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后,傲慢千金哭了》 1、同居 001同居 “这什么鬼公司,破破烂烂就算了,还这么小,” “我以后都要在这种环境里工作?” “就让我坐这?这么狭小的空间,这么破烂的办公桌,这是人能坐的地方?”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不满意,换了,都给我换了,” “烦死了!” 踢踢打打,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哪怕他们此刻身处在隔音效果良好的会议室,也挡不住外面林三小姐暴怒又挑剔的声音。 而会议室里此刻讨论的主题,也和外面这位林三小姐有关。 挑选一名“幸运”打工人,带集团千金熟悉工作流程,说白了就是给林家三小姐当丫鬟,伺候好她。 虽说是当丫鬟,但好歹也是个能接触到集团千金的机会,按道理说,这个活应该是个香饽饽才对。 毕竟一旦抓住机会,表现出彩,在千金面前混了个脸熟,以后可就不愁升职加薪了。 但问题在于,这个集团千金有点一言难尽。 林安然,林氏集团的小女儿,人称林三小姐,声名在外。 当然,都是恶名。 挑剔、傲慢、嚣张、跋扈,这类恶劣的词语都可以完美套用在她身上。 算得上是远近闻名了。 可能是林家人也意识到自家小女儿娇惯太过,似乎是把人养歪了,想要纠正过来。 故而停掉了她的卡,限制其消费,并将其下发到公司旗下的一个小杂志社工作。 美其名曰体验人间疾苦,好好磨一磨性子。 千金小姐是体验生活,独独苦了低下这一群打工人。 派这么个祖宗过来体验生活,谁敢真使唤她做事? 长形会议桌前坐满了人,一个个默契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压抑,落针可闻。 坐在主位的主编目光扫过来,众人低着的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江只也是埋头装鹌鹑的其中一员,并在心里疯狂默念,别选我别选我别选我…… “叩叩” 主编手指敲击两下桌面,打破了死寂压抑的氛围。 “我也不强人所难,带林安然熟悉工作期间,工资翻倍,谁愿意接?” 江只悄悄抬起头,眼睛眨巴几下,心中略微意动。 主编竖起三根手指,一一扫过众人:“也别翻倍了,直接三倍工资。” 三倍?三倍是多少,江只心算一秒,眼睛亮起光来。 举手:“我。” 毫不犹豫,无需犹豫,只要钱到位,当丫鬟怎么了,当跟班怎么了,当狗都行。 “砰”一声。 会议室的大门忽地被一脚踹开。 循声看去,林安然站在门口,精致华丽的红色长裙,波浪卷发及腰,下巴微抬,眼角上挑,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你们什么意思,整个部门凑一块开会,把我一个人晾外面,哦,我知道了,欺负我第一天来,排挤新人是吧。” 众人:“……” 林安然倨傲地扫了一圈,嫌弃皱眉。 “这什么破会议室,这装修,这摆设,真是有够土气,我不喜欢,我没法在这种环境下开会,换掉,都给我换掉……” 林安然大步往里走,张扬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巡视一般,将整个会议室挑检了一番。 全程都是“这个盆栽我不喜欢”“这个椅子太难看”“给我换掉”“统统换掉”。 挑剔到最后,目光一定,最终落在…… “你。”林安然精致眉眼微微眯起。 “我?”江只左右看看,不大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戴的什么眼镜,土了吧唧的,丑死了,碍眼得很。”林安然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高傲一甩头,走了。 众人见她离开,如释重负,松口气。 江只食指推了推鼻梁上被林安然冠名“土了吧唧”的黑框眼镜,除了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镜外,右手手腕上还带着一个同样土了吧唧的红色素手绳。 许是长期佩戴的缘故,红色手绳微微泛白,看起来有点年代感。 江只和林安然是截然不同的人,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穿着风格上乃至性格上。 一个是张扬又精致的公主,而一个则是内敛朴素的普通人。 是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林安然很不满意江只这土里土气的人和她交接工作,自然就态度恶劣,言语故意奚落。 本以为江只会识趣走人,然后给换个顺眼的人过来。 但很可惜,眼前的人脸皮厚得和城墙一样,甚至一点脾气没有。 林安然几拳都打在棉花上,无波无澜,没意思的很。 最终,在林安然不情不愿的态度下,勉强接受了江只这个令人不满意的土气跟班。 * 一个月后。 “终于到家了。” 江只踢掉脚上的鞋子,黑框眼镜取下放到一边,一个后仰,瘫倒在沙发上。 身体被柔软沙发包裹,长舒一口气,逐渐放松下来。 摸了摸肚子,饿了。 没骨头地瘫在沙发上点外卖,选了一份家常小菜,最后加上包装费配送费,综合一看价格。 付款的手指硬生生僵住。 犹豫几秒,默默收起手机。 还是下碗面吃得了,赚钱太难,省着点花。 起身,往厨房走去。 锅里接上水,熟练开火,水开下面条。 “咚咚咚” 忙碌之际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江只下面条的动作。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似乎也不是敲门声,而是踹门声。 没错,就是踹,光听声音就能判断门外人的暴躁和不耐。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江只瞬间联想到了林安然,一个月接触下来,她发现这林三小姐有个小毛病,那就是敲门从来不用手,全都靠踹,办公室的门都让她踹坏好几次了。 江只摇摇头,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林安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而,她真出现在了这里。 让人感到有一瞬的荒诞和荒唐。 站在门外的人,长裙配高跟鞋,一头波浪及腰卷发,红唇,眼尾上挑,下巴微抬,高傲得如同一只孔雀。 江只愣怔住。神情呆呆地看着她。 她回视,上下扫了江只一眼,依旧是扎着土气的低马尾,以及穿着土气的白衬衫,不过那丑得要命的黑框眼镜倒是取下来了。 勉强顺眼了一分。 “林小姐怎么会……”来这里,话都没说完,林安然径直往里走。 横冲直撞的架势,撞上人肩膀,将挡在门口的江只撞得一个趔趄。 江只扶住门,站稳身子,扯扯嘴角,内心腹诽,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这什么破地方,连电梯都没有,爬上来累死人,”说话间,林安然已经走到了屋内,四下打量审视,最后不出意外地眉头皱起,“就这巴掌大的地方,一眼看到头了,能住人?” 江只耸肩,对此见怪不怪。 林安然就是个挑剔怪,路边的草长的形状不好看她都要奚落一两句,指望她不挑剔自己租住的这小出租屋,那必然不可能。 林安然围着客厅巡视检查,期间不断摇头,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这么破的地方也不知道你怎么住下来的。”林安然冷嗤一声,看向江只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江只咧开笑容,一点被嘲笑的火气也没,甚至还有心情附和一二:“可不是嘛,太小了太破了,主要是我能力有限,只能住得起这种小地方。” 看在三倍工资的面子上,可得把这大小姐给伺候舒服,总不能为了尊严不要钱。 林安然睨了她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江只职业微笑,眨眨眼:“所以,尊贵的林小姐,您来我这小破屋是有什么吩咐吗,其实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您打个电话就好,我随叫随到。” 林安然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说:“你这地方小虽然小了点,但是胜在干净,勉强也能住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只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很强烈。 林安然在沙发前左右踱步,选了个还算是满意的位置,拍了拍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雅坐下:“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颐指气使的语气整得谁是她丫鬟似的。 江丫鬟只任劳任怨地跑去倒水。 递上倒来的水,林安然瞥向水杯,问:“你这杯子什么材质的?” 江只:“玻璃?” 林安然高傲的眉眼皱起:“我从来不用这种劣质的杯子喝水。” 江只哽住,准备将水杯拿回来。 还没来得及收回,林安然却先一步接过了水杯:“虽然劣质,但勉强也能用。” 林安然慢悠悠就着杯口抿了一口水。 喝完又皱眉:“这什么水?” 江只:“白开水。” “啧”一声,林安然不放心地问:“喝了不会拉肚子吧。” 江只尬笑:“应该,或许,不会。” 林安然悻悻然哦一声,放下水杯,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说来这里是做什么。 江只扶额:“林小姐,我这地方又破又小,你估计待着也很不舒服,所以……” 林安然不满瞪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只:“……” “算了,本小姐懒得和你计较,”坐在沙发上的人散漫抬手,如同赏赐般说:“我要住这里。” 江只下意识点头迎合:“哦,住这里,挺好挺好……” “不是,等会,住这里?!” 2、傲娇 002傲娇 林安然可有可无点了下头:“也不用太高兴,我就短暂住一段时间。” 太高兴?谁高兴了? 江只的职业微笑都快僵在脸上了。 “你不愿意?”林安然倨傲地眼睛微微眯起。 “没……没有,”江只眼角抽搐两下:“没有不愿意,就是我这地方条件太一般了,房间太小了,脚都伸不开,和您以往住的别墅差太大。” “行了,”林安然伸出十指,百无聊奈地欣赏了一下新做的艳色美甲:“话怎么这么多,吵得我头疼,这地方虽然不怎么样,小得可怜,但我勉强也能委屈一下。” 江只深吸口气,无语住了。 这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在公司使唤自己不够,还跑家里来使唤? 林家虽然停了林安然的卡,让她好好上班,让她体验生活,磨练心性,改掉这糟糕的性子,但也只是停掉了她的卡。 除了钱以外,林家把她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了,她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跑这来是打算真切感受贫苦生活? 莫名其妙。 没等江只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林安然鼻子耸动一下:“这什么味道。” 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飘散。 “我的面条!”江只惊叫一声,想起还在锅里的面条,当即快跑回厨房。 手忙脚乱关了火,一看,锅底烧糊,冒着黑烟。 糊成这样,面是没法吃了,锅子也报废了,买新锅又是一笔支出,江只一阵懊恼加心疼。 回头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动如山的某人,眼神不免幽怨了几分。 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跑这来干什么,还要住下来?不懂她的脑回路。 林安然悠闲起身,走过来,瞄了下厨房:“你们这种穷人经常自己下厨做饭,按理说熟能生巧,怎么还弄成这副样子。” 她这张气人的嘴啊……江只哭笑不得。 江只难得的没有好脾气,没第一时间搭理她,而是将锅子放到洗碗池内,打开水龙头,随着“刺啦”一声,凉水接触锅子,热气蒸腾。 焦糊的气味更是弥散开来。 林安然捂鼻子后退。 江只似故意膈应人一般,拿锅铲搅啊搅,没一会整个屋子都是焦糊的味道。 林安然捂着鼻子频频后退,江只则偷着笑,看你能忍多久,估计下一秒就要走人了。 但很可惜,算盘落空了。 林安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依旧是那颐指气使的语气:“别洗了,一股味,锅子烧坏了就换一个,反正你那锅子长得也丑,我不喜欢,正好换了。” 江只小声嘀咕:“你能喜欢什么。” 林安然双手环抱于胸前:“你嘀嘀咕咕说什么东西呢?” “没有啊。”江只耸耸肩,扯出一抹笑。 “你笑得难看,不许笑了。”皱眉命令。 得,现在不光是挑剔外物了,连笑容都开始挑了。 江只默默摇头,收拾厨房残局,等到收拾好出来,发现客厅里的人正来回巡视中。 林安然见人过来,指着沙发道:“这个沙发的颜色我不喜欢,换了。” 不等江只说话,林三小姐又指向茶几:“茶几丑,换了,还有那个窗帘我也不喜欢,这年头怎么还有大头电视机,给我换成投影仪,还有还有……” 一通指挥下来,几乎整个客厅所有家具都得换上一遍,地砖都恨不得让江只重贴。 总之就是这个地方,她没有一处是满意的,全都得换。 江只:“林小姐说完了?” 林安然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嗯一声:“暂时就换这些吧,等我以后想到了什么再说。” 江只很诚恳地望向她:“换不了,别说全换,就是换其中一两个都换不了。” 林安然高傲眉眼霎时冷下来。 不等她发作,江只微笑解释:“我没钱,穷。” 换家具,得要钱,她哪来钱,别说换家具了,她点个外卖换个锅子都心疼。 “我当多大的事,”林安然下巴扬起,不屑冷哼,拿出手机:“我转你钱……” 话到一半卡住。 她忘了,她现在也没钱,向来有钱到不把钱当钱的林三小姐,现在也是个“穷光蛋”。 林安然不自然轻咳一声:“算了,就这样吧,不换就不换,凑合也能住。” 江只抿唇,低头憋笑。 “嘲笑我?”林安然眼睛一瞪,当即炸毛:“我只是现在没有钱,短期没钱而已!” 江只敷衍:“对对对。” 林安然冷笑:“换个家具都没钱,穷鬼一个。” 江只继续敷衍:“对对对,我是穷鬼。” 林安然白她一眼,走到窗边,打开窗帘,往楼下看。 租住的房子位于城西的老旧小区,楼下环境热闹,说热闹是含蓄,其实就是混乱。 往上电线网线纵横交错成了一张网,往下小吃摊同样纵横交错成了一张网,蛋炒饭、烤串、煎饼果子,应有尽有。 有烟火气是真,但吵也是真,不过胜在房租够便宜。 林安然:“这是商业街还是居民区,怎么还混一块了。” 江只:“这地方环境就这样。” “这么吵我怎么睡,我肯定睡不着。” “那我送你回家!” 江只积极送客。 半小时后,人没送回去,因为说“这么吵我肯定睡不着”的人,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子一半踹到了地上,涂着红色美甲的脚丫露在床外,四仰八叉,睡得别提多香了。 江只看着这一幕,好笑又好气。 她还真住下了…… 服了…… 犹豫片刻,轻声走进房间,帮她盖好踢开的被子。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她沉睡的面容,莫名觉得有几分新奇。 她醒着的时候,吵吵呼呼,张嘴闭嘴没一句好听话,毕竟张口闭口穷人穷鬼,谁听了能舒服。 但现在她睡着了,安静了,不说话了,竟也挺乖的? 可能是生了一张美人脸,温室里长大的公主,皮肤都比一般人细腻白皙上几度,精致得犹如娃娃般,安静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 像是城堡里沉睡的公主。 对啊,这样的人应该待在城堡里,当高不可攀的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狭小简陋的老旧出租屋里。 江只轻笑摇头,转身离开。 “咔” 不小心踢到凳子,发出脚凳接触瓷砖的刺耳声。 江只忙扶稳凳子,回头去看床上的人。 “睡得还挺沉。”江只嘟囔。 睡之前一个劲嫌弃,床太硬,被子不是真丝的,枕头不软,连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她都嫌丑,这不喜欢那不喜欢,让她回家她也不肯。 本还以为她大概率住不习惯得失眠,毕竟环境于她而言确实太简陋。 但让人意外的是……秒睡。 不光秒睡,还睡得比谁都香,也是没谁了。 就一个房间,林安然睡了床,江只自然就只能去睡客厅沙发凑合。 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可不想二十四小时伺候这祖宗,上班伺候就够了,哪还能下班继续伺候,明天说什么也得去和公司反应一下。 肚子传来“咕噜”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只摸摸肚皮,被林安然突然到访折腾一遭,她锅子烧了,晚饭也没吃成,现在都还空着肚子呢。 不行,得找点东西吃,不然睡不着。 江只起来,跑去厨房觅食。 平时为了省钱常常会下厨,冰箱里有不少食材,但锅子烧坏了,大半夜的她也不想折腾太多,简单泡了一包方便面。 等待一分钟,揭开方便面盖,热气香气蒸腾而上。 浓郁的方便面香气窜入鼻腔,江只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方便面这东西,吃两顿想吐,但一段时间不吃又分外想念,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了,主要是不太健康,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的缘故,她开始了半吊子的养生。 夹起一筷子,吹了吹,送到嘴边。 “砰” 房门忽地被踹开。 江只夹面的手一抖。 林安然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门口:“什么味道,这么浓。” 一口面夹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放了回去。 “我没吃晚饭,饿了,泡碗面吃。”江只解释说。 “我好不容易睡着,你知道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睡着有多难吗,结果你弄这么重口味的东西,整得整个屋子都是这个味道,你把我吵醒了……” 巴拉巴拉,一顿输出。 江只一阵沉默,说得她睡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分明是秒睡的。 林安然还在叽叽喳喳的吵,但眼睛却盯着江只手上端着的面。 直勾勾,一眨不眨。 江只试探问:“你要吃吗?” 林安然立马安静,但很快又骂道:“谁稀罕吃这种东西,我才不吃这种垃圾食品,这都是你们穷人才会吃的,我吃了会拉肚子。” 半分钟后,林安然坐在小木桌前,大口吸溜着泡面。 一边吃一边点头,顺带眼睛放亮光。 估计是没吃过这种“垃圾食品”,觉得新奇? 望着她这副狼吞虎咽的小模样,江只无奈又想笑。 林安然见她盯着看,护了护碗,眼露提防。 江只扯了扯嘴角,整得谁会和她抢似的…… 吃完,筷子一放,下巴一抬,傲慢瘪嘴:“果然是垃圾食品,味道很一般,以后不要再把这种垃圾端到桌上来,我不喜欢。” 江只看了看桌上连汤都喝完的碗,挑眉,好一个我不喜欢。 “吃饱了吗。”江只问。 林安然高傲不说话。 江只:“知道了,再给你泡一包。” 林安然:“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勉强给你点面子吧。” 江只:“……” 江丫鬟只认命般起身给她泡面去了。 3、小得意 003小得意 一清早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林安然“叮叮当当”以及“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本以为大小姐会睡懒觉,被吵醒后应该还会闹脾气,没想到,她起得比鸟都早。 洗手间里,林安然冲了出来,举着牙刷:“这牙刷太劣质了,你给我换好一点的牙刷,” “还有,毛巾我也不喜欢,洗得我脸疼,给我换了,” “破洗手间怎么这么小,转个身都费劲,” “我全都不喜欢。” “都换掉!” 挑剔一大堆,江只对此习以为常,打了个哈欠,淡淡回道:“没钱,换不了,您凑合用。” 林安然瘪嘴:“穷鬼。” 气鼓鼓的回去继续刷牙了。 江只伸了个懒腰,一晚上睡沙发,有点伸展不开,导致腰酸背痛。 站在窗边活动身体,转转脖子又转转腰再做一个扩胸运动,随着动作时不时能听到骨头的咔擦声。 林安然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间隙瞥了一眼在窗户处扭腰伸展的江只。 逆着光,长得高挑,但身形消瘦了些,长条条一只,穿着灰扑扑的睡衣,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是刚过肩的长度,因为刚睡醒还有点炸毛。 和时尚完全不沾边的一个人,土气的很。 林安然嫌弃道:“不要耽误时间,赶紧收拾,上班可不能迟到。” 江只伸展的动作一顿,扶了扶黑框眼镜,只觉新奇,这大小姐居然还会怕上班迟到? 不过仔细一回想,她虽不满家人将她安排到这里来工作,但不满归不满,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倒是每天按时来上班了。 可能是和家里做了约定?必须按时按点上班,做到了就可以尽快结束这一切? 谁知道呢,江只摇摇头,没再纠结这些不重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把这小祖宗送走。 马路边,林安然下意识问:“司机呢?” 江只:“哪来的司机?” 林安然反应片刻,嘀咕一句:“穷鬼,算了,打车也行。” “没钱。” “打车的钱都没有,难道要我走路去公司?!” “那倒不至于。” 地铁内,上班高峰期,人声鼎沸。 林安然站在人群中,整个人都愣住了,哪里见过这画面,噪杂的人堆人的场景。 随着“咔哒”一声伴随着“滴滴”声,地铁门缓缓开了。 下车的人往外涌,上车的人往里涌。 林安然不想进去,她觉得进去了可能得被压成饼。 但此刻后悔已然晚了,在人群的裹挟之下,她根本没有退后的余地,只能随着人群往里进。 纵然挑剔娇气惯了的她,在这种环境之下,也只剩下茫然。 她下意识寻找江只,像是无措的小猫。 江只叹息一声,费力拨开人群,将林三小姐拽到身边来。 “你站这吧。” 江只双手撑在车厢两侧,将林安然圈在其中,给她预留了一个小小空间,帮她阻挡了大部分人群的拥挤。 直到此刻,林安然才稍稍从拥挤的环境里回神,稍稍找回安全感。 她抬头,对上了近在咫尺,戴着黑框眼镜,比她高半个头的江只。 以往她也没细细留意过江只,只觉得这人寡淡土气,现下却能清晰的看到江只颤动的睫毛。 睫毛真长,镜片下的眼睛狭长好看,未施粉黛,很干净带着书卷气的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林小姐为什么心血来潮跑我这里来住,但您也看到了,这种环境,不适合你。”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安然恍惚回神,蹙眉,当即毫无预兆地抬脚就往江只脚上狠狠踩去。 “嘶。”江只倒吸气,引得四周人侧目而来。 林安然冷哼:“活该。” 江只无语看她,又痛又恼,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丢这里,让她自生自灭。 许是看出了江只的想法,林安然下意识拽住了她衣服一角:“不许走。” 凶巴巴的语气,但抓着衣角的手,以及眼底的情绪分明是害怕。 江只默了默,终究还是没忍心把她丢这里不管,就是被她踩了的脚是真挺疼。 到了一站,没多少人下车,反倒是又涌进来一批人,本就拥挤的空间,变得愈发拥挤。 江只撑在车厢两侧的手变得吃力,咬唇勉强撑着,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因用力而显露出青筋。 林安然偏头,目光落在她手上,修长白皙,竟是有几分好看,就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手腕上常年不变的戴着个土气的素手绳。 有什么特殊意义?重要的人送她的?林安然没有深思太多,就是心情有点烦躁起来。 都怪这挤死人的环境,整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觉得不舒服了,自然就要说出来,不是个能忍的性子。 “这地方我不喜欢,挤死了,都怪你,打车不就好了,非要坐这么挤的地铁,你有这么穷吗,能省几个钱……” 话还没说完,车厢一个晃动,江只撑不住了,手脱力,往身前人栽去。 林安然抱怨的话语霎时噤声。 柔软相贴,脸颊擦过脸颊,空气好像都静了一秒。 两人的姿势像是拥抱又不像是拥抱,呼吸和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几分钟,又像是半秒不到,一切恢复如常,又或者并没有不正常过。 江只试图支起身体,拉开距离。 可身后是人堆人的情况,她几次尝试,皆是纹丝未动。 林安然不满她动来动去的行为:“你扭来扭去的做什么,本来就挤,本来就烦,不许动了!” 江只:“……” 这样的姿势,实在折磨的很,加之林安然话格外的多,在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至于林安然叽叽喳喳说了什么,江只一个字没听进去。 耳朵好痒。 她开始后悔,早知道打车算了,花点钱也好过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富渡站到了,请准备下车的乘客……” 终于,随着报站声响起,江只仿佛听到了天籁,从来没觉得报站的声音这么动听过。 “到了到了,可以下去了。” “这么挤怎么下去,我们距离门口那么远……” 上车是被挤上来的,下车同样如此。 林安然站在原地,懵了足足三秒钟,头发凌乱,精致的衣服也被挤得皱巴巴。 江只摸摸鼻子:“上班高峰期的地铁就这样,我可没有故意折磨你,林小姐体验这一次就好,明天老老实实回自己家住去,可别再来我这里受罪了,你受不了这些的。” 林安然暴躁地拨了拨乱掉的波浪长卷发,没好气瞪眼:“你都受得了,我还能不如你?” 话落,气冲冲就往前走了。 江只看着蹬着高跟鞋走远的人,无奈扶额,分明是好心劝她,她怎么还起胜负欲了。 “林小姐。”江只在后面喊她。 