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想继续骗嫁时,我刚好重生了!》 第一章负心汉! 白烛摇曳,映照着漆黑的棺椁。 身披素衣的男子两眼赤红如厉鬼,指着被五花大绑在梁柱上的女人:“张天师!本官要你将这个恶毒女人开肠破肚,祭我爱妾亡魂!” 他怨毒的声音听得宋惜蕊浑身寒颤。 “夫君,她的死跟我有何干系?” 苏允眼中血丝满布:“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云儿怀胎九月,你定是嫉妒她先你一步为我生下孩子,所以设计害死了她!不然她怎会好端端死在房间里,一尸两命!” 他冷眼看向一旁道士,催促道:“我要你这贱人在黄泉路上,给我的云儿为奴为婢!”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宋惜蕊的心,鲜血淋漓。 五年以来,她煞费苦心为苏允改写多灾多难的命格,扭转苏家衰亡的未来,助他高中状元、平步青云,可不曾想,他不仅另寻新欢,现在还要她为一桩没做过的事情陪葬! 往日的苏允还算与她相敬如宾,但自宋家人蒙冤入狱后,苏允就愈发肆无忌惮,前日办差归来,更是接回怀孕数月的外室,要跟她平起平坐,现如今,还要把这莫须有的人命账算到自己头上! 宋惜蕊声音颤抖,指尖捏得发白:“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苏允状若癫狂:“云儿温柔善良、事事顺我心意,从不如你般对我指手画脚,在我眼里,你连云儿半分都不如!” 宋惜蕊紧咬薄唇,齿缝溢出血渍。 她苦心为他续这早死的命,为瞒过命数,宋惜蕊不得不为苏允设置重重禁忌,只怕他迈错一步便一命呜呼,她每次都好言好语哄着他,也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更轻松的方法,要让苏允步步受限。 宋惜蕊处处留心,唯独没想到自己竟然扶了个负心汉! 苏允恨极了她:“别愣着,早些活剐了她!” 道士执剑上前,切去宋惜蕊手臂的皮肉,鲜血淋漓。 疼,刺骨的疼。 可身体上的痛苦,远远不及宋惜蕊心里的痛来得致命。 宋惜蕊眼角溢出血泪,声音颤抖着说道:“苏允!若苏家有朝一日沉冤得雪,我爹定会回到京城!” 苏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爹?” “你爹被我和叶相国联手送去北凉,此行三千里,你竟还指望他?” 宋惜蕊目眦欲裂。 因着宋惜蕊喜欢,侯府从未薄待过苏允,不但请了大儒收他为弟子,还在他考上状元之后替他打点关系。 可现如今,他忘了往日恩情,反倒如豺狼般反咬一口。 好恶毒的畜牲! 宋惜蕊死死盯着苏允,声声泣血:“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苏允一手掐住宋惜蕊的肩头,一手将刀子捅进她的小腹。 血液夹杂着内脏流了一地,宋惜蕊在苏允的恨意下咽了气。 可苏允依旧疯狂,将她心肝都绞得粉碎。 眼见宋惜蕊死去,原本死去的洛云儿,却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嘴角噙着嫣然笑意。 “夫君,你果然没让奴家失望。” 苏允怔愣了一下,露出狂喜之色,他丢掉刀子,上前一把抓住洛云儿的肩膀,“云儿,你没死?” 洛云儿惨白的冥妆下,露出瘆人的笑意。 “夫君,我不过是睡得沉了些,怎么会死呢?” “不过你如今把她杀了,我们终于能够长相厮守了。” 灵堂上空,宋惜蕊的亡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空洞的眼眶里血泪依旧,周围的温度都降低几分。 “苏允!” 宋惜蕊的亡语化作哀嚎的阴风,声嘶力竭道:“若有来世,我定要将你二人千刀万剐,食皮寝肉、永不超生!” …… 阴风过后,宋惜蕊灵魂附近出现一处漆黑的漩涡,将她吸了进去。 天旋地转之后,再整开眼,宋惜蕊顿时愣住了。 张灯结彩的大堂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身材矮小的司仪扯着嗓子喊道:“礼成!入洞房!” 宋惜蕊人僵在原地,指尖不断颤抖。 她竟然重生了,而且还是刚刚和苏允成亲的这一天。 曾经失去的一切,现在完全可以挽回! 宋惜蕊从袖中取出转嫁气运的草人,随手丢进了门前的火盆里。 “夫人,你把什么烧了?” 贴身婢女丫鬟红豆搀扶着她,慢声细语问了一句。 宋惜蕊嘴角泛起冷笑,淡淡道:“烧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而已。” 草人很快燃尽,转移气运的秘法顷刻失效。 苏允正在席间敬酒,忽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大红色的喜服从衣摆处撕开个大口子。 许多来客绷紧了面皮,想笑又不敢笑。 苏允狼狈的爬起来,表情极为尴尬,当众出了这么大洋相,他脸皮都臊的发烫。 “让……让诸位见笑了。” 苏母见状,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什么见笑不见笑,摔一跤,十年少,这是好事。” 宋惜蕊迈步去了后院,心里冷笑不止。 没了宋家气运压身,以苏允多灾多难的命格,这样的‘好事’以后多得是。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得起了。 入夜。 宾客散去,茶凉酒寒。 苏允推门进了洞房,望着坐在床沿上的喜娘,他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倦。 合上门,他挤出虚假的笑意,刚要上前掀开盖头。 可他的衣摆却被夹在门缝里,脚下一绊,摔了个仰面朝天。 摔了又摔,苏允顿时想起敬酒时的窘迫,他语气有些恼火,埋怨道:“夫人,你缝制的靴子未免太不合脚了,今日连连摔倒,在客人面前都丢了颜面。” 闻言,宋惜蕊指节紧握。 又是这般,明明与她无关,他却迁怒于她。 这等凉薄之人,前世真是瞎了眼! 苏允走到她身边坐下,有些不耐烦地应付着喝了合卺酒,就来脱宋惜蕊的衣服,忍着烦躁哄着她:“天色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 宋惜蕊下意识攥紧喜服。 他一靠近,自己就恶心的要命,更别提同房了。 宋惜蕊忍着恶心站起来,不动声色叹口气道:“说起来真是奇怪,从刚刚拜堂夫君就坏事连连,莫非是什么东西冲撞了夫君,才惹出这许多事?” 苏允一愣,就听见宋惜蕊蹙眉接着道:“我常听老人说女子来了月事就是沾染了晦气,恰巧妾身今日月事来了,难道是因为这个?那可真是可惜,我们今夜还要圆房呢。” 宋惜蕊浅笑吟吟,那双眸子却是极冷的。 果然,苏允眼底划过嫌弃,立刻挣扎起身,满脸不悦。 晦气,确实晦气。 为了前途娶了这个女人,才是最大的晦气。 抖落衣服上的灰尘,他微微颔首,“夫人说的有理,那今夜我先去书房休息。” 见他转身就走毫无犹豫,宋惜蕊的目光渐冷。 果然,这苏允从始至终对她都没有爱意,之事前世她迷了眼,未能看出来。 那些所谓的幸福,所谓的甜言蜜语,大抵都是她的错觉和精心编织的谎言而已。 说不准,苏允早就跟洛云儿搞在一起了。 宋惜蕊掌心紧握,面如冰霜。 她定要让这对奸妇,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章随意支配? 云层压低,闷雷滚滚。 天色将亮未亮,宋惜蕊推开窗,线条柔和的脸上不见昔日温柔,精致的妆容下藏着萧索的冷清。 “夫人,该给老夫人奉茶了。” “知道了。” 从回忆中收拢思绪,宋惜蕊面色渐冷,跟着丫鬟前往后宅兰房。 在这个家里,除了那条为喂不熟的白眼狼,还有一条吸血的蛆虫,那就是她的婆母李氏。 上一世她为了家中和睦,在李氏面前步步退让。 这一世,可不是这般好相与的了! 步入兰房,迎面而来清幽的熏香味。 此香名为靡香,用及其珍贵的草药‘银河天桂’研磨而成,其中还加入了龙涎液、淡麻叶等十数种药材。 养神宁心,可延年益寿,但价格网贵每一两靡香,都要百两银子。 而李氏每天至少要燃上三四两的香,说是烧钱都不为过。 这样的奢侈,全靠着她供养。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辈子老太婆可不能活这么舒坦了! “婆母,茶来了。” 李氏约莫五十来岁,盘着的头发黑白两掺,脸上的皱纹十分深邃。 一身锦衣华服,却不显得雍容华贵,反而露出一股暴发户的气息,尤其是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怎么都压不住。 李氏耷拉着眼皮看着宋惜蕊,心里是不高兴的。 昨儿苏允在敬酒时出了洋相,宋惜蕊身为妻子应该赶紧出面圆场才是,可她却不为所动,一看就是个不知保全夫君脸面、不会过日子的。 李氏嘴皮子动了动,想要苛责几句,但想想苏允交代的事情,有勉强忍了下来,挤出不自然的笑意。 “把茶放下,过来坐。” 李氏拍了拍身边的矮塌。 宋惜蕊曲身坐下,明媚的眸子里阴气沉沉。 李氏‘呵呵’笑了几声,叹息道:“娘老了,家里的事情操持不动了,你既然过了门,就是苏府的主母,往后这管家权,自然也该交给你。” 果然,这李氏果然和前世一样,还想坑她。 前世宋惜蕊便是被李氏口蜜腹剑的一套糊弄住了,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过了一个月才发现诺大的苏府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府上原本的产业都被苏允转移,所有开支全靠宋惜蕊的嫁妆撑着。 而李氏又是个花钱没底的,不到半年就将她所有嫁妆挥霍一空,逼着她回娘家筹钱。 想起往日种种,宋惜蕊怒火中烧。 她两世为人,绝不可能再让李氏得逞。 李氏瞧见宋惜蕊盯着账本不说话,还以为她感动坏了,连忙补充道:“惜蕊,你带来的嫁妆,苏家也不要你的,你只管存入库房,随意支配。” 随意支配? 怕是给你们苏家填窟窿才对吧! 宋惜蕊心中冷笑一声,嘴角上挑,温声道:“婆婆将内务托付于我,是对我的信任,我也自然不会让婆母失望。” 李氏见宋惜蕊上当,喜不自胜,儿子说的不错,这女人果然好骗的很。 可就在李氏暗自得意之时,宋惜蕊忽然看向管家:“将账房先生、商铺掌柜、庄园佃户都叫来,经手之前,我要好好跟他们对对账。”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赶忙去叫人。 “儿媳,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顿时慌了,拉住宋惜蕊的袖子说道:“账房和管铺子的都是咱们家的近亲,难道还能做假账不成?我看也不必对了,免得寒了大家的心。” 宋惜蕊嘴角笑容渐深,“婆母,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还是把账对清楚的好,免得缺了少了,您还以为我监守自盗呢。” 李氏脸皮子抽搐,额头低落冷汗。 她连忙给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从偏门出去求援。 宋惜蕊算盘打的叮当响,很快就跟账房把账本理了一遍,果然发现账面上的收入和库房里的存银对不上。 “怎么回事,苏家库房居然只有十几两银子,各处的收益全都亏空?这和账面上的收入根本对不上!” 宋惜蕊冷眼看向一种苏家外戚,冷声道:“家里的银子,婆母自然是不会动的,定是让你们贪去了,来人!报官!” 李氏打的什么主意,早就跟账房先生通过气了,他一听宋惜蕊要报官,急得满头大汗,“老夫人,钱都在你那,你可不能不吭声啊!” 听见这话,李氏气的脸都黑了,这账房也忒靠不住了,一开口就把她卖了! “什么?银子在婆母手里?” 宋惜蕊先是面露惊讶,然后讥诮道:“看来婆母是信不过我这个儿媳妇,竟然将银子私藏起来,那这个管家权,我还是不要了。” “惜蕊!怎么能这么跟娘说话!” 苏允匆匆赶到,绷紧了脸皮。“娘绝不可能私藏库银!” 宋惜蕊侧目看向苏允,笑意浮动,“可若不是娘藏起来了,府上十万两银子哪去了?总不能是遭了贼吧?” 这女人,几时变得如此精明了? 苏允目光凝起,心中对她的厌恶越来越深。 但眼下事情弄成这样,想要藏着库银花光宋惜蕊的嫁妆是不可能的事了。 思忖再三,苏允担心弄巧成拙,走到李氏身边低声道:“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氏连黑成锅底,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狠狠心把戏唱完。 “我这里还有些存银,你先拿去入库吧。” 李氏从屋里取出木盒,里面躺着万两的银票和几张地契。 将东西交给宋惜蕊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宋惜蕊知道李氏视财如命,今日之举无疑是从她心头剜了一刀,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既然婆母愿意自掏腰包,那今日的事情,便不查了。” 苏允目光闪烁,似想到了什么,连忙给李氏递去眼色。 李氏板着脸,撇嘴对宋惜蕊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允儿的表妹最近要来投奔我们,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她。” 表妹? 宋惜蕊冷笑连连,前世可没听说苏允有什么表叔,更没见过他有什么表妹。 定是苏允没银子养不了外室,要把那个小狐狸精接到家里来了。 那就来吧,前世的旧账定要好好清算清算! 第三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表妹?她好端端为何来投奔我们?” “这……” 面对宋惜蕊的疑问,苏允绞尽脑汁相好对策,长叹一声道:“表叔是个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不慎被大虫咬死,表婶悲伤过度跟着去了,只留下表妹一个人孤苦伶仃。” “对对对!” 李氏自然懂儿子的心思,接着话茬道:“咱们苏家人别的不说,就是热心肠,亲戚家出了事,自然要帮衬帮衬。” 热心肠? 分明是狼心狗肺! 宋惜蕊露出痛心之色,叹息道:“原来如此,这失怙失恃,多少也不吉利……” 苏允脸色黑成锅底。 她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啊? “既如此,就让她来吧,我定会好好招待招待她的。” 宋惜蕊吟吟浅笑,但是笑里藏刀。 苏允闻言松了口气,但看着她的笑脸,有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过了两日的功夫,所谓的‘表妹’便登门相投。 她是被苏允接过来的,穿着一身简朴的布裙,跟着他进门之后,便怯生生的躲在苏允身后,一副楚楚可怜又怕生的模样。 可宋惜蕊看的分明,洛云儿的目光每次从她身上掠过的时候,都在着浓烈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云……云儿见过表嫂……” 她唯唯诺诺低下头,手指头搅在一起,对宋惜蕊行了一礼。 宋惜蕊面露笑容,热络的上前拉住洛云儿的胳膊,似笑非笑道:“表妹生得貌若天仙,真真是个可人儿,多年未见的亲戚却能跟夫君这般亲近,若非婆母作保,我都怀疑你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人除了宋惜蕊,纷纷汗流浃背。 苏允嘴皮子哆嗦,连忙道:“夫人,你怎么能拿这种事跟表妹开玩笑。” “夫君说的是,表妹刚死了爹娘,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宋惜蕊轻叹一声,将洛云儿搂在怀里,语气悲伤道:“表妹这一路跋涉辛苦,定是不容易吧?” 洛云儿见她如此感性,心中甚是不屑。 就这种心软的后宅女子,多半是个没脑子的,往后定能轻松拿捏她。 “是……是有点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知道。” 宋惜蕊将她勒的更紧,然后哽咽不止,“在乡下,父母连续离世,肯定有很多人乱嚼舌头,说你是个克亲的扫把星,但是你别难过,我们不会嫌弃你。” 扫把星?你才是扫把星! 洛云儿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蠢妇竟然这么编排她! “我……” 洛云儿想从她怀里挣脱开,可是宋惜蕊越抱越紧,像是要将她活活勒死一样,半口气都喘不上来。 “不用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以后在苏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宋惜蕊喋喋不休,洛云儿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她艰难的看向苏允想要求救,却发现苏允和李氏对视一眼,一副放心了的样子。 “表……表哥……” 洛云儿嘴唇动了动,只觉腰间刺痛,终究还是昏了过去。 “表妹!你怎么了?” 宋惜蕊大惊失色:“好端端怎么昏过去了,快!快扶她进屋!我来给她施针!” 过了许久,洛云儿被一阵刺痛惊醒。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洛云儿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胸口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 “表妹莫动。” 宋惜蕊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低声道:“方才你乏力昏倒,真是把我吓坏了,还好我学过一些针灸之法,你再稍待片刻,等我把针行完。” 话音一落,宋惜蕊连着刺入两根银针,疼的洛云儿死去活来,满头都是冷汗。 什么乏力昏倒,她分明是被宋惜蕊弄晕的!说不定用的就是这银针! 洛云儿掌心紧握,眼神凌厉看向宋惜蕊。 “你……” 宋惜蕊笑眯眯对上她的视线,“我怎么了?” 洛云儿强忍着恶心柔和了目光,她知道现在不是跟宋惜蕊翻脸的时候。 “没什么,多谢表嫂……” 宋惜蕊笑得更开心。 “不客气不客气,多大点事,谢什么。” 洛云儿深呼吸平复心情, “救命之恩,还是要谢的。” 说话间,洛云儿从身上的行囊取出一方手绢,里面包着的是根通体翠绿的玉镯子。 “表嫂,这是我家传的玉镯,今天送给你当做谢礼,请你万万不要推辞。” 玉镯古朴精致,看着也有些价值。 但宋惜蕊却清楚这玉镯里,藏着的可是洛云儿的蛇蝎心肠。 前世洛云儿也赠予过此物,那时她被洛云儿温顺乖巧的作态蒙蔽不曾防备,将这玉镯子收下随身佩戴,结果被镯子里藏着的蛊虫寄生,每日被吸-精元供给洛云儿提升气运,自己却身体日渐虚弱。 “你这孩子,还真是懂事。” 宋惜蕊抿着唇,眼角溢出泪水,感慨道:“你一个孤苦伶仃的,来自己表姑家居然还备了礼物,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洛云儿将镯子放在宋惜蕊手里,笑容极为甜美。 “一点心意,表嫂你就好好收着吧。” 洛云儿嘴角忍不住上扬,只要宋惜蕊带上镯子,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到时候她就可以独占苏允,利用他达成目的! 宋惜蕊接过镯子,在洛云儿期待的目光中,将镯子戴在了……李氏的手上! “婆母,我跟表妹是平辈,不好收她的东西,还是借花献佛,送给您吧!” 洛云儿:“……” 苏允:“……” 在场的人里只有李氏不知道镯子里的古怪,此刻白得了一副玉镯,她心里还美的不行。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那这镯子我就收下了。” 洛云儿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好开口提醒。 “好了,表妹既然醒了,那我就放心了。” 宋惜蕊攥着库房钥匙晃了晃,“我去清点库银,表妹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表嫂你忙。” 洛云儿坐在被床上,视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宋惜蕊的背影。 苏允评价宋惜蕊,说她是个心软的,事事逆来顺受,今日一见确实是个心软的,动不动还哭的梨花带雨。 可先前在庭院里,她将自己弄昏了过去。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第四章我懂了! 天色渐晚,宋惜蕊将库房钥匙带回房间藏好,随后招来丫鬟换掉了那床看着碍眼的大红色鸳鸯被。 夜渐深,苏允并未回房,只派了家丁传话,说是要在书房挑灯夜读。 这等鬼话宋惜蕊自然不信,她用后脚跟想也知道苏允是去陪他娇滴滴的“表妹”去了。 不过如此也好,他真要回屋同房,自己可就真是要恶心死了。 同床异梦,相看两厌,也是一件磨人的事情。 “夫人。” 伺候宋惜蕊的小丫鬟欲言又止,长吁短叹。 “有什么话就说吧。” 宋惜蕊看向小丫鬟,笑容温柔,这小丫鬟是跟着她从娘家过来的,自幼跟在她身边长大,是在苏府唯一信得过的人。 小丫鬟腼腆害羞,像是含羞草,听见宋惜蕊如此说,才鼓足勇气道:“夫人,我看今儿老夫人像是做局坑你的嫁妆。” “我看出来了。” 小丫鬟顿时急了,“看见了夫人为什么还把嫁妆送到库房去了。” 宋惜蕊笑盈盈伸手捏了捏她的包子脸,“红豆,你说若是今晚有大盗偷偷潜入苏家,把府库里的银子都搬走了会怎么样?” 