 尤烈立马变了脸色。 他一把抓住祁问冬的双手,刚想说些什么,祁问冬就率先开了口。 祁问冬心平气和地说:“尤哥放心,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乱了的衣领,目光瞥向服务员。 “不过这样坏事的‘间谍’,恐怕不止是不适合待在喜雅拉马酒店里吧?万一他转身进了尤家其他企业,保不准会给尤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呢。” 祁家少爷的话语温温和和的,丝毫不带有任何意外后火气。 可听到这话,原本一直缩头道歉的服务员立马就慌了。 他着急忙慌地抬起头,对着尤烈说:“大少爷!我不是……” “闭嘴!!”尤烈猛地回头,暴喝一声。 服务员被吓得声音一滞,整个人六神无主,祈求的目光下意识就飘向了一处。 祁问冬顺着服务员的目光挑眼看去,一下就将目光锁定在了会场深处的一张桌子上。 那张桌子边有三人。 聚会的组织者、一位蓝花衣、还有一个眼镜少爷。 此时会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注意着他的方向,包括组织者与蓝花衣,都正抬着头往他这处瞧。 只有眼镜少爷,这会儿正低着头切着一块牛排。 兴许是发现会场氛围有些奇怪,眼镜少爷奇怪地抬起了头。 头一抬,他与祁问冬的目光便对上了。 眼镜少爷的动作一顿,礼貌地朝着祁问冬一颔首,露出友善的微笑。 系统大喊一声:“宿主,是不是他!这个尤家三少爷在原著里就爱偷偷摸摸干坏事!” 蔺辰答:“得亏我习惯了你的声音。” 系统:“嘿嘿……诶?” 蔺辰:“不然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吓出心脏病。” 系统:“……宿主qaq!” 祁问冬直视着眼镜少爷,轻飘飘地开口对尤烈说道:“当然,如果令弟不乐意,那就算了。” 祁问冬的声音一点没有遮着掩着。 话音刚落,眼镜少爷的表情就微微一僵。 会场其余地方隐隐地能够听到几声看戏般的“哇哦~” 尤烈的面色瞬间沉下。 他几乎不需要去深究祁问冬的点名是否准确,就确定这十有八九又是他那好弟弟干的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服务员一字一句地说道:“问冬说得有道理。从今往后,尤家名下所有企业都不会录用你。出去!” 服务员面色大变:“不、大少爷、不——” 会场两侧快步上前的保安直接将服务员拖了下去,没有给他一点儿求饶的机会。 会场深处。 “哇哦,”蓝花衣低声惊呼,“果然是个带刺的!” 黎昀辉撑着脑袋瞧着事件中央,赞赏地说:“处事不惊,手段果决,好。” 蓝花衣愉悦地翘起二郎腿,动得身上叮当作响。 他判断:“值得交个朋友。” 黎昀辉不置可否,他瞥了眼眼镜少爷尤思言,用气音说:“被记仇咯~” 尤思言笑容僵硬,低眼抿了口红酒,使劲儿地平缓了一下心情。 他故作轻松地答:“没事,找机会道个歉就好了。不过,比起我……这时候有人估计得气惨了呢。” …… 宴会进行的同时,祁家,祁修逸,同样在以某种“直播”的形式参与着这一场宴会。 只是他参与得并不开心。 或者说…… 除了中间短暂的一小会儿之外,他的心情一直都在持续走低。 并在十分钟前,断崖式地砸落低谷。 [祁哥,那家伙到了。] [xxa、xxb、xxc上去和他搭话了。] [xxd、xxe、xxf、xxg也上去了。] [……也上去了。] [那位交际能力还挺强的哎。祁哥,他是不是提前做了什么功课?哇,名字一叫一个准,连对方喜好都能全部说出来,有点厉害!] [……何明亮上去了。啧啧,他们果然聊得到一块儿去。] [嘶,祁哥,余哥怎么也上去了……卧槽,服务员手一抖把汤洒那位身上了!] [omg,祁哥,余哥出手把他拽开了,他、他、他躲过去了!] [不是,祁哥,余哥不是一直和你???您、您没和他说过您想让那位在聚会上小小地丢个脸的事吗???] ……怎么可能。 没讲过? 哈哈。 自己当时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的、余之秋!!! 余之秋是他十多岁时就认识的朋友。 这么多年来,他们不说穿同一条裤子,但是买同款衣裤的关系还是有的。 他们一起玩乐。 一起挨骂。 一起在被禁足的深夜偷摸离家吐槽诉苦。 他一直将余之秋视作自己的知音好友、挚友兄弟。 他也一直以为,余之秋同样是这么看待他的。 不然,余之秋怎么会在自己被父亲冻结资金的这段时间里,这么支持他? 几十万、小百万,说借就借,完全成了自己这几个月时间里的“小金库”,还不用他写借条! 要说不是绝对的信任,祁修逸根本不信啊! 可是…… 怎么会呢。 余之秋,怎么会,在知道自己想动手的情况下,帮祁问冬那一手呢?! 啊?!! 祁修逸房门外,时刻会有两名佣人守着。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房内又一次乒铃乓啷地传出了用力摔砸的声音。 短发佣人偷偷翻了个白眼,长发佣人深吸一口气,忍着哄着温声朝着房内喊道:“少爷……” “滚!!!别来烦我!!!” 门内传来一声愤怒的暴喝,长发佣人却敏感地捕捉到了祁修逸声音间的一丝抽泣。 长发佣人愣了一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 她犹豫地用气音问短发佣人:“你听少爷他是不是……哭了?” 短发佣人瘪了瘪嘴,答:“怎么可能!少爷什么德……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祁先生那样罚他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滞。 他听见,屋内竟然传出了细微的抽泣声! 抽泣很快转为哽咽。 而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喉咙很快压抑不住他的哭声,屋内之人彻底地放声大哭! 短发佣人双眼发直,十分震惊:“这、这……” 他措辞半天,小声挤出一句:“少爷他……他……他前天都没哭呢,今天哭个什么啊……?” 长发佣人怜惜地望着屋内,轻叹一口气,说:“我猜,少爷……大概是才意识到现实吧。” 9、辞职 会场上。 风波被很快抹平,除去黎昀辉一桌之外,还有许多团少爷小姐们低声讨论着祁家新少爷。 他们的讨论比起先前热烈、温和许多。 话题中心除了祁问冬之外,又多出了一个余之秋。 只是这样的议论与当事人并无太大关系。 祁问冬与余之秋走到了无人的地方,道谢、客套,互加联系方式。 祁问冬说:“我还以为你和祁修逸关系很好呢。” 余之秋垂眼抿酒,露出笑容:“怎么叫‘以为’?我和修逸的关系确实不错,所以也了解他的脾气。” 他叹了口气:“他被你抢走了少爷之位,这会儿肯定气得不行,有些冲动很正常。” “只是作为朋友,我也不能这么坐看他的冲动伤到他人。你说对吧,问冬?” 倒是干干净净。 余之秋给他满上了。 祁问冬慢吞吞地将杯子举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又重新把酒杯放下了。 祁问冬:“说到这——最近我爸对修逸的开销问题有些意见,毕竟以后的家产问题……所以想着提前断他生活费,让他适应适应。” 祁问冬话一顿,聪明人就自己接上了话。 “明白,明白。先前我也是看修逸突然没了生活费,生活太困难……” “但问冬放心,我绝不会让祁叔叔再为难的。” 余之秋轻声问:“不过,我看修逸的财产似乎都还在他的手上?这回聚会,他可是打定主意想要大出血呢。” 祁问冬挑眉:“财产?都被我爸没收了啊。还有什么在手上?” 余之秋惊讶:“古董呀!我听说他这回下了不少血本,把自己许多珍藏的古董都拿出来承诺了。” 祁问冬平静问:“见着东西了吗?” 余之秋露恍然状:“空口承诺!” 他不满地皱起眉:“哪有这么承诺的,真不怕得罪人。下次见到他,我一定得好好和他说说这个问题!” 余之秋的态度并不显得有多么热络。 只是在离开前,从口袋里摸了一个信封递给祁问冬,大大方方的,信封也没封口。 余之秋:“给,一份小见面礼。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下次见面再补上。” 祁问冬接过低眼一看,里面尽是各式各样的卡片。 瞧着就是vip卡该有的长相。 余之秋笑说:“你刚来帝都,对各种场所还不熟悉,我就让人照着我卡包里有的卡给你也弄了份。” “这些是我们平时常去的地方,都给你探好点了。” “如果平时不想带管家,自己出去玩,又懒得选地儿,照着这些地去准没错。“ 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但是很符合“与旧少爷关系不错,但也想与新少爷建立联系”的人设。 祁问冬没客气,自若接过,道了声谢。 余之秋还打算和祁问冬聊些话题,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叮铃当啷声由远及近。 两个人影向他们走了过来。 祁问冬侧眼一看,首先就被一头的浅金色头发吸去目光。 定睛瞧了两眼,才缓缓将视线下移,落在两人的脸上——原来是刚刚与尤家三少爷坐在一桌的两人。 蓝花衣少爷的脚步向来轻快,好像巴不得把他身上这些东西弄出更大的响动一样。 他完全无视余之秋,一下跳到了祁问冬面前。 自来熟地将手一搭,笑嘻嘻的:“嗨,祁兄弟,初次见面,认识我吗?” 祁问冬慢条斯理地将肩膀上的手一扫。 “方纪,方家三少爷,因为穿着太吵,人称小叮当。不过看起来我的资料不太全,上面竟然没有向我警告你的性向。” 方纪新奇地睁大着眼睛,歪着脑袋绕着祁问冬走了一圈:“哇!你该不会恐同吧!” 祁问冬淡淡:“我恐你。” 黎昀辉相比起来就正常多了。 他大大方方往那儿一站,浅笑着一伸手:“黎昀辉。认识一下。” 祁问冬遇正则正,遇奇则奇。 黎昀辉正儿八经招呼他,他便正儿八经握手打招呼:“祁问冬。你好。” 余之秋与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融洽。 生疏地颔首点头之后,与祁问冬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 黎昀辉瞥了眼余之秋的背影,对祁问冬说:“你跟祁修逸差别挺大,希望我们能相处得愉快些。” 黎昀辉与祁修逸的关系并不算好,在原著里碰面的时候总会出现点小摩擦。 祁问冬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说:“别的不好说,至少我不像有些人,除了花钱快之外一无是处。” 黎昀辉最看不惯祁修逸的就是这一点。 他深深地看了眼祁家真少爷,说:“希望如此。” 黎昀辉和方纪上来,只是和祁问冬字面意义上地交个朋友。 蔺辰与他们简单地聊了一通之后,总算主动出击,将会场上余下没聊过的人挑挑拣拣又认识了不少。 他挑拣的范围很明确: 与祁修逸关系熟的; 原著里明确出现过名字的; 以及在管家提供的资料上显示家业较大、值得结交的。 前两类人会被找上的原因很明显。 对于第三类富家子弟,系统十分疑惑。 “宿主,您又不是真成了他们家少爷,等着分家产管家产,干嘛需要和这些人结交啊?” 蔺辰不屑一笑:“优质新客户从哪里来?不靠着自己撒网寻找,我难道吃原著一辈子啊?” 系统并不是很理解,嘟嘟囔囔:“吃原著也不是不行嘛……” 大部分少爷小姐们对于祁问冬都抱着一种好奇态度,很乐意与他建立联系。 蔺辰的行为因此而变得十分顺畅。 原本他是将撬祁修逸好友墙角放在行动目标首位的。 哪想十三个目标中十个直接缺席。 名单首位的余之秋更是直接“倒戈”。 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变成了“祁问冬”的出场首秀。 扩充了一番联系人列表之后,蔺辰在傍晚时分,与何明亮一起提前离开了聚会。 “事故”发生时,何明亮看起来是真为他动了火气,这让蔺辰意外的同时,也愿意与他多聊两句。 果然,离开一路上何明亮都在骂着:“我跟你说,有些人是真坏,就是瞧着我们新来帝都、新进圈子,喜欢抓着我们直欺负。” “服务员手抖的屁事我都遇到好多次了!” “还有什么保安失踪、吊灯突然掉落、说的话做的事莫名其妙变成录像流露出去……”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不已:“天哪宿主,他们怎么这么过分!” “何明亮不是一个月前才被认回来的吗,怎么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这听起来比原著主角还要……还要……” 还要惨些。 在原著中,主角遇到的大多都是些名誉、脸面上的羞辱。 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被“街头混混”拉进小巷揍了一顿,脸也被踩在地上罢了。 可是何明亮遇到的,什么“吊灯掉落”…… 这分明就是冲着断命去的啊! 系统焦虑不已:“太糟糕了,宿主,您不会也要经历这么多危险吧?” “我、我不是龙傲天系统,没有办法给您增加体质。” “这、这么危险的话,宿主我们不如还是老老实实找主角抱大腿去吧!” 蔺辰冷笑一声:“没志气。” 系统:“呜哇qaq宿主我是在为您考虑啊!!!” 蔺辰闭眼沉思,把原著从脑子里拉出来翻了翻。 片刻后,他慢吞吞地说:“不会。” 系统:“嗯?”不会哪个? 蔺辰思考着说:“原著主角何温炎能力很强,当少爷期间与多家豪门子弟关系密切,在小型利益共同体中充当了的领头角色。” “何温炎被赶出家门,共同体的利益必然会受到损失,甚至因为缺失核心角色而分崩离析。” “其中牵涉较大的人因此恨上何明亮,想要置之于死地、重新将何温炎弄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们下手会快、会狠。” 蔺辰的思路越来越顺,语速也就越来越快。 “此时一切尚未成为定局。” “他们想让何温炎回来,那势必会在暗中接济、帮助何温炎。” “所以,难怪,何温炎都被赶出家门一个月了,你给我发布的任务竟然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困境’。” “我猜,应该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意识到何温炎回归再无可能。” 系统第一次听宿主对他说这么多话,惊喜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所、所以宿主您说什么不可能?” 蔺辰:“他们会对何明亮频繁下重手,这是因为何明亮的空降破坏了何温炎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 “可是我的到来又会影响什么呢?” “影响他们出门花钱时的成员齐缺?影响他们出门玩乐挑选冤大头?” 蔺辰感叹:“这么一想,我的境况相比之下还真是安全啊。” 系统听懂了,兴奋地“喔喔喔喔”起来。 “天哪,宿主,您好厉害!您今天甚至才见他们第一面,竟然能推出这么多信息!!” 系统兴致勃勃:“照这么说,您这‘真少爷’的地位比起何明亮要稳多了!!” 蔺辰破了一盆凉水:“动动你可爱的脑子。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卡了一下,犹豫:“是……是……是当好‘真少爷’?” 蔺辰厉呵:“错!是改造真少爷!” 系统明悟:“噢噢噢!改造真少爷!” 蔺辰:“换句话说,祁修逸的问题越大,我们的改造难度就越大。可合同时间很明确,我们只有一年时间……” 系统:“要是一年时间没能改造完成,宿主您的三千万……!!” 蔺辰冷静地说:“没错,所以我们现在应该……” 系统兴奋抢答:“改造祁修逸!” 蔺辰掷地有声:“去、辞、职!” 原身林晨在喜雅拉马酒店的工作迟迟未辞。 换句话说,“林晨”已经矿工三日。 原主手机号已经被销号,所有催工的电话短信,蔺辰一个都没收到。 蔺辰并未通知随行等待的司机、保安,与何明亮一同乘坐电梯下楼之后就分了手。 他光明正大地离开酒店,拐进小巷中,戴起墨镜叫了辆车,坐上之后向家里管家发短信: [有点私事,忙完自行回家。] 下车后,他从路边平价服装店里挑了一套不起眼的行头,从头到脚换了一身。 然后让系统去了易容,恢复“林晨”原本的模样,又往上添了点儿黑眼圈、眼袋、苍白气色的妆容。 彻底换了个身份之后,走入“帝都不动”大厦,为“林晨”办了张新手机卡。 完事,用这个号向系统数据库中存档的原身刷碗上司发去短信,以弟弟病情加重需要照顾为由,说明辞职。 “呼——” 做完这一切,换回行头,重新成为“祁问冬”,蔺辰才总算在心中长舒一口气。 系统不解:“宿主,旷工久了可以自动被解除劳动合同吧,干嘛还要专门跑这一趟?” 蔺辰冷笑:“悄无声息旷工辞职,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系统一听宿主这语气就没底气:“会、会怎么样?” 蔺辰:“如果你希望他们认为‘林晨’死了,买凶创人时随地点路人,那我也没有意见。” 系统:“!” 系统:“啊啊啊啊不可以,宿主您做的很好,非常好,verygood,就应该跑这一趟!” 蔺辰轻哼,没理系统。 系统悄悄松了口气。 可安静没两秒,系统突然又叫起来:“噢噢噢噢宿主!!” 蔺辰捂住心口,深深吸气:“活着,你说。” 系统兴奋地说道:“您还记得吗,今天正好是原著主角的初次受难日诶!” “宿主您所在的这个位置,距离原著主角租的屋子只有一公里的距离!” “宿主!您看!天都在鼓励您去找原著主角诶!” “虽然您已经有了一份为期一年的稳定工作……可万一后面工作衔接不上那就遭了,果然还是应该和原著主角打好关系,到时实在不行还能加入主角的清算队作为失业保障,宿主您说对不对!!” 