林安然非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江只小跑上前,拉住她。 林安然眼神不善地看着她抓来的手。 江只松开她的手,耸耸肩,指了指指示牌:“出口在那边,你走反了。” 林安然哑火,随即又暴怒:“你不说我也知道!” 气冲冲转身。 江只摇摇头,没再试图靠近她,跟在后面,不近不远。 直到抵达公司,林安然也没回一下头,显然是被气着了,虽然江只也不知道哪里气到她了。 林安然这人,就是个炮仗,而且是无事就能自爆的炮仗,她整天不是在生气中就是在嫌弃挑剔中,一个月相处下来,江只都有点习惯了。 虽然脾气差,但似乎也没什么坏心思,甚至称得上挺单纯一人。 办公室内。 主编疑惑歪头:“她为什么跑你那去住?” 江只:“不知道,她突然就过来了。” 主编沉思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的想法正常人也没法理解,要住你就让她住吧。” 江只瞪大眼睛,飞快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主编轻咳,她自然也知道林安然是个大麻烦,难伺候,不然也不会加三倍工资让江只去应付。 “她想住,你就让她住,她住的期间,我给你报销整个月的房租,顺带再给你补贴一个月的房租,你看怎么样?” 江只据理力争的火焰瞬间熄灭。 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好的主编,林小姐想住当然得让她住。”江只挂上笑容,眨眨眼。 主编指了指外面,示意看窗外:“既然同意了,那就出去解决一下吧。” 窗外,打印机旁,林安然正一脚又一脚地踹打印机。 也不知道这打印机怎么招惹她了。 “怎么不动了,动啊。”林安然叉腰踹打印机,踹得砰砰响。 一旁准备过去打印文件的同事止住了脚步,完全不敢靠近,远远观望。 江只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林小姐这是怎么了。”江只柔声询问。 “眼睛瞎?看不到?”林安然呛声。 江只也不在意,被她呛多了,习惯了。 “应该是卡纸了,”江只熟练地打开打印机盖,把卡住的纸张拿出来:“这种情况很常见,你拿出来重新放就好了,踹它脚也挺疼,您说是不是。” 林安然站在后方,双手环抱于胸前:“这种破烂,就应该换掉。” 江只:“确实该换掉,等有机会我去后勤那边反应反应,看能不能换个新的。” 将打印好的文件递给她:“好了。” 林安然高傲冷哼,没句谢谢,反倒是一句:“动作真慢。” 待到林安然离开,同事路过,面露怜悯,拍拍她肩膀:“你也不容易。” 江只:“……” 转个身的功夫,林安然又在踹饮水机,看样子,饮水机又惹着她了。 还真是一刻不消停。 走过去,帮她按下饮水键:“这个按键不太灵敏,得像我这样用力长按才行。” 夺过江只帮接好的一杯水,张嘴就要挑剔。 都不等她挑剔出口,江只默契接话:“这破饮水机得换,我知道,我得空就去后勤那边问问,争取换个好的。” 林安然上下瞅了她一眼,下巴一抬,翻了个白眼,走了。 江只望着趾高气昂走远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傍晚。 江只关了电脑,收拾收拾,背上挂在椅背上的帆布包,下班。 刚走两步,猛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去看林安然的工位。 人早就不见了。 江只疑惑皱眉,难道她昨天说要长住自己家只是随口说说? 也是,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种生活环境,估计也就随口一说,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完就该回她自己家了,总不能真长住下来。 虽说没法补贴房租了,但不住也挺好,为了这点房租,遭老罪了,这钱不赚也罢。 想通这点后,江只脚步轻快地上了电梯。 上班的时候苦大仇深,下班了则恰好相反,嘴里愉悦地哼着小曲。 小曲哼到一半,戛然而止。 远远看到公司大门口站着一人。 艳丽红裙,高跟鞋,波浪长卷发,流苏耳坠,面容精致又华丽,倨傲的气质天成,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四周下班的同事,见她堵在那,双手环抱面色不善,生怕引火烧身,纷纷绕路从旁边的小门离开。 总不能是在堵自己吧?江只心底冒出疑惑。 “你怎么才出来,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见到江只,林安然立马吼道。 好家伙,还真是在堵自己。 江只:“等多久了?” 林安然:“一分钟!” 江只沉默:“嗯,我的问题,确实让您等太久了。” “算了,”林安然摆了摆涂着精致美甲的手:“我这人大度,懒得和你计较,我们怎么回去,不会又让我去坐那破地铁吧。” 江只摇头:“那倒不用。” 林安然挑眉:“活久见,居然舍得花钱打车了。” “不是打车,等会哈,我去去就来。” “怎么又要我等,你去哪?”林安然极度不耐烦。 “我有车,现在去开过来。” “有车?” 林安然将信将疑,这穷鬼还能有车? 两分钟后,江只骑着小电驴出现在了她面前。 沉默足足三秒,林安然不可置信道:“这也叫车??” “怎么不是车,”江只拍了拍后座位置:“上车吧,林小姐。” 林安然双手叉腰:“你觉得我穿成这样,坐这种车合适吗。” 江只瞄了一眼她的穿着,红裙高跟鞋,精美华贵。 确实,这穿着不适合坐小电驴。 林安然:“我打死都不坐这种乞丐车,只有乞丐才会坐这种车,你不嫌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人。” 五分钟后,林安然斜坐在后座上。 江只内心腹诽,明明就愿意坐,也坐上来了,也不知道她嘴硬些什么,成天在这上演打脸戏码,她都演不腻吗。 江只脱下外套,递给她。 林安然嫌弃躲开:“干嘛,你这脏兮兮的外套还得让我帮你拿着,你还使唤上我了?” 江只平静地把外套盖在她裙子上。 林安然下意识想要丢掉,但动作到一半,停了下来,像是明白过来江只的用意。 当然,明白了江只的好意,她也不可能有句谢谢,反倒嘀嘀咕咕挑剔:“这什么外套,材质这么粗糙,膈得我腿疼。” 江只:“那还我吧。” 说完就要去扯回外套,根本扯不动,因为林安然死死按着外套,并一脸不悦加威胁地看着她。 江只轻笑:“知道了,我外套材质差,您凑合用。” 真服了这人了。 “给你。”江只递过去一个头盔。 林安然没接,黑色的头盔,常规款式。 “这什么破头盔,脏兮兮的,还丑,我不喜欢,戴着丢人,要戴你自己戴,我可不戴。” 一个转眼,头盔戴在了头上,虽然嘴上一直表达着不满。 “我发型都压乱了,” “一点都不好看,我不喜欢黑色的东西,” “今天我就凑合戴了,明天你给我换个好看的,” 江只对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选择了左耳进右耳出。 “你听到了没?”得不到回应,林安然不满起来。 “哦哦。”江只敷衍着。 “我要一个粉色的,还要一个红色的,不行不行,单单一个颜色太单调。” 林安然顾自挑了起来,然后耳边飘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别挑了,我可没钱给你买,头上这个头盔林小姐凑合戴。” 林安然瘪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买个头盔的钱都没有,穷鬼。” 江只当作没听到,淡定地继续开车。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这林三小姐暴脾气上来了,在后座发泄式地晃来晃去,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江只开车开得好好的,哪里料到后座人突然发难。 小电驴险些没控制住,紧急刹车,停稳后松口气,随即回头瞪去。 林安然似是心虚了一下,但就她这性子,自然不可能承认错误:“干嘛,我嫌坐着腿酸,动一下都不可以吗。” 江只眉头紧缩。 林安然缩了缩脖子,她怎么这么严肃,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林安然,”头一次连名带姓喊她,“别的事你闹脾气我都顺着你,但像刚刚那种不要命的找死行为,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做,我赚这几个钱还没打算把命搭进去。” 江只是真生气了,刚刚大货车经过,要不是她及时稳住停车,保不齐就得卷货车底下去,一个不留神,两人都得玩完。 林安然撇撇嘴,鼓起脸颊,不说话了。 她做了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到头来她还委屈上了? 江只叹气,软了语气:“算了算了,和你计较什么,以后别这样了,这样很危险。” 林安然见她态度软化,立马蹬鼻子上脸:“你凶什么凶,显得你多厉害似的,换个头盔都不给我换,我就要粉色的头盔!” 江只扶额。 “你听到没,我要粉色的头盔。” “听到了听到了,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林安然得意地晃着小脑袋。 4、炸毛 004炸毛 刚到家,门才打开,手上的帆布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走在前面的林三小姐就开始使唤人了。 “去给我泡杯咖啡,”林安然优雅坐下,身体后仰,睨着眼睛看向门口的人:“愣着做什么,做事怎么这么不利索。” “你好歹让我先把包放下。” “就你那丑得要命的帆布包,还不如直接扔掉。” 江只叹口气,认命般去厨房给她泡咖啡了。 江只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平时一般都喝茶,但她记得橱柜里有之前买东西送的一罐速溶咖啡,一直没喝,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把咖啡翻找出来,查看了下保质期,没问题后就立马给泡上了。 “可以了,喝吧。”江只将咖啡递上。 “嗯。”林安然玩着她那贴满亮片的粉色的花里胡哨的手机,眼皮都没有抬。 江只也没管她,把咖啡放一边就准备走了。 刚转身,就听身后人说:“这什么咖啡?” 江只回头,微笑:“速溶咖啡。” 林安然不出意外地皱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喝现磨咖啡。” 江只:“没有。” 林安然不满瘪嘴,把那杯速溶咖啡推得远远的,嫌弃得溢于言表,好像沾上一点就会中毒。 她很坚定的表示不喝,一分钟后…… 试探性闻了闻,又试探性喝了一口,眼睛登时大亮,眼底都快要冒起星星来了。 一口一口又一口,没两下一杯咖啡就见了底。 江只望着递来的空杯子,并要求再泡一杯的她,一阵无言。 “你不是只喝现磨咖啡吗。” “要你管,真啰嗦,赶紧再给我泡一杯。” 江只无奈接过杯子,又给她泡了一杯,然后……然后就是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第五杯,江只被她这没完没了的样整怕了,怕她喝出个好歹来,赶忙喊了停。 林安然不悦撇嘴,但好像也喝饱了,偷偷打了个饱嗝后,倒也没再坚持要喝了。 咖啡是不喝了,但不影响她继续使唤人:“我要洗澡了,去给我准备换洗衣服,然后放洗澡水,水温高一点,啊,忘了,你这穷鬼家没浴缸,算了,水就不用放了,给我准备换洗的衣服吧。” 一如既往的理所应当,颐指气使。 在柜子里翻找了一圈,找到一件干净质量最好的睡衣给她,自然不出意外的,她不满意。 “这么粗糙的衣服,穿了都得磨破我的皮肤,算了,你这穷鬼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我凑合穿吧,” “对了,毛巾给我换了,我不喜欢那个颜色,我要粉红色的,牙刷也是,都给我换了。” “……”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挑剔了一番,总算是愿意进去洗澡了。 望着紧闭的洗手间门,江只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但愿这祖宗只是心血来潮的短住,真要长住谁受得了。 洗完澡,林安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 “这衣袖怎么这么长,一点都不合身,对了,洗发水的味道我不喜欢,一股劣质味,给我换了……” 声音戛然而止,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住了。 因为这一览无余的小出租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人,江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啪”一声,灯黑了。 下楼买东西的江只,抬头看了下眼前整栋黑下来的建筑。 停电了? 林安然应该不怕黑吧,但洗澡的时候突然停电,应该也会挺慌张。 江只有些担忧,加快了脚步,往单元楼里走。 刚走至一楼,就听到楼梯上方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有人从上方下来,而且下来的很急。 脚步声有点怪,很重,不像是穿着鞋子会发出的声音,倒像是…… 不等江只疑惑太久,在二楼,她和这个从楼上疾步下来的人迎面相遇。 江只看清来人后,神情微怔,讶异道:“你怎么下来了。” 漆黑的楼道,举起用作手电筒的手机,光线微弱打在上方人身上,林安然穿着并不合身过长的睡衣,头发湿哒哒的,水滴在衣服上,濡湿了一片。 呼吸有些粗重,想来是一路跑下来累到了,这副模样和她以往的时尚华贵相去甚远,略显狼狈。 林安然和这个贴满各种开锁小广告的破旧楼道一点都不搭,她不属于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只适合像江只这样于底层挣扎的人。 林安然出现在这里,像是……落难的公主。 “怎么鞋子都没穿。”江只视线下移。 “江一你去哪了,把我一个人丢那里,还把电断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愤怒的斥责着,只是又把江只的名字喊错了,总爱把江只喊成江一,认识一个月,林安然就没把她名字喊对过。 “你肯定是故意的,把我一个人丢下,你就是个坏东西!!” 林安然很爱骂人,也喜欢嘲讽人,说她毒舌吧,其实又不太合格。 因为她的词汇量实在是有限,穷鬼也好,现在的坏东西也好,骂起人来都过于文雅了,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味道。 林安然指着下方的人,手指发抖,声音里带着颤意,眼眶也红红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怕的,像是一只炸毛没安全感的凶猫。 江只举了举手上的袋子:“你不是说毛巾和牙刷用不惯吗,我就想着去楼下给你买质地柔软一点的,还有,我没故意断电,是……” 话没说完,林安然转身就走了。 江只忙追上:“你慢点,要不然你穿我的鞋子吧,待会脚踩到碎片受伤了就不好了。” 林安然闷头往上走,气鼓鼓:“少在这里假惺惺。” “嘶” 话才刚说完,她脚下一个踉跄,江只连忙伸手撑住她后背。 “怎么了,踩到什么东西了。” “都怪你,乌鸦嘴一个,痛死了!” 扶着人回家,这会屋里已经来电了,想来刚刚只是短暂的跳闸了,她所居住的老旧小区时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江只扶着人在沙发处坐下,蹲在下方,查看她脚底。 林安然缩了缩脚,向来高傲的表情,难得显出几分不自在。 “你别动,刚刚不是踩到东西很痛吗,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林安然鼓起脸,不高兴的样,倒是没再往回缩脚了。 脚底有一个横向的小血印子,可能是踩到了稍微有点尖锐的小石子,划伤了。 很小的一个伤口,但林安然的皮肤和她本人一样,娇气敏感的很,一个这么小的伤口竟是红了一大片。 江只找来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打算给她消毒处理一下。 林安然看着她简陋的包扎装备,不乐意了:“我要去医院。” 江只好笑:“就这伤口,去医院去晚点我都怕它愈合了。” 林安然抿抿嘴,没说话了。 “你怕黑啊。”江只蹲下身,取来棉签沾上碘伏消毒。 “我才不怕。”林安然鼓着腮帮子。 江只轻笑一声,要是不怕黑,怎么可能一停电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不承认无非是好上面子了。 “疼疼疼,好疼!” “我棉签都还没碰上去。” “……” 折腾一番,创可贴总算是给这娇气猫贴上了。 “好了。”江只帮她穿好鞋子。 “动作真慢。”林安然缩回脚。 江只无奈摇摇头,起身要将碘伏放回门口的抽屉里,刚一动作,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低头看去,一双纤细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拉住了她的衣服。 顺着手往上,就对上了一双精致但凶巴巴的眼睛:“你去哪!” 语气是凶巴巴的,但不知为何,竟听出了几分惶恐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江只还没想明白这一点,就听林安然继续凶狠说:“你刚刚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这里,还把电给断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就是故意的,” “你肯定是知道了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就故意放我一个人,你看起来是个好人,其实也不是好人,你心肝都是黑的!” 一长串的话抛了过来,江只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刚刚鞋子都顾不得穿,急匆匆地跑下楼,难道不是怕黑,而是害怕一个人待着? 江只的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怕一个人待着吗。 胆子还真小。 林安然傲气眉眼露出恼色:“看什么看。” 江只:“之前听你说,照顾你的那个住家阿姨请长假了,你家里是不是也没重新给你安排人?” “关你什么事。”还在生气,说话夹抢带棒。 当然,就算是她没生气,她说话也基本是这个调调。 江只挑眉,隐约反应过来。 她一直找不到林安然非要住下来的理由,无厘头的很,最后只能归结于林三小姐想一出是一处,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没有理由。 就在刚刚,江只找到了理由,她不请自来住在自己家的理由。 林安然害怕一个人住。 骄傲惯了的她,不会示弱,也绝对不会低头求助,讨人嫌的性子也注定了她没朋友,不可思议又很必然的,自己反倒是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不知道有没有猜对,但姑且就算做是对的吧。 江只扬了扬手上的碘伏:“我只是想把这东西放回抽屉,不走。” 林安然神色微顿:“谁管你走不走。” 紧捏着江只衣角的手,慢慢松开,松开之后还不忘抬一抬下巴,表示她的不在乎。 江只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这林三小猫,有时候吧,自尊心强得挺可爱。 江只晃了晃脑袋,疯了吧,居然会觉得这祖宗有可爱的一面。 放好碘伏,回头去看,此刻林安然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掰着脚检查脚底的创可贴,不大满意的样子。 江只默数三个数,果然…… “这创可贴丑,不好看,我不喜欢,换了,我要粉色的创可贴。” 她是有多喜欢粉色的东西啊。 “行,我给你换。” 林安然犹疑:“你这穷鬼,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愿意换。” 江只:“重新换就得重新揭开创可贴,你又得疼一遍,一个创可贴也没多少钱,不至于舍不得给你换。” 林安然眼睛瞪圆:“你果然没安好心,果然是黑心肝,居然还想再让我疼一次!” 逗一下就炸毛。 江只没忍住笑出了声。 5、朋友 005朋友 “你白天工作完还不够,下班之后还要做别的兼职,你是天生爱干活?” 林安然站在收银台前,不解地看着这个正在穿便利店工作服的人。 “这世界上哪有天生爱干活的人,这不生活所迫嘛。”江只把绿色的工作马甲利落地往身上一套。 林安然上下扫了她的穿着一眼,绿色马甲里面是常规款的白衬衫,扎着常年不变的低马尾,鼻梁上架着常年不变的黑框眼镜,手腕上也戴着常年不变的红色素手绳。 整体装造,换来了林安然两字:“真土。” 江只耸耸肩:“窗边的休息区看到没,觉得无聊就上那坐着玩手机去。” 哄小孩似的,惹得林安然非常不满:“我要回家。” 江只:“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能行的话,你就回。” 林安然一噎,最终瘪瘪嘴,骂骂咧咧地坐到了窗边的休息区。 江只轻笑摇头,看来之前对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她就是害怕一个人在家待着,胆小又好面子还傲气得不行的林三小姐。 “这破凳子太硬了,我不喜欢,你给我换个软皮的。” “没有,你凑合坐。” 林安然冷哼:“一无是处的乞丐。” 江只:“哎呦,换词了,成乞丐了,不说穷鬼了?” 林安然瞪她:“这两者有区别吗!” 江只低声笑了下,没再逗她,去往收银台,盘点账目。 没一会,林安然的抱怨声又来了。 “这破窗户脏死了,我不喜欢,你过来擦一下,” “这破桌子你也来擦一下,” “哪哪都让人不喜欢,” “……” 嘴就没停过,嫌弃挑剔个没完。 江只左耳进右耳出,得空时理一理她,忙碌时自然就没功夫理会。 一小时过去,林安然除了吵了点外,倒也相安无事。 下一秒,相安无事这四个字,似乎要回收,因为…… 江只正给顾客结账,林安然踩着她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就冲了过来。 也不管江只在工作,手一摊,把手心拍死的蚊子给人看:“蚊子,这里有蚊子,它在咬我。” 江只看都没看,敷衍哦一声,继续给顾客结账。 “痒死了,烦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去,你现在就带我回去。” 命令式的语气,惹得等待结账的顾客纷纷侧头看她。 江只瞥了她一眼,没理,继续扫描货品结账。 见她不理人,林安然火大起来,上手就要拽江只的扫描抢。 江只“啧”了一声,严肃蹙眉看她。 林安然动作一顿,悻悻收回手,不满地嘀嘀咕咕,然后气鼓鼓转身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说话有点大声,有点吵,您别介意,”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递给顾客:“一共九十七元,这边扫码。” 顾客点点头,扫码付款之后提着东西离开了。 林安然坐在窗边,背对着人,估计正生气呢。 这小公主脾气大是大,而且习惯性以自我为中心,但只要稍微严肃一点,就像刚刚那样,她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件事不可以做,会及时收手,哪怕收手得不情不愿。 其实,也挺乖的。 江只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花露水,朝她走了过去。 “林小姐。”江只唤她。 坐在窗前的人目不斜视,倨傲仰头,赌气中。 江只把花露水搁放在桌上。 放完就走了,没一会,听见林安然那不客气的问话声:“什么破烂,放我这做什么。” 现在没顾客,江只正在整理货架,听见声音动作也没停,淡淡回应:“不是说有蚊子吗,给你驱蚊用的。” 林安然拿起来,左右瞅了瞅,又闻了闻,嫌弃推开:“气味奇奇怪怪的,和我气质不搭,也就你们这种乞丐才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笑道:“看来你很想和蚊子交朋友,不用就继续喂它们吧。” 林安然像是抓到了关键词一样,立马看过来:“什么朋友,你刚刚和那秃头说我是你朋友,谁是你朋友了,我可没你这么寒酸的乞丐朋友。” 江只反应了片刻,她嘴中的“秃头”估计就是刚刚结账的顾客,当时江只和顾客道歉,随口用了“我朋友”这个称呼,没想到让林安然听了去,而且计较上了。 “好好好,我不是你朋友。”江只好脾气地笑笑。 本意是想顺林安然的意,没料到这话一出来,林安然眉毛一竖,手往桌上一拍,好像更生气了。 江只:“……” 又哪惹着她了,她说不是朋友,自己就说不是朋友,这还不够顺着她吗? 江只默默叹气,算了算了,和这大小姐计较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秃头这种形容词,你和我私下说没关系,可千万别当人面说,我怕你挨揍。”江只好心建议。 “切。”林安然不以为意。 江只蹲在地上,埋头整理货架下方的商品,整理的入神,后背突然被人用脚尖轻轻踢了两下。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也就林三小姐会用这种喊人方式。 “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蹲在这。”林安然双手环胸,下巴微抬。 “我工作啊,我干什么。”再次无奈望向她。 林安然轻咳一声:“江一,虽然你这人是寒酸了点,穷鬼一个,和乞丐没什么区别,又土里土气的,但是,勉强也还行。” 江只:“?” 林安然见她没理解,顿时恼了,骂了一句“穷酸鬼”之后气鼓鼓走了。 江只:“??” 她这是干嘛呢,突然跑过来说上一句自己勉强还行,然后又气走了,闲的吗。 坐在窗前的林安然鼓着小脸捶桌子,嘟囔:“穷酸鬼,我才不乐意和你当朋友,你不配。” “啪” “啪啪” 林安然正在和蚊子斗智斗勇。 身子左边一歪,双手一拍,发出“啪”一声,站起来,双手又一拍。 最后好像是没斗过蚊子,不大情愿但又不得已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露水。 江只工作之余偶尔看看她,将她这变扭的小样子全都收入眼底。 然后就换来了林安然回过头来的一记刀眼,还有一句看嘴型就知道的“穷鬼”二字。 江只耸肩,没甚所谓。 “还要多久下班?”这已经是林安然第n次问这个问题了。 江只好脾气耐心的照例又回答了一次,但不出意外的,半小时后,又会再次被问一次。 然而,这次好像失算了,到下班点了,和同事交接完工作,脱下便利店的工作服,才忽然意识到,过去这么久了,竟一直没听到林安然闹腾的声音。 