红豆捏着拳头砸在手心,傻笑道:“我懂了!” 说罢,她就往外跑。 宋惜蕊揪住她的衣袖,眉尾轻挑,“记着留下些许银两,最好能用十天半个月以上。” 红豆伸手拍了拍胸口,“夫人,我办事,你放心!” 红豆虽然是宋惜蕊的丫鬟,但她的大哥却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帮派魁首,这件事和宋惜蕊也些关系。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宋惜蕊指节敲打着桌面,努力回忆着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从时间上来算,再过半个月,京城里会有一场盛大的诗会,京城里有些才学的读书人都回去凑凑热闹。 这诗会不仅有彩头,部分达官显贵也会在这里物色一些谋士、幕僚。 前世苏允也去凑了热闹,最后得到了太子赏识,从此成为太子府党羽,官途愈发顺遂。 而今世,苏允已经没了气运,即便去参加诗会,也未必能入得了太子法眼。 但怕只怕皇室气运会压制苏允多灾多难的霉运,从而复刻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说这种概率不大,但宋惜蕊不想让苏允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事情一共有两件。 一件是设法阻止苏允参加诗会,一件是找个合理的理由和离。 重生之后她虽然借助前世经验让苏允洛云儿吃了瘪,但不见得这两人不会变招。 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是赶紧将自己摘出去比较好。 可这番婚事,是她自己苦苦求来的,突然和离,名不正言不顺,还会影响宋家的声誉。 所以这事不能依靠自己,需要借点力。 但思来想去,除了娘家人,宋惜蕊在京城并没有能托付的人…… 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宋惜蕊翻来覆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窗外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侧面屋顶。 宋惜蕊惊坐起,视线慌忙看了过去,只见那人眉宇如画,威仪如山,模样甚是眼熟。 那人持剑而立,泛着寒意的剑刃上还沾染着血迹,他目光四处巡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片刻后,苏府的槐树上忽然窜出一道黑影身形踉跄逃窜,那持剑男子身形起伏,踏着夜色追了上去。 宋惜蕊收回目光,苦思冥想那人是谁,然后人愣在原地。 “护国将军!萧云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办案?杀人? 宋惜蕊思绪牵动,忽而想起前世京城的城楼上,被太子和苏允联手害死的萧云辞,头颅高悬。 他那副表情何尝不是跟她一样,死不瞑目。 一念至此,宋惜蕊顿时有了主意。 她这一世可以帮助萧云辞活命,顺便借他的手灭了苏允,到时候脱离苏家名正言顺,也不会给娘家带去影响。 再然后,只要清算洛云儿这个贱人就行了。 夜色深邃,宋惜蕊念头通达,安然入睡。 翌日,将军府。 宋惜蕊拾阶而上,递了帖子进去:“劳烦通报,状元府宋惜蕊求见大将军。” 门房上下打量她一眼,拱手一礼, “请回吧,将军近日不见客。” 宋惜蕊眉心微蹙,不想放弃:“劳烦阁下再通报一声,我有要事……” 门房冷下脸,沉声道:“都说了,将军近日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宋惜蕊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益,目光微转,并未继续纠缠,心中想起了别的对策。 “夫人请让让!” 恰在此时,身后一队人马拉着许多药材到了将军府门口。 为首的年轻男人上前行礼:“劳烦通报一声,小人奉神医堂周掌柜之命前来为将军送药。” 那门房显然知道此事要紧,忙不迭进去通报了。 宋惜蕊看着这几车药材,若有所思。 外人都道战神将军萧云辞这些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从此不能再习武。 常年吃药卧床,药材都是一箱一箱的往将军府送。 她前世却是无意中发现,这人其实没病,只是因太后忌惮,一直装病韬光养晦。 况且昨晚上他身子矫健,倒不像是卧床重病的样子。 思及此,宋惜蕊到附近的成衣铺子买了一身男装,贴了胡须,竖起发冠,一副男人打扮,回到了将军府门口。 趁着送药的人忙着搬东西没人注意,跟门房借口说自己是神医堂的人,便偷偷混了进去。 等送药的年轻男人指挥人搬完药材、准备离开的时候,门房问了一句:“你们掌柜呢?” 年轻男人露出茫然之色,“什么掌柜?” 门房脸色一黑,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就是神医堂的周掌柜啊,刚刚才进去。” 年轻男人奇怪:“周掌柜两天前就去南方走货了,这才托我来送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将军府。” 门房闻言大惊,忙不迭去寻侍卫总管。 “不好了!曲副将!有刺客混入了将军府!” 第五章目的 剑随身动,身随意走。 萧云辞身姿翩若惊鸿,剑法婉若游龙,一招一式,杀伐果断。 宋惜蕊从梧桐树后暗中观看,只觉得赏心悦目。 “什么人!” 萧云辞听力极好,抖腕将长剑掷出。 宋惜蕊吃了一惊,连忙堆在地上,那明晃晃的剑刃击碎了她的发冠钉在墙上。 三千青丝散落,宋惜蕊惊魂未定,但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掐住了她的脖颈。 “将军,手下留情!” 宋惜蕊生怕萧云辞只见弄死了她,慌忙求饶。 萧云辞冰冷的目光垂落,修长的眸子泛着寒意。 “是你。” 宋惜蕊呼吸艰难,磕绊道:“将军认得我?” “昨晚在状元府不是刚见过?” 萧云辞松开了她,转手拔出佩剑,弹去剑尖上的灰尘。 “你擅闯将军府,可是死罪。” 他的目光如炬如电,漆黑的眸子深处像是有恶蛟游曳。 宋惜蕊倍感压力,突然有些后悔来沾惹这位大将军。 深吸一口气,她尽可能平复心情。 “将军大人,妾身今日来是想为将军大人治病。” 萧云辞微微眯起眼睛,倍感意外。 “状元夫人,还有这等本事?” 宋惜蕊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交与萧云辞跟前。 “这是妾身为将军寻的药方,可解将军病症。” 闻言,萧云辞脸色冷了几分,此刻在他眼里,宋惜蕊多半是为了苏允仕途,过来投机取巧套近乎。 他并未去看纸条上的内容,语气渐沉道:“本将军的病症,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莫不是比宫里的太医还厉害几分?” 宋惜蕊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但依旧笑容不改。 “将军的病症攸关性命,治病的药方也不在医书之中,而在朝堂之上。” 萧云辞的目光凝起,重新审视起眼前人。 “既如此,本将军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宋惜蕊抿着嘴角,侃侃而谈道:“将军对朝堂忠心耿耿,将北方蛮族拒与关外,功劳显赫,可现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又是个心思狭隘的,将军恐怕是为了防止太子忌惮,所以才对外抱病,蛰伏府邸。” 萧云辞面露诧异,宋惜蕊竟然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继续。” “将军隐忍退让,确实是明智之举,但眼下事情出了变故,朝中那位三皇子不甘心被太子得了皇位,已经开始拉拢党羽准备夺嫡,若是妾身猜的不错,近来太子没少派人来拉拢将军对抗三皇子吧?” 她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萧云辞对宋惜蕊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忌惮。 “将军,太子既然派人来了,那三皇子的人自然也很快到了,您若是参与党争夺嫡,输了万劫不复,可若是两不相帮,那位太子恐怕也不能容你。” 听到这里,萧云辞冷哼一声,“宋小姐,原来你是三皇子的说客,本将军劝你还是赶紧离去,夺嫡一事,本将军毫无兴趣。” “错了。” 宋惜蕊神秘一笑,将纸条往前又推了推。 “我此来相助将军,不为别人,只为你我,将军不妨先看看‘药方’。” 萧云辞凝视她许久,最后才缓缓低头看去。 “中侍郎沈沧海,大理寺卿陆柏然,户部尚书李存义,威远侯潭江,吏部左侍郎许攸……” 沉吟片刻,萧云辞忽而冷笑一声,“宋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将军去拉拢这些人吧?本将军拥兵自重已经让皇室忌惮,若是再结党营私……你究竟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 他的目光冰冷深邃,如择人而噬的猛虎。 “将军忠心耿耿,可抵不住他人包藏祸心,步步退让,不如两处爪牙,让他们不敢沾惹,而且……” 宋惜蕊浑然不惧对上视线,像是看到了被残杀的自己。 “而且拉拢党羽的事情,将军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萧云辞脸色微变,执剑横在宋惜蕊的脖颈上。 他却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念头,暗中接触过一些大臣,但此事及其隐秘,她从哪里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的人,竟然敢调查本将军?” 生死一瞬,宋惜蕊看似面不改色,实际上后背已经打湿。 “将军,妾身并没有别的意思,若是我包藏祸心,此刻来的怕是太子的人。” 萧云辞面沉如水,心中思绪翻涌。 诚然,太子性格多疑,若这女子是太子的人,此刻将军府恐怕已经祸起萧墙。 若是三皇子的人,他也会以此要挟…… 平复心情,萧云辞挪开剑刃,他伸手接过纸条,冷声道:“药方很好,但药材难寻也是无用。” 萧云辞已经尝试过,但那些大臣不愿意跟他冒险。 可他话音刚落,宋惜蕊便信誓旦旦说道:“我有办法将这些大臣,变成将军的人,到时候朝堂之上,将军露出虎狼之态,谅那太子也不敢动你分毫。” 萧云辞骤然抬起眸子,目光充满探究。 “如此煞费苦心,你图什么?” 宋惜蕊红唇轻启,终于说出了目的。 “我要你灭苏家,助我和离。” 第六章五日为期 “和离?”萧云辞的目光在宋惜蕊的脸上落下。 苏允贵为状元,多少女子钦慕不及,她却想要和离? 宋惜蕊只是任凭他打量,眉宇之间未有半分退缩。 “你为何要与他和离?”萧云辞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的开口。 他自会求证,若这女子敢诓骗他,就该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宋惜蕊抿唇,凄然一笑:“世人都道苏允性情温良,才高八斗,是我宋惜蕊会选,才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正是这张温润面孔,将她也糊弄了去! 一错再错,直至无法回头。 萧云辞挑眉:“难道不是?苏状元之才,世人皆知。” 宋惜蕊苦笑摇头,言语之间满是苦涩。 “若非我陪着他日夜苦读,以我侯府之势鼎力相助,他岂能青云直上?” “嫁入苏家,才知他非良人。” “新婚不过几日,那外室便已经以表妹之名登门入室!” “更别说那我那婆婆,早早的就将府中的财物搬到自己的私库,堪堪只留十几两银子给我管家,想叫我一人来填补整个苏家!” 说到这里去,她抬眸看向萧云辞:“苏家不仁,妾身为何要在苏允这条歪脖子树上吊死?” 萧云辞与她四目相对,将她眼中的愤恨看得分明,并未说话。 宋惜蕊心中叹息,萧云辞此人确实难缠。 想起洛云儿那令人惊世骇俗的身世,她故意道:“苏允骗我,说这外室是猎户之女,其实不然。” “此女言行举止绝非常人,不像山间的村姑,反而隐隐有些皇家派头,将军若信我,还请帮我调查一二。” 皇家派头? 萧云辞微微蹙眉。 皇室宗女,要么养在宫中,要么嫁予勋贵之家,怎么可能会甘心当他人的外室,还以表妹之名登堂入室? 天方夜谈。 但宋惜蕊敢让他查,多半有些底气。 他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丝毫不显:“你所说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叫我如何帮你?速速离去,莫要多言。” 宋惜蕊早知他不会轻易相信,只道: “将军若愿信惜蕊,五日之内,必定让将军看到成效。” 若不递上投名状,怎叫这心沉似海的将军吃下定心丸? 萧云辞见她言之凿凿,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你就这么有把握?” “当然,妾身从不妄言。”宋惜蕊冲他微微一笑,满眼皆是自信。 萧云辞目光微动。 此女的身上诸多疑团,单凭手上这份名单,就说明她知晓不少机密,倘若真有几分本事,为他所用并无不可。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能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本将军就帮你和离。” 宋惜蕊得此一句,嫣然一笑:“多谢将军,妾身必定不让将军失望。” 她的计划初步达成! 只要拉上萧云辞这张虎皮,何愁不能将苏家捏在手心? 她正要告辞,一洪亮如钟的粗犷声音骤然响起。 “将军!有刺客!” 曲副将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宋惜蕊有些惊慌,她到底是女子,若被人看到出入将军府后宅,不免招惹麻烦…… 她低头看向被击得粉碎的头冠,有一丝怨念。 “别转身。”萧云辞踏前几步,到了她的对面。 随后看向那马上就要到跟前的曲副将,直接下令:“站住。” 曲副将硬生生在原地打了个圈儿。 他一头雾水,望着那明明男人打扮却分明是女儿身形的背影,有些疑惑道:“将军,前院说有刺客,这……” 这是什么情况? “是有刺客。”萧云辞看向地面:“就在你的脚下。” 曲副将跟着他一看。 嚯! 这人已然被他家将军捅了个对穿! 他默默往一旁边移步,指了指那拿着背影对着他的女子:“将军,此人可是刺客?末将替你拿下!” 萧云辞缓缓摇头:“她是旧友,得知我有危险特来相救,你去叫人找一幅头冠来。” 曲副将恍然大悟。 定是此人身份特殊,不便叫他知道。 当即拱手:“末将立马去。” 说罢便转身走了。 宋惜蕊这才松了一口气,杏眸带笑:“多谢将军解困。” “无妨,你若被人认了出来,失节事小,坏了本将军的清誉事大。”萧云辞不为所动。 宋惜蕊默然。 此人油盐不进,若放到往日她定会在心中暗暗腹诽,但重活一世,她不会只看表面。 柔情蜜意之人,也会铁石心肠。 冷漠无情之人,未许心底光明。 世间事,往往南辕北辙。 很快,头冠取来。 萧云辞将头冠拿过,让曲副将等人离开,将头冠递给了她:“我派人从后门送你出去。” “好。”宋惜蕊接过,轻轻挽起发丝,将头发扎成髻,又将头冠带上。 萧云辞星眸无意间撞见她颈间一抹白,又很快撇过脸去。 从萧家后院出来,宋惜蕊特意转了一圈,才又找到那家成衣铺子,换上了女子的衣衫。 重新到了那等了许久的车夫面前,吩咐他几句,上了马车。 这厢。 萧云辞叫来心腹:“周文,你去查查,宋惜蕊嫁入苏家后发生了何事,包括成亲前她与苏允的关系如何,前因后果,越细越好。” “是!”周文领命而去。 —— 等宋惜蕊回了苏府,还未吞口茶,李氏的责骂已经劈头盖脸的扔了过来。 “你说说,你是怎么管家的!这库房竟然遭了贼!” 李氏那个气啊! 早知道宋惜蕊是个看不住家的,她就不该将那几万两银子拿出来!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什么?!”宋惜蕊眸中的喜悦一闪而过,转而换上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红豆真是个得力的,差使做得这样好,回头定要好好的赏她。 痛快极了! 李氏见宋惜蕊这幅不成器的样子,气得更要跳脚,手尖儿指着她数落:“我将这个库房交到你手上不过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你个不中用的!” 她将桌上的茶水重重的往地上一砸,露出狰狞的面孔。 “你说说,该怎么办!若不拿出办法来,允儿也不会轻饶了你!” 第七章装病 宋惜蕊面色苍白如纸,竟是无力应答:“我……我……” 她眸中泛起泪光,俨然是被惊到了。 “你什么你?!我叫你想办法,听见没有!”李氏却是不依不饶。 她心头掠过一丝快意,这儿媳妇儿看着厉害,却个好拿捏的! “娘,我今日有些心悸,明日,明日给你答复可好?”宋惜蕊抬手捂住胸口,声量渐低。 一旁的红豆紧紧的扶助她,生怕她真的出事。 李氏笑了,随即瞬间变脸:“不可!” 岂能让宋惜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揭了过去? 必须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 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去拿你的嫁妆,给我把亏空填了,现在就去!” “娘……”宋惜蕊仍是哀求。 李氏冷笑一声:“今日之事你左右是躲不过去了,把钱拿出来还则罢了,如果是拿不出的话——” 话音未落。 宋惜蕊捂住胸口的手突然一紧,她眼眸微张,一口鲜血立时从口中喷出! “噗——!” 血溅一地,衣衫上遍是鲜红的血斑。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少夫人竟被老夫人气得吐血了! 对面的李氏更懵,她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惜蕊。 这,这怎么就吐血了?! 红豆更是惊声尖叫起来:“夫人!夫人!来人啊!夫人晕过去了!” 宋惜蕊被气吐血,整个苏家一团乱麻。 红豆冲那脚力快的婢女喊道: “快!快去请平日里给少夫人看病的宋大夫!” 很快,宋大夫就被马车送了过来。 红豆第一个迎他进来,在其放箱子的时候,冲着宋大夫的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话。 宋大夫立时眉头一跳。 好,好稀奇的要求。 红豆冲他眨眨眼,转身又扑到了宋惜蕊的榻前,冲着宋大夫哭喊:“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夫人吧!” 宋大夫立马搭脉。 片刻,他收起医枕,脸色一片凝重。 “如何了?”李氏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可别是不行了,她还指着宋惜蕊这只金鸡下蛋呢! 宋大夫摇了摇头:“脉象微弱,气血虚亏,若无良药吊命,恐怕捱不过三个月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李氏急得满头是汗,还不忘控诉几句:“我不过多说了她几句,她的气性竟然这样的大!” 钱财偷了事小,毕竟她也没都拿出来。 可是宋惜蕊若因此一命呜呼,那侯府定然饶不了苏家。 宋惜蕊不能死! 宋大夫看了眼一旁的红豆,昧着良心说谎:“恐怕唯有那极其罕有的参王能救回少夫人的命了。”想了下又道:“不贵,市价只需三千两白银。” “什么!”李氏立时眼前一黑,脚都软了! 三千两!这不是用刀剌她的心吗! 可瞅着病榻上那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宋惜蕊,她又犹豫起来。 最后,只好痛心疾首的出了钱,替宋惜蕊买了那贵得吓人的参王。 参王用了下去,宋惜蕊悠悠转醒。 第一件事便是将对牌钥匙递给了李氏派来照顾她的陈嬷嬷。 “嬷嬷,烦请告诉老夫人,我身子亏了,这府上的帐是管不了了,叫她将这对牌钥匙拿回去吧。” “这……”陈嬷嬷刚想说些什么,宋惜蕊两眼一闭,又睡过去了。 无奈之下,陈嬷嬷只好拿下对牌钥匙,回到李氏身边了。 苏允听说出事赶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宋惜蕊,先被李氏派人拦到了自己的屋里。 李氏的怨气快要冲到了天上去了。 “允儿!你可回了,你不知道,宋惜蕊真是个不争气的!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吐了血,现在还打着养身子的名头将钥匙给送回来了!” “你说,她打得什么主意?” 她都有点儿怀疑宋惜蕊是不是在故意装病了! 苏允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娘,有些无奈。 宋惜蕊就算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多半是被气很了,不过好在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倒是容易解决。 他抿了抿嘴,只是叮嘱了一句:“娘,此事我已知晓,你近日莫要再刺激她,侯府可不是吃素的。” “我去看看她,哄一两句,她自然会好。” 