蔺辰:“你说得对,但你猜猜为什么我选的落点在这家帝都不动大厦呢?” 蔺辰:“降低音量,导航开启!” 系统:“已为您开始导航,全程1.1公里……” …… 祁家。 祁修逸房门外,长发佣人、短发佣人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一侧,只留愁眉苦脸的管家一人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瞧着门。 “少爷,您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了,今天晚上再不吃饭,您的肚子会饿出毛病的!” “……” “少爷,祁先生这几天确实比较忙,但他心中一定是时刻挂记着您的,昨天晚上他还专程问了我您这几天的状态呢!” “……” “少爷……” “唉,少爷,您就把门开开吧,这么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啊少爷……” 没有回答。 屋内一片安静。 管家长长叹了口气,头疼得不得了。 此时此刻,他倒宁愿祁修逸回归前两天那种又砸又闹的状态了。 砸砸闹闹虽嘈杂,那精神头却足够充足。 而现在? 安安静静虽利耳,但这样无声的寂静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担忧、想多啊! 短发佣人犹豫地用气音小声说:“林哥,都说这年头的小孩动不动就喜欢得什么抑郁症、闹自杀,您说少爷这……” 管家一下气没上来,怒视低呵:“不会讲话就闭嘴!” 短发佣人缩缩脑袋,不敢吭声。 管家气得胸膛大幅起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顺过气后,这名令人恼火的佣人所说的话语,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万一这会儿修逸少爷是在屋内悄无声息地想不开…… ……祖父在上! 哪怕他是通过孙承爷业的方式来到祁家当管家,他的脑袋也实在不够一位少爷出事用的啊!! 管家急得原地打了两圈转,越转心里越焦虑,脑袋也越加空空。 一时半会儿除了找人强行开门闯入之外,竟然就想不到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头疼之下,他一手按着太阳穴,一边喊来长发佣人,用房内听不到的声音低声交代道: “快,用家里的电话联系那位少爷,告诉他现在修逸少爷情况有些特殊,比较棘手,请他尽可能早点回家。快去!” 10、主角 “好,我会尽快回去……嗯,在等车了……不用来接,我在路上了,有点远,但一定尽快……” 蔺辰走在路上。 眼前拐角过去右手边那栋楼,就是原著主角何温炎的临时住处。 系统在蔺辰脑袋里听完了整个对话,瞧着宿主稳稳当当地挂了电话。 系统有点担心:“宿主,祁修逸那边不会出现什么事吧?” 蔺辰沉思:“不好说,赶彻底天黑前回去吧。祁家监控多,白天出不了什么事。” 系统闻言感动极了:“宿主,您简直就是当代宿主界的典范啊!” 蔺辰疑惑:“哦?” 系统深沉地说:“以前见我的诸多前辈统们分享数据库日志,他们这些年遇到的宿主,一个赛一个不服管教、不走主线,像您这种全心信任、积极配合统的分步任务的宿主,简直少之又少啊!” 蔺辰震惊又疑惑:“我,全心信任、积极配合?” 系统:“没错宿主!您不知道,记录上都说当代宿主十分流行什么睡主角、被主角睡、搅黄原著攻受cp、绑定的不是海王系统却亲身上场当海王骗攻受感情……” 系统痛心疾首:“宿主您听听、您听听!我们绿江系统开启一次故事线要费多少能量啊,这些宿主却、却……唉!” 蔺辰:“……” 蔺辰光速理解并承认了系统对自己下的判断,沉声说:“正确至极!” 话音落下,一人一统默契地停下脑海中的交流。 因为此时,蔺辰已经来到了何温炎的租房楼下。 …… 破旧的居民楼,五楼。 廊道上,502房的大门敞开,门口对着的走廊栏杆处,一名青年十指交叉,双臂搭在栏杆上,脊背挺直,安静沉默地站在那儿。 他身披黑色大衣,衣襟与袖口处隐隐绣着一圈金纹,黄昏时的橙透日光映下来,这圈金纹就会不规则地反射出各种微小星点,十分低调,却又难掩其奢华,与这栋破旧的走梯居民楼显得格格不入。 但如果让今天聚会上的那些人们看上一眼这身大衣,他们保准能够即刻认出,眼前这人,就是何家少爷。 哦,不够严谨。 应该说—— 是那位一夜之间就从“隔壁家小孩”成为整个帝都豪门圈茶余谈资的,何家前、少、爷,何温炎。 何温炎无心了解这些日子旧“友”们究竟是怎样碎嘴自己的。 他这一个月时间,每天都因这件事情忙得脚不离地,最近两天加起来甚至都不一定睡够八个小时。 直到今天,一切真相、态度,都尘埃落定—— 他曾经的“父亲”,何家家主,于今日提前立下遗嘱,指定何明亮为唯一继承人,无声地向帝都正式宣告:何家继承人,永远都不会有何温炎的名字。 不光如此,还在他回身找上门的时候,借佣人之口给他划了唯一一条道:离开何家、离开帝都。 何温炎脾性也大,听到这话,二十一年的父子情分,连同这一个月以来的所有负面情绪一起,化作一声冷笑,彻底碎裂。 他丢掉了何家“施舍”给他的一千万“安抚费”,甩头就离开了何家宅邸。 不认他? 行。 凭他何温炎这二十多年练就的能力、手段,还不够他出去自立门户了?! 可没等他憋着火气出来立门户。 刚一回到家门口,何温炎就发现,他花钱租下的“门户”,被人—— 撬了。 翻了。 砸了! 何温炎不论是智慧还是能力,在整个帝都少爷圈内都是公认顶尖的。他还在帝都混迹了这么多年,对于豪门圈内人士的所思所想、惯用手段都非常了解。 只是一眼,他就知道了造成这一切狼狈景象的原因—— 何家继承人的事情一定下来,曾经对他有所不满,却碍于他身份与未来前景不敢动手的那些家伙,想必都在开香槟狂欢了吧! 愤怒的火焰与陌生的冷漠情感在胸膛中交织、膨胀,燃得越来越烈。 无数冲动的念头在脑海里产出、胀大。 惟剩一丝理性紧紧勒着他的脖子,努力不让这些会坏事的念头向下传导到他的双手双脚处去。 但是—— 冷静。 还不能动。 冷静。 还不是时机。 何温炎面朝零下五度的寒风,满脑子、满胸膛的情绪温度,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一点点地向下降去。 就在这时,何温炎见到了家楼下的那名青年。 faaau风格的定制大衣。 limmmt上月限量发售的鞋子。 哪家少爷? 何温炎无声地讥讽一笑。 都说盗贼总会第二次回到犯罪现场。 瞧。 这不就来了吗? 毫无遮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名少爷进了楼,上了梯。 何温炎漠然低眼,将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细细地左右观察了一圈。 不错。 去年世界轻量级拳击赛夺冠的感觉,还在。 …… 蔺辰脚步平稳地从一楼上到五楼。 系统在脑海中雀跃期待着宿主友好帮助原著主角,从此与主角交为知己、甚至拜做兄弟,从此轻松自在地跟随在主角光环之下,完美完成任务的美妙场景! 光是想象一下,系统就欣喜得忍不住在宿主脑海中大放鞭炮。 蔺辰凉凉发声:“提前开香槟,没旗硬要立?” 系统还没想明白宿主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地就统身一颤,瞬间安静地熄了火。 毫无底气地小声辩解:“没有没有,统、统就是想给您助个威……” 蔺辰呵地一声,拐出楼梯。 身子刚一走出楼梯间,一道直白而灼利的目光就明晃晃地刺在了他的身上。 蔺辰抬眼,毫不避让地对上目光射来的方向。 一只雪原上脱离狼群独行的狼。 ——蔺辰看到原著主角的第一眼,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么个印象。 不论是原著、还是位面世界实际听到的八卦,何温炎此时此刻都无疑处于他的人生最低谷时期。 换做一般人落进低谷,颓丧、愤怒、茫然、绝望,少说要占上一两个。 没看家里的某少爷,这会儿都闭门不出玩绝食了吗? 可是何温炎呢? 冷静到几乎漠然的目光。 周身躁动却被紧紧控制在范围内的气场。 明明此时心情看上去差劲至极,却依旧稳定的呼吸、平静的语气以及挺拔的脊梁。 他听到对方陌生而平静的声音说:“你来晚了,值钱的东西已经全被拿光了。” 蔺辰侧眼向着屋内看去。 正如何温炎所说,值钱的东西全没了,屋子里桌椅全都乱糟糟地翻在地上。 显然前一批来这儿“偷”东西的人,根本没想掩饰自己的目的和踪迹。 可谓是猖狂到了极点。 于是蔺辰说:“那真可惜。” 何温炎岿然不动,依旧侧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蔺辰露出微笑:“如果此时此刻,这些狂妄小偷们能被绑住双手、捆住双脚、塞住口舌,躺在那片阴影之下……阁下的心情或许都不会比现在好上半分。” 何温炎目光在听到“不会”二字时动了一下。 可仅此而已。 他淡淡说:“怎么不会?如果小偷现在站在我面前,他们将会为我的情绪提供一个好去处。” 蔺辰反问:“将军赶路,不追野兔。你的心里藏有青云之志,真的会因为这些收钱办事的小喽啰们而喜而忧吗?” 何温炎眼睛微眯,终于认真打量起这名少爷。 他的记性很好,几乎能够过目不忘。 他确定自己在过去二十一年的岁月中,从来没在任何一次聚会上,见到过眼前这个人。 何温炎说:“你倒是跟他们有所不同。可惜,马屁拍晚了。” 何温炎转了个身,背部随意地斜倚在护栏之上。他将双手插入大衣口袋里,目光注视着陌生的青年,语气一如刚刚那般稳定。 “如果你家里消息灵通,这会儿就应该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可能是‘何少爷’了。” “今天不是。明天不是。未来每一天,都不可能是。” “你要想拍‘何少爷’马屁,烦请下楼打车去何家。” 11、投资 “何少爷,何明亮,我当然认得。” 卷发少爷浅笑地注视着何温炎,说:“可我现在在说的,就是你,何温炎。” 何温炎平静地凝视蔺辰片刻:“哦?那还要请阁下指教,我一个小小的何家废弃少爷,何德何能让你专程跑这一趟?” 蔺辰说:“凡是了解过帝都圈的人,谁会不知道何温炎的大名?过往十年中,你为‘何家少爷’这个头衔嵌上了金,帝都各大家族的育儿标准一度都在向你靠齐。” “如此优秀、出色的才华,只因血缘纷争就被全部掩盖,着实有些可惜了。” 何温炎不为所动。 吹嘘的台词充斥了他前二十年的每一天人生,他从不稀罕任何夸耀、称赞的话语。 哪怕是在骤然落魄的这一个月里,至少在今天之前,诸如此类的马屁依旧萦绕着他的生活。 他听得腻耳朵。 他淡淡地问:“所以呢?” 蔺辰说:“报仇雪恨,打脸何家。东山再起,重获荣耀。” “你,没有想过吗?” 何温炎嗤笑一声:“想过又怎样,没想过又怎样。人都给我下逐客令了,要我即刻滚出帝都——” 他一扬下巴,示意那刚被洗劫过的出租房,嘲讽地说:“难道我还能凭这一屋子的垃圾破烂,撼动何家不成?” 蔺辰微笑:“所以现在,我站在这儿。” “你有能力,我有闲钱。” “何温炎先生,你不觉得我们的资源很相配吗?” 何温炎的目光在蔺辰身上停顿了半分钟的时间,而后意兴阑珊地低下眼。 他的语气平平,如沁了冰水一样凉。 “如果我愿意,两个小时之前,我大可以从何家直接领走一千万。” “如果我愿意,这个月的时间里,余家,方家,元家,我哪家不能去?” “如果我愿意,现在的你根本没有站在我面前抛橄榄枝的机会。” 何温炎觉得没意思极了。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曾经有着密切关系的朋友们,一个个地找上门来。 有寄希望于他能回到何家,自愿出钱出力帮忙“打倒”何明亮的;有对他回归何家不抱希望,但是出于对他能力认可想要将他招揽到自家企业打工的。 如果他愿意,这些过往熟悉的友人,哪个手上的资源与可信度不能比面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强? 他原以为对方能与他们有些区别。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话术。 无趣。 何温炎冷眼敛目,刚想转过身去下逐客令,就听陌生青年语气不变地问:“可你拒绝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何温炎顿了一下,再次抬眼。 对方长着一副好皮囊,样子很乖,微卷的细软黑发恰好长至遮住半只耳朵的地方,露出一枚品质上乘的欧珀耳钉,如果光看容貌,何温炎会认为对方是名家教很严的刚成年学生。 可当对方勾起薄唇,绕着他的身周慢悠悠地走动起来时,何温炎便知道,他的第一感觉大错特错。 陌生的短发少爷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不是。” “你拒绝的是施舍。” “你拒绝的是招揽。” “你拒绝向他们低下头颅,弯下脊骨。” “你拒绝向他们卑躬屈膝,称哥喊少爷。” 柔和的音线如同恶魔拉动的小提琴音,以一种魔力般的传染力充斥着空气中的每一个原子。 “所以,你宁愿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站在破屋之外思考下一处该搬到哪里,也不愿在何家门前弯身捡起那一千万。” “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卷发少爷的脸上扬起笑容,朝着他张开双臂,下巴微微扬起,毫无防备地向他露出了一截修长而白皙的脖颈,整个人在即将落尽的黄昏中,沾上了最后一丝金黄日光。 “瞧瞧,我现在和你一样虚弱。” “我只代表我个人而来,不会拿捏你、控制你,更没有能力用家族的权势压迫你、裹挟你。” “我不需要你称我老板,更不需要你向我俯首。” “你我将会是平等的存在。” “我出钱,你出力。我不会对你的任何行为指手画脚,更不会干涉你在商业上的任何决策与行为。” “失败我给你托底,成功你分我钞票。” “这么有赚无赔的买卖,小何先生,难道你不敢试一试吗?”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何温炎定定地看着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从刚刚开始,目光就已经锁定在了对方身上,不停地跟着对方绕圈的路径左右转头。 蛊惑的笑容与清香悠长的香水味,萦绕了何温炎的整个身心。 零下五度的寒风此时此刻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一个,想为他本身下注的“投资商”。 为的是他,何温炎,而不是为他与何家相关的任何关系。 这样的投资行为一旦暴露,甚至还会引来何家的不满甚至敌意。 何温炎想,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冲动无知,还是真就那么大胆,敢在他还什么都没证明过的时候,就将砝码摆上赌桌,为他下注。 何温炎缓缓地眨了眨眼,问:“你能拿出多少钱?” 卷发少爷微笑:“第一年,三千万。” 紧张地屏息观战的系统尖叫起来:“不!宿主!你没有!!祁家的三千万尾款一半要在半年后给,一半要在合同结束时才给,我们现在卡里只有三百万!” 卷发少爷眼都不眨一下,笑得标标准准:“启动资金三百万,只要你能向我展现自己的实力,半年后、一年后我将追加两轮投资。 “分红权我也不多要,只要60%。如何?” 何温炎冷静地说:“动态分红,回本前你拿70%,回本后你拿40%。既然你敢承诺不干涉我的决策,那么,决策权全部归我。怎么样?” 卷发少爷坚持:“60%。” 何温炎扬眉:“看来你对我的未来非·常·看·好。” 卷发少爷低笑:“小何先生,像我这么爽快、这么主动的投资商,可不好找噢。” 何温炎沉默片刻,慢吞吞地说:“好吧。保证我的绝对决策权的情况下,分红权可以详谈。” 他在卷发少爷明亮的目光之下,犹豫伸手与对方握了一下,却没想到被对方紧紧抓住。 卷发少爷灼热的目光几乎就要穿透他的胸膛,语气间也带起了一丝欢欣:“明天傍晚这个时间有空吗?a区b街cc咖啡店二楼包厢,我会准备好合同带来。” 何温炎盯着被莫名紧握的手掌:“……可以。” 何温炎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何温炎:“还没问过你的身份。你是哪家来的,什么人,叫什么,我怎么之前从来没在帝都见过你?” 卷发少爷矜持一笑,说:“当然没有见过我,因为我正是两天前刚到帝都的——祁家新少爷,祁问冬。” 何温炎眼皮一跳。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何家门口时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祁修逸也沦落到了自己的地步。 当时他对这条信息并无多大兴趣,也没有深思,可现在…… 祁家版真少爷?? 何家假少爷的脸色瞬间变臭! 第一反应就是松手想要将他甩开。 却没想对方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刻一样,微笑地紧紧抓着他的手掌,一点都没让他挣开。 祁问冬笑得灿烂:“很高兴能够与你达成合作,何温炎先生。那么,明天请务必准时赴约哦!” …… 回家路上,系统哀嚎:“宿主啊!刚刚您那一下爆马,原本都涨到10点的好感度一下就掉回0了啊!” 蔺辰:“哦?没变负呢?真不愧是原著主角啊,就是敞亮宽容正直友善啊!” 系统:“而且您这一趟根本没有完成任务啊!何温炎需要的衣服、新住处……您是一个都没提供啊!” 蔺辰辩驳:“怎么不算完成了?