怪了事了,居然这么安静。 抬眸看去,随即了然一笑,原来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是,只有在睡着的时候,这人才能安静消停些。 交接的同事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叫小满,利用课余时间来这边兼职赚钱,和江只利用下班时间来这兼职差不多,都是缺钱需要挤时间来赚辛苦钱的人。 “只只姐,那你朋友?”小满问。 “嗯,朋友……”话落又收回:“也不算朋友吧。” 可不能说是朋友,林安然嫌自己不配,让她听见了又得闹脾气。 “怎么不是朋友了,她都在这等你下班了,不过你这朋友……” “嗯?” “长得真好看,又精致又漂亮,特别有气质,和明星似的,”小满由衷夸道:“你没发现今天便利店生意都变好了吗,我看好几个路人在窗外看到她了,特意跑里面买东西,就是为了进来看她。” 江只挑眉,不置可否。 安静的林安然,的确好看又精致,像公主也的确是公主,往那一坐自然而然就能吸引人目光。 前提是忽略她不安静时颐指气使的挑剔大小姐样。 江只忽然想到她那没遮没拦的嘴,又是骂人秃头又是穷鬼各种词汇,不算粗鄙,但绝对不好听,她至今没挨揍过,是不是也有颜值的功劳? 长得好看,似乎是可以适当消减他人的怒火。 走到窗边,低头看向趴在桌上沉睡的人,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吧唧”了下嘴巴,可可爱爱。 旁边的花露水,整整一瓶,居然用完了…… 难怪一靠近这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到呛鼻子的花露水味。 见她睡得香,有点不忍叫醒她,看看时间还早,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 “蹭”一下,原本睡得正香甜的人,猛地坐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江一你还要多久下班,烦死了,无聊死了,这破地方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江只“扑哧”一声笑了。 林安然睁着惺忪睡眼,下意识想要揉眼睛。 江只忙抓住她的手,阻住她动作:“你手上涂了这么多花露水,不能揉眼睛。” “哦,”林安然打了个哈欠,声音哑哑的:“你什么时候下班?” 窗外路过的车灯照射而来,打在林安然雪白细腻的面庞上,睫毛轻颤,晕染了一层昏黄的光。 四目相对间,江只有一瞬微妙的心悸,但很快消散无影,仿佛并未存在,唯一余留下来的,可能只有周遭呛人的花露水味。 江只垂眸,轻笑:“走吧。” “走?可以下班了?”睡意顿时消一半,屁颠颠地快步跟上江只的脚步:“总算是下班了,你明天不要来这上班了,听到没。” 江只:“没听到。” “你什么态度啊,真是没礼貌,又不是聋了,你怎么可能没听到。” “亲爱的林三小姐,我得上班赚钱。” “谁是你亲爱的,你做我朋友都不够格,还想做的亲爱的,不要脸。” “……” 江只无奈又无奈地侧头看她:“这只是一个友好的称呼而已。” 林安然:“不要乱称呼我。” 江只:“好好好,以后不这么喊。” “江一……” “我叫江只。” “怎么又变成江只了,你之前不说叫江一吗,名字怎么还变来变去的。”林安然颇有点倒打一耙的味道。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谁乐意叫你了。” 江只掏出钥匙,弯腰解小电驴上的铁锁。 林安然双手环胸站在后面,一脸不解:“就这破烂车,还锁上了,谁偷啊。” 江只将锁收起,把头盔递给她:“喉咙不累吗,少说点话,上车吧。” “怎么还是这个头盔,不是说了要给我买粉色头盔吗。” 不情不愿接过头盔戴上,嘴一刻不得闲:“快点给我换粉头盔。” 江只照例敷衍:“好好好。” “你就会好,也没见你买。” “会买会买。”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江只意外,她居然才看出来自己在敷衍她? “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对我好点,我现在虽然没钱,等我回家了,说不定心情好,就打发你这穷鬼一点钱也说不定,你很缺钱不是吗。” “这样啊,那我确实该对你好点。” “势利鬼!” “哈哈哈,”江只笑了,笑得肩膀直抖:“那林小姐可千万别忘了我这势利鬼还在等你打发些钱呢。” 林安然切了一声:“没出息的乞丐。” 林三小姐心情似乎好起来了,坐在后座的她,捏着前座人的衣服一角,手指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嫌弃又不像是嫌弃的样子。 6、奇怪内衣 006奇怪内衣 “咖啡,就昨天那个,给我泡一杯,不要放太多水,我要喝浓一点的。” 一回家,林安然就往沙发上一坐,马不停蹄的就开始使唤人,使唤人的同时还不停地挠着手上被蚊子咬的大包。 她皮肤本就敏感,这一挠,都不需要多用力,雪白的肌肤上就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红色抓痕。 “别挠了。”江只看不下去了,抓住她的手。 “我痒。”林安然自顾自地继续挠。 再这么挠下去,皮都得挠破,到时候估计又得嚷着疼了。 江只叹口气,转身去门口的抽屉里翻找了下,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药膏。 在她身边坐下,扯过她挠得不成样子的手臂。 “你干嘛。” “不是痒吗,这个可以治蚊虫叮咬,涂上会好很多。” 林安然将信将疑地看向她手上的药膏:“土了吧唧的包装,一看就很廉价,味道也难闻,我不要涂,我不喜欢,你给我换其他的药膏。” 江只没搭理她,直接将药膏抹在了她手臂上。 清清凉凉的感觉蔓延,立竿见影的消减了痒感。 原本还在挑剔的人,突然噤声,惊喜又好奇地看着涂在手臂上的药膏。 江只问:“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林安然下意识反驳:“才没有,这种劣质药膏怎么可能有用。” 话是这么说,但见江只不涂了,林安然又催促:“再涂点,你这穷鬼怎么连药膏都舍不得多涂。” 江只好笑道:“涂,给你涂,涂多少都行。” 手臂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江只给这些位置一一抹上药膏,再轻柔涂抹开,好让药膏充分吸收。 林安然难得的没挑剔了,一时间客厅里谁也没说话,只隐约能听到楼下小吃摊的喧闹声,以及墙上时钟“滴答”的转动声。 林安然目光落在江只身上,定定看了好一会,最后别别扭扭说:“你这人,勉强也还行。” 江只动作微顿,抬头看她,有点不明所以,这是林安然今天第二次说自己勉强还行了。 有点没头没尾的话。 林安然唇角微扬,哼上一声:“不就夸了你一句,怎么还翘尾巴了,一点都不沉稳。” 江只:“?” “涂好了没。”林安然不自然地瞥开视线。 “好了。”江只松开她的手。 林安然看了看涂上药膏的手,又闻了闻,带着药草的清香,倒是不难闻,起码比花露水的味道好上很多。 谢谢她自然是不可能说,唯一能收获的也只有:“动作真慢,磨磨唧唧,我的咖啡呢,我要喝咖啡,怎么还没泡过来。” 江只无语看她:“林三小姐,我也没有三头六臂,给你涂药的时候怎么泡咖啡。” 林安然:“凶什么凶!” 谁凶了,江只都快被这人气笑了,起身去厨房给她泡心心念念的咖啡。 没多时,咖啡端到她面前。 林安然这会正玩着手机,看也没看她,单手接过杯子,一面玩手机一面优雅地喝着咖啡。 很快咖啡就见了底,正在拖地的江只直接先一步说:“不能续,只能喝一杯。” 林安然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啪”一声将杯子放桌上。 “你现在穷得连这种速溶咖啡都舍不得给第二杯了?” 江只没说话,默默继续拖地。 “我和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人。” 江只停下动作,看向她:“不是舍不得,你昨天喝那么多,半夜都睡不着还在晃荡,这事你忘了?” 林安然:“要你管。” 江只直起身子,一手握着拖把,也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安然气焰顿时消了,瘪瘪嘴,气道:“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 刚拖完地,又听见林三小姐的叫唤声了。 “过来。” “你又要干嘛。” “让你过来就过来,话真多。” 江只没办法,走过去,然后就见林安然举着手机说:“这个,给我买这个。” 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好家伙,粉色头盔,1后面6个0。 “10万?这头盔金子做的?”敢情刚刚她一直玩手机就是在挑这个:“我说林三小姐,您还真看得起我,我买得起这东西,我至于住这小出租屋。” 林安然白她一眼:“早知道你这穷鬼肯定舍不得,算了,换这个也行。” 这次的价格没那么夸张了,但依旧不太友好,1999的头盔。 “这个总不贵了吧,虽然比不上那个十万的,但凑合也能用,就给我买这个吧。”林安然一副退而求其次的体贴样。 江只:“你知道我那小电驴才多少钱吗,把它卖了都没你这头盔值钱。” 拿过她手机,点击下方的找同款,然后点击价格排序,排在第一位的只要九十九。 “这个和你选的那个差不多,就买这个吧。”江只说。 “什么啊,你分明就是看它便宜,”林安然指着手机:“哪里一样了,差十万八千里好吗,我不要,我就要我之前选的那一个。” 江只把手机还回去:“那不买了。” 林安然气得瞪眼:“你!” 最后,林安然气鼓鼓,不情不愿,万分气愤的选择了这个价格为99的伪同款。 不高兴,铁青着一张脸,嘀嘀咕咕骂了好几声穷鬼。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只疑惑看向门口,这么晚了,又没点外卖,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上门。 江只停在门口,稍稍提高声音:“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您好,我们是xx搬家公司,您打包好的行李已经在门外了。” 林安然随口应道:“给他们开门吧,是我叫的搬家公司,你这什么都没有,我住着不方便,就把我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 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搬家小哥,随后是七八个大箱子。 “东西有点多,我帮您搬进去吧,放客厅行吗?”搬家小哥态度和善,服务亲切。 当然,在搬家小哥说出需要支付的价格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服务态度如此亲切。 “两千?还到付?”江只惊了。 搬家小哥的笑容有一瞬垮塌,这人不会想赖账吧。 江只回头去看罪魁祸首,林安然避开视线,撩了撩长发,无事发生事不关己的样子。 江只是真想赖账! 林安然有钱付吗,那必然是没有,付钱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只剩下自己了。 “瞧你那抠门样,这钱我以后会还你。”林安然有些心虚。 江只拿出手机,肉疼地扫码付款。 等到搬家小哥离开,关上门,望着本就狭小现在因为这些行李显得更窄小的客厅,又望着刚刚的付款记录,牙齿都要咬碎了。 “你这房子可真小,我的行李都要放不下了,这几个行李箱赶紧收拾一下,我看不得这乱糟糟的环境,”林安然摆摆手指,指挥起来, “对了,我要洗澡了,你把我换洗的衣服挑出来,你之前给我的那件破烂睡衣,我可是一天都穿不了了。” 江只咬牙切齿:“好的,小的这就给您收拾。” 林安然瞥她一眼,切了一声:“不就是让你付了两千块的搬家费吗,这也没多少。” “两千还没多少啊,也不知道你找的什么搬家公司,就这么一点距离,就几个箱子而已,要这个价格……”话到一半又止住。 说这些做什么,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对价格哪有概念。 林安然:“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江只摇头:“没什么,我给你找换洗的睡衣。” 本想问她衣服在哪个行李箱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估计根本不知道衣服的位置,问不出什么来。 将衣柜里自己的衣服腾了出来,然后把林安然的衣服挂了进去。 她的衣服和江只的衣服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江只的衣服大多黑白灰,休闲款,主打一个穿着舒服,而林安然的衣服,十件有九件是裙子,不是红色就是粉色,华丽又精致。 “江一你生气了?”林安然趴在门边。 “嗯?”江只没太懂。 “我会还,两千块,还有那个头盔的九十九,都会还你,”林安然语气上像是染上了小心翼翼:“江一你别生气了。” 江只怔然,原来眼睛长头顶上的林小姐,也有示弱道歉的时候…… 示弱一秒,下一秒就撑不住了,凶起来:“真小气,不就两千块吗,怎么还生气了,抠搜得很,你这个样子让人很不喜欢你知道吗。” 江只被她逗笑:“没生气。” “真的?” “假的,钱记得还我。” “切。” 出租屋的柜子不大,装江只少得可怜的衣服绰绰有余,但装林安然的衣服,就显得不够用了。 这人也真是的,又不会长住,带这么多衣服过来干什么,都没地方装了。 江只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收起来,放进皮箱,就留了几套换洗的,柜子其余百分之九十的空间都留给了林安然的衣服。 望着柜中满满当当的衣服,江只莫名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恍惚什么。 可能就是觉得向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家没那么冷清了。 这感觉,好像也不差。 “好了没,动作怎么这么慢,”客厅里,大小姐抱怨不满的声音传来:“我都困了,换洗的衣服还没找出来吗。” 收回,这感觉其实是有点差的。 江只收拾完这些衣服行李,累得扶着腰,不由幽怨看向外面悠闲的人。 真是造老孽了,自己为了补贴房租才答应公司那边让这大小姐住进来,结果这才住了没两天,就已经贴进去两千搬家费还有九十九的头盔钱了。 虽然林安然说会还,但就她那说完就忘的性子,连自己叫江只不叫江一都记不住,还指望她“体验生活”结束之后,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小虾米? 不行,劳累伺候费就不要了,这些贴进去的钱,明天得找公司去报销。 “你快点,怎么还没好。”催促声再次传来。 “马上马上。”江只将最后一个没整理的皮箱打开,睡衣没找到,第一眼看到…… “哒哒哒”身后传来脚步声:“动作真慢,睡衣呢,找到没?” 江只轻咳一声:“在这里面,自己拿吧。” 林安然:“你拿给我不就好了,让你干点活真是磨磨唧唧。” 视线瞥向打开的皮箱,最上面的是一套粉色蕾丝内衣,大胆性感的情趣款式…… 高傲的林三小姐一愣,表情显闪过一抹不自然:“都是女生,你没见过内衣吗,整得跟个变态似的,偷偷摸摸在这里看。” 江只:“??” 林安然将人撞开,拿上换洗的衣物,离开时不忘关上皮箱,瞪了她一眼:“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我待会自己整理,不要乱碰。” 江只好笑看她。 林安然哼了一声,拿着衣服往洗手间走去,摸摸脸,脸莫名的有些发烫。 她叫了搬家公司后,就让管家林姨帮忙打包行李了,谁知道林姨怎么把这东西也打包进来了,还让江只看到了。 她就是喜欢粉色的东西,那件内衣的颜色和内衣上的刺绣她喜欢而已,买了之后也没穿过。 “啪” 洗澡洗到一半,关掉花洒,表情郁闷。 “都怪林姨,怎么什么都往里放,都告诉她只用整理常用常穿的衣服就好,那东西是常穿的吗!” “江只这家伙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爱穿奇怪内衣的人吧?” 7、念名字 007念名字 半夜,睡得正迷糊,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很细微的声音。 江只猛然醒了睡意,什么声音,家里来小偷了?! 她谨慎的没敢大动作,悄悄往声音源头看去,然后看到……悬着的心落了地。 虽然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但从身形上来看,不难判断,是林安然。 这大小姐半夜不睡觉,灯也不开,偷偷摸摸的在厨房做什么呢? 难不成是害怕灯光打扰到在客厅睡觉的自己? 江只摇头,想什么呢,她哪能有这么体贴,不折腾人都算她懂事了。 林安然一边在厨房里忙乎,一边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鬼鬼祟祟。 江只心下狐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总不能是想要偷偷在厨房里下毒,报复自己这个“穷鬼”吧。 林安然回头,观察沙发上的人,不出意外的,和已经醒了并坐起来的江只视线来了个不偏不倚的相撞。 空气安静数秒。 林安然表情一怔,手一抖,手上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倒吸气的声音。 江只忙站起来,匆匆穿上鞋子,打开客厅的灯,小跑过去。 “怎么了,受伤了?” 厨房里一片狼藉,烧水壶被打翻在地,旁边还洒了咖啡的粉末。 林安然蹲在地上,捂着手臂。 看这情形,估计是被打翻的热水溅到手臂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很严重吗,让我看看。”江只蹲下身,查看她手臂处的伤势。 被热水溅到的位置红了一大片,但没有起水泡,不算特别严重。 之所以红了一大片,可能也与林安然皮肤敏感有关,上次她脚底划伤的时候江只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林小姐的皮肤似乎格外的娇气。 稍稍受点伤,都会显得比一般人要严重些。 打开水龙头,让人将手臂放到凉水下冲洗。 林安然不愿意配合,嫌水冷。 江只啧了一声:“赶紧的,不想大半夜去医院处理的话。” 林安然瘪瘪嘴,手臂老老实实在冷水下冲洗,没有乱动,倒也勉强的配合了。 冲洗了十分钟左右,见手臂处没有严重的迹象,江只这才松口气。 两人坐在沙发处,江只正给她抹烫伤膏。 之前的创可贴也好蚊虫叮咬药膏也好,还有现在的烫伤膏,都是江只买来给自己应急用的,放那都快生灰了,江只没怎么用上过,林安然来了没几天,倒是全让她用上了。 还真是个能折腾,能受伤的主。 江只动作很轻,惹得人有点痒痒的,受不了这个痒劲,林安然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江只好像是提早预判到了这家伙肯定不配合,她刚有缩回去的架势,就被江只一把抓住手腕,牢牢桎梏住。 “别乱动,马上就涂好了,稍微忍一下,”江只头也没抬,叹息一声:“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开灯,偷摸在那泡咖啡,还弄成这个样子。” 林安然傲气的眉眼当即就是一瞪:“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小气吧啦的只给我喝一杯!” 得,怕她喝多了睡不着,这还成错处了。 江只无奈望向她:“好好好,我的错,不该只给你喝一杯。” 烫伤膏涂好,江只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后才发现,她手腕处竟是红了一片。 手腕红的那一片,正是江只抓住的位置。 也没用多大的力,怎么就红了一圈,林三小姐的皮肤还真不是一般的敏感。 就连皮肤都这么娇气的娇气包,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舍得? 虽说脾气坏了些,说话难听了些,不懂人情世故了些,但都娇惯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怎么突然就舍得送出来锻炼了? 更何况她的这些缺点,其实也算不上多致命,本就是身份高贵的公主,骄纵任性一点好像也合乎情理,只要没有坏心眼,没做太过出格的事,似乎没必要非得让她吃苦头锻炼吧。 莫名的,突然有点好奇起来。 “你到底是闯什么祸了,让你家里人狠了心,非把你送出来锻炼?”好奇便问了,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 林安然瞥开视线,不想谈论。 不想谈论就算了,江只是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好了,烫伤膏也涂完了,回去睡觉吧,咖啡不能喝,你闹这一遭也不会给你喝的,也不许再偷摸出来自己泡。”江只不放心的叮嘱了一下。 “你还命令上我了?”林安然不悦眯眼。 江只望着她这副凶巴巴的小样子,没忍住,轻拍了下她的头:“对,就命令你了,回去睡觉。” 林安然的爆脾气看着唬人,但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毕竟江只现在都敢拍她的头了。 林安然愕然,显然没被人拍过头:“你干嘛!” 江只闷声笑:“要打回来吗。” “啪” 林安然毫不客气地拍回去了,下手重得江只“嘶”了一声。 林安然手指卷缩了下,也知道下手重了,心虚地眼睛乱转,左瞟右瞟,但就是没有要道歉的意识。 见江只一直没说话,她按捺不住,小声问:“生气了?” 江只没回她,被拍的头现在还隐隐发疼呢。 “那也不能怪我,是你让我拍回来的,”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至于吗,这点小事,用得着生气?” 江只:“你就这么和人道歉?” 林安然:“谁和你道歉了!” 江只笑着摇摇头:“算了,不早了,睡觉去吧。” 林安然哦一声,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也就不闹腾了,老老实实去睡觉。 走到房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 江只已经躺下了,身上盖着薄被,长条一只的身形在短窄的沙发上只能卷缩着。 在沙发上这么睡着应该很不舒服吧。 林安然抿了抿唇:“那什么,你……” 江只半撑起身体:“嗯?” 发丝随动作垂落,没有戴黑框眼镜的她,从不化妆的她,干净又清爽,像是夏日里清凉的一杯水,不算出众的外貌,但却胜在清秀干净。 眼睛狭长好看,唇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摸? “什么?”江只见她迟迟不说话。 “你真丑。”话落,转身回房,房门砰一声关上。 江只被关门声惊得肩膀一抖。 又怎么了,又惹着她了? 江只没多纠结,反正林安然就是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性格,重新躺下准备睡觉。 这时房门又打开了:“我知道你睡沙发上不舒服,但你这丑八怪别惦记来睡我的床,我可不喜欢和人一块睡,别做梦了。” 江只:“?” 江只:“……” 门再次关上,在江只不知道的地方,林安然正偷偷趴门上偷听。 久久没有动静,林安然偷听了一会,没耐心了,骂骂咧咧。 “这穷鬼,话都听不懂,我都好心想让一半床给你了,居然还不领情,活该你睡不舒服,那就继续睡你的沙发吧。” 气呼呼躺床上,翻来覆去,向来秒睡的人今天有些睡不着。 耳边回响起江只询问的那句“你到底是闯什么祸了,让你家里人狠了心,非把你送出来锻炼”。 心情忽然低落下来。 头埋进被子里,闷声自语:“我才没闯祸,非说是我的错,我才没有错……” 语气委屈,像是只被抛弃的可怜猫。 委屈了没一会,又心大的把这些事抛脑后去了。 “江一,”她喃喃念她的名字, “名字真难听,丑八怪,穷酸鬼,贪财鬼,小气鬼,势利鬼,土气死了,一无是处的乞丐……” “江一……江一……” 不自觉念了好一会她的名字。 几分钟后,反应过来:“我干嘛要一直念她的名字?” 8、小气鬼 008小气鬼 漫漫长夜,躺在床上的人迟迟睡不着,无聊地将被子踢开又盖上,盖上又踢开。 最后被子一掀,干脆坐了起来。 不睡了,根本睡不着。 想去泡咖啡喝…… 看向门口,算了,待会又让那穷鬼抓住了,真是有够小气,连多喝她一杯咖啡她都舍不得。 摸索着按开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面对骤然亮起的灯,不适地眯起,缓了好一会才适应。 环顾一圈房间。 小得可怜的屋子,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光这些基本就占满了寥寥无几的空间。 白色的墙上还贴着又丑又土的动漫贴纸,至于是什么动漫,林安然自然是不知道,反正有点年代了,也不知道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还是江只贴上去的。 脚底的瓷砖古旧,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老旧,狭小,吵闹,都大半夜了,还能隐约听到楼下烧烤摊上的喧闹声。 要说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收拾得很干净,虽然破破烂烂,但很整洁。 江只居住的房间,和江只这个人一个,是老土的但又是干净的,令人觉得舒服的。 林安然住进来有几天了,还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这里,主要是就点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看,一眼就望到了头。 睡不着的林安然,闲着也是闲着,穿上拖鞋,百无聊奈地在房间里来回转悠。 目光最终定格在书桌上,上面摆着几本书,书名《如何暴富》《赚钱的一百种方法》《我爱钱,钱爱我》。 林安然:“……” 又土又俗一人,看书都离不开钱,她有这么缺钱吗,一天打两份工都还不够? 留意到书中间夹着一个相册,相册外壳和书长得差不多,也是厚厚一本,差点忽略了过去。 相册?那这里面是不是有很多江一的照片?小时候的照片也有? 有点好奇,江一现在这么丑,小时候肯定更丑。 当即就要打开,开到一半,又“啪”一声合上。 不经过同意就看她的相册,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不礼貌? 