李氏点头:“你总是有办法的,不过记住了,一定得让他把这管家钱拿回去,只有这样,宋家的钱能都滚到苏家。” “儿子记住了。” 他到了宋惜蕊的院子里,换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面目,进了屋子里。 “惜蕊,你身子可好些了?”苏允语气满是关切。 宋惜蕊一脸病容:“夫君,是惜蕊无用,库房失窃,还惹娘生气,都是我的错。”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倒是让苏允也有些怜惜了。 “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你,定是府上出了内贼,你刚嫁进来,一时疏于防范也是难免。” 安慰了几句,想起来时母亲的叮嘱,苏允张口便道: “对了惜蕊,这府上的帐,还是……” 话未说完就被宋惜蕊给截住了。 “还是由娘来管吧。” 宋惜蕊抢先道,她清咳两声,眼中满是钦慕: “夫君是世间顶好的男儿,怎会让自己病弱的夫人操持家务,那会叫人笑话的,对不?” 苏允平生最好名声,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戴下来。 便是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这……这是自然。” 苏允果然哽住了,后边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又劝慰了宋惜蕊几句,便神色郁然的走了。 红豆望着他的背影,伸手替宋惜蕊盖好被子,忍不住道:“夫人,您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了?”宋惜蕊看着小婢女,不禁莞尔。 “嗯……以前你对状元爷可紧张了,就算病了,也定要起身相送的。 ”红豆慢吞吞的说。 宋惜蕊点点头:眼中闪过冷厉:“以前我识人不清,现在自是不会叫一颗真心都喂了狗。”她又问:“那些银两在何处?” “回夫人,哥哥有间僻静的院子,地下有个地窖,藏在里边儿了。” 夜半,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苏府的后院悄悄的离开。 正是伪装成红豆的宋惜蕊。 她要去找红豆的兄长,将这笔钱处置下去。 行至半路,宋惜蕊眸光一动。 有人跟踪! 周文跟了这位苏夫人一路,本来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可不知怎么的,现在好似遇见了鬼似的,不管怎么走,又回到了原地。 就在他暗自心惊之时,宋惜蕊出现了。 她目光冷冷扫过眼前之人:“阁下何人?若是不说的话,我有的是方法能对付你。” 周文不语。 宋惜蕊却看了出来,这人,她见过。 是萧云辞的亲信,上辈子为他而死。 “周文?”宋惜蕊淡淡出声。 周文心中一惊,自知再装哑巴也没用,便道:“在下周文,正是在将军手下效力,苏夫人,叨扰了。” 这女子如何能认得他? “先且放你,下回可没这么便宜了。”宋惜蕊自然是要给萧云辞一个面子的。 她解了禁制,抬步消失在夜色中。 周文未追,返回了将军府。 “你说,她用阵困住了你?还说出了你的名字?”萧云辞言语间带着些许诧异。 周文苦笑:“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是如同鬼打墙一般,片刻间又到了原地,数次皆是如此。这苏夫人,有些诡异。属下此前也从未见过这位夫人。” 若非对方故意放他走,恐怕现在还在原地打圈儿呢。 萧云辞勾唇:“她有这般手段,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 第八章买药买粮 城西一个偏僻的院子。 “徐飞见过少夫人。”红豆的兄长向宋惜蕊行礼。 宋惜蕊点头,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 “多谢夫人夸奖,若有什么事,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徐飞五大三粗,和那一张包子脸的红豆毫无相似之处,却是个粗中有细的。 宋惜蕊并未客气,径直问:“徐飞,你手下的门路不少,能否在今夜之前将这些银两换成粮食和药?” “应该可以。”徐飞虽然不解,却并未询问,只答:“京城之中,有求于我们的人也不少,此事不算太难。” “好,那你快去。” 宋惜蕊眉眼间带出几分喜色,又叮嘱一句:“记得,有多少换多少,不要留余地。” “是。” “另外,我还有事要你做——” —— 翌日,黄大人接到消息,京城周边有地方出现瘟疫,惊慌之下,他带着大夫速去查看。 消息果然属实。 确实是瘟疫,而且,已经不是一两处地方了! 有从周边向京城中心蔓延的趋势! “要速速报与陛下!”黄大人立即赶回京兆府,找到自己的同僚:“冯大人,这南垸村出了瘟疫,烦请大人速速入宫!在下先去安置灾民了!” 却被冯大人拦住了。 “黄大人,你别急,太子殿下在里面。” “什么?!”黄大人愣了。 —— 此时,病榻上的宋惜蕊却在悠然等待瘟疫蔓延的消息。 上辈子,就是在今日传出得流言。 但要到人尽皆知的时候,还需等些时日。 只因太子不仁,镇压流言,宁愿坐看百姓枉死,也不愿圣上怪罪。 她岂能让对方如愿? 徐飞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将消息大肆传了出去。 太子虽然挡住了黄大人,却没有挡住宋惜蕊的人,京城中关于瘟疫的传言传得极快,也传到了皇帝的耳目之中。 —— 皇宫。 “荒唐!” 皇帝大怒:“太子这些时日到底是在干什么?竟连瘟疫这么大的事情也恍然不觉?” 怒骂儿子后,这位已然苍老的帝王展示出雷厉风行的手腕。 “开国库,全力救济灾民。再点京官三十六位,去京城各处排查!还有,命全京城半数以上的医馆出动大夫救人!各地增设安置点,将防线拉起!” 有关瘟疫的流言如同墨水点入池中,一经滴入立刻四散开来,整个京城人人惶恐不安。 —— 状元府。 李氏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哟!” 她最是惜命,生怕自己享不了晚福。 苏允面色严肃:“娘,得赶紧买药买粮,一旦瘟疫横行,恐怕连吃食都要贵到天上去了!” “是!我们得赶紧买粮,娘这就要去库房里支银子!”李氏立马有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可脚还没踏出去,又转了回来。 苏允刚想问,就见她满脸阴沉:“库房没钱了!” “怎么会?” 李氏气得牙痒痒:“都是宋惜蕊那个赔钱货!库房失窃不说,她一颗千年老参便要了三千两银子!剩下的钱都压在了账上,拿不出来!” “这可难办了,我们若毫无防备,苏府未必挨的过去!”苏允万分没想到,他这个向来狡诈的娘亲,居然手上也没钱了。 若是瘟疫真的传了过来…… “等等,不还有宋惜蕊的嫁妆吗?”李氏突然一拍脑袋,喜道:“对对对,我们就用那赔钱货的嫁妆!” “可夫家用女子的嫁妆,恐怕会有损清名。” 苏允虽不在乎宋惜蕊,却十分的要脸面。 李氏啧了一声:“我的傻允儿,你若得了瘟疫,还要这清名有什么用?” “再说了,这都是宋惜蕊该我们的,她向来听你的,你快去哄她将嫁妆拿出来。” 苏允被她说动,转身便去劝宋惜蕊。 —— 一炷香之后,宋熙蕊房中。 “惜蕊,并非我苏家贪图你的嫁妆,实在是库房失窃,现在家中无钱买药,若是瘟疫传来,不免要殃及到你的身上。”苏允一脸诚恳,循循善诱。 宋惜蕊连忙问:“夫君,真的如此严重?” “我怎会骗你,现在外边已经在哄抢粮食,你快去将嫁妆拿出来,我这边差人去买!”苏云急道。 往日她总是千依百顺,此刻怎么如此多疑! 宋惜蕊惊慌失措:“可……可我的嫁妆已尽数放入库房中,同娘那些银子一路,被窃贼偷了去啊……” 苏允愣了。 她竟然将自己的嫁妆填补进了苏府的库房? 这怎么可能? 李氏刚踏入房中就听到了她这句话,当即变了脸色,厉声吼了起来。 “宋惜蕊,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将自己的嫁妆贴补给了苏家?” 好毒的心思,居然敢骗她的儿! 宋惜蕊浑身一震,可怜极了,嘴上却半点儿不让:“娘,惜蕊并未骗你,那府上的账都是过了明路的,当日我填补的时候,陈嬷嬷也在,娘亲一查便知。” 话落,苏允和李氏双双看向陈嬷嬷,震惊无比。 陈嬷嬷面上一白,立时便跪了下来! “我,我以为老夫人知晓,怕传出去少爷脸上不好看,这才装作不知。” 天杀的,她是真的这么以为啊! 李氏气得快要吐血:“你个蠢东西!” 骂完,她又立马冲着宋惜蕊道:“惜蕊,你总不会将所有的嫁妆尽数添进去了吧,总留了一些!” 宋惜蕊一脸正色:“娘亲如何看低惜蕊?我待夫君之心日月可鉴,岂会藏私?” 哼,早就预料到苏家会不要脸的打嫁妆的主意! 李氏狠狠瞪她一眼:“好好好!算我冤枉了你!” 气得转身就走。 苏允看向宋惜蕊的。目光却复杂了几分。 她当真如此喜欢自己吗? 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宋惜蕊将两人应付走了,心情大好,正准备美滋滋的睡一觉,不速之客却上门了。 “表嫂的病可好些了?”洛云儿柔柔问道。 宋惜蕊假笑:“多谢云儿妹妹关心,我这身子骨也就这样,左右不过混日子罢了。” 她余光扫过洛云儿的脸,见她眼圈儿微红,故意递话。 “妹妹的眼圈为何红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洛云儿一听,立马道:“表嫂,可否借些银钱给云儿?” “外面瘟疫起来了,听说一日便可丢了性命,云儿孤苦无依,也不愿向表哥伸手,唯有表嫂是个菩萨心肠的人,还请可怜可怜云儿。” 第九章拒绝回门 宋惜蕊闻言心中冷笑。 这洛云儿到是比苏允聪明得多,知道用些法子来探她的底。 她先是一惊,随后立马作出贤良的模样:“云儿,你是夫君的表妹,纵是表嫂惹上瘟疫,也绝不会让你沾上病的。” 洛云儿眼眸微动。 宋惜蕊果然留了底。 她眸中泛起泪光,刚想再添上一把火,就听宋惜蕊道: “你放心,表嫂手上还有几十两银子。” 洛云儿的哭脸僵住:“几……几十两?” 这也太少了吧! “这自然是不够的。” 宋惜蕊应了一声,转头喊一旁的小婢女:“红豆,将我的首饰拿来!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都放到表妹的面前来,不许藏!” “表嫂,倒也不必。”洛云儿心头一跳,不好预感涌上心头,忙出言阻拦。 红豆是个利索的,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宋惜蕊房中值钱的玩意儿都摆到了桌子上。 洛云儿一眼扫过去,嘴角抽了抽。 簪子,是前些年就过了时的。 镯子,是几十两不值钱的。 其他的那些,还不如这两件呢! 宋惜蕊是上哪儿搞到这么一堆破烂玩意儿的! 她再打眼往对方的头上一瞧。 就别了一根光秃秃的木簪子! 宋惜蕊将她的目光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的勾唇。 她诚恳道:“这些加起来,怎么也有三百两银子了,都怪我不该将那些好的都入了库,只剩下些普通玩意儿。” “云儿,你可别嫌弃。” 事到如今,洛云儿还能说些什么? 她抹去眼角的泪,欠身道:“多谢表嫂,云儿感激不尽。” 转头,洛云儿就将消息告诉了苏允。 —— 房中。 李氏和苏允两人正在嘀咕。 “她手上真没钱了?”李氏有些不信的问道。 这怕不是个傻子?! 怎得单纯的和个兔子似的。 苏允脸比碳还黑:“是真的,她那房中值钱的物件儿都给云儿了,自己头上就剩了个木簪子了。” “真是个蠢钝如猪的,竟一点儿私货不留!”李氏骂了出来。 苏允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若有脑子,怎会被儿子玩的团团转呢?” 李氏欲哭无泪:“哎,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不怕,左右侯府是富贵的,多去看看她,让她回侯府要钱。” 苏允眸光一冷。 事到如今,什么面子里子都可以不要了。 李氏瞬间就恢复了精神,连忙催促儿子: “允儿,就数你聪明!快去!”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苏允时不时的就往宋惜蕊的房里去一趟,他聪明的很,也不多说什么,就只是嘘寒问暖。 若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宋惜蕊真得了个如意郎君呢! 五次之后,苏允再次踏出房门,去替宋惜蕊取药。 红豆稀奇道: “姑爷从未来得这样勤过,一下午,竟来了五六趟呢!” “他指着我这颗摇钱树给他蹦出钱来,自然是以殷勤的紧。”宋惜蕊懒懒回应。 就是忒烦了! 她本想找个机会溜出去的,这下子被缠得脱不开身。 这边,苏允正拿着药往宋惜蕊的房中走去,在院中被小厮喊住了。 “少爷!有官差来了,说是让少爷去一趟府衙!” 自然也被屋中的宋熙蕊和红豆听到了。 宋惜蕊对红豆道:“你去打听一下,苏允因何事被叫走?” 红豆点头,推门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便回了。 “夫人,打听清楚了,姑爷被选去了京郊安排难民去了!” “安置难民?”宋惜蕊有些奇怪。 以苏允如今的身份,照理说这样的事轮不到他去做。 难道京中官员人手不足? 不管是何理由,倒是帮她脱开了身。 —— 将军府。 曲副将挠挠脑袋,莫名不解。 “将军,那苏允与您有仇?” 瘟疫之事,旁人都避之不及,偏偏将军好端端的将苏允给提了出来,让他安置难民。 这不是有仇是什么? 萧云辞抿了一口茶,唇角微扬:“没有。” “那您为何好端端的让这状元郎去安置难民,万一惹上了瘟疫,说不得惹上骂名。”曲副将忧心忡忡。 “骂名?”萧云辞抬眸,神色带着几分轻狂: “我担得还少吗?” 他轻轻拨动烟台上的狼毫,在下属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有人给了我一个面子,我便送她个顺水人情。” —— 苏允一脸死了亲爹的神情从难民营回来。 晦气! 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想出让他安置难民,他可是状元! 更可气的是,朝廷赈灾的钱经过层层盘剥,发到他的手上就那么一点,他还得顾着这点清名,比别人给得多些。 想到今日那些人的惨状,他怕得要死! 买药! 必须得买药! 他一回府就马不停蹄反的去找宋惜蕊。 —— 房中。 “惜蕊,明日我们回门可好?”苏允温声道。 “回门?” 宋惜蕊一脸疑惑:“夫君,如今瘟疫蔓延,人人恨不得躲在家中,为何夫君却要回门?” 好邪门儿的男人。 打不了嫁妆的主意,开始琢磨起她娘家来了。 苏允有些恼火:“惜蕊,你懂事些,若不从侯府讨些银两,苏家如何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这,不妥。”宋惜蕊摇头。 “如何不妥了?” 苏允立马变脸,冷冷道:“还是说,你从前的柔情竟都是糊弄我的?危急关头,不把苏家当你的家了?” 这女人除了心悦他之外,就是个绣花枕头。 半点儿都跟云儿比不了。 宋惜蕊却比他还要委屈,眼中含泪:“夫君何苦如此挖苦!我若看不起苏家,怎会甘心嫁你,又怎会将嫁妆全都填到了中公!” “夫君如此看蕊了,蕊儿倒不如一死了之!” 她倒要看看,苏允敢不敢撕开这张温文的面皮? 若是彻底闹翻了,那也好办。 苏允从未被她顶撞,怒气直往脑门上冲。 他惯会用这等伎俩降服他人,却受不了别人如此待他,当下口不择言。 “宋惜蕊,你少给我摆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根本就——” 话说一半却硬生生的哽住了。 不行,不能得罪她,至少现在不行。 他还得借着这侯府的势,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有一天足够成功,将这该死的女人一脚踢开! “就如何?” 宋惜蕊眼中泛红,带着怨愤的目光质问他。 说下去啊,怎么不说了? 苏允被她激得难受,噌的站了起来:“哎!是夫君太着急,我先去想办法,你好好休息罢!” 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红豆连忙用手帕帮宋惜蕊擦去泪:“姑爷真是好没良心!夫人,幸好你没对姑爷掏心掏肺!” “瞧你气得,不过是一只咬人的疯狗罢了。” 宋惜蕊见她气呼呼的,不由得失笑。 苏允这么着急,想必城中的药材和粮食已十分的紧张,富商权贵都在竭力的搜刮物资。 那百姓呢? 她伸手拍了拍小丫鬟:“给你哥送个信,让他全力购买银子和药材!” “奴婢这就去!” 红豆寻了个由头便出了门。 宋惜蕊休息了一会,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桌边伸手倒茶。 拿过茶盅,地下竟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她拿起一看,上书四个大字:“五日将至。” 第十章见面 看来是将军大人等不及了。 也难怪,自己立下豪言壮语,此人多半是想看笑话的。 该出去一趟了。 宋惜蕊伸手将纸条拢在手中,揉搓成团,扔在了一旁。 “夫人!”红豆的小脸红扑扑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除了哥哥外,也给那两位送了信。” 宋惜蕊冲她微微一笑:“喝口水,待会还要你出力。” 红豆猛猛点头:“好!”说着咕噜了一大口水。 宋惜蕊则是着手开始准备出府要用到的东西。 她让红豆给两个人送了信。 一个是萧云辞,另一个叫李存义,如今的户部侍郎,管着整个国家的钱袋子。 此人是太子的人,前世替太子背下黑锅,死于非命。 也是她送给萧云辞的见面礼。 准备妥当,她正要叫红豆过来,洛云儿又来了。 宋惜蕊眉头一蹙,眸中只写着两个字:晦气。 “表嫂的身子看来好了许多,都能坐起身了。”洛云儿虚情假意的问候。 宋惜蕊咳嗽两声,面色一片疲倦:“整日在床上躺着,只觉得身子骨都要旧了。” 话落,她先转头看向一旁的的红豆:“去柜子里拿几两银子,买些顺气的药丸,方子还是上次的那个。” 红豆呆愣了一瞬,立马照办。 宋惜蕊这才又对着洛云儿说话:“对了云儿,你要买的药可买了?” 洛云儿一听这话就来气,总共扣扣搜搜才三百两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都被她拿去哄苏允了。 面上却是笑盈盈的:“多谢表嫂,云儿托人买了些药,只是——” 她故意欲言又止。 宋惜蕊皱眉:“可是又有些什么困难?” “表嫂,你帮帮表哥吧!”洛云儿将手中的手帕搅成一团,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带着些许哀求的口吻道:“表哥如今当真是山穷水尽了。” “库房失窃,老夫人手上仅有的银两也给表嫂买了参王,表哥最近还要外出安置流民,少不了打点一二,他哪里有钱呢?” 说到这里,眼眶竟是都红了。 宋惜蕊只是沉默听着,一语不发。 心中却是好笑,这番说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状元府的女主人呢! 洛云儿见她不语,还以为被自己说动,再接再厉:“表哥对表嫂好多啊,往日听他谈论表嫂,皆是赞美之词。俗话说得好,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中的酸水二却一股股的往外冒。 这状元府女主人的位子,本该是她的。 总有一日,要宋惜蕊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宋惜蕊叹气:“说得是,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又怎么忍心让夫君一人承担? “这么说,表嫂是愿意拿出银子来帮助表哥了?!”洛云儿喜道。 她就知道,这宋惜蕊是个藏私的! -- 那边。 “你说真的,云儿真对夫人说了她愿意帮我们苏家渡过难关?“李氏有些狐疑。 洛云儿要是有,怎会不拿出来? 红豆极为机灵:”老夫人,您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都知晓了吗?“ “好。”李氏想了想,便跟着她去了。 -- 对于洛云儿的话,宋惜蕊没有给出准话。 她掐准时辰,红豆也该回来了 便问了一句:“云儿,若是你有,可会帮助表哥?” 这话让洛云儿愣了一瞬,她转眼间便露出极为诚恳神色,提高声量:“云儿手上但凡有一两银子,也定然都给表哥,让苏家度过难关,绝不会藏起来!” 这指天誓日的样子,真有几分刚烈女子的模样。 宋惜蕊的视线在她身上轻轻的扫过,突然笑了起来:“妹妹,表嫂果真没有看错你,既如此,那苏家如今的危局,可就都托付给妹妹了!” “什么?”洛云儿目瞪口呆:“表嫂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说——!” 话音未落,李氏就已经冲了进来,一把搂住洛云儿,惊喜道:“云儿,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不枉你表哥那么疼你!” 洛云儿吞了吞口水,刚想解释,又听宋惜蕊道:“婆母,云儿妹妹真是个好样的,她愿意倾尽全力贴补苏家,咱们日后必定不能亏待了她。” “还用你说?我必然是将云儿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来看,哦不,那是比亲闺女还要亲!” 李氏撇她一眼,阴阳怪气道。 随即轻轻热热的挽起洛云儿的手。 洛云儿额头上的汗快下来了。 