我为他提供了一个大饼,为他提供了无前摇的复仇希望,这怎么不算‘不一样的温暖’?” 系统犹豫:“这温暖吗?” 蔺辰震声:“三千万啊!” 系统:“哦哦哦,好像也有道理哦……” “不对,等等……”系统后知后觉地开始天塌,“啊啊啊啊宿主您唯一的三千万就这么许诺出去了!这可是您接下来整整一年的收入啊!甚至您还把没拿到手的部分都许出去了,这、这……要是哪一边出了什么问题,您可要要怎么办啊!” 蔺辰瞧着意识脑海中咋咋呼呼的系统,嘴角勾起一抹隐蔽而自傲的弧度。 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将手肘搭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迅速向后飞驶的陌生风景,想到未来某天或许能够挣到的帝都中心城区大平层,心情就提前开阔,语气也宽和了半分。 蔺辰对系统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所以——祁家问题,信我。投资问题,信原著。” “我不可能拿我的起步本钱开玩笑。” 系统呆呆愣愣地反应半天,cpu转得比蜗牛跑步还慢。 半晌,它激燃奋起:“宿主您……您说得对,我该信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本金就赚不了大钱!” “悟了,我ac9999号从此再也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瞻前顾后的ac9999了!我要向宿主学习,向宿主靠齐,争当一款对宿主有用的优秀系统!” …… 蔺辰回到祁家时,管家已经喊了一队保安守在房门边上,时刻准备听令撬门。 他自己担忧着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偶尔敲上两下门,苦口婆心地劝上两句话。 忽然见着蔺辰的身影,管家目露欣喜,连忙小跑着下楼迎上前去。 管家欣喜:“问冬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蔺辰:“嗯。说说情况?” 管家拉着蔺辰到边上,愁眉苦脸地低声说:“修逸少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了,饭也不吃,厕所也不上!之前好歹还会砸砸东西,可今天下午开始……唉,都不吭声啦!” 管家苦笑:“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修逸少爷理都不理,更不开门,我、我实在是担心修逸少爷在屋子里做出什么冲动事情,这才想请您来帮帮忙。”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修逸少爷好歹是祁先生养了二十年的亲养儿子,祁先生也没有将修逸少爷赶出家门的想法,少爷您看……” 管家并没有把握让这位新少爷同意。 毕竟按常理来说,新旧少爷之间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利益冲突,万一问冬少爷…… 哪想祁少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打断道:“只要能想办法让他打开房门就行?” 管家惊喜:“对!少爷您想到办法了?” 蔺辰点点头,绕过管家,走上楼去。 佣人们纷纷朝着两侧散开,给新少爷让开了路。 “少爷!” “少爷。” “少爷……” 蔺辰抬手止住他们的招呼,走到祁修逸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叩叩。” 没有反应。 管家紧张而期待地站在边上,见状,给了新少爷一个“您看,就是这样”的无奈目光。 蔺辰并不着急,他缓了三秒之后,又敲了两下门。 “叩叩。” 这回,他同时语气淡淡地对门内说道: “是我。” “爸刚给我打过电话,问我和你相处得怎么样。我说还行,你挺喜欢我的。你看这个回答怎么样?” 话音刚落,房门猛地打开。 饱含恨意的目光乍然出现,连带着一只紧握的拳头在蔺辰的目光中极速放大。 “祁、问、冬!我*你个***!” 12、欺负 拳头带着劲风呼啸而来! 系统的尖叫声刚从脑海中炸开,蔺辰的耳边就听一道“唰”的风声,黑色影子一闪而过,黝黑遒劲的手掌从余光边角处闪入,稳稳抓住了祁修逸的手腕! 祁修逸的拳头被迫停在了蔺辰眼前。 只差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它就能碰到蔺辰的脸颊。 可惜,这距离就像是天堑一般,哪怕祁修逸卯足了劲儿,都没有办法往前再近一步。 与满眼仇恨、面色狰狞的旧少爷比起来,门外垂手而立的新少爷就要稳当多了。 他受到袭击,一步未退,就连脑袋都没有向后仰上一度。 甚至还能从容地对意外露出微笑:“瞧,我就说。这才刚刚到家呢,你就忍不住要开门来迎接我了。” 祁修逸涨红双脸,表情扭曲:“给我闭嘴!祁问冬!谁迎接你了,别他妈的自作多情!” 他握紧另一只拳头,想从下路来一发出其不意的偷袭。 身边的高个子保镖面无表情地一低眼,“唰!”“啪!”,精准而紧实地握住了祁修逸的左拳。 祁修逸气得双眼喷火,恨屋及乌地一瞪保镖。 怒吼一声:“松手!谁给你权力抓本少爷的!” 他怒气冲冲地抬脚就要对这名保镖踹去,可专业保镖动作可比他快多了,两手如残影般一合,祁修逸的双手手腕就落到了他一只手中,空出来的手绕过祁修逸踹出的腿的膝下,一捞,一提—— 祁修逸的右腿就被架在了空中,一下让他失了平衡! 他慌张地“唔啊——!”一叫,左腿不由自主地单蹦了好几下。 蔺辰见到此景,挑眉鼓掌:“金鸡独立,满分。” 祁修逸气得头发都要着火了:“祁!问!冬!!!” 蔺辰挑眼,轻笑一声。 身形一侧,一闪,直接就进了祁修逸的房间! 祁修逸用力尝试挣脱保镖的束缚,没能成功,丁点儿都撼动不了。就听那气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屋里说: “听说今天你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我们不是亲生兄弟,但你姑且也算是被父亲养过那么久的孩子,勉勉强强也能算我的干弟弟……” “谁要喊你哥了,祁问冬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祁修逸回头一吼,“放开我……你、放开!……祁问冬你给我出来,这是我的房间!你抢我一间房还不够,还要抢我第二间吗!” 可对方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脚步轻盈地在他的屋里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遇到好奇的玩意儿还会摸摸瞧瞧,一边不回头地说着: “作为哥哥,我理应对你承担一定的教育责任。可这两天刚搬进家里,有些忙碌,没来得及顾着你,是我的不对。” “本来我是想明天再来找你聊聊的。毕竟今天参加了一天的宴会,新结识了许多朋友,嗓子实在有些疲惫。” “可林管家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天,不吃不喝,大有闹绝食的意思……” “唉,是哥哥不对,一来就占了你的卧室。” “可你也二十岁了,都成年了,怎么能做出这样自私自利、平白让大家担心的事呢?” 祁修逸真是开了眼界,他实在不知道祁问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有脸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对他唉声叹气。 他气笑:“祁问冬你个**!你抢了我的家,抢了我的爸,抢了我的朋友,抢了我的房间,你还好意思在这……” 卷发青年意外回头,惊讶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哎哟,你瞧,还是个小孩脾性!怎么好好的话,说着说着就着急起来了呢?哎~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聊嘛。” 新少爷端起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 “父亲心善,明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却仍旧愿意让你留在家里,这我也能理解,我又不是什么不讲情理的人,知道你是陪伴了父亲二十多年的人。” “不过呢,咱们祁家,应该也没有养闲人的习惯吧?” “昨晚我看了一下你的日程安排,怎么好像有些空呢?” “是不是爸爸不让你插手公司的事情?唉,这哪行呢。公司事务就是应该趁着年轻多练练手,不然以后怎么办呢?” “这样,我去帮你跟爸爸说说。你有什么擅长的方向?我让爸爸给你安排,薪资保准给你要个最高的来。” 他慢慢悠悠地走到祁修逸面前,说得也是满心诚恳。 可好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新少爷疑惑地歪了脑袋,凑到祁修逸面前,与几乎脸贴着脸。 “嗯?怎么不说话?是不想吗?” 祁修逸紧紧抿着唇,瞪他的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 见他凑近,更是直接一个头槌,让他不得不快速退身,躲开这一击。 管家硬着头皮插话道:“问冬少爷,修逸少爷现在还在读大三呢,平时都……都在忙着学业!” 卷发少爷惊讶:“哦?大三。” 他沉思:“我记得修逸读的是b大吧,最近b大应该在考试周才对……哦!我知道了,你这两天不出门,一定是为了好好在家里复习吧!” 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你瞧瞧我,刚刚竟然误解弟弟了!弟弟为了复习一整天都不吃饭,这种精神实在值得哥哥学习。快,给他弄点饭菜来,学了一整天,这不得给他好好补补!” 管家:“……” 他悄悄看了一眼祁修逸的脸色,心虚地低下头。 糟糕,果然他就不该提学业的。 …… 但是不提学业,他还能提什么啊! 难道告诉新少爷,这位前少爷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地花钱席卷各类拍卖行,天天拿祁家的钱为自己的私人馆藏室添砖加瓦吗! 蔺辰一连串的话语如连珠炮一样不带停地轰。 祁修逸气得面色涨得通红,“你、你……”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像样的反驳来,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鲜血。 蔺辰惊讶地弯腰瞧他:“呀,哭啦?” 就在这时,蔺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欢快的铃声。 蔺辰神情一肃,立马站直身体,掏出手机,眉梢洋溢着喜悦的色彩,快步走出房间,趴到栏杆上,与祁修逸擦肩而过时瞧都没有瞧他一眼。 他张口就叫:“爸~~~~!” 祁修逸猛地抬眼。 蔺辰的手机中,传出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中年人的低沉声线:“别欺负得太过了,那毕竟是我的儿子。” 蔺辰微笑,声音一点不压地应:“放心吧爸,我和修逸弟弟相处得可融洽了。” 祁修逸眼角一跳,大声喊道:“你放屁!爸,祁问冬他就是个大骗子,你别……” 蔺辰立马拉高音调:“但他总记恨着我抢他房间的事,不过您放心,我肯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的。行了,爸,您工作先忙,等我处理好后保准给您个完美答复。就这样啊,挂啦!” 祁修逸急得用力挣扎:“你别挂!祁问冬!你、你有本事让我跟爸说几句!” 蔺辰按掉通话键,微笑地转过头来:“那你自己去给他打电话啊。” 他随意地一招手,就像是玩够了玩具的渣人那样。 “行了,脾气暴躁的干弟弟,记得好好补补啊!期待你的考试成绩哦~” 说完,他低头摆弄起手机,大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甲方的短信就如期而至。 三爹:[嘴上甜甜喊我爸,手上狠狠挂电话?] 三爹:[这就是我作为三千万爹爹的牌面?] 蔺辰:[好爹爹,知道什么叫做“孩子的问题都是父母溺爱出来的”吗?] 三爹:[别真把他欺负哭了。] 蔺辰:[他现在不哭,以后就该您哭了。] 蔺辰:[改造方案可在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甲方爹爹您要是实在心慌,那就回去多看看合同。] 蔺辰冷淡地关掉短信页面,用脚拨门将它比上。 系统呐呐地小声冒泡:“宿、宿主,您在生气哇?” 蔺辰冷笑:“哪个乙方遇到指手画脚打断工作进程的甲方不生气?” 系统苦恼:“可是祁景明担心得也有道理,我瞧祁修逸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万一他真被您气过头,做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办呀?” 蔺辰深吸一口气:“我们要打破的,是祁修逸保持了二十年的生活习性。” 系统:“嗯嗯!” 蔺辰:“爱提问的ac9999,你来回答一下,我们要怎样才能打破一个人牢牢刻在身上的‘习惯’呢?” 系统苦恼地想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答:“统、统不知道,统没学过。” 蔺辰轻哼一声,敷衍地将它往脑后一抛:“没事,今晚你就知道了。” …… 凌晨三点。 祁修逸面无表情,双眼大睁地盯着屋内的天花板,脑海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兴许是白天耗费的情绪太多。 又是期待宴会的紧张,又是被好友背叛的天塌般的绝望,又是一个下午颓丧浑噩自闭哭泣,又是见到祁问冬后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恨意…… 一个白天,情绪起起落落太多回。 以至于到了据说最容易多愁善感的夜晚,祁修逸反而没了情绪。 ……倒也不是完全没了。 今天晚上,管家“强迫”着他吃完了饭,让人拆了他房门的锁,屋外还随时放置着两名佣人,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他在屋内的动静。 这种毫无隐私、毫无自由的感觉,让祁修逸在这难以挤出情绪的夜晚,依旧难受得浑身就像有虫子在爬。 好奇怪。 他明明睡在自己家里。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住在别人家里一样呢? 明明门外守着的佣人都是自己熟得不行的脸,家里的管家也没有变。 可他怎么忽然觉得,这一整个大大的祁家里,塞满的全部都是陌生人呢? 这两个问题萦绕着他的脑海,久久不散。 窗外,银辉般的月色静静洒满了除他所在之处以外的所有大地。 祁修逸忽然回想起今天下午祁问冬和父亲通话的事情。 在他被迫吃完饭、送回房间之后,他曾又一次尝试着拨打父亲的电话。 可是结果,如同前两天一样。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或许从那天开始。 祁家,早就从他的家,变成了祁问冬的家吧。 祁问冬的家。祁家。 呵。 不知道这样思考了多久,祁修逸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耳朵趴在房门上。 他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的两个声响——一个轻微的鼾声,一道轻缓的呼吸。 他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向外一瞧。 得。 两名佣人全都坐靠在门边的墙上,呼呼大睡。 祁修逸忽然忆起高三时候。 那年他被关在家里学习,为了出门,他曾偷偷练就一身绝佳的半夜逃家的本领。 整整一年时间,他成功出逃数次,并次次在太阳升起前回到房间,从来没有被家里发现过。 这个技能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只有当时天天被他大半夜摇出家门玩耍的余之秋。 余之秋…… 草。 气死了。 不想他! 祁修逸屏住呼吸,悄悄回身将手机设为静音,放在胸口,套上一件大衣。 而后蹑手蹑脚地开门,出门,关门,于漆黑的家中下楼,拐进一楼的二号卫生间,而后悄悄地开窗,翻窗—— 祁修逸沿着记忆中的最安全路线,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地,成功翻到了院门之外。 当他成功踏上家门外熟悉的街道,清爽寒凉的夜风抚着脸颊时,祁修逸只觉得身周的空气焕然一新,一切的烦闷与悲愁,似乎都随着压抑的空气一散而光。 他忍不住展开笑意,对着马路张开双臂。 几日中压抑到了极点的情绪一下子异常地反弹回潮,让他恨不得在此时大笑三声! 祁家……哈,祁问冬的家! 那自己不住也罢! 13、跟头 一月的帝都凌晨,温度偶尔能到零下十度。 例如今天,寒冷的夜风冰嗖嗖地拍在祁修逸的脸上,不到十分钟就把他的脸颊、手背拍得没了温度。 刚刚出门出得急,他只来得及往身上套上一件长款羽绒服,穿了一双厚厚的绒袜,其余什么睡衣、毛绒拖鞋,都压根没换。 