向来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人,这会竟破天荒的在乎起这些她压根没有的东西来。 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轻手轻脚溜出房间,当然这次不是为了偷咖啡喝,这次是为了…… 林安然站在沙发旁,瞥了一眼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人。 “江一。”林安然双手环胸,下巴抬起,喊她。 声音很小,小到像是蚊吟,醒着都不一定能听到,更何况江只现在睡得正沉。 “我要看一下你的相册,”继续用小到可怜的声音说话:“我要看哦,我问过你了哦,你不说话哦,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说完,贼兮兮凑近去看江只。 江只自然是没醒…… 她没说话,不就是默认答应了,林安然眉梢得意一挑,轻手轻脚回房间了。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一番之后,林安然心安理得,毫无愧疚心理地打开了相册。 一脸期待,但很快,笑容僵在脸上。 “唰唰”快速翻动。 越翻到后面动作越大,最后将相册往桌上一丢。 “什么啊,怎么是个空相册。”相册比脸都干净,一张照片都没有。 林安然气恼看向门口,好像要透过门板,把门外睡沙发上的人刀掉。 “浪费我时间。”林安然恼火看向桌上的空相册,还以为能看到江一小时候的丑样呢。 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将相册重新拿起来。 仔细一看才留意到,相册虽然是空的,但相册上却有使用痕迹,还残留着照片压痕,每一页相册都存在使用痕迹。 那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相册原本是满的,只是后来被相册的主人全部拿了出来。 林安然精致眉眼微微皱起。 照片放相册里好好的,为什么全取了下来,换了个新的相册? 环顾一圈,这一览无余的小地方,根本就没有第二个相册。 林安然忽而想到了江只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红色素手绳,她之前就猜测手绳估计是什么重要的人送她的。 不然不会手绳都褪色了还日日戴着,总归是有些特殊意义才会这样。 送她手绳的人,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一个手绳戴上个几年也舍不得取下来。 “砰”一声。 是林安然将相册掀翻在地的声音。 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肯定是没喝到咖啡,还烫伤了手导致她心情不好。 不对,好像也不是这个原因,不是这个的话,那能是因为什么? 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房间太小,憋闷得她难受导致的。 没错!就是这样!都怪这又破又小的房子。 一番分析过后,林安然心情更糟了,不快地往相册上踩了两脚撒气。 睡得正香的江只,被一个相册砸醒,又茫然又懵,呆呆看着砸完相册就回房间的某人。 林安然长舒一口:“嗯,砸完差不多了,心情好多了。” 江只望着紧闭的门:“至于吗,不就是没让她喝咖啡,半夜还来打人?” 第二天清早,林安然顶着如大熊猫一般的黑眼圈出现在了餐桌前。 江只被她这样子吓一大跳:“你一晚没睡?” 林安然上下扫视她,目光最后落在她手绳上面。 江只:“不至于吧,不就是没让你喝咖啡,至于惦记得一晚上不睡?” 不睡就算了,还半夜跑出来打人…… 林安然收回视线,白她一眼。 江只叹口气:“吃早餐吧,咖啡也给你泡上了,毕竟你都惦记一晚上了。” 鼻子耸动两下,闻到咖啡的浓郁香味,林安然顿时忘记了不开心,端起来就喝。 “你别光喝咖啡,其他东西也吃点。”江只提醒。 “不要跟个老妈子似的在我耳边啰嗦。”林安然没半点好脸色给她。 江只扯了扯嘴角。 桌上摆着油条和豆浆还有荷包蛋,很传统的中式早餐,但林安然不喜欢,她喜欢…… 林安然:“这都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喜欢,我要吃泡面,给我换泡面。” 江只:“……” 她是泡面咖啡疯魔了吗。 自从几天前第一次吃到泡面之后,她早上要吃泡面,中午也要晚上也要,人都快变成泡面了。 当然,她最爱的还是咖啡,泡面得排在第二。 “不能天天吃泡面,不健康。”耐心和她讲道理。 “我,要,吃,泡,面!”林安然一字一顿。 得,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江只手搭在桌上,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只生气了?当然没有,只是用这一招对付林安然而已,这一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林安然的气焰消了,习惯性撇撇嘴,不倔了,拿起筷子,开始老实吃早餐。 江只想笑但不敢笑,主要是怕被林安然发现,一旦被发现,以后故作严肃吓唬她这一招估计就不奏效了。 清了清嗓子,强压笑意,端起玻璃杯,喝口豆浆冷静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林安然目光跟随而来。 视线灼热,落在她手腕处, “你想要我这杯豆浆?”江只被她看得毛毛的,试探问。 “你手上的手绳丑死了,就不能扔了吗。”林安然指着她手腕。 江只表情一怔,随即沉了面色,这次是真冷了脸,不是假装。 林安然缩了缩脖子:“干嘛,一根手绳而已,宝贝成这样,说不得吗。” 江只声音冷硬:“嗯,说不得。” 气氛一瞬沉寂下来。 林安然垂眸,哦一声,埋头没滋没味地继续吃早餐。 一顿早饭下来,谁都没再说话,安静得诡异。 江只先一步吃完早餐,收拾起碗筷,往厨房走去。 林安然像是再受不了这氛围,弱弱喊她:“江一。” 江只背影顿了下,但没回头,径直去了厨房。 很快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水声,想来应该是在洗碗。 林安然垂着小脑袋,嘟着嘴,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嘛,平时也没少骂她,之前骂得更难听,但不管怎么骂,她都是笑嘻嘻的不往心里去,这次怎么不理人了。 早餐也不想吃了,心心念念的咖啡才喝了一半就放一边不喝了,趴在桌上,整个人都焉了。 江只洗完碗,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桌上没动的早餐,目光凝了下。 “不吃了?”江只问。 焉了的人立马直起身,定定看着她,乖乖答:“不吃了。” 江只看了眼没怎么动的早餐和咖啡,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没说什么,收起碗筷,又回厨房了。 林安然又一次焉了,趴在桌上,手指抠桌面,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厨房忙碌的冷漠背影。 江一是个小气鬼,不想理她了。 9、心痒 009心痒 洗完碗筷,扯过毛巾擦了擦手上水渍,回头,恰好对上林安然直勾勾的目光。 她趴在餐桌上,无精打采,望过来的眼神期期艾艾,就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怪可怜的。 意识到江只看过来了,她别扭地将头一歪。 江只毛巾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下垂,落在了手腕处那褪色的素手绳上。 人总归有在乎的东西,有不能触碰的逆鳞,手腕上这根林安然口中丑应该要被丢掉的手绳,就是江只为数不多在意的东西。 她知道林安然没有恶意,林三小姐说话就是这种风格,说的话没几句中听。 这些她一早就知道,但生气恼火也是下意识的。 到现在,气基本也消了。 只是江只并没打算和解,趁着这个机会,故意晾一晾她,这段时间没少被她折腾,不得还她一点,让她长点小教训。 江只起了些恶劣的报复小心思。 故意不看她,从她身边路过。 林安然瘪着小嘴,委屈地看着离开的背影。 忽地,江只回头,林安然表情一怔,慌忙躲开视线。 “你现在还不换衣服收拾,是打算今天不去上班了?”江只语气平平,看不出情绪好坏。 林安然偷偷看她一眼,闷闷哦一声,垂头搭脑的回房换衣服收拾去了。 江只没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轻咳一声,继续做出生气冷脸的样。 等到林安然从房间出来,江只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收拾好了就走吧。”江只撂下不冷不热几个字,看都没看她,开门抬步就走。 林安然望着走远的人,不开心地咬住了唇,随即小跑着追上去。 江只比林安然高半个头,这高出来的长度可能长腿上了,因为此刻的江只走得格外的快,林安然小跑都没能追上。 见江只越走越远,林安然小跑着小跑着,委屈的情绪突然就蔓了上来。 脚步一停,不追了,就在楼梯口呆站着。 不想去上班了,也不想理江只了,赌气又委屈地一屁股原地坐在楼梯台阶上。 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枕在双膝上,像是一只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委屈猫。 待会就回家去,她不要和江只这个坏东西住一块了,一个住就一个人住,她才不怕,一点不怕。 不怕! 将头整个埋进膝盖。 江只真是个坏东西。 鼻子发酸。 “怎么不跟上来,你坐这干什么?” 是江只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声音。 林安然猛地抬头去看,已经走远的江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去而又返,此刻正站在她跟前。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在昏暗老旧的楼梯间,仰头俯视间目光相接。 “哒”一声,向来不灵敏的声控灯在这一刻亮了。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楼梯间,同时也照亮了林安然的眸子,亮得星星点点。 她怔怔看着她,眼中是惊喜,但惊喜过后又是委屈:“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你了。” 依旧是很凶的语气,但又和以往的凶有微妙的不同。 莫名惹得江只心中一软,声音也不由放轻了:“我走的很快吗。” 林安然大力点头:“很快,都没有等我。” 江只笑了:“现在不是回来接你了吗。” 林安然瞪着眼睛,恶狠狠宣告:“晚了,太晚了,我已经不想理你了。” 江只朝她伸手:“行了,我扶你起来。” 林安然看向她伸过来的手,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林安然总喜欢在指甲上戴上各种各样的美甲,她觉得这样才最好看。 但此刻看到江只的手后,观念似乎又有点改变,忽而觉得什么都没有的手指,干干净净,同样的好看。 只是手腕上的素手绳横竖看都不太顺眼。 到底是谁啊,谁送她的,这么在乎这么宝贝,不过是说了一句丑,如江只这般好脾气的人都立马冷了脸。 送手绳的人是江只喜欢的人吗? 现在也还喜欢着那个人? 江只喜欢什么样的人? “怎么还发上呆了,这是打算继续坐这里,不起来了?”江只悻悻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手才刚收回到一半,林安然的手急急搭了过来。 双手相触那一瞬,江只神情微愣,心好像随着她搭过来手浅浅又淡淡的起了一层微不可察的涟漪。 浅淡涟漪还未散去,林安然搭手借力站了起来,结果动作太猛,起身的一瞬间,直接怼到了人脸上。 近距离,近到再差一点,唇似乎就要擦到对方的脸颊。 很庆幸,差一点,也很遗憾,差了一点。 空气好似静止了一秒。 江只垂眸,目光短暂又必然地落在她的双唇之上,以往她都会涂口红,颜色鲜艳,如她这个人一样,张扬又傲慢。 但今天没有,淡淡粉粉的,没了攻击性,像是果冻,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 这念头很突兀,也很荒诞。 江只收敛思绪,脚往后退了些许,拉开距离。 “走吧。”江只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老旧小区的楼梯间灰扑扑的,墙上贴着开锁疏通管道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江只刻意放慢了脚步,有在等身后的林小猫,怕这小猫一个委屈又赌气不走了。 一开始还想晾晾她,才晾了不到十分钟,又不忍心了,甚至还有点小愧疚,就好像自己真欺负了她丢下了她一样。 将停在楼下充电桩前充电的小电驴骑了出来,停在林安然脚边:“上车吧。” 头盔递给她。 林安然每次接过这头盔时,都会嫌弃一番,然后询问之前买的头盔为什么还没到货。 按理说三天快递就该到了,但店家迟迟不发货,江只想着换一家重新买,可林安然不肯。 明明之前也不喜欢九十九块的头盔,她嫌劣质,但现在让她换一个,她却又不肯了,非得等那迟迟不发货的商家发货,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难得的,林安然这次接过头盔,没有照例嫌弃,而是直接戴在了头上。 倒是越来越乖了,估计是自己刚刚冷脸不理人的事情,还威慑着她,不敢太造次。 江只有些想笑,也真就笑出了声音。 林安然不满看她,下意识就呛人:“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呛人的话呛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后话硬生生咽下去,咽下去的同时,还偷偷观察江只的脸色。 满脸写着小心翼翼。 江只假装没看到她的小表情,拍拍后座:“快上来,再磨蹭要迟到了。” 林安然见她没生气,松口气,随即下巴一抬,又傲气起来,但到底不敢骂人了。 当然,只是暂时,过一会林三小姐估计还是得骂。 林安然照例坐在后面,手指捏着江只衣服一角。 小电驴行进在平稳的马路上,眼前是穿梭而过的街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江只今天没扎头发,发丝随着风飘,带着洗发露的清香,轻拂在后座人脸上。 惹得人脸痒痒的,林安然没有躲开她的发丝,反倒不自觉贴近一分。 捏着她衣服一角的手收紧。 心更是奇怪的停跳了一拍,很怪异的情绪,她从没体会过。 10、哄猫技巧 010哄猫技巧 外出办公了四五个小时,等到再回到公司时,发现办公室里氛围很不对劲。 江只走到相熟的同事跟前,压低声音:“怎么气氛怪怪,出什么事了吗?” 同事同样压低声音,回道:“还能出什么事,你家那混世魔王又闹起来了。” 你家那混世魔王,是同事们这段时间常有的调侃,一来是江只负责“管”着林安然,二来则是林安然某些时候也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她是真能闹腾,一刻不停歇的那种。 江只:“谁又惹着她了?” 同事呵呵一声:“你家那位,需要谁惹着她才会发火吗。” 江只:“……” 同事这话……好像似乎也挺有道理。 江只搜寻林安然的身影,扫过整个办公区也没瞧见她。 “别找了,她在主编办公室发脾气呢,”同事示意她坐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跟你说,这次林安然不是无事发火,是真有事惹着她了,我劝你你现在就去外面晃荡一圈,假装不知道这事,等人火气消一半你再回来,省得待会她把火气全洒你身上。” 闻言江只皱了眉头,直到听同事说完全部事情后,才大概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主编之前有将一份稿子交给林安然编写,但这篇稿子交给林安然的同时,主编还交给了另外一个女生。 等于是两个人同时写一篇稿,完成后则优选其一。 林安然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就开始大发脾气,说主编不信任她,不是真心想把这份工作交给她,稿子都还没写就提前觉得她写不好,替补都找好了。 咱们的林三小姐哪里能忍,当即就闹个天翻地覆。 同事凑她耳边低语:“那大小姐没理都要闹三分的主,现在寻着个理由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你虽然领了这份工资,但也别傻乎乎的非要在火药味最浓的时候凑过去,先躲躲,等人气消差不多了你再过去哄哄,这样也不算是玩忽职守……” 同事话还没说完,江只就已经往主编办公室地方向走去。 “喂,你现在过去?你傻啊,刚和你白说了。” 江只朝同事笑笑:“没事,我就过去看看。” 同事都快被她这操作弄懵了,这时候过去看,这哪里是过去看,这分明就是脑子有坑非往枪口上撞呢。 “回来,回来啊,你是真傻了啊。”同事不敢大声喊,只能压着声音很急切地朝她招手。 “别在那里咸吃萝卜蛋操心了,”和江只不对付的一个男同事一脸幸灾乐祸:“她乐意过去就让她过去呗,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同事瞪他一眼:“闭上你的嘴吧。” 男同事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一脸看好戏地看向主编办公室的位置。 所有人都认定了林安然肯定会把所有怒火发泄到江只身上,绝对会把江只骂个狗血淋头,她的下场一定很惨。 毕竟林安然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更何况还是火气最盛的现在。 一分钟后,江只把人从办公室内半拉半拖了出来。 “你干嘛,没看到我在和人理论吗,让我写个稿子结果居然还不相信我,找个替补是什么意思,别拉了,拉什么拉,松开我!我不走!!” 像个暴怒的长牙五爪的猫,无论谁靠近都得挨上一爪子。 然而,这只暴怒的猫,此刻却被江只抓住了后衣领,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路被拖走了。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刚刚是把人拖走了?” “好像是。” “林安然能乖乖让人拖走?” “好像也没有很乖,一直在骂呢,嘴巴没停。” “但也没反抗不是吗。” 起码她挠人的爪子,并没有落到江只身上。 众人陷入诡异沉默当中。 谁都降不住的人,好像突然有了天敌…… “江一你到底站哪边的,我和人吵架,你为什么不帮忙,你不帮忙就算了你还把我拽走,你什么意思啊……” 茶水间里,林安然叽叽喳喳骂骂咧咧,几分钟过去都不带停,嘴巴估计都要骂干了。 江只全程一句话没有,直到咖啡泡好,端她跟前。 林安然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了看咖啡,本想假装不在意,但先咽下的口水已经出卖了她。 “别撑着了,喝吧,喝了消消气。”江只把杯子塞她手上。 林安然别扭冷哼:“别以为给我一杯咖啡我就会消气,我待会还要去找她理论。” 江只也不和她争,只示意她赶紧喝咖啡。 林安然吹了吹咖啡,小抿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就是这个味道,她喜欢。 随即意识到江只在盯着看,立马瞪眼过去。 江只识趣收回目光。 林安然背个身,不让江只看到,埋头继续“咕噜咕噜”喝。 真好喝。 喜欢。 好喝到她都不记得刚刚生气的事情了。 江只斜靠在茶水吧台边,见时机差不多了,顺势开口:“我知道你生气,你为了写那篇稿子,查了特别多资料,你是很认真的想要写好它。” 背身喝咖啡的小猫立马转身:“对吧,你也觉得周清也不是东西是不是,我工作多努力啊,她居然从一开始就没看好我,找替补,周清也她什么意思,她找个替补?” 越说越气,都准备要把杯子砸了,但好像又舍不得好喝的咖啡,默默收回动作。 江只深谙哄猫技巧,先是和她站在同一阵营,和她共情,陪着她一块骂周清也,骂了一会后,又话锋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周主编应该也不是针对你,专栏的稿子无论交给谁来写,都是两人同时进行,适当的良性竞争嘛,最后择优选择其中一篇,难道我们林三小姐没自信,觉得比不过?” 梳理事情经过,然后讲道理,最后外加收尾处激她一下。 哄猫一套,已经是如火纯青了,说白了和哄小孩没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林安然就吃这一套:“我能比不过别人?我这么厉害,我写个破稿子我还能写不好吗,等着吧,我写得肯定比别人强!” 江只立马迎合:“对,我也觉得,你这么厉害,最后肯定会定下你的稿子。” 林安然战意满满,一口气喝完咖啡,打了鸡血般回去工作了。 同事溜进茶水间,一面观察外面,一面悄声问:“解决了?” 江只悠闲喝口水:“解决了。” 同事愣了下,随即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是越来越行了。” “没有,”江只由衷道:“她也就看起来脾气爆,看着好像不讲道理一样,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人挺好哄,跟小孩似的。” “好哄?小孩?你离开这半天,她就闹了半天,整得天翻地覆,谁都哄不好,我也算是发现了,这活还真就得你来干,真就只有你能哄好。” 江只耸耸肩,不置可否。 林安然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傲慢的,蛮不讲理的,甚至跋扈蛮横的,但实际上,她这人很简单也很纯粹,前提是得有耐心,外加用对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熟练使然,江只应对起林安然来,愈发得心应手了。 * 下班时间,林安然熟练地来到小电驴旁,熟练戴上头盔,熟练抓着江只衣服一角。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到达江只兼职的便利店后,她又熟练的来到窗边休息区,熟练喷上花露水,熟练拿泡面。 “你刚刚不是吃过饭了吗。”江只盯着她拿泡面的动作。 “吃过怎么了,我没吃饱不行吗。”本来是偷偷拿,被发现了索性就理直气壮了。 江只一脸严肃的拒绝:“不可以,你天天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可以。” 林安然嘴角一耷拉,一脸幽怨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人,像是家里讨要零食肉干未果的小猫。 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最后,江只败下阵来,不光给她泡上了泡面,还又加了一杯咖啡。 林安然这下满意了,心满意足地坐在窗边吃喝起来,透过一个背影都能看得出她的开心。 江只无奈摇头,她还真是迷上这两东西了,都吃不腻的。 工作之余,江只偶尔抬头看一看窗边的人,久而久之的莫名多了些恍惚感。 恍惚于坐在便利店窗边,这个等着自己下班的人,这个分明只陪伴了自己半个月不到的人,或许在往后的时间里可以陪伴自己很久很久。 这时,林安然回头,逆着窗外的光,精致又华美的面庞,像是不同次元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林安然好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张嘴骂了她一句。 至于骂了什么,没听清。 江只默默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想什么呢,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集团千金,她怎么可能陪自己很久,她又不属于这里。 她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停留了一下。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11、心疼 011心疼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这个念头一起,心情就蒙上了一层乌云,沉闷闷的。 “江一,江一!”林安然聒噪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江只看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收银台前来的人。 她双手叉腰,不满道:“喊你好几声怎么都不应,你是不是在这故意装听不见,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不搭理我。” 江只扶额:“没有,就是刚刚想别的事,走神了而已。” 林安然眯眼,立马追问:“想什么,你在想谁?” 江只:“……” 总不能告诉她,有点惆怅于今后和她的分离吧,有点舍不得了,这话说出来很奇怪也很矫情。 “你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吗?”江只不着痕迹,绕过刚刚的话题。 林安然歪头想了一下,这一打岔,她都忘了刚刚叫她做什么了…… “哦,想起来了,到时间了,你不是十一点下班吗,怎么还不下班,我要回家。”林安然暴躁地踢了两下收银台柜子。 这柜子迟早被她踢烂…… 江只看了下时间,十一点过五分了,的确是到下班点了,但接班的小满还没来。 看向门口,人姗姗来迟。 小满跑进便利店,额头带着细汗,呼吸急促,应该是一路跑来的:“不好意思啊只只姐,路上有事耽搁了,迟到了一点。” 江只摆摆手:“没事,过来清点账目交接吧。” 小满缓了口气,看向林安然后,礼貌地朝她颔首打招呼。 林安然眼睛仿佛长头顶上,倨傲地睨了她一眼。 小满:“……” 第一次见到林安然的时候,小满觉得这女生好看得不像是这个地方能出现的人,但是……她非常的没有礼貌。 很无礼的一个人,这不是小满第一次和她打招呼了,但她每次都这个态度。 林安然无视小满,看向江只:“赶紧出来,我要回家,这破地方。” 说完,一扭头去门外等着了。 江只自然留意到了林安然对小满不礼貌的样子,觉得有点尴尬,出声解释道: “你别搭理她,以后也别和她打招呼,她性格就这样,有时候挺讨人嫌的,但人没坏心眼,你别往心里去。” 小满不大在意,玩笑道:“她如果单独对我一个人这样,那我可能会有点意见,但她好像对所有人都这样,有种众生平等感,这么一想就觉得没什么了。” 