她硬生生将“我没钱”三个字给吞了回去,勉强的对着李氏笑了笑。 随即眸光一转,对上宋惜蕊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好叫李氏误会她手中有钱! “云儿,你手上有多少?”李氏亲热完,立马追问。 洛云儿想了想,有些犹豫。 她手上是有钱,可也不能真的全给了苏家,最多拿出一小部分。 于是悠悠的叹了口气,面色为难:“老夫人,云儿的家底儿你也是知道的,孤苦的很,现如今手上就之捏着一千五百两。” “这么少?”李氏脱口而出。 她给宋惜蕊买的人参就要三千两了! 宋惜蕊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美眸一挑,抿了一口清茶:“妹妹不是猎户的女儿吗?身上居然有一千五百两银票?都能在京城里买间小铺面了。” 洛云儿一惊,怎么把这茬子忘了! 她立马找补:“表嫂,你是不知,这些钱是往日父亲打猎,意外救了一位贵人,贵人相赠的,只有一千五百两。” “妹妹手上分明有钱,却还从表嫂这里拿走三百两银子,真是对苏家情深义重啊。”宋惜蕊话中满是讽刺。 洛云儿脸色一白。 宋惜蕊这女人就是在故意故意提醒李氏自己虚伪。 果然,宋惜蕊这么一说,李氏看洛云儿的目光多了一层复杂。 不过她现在指着洛云儿手上的钱救急,便出口拦了一句:“云儿有这个心已经是极好的,惜蕊你就别多问了。” 好歹一个是出,一个是进,她还是分得清的! 宋惜蕊点头,温柔浅笑:“婆母说的是,惜蕊不敢质问表妹,不过是看她这两日还添了首饰头面,才忍不多说了两句。” 话落,李氏极为惊讶的看向洛云儿! 第十一章流氓 洛云儿心头一跳!宋惜蕊怎么知道自己这两天买了首饰? 难道,其实对方一直在暗中偷偷注意自己? 她还未想出托词,李氏酸溜溜的话响起:“云儿,你还有心思去买头面,看来对你的表哥也没那么上心嘛!” 儿子将她说的千好万好,没想到还是个心眼儿多的! 洛云儿怨毒的看了宋惜蕊一眼,嘴上只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云儿只是不愿意叫人小看了去,老夫人莫要误会。” 这老不死的也是个贪心的! 难道真要她将手上的银子都拿出来? 她又不是宋惜蕊! 两人在宋惜蕊这又说了两句,李氏便催着洛云儿去取银票了。 宋惜蕊连忙叫红豆关上门,她一把抓住小丫鬟,极为严肃道:“红豆,快脱衣服!” “啊?!!!”红豆的嘴惊得能塞下几个大桃子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宋惜蕊】笨拙的躺到了病榻上,有些紧张的对着面前的【红豆】道:“红……红豆!你可要早些回来呀!” 【红豆】点头,忍俊不禁:“放心,你睡一觉我便回了。” 说着,急吼吼的出府 没错,眼前的【红豆】正是宋惜蕊假扮的。 她不仅精通术法,易容也懂一点点。 想到自己和萧云辞约定的时间快过了,她加快脚步。 快到鸿福酒楼时,却在小巷子里被人拦住了。 拦人的是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个个人高马大,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宋惜蕊有些发怵。 “小丫头长得真有几分姿色,来来来,陪我们三个快活快活就放你走,怎么样?” 京城瘟疫横行,官员忙着救灾,他们钻了空子,青天白日的公然堵人。 宋惜蕊眸色一寒。 这三个地痞流氓,居然敢欺侮良家妇女! 为首的胖子冲着宋惜蕊淫笑着走了过来:“来,先让胖爷好好亲亲你,咱们在这幕天席地之中,做对野鸳鸯!” 宋惜蕊心中冷笑,袖中的纸人蓄势待发,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眸中带着几分泪意:“可以,只要你们留下小女子的性命,我……” 她眸中森然一冷。 就要你的命! “咻!” 一支箭比她快了一步,从远处射了过来。 从后脑勺扎入,后从眉心射出! 胖子身形猛地一抖,双目如同木偶般往下落,定在了滴落在地的鲜血,他目光一震:“血……”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已然送命。 宋惜蕊心中一喜,眼眸飞快地朝小巷子外掠过,随即惊喜一笑。 “是周文!” —— 一炷香之前。 “主子,约定的时辰快要过了,那苏家夫人该不会不来了吧?”周文替萧云辞添了点茶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云辞曲起手指轻敲桌面,面色沉静。 脑海中浮现出那女子信誓旦旦的样子。 倒是自己看走眼了。 又抿了一口茶水后,他淡然出声:“打道回府。” 马车行到半路,周文突然咦了一声。 萧云辞将帘子挑开,也看见了那恶霸调戏良家女子的戏码。 “动手的那个杀了,其余二人废了。”萧云辞将车帘落下。 “是。” 一箭杀人后。 周文冲入小巷之中,几招就将剩下的两人打得屁滚尿流。 “你!你敢当街杀人?!”其中一个混混四肢已折,瘫在地上,嘴上却还在质问。 另一个则是被打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要报官尽管去,不过,我瞧着两位手上怕也沾了人命吧。”周文冷笑一声。 那两人神情立马闪过一丝惧意,不再说话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人叫住了:“等等,周侍卫。” 周文猛然转身,却见眼前这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冲他点头:“我来迟了,还请带我去见将军。” 听着声音,竟是宋惜蕊! 宋惜蕊将面纱戴上,跟着周文一起往前走。 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的萧云辞听到女子极为清脆的嗓音响起:“将军久等,妾身已经到了。” “五日之期已经要过了,你的大礼呢?”萧云辞并未请她上车,隔着马车问道。 宋惜蕊抿了抿嘴:“妾身这就带将军去寻。” 萧云辞闻言,睁开眼睛,黑眸轻轻转动了几下,勾唇:“带路吧。” —— 此时,在一处别院中,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看着手上的纸条眉头紧皱。 “故弄玄虚,我就不该走这么一趟!” 话落,前方的小厮却前来通报:“老爷,人来了!” 李存义眉头一跳:“快请进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宋惜蕊一行人被带到了书房。 “哼,我不管是什么人,别在这里故弄玄虚,若是得罪了我,定要取你等项上人头!” 李存义背对着他们,口出狂言。 却听到身后的嗤笑声响起:“李大人平日竟如此张狂?” 李存义转头,两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萧,萧将军?” 竟然是他! 萧云辞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番慌乱后,李存义亲自给萧云辞和宋惜蕊看座。 他掠过宋惜蕊,对萧云辞讨好道: “将军,方才是小人无礼了,不知将军和这位姑娘前来,有何事要与小人商量?” 萧云辞并未作答,却将目光转向宋惜蕊。 他倒要看看,这女子能否拿得下李存义。 宋惜蕊思忖片刻,起身对李存义道:“李大人,你手上没银子了。” 她语气并非询问,似乎对李存义的窘状了如指掌。 李存义闻言一愣,随即面色一沉:“本官两袖清风,手上本就没有多少钱财!” 宋惜蕊缓缓摇头:“李大人何必装傻,如今户部靠着那点底子还能勉强支撑,再过一两日,怕是要捅到皇上那儿去了。” 李存义胸口一堵,他连忙看向萧云辞:“将军,这是何意?” 萧云辞为何要带这么个女子来找他? 又是怎么将自己的账知道得那么清楚? 宋惜蕊笑了:“大人莫急,妾身此次前来,只是想让将军作个见证,和大人做笔交易。” “交易?” “不错,妾身的手上囤了不少的粮食和药材,可以解大人的燃眉之急。”宋惜蕊点头:“只要大人拜入将军的门下,在下定然双手奉上。” 李存义不语,眸中露出嗤笑的神色。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萧云辞如今就是个药罐子,入他的门下,若他哪天一命呜呼,自己可能活命? 更别说太子还对他忌惮非常!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阁下如此为将军打算,想必是将军的幕僚?” 第十二章说服未果 “李大人何必试探。” 宋惜蕊眸光微冷,猜到他另有打算,直接道: “须知,你已经是一枚废棋了。” 话落,李存义心头狂跳。 废棋! 他如何会是废棋!荒谬! 萧云辞则是略微挑眉,对她知晓这等秘密已经见怪不怪。 “李大人,你为太子鞠躬尽瘁,将朝廷的银子一点点的掏干净,送到了太子的手里。直到这户部的银子已经和水洼一样浅,可算是功劳和苦劳都有了。” 宋惜蕊曲身坐下,语气轻描淡写,但所说出来的话却骇人听闻。 李存义心神巨震 她竟然知晓自己和太子关系?! 明明,他们隐秘得极好,便是圣上也未发觉。 他的目光迅速的移向萧云辞。 却见萧云辞老神在在的半躺着,目光并不落在他们的身上。 李存义咬牙:“在下不知道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能认,说不定他们只是来试探自己的。 宋惜蕊有些无奈。 看来李存义对太子还存有幻想。 前世,便是他帮着太子掏空了整个国库,户部在救济灾民时,掏不出钱来。 使得灾民无药可治,无粮可食,整个京城一片混乱,差点儿动摇国本。 后来,还是萧云辞…… 户部没钱后,皇帝第一个问责的就是李存义,只是官差还未到家中,李存义畏罪自杀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 宋惜蕊知晓,是太子干的。 这是她无意从苏允那里知晓的一桩惊天秘闻。 “李大人,太子对你现在是不是忽冷忽热?”宋惜蕊继续问道:“他叫你拿出银子的时还算亲近,但当你问到近日的计划,又随意搪塞,对吗?”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催你速速地将最后一点银子掏出来,却不承诺要如何保全你。” 宋惜蕊的声音清脆如珠,在这房中轻轻响起。 李存义面如平湖,交叉在背后的双手却在发抖。 这女子竟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怎么可能? 再好的探子,也总有破绽。 就算他的人未发觉,太子身边的人却不是吃素的。 难道,太子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宋惜蕊微微一笑:“李大人,小女子说你现在是一枚废棋,可说错了?” 与虎谋皮的人,最清楚老虎的本性。 李存义目光逐渐深沉。 太子近日对他颇为冷淡不假,但他为太子效力多年,身家性命早就搭在了对方身上。 若是此时叛变,下场恐怕更为凄惨。 而且,萧云辞的身体实在是太差,太子还有赢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摆出了主人家的姿态。 “姑娘,你若能告诉在下,你究竟怎样得知这些消息的,在下或许能相信你一二,不然的话,便请二位回去吧。” 他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偷偷监视。 竟做到了无声无息的地步。 萧云辞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面色不佳的宋惜蕊:“看来,你输了。” 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宋惜蕊闻言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未必。” 她定不能让这位大将军小看了。 随即微微仰头,话语锋利:“大人何必试探?在下也不是傻子,大人还对太子留有余地,怕是转手将我们卖了。” “姑娘这样说,未免太过于霸道。”李存义面色阴沉:“你们既然拿不出我要的东西,何苦在此多费口舌,速速离去吧。” 免得让太子的人发觉自己私会他人,反而招祸。 宋惜蕊并未起身,只是冷笑了一声。 这声极为轻蔑的讥笑,让李存义心头一震的,忍不住开口:“你笑什么?” 宋惜蕊转过脸去,视线落在了萧云辞那俊美无双的面孔上,又转头看李存义:“我笑大人虽长了双眼,但却是个识人不清的,把鱼目当宝珠,却对真正的宝珠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不如将军?”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存义也不忌讳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如?”宋惜蕊嗤笑一声,随后神色一厉:“要我说,太子殿下根本就不配和萧将军相提并论。” 萧云辞听她如此夸赞自己,不动声色的扬眉。 好大的胆子,竟敢拉他这张虎皮做大旗。 宋惜蕊又道:“况且当下,只有萧将军能和太子殿下抗衡,朝堂之上,萧将军若是全力而为,太子也要避其锋芒!更何况,将军之能比之太子不知要强上多少。这一点,李大人难道不清楚?” “普天之下,只有萧将军才能保得住将军的身家性命,若落在太子手上,您的妻儿老小,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大人别看将军身体不太好,可算命的说了,他能长命百岁!” 毕竟有她在,不能也得能啊! 李存义被她说得心头微动,又听到最后一句,他猛然看向萧云辞:“将军当真死不了?” “……” 萧云辞懒得理他,却见那女子一个劲儿地冲自己眨眼。 他沉默一瞬,伸手轻轻拂去自己衣袖上的些许灰尘:“三年之内,还能活。” 宋惜蕊松了一口气,她还生怕这大将军不给面子呢。 笑道:“李大人,如何?萧将军都这般回应了,这回您信了吧?” 李存义心念辗转。 若萧云辞死不了,那太子的计划恐怕…… 可若太子真想杀了他呢? 想到这里,他又言:“萧将军,让我等投靠于你,你可真能保全在下和一家老小的命?” 宋惜蕊再次使劲眨眼示意。 萧云辞瞥了她一眼,目光移过,声音淡淡:“若差使做得好,可以。” 他对自己这番放水的行径毫不掩饰。 李存义默然。 宋惜蕊有些心急,她手段用尽,可这李大人似乎还是不愿意合作。 有些棘手了。 身旁这位大将军定会笑她夸下海口。 好在,她还有些手段。 “二位,今日暂且罢了,你们所说的在下已经知晓,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做决断,望莫要怪罪。”李存义思来想去,还是无法痛下决心。 第十三章暗夜杀人 见此情形。 宋惜蕊也不便再坚持,和萧云辞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 宋惜蕊抿了抿嘴,对一旁目光玩味的男人道:“萧将军,可否派人帮小女子盯着李大人?妾身怕他会有动作。” 李存义若不是个呆傻的,应当不会暴露他们两人来见他的消息。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夫人。”萧云辞收起方才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本将军方才已经帮你许多了,可你的大礼似乎还没到我的手里。” 语中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宋惜蕊眸光微敛,轻轻点头:“确实,妾身也未想到,这李大人对太子倚赖颇深,竟到此时还在权衡。” “所以说,你骗了我。”萧云辞声量很轻,却一字一顿。 言下之意,是要找她算账了。 “将军莫急。”宋惜蕊对他浅浅一笑:“无论如何,今夜还未过去,妾身与将军的约定时间,还差着几个时辰呢。” 她自然有手段叫李存义不得不投靠到萧云辞的麾下。 萧云辞露出一个有些冷峻的笑容:“苏夫人,你最好真能做到。” “大人看着就是。”宋惜蕊并不示弱。 对于萧云辞这样的人来说,示弱只会让他看不起。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萧云辞心中的好奇又再度被她勾了起来。 小小女子,有什么能耐? 宋惜蕊则是找了隐蔽的地方下了马车。 又去集市买了些东西,回到了苏家。 —— 苏府。 红豆睡得十分香甜,洛云儿派人来了两次,都被她的鼾声挡了回去。 丫环转头告诉了洛云儿,得了她一番讥笑。 “怪不得郎君不喜欢她,真是个没规矩的。” 倒也无人再来打扰。 等宋惜蕊从外边回来,就瞧见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正揉眼呢。 “快别睡了,咱们得赶紧换回来。”宋惜蕊敲了敲小婢女的脑袋。 红豆这才如梦初醒,惊喜道:“夫人,你回来啦,我睡得极好!” 宋惜蕊笑道:“是是是,我都看见了,快,将衣衫换下。” “嗯!” -- 是夜。 李存义自宋惜蕊走后,就心神不宁,他在屋中徘徊许久,却突然接到了太子门人的信,要他去老地方相见。 思忖再三,他还是决心前往。 左右,户部还挂着一点儿家底儿! 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太子暂时是不会杀了他的。 一个不起眼的双人抬轿子在暗夜中沿着熟悉的方向悄悄行进。 李存义在轿中心乱如麻,只盼着不要出事才好。 突然,轿子剧烈晃动,外面响起打斗的声音。 出事了! 他心头一跳,悄悄撩起帘子,就看到自己麾下的亲卫正在和一群黑衣人拼杀。 刀光剑影自月下翻飞! 他立马放下帘幕,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平日形影不离身的暗器,缩了起来。 “哧!”一把剑戳了进来,离他的胳膊只差分毫! 李存义吓得要惊声尖叫起来,却死死捂住了嘴。 就在此时,打斗声渐渐弱了。 他听到亲信慌乱的声音传进来:“大人,无事,他们已经跑了。” 李存义看着插在帷幕的匕首被人一寸寸抽了出去。 这才卸了心力,在轿子里大口喘着粗气。 双目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太子居然真的要杀了他! 那女人竟然没有骗他! “大人,您还要前往老地方吗?”亲信又开口问道。 “不去了,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明日再去。” “那大人可是要回府?” “去将军府。”李存义睁开眼睛,面上一片晦暗。 车外的亲信极为错愕。 将军府? 大人何时与萧将军有联系了? —— 将军府。 萧云辞都要睡了,却听见敲门声起。 一开门,曲副将那张国字脸满是兴奋,只见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将军!有人来拜访了!!” 萧云辞眉梢微动,前往待客厅。 “将军,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将军抬爱,让我李存义投靠在将军麾下吧!”李存义“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 萧云辞嘴角抽了抽,料到了几分,却还是问道:“哦?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存义将今夜遇到刺杀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若非小人命大,今夜就已然失了性命!” 萧云辞扫过他这张惊惶的脸,有丝惊讶。 她居然找人找了杀李存义? 倒是在意料之外。 这番行径简单,粗暴,却有效。 不像是闺阁女子,反倒有些粗蛮霸道。 和他很像。 他淡声应道:“既如此,只要你好好为我效力,自有你的荣华富贵。” —— 翌日,宋惜蕊已经收到了消息,她并未亲自前去,只是派人将存放粮食和药物的地址送到了将军府,让萧云辞转交给李存义。 她身在局中,越少引人注目越好。 不过,萧将军还是要亲自去见一面的。 毕竟自己费了一番功夫,也要拿到些报酬才是。 茶社。 宋惜蕊和萧云辞相对而坐。 “将军,妾身已经大礼奉上,该有的承诺呢。”宋惜蕊心情极好地拈起一块绿豆糕,神情带着些许的得意。 萧云辞目光冷峻:“我还有疑问。” 闻言,宋惜蕊放下手中糕点,严阵以待:“将军但问无妨。” “宋惜蕊,你真的舍得对付苏允?”萧云辞目光微凉,“本将军已经调查过了,你往日对苏允情意颇深。说是一头热也不为过,即便他冷落你,你也要黏上去,你若是只是一时意气,那本将军也不想费这许多的功夫。” 他话中隐隐带着一丝轻蔑。 苏允那样的伪君子,也值得这女子如此情深? 宋惜蕊闻言却笑了起来,她眸中满是恨意,那是对自己上辈子的不甘! “哼,我恨不得将苏允千刀万剐而后快,若杀人不犯法,定要立时送他和那位外室一起下地狱!他如此负我,我若再为他神魂颠倒,就是自轻自贱,猪狗不如!” “妾身定要让苏允日日不得安宁,不得安生!” 恨意肆意在厢房中爆发。 萧云辞虽是习武之人,也觉得分明。 他心头微动:“看来,夫人心坚如铁。本将军愿意助夫人一臂之力。” 第十四章这不可能 得了宋惜蕊的助力,户部的燃眉之急解了,京城的瘟疫和饥荒有所平息。 陛下夸奖了李存义好几回。 显然连他老人家都未曾想到,户部竟未亏空? 太子的目光却是若有所思地扫了过去。 李存义的手中,怎么会还有钱? 这不可能。 李存义如芒在背,一颗心提了起来。 下朝之后,太子在老地方见他。 “李大人,户部竟还有银子?”太子直截了当的问。 他长相阴柔,与年少时虎虎生威的陛下截然不同。 “这......”李存义心道不好,若说有那就是办事不力,若说没有,就必然要将接触过萧云辞的事和盘托出。 