这会儿风一吹,祁修逸的双腿就冷得直打颤。 顺利离家出走的兴奋很快就被冷风吹得没了踪影。 路灯将祁修逸的身影在寂静的街边拉得很长。 他裹紧羽绒服,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都会省脑省心地直接选择摇余之秋。 可是现在…… 祁修逸烦闷极了,胸中感觉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车上零零稀稀地还能见到一些车辆。 路边大多店家都黑灯瞎火地关着门,少数几家烧烤店和便利店在通宵营业,但看着也是冷冷清清。 祁修逸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随意在窗边找了位置,烘着暖气,翻动通讯录寻找起能够代替余之秋一起出来玩的人。 要不会向家里泄密自己行踪的。 要能和他玩到一起的。 要能帮他垫付钱,等他日后找机会还账的。 要没有在聚会上搭理过祁问冬的…… 第四个条件有些难以达到,祁修逸找来找去翻不到人,气恼半天,干脆转而从那些没去参加聚会的人里进行选择。 总算,祁修逸找出了几个符合条件的人,挨个儿打电话过去。 第一个嘟了半天,无人接听。 第二个磨磨蹭蹭地接了,打着哈欠,听见他说出门的时候嘟嘟囔囔着“大半夜的……明天有考试,阿逸,你不考我得考啊……”拒绝了。 第三个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了起来,电话对面的人起床气很大,接起电话压根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嘚嘚嘚嘚一顿大喷,最后以一句简短有力、杀气十足的“草!”为结尾,怒得甩了手机挂断电话。 祁修逸:…… 祁修逸落寞地将脸埋进睡衣里,趴在桌上。 夜班店员瞧着他可怜,打了杯热水给他送来。 祁修逸双目失神,下意识地接过热水,双手捂着杯壁,连脑袋也低到杯口处烘着蒸汽。 ……要不还是给余之秋打一个? 就跟他和好今晚? …… 祁修逸有些动摇,却又很快想起白天得知对方“背叛”自己时的愤怒,立刻气得狠咬了一口杯壁,咬得牙齿发酸,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死。 不出来就不出来,他又不是不能自己玩! 祁修逸狠狠地将杯子砸在桌上。 像要证明什么一样,他裹紧衣服,大步走出了便利店,朝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厦方向大步走去。 大厦很高,看着似乎近在眼前,可实际走起来,也要整整十分钟的路程。 祁修逸走到跟前的时候,两只腿都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大厦金碧辉煌,即使是在凌晨三点的现在,停车场也有着八成满。门前,一列英俊帅气的男性服务员和一列风姿绰约的女性服务员列成两排,热情而周到地接待着每一名顾客。 这地方祁修逸来过几次,没什么意思,连他心目中的喜好榜前五都挤不进去。 他对这地儿的各类特色服务并没有兴趣。 最大的优点就是离家近,祁修逸不想被别人包括司机跟着时,就会到这点点儿小酒,玩玩保龄球和射击之类的简单项目。 祁修逸吸了下鼻子,抬腿就打算往里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近,一名服务员就上前单手制止了他的进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儿进场有低消要求,请您先往这边‘点单’。”服务员礼貌地对他说。 祁修逸懵了一下。 祁修逸:“低消?什么时候的事?我来过这么多次,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种规矩?” 服务员歉意地说:“我们一直都是这种规矩,先生。您之前的消费都是自动从会员卡金额中进行扣除的,但您的会员卡余额前几天被冻结了,冻结期间如果您想进场,需要提前进行点单付款。” 祁修逸算是听明白了。 被冻结了。 哈,被谁冻结了,这还用问吗? 会员卡被冻结之后,他还有钱能付吗? 他的双腿僵硬地冻在原地,期间一对男女、一对男男挽手搭肩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欢笑着被迎入会场之内。 而他呢? 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祁修逸紧抿着唇,甩头逃一般地离开了现场,没有继续站在那儿受辱。 他又一次回到了寂静的大马路上。 在黑夜中冷飕飕,茫然然,凄惨惨。 他还能去哪儿? 去找酒店开个房睡觉? 祁修逸瞧了眼手机,自己的趴付宝、绿信全都用不了,之前花了五千块钱整来的银行卡里似乎也被他花光了钱。 去找个朋友家借住一下? …… 别搞笑了,他连摇人出来玩都没摇到,还借住? ……要不回家吧,至少先把晚上的觉给睡了? 这样的想法刚在脑海里出现一瞬,立马就被打消了念头。 他恨极了抢走了他人生的祁问冬,说什么都不可能回去向那家伙低头!! 悲凄之间,祁修逸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胡乱逛着。 似乎只有这冰冷的寒风拍在身上时,才能让他感觉到一点儿现实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走到了哪里。 反正…… 只要不回家,不要回到祁问冬的家,去哪儿都行! 就在这时,低沉的引擎声轰轰地从身后快速接近! 祁修逸茫然地抬起头时,四五个机车党绕着圈停在了他的身边,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停在祁修逸正前方的,是一辆被漆涂得格外花里胡哨的机车。黄绿荧光色车身上写了一个大大草草的“king”,看样子机车主人应该就是这群机车党的首领了。 机车党首领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二十来岁的陌生男性面孔。 对方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冰凉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回,才忽然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祁、修、逸。”机车党首领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祁修逸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加上心情正差劲着,这会儿根本不可能有好语气,他眉头紧皱地问:“你是谁?” 机车党首领阴阳怪气:“哈,真不愧是祁少爷,贵人真是忘性大啊……不过也是,像我等小喽啰,怎么配进祁家少爷高贵的眼呢?” 祁修逸:“……?” 祁修逸下意识地感觉到一丝不妙,他转头朝着两侧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条鲜有人烟的偏僻小路里。 祁修逸握紧手机,总算警觉起来了:“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叫保镖了!” 他低喝一声,后退半步,一股毫不客气的力道当即从他的后背传来,推得他向前一个踉跄。 机车党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车跳到了地上,趁他平衡身体的功夫,一下就从他手里抢走了手机。 祁修逸气恼:“你……!” 机车党首领大笑,将祁修逸的手机在手上随意抛动:“什么保镖,哈哈,就凭你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前朝太子?少开玩笑了!” 机车党首领凝目冷笑:“想当初你抢我女友、将我的面子在全校面前随意践踏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今天吧!哼哼,天道好轮回,今天可算是让我等到祁少爷落魄时了!” 祁修逸:“。” 祁修逸愤怒的目光瞬间茫然:“啊?” 祁修逸犹豫:“我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 机车党首领怒而暴喝:“高一!7班!林丽丽!当年要不是你天天用钱勾引她,她怎么可能离我而去,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写情书!” 祁修逸嘶地一声:“……林丽丽?是谁?我认识?高一?我记得那时候我天天都在忙着赌石啊……” 机车党首领气得怒骂:“别骗人了,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跟我装傻没有用,我等了六年才等到这一天,今晚必不可能放过你!带走!” 身后的机车党动作迅捷地捂住祁修逸的嘴。 祁修逸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力挣扎。 “……唔……唔!!” 可是,没有用。 他的那点儿力气在这名机车党的挟持下根本就像是猫抓人一样,挠得人发笑。 不过半分钟时间,数道人影便彻底融入阴影之中。 只剩五辆机车与一名放哨守车的人,悠悠闲闲地等在原处。 …… 深夜,祁家,灯火通明。 两名玩忽职守的佣人挨足了怒骂,其中心态脆弱一者甚至被骂得当场泪腺崩溃。 管家、保镖们此时都跟火烧屁股一样,着急忙慌地在家中跑上跑下。 而最先发现祁修逸失踪的人——祁家真少爷,已经早早披上大衣,嘴角紧绷地坐在车子里。 车里还有两人,一名司机,一名被他钦点的贴身保镖。 这名保镖是白天时候反应最快阻止了祁修逸偷袭的人。 一个麦色皮肤的强壮高大个儿,这会儿跟他一起坐在车子后排时,还要小心翼翼地勾头缩腿,看起来坐得十分难受。 车内十分寂静。 可在蔺辰的脑袋内,系统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过。 系统兴奋:“噢噢噢噢宿主!您晚上让我把摄像头放在祁修逸身上的选择简直太正确了!” 系统大笑:“哦呵呵呵呵,他还想跑?有我ac9999在这儿,他想跑到哪里去?无路可逃,受死吧!” 系统尖叫:“糟糕!!!报告宿主,祁修逸被他的仇家找上了!……被抢走手机了!……被捂住嘴巴拖进小巷子里了!……啊啊啊啊宿主宿主,祁修逸要挨打了啊!!” 蔺辰冷漠:“降低音量。please。” 他低眼划动着手机,照着系统给出的位置描述圈定了一个范围。 蔺辰问:“这儿?” 系统扭捏:“宿主,我的眼睛现在落在祁修逸身上,看不到您那儿的情况。” 蔺辰不解:“人尚且都长着两颗眼睛,为什么你只有一颗摄像头?” 系统沉思:“您……您说得对,我应该回去跟总系统反映一下这个问题!” 系统嘀嘀咕咕半天,忽然发现宿主始终稳坐如钟。 他冷冷静静淡淡定定坐地在那儿,指挥着它与一群祁家人行动,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三千万会出什么事。 系统疑惑,思考,大震惊:“天哪宿主,今晚这事该不会也在您的预料之内吧!” 蔺辰疑惑:“?” 系统:“就是您傍晚说的那个……那个打破习惯的方法!您说我晚上就会知道的,该不会指的就是现在吧!” 蔺辰无语:“。” 蔺辰圈定好范围,找了个借口将定位交给司机。 然后才理会系统,说:“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要想打破它,就要寻找到一种更强大的力量。” 系统即答:“宿主您上次说的恨!” 蔺辰继续说: “这种力量可以是物理手段——但祁景明不可能接受。” “也可以是非物理手段——足够强烈且持续的情绪,能够击碎生活认知的刻骨记忆,长时间的注意力深度转移……” “恨,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段。” “我们只有一年时间。时间短,任务重,多管齐下才有效。” 系统似懂非懂:“哦……哦!所以今天晚上,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吗?” 蔺辰:“。” 蔺辰不满:“什么叫教训?别说得那么难听。” 蔺辰:“我也没那么神,能够猜到他不光能够成功离家出走,还会运气这么背地正好遇到曾经被他抢过女朋友的仇家带着小团体出行。” 系统茫然:“那宿主……” 管家赶到了车内,车子终于启动,朝着蔺辰给出的定位快速驶去。 蔺辰将手肘搭在车窗上,望着夜景迅速地朝后飞去,安静片刻,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说别的,你就瞧他那脾气,傍晚被我这么一激,有可能什么事都不做吗?” “他无法朝我报仇解恨,那这份冲动就必然会落在其他方面。” “可不论它落在哪儿……” 蔺辰轻笑着问系统:“像他这样从来被好好保护在云端的少爷,突然失去一切落在泥里,说他不会狠狠地跌个跟头,你信吗?” 14、挨打 凌晨三点的巷道,寂静得让人浑身发寒。 “呜啊——!” 矜贵少爷被用力推倒在了巷里角落,屁股和背部砸到冰冷的地板、墙壁上,疼得他一下闭紧了眼。 还没等他缓过疼来,一脚毫不客气的踢踹就狠狠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机车党首领终于等到了祁修逸被“赶出”祁家保护圈的这一天,攒了多年的怒火再无法遏制,全都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妈的让你抢我女友!让你勾引丽丽!让你瞧不起我!让你……” 拳打脚踢,全都如雨点一般落在了祁修逸的肩膀和后背上。 祁修逸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委屈? 别说挨打,他长这么大,就连他爹的巴掌都没挨过! “我*你……呜!” “我踏马没有抢你女友!林丽丽是个什么名字我听都没……呜呜!” “你有本事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等我回去,我一定让你……呜呜呜!” 祁修逸痛苦地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得他泪花直往外冒。 机车党首领见他还有余力在那叫,怒火冲顶,高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他在脸上! “啪!” 祁修逸的声音一下就卡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脑袋保持着被扇的角度,一动不动。 “一定让我什么?哈,还当自己是那无所不能、无所不有的祁家太子爷呐?” 机车党首领冷笑地伸手一拽,一把就将祁修逸的羽绒大衣直接从身上扒了下来,狠狠地扔在一边! 紧接着猛地抓起祁修逸的头发,用力地把他让墙壁上一撞! “唔呃——!” 祁修逸瞬间回身,惊恐得喉冒尖叫,两只手臂反射性地往面前一挡,轰地就被这力道砸在了墙壁上! 鲜血的腥味蔓延开来。 刺骨的疼痛从末梢神经一路拉着警报疼至大脑,将祁修逸的整个脑子疼得一片空白。 …… 他的……手? 温热的液体很快沿着他的手腕向下流去。 祁修逸的身子毫无知觉地颤抖,满鼻的血腥味一下就让他的脑子锈得完全无法运作。 机车党首领也被这鲜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松手,就将祁修逸摔回了墙角。 可下一刻,他回过神来,面色重新沉下,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祁修逸,今天晚上谁来都没用,六年来我受过的痛苦,今天非要让你全吃个遍不可!” 祁修逸的双手疼得不停地颤抖着。 他想要爬起、躲开、逃出。 可每当他尝试这么去做时,边上围着的一圈机车党成员,就会嘻嘻哈哈地将他推搡、踢踹回原本的角落里,以供首领更好地发泄自己的怒气。 没了羽绒服的缓冲,每一拳、每一脚,都会结结实实地砸进祁修逸的骨肉之中。 寒风伴随着疼痛一齐到来,腐烂的垃圾气味连同着铁锈味一股脑地往鼻腔里钻。 祁修逸缩在墙角里,啜泣,哀鸣,身子不自主地颤个不停。 他恨意,他不甘,他愤怒。 各种情绪在他的胸腔中嘶吼着乱窜! 可二十年份的疼痛挨打落在身上,钻心的痛苦从他的双手蔓延全身,将他的委屈和恐惧滋养胀大,最终压过了一切其余情绪。 他想回家,他想回家…… 什么离家出走,什么追寻自由…… 不,不!! 他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他想回家……他想回家!!! 就在这时,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脚忽然一停。 紧接几声沉闷的“嘭”、“嘭”声,祁修逸的身后此即彼伏地响起了尖叫声、惊呼声,以及痛苦的闷哼声。 祁修逸的身体还在颤抖着。 可他的双眼已经下意识地睁开了。 他愣愣地望着墙角,发现了一道从身后漏进墙角的月光。 清脆的脚步声停在身后,一道身影取代了月光,站在他的身边。 祁修逸一时间不敢回头去看。 身影弯下了腰,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他的手上。避开了流淌着鲜血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落在尚且完好的皮肤上。 