江只:“……” 还真是,林安然是平等的对所有人不礼貌,这当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和小满交接完,脱下工作服,推开玻璃门。 夜晚的十一点,城市安静下来,空旷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有种难得的安宁感。 林安然站在小电驴旁,路灯下。 见江只总算是出来了,她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就骂:“动作真慢,蜗牛吗,怎么磨磨蹭蹭的。” 江只轻笑一声,双手插兜,走过去:“抱歉抱歉,让我们大小姐久等了。” 说话间,蹲下来解小电驴的轮胎锁,一边解锁一边说:“以后人家和你打招呼,不说让你很热情的回应她,但好歹也朝她笑一下。” 把解开的轮胎锁放在脚踏板上,回头看她:“你刚刚那样完全不理人,多少有点不合适,你说是不是。” 咱们得当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林安然瘪嘴,哼了一声,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大概率是没听进去。 江只把头盔递给她:“好了,上车吧,回家了。” 戴上头盔,林安然坐在后座,手指捏着她衣服一角,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已经入秋,夜晚的风带上了凉意。 “冷不冷啊。”江只问她。 风太大,没听清,林安然凑近一分,在她耳边:“你刚刚说什么?” 她的气息随着声音窜入耳朵,酥酥麻麻,让原本开得平稳的车,不平稳地晃动了一下。 林安然原本只是捏着衣服衣角,被这晃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环抱上了她的腰。 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像是有微小的电流窜过,扎了一下心脏,让人身体有短暂的僵硬感。 江只不太适应被后面的人这样抱着,过分的亲密让人感到别扭。 但还好,后面的人只是受惊后下意识抱了一下,现在已然松开了。 江只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空落。 抛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说:“我问你冷不冷。” 林安然:“不冷。” 江只:“嗯,不冷就行。” 这时,身后的人,又贴了过来。 江只身体不自觉又僵硬起来。 但身后的人,并没有拥抱的意思,只是凑在她耳边,问:“你每天工作到这么晚,累吗?” 这话来的突兀,江只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累吗,当然累。 每天九点上班,五点半下班,六点去便利店兼职,在收银台一站就是五小时,晚上十一点下班,回到家收拾完就是十二点了,像个陀螺似的,没有停歇的时间。 对了,最近还新增了一个工作,照顾大小姐,这也就导致她更没有休息时间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因为风大,她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了。”林安然说。 江只不明所以:“你看到什么?” 林安然:“看到你在弯腰捶腿,站五个小时,脚很疼对不对。” 江只沉默了一下,嗯声道:“站久了当然会有点累,不过也还好,能忍受。” 林安然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痒痒的。 江只下意识想躲,咬了咬唇,最终没躲。 “你工资也不低,为什么还得做这么累的兼职。”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的缘故,林安然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委屈,又不像是委屈。 更准确来说,江只竟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心疼。 也许不是心疼,是怜悯?对这种过分贫穷的人的怜悯。 心疼也好,怜悯也好,无所谓了,差不多。 她一天打两份工,不像小说电视剧里那样,拥有凄惨的身世,有个卧病在床需要钱医治的家人,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钱。 想要赚钱,想要存钱,看着余额一点点涨起来,会让她有种满足的安全感。 “因为我喜欢钱啊,我又不是多有能耐的人,可不就得通过空闲时间赚点辛苦钱。”江只如实回答。 林安然哦了一声,没说话了,搭在她肩膀上的头也离开了。 之后一路,谁也没说话了,江只是在认真开车,心无旁骛,至于林安然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好了,到了。”将车停下。 坐在后面的人,迟迟没动作。 江只取下头盔,回头看她:“干嘛,不下车吗?这大晚上的,不会还想让我带你去外面继续兜风吧。” 林安然直直看着她。 江只被她看得莫名,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林安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喊她:“江一。” “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不要做这些兼职了,我给你钱。” 有点没理解她的脑回路,江只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出声。 林安然立马瞪眼,恼火看她:“你不信?” 江只笑着点头,不乏敷衍地说:“信,怎么不信,我信你,就等着你给我钱了。” 林安然瘪瘪嘴:“没出息的穷鬼。” 江只:“行了,少扯这些没用的,赶紧下车,我都困了,上去还得收拾呢。” 林安然气呼呼下车,走到单元楼门口,等着江只把小电驴停好。 她看着江只停好车,一脚轻一脚重地朝自己走来,穿着白衬衫,扎着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神情疲倦,是打工人下班之后的样子,是人海中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可又……没那么普通。 虽然江只很极力的表现得脚没事,但林安然还是看出来了,一脚轻一脚重,有点瘸,是个瘸子了。 这几天杂志社的工作她每天需要跑外勤,一跑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晚上还得便利店兼职,一站就是五小时。 高强度的工作,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脚怎么可能不疼,真是赚钱不要命。 江只走到她跟前:“走吧,上去。” 林安然望着她的腿,闷闷说:“瘸子。” 是骂人的话,可江只愣是从里面听出了关心。 “是有点酸疼,回家泡个脚,贴个膏药就会好。”江只解释。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瘸子,穷鬼,滚啊。” 说完,头一甩,走了。 江只无奈追上:“你慢点,明知道我瘸了,还不等等我。” 林安然脚步一顿,慢了下来,只是说的话依旧呛人得很:“你活该,你最好真成个瘸子。” 临睡前,江只给酸疼的脚贴上膏药。 林安然在旁边看着。 江只安抚她:“没事,贴上这个明天就好了。” 林安然:“真的?” 江只很肯定地点头:“别担心,这不是大事,就是站太久了肌肉酸疼而已。” 林安然盯着贴着膏药的脚,眼底分明是担忧,说出来的话自然与之相反:“谁担心你了,瘸子。” 很好,继穷鬼乞丐小气鬼势利鬼之后,她现在又新收获一个外号了。 12、离开 012离开 “你不是说第二天就会好吗?”林安然眼神不善地看着这个腿瘸得更严重的人。 腿疼过的人都知道,运动过后的肌肉酸疼,睡一觉之后会更疼。 这下江只真成瘸子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你不休息怎么可能好?!” 林安然生气了,骂了她好几声瘸子,然后就单方面的开始赌气,不理人不说话。 江只有些无奈,这大小姐的关心整得人还怪有压力的。 如果只是这样,江只倒也还能承受这个压力,主要是…… 林安然此刻正在主编办公室闹,闹什么呢,闹着不许再给江只安排外勤工作了。 这无理取闹的架势,江只扶额,顶着压力赶紧将人拖了出来。 江只:“你干什么呢,最近的外勤工作都是我分内的事,我怎么能不做。” 林安然无视她,一言不发,冷暴力中,还在赌气,不愿意和她说话。 江只满头黑线。 林安然虽然不说话,但不影响她准备继续回去无理取闹,目的就是要闹到把江只的外勤工作取消了。 见她这架势,江只急急拉住她。 “行行行,你别闹别折腾,晚上的兼职,我去请个假,休息几天,这总行了吧。”江只只能妥协。 听到这话,林安然冷冰冰的神色,这才有所缓解。 低头看她的脚:“瘸子一个。” 骂完就走了,但应该是不准备继续去主编那里闹了。 江只松口气。 她这关心人的方式,整的人压力太大了……差点承受不住。 便利店人员都是固定的,她想要请假的话还有点麻烦,不过小满最近放假了,时间多,她应该愿意顶班,毕竟可以拿双份工资。 江只手机联系小满,那边满口答应,道谢过后,江只这才放下了心。 这种程度的腿酸其实没必要休息,她没这么娇气。 望向坐在办公桌前,摊着双手,正欣赏美甲的大小姐,又释然地笑了笑。 趁着这个机会,偶尔给自己放放假,也挺好。 * 下班回家路上,林安然很是提防的观察着路况。 “怎么走这条路,这不是去便利店的路吗,你不是请假了吗,你不会在骗我吧?!” 江只好笑又无奈:“这是去便利店的路没错,可是回家也走这条路。” 林安然一噎,悻悻哦了一声。 江只摇头轻笑,谁敢骗她,就她这性子,骗一次不得闹翻天。 江只可不敢尝试。 以往下班之后都是急匆匆的,为了赶着过去兼职,时间紧凑的根本没时间欣赏路途的风景。 现在,难得的时间宽裕了,她心情也难得的放松了些,一面骑着小电驴,一面欣赏着路途风景。 坐在车后捏着她衣服一角的人,似乎也在和她一同欣赏着路途的风光。 心情平静又祥和,江只想,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每天和一个人上班下班,互为陪伴。 江只长呼一口气,还是算了吧,人和人之间聚散太频繁,倒不如一直只是一个人,也就不会有伤害和感慨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林安然,一个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人。 路过一处地摊街,脚边是一个接着一个延绵不绝的小地摊,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林安然似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东西。 以前每次路过,林安然都会盯着看,江只自然有留意到,但她急着去兼职,没时间停下来陪林安然去逛。 今天倒是有时间,而且时间充足。 既然这样…… 江只双脚搭地,慢慢停下了小电驴,回头:“这里看着还挺有意思的,要不要下车过去逛一逛?” 林安然眼睛登时亮起光来。 “我不是很想去,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乱糟糟的,我可不喜欢。”林安然仰着下巴说。 “这样啊,那不去了,直接回家吧。”江只故意逗这人。 果不其然的林安然急了,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你不是想去吗,算了,我这人很体贴,你想去我就勉强陪你去吧。” 江只继续逗她:“我现在不想去了。” 林安然气得胸口起伏。 江只都怕她气成河豚,赶紧见好就收:“好,好好,我特别想去,走吧,下车,去逛。” 听到这话,林安然郁结的气这才顺了,冷哼一声,头盔一摘,高傲地下车了。 但很快江只就有点后悔带她来逛了,因为这人看什么都想买。 “这个,给我买。” “我没钱。” “你这个穷鬼!!” 林安然恋恋不舍,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放下。 这样的场景出现了好几次,林安然要买,江只直接了断两个字,没钱,将她的心思打回去。 江只怎么可能给她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小姐眼光独到,明明是路边摊,她每次挑的东西都是1000块往上,精准的把最贵的东西挑出来,然后说要买。 江只每次一听价格,吓得立马说没钱,一点钱没有,想都别想。 “你什么都不买,那你带我逛什么,你这个穷鬼你逛什么逛?!”林安然再次要被气成河豚。 她这次挑中了一个粉色玩偶熊,价格总算是没那么离谱了,两百来块,咬咬牙似乎也能买。 江只问她:“真想要?” 林安然下意识想说不要,但看江只这小气劲,也不敢嘴硬了,立马点头:“我喜欢,你给我买。” 说话的同时还紧紧抱着粉色玩偶熊,一副不准备撒手的样子。 江只被她这样子逗笑,小气鬼难得的大方了一次,扫码付了款。 “行啦,别抱那么紧了,没人抢了,这东西属于你了。”江只揶揄道。 见江只已经付款,林安然说话的语气就硬气起来了:“就这破东西,我也不是很喜欢……” 她话都还没说完,江只立马接话:“不喜欢是吧,正好,我们还没走,可以直接退了。” 林安然警惕地把熊抱在怀里:“你这穷鬼买都买了,怎么还要退?” 脚步加快,抬脚就跑了。 江只望着跑远的人,没忍住“哈哈”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别跑了,不退。”江只在后面喊。 林安然跑更快了,生怕被追上,然后这个玩偶熊就真被退掉了。 江只追了两步,脚还酸疼着,追不动了,停了下来。 眼看着林安然越跑越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莫名的,忽然心慌了一下。 很突兀的情绪,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东西。 林安然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停下来了,江只忍着脚上的酸疼,小跑过去。 “你在看什么?”江只发现她正盯着一处看。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马路边停了一辆灰色宾利,司机下车恭敬打开车门,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面容姣好气质清冷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这女人从气质上来说和林安然是完全不同的,但是,长相上却有几分相似。 下一秒,就听林安然说:“大姐姐怎么会在这?” 林安然在林家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大姐林寒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二姐林以抒是著名的舞蹈家,时常出现在国际舞台上。 而林安然作为林家最小的女儿,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也因为她年纪小,对她较为纵容,可谓是千娇百宠长大。 林家所有人都是只会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风云人物,是江只这种市井小民,根本接触不到的层级。 林寒走到跟前,冷冷清清一人,但面对这个相差了十岁的亲妹妹,淡漠的眼底还是多了几分柔和:“时间也差不多了,跟我回家吧。” 林安然撇撇嘴:“把我丢外面丢这么久,现在说让我回就让我回,我不回去了。” 林寒眉头微蹙:“不要在这里耍小性子,我公司忙得很,没空陪你闹。” 林安然:“……” 对话一来一回,她们聊了什么,站在旁边的江只按理来说能听清,但又奇妙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林寒朝她颔首,疏离冷淡的和她道谢:“这段时间,给江小姐添麻烦了。” 江只恍惚回神:“没有……” 我也是拿了工资的,后半句话,江只没来得及说。 因为林安然将刚刚她护的很紧的粉色熊毫无留恋地塞到了江只怀里。 留下一句“我走了”,然后就跟随林寒离开了。 她们坐上昂贵的轿车,慢慢驶离视线。 江只不记得林安然有没有和自己挥手告别,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粉色玩偶熊,怔怔出神。 她离开的好突然。 像是一阵风,来时突然,走时亦是如此。 心情是怎样的一时间她自己也无法形容,最后脑子里的念头居然是,要不然把这个熊退了吧,也要两百多呢,她兼职两天才能赚到,赚钱很辛苦的。 多现实啊。 江只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安然必定会离开,而她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安然是粉色城堡里的公主,无忧无虑,江只是现实中为了一块两块奔波的普通人,庸庸碌碌。 只是她没想到,她离开的这么突然,毫无预兆,措手不及。 13、不习惯 013不习惯 抱着粉色玩偶熊,江只在原地呆站了很久。 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刚刚不应该发呆,应该最起码也和她说一声再见,虽然大概率不会再见。 林安然没道理再回到这里。 光顾着发呆,居然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做好。 江只失落垂头。 最后她没把这个熊退掉,抱着它回家了,原本后座坐着林安然,现在变成了后座坐着这只熊。 她给这只熊带上了头盔,像是给林安然戴上头盔一样。 好巧不巧的,刚到小区楼下,就收到了快递的信息。 一直拖着没发货的,99块的,林安然挑中的粉色头盔到货了。 之前林安然一直抱怨头盔还不到货,没想到她一走,头盔就到货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它哪怕早到一天,也不至于一次都没用上。 江只拖着酸软的腿,绕路去快递柜取了快递,本来不想去的,今天莫名的有点累,不想动弹,但如果今天不去,就得付五毛钱的快递柜费用,她舍不得这五毛钱。 明明五毛钱都舍不得,怎么这个熊就没给退掉?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拿到快递以后,江只自言自语般,和粉色玩偶熊说:“被她丢下的也不止你一个喽,这不又来了一个。” 同样的,江只也没把这个头盔退掉,留着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这些东西的主人又不会回来了。 林安然走得多干脆,一点留恋没有,不过也是,这种环境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留恋。 江只一手抱着快递盒,一手抱着粉色玩偶熊,一瘸一拐地往楼上爬。 人一旦形成习惯,有时候真挺可怕,分明林安然已经离开了,但很诡异的耳边竟还飘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就不能租一个有电梯的房子吗,每天这么爬,累死我了。” “这楼道的灯为什么还没修好?” “墙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广告,都没人管的吗?” “这破地方,我一点都不喜欢……” 爬个楼的时间,林安然嘴巴就不会停,江只有时候觉得她不是爬楼累了,她是说话说累了。 那小嘴巴叭叭叭,就没个停的时候。 说实话,很吵,吵的人耳朵疼,可现在,耳边没这个人吵了,又觉得过分安静了。 江只回头去看,空荡荡的,整个楼梯间只有她一个人。 江只垂下眼眸,继续往上爬。 腿好疼,每爬一步楼,酸疼感都让人倒抽一口凉气,是娇气会传染吗,被林安然传染了,她都变得格外娇气了。 真疼,疼得她觉得好累,回到家后连灯都没开,直接仰躺在沙发上,半点力气都没了。 呆呆看着天花板,脑子放空。 睡一觉就好了,所有感怀失落都只是一瞬间,并不会占据太多太久。 她早就习惯一个人了,如今不过是回到一个人的生活而已。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江只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不需要在早上的时候等一个人,后座也不需要再乘坐一个人了。 只是工作之余,偶尔会偏头看一下原本属于林安然的工位。 那里现在已经空了。 在这之前,林安然常常坐在那里,摊开手掌,反复欣赏着她花里胡哨的美甲。 江只还记得她的美甲,当时第一个月工作结束,杂志社给她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只发了一个底薪,大概3000多的样子。 她下班当天就直接把全部工资做美甲了,一分没留,用起钱来真的一点规划没有,第一天发工资,第二天就没了,还抱怨这点工资完全是在打发乞丐。 想到这些,江只不自觉地笑了。 相熟的同事,凑过来:“一个人在这笑什么?” 江只回神,摇头:“没什么。” 同事看向林安然的工位,眉梢一挑,揶揄道: “林安然走了你这么开心啊,之前我还真以为你应付她游刃有余呢,原来也不是,看来她这段时间折磨的你不轻,走了你才会这么开心。” 江只摇头:“我没有开心。” 同事:“那总不能是难过了吧。” 江只:“……” 还真让同事说准了,对啊,就是有点难过了,真奇怪,这活祖宗走了就应该高兴,没道理难过。 便利店兼职本来是请假了几天,但现在林安然都不在了,她自然也没道理再请假,这边下班之后马不停蹄的又去那边兼职了。 别管难过还是高兴,不管什么情绪,都不能影响赚钱。 换上绿色的工作马甲,往收银台一站就是五小时,腿好像更酸了。 闲暇时,会看向便利店窗边的休息区,空空如也,没了熟悉的身影。 不会有个人一直催她下班了。 拿起手机看了看,除了弹出来的广告,一条消息都没有。 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回家了就把人给忘了,一条消息不发,一个电话不打。 之前她外勤工作的时候,林安然时常打电话过来,短信轰炸也不少,现在回家了,就把她这个江一给忘了。 不过也是,相处一个月差不多两个月,她连自己名字都没记住,江一和江只她都还没分清楚。 晚上11点,小满过来接班。 小满视线扫过一圈,疑惑道:“只只姐,你那个很漂亮的朋友怎么不在,今天没过来吗?” 江只神情微顿:“嗯,没来。” 小满:“是今天有事吗,我看她平常都会在这等你。” 江只抿了抿唇,语气低沉:“不是,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啊?你们吵架了?” 江只摇摇头,没有继续说的打算。 小满:“朋友之间偶尔吵吵架也挺正常,过两天就好了。” 江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这个话题也就到此结束了。 回到家后,江只临时起意,吃了一顿宵夜,当然也不是什么豪华套餐,就一杯咖啡和一包泡面。 林安然最喜欢的搭配。 泡面吃了两口,没胃口了,咖啡喝了两口,味道涩涩的,不好喝。 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回到粉色城堡的公主,如预期般,真的把她这个小虾米给忘了。 江只随手轻轻锤了一下沙发上的粉色玩偶熊:“小没良心的。” 14、还钱 014还钱 望着桌上没吃完的泡面和咖啡,叹口气,秉承着不浪费粮食,尽管没什么胃口也还是把它们吃完了。 洗碗时,看到橱柜里放着的一盒咖啡和一堆泡面,有一阵失神。 她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之所以囤积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大小姐喜欢吃,见到就要买,不买就闹…… 想到之前和林安然一起逛超市,她一看到咖啡泡面就挪不动脚步,跟被人下了定身术一样。 然后就是和小孩似的撒泼耍赖非要买的场景,她又吃不完这么多,但她就是要买。 想到这些,江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笑意又顿住。 将橱柜关上。 买这么多堆着,她又不在了,自己又不爱吃,浪费又可惜,只能之后慢慢吃了,还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马月。 扯过毛巾,擦了擦手上水渍,差不多也十二点了,挺晚了该睡觉了。 准备回房,期间瞥到放在玄关口的快递盒。 是昨天拿回来的头盔,盒子都还没拆,随手就放在地上了。 犹豫片刻,走了过去,拿起来,找来小刀,把快递拆了。 一个粉色头盔从快递盒里拿了出来,款式说不上多好,质量也说不上多好,毕竟也才九十九块钱,自然比不得林安然一开始挑的那个价值1999的头盔。 江只都能想象到,如果林安然在,她看到这个头盔会说的话。 那场景大概是,脑海中随之浮现画面。 林安然拿着头盔,左右看了看,小嘴瘪了瘪:“这破头盔,劣质得很,我不喜欢。” 她一定会说这样的话,但不影响她美滋滋的戴上这个头盔,估计还会照一照镜子,臭屁一番。 嘴上说不喜欢,行为上却与之相反。 江只望着手中的粉色头盔,叹息一声,可惜了,她都没戴上她心念念念的粉头盔。 林安然没戴上,粉色玩偶熊倒是戴上了,因为江只回房前,把这头盔戴在了玩偶熊脑袋上。 睡久了沙发,乍一睡回宽敞的床上,还有些不习惯了,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或许也不是睡床睡不习惯,而是刚刚喝了一杯咖啡,睡前喝咖啡,这哪里还睡得着。 江只百无聊奈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分明已经换了床单被套,但躺在床上,隐约还是能嗅到独属于林安然的沐浴露清香。 为什么说独属于她的沐浴露清香,因为…… 林安然非说她用的沐浴露味道不好闻,要买新的,一哭二闹的架势,江只没办法,同意了,大小姐倒也不客气,一挑就挑个死贵死贵的,贵得江只现在都还心疼那价格。 还别说,这贵的沐浴露气味的确好闻到高了一个档次,清清淡淡的水蜜桃清香。 现在鼻尖萦绕的就是这个气味,人都走了,气味却还残留下来了。 江只看向左侧的衣柜,一柜子的衣服,全是林安然的,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接这些衣服。 