依太子的脾性,他要是知道萧云辞与自己之间有联系。 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手软的。 太子的目光微沉:“这问题很难回答?” 有人说李存义是个不老实的,看来是实话。 他声音轻柔,却带着淡淡的威严:“李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可懂得?” “太子殿下莫怪。”李存义曲身下跪:“下官对殿下忠心日月可鉴,是得了一方助力方才解了这京中的危局。” 太子目光一凛:“助力?” “不错。” 李存义吞了吞口水:“是苏状元的夫人找到在下,她心系天下百姓,意欲帮朝廷度过难关,下官也是斟酌了许久,才收下她的粮食和药材,真并非故意要隐瞒殿下。” 随即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道:“户部困窘至此,陛下若发现定要怪罪,到时候若牵连到殿下身上,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所以下官才......” 太子瞧他这幅惶惶的样子,只信了三分,但也抬手让他起来:“大人追随我多年,本殿下自是信你,不过这女子能耐如此之大,本殿下想见她一面,你可能做到?” 李存义深知太子的脾性,此时由不得他做选择,重重点头:“下官安排好了,派人给殿下送信。” “好。”太子冲他温和一笑,亲切极了。 出来之后,太子入马车,轻飘飘落下一句。 “去查一查宋惜蕊。” “是。” 有人悄无声息的动了。 亲信走后,太子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眸中带着些兴奋。 “宋惜蕊,苏允的夫人?她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恐怕背后之人不简单。” -- 苏府。 宋惜蕊已经收到了李存义的信,约她在城西一座庄子见面。 “要谈事,何必去那么远?”她喃喃自语。 一旁红豆歪头看她:“夫人要去哪?” 宋惜蕊摇摇头:“准备一下,我等会去一趟城西,赏花!” “好,夫人最喜欢花了!”红豆蹦蹦跳跳地去准备。 宋惜蕊又看了一眼信,将其收入袖中。李存义要约她相见,去城东的别院最为妥当,为何要约在庄子? 事出无名,来者不善。 但她还是决定去一趟,探探虚实。 正要乔装打扮,苏允来找她了。 瘟疫稍微平息,苏家人又将心思放到了宋惜蕊身上。 “惜蕊,我有事要与你商量,只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苏允那张温朗的脸上浮现一丝歉意,前世,只在宋惜蕊知道他要娶洛云儿为妾的时候见过一次。 “夫君,你我夫妻同心,何必吞吞吐吐?”宋惜蕊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回应。 “是这样的。”苏允见她态度冷淡,心中有些不悦,但仍带着笑意说道:“云儿她有孕了。” 宋惜蕊一怔。 有孕了? 上辈子,在给苏允纳妾之前洛云儿并未怀孕,怎的好端端地就有孕了? 苏允在骗她! 她转念一想,恐怕洛云儿和李氏也参与其中。 苏家这几个人,想要如同上辈子一样,将她玩得团团转! 苏允知晓她一时接受不了,刚想开口安慰一番。 宋惜蕊突然将手中的茶盏砸向地面,看模样,俨然是要拼命。 在门外墙角偷听的洛云儿和李氏都吓了一跳。 宋惜蕊的气性居然如此大! 洛云儿心中狂喜。 好好好!也让你尝尝嫉妒的滋味儿! 接着,她就听到了宋惜蕊的怒骂。 “是哪个野男人坏了云儿妹妹的清白!我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将他送到乡下去,和驴一起拉磨!绝不轻饶!” “杀千刀的玩意儿!畜生!” 她竟如此谩骂! 不过,现在苏允也没告诉宋惜蕊,洛云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宋惜蕊不过是在骂奸夫罢了。 洛云儿偷偷看一旁李氏的脸色,果然,李氏一双眼睛气得通红,强忍着没有发火。 哼,这样甚好,宋惜蕊彻彻底底地在李氏心里成了个恶婆娘,那以后她拿捏苏允还不是手到擒来? 未想,宋惜蕊紧接着就道:“夫君!千万不能让云儿妹妹再待在这儿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你在江南不是有个旧友吗?虽说年纪大些,三十有五了,可他刚刚死了老婆,必然不会嫌弃云儿,你好好说说,让她过去当个填房吧!” 洛云儿如遭雷击,踏步想要往里面走,却被一旁的李氏死死拦住,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停!先忍住!把银票弄到手! 洛云儿这才硬生生地忍住了。 屋里,苏允一张温润的脸瞬间扭曲:“够了,别说了!云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骂他是畜生,宋惜蕊好大的胆子。 他压抑怒火:“上个月,你我还未成婚,有一日我喝得多了些,误把她当成了你,所以……” 未等宋惜蕊发作,他又温和道:“惜蕊,你别生气,好歹是我的孩子,你可否替我好好照顾云儿?” 宋惜蕊冷笑。 她怎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郎君,你居然和云儿有了私情!”她泪水涟涟的质问。 苏允却不耐烦哄她,只道:“云儿要安胎,现在府中缺钱,你可否借些银子与我?” 宋惜蕊差点儿被他气笑了。 要正妻给外室安胎? 衣冠禽兽这词还真是为苏允所设。 “夫君。”她声音淡淡:“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一直不见好,库房失窃,钱都拿去买药了,哪还有钱给云儿安胎呢?” 第十五章差点死了 “上次云儿妹妹不是给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吗?你们不如还给她好了。” 门外李氏怒火冲天。 给那么点,还要往回要,让他们全家去喝西北风啊! 门里苏允皱眉:“蕊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懂事?” 宋惜蕊露出吃惊的样子:“如何不懂事,难道要我去娘家讨钱给苏家养外室才叫懂事吗?夫君怕不是想蕊儿一头撞死?” 苏允哑口无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道:“可……” “混账!”李氏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推了洛云儿一把,冲了进来,指着宋惜蕊的鼻子就骂:“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就这么狠?若不是你身子不见好,我们苏家哪会花三千两买药!现在还不想办法掏出一些银子来,你这个不孝儿媳!” 宋惜蕊心中冷笑,微微眉头一皱:“婆母说得对,既然如此,这管家权妾身是再也不敢拿了,日后府中诸事,都听婆母的!” “你你你!”李氏气得发抖,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洛云儿此时也进来了,她一边抹泪儿一边求着:“表嫂,你就可怜可怜云儿吧,云儿以后必定好好侍奉表嫂!” 以她的身份,说出这两句话已经是极为屈辱了。 宋惜蕊却是道:“妹妹,我不恨你,你安心安胎就是。只是这安胎的钱,表嫂拿不出,也不会出!整个京城可有让正牌夫人出钱给外室安胎的?恕我宋惜蕊做不到!” 她算是看出来,眼前这三条毒蛇是不从她身上放出点血就不罢休,那她也懒得再纠缠下去! 想到这里,她咬牙奔了出去。 “她,她去哪儿了?”李氏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一头雾水。 苏允却不在乎,冷笑一声:“跑?她敢跑吗?女子出嫁从夫,她是绝没有这个胆子的。只是有些奇怪,宋惜蕊怎么如此难缠?” 李氏道:“儿子,我觉得宋惜蕊变……” 话未说完,前方的小厮就跑了进来:“少爷,快去前院看看吧!夫人在前院闹起来了!” 苏允一怔,立即道:“不好,我们快去!” 三人慌忙往前院赶去,还未踏入院中,宋惜蕊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真没想到,我宋惜蕊身为状元之妻,竟被你们的状元爷和他的表妹算计!那洛云儿先我一步怀上夫君的孩子,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苍天啊!你不长眼啊!” 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惜蕊居然当着满院子的奴才公然揭短! 李氏更是眼尖地发现隔壁院子里还有人趴在墙头听呢! 哎哟喂,这可怎么得了啊! “惜蕊!!!”苏允大吼一声。 那一干奴婢和小厮都像惊弓之鸟一般低头。 是夫人要说的,他们只是在扫地! 不关他们的事! 不过,状元爷对夫人的态度也太差了! 难道真是个没良心的? 宋惜蕊转头,擦去眼中的泪,瞅他:“夫君,妾身心中苦闷,只想着倾诉一二,现在好多了......” 苏允心中气得想捅死她,面上却不敢和她吼,只是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不必伤心。。” 疯了疯了,宋惜蕊何时学了这泼妇的手段! 宋惜蕊虚情假意:“蕊儿也不敢怪夫君。” 苏允快气炸了! 经过这么一闹,李氏是再也不敢撺掇苏允去让宋惜蕊掏钱了。 洛云儿则是恨的要死了!她的名誉,她的一切,全完了! 只是,苏允虽然不明着要钱了,背地里却将宋惜蕊病倒的消息送到宋家,以期宋家给钱。 -- 城西,一座庄子。 “苏夫人,你看这钱……”李存义目光有些闪躲,催促道。 “大人莫急。”宋惜蕊瞥了一眼李存义给出的单子,微微皱眉:“不过几日,大人竟用了这么多?” “夫人此言差矣,我等自然是尽心竭力要让百姓吃饱穿暖,寒冬才好应对。”李存义面对这等询问,自是对答如流。 宋惜蕊轻轻一笑,眼眸弯弯:“大人莫不是把在下当成了傻子?如今已然不需要这么多的药材和粮食了。” “你……”李存义未想她居然直接挑明! “有趣。”屏风后,太子身穿锦袍,缓缓走出来。 宋惜蕊嘴角轻扬,来了,当今的太子,李存义背后的男人。 “苏夫人,你身为女子,却丝毫不输男儿。”太子在两人面前坐下,态度悠然。 “太子殿下过奖了。”宋惜蕊轻声道。 对面两人神色皆是一惊。 太子眯眼:“你认得我?” “殿下曾跟随陛下去祭天,臣妾远远地瞧见过一次,后来和母亲入宫,也见过一回。”宋惜蕊回答得滴水不漏。 太子略略思索,好似确有这么一回事。 “苏夫人,本殿下不愿多绕弯子。”太子声音低沉:“你背后之人,是谁?” 一个小小的女子,是怎么提前得知瘟疫的消息,又及时做出准备的? 宋惜蕊的背后,必定有一只手! “殿下为何如此紧张?”宋惜蕊笑容明媚,“难道是陛下最近冷淡殿下,殿下着急了?” 旁边李存义一怔,这女子好大的胆子,怎么敢这么对殿下说话! 太子沉下了脸,心中思忖。 这女子好厉害,父皇近来对自己疏离许多,却从未在人前表露,她是怎么得知的?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之中,有人有这样的能耐吗? 与其猜忌,倒不如,收为己用! 太子收起思绪,脸上的神情瞬间有了变化。 “苏夫人,你可愿意与本太子合作?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宋惜蕊垂下眼眸。 太子,若说当今的陛下是一只病虎,这位太子就是一只豺狼。 与虎谋皮,尚且祸福难测,与狼为伍,岂非自取灭亡。 她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妾身只是心系天下百姓罢了,不愿去投靠到任何一方门下。” 李存义在一旁腹诽。 这苏家夫人装得可够像的,那日面对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可要想清楚,拒绝我的代价是什么。”太子嘴角笑意渐消,语气带着胁迫。 宋惜蕊并不怕他,来之前,她派人去了一趟将军府,而且,她还用了些手段做准备,太子杀不了她。 可下一秒,她的胸膛却已经被一剑贯穿! 第十六章狡猾 钻心之痛骤起,她一身是血倒在一边,只听那太子说:“你怎么不听命令擅自杀人,罢了,将她好好处置了……” 随后,房门被关上了,只剩下她和眼前的男子。 她失策了! 可更令宋惜蕊惊恐的是,那面容普通的侍卫,竟然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 是萧云辞! 竟然是他! 随后,她只觉一阵昏沉,两眼一黑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 七日后。 宋惜蕊闺房。 “头好痛.....”病榻上的人发出呓语。 红豆紧紧抓着宋惜蕊的手:“夫人,夫人,你可好些了!” 宋惜蕊挣扎着睁眼,胸口有些疼痛,却让她莫名的安心。 太好了,她没死!这辈子她还在! “夫人,你可吓死红豆了,呜呜呜。”红豆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抹着眼泪儿。 宋惜蕊冲她勉强笑了一下,却惊悚地看见红豆背后站着的男人。 竟是萧云辞! 怎么会是萧云辞! 一股恨意自她心中腾升! 萧云辞微微垂眸,冲着一旁的许许大夫轻抬下巴:“看看她怎么样了。” “滚!萧云辞,我不要你惺惺作态!”宋惜蕊嘶哑着嗓子低吼。 一旁,红豆小声道:“夫人,是他们救了你,你被人暗中送回苏府,姑爷他们只当你是病了,是他们每天夜晚偷偷潜入替夫人治病,夫人的身子这才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宋惜蕊闻言皱眉。 萧云辞是什么意思,杀了她还要救她? 脑子进水了? 这时,许大夫走了过来:“夫人,还是身子要紧,先让小人帮你看看,再让将军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说着,自顾自地给宋惜蕊诊脉。 宋惜蕊沉默不语,终究还是将手腕伸了出去,视线却落在一语不发的萧云辞的身上。 一双杏眼分明写着:狗男人,你欠我一条命。 许大夫看完,只说了一句:“身子已然大好,再过些许日子,夫人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随后便默默退到了一边。 红豆也学着他,走到了角落。 见此,萧云辞轻刮鼻头,走到宋惜蕊的面前,他的嗓音低沉:“苏夫人,抱歉。” “哼。”宋惜蕊冷笑一声:“算我宋惜蕊信错了人,我以为萧云辞是个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怎知你这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她毫不客气的阴阳怪气。 一旁的许大夫闭嘴偷笑,却察觉一道目光袭来,当下又木起脸来。 红豆在一旁瞧着,嘿,这人变脸真快! “苏夫人,是你说的,要与在下合作。”萧云辞语气淡淡:“本将军向来不轻易信人,除非你能面对生死,在下才能信你。” “所以,将军杀我是为了试探?”宋惜蕊眸光锐利:“妾身若死了,难道将军会为了妾身流一滴眼泪?” 萧云辞心中暗叹,真是个牙尖嘴利的。 到底是自己过分了。 他抿了抿嘴,道:“我的手中,早就有李存义的罪证了,想要拿捏他,不算太难。我知晓太子要见你,便想借此机会试探你的虚实,但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要直接惹怒太子,若非我动手,你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有保命的手段。”宋惜蕊知晓他说的是事实,却仍道。 “苏夫人。”萧云辞皱眉:“你很厉害,不代表没人比你厉害,太子身边的人,恐怕你应付不来。” 宋惜蕊沉默。 是她托大了。 她以为凭借自身手段能拿捏对方,却未猜到对方敢不惧她身后的势力,直接杀人灭口。 “你与太子见面,是我授意的。”萧云辞冷不丁道。 宋惜蕊抬眸看他,声音带着寒意:“将军为何要如此,我若死了,大人又有几分好处?” “因为我不信你。” 带着些许低哑的声音响起。 宋惜蕊抬眸,看见萧云辞在暗烛下明暗交织的脸。 “宋惜蕊,要我萧云辞相信一个人,除非拿命来证明。所以,我故意叫李存义露出破绽,引得太子查探你,他找人探过你,发现查不出,自然想要见你,我这才混入了他的护卫之中。” 他并非坏人,但也绝不是良善之辈。 单纯无知的人,早在朝堂上死绝了! “这么说,将军大人现在信了?”宋惜蕊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 她煞费苦心,以为自己成功了,未想自己却是人家手心中里的鸟,任其拿捏摆弄。 “信了。” 萧云辞干净利落的点头。 “只是,夫人心中对本将军恨意丛生,你若不愿合作,我不勉强。” 宋惜蕊气极了! 他将人折腾得半死,现在倒是很讲道理了! “你过来,离得近一点。”宋惜蕊声音低哑。 旁边许大夫唤他:“将军......” 萧云辞抿了抿嘴,走到了宋惜蕊的面前,往前凑了凑。 许大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女子该不会藏了什么危险暗器,想要对付他家大人吧。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宋惜蕊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打了萧云辞一耳光! 许大夫:!!! 她竟然敢打将军!!! 红豆脸却是兴奋:夫人真厉害,打得好!!! 萧云辞被这一下子打懵了,瞧见这女子脸上极为得意的神情,他站起身,用手摸了摸脸:“敢打我耳光的,夫人是第一个。” “将军,若有下次,妾身定要你的命!”宋惜蕊冷冷道。 萧云辞对上那双眼睛,居然没生气,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大夫在一旁实在憋不住了,凑到了萧云辞旁边,抓起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萧云辞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我没病!“ 许大夫委屈地嘀咕:”我这不是以为你中邪了吗,放以前这女子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萧云辞瞪了他一眼,对着宋惜蕊丢下一句:”好好休息,我再来找你。” 两人就悄无声息地翻窗走了。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红豆才敢过来,将宋惜蕊的手好好地放到棉被里:“夫人,你受苦了......” 她眼圈儿红红的。 宋惜蕊心中感动,哄她:“没事,吉人自有天相,阎王爷不收我的。” 顿了顿,她又问道:“我昏迷的时日,可发生了什么?” 红豆想了想:“姑爷回了几次宋家,带回来不少箱子,然后就买了好些东西,奴婢偷偷瞧了,仓库都快要放不下了!” “你倒是会偷瞧。”想到她昏迷这些日子,苏家三人定是不闻不问,只知道去宋家套银子了。 “红豆,你去给你兄长送信,叫他将苏家的粮仓一把火烧了!”宋惜蕊低声道。 红豆被她惊了一下,随即一笑:“好!明日奴婢就去!” 三日之后,苏家的粮仓被烧。 一片火海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可怎么办,状元爷还在里面呢!” 第十七章怀疑 “夫人!“红豆悄悄地从前院回来:“都打听清楚了,姑爷被火烧伤了手臂,正去找大夫看呢。”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宋惜蕊微微一笑:“活该,以他得命格,我不找他,老天都会收拾他。” “哼,这下子老夫人可要哭喊一阵子了!”红豆乐滋滋道。 -- 洛云儿房中。 两人好事被挑破,苏允公然进了洛云儿的房。 李氏哭闹了好一阵,等她走后,洛云儿屈身坐在苏允的身旁,情意柔柔:“郎君,你怎么就不见好呢,心疼死云儿了。” “不知道,邪门儿的很,好端端粮仓烧了不说,我本来都要跑出来了,结果脚下一滑,正好摔倒在地!“苏允想起来就一肚子的火。 他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胳膊被烧伤,头也受了伤,只能养着。 当真是流年不利。 洛云儿见他这幅样子,心中虽嫌弃得很,表面上还是柔情款款,叫苏允很是受用。 只是接下来一连串的怪事,就叫他笑不出来了。 养伤第一日,洛云儿给苏允喂粥,结果粥洒了,正好落到苏允的腿上,请了一回大夫。 养伤第三日,苏允半夜被噩梦吓醒,下意识地一踢,撞到了头,又请了一回大夫。 养伤第五日,苏允在冯氏的搀扶下起身,刚下床就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又将胳膊擦伤了。 这回,大夫倒是很快赶来了。 那是因为苏允实在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受伤,让人去请大夫来上门住了几天! 第七日...... 李氏实在受不了了,望着养伤七日一点没好转,甚至还加重的儿子,她神秘兮兮道:“云儿啊,出这事儿多半是鬼上身了,娘去请个道士看看吧,不能因为没有法子就这么干耗着啊!” 床上的苏允疼得龇牙咧嘴,他虚弱道:“娘,此事你别管了,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又劝了好几句,李氏这才出去。 