可就连这样的触碰,都疼得祁修逸浑身一颤。 对方条件反射性地立刻抽开了手。 很快,窸窣声响起。 一件早被体温捂热的大衣,携着古板的檀木香一齐将他裹在了里面。 祁修逸认出了这个味道——下午他被拎在门口时,对方径直路过他的身边闯入他的房间,身上飘来的就是这檀木味。 更认出了这件大衣——他晚上在房间里发恨画画扎小人的时候,画的便是这套行头。 他双眼一酸,抬起头来,声音沙哑无比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祁问冬。” “嗯。是我。” 对方和缓地应声,音调与傍晚时候嘲笑他的声音没有丝毫不同。 可经过一夜各种事情,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祁修逸只觉得双眼一片温热,喉咙发紧。 机车党首领早被祁家保镖碾压般按倒在了地上。 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 “……祁问冬?祁家新少爷?你、你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已经被你赶出祁家了吗,你……你为什么要来插手我们的事情!” 祁修逸的呼吸一滞,满眼恨意地转头看去。 可祁问冬回身比他更快。 他的视线刚刚落定,就见对方的长靴已经狠狠地踩在了机车党首领的脸上,踩得后者哀嚎一声,半张脸压扁在了地上。 或许是视角的缘故,青年的身影此时显得格外挺拔与高挑。 身着修身高领毛衣的青年低着头,浑身气场十分冷漠。他睥睨着机车党首领,靴跟慢条斯理地左右碾着对方的脸颊,语气平平: “哦?你是祁家什么人,连我都不知道我把修逸赶出过家门,你就知道了?” 机车党首领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地“呃……呃!”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青年向边上伸出手,管家便弯身递上一个刚从机车党首领身上搜出的证件。 青年瞥了一眼,嗤笑:“出门飙车打人还敢带着身份证,厉害人。” 他话语一顿,声音骤然冷漠:“直接扭送派出所,然后打他家话事人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长靴抬起,嫌弃地在地上蹭了两下。 一名保镖得令,上前一把抓住机车党首领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拔了起来。 机车党首领痛苦喘着气,似乎是有牙齿被碾掉了,喘个气都从口中冒出血沫来。 可他神情慌张,一点都没顾上自己牙齿掉了的事情,磕磕巴巴地哀求:“不,别、别跟我叔叔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今天晚上的事情我……” 青年眉毛一压,听得心烦,头都没抬地一挥手,直接就让保镖找东西塞住了他的嘴。 祁修逸将一切看在了眼中。 自始至终,祁问冬那句句嘲讽的气人态度,都与下午对待他的时候无甚区别。 可这回,祁修逸什么恨意都没想起来。 他呆呆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泠然的月光将对方的影子拉得又直又长,完完全全遮蔽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祁问冬回头蹲在自己身边,与他同样纤细的手臂隔着大衣将他搂住,难得温声地向他说道:“没事了。走,跟我回家。” 祁修逸用力地一吸鼻子,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低声应道:“好。” 15、兄弟 祁修逸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了两步,都被祁问冬稳稳扶住。 祁问冬半搂着他,带着他往车子方向走,走得又慢又稳,祁修逸不用想都知道,祁问冬这是在迁就着他的速度。 从巷子到车子短短一路,只有不到半分钟的距离。 这半分钟里,祁修逸亲眼看见祁问冬冷静地指挥着其他人,让他们收拾现场,通知相关家族讨要说法,交代管家提前通知家里的医生……各种事情,有条不紊,方方面面都没落下。 祁修逸忽然想起平时见父亲向公司下属布置任务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个模样。 说一不二,游刃有余,三两句话就将一切事情把握在了手中。 祁问冬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他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祁问冬问:“在看什么?” 祁修逸:“……” 祁修逸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沉默了会儿,小声说:“巷子外还有个放风的家伙……没让他跑掉吧?” 祁问冬说:“在发现你之前就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祁修逸:“噢。那就好,好厉害。” 祁问冬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应话。 恰好此时来到车前,祁修逸帮他打开车门,简略地对他说了一句:“上车吧。” 祁修逸这会儿身上哪哪儿都疼,两只手还沾满了血,疼得他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这让他的上车行为一时间有些困难。 可祁问冬今天晚上的耐心很好,甚至还伸出手,在他的头顶和车框之间挡了一下,没有让他撞到车。 祁修逸艰难地坐进了车里。 看着祁问冬坐到自己身边,有些不自然地说:“……谢谢。” 可惜祁问冬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感谢。 车里很热,祁问冬上车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然后瞧了他一眼,倾身上前,直接帮他把扣子解开、帽子拉下,把大衣从他身上脱了下来,扔到后座一边。 一边脱,祁问冬一边问他:“除了两只手,还有哪里伤得比较严重?” 祁修逸小声回答:“……腰。” 他侧过身,“还有肩膀,这里。被他踹了好多下。” “还有背上……上面一点,对,就是这里,他用头盔砸了我……” 祁修逸每说一处,祁问冬都会耐心地应声。 然后撩起他的衣服,照着他说的地方一处处检查过去。 碰碰腰,摸摸肩。 一会儿眉头皱起,就会转头朝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管家说上一声,让他提前交代家里医生什么事情。 祁修逸并没有仔细去听。 他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身上不停游走、按动的那双手上。 柔软,大部分的地方都很细腻,从他肌肤上游走而过时,他的脊背便会一阵酥麻。 但有两个地方生着薄茧。 薄茧的部分碰到他时,他会痒得下意识缩起腹部的肌肉,紧接着拉动挨揍的地方,疼得他轻轻吸着冷气。 可祁问冬并不知道他在发痒,以为这是被检查的地方存在着什么内伤,转头又要去和管家说。 祁修逸连忙止住:“……不不不,那儿不痛,是手痛。” 祁问冬眨了眨眼,安慰他:“就快到家了,一会儿让医生弄点止痛药。” 祁修逸低低应声。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痛楚难忍。 可这份痛楚却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魔力,将他这三天来的愤怒、疯狂以及几乎就要扭曲的恨意,一同掐灭在虚空之中。 以至于当他现在回忆起来,哪怕只是回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都感觉无比模糊、遥远,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 祁问冬…… 他之前怎么会那么讨厌祁问冬呢……? 祁修逸茫然地回忆着。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天蒙蒙亮着。 路上的车辆比起三点的时候还要少一些,一路驶回家里,路上估摸着都没能见到三辆车。 因此车子开得很快,到家还不到五分钟时间。 刚一下车,家庭医生就急急忙忙地围了上来,将他簇拥着,带到一旁去止血、包扎、检查身体。 祁问冬跟着坐在他的边上。 直到医生们得出结论,确认他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着骨头之后,才点了点头,站起身。 祁修逸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抬起头,问道:“你要去哪儿?” 祁问冬说:“凌晨四点,当然是回房间睡觉。” 祁修逸一下就急了:“等等!不许走!我伤得这么严重,你就这么回去睡觉了?” 祁问冬:“?” 祁问冬奇怪得很:“又不是我打的你,也不是我把你踹出的家门,我怎么不能去睡觉了?” 祁问冬说得有道理,可祁修逸就是急出了火气。 他气得蹭地起身,一脚踹在桌上,脚趾疼得他倒吸一大口凉气,眼中直冒泪花。 大约是今天哭得有些多,他的泪珠子一掉就止不住。 他抽泣地吸着鼻子:“我不管!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出门,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你、你得留下来陪我!” 祁问冬:“。” 祁问冬歪头:“留下来,然后呢?” “然后……” 祁修逸大脑空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等我包扎完,我们谈谈!” 祁问冬盯了他半天,盯着他后背发麻。 叹了口气,说:“好吧。” 遂转身离去。 ……转身? 离去?? 祁问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气极地叫:“祁问冬,你回来!你、你难道不该对我负一下责吗!……祁问冬!!” 祁问冬压根没有理他。 他脚步稳定、不紧不慢地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汹涌的情绪再一次在祁修逸的胸膛中汇聚。 他的委屈自被救下之后第一次从心尖冒出了头,一下子就将他整个人浸在了里面。 祁问冬…… 这人怎么这样啊!! 可还没等这些情绪发酵。 只见祁问冬走出房门,高领毛衣被换成了舒适的长袖条纹睡衣,手中还多了一本书。 规律的脚步声踩着楼梯“哒哒”作响。 祁问冬微挑着眉,低头朝着底下俯视而来,说:“我总不能在这干坐着等你,着什么急?” 祁修逸:“……” 祁修逸胸膛中的各种情绪,被这一句话击碎得一干二净。 他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移开目光,小声地嘟囔道:“……那也该先和我说一声啊。” 祁问冬轻轻嗤笑一声,却没说什么,在他边上找了个沙发坐下,径自翻起了书。 包扎和上药的速度并不快。 祁修逸或坐或趴,任家庭医生随意摆弄。 无事可干,他便忍不住偷偷打量起祁问冬来。 祁问冬不说话的时候,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看起来就像是中学时期年级第一的好学生那样,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乖巧”。 可祁修逸清楚地知道,这样人畜无害的表面之下,究竟藏了个多么邪恶的内心! ……好吧。 说邪恶也有些过了。 至少今天晚上,他绝不会骂祁问冬任何一句! 祁修逸出着神,对于家庭医生在时不时问的“痛不痛”根本没有听在耳朵里,当然也就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家庭医生拍了他好几下,提醒他包扎和上药都完成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好快! 祁修逸不知道今天的包扎为什么这么迅速。 可是欣喜和期待很快就压倒了他的疑惑,他向祁问冬喊道:“祁问冬,我好了!” 祁问冬从书里抬起头,瞥他一眼:“好脏。你不先去擦擦身子洗个头吗?” 祁修逸:“。” 祁修逸的欣喜一秒消散,他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你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好。” 祁问冬:“所以洗不洗?” 祁修逸:“洗。” 上药包扎之后,一切需要碰水的行为都会变得麻烦起来。 祁修逸花了整整三十分钟的时间,才将头和身子清理完毕。 当他重新回到一楼客厅时,只见祁问冬的书本被他倒扣在了腿上,青年斜斜地靠着沙发,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着,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还没等祁修逸犹豫完要不要将他叫起来,祁问冬就被他的脚步声吵醒,眉头一皱,慢悠悠地撑开了眼睛。 祁修逸犹豫:“这么困?要不……” 祁问冬:“你是掉在浴室里了吗?洗个澡要这么长时间?” 两人同时开口。 祁修逸心中原有的一点儿小愧疚即刻消散,有些恼怒地一屁股坐到祁问冬对面的沙发上。 祁修逸生气:“祁问冬!你不呛人会怎么样啊!” 祁问冬疑惑:“我哪儿呛你了?我明明是在表达疑惑。” 祁修逸气鼓鼓地往后一靠,动作太大,拉着了背,疼得他“嘶”地一声又坐直了起来。 祁问冬见状,好心地说:“都挨揍了,就别那么大火气。” 祁修逸:“……” 祁修逸幽幽地说:“难怪我之前那么讨厌你。” 祁问冬:“哦?现在不讨厌了?” “现在……”祁修逸气得想要说“当然讨厌”。 可话语在喉咙里堵了好一会儿,前不久在寒风与疼痛之中被祁问冬的温暖包裹的记忆像是故意一般,在他的意识表层不停回放。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垂下眼,低声说:“现在……今晚谢谢你。” 祁问冬一手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有些惊讶。 祁问冬:“……噢,不客气。” 祁修逸忽然问:“你知道今天晚上我去哪儿了吗?” 祁问冬:“嗯?” 祁修逸有些紧张:“……今晚,我本来是想离家出走的。” 祁问冬:“然后没钱,挨打,就被迫回来了?” 祁修逸:“……你能不能不说话?” 祁问冬:“哦。” 祁修逸低落地说:“其实我知道的……爸爸一直对我很不满,因为我不能如他所愿。现在发现我不是他亲生的,他应该觉得很轻松吧。更何况……你还这么优秀。” 他自嘲一笑:“从这点上来看,你确实要比我更像爸爸得多,真不愧是亲生的。” 祁问冬:“过奖,确实如此。” 祁修逸怒:“怎么能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祁问冬淡定:“所以,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祁修逸:“……” 祁修逸委屈极了,难得忍下了性子,小声说:“……我想说,我们要不要交个朋友?” 他立马打了个补丁:“当然,我这么说,是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弄到何家兄弟那个地步。反正爸爸也允许我留下来,可以就像你说的……我们就当干兄弟。” 祁修逸露出了一点笑容:“我对帝都很熟,可以带你游玩整个帝都!出省、出国玩也可以,没有对帝都这么熟悉,但是也很熟!如果你对古董收藏有兴趣,我还可以把我的收藏全都借你看,全国范围不敢说,但我保证在整个帝都里,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收藏量比我大的人!” 祁修逸的话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双眼在这几天时间里第一次燃起了火光。 那是友善,是真诚,也是希冀。 他真切地期盼着,祁问冬能够接下他这份友谊的邀请。 然而等了半天,祁问冬始终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祁修逸急了:“盯着我干嘛,你倒是说话呀!” 祁问冬平静地问:“那你呢,你希望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祁修逸愣住:“获得什么?” 他反应过来,有些恼怒:“你爱给我什么给我什么!我们是做朋友做兄弟,又不是在做买卖诶!” 祁问冬笑了起来,恍然:“哦——” 下一刻,祁问冬笑容一敛,话音一转,神情冷漠下来:“不过,我对这些都没兴趣。” “而且,你觉不觉得,再拿我爸的钱这么收集古董,不太合适?” 祁问冬面色淡然地“啪!”一合书。 撑着膝盖站起身,目光斜斜地瞥着他。 “当然——如果你能发展一些别的爱好,那我也不会管你。反正继承家业的压力未来都是由我来承担,你只需要在家里被好好养着,不要乱跑添麻烦就够了。” 