想来不会了,大小姐的衣服多到可以开个商场,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些衣服再回来一趟。 既然她不要了,那该怎么处理这些衣服? 江只叹口气,她也没在这里生活多久,怎么就到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了。 睡不着,索性打开灯,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手腕处的红色素手绳,思绪有些发散,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江只几乎没有朋友,倒也不是她性格怪异交不到朋友,相反她性格温和,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和谁都能处成朋友,但她却刻意和所有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非要找出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得归咎于,她太过重感情。 她以前也会交朋友,和志同道合的人,和三观相投的人,但人和人之间的聚散真的很突然,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联系,逐渐疏远。 每每和这些朋友分开,心情总会糟糕上一阵。 就像现在一样。 说句夸张点的,和朋友分开真和失恋差不多,不至于偷偷摸摸抹眼泪,但也真的挺难过。 “我这样的人,还真是不适合交朋友呢。”江只望着手腕上的素手绳,叹息般喃喃自语。 拿过手机查看,不出意外的,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的手机除了工作消息,很少会有其他动静,无人问津的生活在这世界上。 食指在手机侧面无规则地点了两下,像是在犹豫些什么,最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点进了和林安然的聊天框。 聊天信息停留在昨天下午。 当时她在外面跑外勤,林安然发来消息。 林安然:【咖啡带一杯回来】 江只:【没钱】 【让你买点东西你就没钱没钱没钱】 【你这个穷鬼你真的是抠门成精了】 【你必须给我带咖啡回来】 【听到没,为什么不回复了,回复我!!!】 【你记账,我以后还你,两倍还你钱,行了吗,真的是,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往上翻,聊天内容大多差不多,林安然要买什么东西,江只说没钱,然后林安然气急败坏开始骂人,开始信息轰炸。 直到江只妥协把东西买回来,才算消停。 林安然在自己这里赊账一大堆,说什么以后还钱,等她真回家后也没见真把钱还回来。 细细一算,一琢磨,各种零零碎碎的钱加一块,在林安然身上花的钱,居然有一万多了。 我的天!这才多久,这人就是个吞金兽,她是真的能花。 江只捂着心口,开始肉疼那些钱…… 这小没良心的,人走了就走了吧,好歹把钱还了啊…… 按灭手机,聊天记录不能再看了,惆怅难过看没了,现在全剩下对钱的心疼了,毕竟她可是连五毛钱快递柜费用都舍不得花的人。 睡觉睡觉,这钱真不能细琢磨。 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就在她即将睡着时,“叮咚”一声,一声消息提示音,把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搅和得一干二净。 江只绝望睁眼,懊恼于睡觉前怎么就没静音手机,现在好了,又得重新酝酿睡意了。 恼火捞过手机,她倒要看看谁深更半夜发消息过来。 屏幕光刺眼,视线模糊几秒,待到看清来信人头像,表情短暂的呆住。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开始疯狂响,疯狂震动。 头像为缅因猫的人,发来消息,一条接一条,不带停歇,一个眨眼的功夫,消息就已经十几条了。 这熟悉的感觉,江只轻笑一声。 林安然这人发消息真的有点不顾别人死活的感觉,经常是十几二十条的消息甩过来,说句短信轰炸都不为过。 【忙死了,总算是忙完有时间了】 【?】 【我是在忙,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你不会是在庆祝吧?我走了,你开心得在那里庆祝???】 【……】 江只看着这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 手指轻点屏幕,回了她两个字。 【还钱】 15、开心 015开心 林安然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一连给江只发去数十条消息,迟迟不见对方回复。 “打字这么慢的吗。”林安然看到了上方的正在输入,但就是没见消息发过来。 不停刷新聊天界面,不满道:“这穷鬼回个消息怎么磨磨唧唧的,难不成我手机坏了?” 左右拍了拍手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等了半天,终于,对面的消息发了过来。 林安然眼睛一亮,期待又开心地看向来信。 简洁明了,就两个字。 还钱。 林安然脸上笑容僵住,随后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手机的手“咯吱”作响。 相比林安然这边的愤怒,江只倒是一派悠闲,还在默数数。 “三,二,一。” 随着一的声音落尾,手机响起来电音。 江只笑了,就知道她肯定得打电话过来。 江只甚至预料到她说话的声音会很大,接电话的同时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免得被高声波伤到了耳朵。 果不其然,手机离耳朵远远的,没有开免提,都能清楚听到对面的叫喊声。 “钱钱钱,你是掉钱眼里了吗,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一句不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开口就是还钱,那才几个钱,我还能赖你的账吗?” “叭叭叭……” “叭叭叭……” 足足骂了五分钟,江只安静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吵人的同时又分外的让人安心。 骂的正起劲的林安然突然噤声。 “你有在听吗?你不会是静音了吧?江一?” 江只嘴角憋着笑意,忍的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来。 “你要是真没听,真给我静音了,我就不还你钱了。”林安然威胁道。 “我在听。”江只笑出声。 林安然沉默两秒,突然“啊”了一声:“我说别的你理都不理,我一说不还钱了,你就立马回复我,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个眼睛里只有钱的穷鬼。” 江只:“行了,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骂我两句,无不无聊。” 林安然:“是你先找骂的。” 江只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天花板,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好好好,是我找骂。” 电话那端的人冷哼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我的熊呢?” 江只有点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啊?什么东西?” “我的熊,地摊上买的那只粉色的熊。” “哦,那个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安然暴躁的声音截断:“你是不是看我走了,转个头就把它退了?” 江只:“……” 还别说,林安然有时候还挺了解自己,她那会是真的想要退掉。 见江只沉默了,林安然那边再次炸毛:“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气鬼就惦记着把我的熊退掉,那是我的熊,我的,你凭什么退了,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江只赶紧打断她的闹腾:“没有,还在,没退。” 林安然:“我不信。” 江只噎住:“我拍给你看?” “拍。” “你还真让我拍啊。” “快点,不然我就默认你把我的东西退了。” 得,拍吧拍吧,这小祖宗就是个能折腾的主,不如她的意她是不会罢休的。 江只从床上爬起来,跑客厅给她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它头上是什么东西?” “头盔。” “到货了?” “对啊,你刚走就到货了。” 林安然将照片放大,仔细打量了一番头盔,“啧”上一声:“很一般,丑的很,我不喜欢。” 江只:“那正好,七天无理由退货,我明天就去退了。” “什么!不许退!那是我的东西。” “听到没?不许退。” 江只笑着重新躺回床上,还没躺热乎,林安然又开始找事。 “我的咖啡和泡面呢?去拍一下,我看看还在不在。” “我刚躺下……” 林安然蛮不讲理起来:“那是我屯起来的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屯那么多,你不能是趁我不在,把它们挂二手平台上卖了吧?” 不得了,这大小姐居然还知道有二手平台这种东西。 “不是,谁会往二手平台上挂泡面和咖啡,谁能买这个。”江只满脸无奈又好笑,也就林安然会把泡面和咖啡当成宝贝了。 林安然:“我不管,我很不放心你这个人,你现在从床上起来,去拍一下我的泡面和咖啡,我看还在不在,我要对数。” 江只扶额:“行,拍,必须给你拍。” 江只十足怀疑林安然是在故意整人玩,但也没办法,又起身去给她拍照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林安然还真有数,她说的对数是认真的。 仔细比对后,发出灵魂疑问:“泡面怎么少了一包?” 江只:“……” 还能为什么少了一包,因为她吃了一包。 江只:“我挂二手平台上卖了一包,已经邮寄出去了。” 林安然切了一声:“泡面还没快递费贵,你这抠搜鬼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生意。” 江只叹气:“我看你纯粹想折腾我,折腾完了没,都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我不困。” “我这么问,意思其实是我困了。” “你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只再次叹口气,把手机放一边,打开免提,既然这大小姐要聊,就陪她聊吧,不然能怎么办。 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江只有时候都很惊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话这么多。 很催眠,听着听着,慢慢就陷入了梦乡。 做了个梦,梦到林安然突然跑过来,开始清点泡面的数量,发现少了一包,开始对质,斥责江只为什么要偷吃她的泡面。 无厘头又滑稽的一个梦。 清晨醒来,放在床边的手机电话还没有挂断,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凑近可以听见对面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林安然睡得正香。 睡着的林安然很乖,不吵也不闹。 江只将手机凑在耳边,听了好一会她的呼吸声,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心像是在随着她的呼吸一点点跳动。 她轻声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早安”。 * 便利店兼职,江只一扫昨天的郁郁寡欢,愉悦地哼着小曲。 小满偷偷打量她:“只只姐,今天有发生什么好事?” 江只此刻正在擦便利店外侧的玻璃,随口回道:“没有啊。” 小满不信:“没有你这么开心。” 江只回头去看收银台前的小满,面露疑惑:“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小满大力点头:“你看起来何止是开心,我差点都以为你谈恋爱了。” 江只一怔:“什么啊,你这扯哪去了。” 江只转回头继续擦玻璃,留意了一下玻璃倒映的自己,穿着绿色工作马甲,扎着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仔细看……好像确实貌似……一直在笑。 很开心吗? “咚咚” 玻璃窗外,有人轻敲了一下,打断了江只的思绪。 抬眸看去,透过玻璃,仿佛突破了次元,看到了一张精致完美的脸。 逆着路灯昏黄的光,玻璃窗外的人朝她歪头浅笑。 16、心动 016心动 玻璃窗外的人穿着粉色长裙,波浪长发及腰,眉眼精致,笑意浅浅地歪头,在路灯的映衬下,美得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江只看着来人,有一瞬的怔愣。 不是第一次见林安然,甚至曾经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但还是会时不时就被她这无法忽视的颜值感到惊叹。 人们常说,再好看的人,看多了也会无感,但这套理论在林安然身上好像并不奏效,反而越看越觉惊艳。 只是…… 有点奇怪,玻璃窗外的人是林安然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林安然现在的状态,很怪异。 她歪头在笑,笑得腼腆又温柔。 这样的形容词,用在林安然身上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林安然看人永远都是睨着眼睛,俯视的角度,时不时还翻个白眼,下巴永远是微抬着的,高傲如同孔雀,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再者就是,林三小姐刚刚居然是用手在敲窗户,一般来说她不会用敲这个动作,她只会很蛮横的用脚踢。 窗外这个“林安然”,表情也好行为也好,显得过于正常了点。 正常得有点不正常了。 也才一天不见,不至于性格都变了吧。 林安然不知道江只此刻的想法,还在温柔笑着,时不时还眨眨眼,妥妥一个乖乖女形象。 江只缩了缩脖子,她这是在干嘛,笑这么温柔,怪吓人…… 还没等江只想明白她是怎么了,人已经进来了,踩着小步子,时不时还拨一拨耳边散落的长发。 她走到江只跟前,盈盈一笑,柔柔喊她:“江一。” 江只警惕看着这人:“你怎么了?” 林安然手指绕着长发玩,温柔笑容不减:“什么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江只:“你中邪了?” 话音落,林安然温柔笑容一垮,绕头发的手指放下:“山猪吃不了细糠。” 江只:“?” 林安然白眼一翻:“我给你点好脸色,你这穷鬼居然还品不出好赖来。” 江只扯了扯嘴角:“别,你还是别给我好脸色了。” 差点真以为这人中邪了,整得和被人夺舍了一样,还是现在这凶巴巴又没礼貌的样比较顺眼。 林安然眼睛微微眯起,横竖看江只不顺眼起来,一天没见了,怎么也算是好久不见久别重逢……这么说好像有点夸张。 但是! 自己特意跑过来找她,来之前还特意穿了好看的粉裙子,化了好久的妆,见到她还刻意笑得那么的温柔。 结果她倒好,张口就是中邪了? 她有病吧! 这穷鬼是真的脑子有病!! 不行,生气了,很生气,林安然大步走过去,毫无预兆地往人脚背上就是一脚。 “嘶,你干嘛踩我。”江只疼得呲牙咧嘴。 “踩到你了吗,”林安然开始了她那拙劣的演技:“哦,好像真踩到你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在这里挡路。” 江只:“……” 踩了人一脚,但这样似乎还不足以消减大小姐的怒火,好巧不巧,小满路过,成功成了冤大头。 “你,”林安然喊住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高傲姿态:“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满一脑袋问号。 就这没礼貌的大小姐,还好意思说别人没礼貌,为什么不和你打招呼,还能为什么,每次和你打招呼你都不理人,谁还能一直往上凑吗。 江只见她发难,急忙把人扯了过来:“你找我事就算了,别找别人的事,你和她又不熟。” “谁找事了,”林安然声音拔高:“你之前不是说她和我打招呼,我不理人的样子不礼貌吗,她现在不和我打招呼了,可见她也没礼貌到哪里去,既然这样,我说她怎么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论…… 江只歉疚地和小满道歉,拉着这小祖宗出去了。 刚到外面,林安然就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看着你就烦,没一处看得我顺眼,丑八怪一个。” 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看过来。 林安然一记刀眼看向路人:“看什么看,你还不如这个丑八怪,你这个蠢……” 江只赶紧上前捂住她嘴巴,她是真怕这大小姐被人揍。 “呸呸呸,”林安然拍开她的手:“什么味,难闻死了。” 江只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拿抹布擦玻璃,还没洗手…… 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 “我记得你刚刚是在拿抹布擦玻璃吧。”林安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哈哈,”江只尬笑:“你记错了。” 林安然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架势。 江只摸摸鼻子:“好了好了,别气了,我那不是一时情急怕你说错话被路人揍吗。” 开始转移话题:“那什么,你怎么到这来了?” 林安然:“当然是路过,我还能是特意来看你的吗。” 江只点头:“对对对,只是路过,不可能是来看我。” 林安然瞪向她,本来就火大,听到她这话,火更大了。 不想再和她说话,气鼓鼓转身就走。 “怎么走了。”江只慢慢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 林小猫气呼呼,步伐很快,踩在地上的力度很重,“哒哒”直响。 江只在后面看着,有点担心她的鞋跟会被她踩断。 “你慢点走,别那么大力走路,小心鞋跟断掉。” 前面的人非但不停,走更快了,踩更重了。 江只极轻地笑了下。 听到这声笑,林安然脚步一顿,猛然回头,表情不善地盯着她。 江只定住脚步,耸耸肩:“干嘛,又怎么了。” 林安然鼓着小脸,憋了好久,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江只神情一怔。 随即轻笑出声:“怎么不在乎了,你看你生气了,我还一直跟着你呢,你都不待见我,我还死皮赖脸的跟着,这还不够在乎你吗。” “我还能不知道你,”林安然幽怨看她:“你是怕我不还钱!” 江只走到她跟前站定,稍稍弯腰,靠近她。 林安然望着靠近的人,看清了她清秀的面庞,看清了她黑框眼睛下狭长好看的眼睛,看清了她薄而软的唇…… 江只柔声哄:“不生气了好不好。” 林安然表情顿了下,心跳似乎也跟着顿了一下。 久久才呆呆回应她的话:“好。” 17、听训 017听训 前一秒还呆呆应好的人,下一秒,猛地将人推开,并凶道:“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谁允许你靠这么近,走开点。” 江只一时不察,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林安然可不管她是不是差点摔倒,推完人就转身,背对着江只,将手按在心口处。 怎么跳这么快,好奇怪,是得心脏病了吗?明明前段时间体检心脏也没有毛病…… “力气真够大的,都快把我推出三里地了,”江只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人: “我可不哄你了,你要是还打算继续生气,就气着吧,我还得回便利店呢,上班时间可不能和你聊太久。” 说完,也不管林安然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回走。 心里默数,只需要三秒。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三秒后,身后人,小跑追了上来。 江只偏头看向追上来的身侧人,笑了,还真就每次都只需要三秒。 “看什么看,不许看。”林安然凶狠道。 不知道为什么,江只靠近她心跳会变快,江只看过来心跳也会变快,这很不好,林安然不喜欢这种怪异的感觉。 所以,得出结论,江只不许靠近,也不许看过来! 江只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故而没在意她的异常,径直进了便利店。 进去之前交代了她一句:“在外面等着就行,别进去了,省得你待会又找小满的茬,我交接完账目就能下班了,不需要等很久。” “谁找她茬了,”林安然切了一声:“你快点,不要在里面磨磨唧唧半天不出来,我时间很宝贵的。” 江只无奈看她,最后摇着头进去了。 江只和小满在收银台交接账目,抬头瞥见林安然进来了。 林安然没来收银台,而是在货架前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只没太在意,继续交接账目。 正入神,就听“啪”一声。 一个购物篮怼到了收银台上,满满一框子商品,大多是小零食,其中主要是各种口味的泡面和各种牌子的咖啡。 这么多,吃到变质都吃不完…… 林安然:“结账吧,提成算你账上。” 江只默了默:“这是便利店,我拿固定工资,没提成的。” 林安然表情一怔,显然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但不影响她骂人:“你这老板连提成都不给你,和你一样,是个抠搜鬼,你别干了,辞职吧。” 江只一听这话,赶忙看向门口。 还好老板没来,这要是恰巧让老板听到了,她还真就只能辞职了。 江只眼神警告她:“别瞎说话。” 林安然骂骂咧咧:“行了,赶紧结账吧,真墨迹。” 将卡甩在桌上。 江只挑眉看向桌上的卡,回家了有钱了,气势都不一样了。 想劝她别买这么多,家里还有不少,但想了想,又没劝了,免得劝两句这大小姐又开始发脾气,总之就是个不消停的主。 结账完,整整装了两大购物袋才勉强装下。 林安然是不可能拿东西的,刷完卡人就出去了,留下江只一人两手,费力提着购物袋。 “饿了没?”林安然两手空空,悠闲问。 “不饿啊。”江只提着两购物袋,勒得手疼。 这家伙看不到吗,就不能搭把手吗,没看到太重都要拿不下了吗,江只内心腹诽。 林安然眼睛瞥过来:“不饿?” 江只懂了,识趣说:“饿,饿了饿了。” 听到这话,她满意了:“既然饿了,那我请你吃饭吧。” “吃这个啊?”江只举了举手上一购物袋的泡面。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寒酸吗,请人吃饭就吃这种东西。”林安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江只蜿蜒着语调“哦”了一声:“哦~看来我们林三小姐是打算请我吃大餐。” 林安然眼尾一挑:“那是自然。” 说话间,一辆黑色加长宽轿车停在脚边。 司机下车,小跑着打开车门,恭敬请林安然上车。 上车后,久久没见江只跟上来,眼神一扫,就看到江只正提着两个购物袋,绕着车四处瞅,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感慨。 江只不懂豪车,但这车外观看起来就很贵,属于是电视里才能见到的款式,现实中看到还蛮新奇。 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 林安然按开车窗,探出头,没好气道:“你赶紧上来,不要跟个土狗似的一直绕着车看,丢不丢人。” 江只不以为然:“丢什么人,这又没别人,看看怎么了。” 没别人? 林安然表情微滞,自己不算别人吗。 心情忽地变得愉悦起来,也不嫌江只是土狗了:“算了,这车你想看就继续看吧,本小姐可以等等你,你要还想看其他车,我也可以带你去我的车库看。” 江只:“我可不看,省得你又说我是土狗。” 林安然:“你本来就是!” 司机上前来接过她手上的购物袋。 江只颔首:“谢谢。” 司机:“不用谢,应该的。” “怎么还在那磨蹭,赶紧上来,烦死了。”林安然暴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看把你急的。”江只钻进车内。 不进来不知道,一进来才发现,车里整个内饰都是粉色。 粉粉嫩嫩,很符合林安然的审美。 车起步往前,江只发现,路上的其他车,都和这车保持着夸张的距离,不敢挨靠太近。 看来这车,不是一般的贵,稍微刮碰一下估计得赔得倾家荡产。 “这就是坐豪车的感觉啊。”江只拍了拍坐垫。 “土狗。” “我这是又多个外号了?” “这不是多的,这外号你一直都有。” “……” “对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林安然解开安全带,往前面窜,准备把好东西找出来。 司机正认真开车,被她突然窜上来的行为吓了一跳,险些紧急踩刹车。 江只见状,赶紧把这小祖宗拉了回来:“你干嘛呢,二话不说就窜前面去了。”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我放前面了。”林安然还想继续往前窜。 “老实待着,什么东西你非得现在去找,你没看到司机在开车吗,你这样突然窜过去,吓人一跳,待会司机一紧张没控制好方向盘出事故了怎么办,” “有没有一点危险意识,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吗,别人在开车的时候,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举动,你是不是根本没听进去。” 这多危险啊。 江只板起脸来,说话时表情很严肃。 之前林安然就有在小电驴上故意摇摆捣乱过,当时她就严肃指正过一次,没想到这人根本没听心里去。 林安然下意识想回嘴,可见江只似乎很生气…… 林安然瘪着小嘴,不说话了,委委屈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形,心底重重诧异了一下。 