苏允之所以不让请道士,是因为他知道,自家的夫人可比那道士厉害多了。 宋惜蕊早就告诉过他,他八字不好,天生是个倒霉的。 莫说惹事,便是无事也要生非。 宋惜蕊不是在替他改运吗? 现在怎么不灵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云儿的事,惹怒了她,方才不再替他挡灾? 想到这里,他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去海棠苑问一问,夫人现在如何?”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小厮带着宋惜蕊的话回来了。 “少爷,少夫人说,她现在的身体弱,以前的那些事情,如今只是有心无力。” “这个破身子骨!怎么就那么容易病!“苏允低声咒骂。 小厮在心中腹诽。 还说夫人呢,您现在可比夫人惨多了。 前些日子少爷和那表小姐的丑事被传了出来,满院子的奴才都暗暗为夫人抱不平! 苏允气闷过后,也觉得无奈。 他压着嗓子道:“去,将少爷桌子上的玉牌拿去给我娘,从今儿起,苏府的好药都献给夫人用,我娘若不肯,叫她来找我。再去少夫人那儿去一趟,将我的意思传给夫人。!” 只有宋惜蕊先好起来,他这条小命才不会被这倒霉的贼老天给玩完! -- 宋惜蕊这边,听了小厮的送信,笑道:“夫君真体贴,石头,你告诉夫君,我如今身子不好,只能尽力而为,想要和从前似的,还须等身子好全了才行呢。” “是。”石头虽听得云里雾里,却聪明的不多问。 果然,五日之后,在苏允全身找不出一块好肉的时候,他身上的怪事,一点点地消了。 只是偶尔还是有那么些小状况。 “看来,还是惜蕊有办法。“苏允看着手上已经愈合的伤疤,不经意道。 转眼一瞧,就见洛云儿幽怨的眼神,忙哄:“云儿,你别生气,那宋惜蕊能帮我,她若病了,我这身体也不行了,这些日子你先忍忍!” “郎君,我懂得。”洛云儿轻轻摇头,脸上带着牵强的笑意。 心里却在想:那宋惜蕊就是在装病! 定要去试一试她! 接着,洛云儿找了个由头,带着李嬷嬷,风风火火地往宋惜蕊的院子里冲。 -- 宋惜蕊正在房中和红豆说话,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少夫人,您身体这么好,何苦在这里整日不出门呢!” 红豆一惊:“是李嬷嬷的声音!” “她竟来我院中闹事。”宋惜蕊的眸子冷了下来。 又听洛云儿柔柔道:“李嬷嬷,您别这么说,表嫂怎么会是装的呢?” 宋惜蕊冷笑:“快去叫人将他们拿下,她想学我,我偏偏不乐意!” 这时,李嬷嬷正要唱高调,红豆猛地一声将门打开! “你们莫要吵!”红豆大声道:“夫人病了,你们这样会打扰她的!” “红豆,别以为你是夫人娘家带来的丫头就无法无天,我们表小姐是关心夫人!”李嬷嬷故意提高声量。 洛云儿笑了,她走上前,语气温和地说:“小丫头,你让开,让我进去看看表嫂到底如何了?是不是和表哥置气,所以才称自己病了?” ”来人啊!将他们送出院子!“红豆不理她,照着宋惜蕊的吩咐大喊一声。 瞬间,院里的奴才冲了出来,将二人架住! 洛云儿急了:”我是表小姐,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就是,你们这些刁奴,难道不怕少爷治你们的罪!?”李嬷嬷跟着叫骂。 红豆对他们比了个鬼脸:”夫人是正头娘子,表小姐还没过门儿呢就在这闹事,丢人!“ 两人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表小姐,你快去找少爷,他向来不喜夫人,定会为你撑腰的。“李嬷嬷气得发抖。 洛云儿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海棠苑的门,摇头:”不必了。“ ”啊,咱们就这么算了?“李嬷嬷不敢相信。 洛云儿冲她一笑:“郎君如今病在床上,闹也无用,我自会与他说的。” -- 夜里。 洛云儿和苏允亲热之后,正躺在苏允的怀里,趁着他心情好,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夫君,那宋惜蕊是装的。” 第十八章下毒 苏允一愣:“装病?她为什么要装病?此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宋惜蕊自然是想靠着装病来拿捏夫君,让夫君事事都依着她。你看现在,这苏府不都围着她转了吗?”洛云儿仰着脖子看他。 她想苏允定是信她的。 苏允眉头一皱。 洛云儿说得不无道理,千年老参都不要钱地往下用了,宋惜蕊的身子居然还是这般弱? 但他又想起宋惜蕊从小身体就不好,是个小药罐子。 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转念一想,便是宋惜蕊真的是在装病,他此时又有什么办法? 他的运道,还握在那病殃殃的女人身上呢! 于是,在洛云儿期待的目光下,他摇摇头:“无论她是不是装病,此时都不宜动她。” “是,郎君,云儿也不过顺嘴一说罢了。”洛云儿浅笑,收起眼中的不甘。 那女人竟然真的拿捏住了苏允! -- 翌日。 终于能下地的苏允第一时间便让石头带着他去了海棠苑。 “郎君终于能动身了?”宋惜蕊拿着手帕清咳两声,语气关切。 苏允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夫人的身子骨好了起来,为夫自然也好多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着实有几分本事。 宋惜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妾身就放心了。” 她偏生不想将这个话头往下接,只装作听不懂苏允的暗示。 “夫人......”苏允抿了抿嘴,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近日为夫的运道好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样倒霉了,只是总不太安稳。” 他思来想去,还是得求一求这宋惜蕊。 宋惜蕊眸光闪动。 这是个好机会。 那洛云儿到她的院中找麻烦,她何不趁这个时机让二人生出嫌隙? 她的脸色立刻冷了起来。 “夫君,若按照常理讲,夫君已然大好了,妾身可是尽了全力帮夫君挡灾!” 她双手攥紧,面上一派焦灼。 苏允双目瞪大:“这让我如何是好?难道我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若是这样,你得替我好好瞧瞧!” 他不想成为从前那个倒霉蛋! “夫君莫慌。”宋惜蕊微微勾唇,随即站起身来:“夫君今日曾吃过什么不同寻常的食物,或是接触过什么人?” “吃的都是小厨房做的,这些日子我身边,也只有娘亲……和云儿。”苏允小声答道,生怕触怒了宋惜蕊。 宋惜蕊却并未发怒,颔首:“夫君,你与娘亲是血亲,她必然不会害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云儿妹妹了。妾身本不想说但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你和云儿妹妹的生辰八字我已合过,星宿相冲,这些时日需得少接近为好。不过依夫君对云儿妹妹的一往情深,想必不会……” “这倒也不是。”苏允赶紧打断,随即轻轻咳嗽了两声:“云儿自然很好,可是我苦读圣贤书,要为国效力,怎可终日躺在床上?” “夫君说得是。”宋惜蕊轻轻点头。 -- 苏允从宋惜蕊处出来后,便将此事告诉了洛云儿。 “郎君!你怎么可信宋惜蕊一面之词,她必然是骗你的。”洛云儿露出娇憨模样。 随即凑近:“云儿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么神!” 下一秒,她被苏允一把推开。 “云儿,你、你懂事些,过了这些日子,我们便能重新亲热了。” 苏允说完迅速离开了。 洛云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满脸阴沉。 -- 海棠苑。 红豆今儿起了个大早,去街上给宋惜蕊买了点心,这会儿困得不行。 她又不能青天白日的睡大觉,便找了个墙角,躲在木板的背后,靠着墙根打起盹儿来。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一句:“将这药下到夫人的茶水中,下个月就能从府中脱身出去,奴籍也能去了!” 是洛云儿院子里小厮的声音! 红豆一下子惊醒,眼珠瞪得溜圆,竖起耳朵。 又听一人的声音害怕又兴奋道:“表小姐说话可算话,若奴婢真做了,能放我出府?” 这是院中的丫鬟春香! 小厮答得很痛快:“自然是算数的!” 两人嘀咕几句便速速离开了。 红豆从木板后走出来,飞快地往房中跑去。 -- 半个时辰之后。 春香果然进屋来。 “夫人,这是少爷送来的鱼汤,还是热的呢,夫人快快喝吧。”她笑意盈盈的。 一想到可以拿钱,还能赎回奴籍,她就忍不住得高兴! “你确定是少爷送来的鱼汤?”宋惜蕊让红豆将鱼汤接过来,语气比平日要冷上几分。 春香心里一抖:“是,自然是少爷的心意。” “是吗?”宋惜蕊的眸中带着几分冰寒,她唇角微扬:“难道,不是表小姐的心意?” 话音刚落,冲出来的几个小厮一把将春香摁在了地上。 “夫人!”春香惊恐得挣扎,却动弹不得。 宋惜蕊的淡漠的目光在春香的脸上掠过:“谋害我的人,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随即下令:“带着她去前院,叫老夫人和夫君来,我要替自己讨个公道。” 一众小厮齐应,拖着这春香就往前院去了。 -- 等李氏和苏允赶来的时候。 春香已经在宋惜蕊的威慑下哭着交待了。 “呜呜呜,都是表小姐,是她派人让我下药谋害夫人的!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 院中的一众奴才都低垂着头不敢看,可那耳朵,一个个竖得跟兔子似的! 再一看,那隔壁的墙头上还趴着几个人呢! 李氏捂住胸口,硬生生的逼自己冷静,喘了好几口气才没被气晕过去! 反了反了! 宋欣蕊这是要把他们苏家的脸面变成路边的臭狗屎! 她要撕了这贱人的嘴! “惜蕊!你这又是干什么!”苏允眉头一皱,轻轻呵斥,声量却比往日要小了许多。 宋惜蕊看他一眼,愤然道:“夫君,你问问春香,是不是你那好表妹叫她在鱼汤中下药,害我的性命!” 她声声凄厉,听得令人揪心极了。 隔壁院墙上的人还哇了一声。 苏允和李氏齐齐目光巨震,看向春香,皆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第十九章流言四起 “如何不可能?”宋惜蕊声音带着委屈,质问:“难道在夫君的心中,就如此相信洛云儿?上来就断定是妾身冤枉了她?!” 苏允急忙安抚:“为夫不是那个意思,此事想必另有隐情,云儿是天性良善之人,岂会如此惹是生非。” “就是,蕊儿,你未免太不懂事,前些日子已经在这院子里闹了一通,如今又来这一出!”李氏跟着道。 宋惜蕊闻言直接发怒:“婆母!你们苏家难道就是这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洛云儿派春香来害我,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要为她说话?” 人证物证俱在? 李氏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 苏允抿了抿唇,对宋惜蕊温和一笑:“蕊儿,若说云儿心中对你有些怨怼,这是不假,可她绝没有那个胆子敢害你的性命,此事多半是你误会她了。” “呵。”宋惜蕊冷笑一声,她指着红豆手中的那碗鱼汤:“夫君,这鱼汤有毒药,你若不信,只管将洛云儿叫来,让她自己喝了,我就认我错怪了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氏气急了! 她不可能让洛云儿被赶了出去。 直接冲了过去,就将红豆手中的鱼汤打翻在地! 随后猖狂道:“如今物证已经没了!至于你这证人的供词,指不定是被你屈打成招的!” 春香眼珠子一转,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刚才都是夫人逼我说的,我没下毒,没下毒!” “你们太欺负人了!”红豆憋了一肚子气,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真为夫人鸣不平! 院中的奴才也都心惊。 老夫人和少爷真是偏心! 可他们人微言轻,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头站着。 殊不知,人心可畏,此时不说,难道私下还不传吗? 宋惜蕊轻轻拉过红豆的手,捏了一下,她的目光在苏允和李氏身上扫过,只说了一句:“既然婆母和夫君偏袒洛云儿,妾身也不多说什么,红豆,我们回去。” “蕊儿......”苏允心中不安,忙叫住她。 宋惜蕊却一步都未停顿,带着海棠苑的人走了。 -- 海棠苑。 红豆气鼓鼓的。 “夫人,姑爷根本就没有心!” “他怎么会没有心呢?”宋惜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他不过是有一颗禽兽的心罢了。” 红豆小声道:“若是当初知道是这样的光景,夫人不嫁进来就好了。” “红豆,世上没有回头路,与其怨愤,不如奋力反击。”宋惜蕊冲她微微一笑:“你去将今日之事告诉你兄长,让他在城中大肆地宣扬,闹得越大越好!” “好!”红豆重重地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待会儿就去!” -- 两日之后。 苏允下朝回来,一进门就直冲海棠苑,一脚就踹开了宋惜蕊的房门。 宋惜蕊一惊,随即脸上带起几分冷意,看着脸黑如墨的苏允,冷声道:“夫君若要撒气,可以去别处,何苦将气撒在妾身这弱女子身上?夫君还可以去找云儿表妹,她向来是个心底单纯的,必会好好劝解夫君。” “宋惜蕊,你何苦如此?”苏允双目赤红,露出狰狞的面孔:“若非你日日在家中哭闹,怎会将这些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落到了谏官的耳中,今日在朝堂上,参我的折子便有四五封!” 他本就在朝堂之上根基不稳。 陛下虽未将他贬谪,可看着已经对他相当不快了! “夫君,今日府中之事,皆因云儿表妹而起,夫君若是将她遣了出去,妾身保证,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这左邻右舍,定然不会有人再多说夫君一句。” 宋惜蕊轻描淡写道。 “你就是嫉妒云儿罢了!”苏允已然被气得糊涂了,怒道:“你可知道,七出中有一条便是善妒!惜蕊,难道你就不珍惜你我夫妻情分?!” 他就是在赌,赌宋惜蕊不敢和离! 不对,和离? 他岂会让宋惜蕊如此痛快?! 休妻! 若宋惜蕊再敢如此,他定要休妻! 只是宋惜蕊还未说话,红豆却抢先一步道:“姑爷,你的心怎的这样狠!我家夫人对你情深似海,你成亲不过一月,就将那云儿小姐看得如眼珠似的,对我们夫人却大吼大叫,你没良心!” 苏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瞬间怒火中烧,将桌子上的水杯奋力砸向地面,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就是你这个小丫头,整日里挑唆夫人与表小姐作对,来人,将红豆拉出去,打***板!” 他可是带着人来的! 外边的小厮冲了进来,就要拿红豆,宋惜蕊猛地站起身来,冷喝一声:“我看谁敢?” 几人俱是停了动作。 苏允冷笑:“夫人,如今为夫连教训一个奴婢都不行了,难道我这状元府成了你的天下不成?” “苏允!”宋惜蕊淡漠地念出他的名字,冷声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身上的邪事才消停几天!” “你要是敢动红豆一根手指头,从今以后,我们各过各的,要我帮你,你想都别想!” 苏允心头一跳。 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都怪这几日被宋惜蕊弄的头昏脑胀! 想了想,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冷眼看向红豆:“念在夫人为你求情,今日就暂且饶过你!” 说完自觉面上无光,转身就走。 一众小厮也讪讪地跟在他的身后,灰溜溜地走了。 瞅着他们的背影,红豆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将门关了。 -- 苏允回到书房后,把眼前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什么东西,居然骑到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若不是看她还有些用处的份儿上,我定要将她休了!让她受千人唾骂,万人议论!”苏允砸光了书,又拿那些不值钱的瓷器发泄。 砰! 书柜摇晃,一个玉瓶直直地落下,正好砸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嗷!”苏允惨叫一声,摸了下脑袋。 一看,一手的血! -- 这边,宋惜蕊听说苏允被砸伤的事,微微挑眉。 以苏允这样的命格,没有她的加持,再加上怒气本就是伤身,他的霉运自然会慢慢显现。 夜深。 窗外突然翻墙进来一个人。 第二十章夜会 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宋惜蕊面色微冷:“将军,你就这么喜欢半夜潜入女子的房中?” “苏夫人说笑了,本将军明明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萧云辞并不在意她的讥讽。 宋惜蕊皱眉:“暗夜前来,不知将军有何事?” 自从这人捅了那一刀之后,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好在萧云辞自知理亏,只道:“苏家的事如今满京城皆知,本将军来是想问苏夫人一句,可还能应付得来,若有困难,我可以帮你。” “将军真有如此的好心?”宋惜蕊眸中掠过一抹讽刺,抬眸看向萧云辞:“只怕是假意关心,实是来试探妾身是否应付得住。将军是怕妾身的手段平庸,耽误了您的大事?” 若说女人的心像海底的针。 那这萧云辞的心可比海要深多了。 萧云辞见此,愣了一瞬之后摇头一笑:“苏夫人果然聪慧,看来你只是在苏允一人的身上犯糊涂。”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派人调查过,夫人在成亲的前几天还曾对他人说过,此生非苏允不嫁。都说女子情深,他便是辜负了你,你这番喊打喊杀的架势也着实反常了些。” 宋惜蕊一怔,萧云辞竟能将事情看得这般分明。 她冷笑一声:“萧大人,若现在你最信任的亲信背叛了你,你杀不杀?” 萧云辞皱眉:“亲信与丈夫,怎可同日而语?” “怎么不能?”宋惜蕊怒气冲冲道:“我对苏允的付出,何止是寻常亲信可比的,他这般对我,我怎能不恨之入骨?须知,爱之深,恨之切!” “将军一介男子,怎么会知晓我们女子的心思?” 萧云辞瞧着她的神色,未再多言。 只道:“本将军不过多问了一句,苏夫人何必生气。” 宋惜蕊松了一口气,眉宇间带上些不耐:“将军前来,到底为了何事?” “拉拢朝臣。”萧云辞也顺着她转了话头:“如你之前所说,现在太子虎视眈眈,本将军总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打算。” “将军不妨用李存义。”宋惜蕊秀眉轻皱又舒展:“他虽是个老狐狸,但对官场上的那一套可谓是得心应手,况且他是太子的人,最容易瞒天过海。太子终日盯着将军,你亲自出手,诸多不便。” 说着,她一双星眸望向萧云辞:“妾身拙见,还请将军定夺。” 萧云辞垂眸思忖片刻,微微点头:“苏夫人果然聪慧,本将军先告辞了。” 说罢,直接翻窗走了。 宋惜蕊望了一眼那杯子,轻哼一声。 “这位大将军,还真雷厉风行。” -- 翌日。 萧云辞的书房。 “什么,将军要用李存义?”曲副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连忙摆手:“不可不可,那李存义是个奸诈的小人,他怎会为将军卖力?” 除他之外,萧云辞的几位幕僚也是反对。 “将军,那李存义为人,不可轻信,此事还需另做打算。” “此话有理,还需另找他人,李存义定然不可。” “将军不可轻易相信那女子!” 众人七嘴八舌,萧云辞开口打断:“此事不必争论,就定李存义。” 他向来说一不二,一时间,众人也都无话了。 -- 另一边。 宋惜蕊约了李存义见面。 “李大人,你看这些条件,你可还满意?”宋惜蕊将手中的单子递上。 李存义接过一看,吃了一惊:“夫人竟要让出三分利给我?” 他不是无欲无求之人,能从别人手上捞到好处,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没想到这宋惜蕊竟是如此大方? 他抬眸看向对方,眸中带着些许的复杂。 宋惜蕊没死,那庄子里还发现了一名侍卫的尸体。 如今就算是太子也不敢轻易对她下手了。 宋惜蕊微微一笑:“我要成事,自然要付出些代价,往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请大人尽心辅佐将军。妾身定会守诺。” “好!”李存义将手中的单子捏紧。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他跟着太子这么多年,可没捞着什么好处! -- 次日。 李存义偷偷去见萧云辞。 “将军,这是下官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将军笑纳。”李存义陪着笑脸说道。 萧云辞看着那箱子里黄灿灿的金子,挑眉:“李大人为本将军做事,本将军还未奖赏,如何能收你的银子?” 哼,拿着黄金来试探他。 不过也正常,李存义被太子坑惨了,怕他也是贪财之徒。 李存义闻言,心中仍是不信:“将军果真**亮节,只是在下承蒙将军的眷顾,心中感激不已,还请将军收下!” “李大人。”萧云辞皱眉:“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了?将军府不缺你这点金子,你日后也不必如此。” “这……”李存义内心狂喜,面上却还是不显山露水。 萧云辞神色微冷:“大人是要惹我不快?” “不不不!”李存义连忙摆手:“将军果然是清廉之人,是在下冒昧了。” 随即将箱子盖上。 这下子,他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了。 这萧将军是个不爱钱的! 想到太子时不时就差遣自己去掏国库,李存义就咬牙。 想要悄无声息的掩人耳目难于上天。 太子何曾问过一二? 如此倒是轻松不少! 之后的一月,宋惜蕊果然说话算话,将药材生意的三成分给了李存义。 再加上萧云辞对李存义并未诸多苛求。 李存义渐渐倒向了萧云辞。 每每将如今的日子和往日对比,都觉得自己选错了人。 -- 京城,茶馆。 “嘿!诸位且听!今日要说的,是个话本故事。当年有位状元郎,生得那叫一个丰神玉秀,容貌俊美!他家境贫寒,终日苦读,终于高中状元!中了状元后,此人也未忘本,将自家的表妹接到家中,悉心照顾。” 说书先生刚说了一句,台下就叫嚷了起来:“嘿!接亲戚来家住,这话本也没什么稀奇呀!” “这位客官,且听我细细说来!这表妹啊,可不是一般的表妹!” 台下又有人接着话了:“那是什么?天上的嫦娥下凡了?” 第二十一章贼心又起 一阵哄笑声响起。 说书先生也不恼,笑道:“倒也不是,只不过这表妹是状元郎在高中前就私定终身的女子!他将这女子接进府之后,谎称是表妹,实则是心上人,不过一月就有了身孕!” 话音落下,有女子羞红了脸,却还忍不住听。 好刺激! 比什么将军打仗有意思多了! 那说书先生笑呵呵道:“这状元郎对这女子自然是小心疼爱,日日捧在手心上,不巧,一日叫那状元夫人捉到了此事!” “什么!这状元郎竟有夫人!”台下一位女子愤然道:“那,那不是养了外室吗!还接到家中!” 一下子,茶馆里炸开了锅! 男人养外室,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可这状元郎养也就罢了,还将人接回家,放在正头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可真是过分得很! 便是有些男人也看不惯了。 “说书的,快说,接下来怎么了,那表妹死没死!” 此话一出,台下紧张的气氛又重新欢快起来。 楼上厢房,宋惜蕊见红豆听得津津有味,眼眸含笑。 红豆看向她:“夫人,快听,就快讲到精彩之处了!” 果然,说书先生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他们在厢房之中也听得分明:“哎!这状元郎对那外室是铁了心,囊中羞涩,竟要夫人用自己娘家的钱来贴补外室,好替她安胎,那夫人是个性子刚硬的,出身名门,宁死不从。如此,便惹了夫君的嫌弃!” 台下,立马闹哄哄的,百姓们纷纷为夫人打抱不平。 见此,说书先生添油加醋:“若是到此也就该平息了,日子总归能过下去。可偏偏那外室是个心肠歹毒的,竟在夫人的杯中下毒!” 讲到这里,他故意停住。 台下飞来一个苹果:“快说,夫人到如何了,你快接着讲啊!” 又有那入了迷的听众喊道。 说书先生熟练地接住苹果,笑道:“诸位放心,夫人没死,她早有防备,躲过了这次灾祸,拿下那下毒之人去找状元理论了!可那状元真是个黑心的,竟将下了毒茶水泼了,逼着丫鬟改了口供!就这么着,夫人盛怒之下,提出和离!” “好好好!” 台下皆是欢呼! “哎。”说书先生叹了口气:“然,天不遂人愿,那状元贪图夫人娘家的富贵,不肯和离。夫人见他如此,只好乘船去了江南,眼不见为净,最终郁郁而终!” 话落,十几根香蕉飞了上来。 众人一哄而散。 只是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句:“这听着,怎么有点像苏状元呢?” -- 一炷香后。 楼上厢房。 “先生说得精彩,这是你的报酬,今晚你就连夜出城。”宋惜蕊将银票递了过去。 说书先生接过,连连点头:“多谢夫人,您放心,苏状元是个有才无德的,老朽便是到了江南,也定会将这话本说下去。” 宋惜蕊美眸微弯:“多谢先生,保重。” -- 从茶馆出来,宋惜蕊回了府,一进门便被李氏抓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宋惜蕊自然也懒得应付,只是淡声说了句:“婆母安。” 便施施然的转身,准备回院。 “站住。”李氏有些不悦,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手上实在无钱可用,又温和道:“蕊儿,之前是娘的不对,这样,你来我房中坐坐,我们娘俩,好好说些体己的话。” 宋惜蕊却不想给她这个面子,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本就病了,今日撑着身子想出去透透气,如今实在是乏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反正没什么好事就是了。 “蕊儿。”李氏怎么不知道她是在拿乔,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声好气道:“你这孩子真是个气性大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快快快,来我房里坐坐。” 若不是想叫宋熙蕊掏出银子来,她才不会这样低声下气。 想想这段日子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哟?! 菜里的肉都少了! 自从儿子中了状元,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宋惜蕊眉头轻皱,眼中微动。 李氏变了脸色,想必又起心思。 且看她打得什么主意吧。 到了房中,苏允也在。 见宋惜蕊来了,他慌忙起身:“惜蕊,你来了。” 宋惜蕊淡淡应道:“见过夫君。” 这番态度,比起往日不知道冷淡了多少。 苏允却未生气,只是说:“快坐,娘亲说想和你商量些事。” 坐下后,李氏亲亲热热道:“惜蕊啊,娘听说你的嫁妆可不只有银子,还有铺子,是吧?” 若不是洛云儿提醒,她也没想到,宋惜蕊手中还握着铺面呢! 就是啊!宋惜蕊可是侯府的独女,怎会只拿着银子和些珠宝就嫁过来! 这些日子得罪了宋惜蕊,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得将铺子从她的手上哄过来才是。 宋惜蕊了然一笑。 原来,李氏和苏允可算是打上了铺子的主意。 也难为他们到现在才想出这条“妙计”。 “惜蕊,家中实在无银,否则娘也不会和你张这个口啊!”李氏见她不语,又道。 宋惜蕊看了一眼苏允,为难地说:“娘,惜蕊手中已经没铺子了,都卖了。” 哼,早在李氏他们想到之前,她就已经将铺子转手给了信任之人。 “怎么可能!” 李氏和苏允皆是一惊。 “惜蕊,你难道要看着家中周转不开,你夫君日日着急吗?”李氏急疯了:“那铺子值那么多钱,你怎可能卖了?你都未曾告诉过我呢!” 吼完她又道:“钱呢!” 宋惜蕊捂住胸口又假意咳嗽两声:“娘,你可知那钱财早就花完了,我要用药,见家中辛苦又不敢和你们开口,自然只能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再说了,这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如何用,与你何干?” 夫君用女子的嫁妆,那可是大丑事。 便是李氏丢得起这个人,苏允也是不敢闹大的。 “宋惜蕊!” 李氏彻底不装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顶撞长辈,在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了!你这是不孝!” 第二十二章撕破脸 宋惜蕊嘴角泛起一抹讽刺:“自入苏家以来,婆母与相公终日.逼我用嫁妆填补苏家,难道成亲之前就是打得这般主意?” 她一双冷眸在二人的面皮上扫过,未发一语,却让苏允和李氏好似结结实实挨了耳光。 李氏僵在原地,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成亲之前,她看着宋惜蕊对自家儿子是百依百顺的,想着拿捏她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知道是个硬茬子! 大意了! “惜蕊,你怎么可如此顶撞娘?不过是见府中困窘,想向你求助一二罢了。”苏允却并未生气,话语带着些哄劝的意味。 实则头上的青筋已经快跳起来了! 宋惜蕊柳眉轻蹙,面上带着一抹委屈:“夫君,夫家不得动女子的嫁妆,这是常理,惜蕊也是怕夫家被人嗤笑。” “宋惜蕊。”苏允的脸彻底黑了,连带着唤她的名字都带上了几分狠厉:“你可知错?” 宋惜蕊一愣,随即冷笑连连:“不知。” “你不敬婆母,这是一罪,善妒,这是二罪,不尊丈夫,这是三罪!若放到平常人身上,是要浸猪笼的!”苏允的眼中满是阴翳:“可笑你自诩出身名门,却连三岁幼童都不如!” 这些日子他对宋惜蕊皆低声下气,百般示好,可这女人油盐不进,总捏着气运来胁他! 时至今日,苏允厚厚的面皮终于撕破,露出狰狞的丑陋面孔。 “你若拿不出银子来贴补苏家,就是对娘不孝,对苏家不忠!” 宋惜蕊嘴角泛起冷笑,眸光冷冷:“照夫君这么说,我宋惜蕊若不拿出钱来,就不配当苏家的人?” “不错。”苏允脸色绷得死紧,语气无耻至极:“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惜蕊分毫不让,:“妾身不愿!” “蕊儿,你怎得嘴上这么犟!宋家是侯府,总不能让你尽数将铺子典了来贴补要钱!你父亲必定暗中偷偷送过银钱!”李氏急吼吼道。 宋惜蕊侧目看着眼前这蠢货,轻轻点头:“不错,父亲是派人来送过钱,还避过了你们的眼珠子,不过……” “不过什么?!”苏允死死盯着宋惜蕊。 她竟敢在自己眼皮子下耍花样! 宋惜蕊轻哼一声,对眼前两人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笑容,语气玩味:“不过,我告诉他苏家对我极好,你们必会好好对待我,不叫我吃苦头,便将银票退回去了!” “你!”苏允直接暴怒,怨气直冲脑门! 他高高地扬起手,却见宋惜蕊毫不畏惧地盯着他。 “苏允,你敢碰我宋惜蕊一个手指头,我必定让你一生不顺!” 苏允扬起的手最终落了下去。 见此,宋惜蕊福了福身,“话我说完了,妾身告辞。” 她利落的转身离去,丝毫不给苏允阻拦的机会。 只留下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无语凝噎。 -- 回房。 “夫人!你刚才大发神威,可真是痛快极了!”红豆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一脸崇拜。 宋惜蕊喝了口清茶润嗓子。 她本是大家闺秀,素来涵养极好,便是被人刺了两句也不急不闹。 遇上李氏和苏允这样的人方才明白,对于不讲道理的无赖,不必用涵养。 两人正说着,院里一个丫鬟跑了进来。 “夫人,方才少爷院子里的春风来了,说我们每月的月例要减半!” 苏家本就抠门,月例给的比别人家的少了些,如今再减半,他们这些小斯丫鬟还怎么活? “少爷这个黑心肝的臭家伙!”红豆一双小拳头握紧,愤愤不平。 宋惜蕊戳她:“不许乱说,人多眼杂免得叫人听了去。” 转而对那丫鬟道:“你给院中的奴才传个信儿,就说少爷扣了多少,我原样都给补回来。另外在你们原本的月例上加三成,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丫鬟眼眸一亮,立刻点头:“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去!” 她走后,宋惜蕊抬眸看向红豆:“红豆,你可会做纸人?” 还沉浸在不平中的小丫鬟眨了眨眼:“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五个连在一起的白色小人儿落在了宋惜蕊的面前。 “夫人您看,这是奴婢做的,还不赖吧?”红豆笑道,末了想了想还是说:“可这白色的纸人,有些不吉利呢。” 宋惜蕊往上一瞧,莞尔一笑:“无妨,要的就是不吉利。” 苏允敢苛待她院中的人,就得知道惹怒她的后果。 随后她让红豆出去,熄灭屋中的烛火,只在桌上留了一盏灯亮着。 宋惜蕊在桌前坐了下来,微黄的烛火衬起她秀美的容颜,眼中,却是一片冷然。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叉,食指紧贴,而后竖起,口中默念。 随后,她一双星眸骤然睁开,面前连在一起的五个小纸人竟在动! 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去吧,分一些霉运给他,你们自然就好过些了。” 五个小纸人左右看看,纷纷点头。 接着,宋惜蕊吹灭最后一根蜡烛,有什么声音窸窣而动。 待她再点燃烛火的时候,桌上已然空无一物。 -- 偏厅。 “允儿,这下可把宋惜蕊给得罪完了,你说她不会派人告诉她爹,转过头来挑唆侯府对付苏家吧。”李氏方才脾气发得痛快,现在又愁眉苦脸地担忧起来。 “做也做了,这时候后悔有何用?”苏允的眼神闪过阴鸷:“事到如今,得要想个法子拿捏她才行!”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低声下气的日子! “对了!”李氏一拍脑袋,惊呼一声:“允儿,你是不是还没和她圆房?” “圆房?”苏允一愣,立即了悟:“对啊,还没圆房,等她怀上我的孩子,还能这般趾高气扬吗?” 而此时在角落里,五个小纸人一起用力,一股黑气慢慢往两人的身上蔓延。 好端端站着的苏允,脚下一滑,平地摔个大马趴。 李氏正得意洋洋地想象宋惜蕊吃瘪的样子,迎面就被自家儿子撞过来,她人老了更站不稳,先是撞到了桌角,后又滚落在地。 痛得嗷嗷直叫! 两人滚得人仰马翻。 一时的得意化为了乌有。 -- 海棠苑。 没过多久,红豆乐滋滋的跑进来。 第二十三章屯兵 “夫人,有好消息!少爷摔倒了!连带着那老夫人也摔坏了腰,大夫说了,要卧床许久呢!”她乐得快蹦起来了:“老天爷还是向着我们夫人的!” “嗯。”宋惜蕊轻轻地点头。 什么老天爷,还得靠她自个儿。 -- 洛云儿房中。苏允脸上带着歉意:“云儿,如今府中的事,只有靠你了。” “郎君,此事云儿恐怕无能为力。”洛云儿面色为难。 苏家的状况糟得不能再糟了,想把这个烂摊子丢在她头上,休想。 她瞧见苏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又道:“郎君莫急,此事左右该是夫人操心的,妾身去找她说说,想必她会通融的。” 苏允狐疑道:“以她的个性,恐怕不会听你的劝。” 洛云儿暗自翻了个白眼。 随即又柔柔浅笑:“郎君让云儿去试试,若无用,再从长计议。” 宋惜蕊当然不会听她的,不过是找个由头推脱罢了。 “嗯,也好。”苏允向来吃软不吃硬,也就没再坚持。 只是等洛云儿到海棠苑的时候,却被告知宋惜蕊现在还睡着。 -- 马车中。 宋惜蕊一双眸子泛着寒意,嘴角紧紧抿起:“将军,你到底要将妾身带往何处?” 她刚准备休息,萧云辞就翻窗而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此人就已经施展轻功将她带出了苏家。 宋惜蕊都没来得及和红豆嘱咐一声。 “到了夫人就知道了。”萧云辞声音淡淡。 他少加了个苏字,倒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宋惜蕊撇了他一眼,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马车约莫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下来之后,萧云辞带着宋惜蕊绕了好大一圈,来到了一道铜门前。 “夫人推开门,便可知本将军要带你看些什么了。”萧云辞目光向前,嘴角微微勾起。 宋惜蕊对他这故弄玄虚的态度有些厌烦,抬脚将门给踹开了。 这番举动,叫萧云辞嘴角一抽,转眼看向她,却毫不意外地在宋惜蕊的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 “进去吧。”他温声道。 宋惜蕊僵硬地迈开步伐,进到了门里。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萧云辞,指尖微微颤抖:“你居然私自屯兵!” 不错,面前成方阵排列,个个身形壮硕、孔武有力的男子,不是萧云辞的护卫,而是实打实的将士。 毕竟,谁家也不能养上八百个护卫! 萧云辞轻轻点头,声音波澜不惊:“不错,这些是我从边境调遣过来的将士,放在了京郊,正在加紧训练。” 这番坦白,倒是让宋惜蕊无话可说。 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寒意。 萧云辞竟坦白至此。 这可是个天大的把柄。 世上没有不会暴露的秘密,除非是死人。 难道,萧云辞对她动了杀心? 她抬眸,望向萧云辞。 “夫人不必担心,在下并不想取夫人性命。”萧云辞看穿她心中的心思,直白了当道:“太子下江南,想收拢地方势力。这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他的手腕忒黑了些,不愿顺从的官员便直接被扣上黑锅,将其逼死。本将军不过是看不惯他如此行事,这才早做准备。若他真敢对我出手,就别怪我斩了他!” 宋惜蕊闻言,心中的石头并未落下。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的将士身上,声音带着几分淡漠:“将军为何告诉妾身这许多?须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夫人聪慧。”萧云辞目光如炬。 惜蕊嘴角下抿,眸子极冷:“我猜,你要借助宋家的势力,助你成事,才将这天大的秘密透露与我,到了如今,我答不答应,恐怕都由不得我了。” 父亲在南边人脉不少,门生众多,这些人若落入了萧云辞的手中,太子怕是要栽上一个大大的跟头! 看样子这萧云辞是想借宋家的势来对付太子! 好会算计的男人! 萧云辞起身,讲她带到旁边的亭中,立刻有婢女上来给二人看茶。 他轻轻吹了口茶:“那么,夫人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着,举起茶水,正准备润口。 不想,手中的茶杯却被人夺了过去。 宋惜蕊将那茶水一口咽下,脸色黑如炭:“放我走。” 萧云辞也不生气,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为何?” 宋惜蕊抿嘴不言。 为何? 自然是为了宋家。 她为了对付苏允,才和萧云辞合作。 便是出事也是连累苏家。 宋家顶多是受人指点,不会有灭门之灾。 如今萧云辞想要和宋家联手,宋家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害了整个宋家。 “将军,你次次都算计妾身,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吗?”宋惜蕊并未回答,只是语气森然地反问。 萧云辞眼眸晦暗一瞬,又很快掩盖过去:“我本就是手段毒辣之人,倒是叫苏夫人误会了。”说着,他站起身,与这面带寒霜的女子相对。 “陛下不会允许宋家中立,太子更不会。两边不想帮的后果,就是死得比谁都早。既然如此,你何不顺水推舟,送佛送到西?” “当初你来找我,难道真的对在下毫无所知?” 京中能帮她的人,何止他一个。 她即便回家哭一场,去求她爹上门要求和离也可。 却偏偏闯入他的府中,递上名册,定非偶然。 宋惜蕊仍是漠然不语。 此事,她须回府和爹爹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她薄唇轻抿:“将军先放我走,我会去找父亲,商量好之后再给将军答复,如何?” 先找个法子脱身,其他再说。 萧云辞缓缓摇头:“你可以慢慢想,但我却不能放你回去。” “为何?”宋惜蕊声音带着几分质问:“难不成,将军想将我关在这里,逼我就范?” 萧云辞轻轻摇头:“夫人,在下不会关你一辈子,只是现在你还不能走。” 他要宋惜蕊站在自己这一边。 无论她愿意与否。 “你!”宋惜蕊气得有些想骂人,却见萧云辞像块滚刀肉似的冲着她笑了笑。 -- 苏府。 红豆急得团团转! 亲眼看着自家夫人被人给带走了。 都没来得及留话! 这下子,只好先瞒上一瞒,装作夫人生病的样子,希望能将人骗过去。 那表小姐来了一趟又一趟,叫人好生烦心! 她正想着,门外就响起了洛云儿的声音:“表嫂还未起身,可是病了,要不要派个大夫来看看?” 第二十四章告急 红豆快急炸了! 表小姐和催命的阎王似的,阴魂不散! 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她不得不隔着门道:“表小姐,夫人说今日不必再来了,她今日想睡觉,你回去吧。” 门外的洛云儿却没有挪脚,心中疑虑丛生。 宋惜蕊近日身子好着呢,还大白天的往茶馆跑,怎么今日就病了,还不请大夫。 