祁问冬打了个哈欠:“行了,你要说的就这些吗?没了?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祁修逸瞪大眼睛,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这么真心地向人邀请友情,会被泼这么一大盆冷水。 而且—— 什么叫做“你只需要在家里被好好养着”? 什么叫做“不要乱跑添麻烦就够了”? 他、他、他…… 祁修逸气得又一次猛地起身,用脚底板一脚踹翻了桌子。 他的胸膛用力地上下起伏:“祁问冬!你什么意思?给我回来!” 祁问冬已经上了楼梯半道,闻言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朝后一摆,悠悠闲闲地就回了屋里。 祁修逸紧紧咬着牙,巨大的委屈冲天而起。 他伤心地朝着二楼怒喊一声:“……祁问冬!!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啊!!!” …… 蔺辰回到房间,关门,放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系统听到门外的怒喊,于心不忍地说:“宿主,祁修逸他好真诚啊!刚刚我偷听他的心跳声,他是真的想和您好诶!您您您、您怎么就……” 蔺辰:“?” 蔺辰:“怎么,你真想让我去和他做好兄弟?” 系统犹豫:“不,不影响吧?而且您这样会不会……太伤祁修逸的心了啊?” 蔺辰面无表情地说:“哦?可我是来攻略祁修逸的吗?” “我是来改造他的!” “瞧瞧祁家!惯着他宠着他的人少过吗?能够陪他一起玩的人少过吗?跟他处好关系被他喜欢就能改变他了吗?” “不能!” “如果我和他当上了好兄弟,那么谁来承受他的恨意,谁来承受他的目光与追逐,谁来激发他的改变动力?” 三连逼问,逼得系统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系统羞愧地发出了一声:“呜——” 蔺辰翻身上床:“下次再问出这种话,你就回幼统园里重读去吧!” 16、转学 祁修逸趴上床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可脑海中却反复不停地回放着祁问冬刚刚的话语。 你只需要在家里被好好养着…… 不要乱跑添麻烦…… 草! 什么意思啊祁问冬!! 他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祁修逸气得睁开眼,瞪着床头板。 他越瞪越气,越瞪越委屈。 直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还有模模糊糊的“少爷!”声整齐划一地喊动时,祁修逸才猛然发现天已大亮。 祁修逸的双眼熬得满是血丝,心脏也因通宵砰砰直跳。 可一口郁气积攒在胸腔之中,思维便不受控制地随着这份郁闷愈加活跃,想要睡着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 祁修逸烦得不行,干脆翻身起床。 他挨打的地方以背面为主,这一翻身,就到处疼得他直吸气。 他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用手肘、膝盖撑着床板,努力地避开挨打的地方,这才下了床。 他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去,双耳就灵敏地听到远处传来: “……转校……大二……” 祁修逸的耳朵立马竖起,很快捕捉到了“b大”这个关键词。 b大。大二。 说的是他? 他顾不得洗漱,直接大步朝着二楼的餐厅而去:“什么转校?谁要转校?你们在背着我商量什么!” 二楼的餐厅里,祁问冬坐在主位上,双手捧着一碗粥小口啜着,双目低垂,一目十行地看着餐桌上的一份文件。 管家坐在他的右手边,帮忙祁问冬翻动文件的同时,一边也为他低声解释着些什么。 听到动静,管家立马起身回头,惊讶而担忧:“修逸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太疼了,需要帮您准备一些止痛药吗?” 而祁问冬的反应就淡多了。 他甚至没有挑起眼皮,双眼继续在文件上一行行地向下扫动,随意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早。” 恰好双眼扫完整份文件,又简略地命令道:“翻页。” 管家立刻弯身为祁问冬翻动文件。 祁修逸耐心本就不好,见他们没一人回答自己的话语,当即大步上前,直接往边上用力一挤:“别背着我偷偷商量我的事情!……你们在看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中。 精准捕捉到了一句:b大转校手续…… 祁修逸:?! 转校手续? 谁要转校?! 祁修逸第一反应想起了自己这些天旷掉的考试。 该不会他们要把他…… 管家笑道:“修逸少爷,问冬少爷下个学期打算转入b大,跟您一个年级,一个专业,到时你们指不定能一起上课呢。” 祁修逸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他又瞪大眼睛:“跟我一个专业?!” b大是全国商科最好的学校,父亲当初为此捐了栋楼,才将他弄进b大里,就是希望他未来能够亲手接班。 可现在,父亲要把祁问冬弄进b大,这岂不是意味着…… 祁修逸大脑一空。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祁问冬放下碗,慢条斯理地拿布擦了擦嘴,说:“一起上课大概是没办法的。” 祁问冬:“听说你之前挂了很多科,这几天的考试也一门没去。照这样看,你的毕业很成问题啊。” 祁问冬将布往边上一扔,将文件从他的胳膊肘底下抽了出来,头也不抬地说:“要不要直接退学算了,省得拿个肄业证书还丢人。” 如果换做平常,祁修逸对这样的成绩攻击是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堂堂祁家少爷,要什么有什么,和那些非得拿个高分以毕业谋求工作的穷苦平民们又不一样。 他缺这两分的成绩吗? 顶多就是挨挨家长骂了。 可此时此刻,当他失去了身份底气,被眼前这位“祁家正统少爷”嘲讽成绩时,祁修逸第一次感觉到血液逆流汇聚于大脑鼓鼓胀胀的感觉。 他一下就炸得跳了起来:“谁、谁要退学了?!祁问冬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祁问冬此时恰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快速扫完之后,拿起钢笔在页尾签上了大气而优美的“祁问冬”三个字,然后将文件扔给了管家。 祁问冬站起身,总算瞥了他一眼。 见他面色愤怒得通红,竟然笑出声来,拿冰凉的钢笔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行,我不指手画脚,让爸爸来总行了吧?” 钢笔被随手落到了餐桌之上,轱辘轱辘地滚了两圈。 卷发少爷转身离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去吧,别想那么多,我和爸爸会商量出一个好方案的。” 祁修逸觉得,祁问冬似乎是在羞辱他,是在看不起他。 他立马想要追上前去,拦下祁问冬大声质问,却被管家挡住了身形。 管家好声好气地劝说:“修逸少爷,您刚受了伤,昨晚也没有睡好,这时候生这么大情绪,对身体不好。咱们出去洗漱一下吧,少爷?早然我让厨房给您准备您最喜欢的……” 祁修逸气极:“……你给我让开!……林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也要向着他吗!……啊啊啊啊祁问冬!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可惜祁问冬头也没回地进了屋。 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被他激起情绪来。 祁修逸只好憋屈地被管家拖去完成洗漱。 又被按到餐桌前用餐。 完事后管家又将他抓到楼下去换药换绷带。 祁修逸趴在椅子上,任家庭医生在自己身后涂来抹去。 他双眼失神,盯着落地窗外压满雪花的树木发起了呆。 他忽然意识到,祁问冬睡觉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似乎真的会是他的未来。 父亲不见他。 生活费也不给他。 他收藏的那些宝贝也全被父亲给没收了。 父亲将祁问冬安排进b大,这意味着培养资源以后也将彻底向对方倾斜。 他没得玩,没得买,没事做,也没有可靠能约出来的朋友。 ……那他除了被养在家里,乖乖的不闹事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祁修逸后知后觉地低落起来。 他十分不甘,口中发涩,伤心地将脸埋进手臂里,发呆地盯着手臂中的黑暗。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让父亲失望,所以上天才会派来祁问冬,让他回国、让他恰好被父亲发现血脉,让他被接回家里对自己做出惩戒? “哒、哒、哒。”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 祁修逸不用抬头,就能听出那是祁问冬的脚步声。 “……不,爸爸,我觉得……” 那是祁问冬的声音。 不同于与他说话时的随意和字字嘲讽。 祁问冬与爸爸说话时,态度认真而恭敬。可比起他一直以来对父亲的态度,祁问冬显然能够更加轻松一些。 祁修逸想起自己这些天每天坚持给爸爸打电话,却无一能得到回应,就失落地闭起眼,将头紧紧地埋在手臂里,恨不得将耳朵也闭起来。 可还没闭上,祁问冬的话语就继续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继续读商科,他很难毕业……我建议让他留级转专业,没必要继续……” 祁修逸猛地睁眼抬头,双眼喷火! 他光速跳下意思,在家庭医生“修逸少爷……!”的惊呼下,两格变为一步地飞快跑上楼梯,冲到祁问冬身边。 祁问冬被他的忽然逼近吓了一跳。 黑色的微曲短发随着他冲上前带起的风,轻轻摆动起来,露出了一双惊愕而微恼的漂亮眼睛。 祁修逸却顾不得这一画面,他气愤地大声喊道:“谁允许你替我做选择了?我不转,我就要读这个专业!你能读,我凭什么不可以?!” 他着急地用两个被裹成球的手掌,尝试着去抢祁问冬的手机,一边对着手机大喊:“爸……爸!你不要听祁问冬的话,我不要留级,我、我能学!他都可以,我肯定也可以!” 手机对面一片安静。 祁问冬被他挤到了二楼的栏杆边上,为了不让他抢到手机,右手拿着手机远远地伸在栏杆外边。 面对祁修逸的物理逼迫,祁问冬显得有些恼怒,他长相本就乖巧,一恼起来,有些像是被踩着脚趾的小鹿一般。 只是祁问冬的嘴向来尖利,一开口,“小鹿”这种带有可爱色彩的形容就会在他的言语之下碎得稀巴烂。 祁问冬冷笑一声,嘲讽道:“可以什么可以?三个学期将近三十门课,你合格的科目加起来能有十门吗?” 祁修逸面色涨红,用更大声吼了回来:“我这是没有认真考!” 祁问冬轻飘飘地“哟”了一声,眉头高高扬起:“你接下去的一句,是不是还要说你昨晚被围是没有认真在打啊?” 祁修逸气得脸色红一块白一块:“你……!” 他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 他无法理解自己昨晚怎么会觉得祁问冬是个很好的人,真是眼睛瞎到了天边!! 祁修逸气急败坏,话不过脑地直接就蹦了出来:“祁问冬!你这么有本事,那就来跟我比一比啊!你该不会是不敢跟我同台竞技,所以才想先把我给挤下台吧!” 祁问冬惊讶地睁大眼睛,笑出了泪:“和你比?比什么,比谁的挂科科目更多吗?” 祁问冬伸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死死地卡在一个最低安全距离之上。 祁问冬微微笑着,眼中的自傲与轻蔑在刺目日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格外明显。 他说:“祁修逸,哪怕不提我们之间的血缘差异,光从能力上来说,你就没有任何能够与我相较量的点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不如听我昨晚的建议,好好地躺在家里更省力些。” 17、住校 祁修逸要气炸了! 听听、听听这话。 什么叫做没有任何能与他较量的点? 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什么叫做躺在家里更省力?? 他的成绩单不好看是真。 可他从没上心从没努力也是真! 祁问冬都没有见识过他的真正实力,凭什么就敢断定他不行! 祁修逸气得打掉祁问冬抵在他胸前的手,一把攥起他的衣领,整个把人拽到了面前。 他的双手都受着伤,包扎得十分严实,只有十指前端能够微微活动,这让他的行为与其说是攥,不如说是在用力扒拉。 祁修逸怒喊:“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堂堂正正来跟我比啊!背后做小动作让爸给我留级算什么本事,祁问冬你少瞧不起人!” 祁问冬高高挑眉:“哟,拎不清自己,还把人好心当作驴肝肺。” “行啊,这么有本事,那你就在下学期把之前挂的科目全都补起来啊,你有这能力吗?” 他抓到祁修逸脸上的一瞬僵硬。 趁机一把扯回衣领,面上挂起胜利者的嘲讽表情。 “哎哟,一二十科呢~” “不过也是,我半路转学有信心在两个学期里补完落下的所有学分,但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有这实力,也不至于在这儿挨我笑了。” 祁修逸对于祁问冬的嘲讽简直0抗性! 他刚被现实稍稍冷却下的脑子,一下就因祁问冬的“我半路转学都有信心……”重新噌地火气大旺! 祁修逸:“谁说我不行?!” 祁修逸吼道:“你可以,我就可以!有种下学期来比比成绩,看看究竟是你能还是我更能!只要你有本事打败我,以后家里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怎么样!” “滴。” 一声手机响动忽然插进了祁修逸的怒火里。 他的双眼烧着火气,狠狠地瞪向祁问冬远远举着的手机,脑子里的怒火忽然一滞。 不知什么时候,祁修逸已经挂断电话。 现在手机页面上的画面,是系统自带的录音界面。页面上,醒目的“00:02:57”已经停止跳动。 邪恶的卷发青年见到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人畜无害的脸颊上扬起了一个格外大的笑脸。 远远抬在栏杆之外的手,轻轻按下了录音播放键。 过分熟悉的声音,在手机中扭曲地怒喊: “……我这是没有认真考!……” “……你这么有本事,那就来跟我比一比啊!……” “……有种下学期来比比成绩!……只要你有本事打败我……” 祁修逸的表情完完全全僵在了脸上。 祁问冬不紧不慢地从他的物理压迫下抽开身,拍了拍自己的衣领,还饶有闲心地将自己的发丝重新理到而后别着。 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傲气怎么都藏不住。 祁问冬轻笑,撩起眼皮瞧他:“祁修逸,作为你的干哥哥,我劝你留级转专业是真心的。你现在还有后悔选择的权力。” “可你要是执意不听我的劝诫,非要为了这么点脸面硬着头皮和我比较,我也不怕应下。” “我不需要你输了之后真给我做狗听话,这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换个赌注:从你失败的那一天起,这份录音将成为我们全家的起床闹铃——尤其是你,必须天天听着它起床。怎么样?” 祁修逸的眼角狠狠一抽,僵硬地盯着祁问冬的手机。 半晌,他生硬地吐出一句话:“那你呢。如果你输了,你的赌注是什么?” 祁问冬:“我劝你先冷静下来,用理智转转脑子再说话……” 他对上祁修逸不服气的目光,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 “如果我输了,从此我在家里唯你是从。怎样?” 在这火气最旺盛的年纪,星点大的微光总能莫名其妙地燃成一汪火海。 祁修逸认为自己此刻是冷静的。 相信自己是潜力无穷的。 并真切地希冀地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眼前这个人差。 于是,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字字铿锵:“一言为定,我不会输。” 祁问冬笑意盈盈,从容不迫:“但愿你的能力配得上你的嘴硬。” 祁修逸气得一踹墙壁,甩手而去! …… 蔺辰悠悠然地回了房间,将自己被拽乱的衣服干脆脱掉换了一件。 在他随手扔在一旁的手机里,根本没有过什么通话记录。 唯一有的,只有不停跳动的消息提示。 从凌晨开始,他的消息提醒就一直一直跳个不停。 发信人,当然是那位时刻关注着儿子命运的好老板。 03:36:37 [三爹]:他离家出走了?! [三爹]:他去哪儿了?? [三爹]: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风险”??? [三爹]:不要忘了合同上第xx条和第xx条。如果他在你的任职期限间出了任何闪失,这份全责可都要完全由你承担!! [三爹]:接电话! 03:40:05 [三爹]:二十分钟后我就能到私人机场。 [三爹]:如果在我起飞前你给不出一个好的解释和解决方案,我会让你后悔在那天将短信发到了我的手机里。 [三爹]:届时,你的第一项罪名将是诈骗。 03:48:21 [三爹]:怎么有的定位。你在他身上安定位器了? [三爹]:是你故意把他逼出家门的。 [三爹]:你就不怕他真在外面出事?! 04:12:49 [三爹]:看看他的伤。 [三爹]:……这个年龄听到震动不看手机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04:41:33 [三爹]:我是让你看手机,不是让你去睡觉! [三爹]:接!电!话!! 09:30:57 [蔺辰]:哟,三爹大老板,大晚上的怎么不睡觉呢? [三爹]:时差。 [三爹]:(凌晨记录截图.jpg)这就是你对待大老板的态度? [三爹]:凌晨的事情,你不打算给个解释? [蔺辰]:不要在成功的冒险上倾注那么多无谓的担忧。成功就是成功,没有如果,好爹爹^^ [蔺辰]:与其纠结成功的冒险,不如先考虑一个问题—— [蔺辰]:他读商科并不快乐,爹爹考不考虑让他换个喜欢的专业? [三爹]:……如非必要。 [三爹]:有点丢人。 [三爹]:要是商科实在学不下,我可以再捐栋楼送他毕业。 [蔺辰]:总由你背着他前行,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行走? [蔺辰]:不过,我明白你的态度了。好吧,那么瞧瞧好戏吧,热衷视奸的三爹大老板! ac9999号对于宿主手机上的信息很感兴趣,看得比宿主勤快得多。 宿主一回房间,它就开心地在脑子里欢呼起来:“宿主宿主!您快看手机呀,三爹大老板他夸您啦!” 蔺辰疑惑:“你为什么也要喊他大老板?” 系统大声:“向宿主靠齐,争当优秀系统!” 蔺辰:“那么请记住,老板的老板不是你的老板,认清你的宿主到底是谁。” 系统:“嗯……嗯?” 蔺辰优哉游哉地换好衣服,坐到书桌前,拿出自己带进祁家的笔记本,打开编辑到一半的投资协议文档,然后才伸手捞起手机去看。 正如系统所说。 确实是一句夸赞。 [三爹]:真不愧是三十六年的实力。有点东西。 蔺辰想了想,难得认真回了条消息。 [蔺辰]:把钱和儿子交给我,我用心,您放心^^ …… b大的寒假向来不长,在同级别所有大学之中,常常都是放假最晚、开学最早的那所学校。 祁修逸对此并不在意。 他并不是一个多么热衷于旅游的人,平时出远门十有八九也是为了去外地参加线下拍卖会。 所以开学的早晚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今年,他第一次痛恨学校开学那么早。 祁修逸:“……为什么我一定要去住校?!” 祁修逸在开学第一天的早晨,就被祁问冬在饭桌上抛下的重磅炸弹炸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祁问冬捧着粥,小口嘬着,抬眼瞥他:“不敢住就算了呗,又没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祁修逸很不满意地吵吵:“什么叫做我‘不敢住’?祁问冬你又想吵架吗!” 祁问冬悠悠叹气:“哎,也是,某些人上学期末的考试都得靠着跟我早起补课的节奏才能勉强考过两三门,这要是住到学校里,啧啧~” 祁修逸用力瞪他:“你别贷款胜利啊祁问冬,当初我们比的是这学期成绩,又不是上学期成绩,你在这笑我上学期的科目有意思吗?” 祁问冬眼带笑意:“哎哟,好有自信。所以你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祁修逸冷笑:“你以为同样的手段能够激我两次吗?呵,你也太小瞧我了祁问冬。我是那么冲动的人?不住,敢,但小爷我就不住,怎么着吧!” 一个月前,祁修逸向祁问冬发起挑战的第二天,脑子降下温之后,很快就对自己前一天的冲动十分后悔。 只是,他向来是个要面子也不肯输的人。 就像以往还能随便玩的时候,每一次在拍卖会上,他祁修逸都是从来不会手软也不会低头的! 可越是这样这样,他就越讨厌祁问冬。 尤其讨厌假期每天都抱着专业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嘲讽他两句“现在后悔认输还来得及,不就是每天早上听着自己的幼稚言论起床吗,有什么不得了”的祁问冬! 以至于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什么爸爸在外拓展市场工作忙碌春节不能回家的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他现在每天每夜脑子里都只想着一件事情: 他非要让祁问冬向他真心诚意地低头,承认自己眼光错误不可! ——他真是讨厌极了祁问冬这一幅瞧不起他的嘴脸!!! 因此,哪怕是在餐桌上这样渺小的时间里,祁修逸也想让祁问冬明白,自己并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牵着走的人! 哪想,祁问冬面对他的拒绝,一点儿失望或恼怒都没有。 反而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点点头说:“群体生活你没过过吧?嗯……不敢也可以理解,就你这脾气,怕是第一天住进宿舍就得跟人打起架来。” 祁问冬的喉中露出一丝轻笑,似是嘲讽,也似是逗弄了小狗之后的欣悦。 他随手将喝空的碗放在桌上,转头对着管家说道:“你看,我就说不用给他办住校手续吧。一会儿送我去宿舍区就够了,这学期要赶的学分比较多,平时我就不回来了,如果周末有空想回家,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至于某些二十岁了还不敢离开家的家伙……”祁问冬随口交代,“就让他住家里吧,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什么叫做不敢离开家?!”祁修逸忍无可忍,气得一跃而起。 “祁问冬你不要太过分!你要住校?好啊,住校就住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你祁问冬,就你这嘴,去到宿舍不出三天肯定挨打,到时候你别来我宿舍哭着求我帮你找场子!” 18、宿舍 逞一时之快固然爽。 可当祁修逸瞧着佣人帮他收好箱子,将好几套他喜欢的衣物打包放进车子后备箱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天知道。 在祁问冬到家之前,他对于大学住校这件事的看法,完全就是“没钱在学校边上买房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 他和祁问冬到底为什么闲得无聊,要去学校里跟其他人一起睡制式房间?? 祁修逸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刚刚应下祁问冬的挑衅时真是脑子短了路! 两人很快坐上车,一起坐在车子后排。 祁修逸还没想通这一问题,便从上车开始,一直保持着非常严肃的低头思考动作。 祁问冬似乎也在出神,侧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没有主动说话。 气氛一时间就这么沉寂下来。 直到车辆驶入b大,祁修逸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忽然出声喊了一句祁问冬,非常严肃地说道:“喂,祁问冬。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大学宿舍有多恐怖吧?” 祁问冬疑惑回神:“恐怖?” 祁修逸双拳紧握,压低声音对他说:“听我以前的朋友说,大学宿舍面积很小,每个屋子甚至连一百平都没有!” 副驾驶的管家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闷闷地在那儿用力地咳嗽起来。 祁修逸紧紧盯着祁问冬,继续说:“而且,每个人的屋子里不说客厅,连卫生间都不一定有!” 司机犹豫地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双唇闭了开、开了闭,犹豫了半天应不应该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祁修逸:“宿舍隔音也不好,以前听我一个朋友说,他试着在宿舍睡了一晚上,半夜被同学吵醒三次……” 祁修逸:“宿舍里还不能带保姆进去,就连衣服都没法洗!” 祁修逸:“宿舍的床也非常小,听说那些个子高大的人,床都没法装下他们!!” 祁修逸越说越绝望:“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学校住校?那种穷人才会待的地方……” “我说,祁问冬,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吧,难道有谁跟你说宿舍生活很有趣吗?!” 祁问冬:“……” 偷听的ac9999:“……” 祁问冬回头,真诚发问:“祁修逸,你的过往二十年人生中,活动范围难道仅限于祁家宅邸吗?” 祁修逸微恼:“怎么可能?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o洲、m洲、y洲、x洲……都去过!也就f洲一直没去,那地方实在太落后了……干嘛,你这什么眼神?” 祁问冬柔和地看着他,这过于陌生的目光让祁修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祁问冬:“我忽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祁修逸:“……什么?祁问冬你正常点。” 祁问冬微笑:“不如我们加个赌注吧!看看谁能在宿舍里坚持更长时间,输的人未来不论是在人前人后,都要喊对方作哥。怎么样?” 祁修逸眼角一跳:“不是,你没听懂刚才我那些话的意思吗??宿舍那么恐怖的地方,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自找苦吃啊!” 祁问冬斜眼挑眉,凑到祁修逸的耳边,似笑非笑:“到底要不要加个注?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难道你就不想听我天天喊你‘修逸哥’么?” 祁修逸狠狠闭眼,深吸一口气。 是陷阱。不要应。 是陷阱。不要应。 是陷阱。修逸哥。不要应。 修逸哥……卧槽,祁问冬在喊他哥……卧槽! 祁修逸噌地睁开了眼! 祁修逸:“刚没听清,再说一次看看?” 祁问冬嘲讽:“借口也不知道找个漂亮的。怎么,有心要奖励,没胆和我比啊?” 祁修逸气笑,自从他遇着祁问冬后,火气上限就一天天地被祁问冬踹向更高处。 祁修逸一拳重重地捶在椅背上,狠声放言:“比就比!我就不信了,你这种娇气家伙还能比我忍得更久!” 祁问冬但笑不语。 车子很快驶入b大。 办好手续之后,入了宿舍区。管家本想跟司机一起,一人跟着一位少爷上楼去收拾宿舍。 哪想祁问冬手一挥,自己推着两个箱子就走了:“不用跟我,帮他去吧。别让他第一天就跟室友打起架来。” 祁修逸瞪眼:“你看不起谁呢祁问冬!” 他撸起袖子往后备箱走去,当即打算学着祁问冬的样子自己把箱子拎上去收拾。 管家一想起他刚刚在车里的炸裂发言,就头疼地嗡嗡直叫,哪敢真让他自己一个上去面对宿舍的“恐怖挑战”? 他连忙上前,好说歹说才劝动少爷带自己一起上去。 蔺辰前辈子是在大学校区里念了七年书的人,入起学来轻车熟路,全程光滑无痛。 b大本科生住的都是标准四人间,上床下桌,两两相对。 与宿舍室友点头打了招呼之后,蔺辰首先放下行李箱,走到宿舍窗户边上,向下看去。 宿舍楼下,管家和司机正在努力地从车上“卸货”,半天还没带着祁修逸进宿舍楼。 系统小声嘟囔:“宿主,祁修逸真能适应住宿吗?我怎么感觉就他那发言,迟早有一天得被室友暗杀死呢。” 蔺辰嘴角扬着浅浅的微笑,说:“你说得对。” “毕竟前方对他而言……可是地狱啊。” “呵。” 宿主邪恶而冷酷的轻笑声,听得系统满统发凉。 蔺辰垂眼看着宿舍底下那焦躁不安的小少爷,轻笑一声:“他与大地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生在云端中,长在云端中,不想靠近大地,倒也不算‘错误’。” “但是,他可以不靠近,却不能看不见、不理解、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系统听得懵懵懂懂:“哇,宿主,明明我们的核心任务只是不失业而已,但您对祁修逸真是好负责啊!” 蔺辰微笑地说:“这是我在这个位面开的第一单。” “它必要开得完美、盛大,好让未来的客户们挑不出我的一点毛病。” “身价都是自己抬起来的。难道你对这三千万已经满足了吗,ac9999?” 系统热血沸腾,大声回答:“不满足!不退休!还要挣!” 蔺辰对系统的精气神十分满意。 蔺辰:“就是这个劲头,保持住,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 不安的情绪从祁修逸踏进宿舍楼的那一刻起,开始蔓延向他的全身。 这宿舍楼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他旅游去住酒店的时候,酒店走廊上都见不到这么顾客啊! 看起来宿舍楼栋也不大啊,这么多人挤在这么一栋小小的楼里,这、这?! 祁修逸努力地稳着自己的声音,颤抖地抓住管家的手臂。 祁修逸:“你确定我们没走错,这就是以后我要生活的地方?” 管家硬着头皮,低声回答:“少爷,这就是大学宿舍。您之前难道没有跟着任何一名朋友进来看过吗?” 祁修逸木着脸说:“朋友?我的朋友里哪有人会来住这种地方……” 管家心想也是,能跟普通同学打成一片、愿意住校的富家子弟其实并不少,但很显然,自家少爷的朋友圈自带某种严格的筛选机制。 一时间,他的心中有些打鼓。 他想到了问冬少爷说的“别让修逸第一天就和同学打起架来”,原本他还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夸张,可现在一看…… 管家开始后悔没把保镖带过来了。 祁修逸哪知道管家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他终于来到了写着自己房号的101宿舍门口,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大门开启瞬间。 不安的心,终于死掉了。 祁修逸震惊而呆滞地看着宿舍内的布局。 这宿舍怎么、怎么连家里的浴室大小都比不上啊! 这么点地儿,怎么能拥挤地塞进两!套!床、桌啊?! 而且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他、他竟然要和另外一个陌生人,一起住在同个房间里?! 就这么点地?两个人??他…… 他真的能在房间迈开脚吗?! 宿舍内,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男生听到响动,抬起头来,温和而友好地朝着门口打了招呼:“你好,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宿舍门外的那名同学,脸上的表情像是雪崩一样光速崩溃! 应都没应一句话,甩头就朝外面跑去。 管家慌忙喊道:“少……修逸!你要去哪儿!” 他连忙将大包小包往宿舍一放,快速地跟宿舍里的学生说了一句:“抱歉同学,麻烦帮忙看一下,我去追他!”之后,一溜烟也没了影。 特殊双人间101屋的学生欲言又止地瞧着这一幕。 半晌,他从桌边拿过拐杖,撑起身,艰难地拐到宿舍门口,将堵在门口的行李往宿舍内拽了拽。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宿舍里添人之前,辅导员会先跑来征求他的意见,并特别告知对方家庭愿意为他支付这个学期的宿舍费用,并每个月额外给予他一千元的共居补贴了。 …… 509。 蔺辰将床铺收拾完毕,开始将其余行李往桌子、衣柜里倒腾。 忽然,门外一阵嘈杂喧闹。 紧接着两道快速的脚步声从楼下快速地向楼上跑来,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熟悉的、濒临崩溃的青年声音:“……我不信!祁问冬的宿舍肯定比我更……” “嘭!” 蔺辰宿舍的大门被闯开了。 宿舍里三名室友都被吓了一大跳,齐刷刷朝着门口看去。 “卧槽!谁……” 宿舍内外的声音同时被切断。 只见宿舍门口,祁修逸呆呆地站在那儿,目光呆滞地盯着宿舍里的情况,濒临崩溃的神情在他的脸上完全冻结。 直到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寂静:“比你更怎么?” 祁修逸的脖子一卡一卡地扭过头去。 祁问冬从高大的衣柜后面探出头来,他的双手袖子都被卷到胳膊肘之上,蓬松的卷发在脑后被扎了一个小揪揪,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汗珠。 祁修逸:“……” 祁修逸紧绷着脸,直到身后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上跟来,按着他的肩膀苦笑着低声喊他,满满都是劝他回去意味时候,他才僵硬着脸喊:“祁问冬,你出来一下!” 祁问冬“噢”了一声,随手抓起边上的毛巾抹了把汗,擦了擦手。 