他给林安然当司机十来年了,最是知道三小姐是什么样的性格,那就是个谁都说不得,谁都管不了的主。 怎么这会居然乖乖听训了? 还真是稀奇事,司机不由多看了两眼。 18、爱你 018爱你 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江只看向坐在身侧的人,林安然此刻正偏着头看着窗外,但透过车窗的倒影,还是能清晰看到她气鼓鼓的脸。 又气又委屈的小样子。 江只心中一软,下意识就想退一步,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退这一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她如果总是不当一回事,就太危险了,要是以后真因为她这些行为出了事故,就后悔莫及了。 必须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得晾一晾她,不能心软。 想明白这些后,江只软下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不看林安然,侧头看窗外。 主要是如果一直看着林安然的话,看到她的委屈猫猫样,江只就下意识心软,三两下就会动摇。 为了避免动摇,坚决不看她。 车内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林安然看着窗外,江只也看着窗外,谁也不理谁。 算是一场小小的博弈。 而司机作为这场博弈的观众,他觉得,江只肯定会输,三小姐这种暴躁性子,怎么可能认输。 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江只挨骂,严重的话极有可能被赶下车。 司机已经认定了会出现江只被赶下车的情况。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分钟而已,败下阵来的人居然是…… “江一。”林安然扯了扯她衣袖。 江只目光下移,落在了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见江只不说话,林安然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江一。” 司机看向后视镜的眼睛瞪大,林三小姐还会服软? 这实在是太颠覆人的认知了。 从前的林安然不管对错,从来不会认错,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服软这两个字更是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可现在不光出现了,而且出现的这么明显。 这个叫江一的人,看着普普通通,没想到还挺厉害,居然能降住林安然。 难道这个叫江一的人,有什么旁人所不知的过人之处?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林安然扯她衣袖的第一下,她就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当即就想算了,但是,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因为林安然服软就立马收尾,还是得再晾一下。 必须得让她意识到,别人在开车的时候不能捣乱,这是很危险也是很严肃的事。 江只故意板着一张脸,将衣袖抽了回来。 手中衣袖一空,林安然一愣,耷拉下脑袋。 本就委屈的小脸更委屈了,一副被主人抛弃的小模样。 林安然:“我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么生气,更何况又没出什么事……大不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最后一句话是很小声嘀咕出来的。 江只心里叹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这种最起码的安全意识你应该要有,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这样跟你说了,你上次不就没听进去。” 江只愿意理人了,而且还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林安然耷拉下的脑袋立马抬起来,眼睛亮晶晶,顿时不委屈了。 不委屈过后就是生气。 “你凶什么凶,”林安然声音拔高,那股子跋扈的味道又回来了:“别以为你生气了我就会听你的,你休想,你这个穷鬼,你滚……” 开始了,又开始了。 江只无奈看着她,安静听着她骂人的话。 但她骂起人来,也没有太多新鲜的词汇,无非就是穷鬼穷鬼反复的骂,再加一句你滚,时不时添一句小气鬼,土狗等等之类的词汇。 看着攻击性满满,实则攻击性为0。 江只安静听着,听她吵着吵着,打了个哈欠,被她吵困了。 林安然精致地眉眼眯起:“你打哈欠是什么意思?” 江只微笑:“困了的意思。” “不许困!你得表现出一副被我骂了之后委屈难过伤心的样子。” 江只抿着唇,没抿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安然脸色铁青。 “我现在很难过,很伤心,很委屈,啊,心好痛。”江只捂着心口,做作的表演着。 林安然铁青的脸整个黑了下来。 江只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刚是打算给我看什么东西?” 林安然冷哼一声:“你现在不配看了。” 江只也不恼,笑嘻嘻又问:“这是要去哪吃饭,怎么还没到地方。” 林安然:“你不配知道。” 江只无奈一笑:“好好好,我不问了,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就不说话了。” “你继续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我都没话说了。” 林安然眼睛一瞪,小拳头握紧,“嘭”一下就往江只腿上锤了一下。 江只“啊”了一声。 她这腿本就还酸疼着,被她锤了一下,疼的差点抽过去。 林安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心虚收回手:“干嘛整这么夸张,我又没多用力。” 江只揉了揉被她捶的地方,真疼,她发现林安然这家伙打人是真下死手。 林安然看着她的腿,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便利店的兼职请假几天吗,怎么今天还在上班?” 江只揉腿的动作一顿,尬笑两声:“这不是生活所迫嘛,我得赚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兼职五个小时下来也没几个钱,别钱没赚到,还成个瘸子了。” “赚钱不会瘸,但你今天又是踩我一脚,又是捶我一下,真瘸了的话,估计和你脱不开关系。” 林安然眼神闪躲,有点心虚,但不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活该。” “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我告诉你,要真瘸了,我可就讹上你了。” “哼,你打算怎么讹?” “我想想,这个可得好好想想,是讹你100块呢还是200块呢。” 林安然翻了个白眼:“你做梦都做的这么保守吗,一百两百也算讹钱?打发乞丐还差不多吧。” 江只:“……” 林安然拿起手机,唰唰点了两下,江只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林安然抬了抬下巴:“看手机。” 江只眨眨眼:“你不能真给我转钱了吧,让我看看100还是200,嘿嘿嘿……” 林安然一脸嫌弃:“收起你这副不值钱的乞丐样。” 江只拿出手机,一看,眼睛亮了,真转钱了,不是一百两百,是一万。 “这几个零啊,这么多,这不好吧,我不能收你这钱,无功不受禄,不行不行,不能要,真不能要。” 嘴上这么说,点收款的手可一点不慢。 林安然:“……” 林安然翘起二郎腿,斜睨着她:“你少在这里装,看到钱你那个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这是还你的钱,我从来不欠人钱,说还就肯定会还。” 江只朝她竖起大拇指:“我们大小姐真讲信用,小的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该质疑你不还钱,爱你哟~” 拿到钱的江只嘴别提多甜。 林安然忽略了她前面的话,就听到了最后三个字。 心慌乱了一瞬,张口就凶:“你爱谁?你不许爱,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眼里只有钱的穷鬼!” 说完,慌乱拨了拨耳边头发,面上闪过一抹红晕。 19、唇 019唇 江只正高兴刚刚到账的1万,压根没注意林安然的反应,顺嘴就回:“放心放心,我不爱,保证不爱。” 林安然拨头发的手停住,面上红晕褪去,僵硬转头,看向捧着手机看余额傻乐不止的人。 林安然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而某人还沉浸在她的1万元之中,毫无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江只看够了余额,愿意放下手机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林安然铁青的脸色,目光恨恨,像是要吃人。 江只:“?” 这是怎么了,又哪惹着她了? “我把这1万块还给你?” 江只试图猜测她生气的原因,不能是因为收了这1万块钱她不高兴了吧,堂堂豪门千金,这点钱,应该也不至于舍不得…… “你是不是有病。”林安然冷眼瞪人。 江只挠挠头,看来不是这1万块钱的事。 既然不是这个,那她生什么气? 算了,不管了,这大小姐三天两头的生气,要每次生气都得找到理由,那每天都不用干活了,光找理由去了。 林安然头一偏,不理人了。 江只试图跟她搭话,她一记刀眼飞过来。 江只微笑,做出一个缝嘴的手势。 “三小姐,到地方了。”前方司机出声提醒。 林安然看都不看江只,推门径直下车,长腿一迈就往前走,半点不回头,半点眼神都不给身后的人。 江只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人又在气什么,还一副气狠了的样子。 吃她这顿饭可真不容易,一路上她都不知道生多少次气了。 林安然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前,西餐厅位于市中心,光是在外面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餐厅内装修的奢华程度。 江只以往看到这种装潢的餐厅,基本都是绕着走,原因很简单,此类餐厅是肉眼可见的消费高。 是富人消费的场所,像江只这样的穷人就别进去自取其辱了,一顿饭怕是一个月工资都止不住。 林安然回头,见后面的人磨磨蹭蹭,还隔着一段距离,不耐烦道:“你是真瘸了吗,走个路慢慢悠悠,赶紧过来。” 江只挑眉,这是又不气了,愿意和人说话了? 真是情绪多变的林三小姐,江只叹口气。 江只小跑过去,期间左右看了看,进出西餐厅的顾客,每个人都穿着精致,不说着正装,但一看就挺体面,挺有范。 江只低头看自己穿的衣服…… 白衬衫,休闲裤,外加一双小白鞋。 正常的穿着。 可是,在眼前的环境对比下,就显得朴素了些。 说朴素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就是寒酸。 像是走在华丽装修下的一个灰扑扑的人,像是误入城堡的普通人,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反观林安然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她天生高贵,气质卓然,她属于这里,她就适合待在这种华丽的地方,她甚至比这个华丽的地方更华丽。 江只低头看脚上穿的小白鞋,在白得反光的瓷砖映衬下,小白鞋都没那么白了,看起来灰灰的,看起来有点脏。 这样的鞋子踩在这样的地板上,都怕把地板踩脏了。 江只垂下眼眸,下意识摩挲着手腕处的素手绳。 她并不陌生这种情绪,在她学生时期,在最好面子的年纪里,她很强烈的感受过这些东西。 名叫自尊心,名叫自卑。 不过,她终究也不是学生了,已经过了最要面子的年纪了,现在甚至可以坦然的调侃一句。 “你带我上这吃饭啊,要不然算了吧,我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吃饭,我穿这样怪丢人的。” 林安然愕然:“你这个厚脸皮,还会有觉得丢人的时候?” 江只哽住:“我偶尔也会好好面子的,也是会自卑的好吗,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卑微的自尊心。” 林安然上下扫她一眼,打量她的穿着。 当然,我们林三小姐是不可能说出安慰人的话:“你穿的确实很土,说句丢人也不为过,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嘲笑你,我会维护好你的自尊心。” 这句保证,江只一开始没理解到位,直到…… 餐厅服务员在前面带路,领人去往包厢,期间回头看了一眼江只。 江只没感觉到什么,林安然则像是应激了一样,立马出声:“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她是有自尊心的,她穿的虽然土,看着就是个穷鬼,但你不要瞧不起她。” 话音落,一片死寂。 救命! 江只那一瞬间真感觉到丢脸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服务员愣了愣,他只是习惯性的回头看一下后面的顾客有没有跟上来而已,怎么就涉及到了瞧不上人了? 江只强行尬笑:“没事没事,她开玩笑的。” 服务员也只能跟着尬笑两声。 江只用嘴型说:你是想让我社死吗! 林安然面露不满,小声嘀咕:“我不是在维护你的自尊心吗,怎么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 虽说是小声嘀咕,但站在旁边的江只,站在前面的服务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只压低声音:“我的好大小姐,算我求你了,你但凡少说点话,我都没那么丢人。” 林安然冷哼一声:“你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尊心收起来,不过就是来这里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要自卑,真难伺候。” 前面的服务员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江只:“……” * 餐食上桌。 “你那个橙汁看着很好喝的样子。”江只目光瞄向橙汁。 林安然一手刀一手叉,优雅切下一块牛肉,顺带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你要喜欢就点一杯,又不要你付钱,不要在这里抠抠搜搜。” 江只摇头:“不用再点一份,给我尝尝你的就行。” 林安然啧了一声:“真麻烦。” 语气是不耐烦的,但还是把橙汁推了过来。 江只拿起橙汁,小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点点头,还不错。 江只小尝了一口之后就把杯子推了回去。 林安然继续吃着牛排,随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准备放下杯子之际,无意瞥见杯口留下了一个浅浅口红印。 她动作一顿,怔怔盯着杯口,半晌没动作。 刚刚江只非说要尝尝橙汁,就让她喝了一口,自己刚刚也喝了一口,杯口的位置似乎交叠了。 “怎么了?”江只抬头就看到林安然端着杯子在发呆。 林安然恍惚回神,放下杯子,莫名就恼羞成怒起来:“要你管,吃你的东西得了,怎么这么多话。” 江只一噎,吃个饭的功夫怎么又生气了…… 林安然故作镇定,继续切牛排,只是余光总瞥向手边的橙汁杯子。 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后,视线挪移,落到了江只脸上,最后目光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江只没有化妆的习惯,很少会涂口红,唇的颜色有些浅,淡粉色。 看起来软软的,像是果冻。 江只:“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安然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下意识就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喝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杯口,慌忙放下,重新拿起刀叉切牛排,顺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只的唇。 整个人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20、想吻她 020想吻她 街边粉店,没了白日的喧嚣,夜晚的街道很安静,有萧索感更多的是宁静。 江只正坐在粉店内,埋头嗦溜粉条。 林安然坐在对面,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嫌弃地扫过店内。 粉店上方是红底白字的老旧招牌,塑料凳搭配小木桌,开放式的厨房,大锅里冒着热气,正“咕噜咕噜”响。 环境就两个字,简陋。 和刚刚的西餐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说句一个天一个地都不为过。 “刚刚不是都已经吃过了吗,为什么出来还要吃这种东西。”林安然不理解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江只咽下口中食物,用纸巾擦擦嘴:“就那巴掌大的牛排哪里够吃。” 林安然更加不理解了:“你不会再点一份,或者点一些其他东西吗。” 江只无奈笑笑:“那里面一杯橙汁都卖588,我的天,是吃饭还是吃金子,你带我这土狗上里面体验体验,见见市面吃两口差不多了,真想吃饭,还是出来吃比较安心。” 林安然:“我请客我都不嫌贵,你小气个什么劲。” 江只指了指门口的二维码:“大小姐大方,不如这样,这碗面十块,你请客,现在去扫码付款吧。” 林安然咬牙切齿,愤愤起身,跑去扫了码。 扫完回来继续骂人:“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放着好的不吃,非要跑路边来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就适合吃这个,”江只敲了敲碗:“粉条,量大管饱还便宜,重点是我吃着安心。” 在一杯橙汁588的餐厅吃饭,虽然不用她付钱,但她节省的消费观短时间内扭不过来,她吃得肉疼…… 林安然看向她碗里的粉,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看起来脏兮兮的,这里的卫生达标吗,吃了不会拉肚子吧,这不会是个三无小店吧,有营业执照吗。” 林安然的声音不小,江只忙回头看厨房方向。 老板正在切菜,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小点声,待会老板听见了。”江只摇头示意。 “听见怎么了,就这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地方,做出来的食物能吃吗,吃了都得中毒,这肯定是个没有营业执照的三无店。”林安然声音更大了。 “啪”一声。 厨房里,老板放下了菜刀,偏头看过来,面色不善。 很好,全听见了。 江只连忙站起来赔笑:“老板别生气,她说话就这样,但没恶意真没恶意,您家的面特别好吃,下次还来吃。” 老板看了看堆笑礼貌的江只,又看了看仰着下巴没礼貌的林安然,最后指向墙面, “自己看,营业执照挂墙上呢,不是三无店,干净的很,肯定不能让你中毒。” 老板语气不算好,有些冲,但也能理解。 江只继续赔笑,老板摆摆手,没再多计较了。 江只松口气,坐下,压低声音:“你少说两句,你这些难听话,私下说给我听就好,你非当人面说。” 林安然:“那怎么了,它这就是又脏又…… 江只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呜……”拍开手:“你干什么,脏兮兮的手,别来捂我嘴。” “林三小姐,我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看情形,你看看那老板,长得五大三粗,胳膊比你大腿都粗,你把人惹毛了,一拳就能把你砸晕,你总不能指望打起来后我保护你吧,” 江只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就我这样的,我谁都打不过,保护不了你的,只能陪你一起挨揍。” 林安然切了一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门口突兀出现两个穿着黑西服的保镖。 又是一声响指,保镖离开。 “没人敢揍我,”林安然倨傲挑眉:“如果谁想揍,也可以让他试试。” 江只:“……” 一直以为林安然这种说话风格,至今没挨揍过,是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没想到和脸无关,纯粹是保镖贴身保护,别人打不过保镖…… 江只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很厉害,算我杞人忧天了。” 随着她竖大拇指的动作,林安然视线锁定在了她的手腕处,褪色的红色素手绳。 天天戴着,宝贝得不行,上次不过是说了一句破手绳,立马就翻脸了。 到底谁送的? 烦死了。 江一这个可恨的东西! 林安然眼睛眯起,神色不善,又开始生气了。 对于她动不动就生气的样,江只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也懒得去追究原因。 “要不要喝这个豆奶,你应该没喝过,这种路边的粉店一般都有卖。”江只拿起手边豆奶。 “我才不喝呢,廉价的东西,我不喜欢。”林安然瘪嘴嫌弃。 江只直接将豆奶推过去:“尝尝吧,味道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我不喝,看着就不好喝,我不喜欢。” 话是这么说,但江只知道,她肯定会喝…… “我去给你拿个吸管,原本那根吸管我用过了。”江只起身去收银台找老板要新吸管。 等到她拿着吸管回来时,原本一脸坚定不喝的人,现在正捧着豆奶瓶子,咬着吸管,喝得正欢。 就这一小会功夫,一瓶豆奶已经喝了三分之二了。 江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慢点喝,我又不和你抢。” 林安然咬着吸管不说话,继续喝,像个贪吃的小猫。 江只在她对面坐下,晃了晃手中新拿的吸管:“怎么不等等,给你拿新吸管了,那个吸管我咬过了,不嫌我脏吗。 林安然眼神闪躲,低着头,不敢看人,面上漫起一抹粉色。 “你脸怎么这么红?”江只疑惑问。 咬吸管的动作一僵,面上红晕更重,眼睛滴溜溜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能是对豆奶过敏吧,怎么喝点这东西,跟喝了酒一样,整个脸都红了。” 江只担忧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要拿走她手上的豆奶。 林安然忙将豆奶抱怀里:“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江一扶额:“你都过敏了,还喝,贪吃不要命啊。” 林安然瞪她:“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没过敏!” “怎么没过敏,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吃这个过敏,”江只弯腰,靠近,捧过她的脸检查: “让我看看,不能还长疹子了吧,怪我怪我,不该什么东西都给你吃,你这大小姐娇气的很,估计是吃不了这些,怎么脸这么滚烫,发烧了?不能吧……” 脸被手捧着,林安然脸颊愈发滚烫,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看她黑框眼镜下眨动的睫毛,看她说话时张合的唇。 她一直在说话,可听在林安然耳里,就自动消了音。 听不见江只说了什么,但可以听见…… “咚、咚、咚” 她听见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一下快过一下,像有人在心尖敲鼓,像是心要不受控的跳出胸腔。 林安然目光下移,一眨不眨落在她唇上,像是被一股未知力量所蛊惑。 江只的唇真的很像果冻,粉粉淡淡,想咬一口,很想。 距离这么近,稍微往前一点,就能咬到。 可以咬吗,咬了江一会不会生气? 21、再见 021再见 “脸怎么还越来越红越来越烫了,你这样子肯定是喝豆奶过敏了,” 江只双手捧着她的脸,担忧更甚:“你有感觉到不舒服吗,不行,看起来挺严重,我们上医院去看看。” 江只在担心人,林安然却满脑子都是…… 咬不咬她?咬了会生气吗? 江一就是个小气鬼,她肯定不给咬,肯定会生气,她生气起来很吓人。 林安然深吸一口气,目光艰难地从她的唇上挪开,强压控制着内心的冲动。 好烦。 还是想咬。 林安然突兀扯过江只的手,二话没说一口就咬了上去。 “嘶” 江只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想把手抽回来,结果林安然死咬着不松口。 “不是,啊,痛啊,你干嘛,过敏了我们就去医院,你咬我干什么?!” “松口松口,赶紧松口!” 不能咬她的唇,退而求其次,咬一咬她的手,好像也不错。 林安然给自己找了一个替补,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躁。 江只嚷嚷着疼,林安然可不管那些,咬了好一会,咬够了才松嘴。 手重获自由后,江只连忙拉开一米距离,生怕这人又咬上来。 低头看被咬的手背,一排牙印,陷进去很深,见血了。 江只又恼又无奈:“你还真是只猫啊,咬这么狠。” 林安然擦擦嘴:“你这手脏死了,呸,呸呸呸。” 江只:“……” 自己被咬了,还委屈到她了…… 扯过桌上纸巾,捂在被咬的伤口处,染红了一小块纸巾。 