然后转头对着三个被“嘭”吓到的室友,笑得温温和和乖乖巧巧:“这是我弟,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一会儿中午我请大家吃个饭以表歉意。都有空吗?” 宿舍里的空气这才重新活跃起来。 推辞的推辞,打趣的打趣,新入住的室友和和气气的,见状直接敲了时间地点,没给他们留下更多推辞的余地,转头就跟“弟弟”出去了。 合上宿舍门后,祁问冬的温和神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他瞥向祁修逸,说:“说。” 祁修逸:“……” 祁修逸微恼:“祁问冬!你这脸色变得什么意思?为什么跟他们说话那么温柔,到我这就、就、这么敷衍!” 祁问冬:“?” 祁问冬露出温柔微笑,目光柔情似水:“你希望我用这种态度和你说话吗?” 祁修逸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半步:“算了,你、你还是正常点好。” 祁问冬冷笑一声:“什么事,说。” 他上下打量了一通祁修逸,不等回答,眼中就露出了嘲笑的色彩:“哦!不会是刚开局就打算投降了吧?” 祁修逸紧绷着脸,一时不做言语。 半分钟前,他确实是抱着这种想法冲上的五楼。 老天爷,那样的宿舍环境谁能住得下去啊! 他不可能,祁问冬更不可能!!如果祁问冬能够忍受住宿环境,那一定是祁问冬的宿舍条件比他好上上百倍! 然而。 他没想到的是…… 老天啊,祁问冬的宿舍里,竟然住着四个人!! 他们的床、桌甚至不像是他的宿舍那样分开来的,而是上床下桌+衣柜,整一个主打空间高效利用的实用造型! 在这样的“拥挤”下,祁问冬的宿舍里可供行走的空间简直狭窄得就跟独木桥似的,完全……完全……完全不是人能住下的地方啊!! 祁修逸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茫然而疑惑地观察着祁问冬的表情,却没有在祁问冬的脸上找到任何一丝的崩溃或者绝望神情。 ……为什么? 祁修逸难以理解地问:“祁问冬,难道你、你能忍得下这样的宿舍环境吗?” 祁问冬看着他笑了,难得没有用上他那气人的嘲讽语调,而是十分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因为……” 祁修逸张了张口,却半天答不出话来。 因为条件太艰苦?祁问冬的宿舍条件比他更差! 因为和家里相比落差太大?祁问冬的落差比他更大! 他很想和祁问冬说上一声,这种他们谁都得不到好的毫无意义的比较,不如干脆取消算了。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的视线落入祁问冬淡漠而平静的眸子里时,祁修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沉默的时间过去多久。 终于,祁修逸垂下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低声开了口。 “……我肯定能撑得比你久。” 祁问冬没听清吗,问:“什么?” 祁修逸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说,我会让你喊我哥的,祁问冬!” 说完,祁修逸一甩脑袋,没给祁问冬任何回话的机会,向他来时一般,风一样地又跑下了楼梯。 管家:“……” 祁问冬:“……” 管家犹豫:“问冬少爷,那我……” 祁问冬:“去吧。顺便看看他和室友相处怎样,别让他把人家给欺负了。” 管家大叹气:“好的,问冬少爷。” 19、打工 祁修逸原以为,适应宿舍生活会是他这学期遇到的最大难关。 可当管家离开,祁修逸真正开始独立的校园生活时,他绝望地发现,生活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啊! 开学第二天。 祁修逸茫然地跑去敲了509的门。 祁修逸:“祁问冬,你的三餐怎么吃?” 祁问冬疑惑:“?食堂吃。” 祁修逸隐忍:“你哪来那么多生活费?” 祁问冬皱眉:“你在说什么,食堂一餐才一二十来块,你……等等,你的生活费没了?一个月三千生活费,这才开学第二天?” 祁修逸崩溃:“没了!昨天逛街见到一块品质可好的玉石,那卖家瞎了眼,竟然把它……” 祁问冬冷笑:“活该,南门外步行街大把奶茶店招工摇奶茶,你自己去吧,去了别把祁家供出来就成!” 开学第三天。 祁修逸崩溃地跑去敲了509的门。 祁修逸:“祁问冬!我们今天下午放学之后就回家吧!” 祁问冬冷漠:“怎么,受不住了?今天周三,今晚回家算你输。” 祁修逸生气:“谁受不住了?你才受不住了,我是没衣服能穿了!” 祁问冬疑惑:“你不是带了七套衣服吗?” 祁修逸委屈:“一天上下午得穿两套衣服啊!如果晚上需要出门,还得再换一套……” 祁问冬微笑:“动动尊贵的小手,用宿舍洗衣机洗洗衣服不会死的。” 开学第四天。 祁修逸委屈兮兮地跑去敲了509的门。 祁修逸:“祁问冬……” 祁问冬忍无可忍:“你一周到底要来找我几次?” 祁修逸幽怨地盯着他:“开学整整一周时间,我竟然连一顿饭的邀请都没有收到过。你该怎么补偿我?” 祁问冬疑惑:“这关我什么事?” 祁修逸气呼呼:“当然关你事,要不是你把我的朋友全抢走了,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我……我现在上早课甚至需要自己去找座位!” 祁问冬恍然:“原来不是朋友没了,而是跟班没了啊。” 祁问冬嘲笑:“那正好,你也是时候学学什么叫做自立生活了!” 开学第五天。 祁修逸整整一天都没上五楼敲过门。 系统阴暗地跟宿主咬耳朵:“弟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宿主原也疑惑,思考片刻,轻笑一声:“要我看,他是心里有鬼了。” 系统茫然,系统不明白。 但是很快,它就明白宿主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下午五点,宿主前往101敲门寻弟,打算询问是否一起出校门回家。 敲门瞬间,屋内祁修逸哀嚎一声:“啊,肚子痛!祁问冬你自己出门,车上等我!” 下午五点十分,宿主悠悠闲闲坐在车后座上与管家聊天。 祁修逸人影出现在校门口处,却犹犹豫豫地不肯上车,说着什么想要独占后排睡觉的理由,跑去坐了后头的保镖车。 下午六点,两车回到家中,宿主自力更生拉着箱子进入电梯,按着开门键等待着祁修逸的进入。 结果祁修逸瞧他一眼,一声不吭甩了脑袋,噔噔噔地去爬楼梯。 主打一个从放学到回家,从头到尾都不给祁问冬任何碰面交流的机会。 系统:“……?” 系统大惊失色:“祁修逸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大一只鬼啊!” 系统发散思维:“他该不会已经做好了起义叛乱篡位夺权的准备吧宿主!” 蔺辰呵呵:“等到晚饭你就知道了。” 今天是两位少爷开学回家第一周。 晚餐十分丰盛。 祁问冬早早端坐在了餐桌面前,等待人齐开饭。然而等了半天,祁修逸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管家敲了几次门,得到的答复都是:“等会儿就去!”、“要不给我拿进房间来吃吧!” 祁问冬闻言,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惜了,今晚的菜谱可是照着修逸最喜欢的食物清单列的啊。” 屋内,一个肚子:“咕——” 祁问冬悠悠叹气:“给他随便捞两根菜进去吧,看他样子也不想多吃,这些菜你来跟我一起分了把……” 祁修逸恼:“……谁不吃!祁问冬你别替我瞎做决定!” 祁修逸终于慢吞吞地出了门,臭着脸挪到饭桌前,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可他也没坐下。 直接端碗站着挑挑拣拣猛猛夹了一大碗肉后,连带着一碗米饭一起交给管家端着,傲然宣布:“我去屋里吃饭去了,剩下的菜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吃吧!” 祁问冬支着脑袋,眼见祁修逸又要甩头就走。 忽然笑道:“说起来,祁修逸,你的三千生活费第二天就全花光了,这几天都怎么吃的饭啊?” 祁修逸的身体一僵,脚下的步子立马就拉大了。 可这也止不住祁问冬的邪恶声音轻飘飘地往他耳朵里钻。 祁问冬歪着脑袋:“让我想想,你最近看起来也没交什么新朋友……” 祁问冬轻轻“嘶”了一声,夸张地挑高了眉:“哎哟,你该不会蹭了你的贫困生室友一周的饭吧!” 祁修逸头都不回,声音平静地哼了一声:“祁问冬你别造谣啊!” 祁问冬饶有兴致地双手撑着脸:“哦?真的没有吗?哎,祁修逸,你怎么都紧张得同手同脚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年轻小少爷立马一顿慌乱的手脚调整。 这回倒不同手同脚了。 因为手脚的频率直接乱套,对不上号了! 系统嘲笑:“糟糕,他的脑子注意到了手和脚!” 管家恰如其时地惊讶接了一句:“什么,修逸少爷的生活费已经用完了?!” 祁问冬眼见着祁修逸还梗着脖子,一副不愿承认的模样。 大步大步地向前走,看着模样就能感觉到身影想要逃离现场的强烈欲望。 祁问冬笑眯眯地回答管家的话:“是啊,我还好心劝他去摇奶茶来着。” 他悠悠长叹:“可惜有的人,这脸皮是真的厚啊,竟然能低得下头跑去找贫困生蹭饭!” 祁问冬“啧”地一声:“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让爸爸或者是余之秋他们知道,都该是个什么表情就……” “……祁!问!冬!” 祁修逸忍无可忍,双眼冒火地回头瞪来:“我警告你啊,这件事你要是敢出去随便乱说,我、我、我就跟你断绝兄弟关系!” 祁问冬挑眉:“哟,真蹭啦?” 祁修逸面色涨红:“就这么两天而已!蹭他饭的钱我下个月生活费一拿到就会还他的!” 祁问冬扭头看向管家:“我记得你之前找学校要资料时,上面显示他室友一个月在食堂花费的伙食费多少钱来着?” 管家犹豫:“好像……好像还不到三百块钱。” 祁问冬捂嘴惊讶:“不到三百!那这被修逸蹭个两天,他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够支撑他吃完这个月饭吗?” 祁修逸同样惊愕:“什么,三百??” 管家回忆起来了:“对,听他辅导员说,他每个月好像还要花费不少钱在医疗上,他的勤工助学和奖学金几乎全都用在这上面了,每个月只能剩得下三百块钱的伙食费。” 管家怜惜地说:“这孩子腿脚还不好,临时工都没法做,怪不得上周开学看着他那么瘦呢。” 祁修逸目瞪口呆,努力理解着其中的金钱位数:“……” 祁问冬感叹:“听听听听,堂堂祁家少爷,有手有脚,竟然沦落到去蹭一位每月只有三百伙食费的残疾人贫困生的饭!” “哎,正好今晚我要跟爸打个电话,你说爸要是知道这件事情……” 祁修逸抓狂:“……啊啊啊啊不许说!祁问冬你就给我留点脸吧,我不蹭了还不行吗!” 祁问冬瞥他:“哦?要是不蹭他饭,那你这个月还怎么吃饭?” 祁修逸梗着脖子:“我、我去摇奶茶总行了吧!吃个饭的钱而已,挣起来还不是简简单单!” 漂亮话是放在那儿了。 可当祁修逸在新的周一回到学校,真正如上周祁问冬所说的那样,去到南门外的步行街时…… 路过的少爷a:“哟,这不是修逸吗,好久没见到你的面了,怎么样啊最近?跟你们家那位新来的处得咋样啊?” 路过的少爷b:“哎呀,修逸哥!出来玩啊?走啊,去古玩街逛逛啊?” 路过的少爷c:“你知道吗,最近xx家出了一款xxxx,我记得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款式,要不要一起去整上一套?” 路过的少爷d、e、f…… 祁修逸木然:“……” 累了,毁灭吧。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整个世界都认识他啊! 摇奶茶?摇什么奶茶,那岂不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在丢脸吗! 祁修逸…… 祁修逸崩溃地去敲了509的门。 祁修逸哀嚎:“祁问冬——” 祁问冬开门,微笑地朝他手上塞了口罩、墨镜、帽子三件套。 祁问冬:“免费赞助,不用谢。三天之内把你室友的饭钱还清,不然周末的宴会上我就要去帮你免费宣传一下这件事儿了。” 祁修逸吓得尖叫:“祁!问!冬!!” …… 林如晏在学校机房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他轻手轻脚地拄着拐杖,走得很慢,生怕打扰到一楼其他宿舍的学生。 终于,他走到了一楼走廊的最里侧,轻声打开了门—— “林如晏!你终于回来啦!” 新室友欢快地一下跳到了他的跟前。 林如晏被吓了一跳,看清室友之后,“嘘”了一声,轻轻关上门,进了宿舍,才无奈地说: “十一点半啦,小声点,大家都睡觉了。怎么了,修逸,你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祁修逸得意洋洋地一把拍在他的桌上:“锵锵,你看!” 林如晏疑惑看去,只见两张百元大钞正正地拍在了他的桌上。 祁修逸下巴扬得高高的:“这可是我这两天亲!手!赚的——诺,还你饭钱。” 林如晏疑惑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从祁修逸的神情上看出一丝邀功的味道。 他没客气,笑着收起:“真厉害,谢谢。” 祁修逸见状,更加兴奋地说:“嘿,我跟你说哦,这两天我去做工的时候,老板天天夸我学得快做得好呢!还因此给我偷偷加了30%的工资!” 林如晏疑惑地回忆了一下以前打临时工的经历,他待过的那么多店里,从来没有哪家的老板会因为临时工上手快而给他加工资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 而是笑着鼓励:“那很棒呀,修逸好厉害。” 祁修逸听着果然就开心了,靠着椅子,脚撑着桌子在那摇摇晃晃:“哎,你别说,偶尔这样体验体验生活好像确实还挺有意思。” “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祁问冬……” “啧,算了,祁问冬那家伙,天天就知道损我贬我!我才不告诉他呢!” 林如晏笑:“那可是你哥诶,你有好消息告诉他,他怎么会不替你开心?” 祁修逸一翻白眼,小声嘟囔:“什么哥,他才不是……” 祁修逸气哄哄地撑住脑袋,无意间扫到了桌上被他摊开放置了足有三个小时之久的高等数学上册书籍。 三个小时过去,书本的页数一页未动。 然而下周六,就是学校安排的高数(上)的补考时间。 祁修逸痛苦地抱头哀嚎,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会脑子一热跟祁问冬立下那样的比试。 简直就是没苦硬吃啊! 每天听着自己的傻逼言论起床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吧! 至少比起高数这种东西…… 啊啊啊啊! 林如晏此时已经洗漱完毕,拐着拐杖慢吞吞地回到屋里。见他模样,有些疑惑地探头去瞧了一眼。 林如晏:“上册?这不是上学期学的吗?” 祁修逸双眼一亮,忽然一把抓住了林如晏:“林!如!晏!我想起来了,你的成绩是不是非常好!” 林如晏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还、还好?” 祁修逸追问:“你的高数考了多少分?” 林如晏回忆了一下:“上册的话……九十多吧,九十七还是九十八吧,记不太清。” 祁修逸双眼爆发出兴奋的光亮,仿佛抓到了什么胜利的契机。 他激动而真诚地握住林如晏的手,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你来教我这些补考科目怎么样?要求不高,只要能让我超过祁问冬,我就有把握让他将生活费分我们一半!” “到时候钱到手,你一半我一半,怎么样!” 林如晏皱眉:“生活费?这不好吧,要是我们拿了你哥哥的生活费,那他……” 祁修逸:“哎呀,不用替他担心!我被家里控制支出,他又没被控制!按照我以前的生活费来算,他一个月至少也有……” 祁修逸犹豫了一下,激动的脑子总算考虑了一下室友的接受能力,谨慎地给数字下调了几个数量级。 “……至少也有五万吧。” 林如晏:“……” 林如晏目瞪口呆:“……一个月多、多少?” 祁修逸大手一张,信誓旦旦:“五万!” “只要赌注顺利,我俩分他个两万五,一人一半,那也有一万两千五!” 林如晏内心动摇,面色挣扎,小心翼翼地问:“有哪些课程?” 祁修逸大笑一声:“那可多得是呢!一门不行就下一门,我就不信了,这么多门课程会没一个能超过祁问冬的!” 祁修逸越想越有动力,当即想要冲出宿舍爬上五楼。 还是林如晏喊住他:“都十二点啦!” 祁修逸紧急刹车,顺滑无比地掏出手机,林如晏没来得及阻止,祁修逸的电话就已经打了出去。 祁修逸严肃而用力地食指抵在嘴前,不让林如晏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电话接通。 祁修逸:“喂?祁问冬!” 祁修逸气势汹汹:“我今天晚上认真想了一下,发现我们的比赛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我每天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在外面打工赚饭钱,复习时间比你少多了!” “所以我提议!如果我有哪门考试能考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