一面捂被咬的手背,一面不忘观察林安然。 脸不红了,咬一下人,可以治疗她的过敏? 林安然看了看她的手背,又看了看她,有点心虚,但不多,张嘴就是一句:“你这个丑八怪,看着就烦人,走开点。” 骂完人,头一甩,捂着心口就往外走,心跳还是好快,不行,得出去冷静一下。 出门前,瞥向坐在收银台玩手机的老板。 “刮刮你的胡子吧,一脸的黑胡子,跟个猩猩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动物园跑出来了。” 说完人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老板一脸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江只尴尬不已,双手合十,替她道歉:“抱歉,抱歉,您别往心里去。” 等到江只从粉面店里出来时,已经不见林安然的身影了。 “莫名其妙咬完人骂完人就跑,她倒是高兴了,这是跑哪去了,跑的还挺快。”左右环顾一圈,深夜安静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 刚要拿出手机给林安然打电话,就看到了拐角处的小身影。 江只叹息一声,朝她走近。 林安然站在树下,背对着人,一边抚着心口,一边碎碎念。 她这是在干什么,念咒吗?难不成喝个豆奶真把脑子喝坏了。 江只刚想再靠近一点,仔细听听她在念什么,结果脚下踩到塑料袋,发出了声音。 树下的人猛地回头,警惕地看着江只。 江只举起手背咬伤:“是你咬的我好吗,怎么还好意思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林安然缓缓放下抚心口的手,下巴微微扬起:“我都告诉你我没过敏了,你非在那问问问,被咬了不是活该。” 江只好气又好笑:“对对对,我不该关心你,被你咬活该。” 林安然撇嘴,嘀咕:“本来就是。” 江只往前一步,林安然应急立马后退:“你干什么,不要过来,不要靠我太近。” 江只停住脚步,颇有些哭笑不得:“行了,懒得计较你为什么咬我了,时间不早,你送我回家吧,我得回家睡觉了。” 林安然:“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我没车,你不送我回去,你打算让我怎么回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送你,你别想,自己走回去,或者打车,怎样都行,反正我是不会送你。” 说得很笃定,坚决不送。 五分钟后,林安然和江只坐在车后座,保持着一定距离,正在送江只回家路上。 江只看着中间隔出的两个人距离,满脸费解,这大小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自己身上是有毒吗,靠近一下就能中毒? 算了算了,随她去吧,她的脑回路向来难以理解,总爱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奇奇怪怪的事,就比如刚刚咬自己的那一口。 真疼啊,江只检查着手背的伤口,回家估计还得上个药,咬得是真狠。 林安然余光偷看。 半晌,状似不经意问:“很疼?” 江只侧头看她:“都咬出血了,你说能不疼吗。” 林安然忽地将手伸到江只跟前。 江只看着这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下。 林安然:“大不了让你咬回来。” 江只拍开她的手:“行了,我可没你这样咬人的爱好。” “什么叫爱好,我可不咬别人。” “你这话说的,不咬别人,就咬我?” 林安然收回手:“我给你咬了,是你自己不咬的,所以不要再拿这个事情说事了,不要跟个小气鬼一样。” 江只满头黑线,她咬人还咬出理来了,自己还不能和她计较。 半小时后,车到达江只居住的老旧小区。 “那我走了。”江只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身推门准备下车。 车门刚推开一条缝,手腕被抓住。 江只推门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去。 “嗯?”江只问:“还有事?” 林安然表情怔怔,拉住她的手腕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她这一下。 快速缩回手,轻咳一声:“没事,你滚吧。” 江只耐心纠正道:“这种时候,我们一般说再见,不说滚。” 林安然不耐烦:“知道了,再见,滚吧。” 江只:“……” 行,滚。 等到江只真滚了,林安然又趴在车窗口,眼巴巴看着走远的人。 司机:“三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林安然不说话,恋恋不舍地看着江只离开的方向,不愿意收回视线,那里已经没了江只的背影,只剩下黑漆漆一片。 看了足足五分钟,失落坐直身子,同司机说:“回去吧。” 车辆启动。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咚咚”两声,是有人在外轻敲车窗。 林安然侧头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干净的面孔。 眼睛霎时亮起光彩,忙按下车窗:“江一,你怎么回来了。” 江只浅浅笑道:“光顾着教你说再见,但忘记和你说再见了,特意回来补上。” 之前林安然被她姐姐接走,以为再也不会见了,当时分别,连一句正式的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对此她后悔了很久,不过还好,林安然又回来了,她也还有机会补上这句再见。 林安然:“什么啊,回来就为了说个再见?” “对啊,就为了说个再见,”江只朝她挥手:“再见。” 林安然切了一声,表面是不在意,心底却蔓起丝丝如蜜糖般的甜意。 江只:“好了,我走了。” “等一下。”林安然忙喊住她。 就在江只以为她也要挥手说再见时,她却只是摆摆手,傲娇吐出两字:“滚吧,江一。” 22、引诱 022引诱 晚上十一点半,结束完便利店的兼职回到家,刚一进门就顺势倒在沙发上。 好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想直接睡觉,但是还没洗澡。 一面抵抗困意一面在内心天人交战中,是先洗澡?还是直接睡? 最终,前者占据上风,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洗澡,不洗就睡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睡不安稳。 洗完澡也没把睡意洗散,整个人哈欠连天,几乎是眯着眼睛回房。 躺上床,盖上被子,舒服地叹慰一声。 终于能睡觉了,安心闭上眼睛。 “砰砰砰” 刚闭上眼睛,刚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踢门声惊醒。 江只睁开眼,叹口气,都不需要去开门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不选择敲门而选择踢门,除了林安然没别人。 江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门口,打开门,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个留着过腰长卷发,穿着粉色公主裙,精致又华丽的美人。 “你怎么又来了。”江只懒懒斜靠在门边,一阵无言。 之所以有这一问,完全是因为林安然最近这段时间,不请自来造访的次数太频繁,频繁到几乎天天过来。 她每次过来,还得找一个自以为很正当的理由。 前前天她说:“我只是路过,顺带上来看看,你不要想太多。” 前天她说:“看到没,我新做的美甲,你这土狗估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甲,特意来给你见见市面。” 昨天她说…… 今天不知道又会有一个什么理由。 但很显然,站在门口的林安然还没有想好这个理由,眼睛还在滴溜溜转,搜肠刮肚想理由中。 终于,她想到理由了,霎时理不直气也壮了。 林三小姐指着沙发上的粉色玩偶:“那不是我的熊吗,为什么不主动还给我,还得我特意过来接,你这人真是不懂事。” 很好,又找了个理由,今天是来接她的玩偶熊。 江只让开身子:“请进,拿上玩偶熊,赶紧回家去,我现在很困,没空陪你玩。” 这几天,林安然每天半夜跑过来,陪着她熬了几天夜,睡眠严重不足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赶紧送客。 林安然对她这迫不及待送客的样子很不满意,抬步往前走,故意撞一下江只的肩膀,将人撞得直踉跄。 江只:“……” 进到屋内,林安然不着急拿玩偶熊,就搁那四处看,跟巡查似的。 “检查完了吗,里面又不可能有别人,你每次过来到底在检查什么。” “催什么,”林安然瞪她一眼:“真是没有礼貌,客人上门了也不知道招待招待,就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我没礼貌,五十步笑百步。” 江只无奈看她:“我困啊,我的好大小姐,你白天不用上班,我白天需要上班……” 林安然面露不屑:“就你那赚三瓜两枣的班有什么好上,辞职吧。” 张口闭口让辞职,江只靠在门口,耸肩:“辞不了一点,辞了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林安然睨她一眼:“你可以试着讨好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会打发你这穷鬼一点钱,怎么也比你上班赚得多。” “讨好你可不是一件可以简单完成的事,消耗的精神力太大,我宁愿上班,”江只打个哈欠,往沙发上一躺,“你要不走,你就自个玩,我可不陪你了,我要睡了。” 林安然看向她,抬下巴,冷哼:“你这意思是想留我住?你这破地方我可不想住,不过算了,既然你盛情邀请,我也就勉强住一晚吧。” 说话间,踢了踢沙发。 江只睁眼,微笑:“你想住就住,我盛情邀请,求你了,住吧住吧。” 林安然:“既然我要凑合在这里住一晚,当然也不能太将就,去,把你床上的被子给我换了,颜色太老土了,我不喜欢。” 江只翻个身,拒绝:“床我就让给你睡了,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挑剔了,凑合睡。” 望着翻身背对人的江只,林安然不满意地嘀咕骂了几句,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回房间了。 江只松口气,终于消停了,终于能睡觉,可真不容易。 江只十足怀疑这大小姐估计是从小到大没交到过什么朋友,乍一有了自己这个新朋友,觉得新奇好玩,控制不了度,多少有点热情过头了,天天过来骚扰。 天天过来骚扰人的林安然,此刻正在房间里巡查。 巴掌大的房间,也没什么可检查的,但不影响她检查一遍,东看看西看看。 打开衣柜,里面挂着林安然的衣服,江只并未将这些衣服收起来。 人都不住这里了,但衣服没收起来,就像是江只在随时欢迎她回来住一样。 对于这一点,林安然很满意。 柜子九成空间是林安然的衣服,还有一成空间,角落位置,可怜的挂着几件江只的衣服。 林安然手指轻轻拨了两下江只的衣服,单调寡淡,永远都是白衬衫,衬衫款式也是最常规最普通的那一类。 “真土,她的衣服没一件是好看的。”林安然点评一二,心满意足合上衣柜。 房间检查得差不多了,虽然除了一个柜子,这房间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算了,睡觉吧。 林安然不太满意这花纹老土的被子,可当她真躺上去后,又嗅到了淡淡的属于江只的气味。 或许也不是江只的气味,而是残留的洗衣粉清香。 江只身上会带有这种气味,总给人一种阳光下的干净感,很清爽。 林安然踢开被子:“什么怪味,难闻死了。” 没一会又把被子扯回来,将头埋进被子里,嗅啊嗅。 时不时人还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乐呵呵,也不知道在傻乐个什么。 几分钟后,一直窝被子里的人,觉得闷,探出头来。 分明已经是凌晨了,但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一点睡意没有。 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犹豫斟酌良久,打字输入搜索。 【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为什么总时不时的想要咬一个人】 【为什么她靠近我,我就心跳加快】 其实关于这样的问题,林安然不是第一次搜索了,但不影响林安然还是会反复的搜索。 网络上给出的答案是喜欢。 喜欢? 喜欢那个土了吧唧又小气吧啦的穷鬼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喜欢搜这些问题,但不影响她否定搜出来的答案。 将手机丢一边去,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深,房间里睡不着的人,轻手轻脚,偷偷摸摸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这次倒不是为了偷喝咖啡,这次是为了…… 林安然站在沙发旁,歪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 客厅没有开灯,只能借助窗外微弱的月光视物,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林安然蹲下身子,凑近看正在沉睡的人。 没有戴眼镜,可以清晰看到她黑而浓密的睫毛,皮肤很白,很干净,头发有点多,披散着头发时,显得毛茸茸的,鼻子很挺,唇…… 视线落到这一处时就停下了,久久没有挪开。 想咬。 很奇怪,每次看到她的唇,都想咬。 林安然试探伸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唇,软呼呼的触觉,好像和果冻差不多。 真好玩。 林安然饶有兴致地用手指点她的唇,一下又一下。 睡梦中的人似是觉得痒,嗯了一声,下意识挠了挠嘴。 林安然受惊般猛地缩回手,小声试探:“江一你醒了?” 没有回应。 林安然松口气,但很快,视线就落在了江只手腕处的红手绳上。 怎么睡觉都戴着,就一刻都不能取下来? 林安然轻轻戳了戳红手绳,不爽瘪嘴,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戳坏这手绳。 手绳到底是谁送她的? 这已经是林安然第n次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之前倒也试图打探过,不过江只这小气鬼,一提及手绳就冷脸,根本不愿意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破手绳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刚刚看江只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再看江只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林安然站起身,“砰砰”两脚,踢在沙发上。 江只惊醒,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沙发盘,俯视着她。 “哎呦喂,吓我一跳,你大半夜站这做什么。”江只半坐起身体。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睡着了没,现在知道了,你睡着了,行了,你重新睡吧。” 说完,人就走了,顺带“砰”一声关上房门。 江只头顶三个问号,大半夜跑过来喊醒自己,然后让自己重新睡? 不愧是她林安然,是她能干出来的缺德事。 把人吵醒的林安然,心安理得的回房睡觉了,睡得半梦半醒之际,隐约感觉到身侧似乎睡了一个人。 她迷蒙睁眼,对上了一双狭长清亮的眸子。 “江一?”她疑惑出声。 “嗯。”睡在身侧的人,温柔回应她。 “你怎么睡床上来了,你不是在沙发上睡吗。”林安然揉了揉眼睛。 江只拉过她揉眼睛的手,无预兆的稍一用力,轻松便将人带入怀抱。 林安然身体一僵,呆呆窝在她温热的怀抱里,怔怔看着咫尺之距的人,呼吸都顿住了。 可哪怕不呼吸,也还是能嗅到江只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好闻,干净,清新。 是令人悸动的气味。 “你,你,你要做什么。”向来高傲的林三小姐头一次说话结巴起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声音暧昧。 在耳畔,带着似有似无的撩拨。 林安然强行镇定,可慌乱的眼睛早已暴露所有。 江只抚摸她脸颊:“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林安然下意识反驳:“什么啊,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江只手指轻轻按在她唇上,慢慢摩梭:“不用怕我生气,你可以对我做你想做的事情。” 像是暗示,又像是默许,更像是引诱。 23、无措 023无措 分明已经入秋,但林安然似乎体验到了独属于盛夏的炎热。 如烈日灼烧般,像是要将人融化。 最后,她被热醒了,盖着满是洗衣粉清香的被子,身边没有江只但又感觉到处都是江只。 呆呆望着天花板,脸蒸腾着热意,久久无法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一脚将被子踹到床下,都怪这满是江只味道的被子,害的她做了奇怪的梦…… 不对,不应该怪被子,应该怪江只。 没错,想来想去,这都是江只的错。 林安然成功将逻辑理顺,并怪罪上了江只。 “咚咚” 门被敲响。 江只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醒了没,早餐做好了,醒了的话就起来吃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名和梦境交叠一瞬,林安然脸上刚消下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蹭”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江只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我们林三小姐正光脚丫站在床上,眼中满是警觉,如同受惊炸毛的小猫。 江只:“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别在床上蹦跶,我这床质量可没那么好,蹦跶两下估计就塌了。” 做什么这三个字,像是触发了林安然的敏感神经,使得她声音骤然拔高。 “什么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少胡说八道!” 江只一阵沉默,但对她神经质的精神状态已经见怪不怪:“行了,别折腾了,过来吃早餐,我警告你了啊,不要在床上蹦跶。” 江只离开,林安然探头看,确定人离开后,她抚着心口松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能待。 林安然匆匆穿上鞋子,套上外套,头发不梳脸不洗,什么都顾不得,当即就要开溜。 溜到门口,江只看到,喊她:“上哪去?不吃早餐吗?” 林安然头也不回,开门就跑,就好像后面有谁追她似的。 没一会,跑走的人又主动折了回来。 江只站在餐桌前,端着碗,静静看这人神神叨叨的行为。 林安然:“我的熊没拿。” 跑到沙发前,将粉色玩偶熊薅走,然后头也不回的再次离开。 半分钟后,走掉的人又又折了回来,不过这次没进来,站在门口,仰着脑袋,一脸高傲道: “江一,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很不怎么样,气味难闻,很臭,嘴巴像猪嘴巴,难看,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你不要妄想我会喜欢你,” “还有就是,短时间内,我不想搭理你了,你不要给我发消息,我也不会给你发消息,就这样,我走了。” 说完也不管江只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这次是真走了,没再回来。 江只低头闻了闻自己,什么气味难闻,臭吗,自己身上也没味道吧,又跑镜子前看了看嘴巴,哪里像猪嘴巴了,这不就正常的样子吗…… 这大小姐又在耍什么脾气,骂完人就跑了,不懂。 默默坐下吃早餐,今早唯一让她苦恼的事情是,多做的那一份早餐林安然没吃,她自己也吃不下这么多,不可避免的浪费了…… 至于林安然一大早为什么来这一出,江只压根没深想,主要是她经常这样,时常做一些脑回路清奇的事。 没法去分析她的行为,也分析不明白,索性就不分析了。 林安然说是短时间内不要联系,不要给她发消息,可说完这话,前后也不过几小时,她的消息就轰炸来了。 手机放在口袋里,“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江只忙着手头工作,没第一时间看手机,但不看也知道肯定是林安然发来的消息。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一发消息发二三十条。 等到结束完手头工作,江只拿出手机,一看,未读消息99+。 江只挑眉,她真的越来越夸张了,居然能发出群聊才会出现的99+。 真服了,这是说了些什么,她怎么每天有这么多话要和自己说…… 江只把消息扒拉到最上面,逐条逐条看,看完,得出结论,什么事也没有,她一直在刷表情包。 【你是猪jpg】 【你是丑八怪jpg】 【你是小气鬼jpg】 【……】 她上哪找来了这么多骂人的表情包? 江只手戳屏幕,打字:你不要一直刷屏发表情包过来…… 字还没打完,手机弹出一个转账10000元的提示。 江只表情一怔,删掉原本的字,回:【好端端的怎么给我转账了?】 对面秒回。 【啊!】 【啊啊啊啊】 【你果然是故意的,你看到我的消息故意不回,一转账立马就回了!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丑八怪!!】 江只一噎,还别说,她还真聪明,还知道用转账的方式试探自己是不是故意不回她消息。 【又不回了?戳破你贪财的真面目不高兴了?你还好意思不高兴?】 【回我,快点】 【听到没,回我】 【转账10000】 同一招数反复用,居然又拿转账试探自己有没有看她发的消息。 江只无奈一笑:【我在上班,没空时时刻刻看手机回你消息】 林安然不发文字了,可能是嫌文字攻击力不够,开始转战语音攻击:“又是一转账就立马回我,呵,呵呵呵……” “又不回我了?” “为什么不点收款,矫情什么,赶紧收了,少在这里装模做样,我还能不知道你那掉钱眼里的可笑样子吗。” “去哪了?怎么又不回我了,拿完钱就翻脸不理人了??” * 不能去找江只,坚决不能找她,要和她绝交一段时间。 五分钟前,林安然做下了这个决定,五分钟后,林安然开始挑选漂亮小裙子。 穿哪件去见江只呢? 这件?不行,太素了。 这件?不行不行,太艳了。 换衣间里,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等到她终于挑选到合适的衣服后,换衣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走吧,去找江一。”林安然坐在车上,拿着小镜子在照,今天画了一个很精致好看的妆容。 不过化了有什么用,江只那没品位的土狗根本就看不出好赖。 司机疑惑:“去找江一小姐?可是您上午的时候不是说要和她绝交吗。” 林安然照镜子的动作一顿,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不记得了,既然不记得,那就是没说过。 林安然不悦看他:“真啰嗦,赶紧开车,不要说废话。” “好的好的。”司机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间点,江只一般都在便利店兼职,林安然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便利店。 一到地方就迫不及待下车,因为马上要见到江只了,脚步都轻快起来,一蹦一跳。 明明早上才见过,但不影响林安然有那么一点点想念她…… 不对,没想念,不可能想念她,就是路过而已。 来到便利店窗外,趴在窗边,看向收银台位置,一眼就看到了江只,林安然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江只怎么每天都穿得一样,永远都是白衬衫牛仔裤外加一个小白鞋,就没有别的衣服吗。 好吧,江只的衣柜里确实没有别的衣服,就两套,来回换着穿。 林安然脸贴在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只看。 她正在给顾客结账,一缕发丝落在额前,挡住了江只的视线,她时不时拨一拨头发,但那一缕发丝格外顽强,总是跳出来,挡在眼前。 林安然望着她那不听话的发丝,手指搭在窗玻璃上,隔着距离,做出帮她挽头发的动作。 手指描摹她的脸,描摹着描摹着,嘴角不自觉咧开,心就像是在冒泡泡一般,愉悦的沸腾着。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进便利店。 女人停在收银台前,没有买东西,而是在同江只说话。 也不知道女人和江只说了什么,江只竟当即就和老板请假,并和女人一同离开了便利店。 林安然脸上笑意散去,眉心蹙起。 江只平时说什么都不愿意请假,非要到点才能下班,怎么这女人一来,不过说了两句话,江只就立马愿意请假早退了。 眼看着江只就要和那女人离开了,林安然急急追了上去。 可还没等追上,林安然就先一步看到了女人手腕处,戴着的一根红色素手绳。 和江只同款的素手绳。 江只宝贝般时时刻刻戴着的手绳,提及一句就立马冷脸的手绳,此刻,那女人手上也戴着一根。 林安然脚步顿住,愣愣看着走远的二人。 二人的背影,似乎很搭,身高相近,都穿着白衬衫,像是……情侣。 林安然蓦然想起,她好像从来没问过江只有没有喜欢的人。 可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需要问了,怎么会没有,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日日戴着同款手绳。 林安然呆站在便利店门口,目送二人离开,慢慢垂下脑袋,鼻头发酸。 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