多半是在装病! 可好好的大白天,为什么要装病蒙人呢! 她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想到宋惜蕊定然不在府中! 偷人!定是偷人!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就再也抹不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偷人,宋惜蕊今儿没从前门出去,现在又不在房中。 若是被人抓着了,可就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海棠苑出了事似的。 这一切,被周文看在眼里,赶忙派人盯着,自己施展轻功给萧云辞送信。 —— 这厢。 宋惜蕊在军营待了许久。 正愁不知何时能回去,也不知道红豆能否应付得来。 希望没人上门找事儿才好。 都怪萧云辞那个狗男人! 一次次地骗她,竟让她看走了眼! “苏夫人。” 宋惜蕊正在暗自咬牙,萧云辞却突然出现,将一个纸条递给她。 “夫人需速速回去,若被发现,那可就说不清了,你的小婢女如今为难得紧。” 宋惜蕊目光一凝:“你还不放我走?” “苏夫人。”萧云辞正色道:“放你走,就要答应本将军的条件。你若不回,惹人猜想,到时你的名声受损,世人的口水会将宋家淹没。现在京城处处都说是苏少爷辜负了你,你传出丑闻,他必定又要压你一头。此中利弊,夫人心中定有定论。” 他脸上神色淡淡,好似这般威逼之言,与他没有分毫关系一般。 “萧云辞!”宋惜蕊怒喝:“你真是够不要脸的!” 将她拐上了贼船,还偏不让她下来! 萧云辞坦然受着,毫不反驳。 他看向对面那快冒出火星的眼眸,心头微动,却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确实不要脸面。” 宋惜蕊一双眸子泛着寒意,咬牙道:“你要如何,快说!” 萧云辞猛然抬头,随即一笑:“烦请夫人修书一封送令尊,再交一信物与我,我自会去见你父亲。马车就在门外等候,即刻就送夫人回府。” “看来,将军早就打好了算盘,就等我这只笨鱼上钩了?”宋惜蕊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纸笔,一边语气冰冷的讽刺。 到时候,不妨这萧云辞和苏允一起炖了!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人前往宋府,一人则是被周文送回苏府。 “苏夫人,这是匹千里马,快得很,你可得小心些!”周文嘱咐道。 宋惜蕊声音冷得像冰:“快走!” 也不知怎么的,周文脑子一抽,应了声:“是!” -- 侯府。 宋景正在书房看一本古籍。 他素来不喜人打扰,叫了小厮出去。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有个影子骤然在他面前一晃。 他心中一惊,立即警惕起来,却见眼前空无一人。 声音从身后传来:“侯爷,别来无恙。” 宋景心头一震,面上覆上一层寒霜:“阁下无故闯入侯府,意欲何为?” 来人从他后方绕了过来,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显现眼前。 “侯爷,是有人叫我前来,传一封信与侯爷。”这青衣男子从怀中拿出书信递给了宋景。 宋景眼眸在那信上扫过,瞳孔骤然一缩。 是蕊儿的字迹! 宋景揪心展开。 上面只寥寥写着几句话,内容却让人惊骇不已。 蕊儿叫他帮萧云辞对付太子! “怎么可能?这信绝对不是蕊儿写的,她向来不参与这些朝堂之事,更不会拿整个宋家的身家性命来替萧将军办事!”宋景断然肯定:“这信,必然是假的!” 他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怎会不知道宋惜蕊的品性! “看来侯爷的确和苏夫人父女情深。”来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此信确是苏夫人所写。我并未骗你。” 宋景缓缓摇头:“除非见到蕊儿,听她亲口告诉我,否则我绝不会相信!”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多半宋惜蕊出事了!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也只有坦诚相待了。”萧云辞不疾不徐道。 “本将军?”宋景心中一惊,还未问出口,来人已在他震惊的目光之中,缓缓地将面皮揭下。 竟是萧云辞! “将军,你……”宋景眼中满是诧异:“怎么是你?” 难道萧云辞竟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直接闯入府中,威胁朝廷命官的地步? 萧云辞从怀中拿出宋惜蕊的玉佩:“侯爷,确是令爱之意。” -- 苏府。 红豆已经快要急哭了。 这表小姐见夫人不肯开门,竟一直在院子里闹腾! 好说歹说地劝,对方就是不听! 这不,现在竟然还要带人闯进来了! 红豆一咬牙,将门闩紧紧地插上,自己用力抵住门。 “表小姐,你回去吧!我家夫人她真的病了!” 洛云儿此时已经确信宋惜蕊不在房中。 她声音柔柔,声量却不小:“红豆,既然表嫂在屋中,为何你不打开门,难道你怕我害了表嫂?还是你这刁奴包藏祸心,要叫表嫂病死不成!” 红豆干脆捂着耳朵,不和她纠缠,只道:“不听不听,老尼姑念经,表小姐不想当尼姑,就快回去吧!” 洛云儿脸色扭曲,目眦欲裂:“给我闯进去,我倒要看看,表嫂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 前院突然传来尖叫声。 “失火了!失火!快救火啊!” 洛云儿一呆:“怎么会?!” 李氏已经冲了进来:“你们在这儿干嘛,快救火,前院都烧得不成样子了!” 这宋惜蕊的院子倒是热闹,她这段时间买的药材都没了影! 一帮小厮自然是听李氏的,见状赶忙前去。 洛云儿来不及多想,正想自己去打宋惜蕊的门。 这时,她的脚突然一痛,向旁边歪去! 第二十五章 回娘家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文已经带宋惜蕊从后墙翻过,送回了房。 等洛云儿转头一看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 宋惜蕊愣愣地看向地上的洛云儿,嘴角泛起冷笑:“洛云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惜蕊?”洛云儿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称呼不对,连忙道:“表嫂,你,你在房中?” 宋惜蕊目光渐冷:“我不在房中,应该在哪,你今日吵闹不休还妄图闯入我的房中,到底为何?” 洛云儿心中一阵慌乱。 不可能!宋惜蕊今日定不在房中。 她将目光投向红豆,皱眉道:“小丫头,表嫂明明没病,你为何说她病了?” 红豆看了一眼宋惜蕊,撇嘴道:“我家夫人最近头疼,身子虽能起来,却十分困倦,所以才不开门的!” 宋惜蕊点头:“正是如此。” 她迈步走到洛云儿的面前,神色冷然:“洛云儿,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要我提醒你!” 她摆出主母的架势,叫洛云儿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挣扎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叫老夫人来断!” 说完转身走了。 红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望着她跑出院子才松了口气。 等宋惜蕊进门,两人将门关上后。 红豆瘪着嘴哭了出来:“夫人!你终于回来了!表小姐敲了一下午,奴婢被她吵得头疼!” 宋惜蕊安慰了她两句,两人谈起今日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中盘算,该如何从这苏家脱身。 洛云儿今日这般纠缠不休,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她和萧云辞往后要见面也诸多不便。 正想着呢,李氏在洛云儿的撺掇下又来了。 原来,前些日子,苏家才用洛云儿奉上的那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了些粮食,今日竟又着火了。 当听到洛云儿说宋惜蕊有猫腻的时候,她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也不和宋惜蕊多说,上来就下令。 “把少夫人屋子里的东西拿走,免得有不干净的人偷了!” 小厮们动手起来。 “老夫人,这些都是夫人的嫁妆,你们怎么能抢!”红豆眼睛都瞪直了。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个小丫头片子,滚!”洛云儿今日被气了好几遭,早就对她怨气丛生,便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 宋惜蕊伸手去扶,红豆的脑袋才没磕到那桌子角上。 可手上还是划了一点儿红痕! 宋惜蕊眼眸一厉。 红豆刚要说自己没事,却见宋惜蕊喊了起来:“红豆,你怎么了,你的腿是不是动不了了!” 红豆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呜呜呜呜,夫人,我腿好痛啊!呜呜……” “怎么可能,我不过轻轻推了她一把。”洛云儿连忙说道。 “洛云儿,你好狠的心!你已经拿走了夫君的心,如今竟还想要谋我这苏家夫人的位子。” 宋惜蕊咬紧牙关,声音颤抖,冲着一旁的李氏道:“婆母,你这般喜欢表妹,那就让她来做这苏家的夫人吧!我要带红豆回宋家去!这苏府,我待不下去了!” “不可!”李氏慌忙摆手,喊道:“快放下,不得动少夫人的嫁妆!” 一众小厮停手。 李氏忙劝:“惜蕊,你可要知道,这女子回娘家是一件大大的丑事!我这不是听云儿说,你这丫鬟是个刁钻的,怕她把你屋里的东西拿去卖了,才出此下策吗?娘难道还会贪图你手中的东西不成?” “你们贪图不贪图,我也无所谓了。”宋惜蕊眼眸泛红,心灰意冷道:“我嫁入苏府一月,祸事不断,连夫君都说我惹是生非,既如此,那我走便是,叫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李氏还在劝,宋惜蕊却已经厉喝一声:“来人,收拾东西,走!” 话音落下,她院中的小厮都冲了进来。 不等李氏阻拦,宋惜蕊快意道:“婆母,这些都是我带过来的小厮,今日我要带走,您也没有由头拦我!” 李氏张口结舌,又不敢和她动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东西走了。 一旁的洛云儿脸色惨白。 宋惜蕊竟是在釜底抽薪! -- 半个时辰后,宋府。 “小姐,你回来了!?”管家得了通报,慌忙出府来接。 宋惜蕊轻轻点头:“黄伯,父亲可在府中。” 黄伯笑道:“在呢,老爷听说你回来了呀,赶紧换了件新袍子,夫人也正等着呢!” 宋惜蕊眼眸一红:“好,我们快走吧。” 到了前院,宋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自家女儿给抱住了。 宋惜蕊感受着她的体温,只觉得心安无比,哽咽着叫了一声:“娘。” “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差人说一句!”宋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可是受了委屈了?娘都说了,叫你早些回来,你就是不听!” 宋惜蕊从她怀中仰起头,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娘,我不想叫你们为我撑腰,女儿想自己应付。” 话音刚落。 一声怒吼就响了起来:“放屁!” 宋惜蕊抬眸,见她爹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怒气冲冲道:“爹娘生你难道是叫你做那孤家寡人?你受了委屈不回来,就别说是我宋景的女儿!” 他瞧着宋惜蕊眼圈红了,声量瞬间小了。 “行了,莫哭。爹都听说了,那苏允是个不识相的,若非你劝住我跟你娘,我们早就去将你接回来了,来屋里说。” 宋惜蕊点头,破涕为笑。 一番寒暄之后,她将在苏家的事情告诉了二老。 气得宋夫人当夜就要去苏家门口泼狗血! 宋惜蕊拦住她:“娘,女儿识人不清,好在我和那苏云尚未洞房,他这般负我,我自是要叫他名声扫地,人人皆知他是薄情郎!” “现在火刚刚烧起来,女儿且等着看呢。” 宋夫人这才听劝。 —— 一家人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后,宋景将宋惜蕊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惜蕊,你和萧云辞之间竟有来往?”宋景皱眉:“萧云辞功高震主,尤其受太子忌惮,他如今又有伤在身,若他出事,定会连累到你。” 他不在乎宋家因宋惜蕊受牵连,却怕宋惜瑞因宋家之事落入窘境。 第二十六章回状元府 “爹,三皇子与太子之间争斗不休,皇上圣体渐衰败,女儿知道,你不愿意宋家卷入风雨飘摇之中。希望中立于朝堂,不偏不倚。”宋惜蕊眸子垂下:“您在全力护着宋家。” 宋父心头微动,他一向不愿意宋惜蕊知晓过多,只愿她终日安乐无忧,何时,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也会做这些打算了? 看来,她在苏家过的定然不好。 宋惜蕊未察觉父亲的心思,冲他微微一笑:“独善其身实在太难,爹爹只怕是要将两方都得罪了。此事乃萧云辞胁迫女儿所为,但女儿细细想来,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太子若登基,日后少不了清算朝臣,侯府不保,而那三皇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选萧云辞,是因他虽身为臣子,却是个善待百姓之人。” 萧云辞掌权,可保宋佳百年无忧。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许多,只要父亲、母亲能平平安安便是。 偏这平安二字,难于登天。 宋父默然不语。 朝堂是个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让他参与到萧云辞和太子的争斗之中,便再也无法回头。 宋惜蕊静静看着父亲,并不出言打扰。 良久,宋父抬起头,声音带着叹息:“蕊儿,你长大了,从前是从不考虑这些事情的。此事为父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想先考虑一番,再告知你决定。” “爹!”宋惜蕊微微一笑,面上带着几分娇憨:“女儿嫁人了,自然长大了许多,爹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思量便是。” 接下来的几日,宋惜蕊不再谈及此事,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陪一陪父母。 宋母疼惜女儿,每日想法子让厨房给她做好吃的,宋父更是为了让女儿开心,给她找来许多话本儿,看得宋惜蕊乐不可支。 连带着脸蛋也吃胖了四五斤。 日日推说自己脸圆了,不肯接受宋夫人的投喂。 这般轻松自在的日子,自苏允到来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苏允微微弯腰,眼里藏着一层阴霾。 对面,宋家人冷着一张脸,显然不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 苏允心中愠怒,但也不敢造次,只好维持这个姿势许久,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头上的汗滴落在了地上,宋父这才开口。 “坐下吧。” 苏允这才如蒙大赦,曲身坐下。 他还没开口说话,宋夫人已是嘴快:“苏状元,你今日怎么得空登门了?怕是不用陪你那外室了?” “岳父,这话从何说起。”苏允立马站起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与她不之事过是谣言罢了。” “谣言?”宋父脸色阴沉:“满京城都传遍了,你居然说是假的?好在蕊儿是个争气的,知道跑回来,否则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了,苏允,你当日是如何向老夫保证的!现在又在这里佯装无辜!” 他做官多年,威严积身。 苏允在他面前,就像面对雄鹰的小鸡仔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些日子,他在朝堂上被参得如落水狗一般,再不接宋惜蕊回去,他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这时,就听宋父又道: “罢了,你若接蕊儿回去,需得看看你的诚意。” 苏允抬头,脸上带着笑容:“岳父大人但说无妨,只要小婿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只求夫人能回家。” 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看向目光冰冷的宋惜蕊。 “惜蕊,你说呢?”宋父也望着宋惜蕊。 但凡宋惜蕊不乐意,他定要将这个混小子给赶出去! 宋惜蕊眼帘轻轻抬起,落在苏允那张令人作呕的面皮上,语气委屈:“妾身愿随夫君回去。” “当真?”苏允立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宋惜蕊对他情深似海,定然舍不得他来恳求。 旁边宋家二老脸黑了。 自家的女儿,怎么这般的痴傻? 宋惜蕊点头,眼眶泛红:“当真,只是妾身怕夫君又如同往日一般对待蕊儿,故而,还需夫君答应妾身一个条件。” 她要给苏允一个台阶,但不能下得那么容易。 昨夜,萧云辞传来消息。 苏允已经在和三皇子秘密地接触。 此事不同寻常。 苏允一直是和太子一党,怎会突然搭上三皇子。 她需回到苏家,探查一番。 苏允笑道:“夫人,为夫可对天发誓,定不会再有欺瞒。” 宋惜蕊点头:“好,那请夫君对我宋家的牌匾发誓,若你负我宋惜蕊,定是仕途不顺,坎坷一生,如何?” “这!”苏允脸立马黑了。 他知道宋惜蕊是在拿捏他,若再敢造次,就彻底完了。 “怎么了苏状元,蕊儿这请求对你可算为难?若你不愿,我们也不强求!”宋夫人冷冷道。 什么状元郎。 她的女儿,碰上的竟是这么个货! 无奈,苏允只好照办。 也不知是怎么的,得知苏状元上门接夫人,侯府门前聚了不少人。 苏允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牙对天发誓:“若我苏允辜负宋惜蕊,定然仕途不顺,坎坷一生!”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哈哈哈,堂堂的状元郎竟被夫人逼到这个地步,丢人丢人!” “你知道个啥啊,若是没有侯府的托举,他一个穷小子能平步青云成为状元?” “听说这苏状元是个不老实的,家里还背着夫人养着个小的呢,这被抓到了,气得侯府千金回娘家,才来接人!” “哎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宋惜蕊在门里看了许久,这才拜别父母,施施然地走到了苏允的面前。 她情深意切道:“夫君,只要你日后好好对蕊儿,蕊儿必定好好待在苏家,不敢轻易回娘家了。” 这般示弱姿态,倒是叫外人十分诧异。 这侯府的嫡女还真是痴情的,都这样了还不怨呢! 苏允咬牙:“夫人,如今你可随我回苏府了,你走后,娘亲还病了一场。” “竟是如此,真是蕊儿之过。”宋惜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作出吃惊的样子:“夫君,我们回家吧。” 她心中冷笑。 —— 马车上。 宋惜蕊和苏允相对而坐。 “夫君准备如何处置允儿妹妹?”宋惜蕊皮笑肉不笑地问。 第二十七章苏府 “我已经许久不去她那里了。”苏允声音温润,笑着说道。 宋惜蕊故作惊讶:“如此,倒是冷落了云儿。” “夫人哪里的话,她与你比起来,不值一提。”苏允笑道。 两人俱是带着面具说话,一时间倒也平和。 —— 马车到了苏府。 宋惜蕊回到房中休息片刻,苏允院子的丫鬟来报。 “夫人,老爷和少爷为了夫人回来,准备了不少好菜,还请夫人赏光呢。” 宋惜蕊嘴皮子动了动,轻轻点头:“我马上去。” “......” 半柱香的时间后。 “蕊儿,你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使小性子了。”李氏堆起笑容,语气却带着敲打:“你说说,自从你回娘家,你夫君又在朝堂上被人参了,你闹这么一通,可是将他害惨了!女子出嫁从夫,可不能有点小委屈就往娘家跑!” 苏允在一旁夹菜,对眼前之事充耳不闻。 宋惜蕊心中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这会怎么不言语了? 自己不出头,现在倒是学会让他亲娘来和她周旋了。 宋惜蕊将筷子放下,面露委屈:“婆母,若非那洛云儿实在过分,儿媳怎会回娘家。这京城都传遍了,说她才是苏允心中所爱,我不过是夫君为了仕途所娶的!蕊儿心中好苦啊!” 说着,那一双美目就冒出了泪珠。 李氏目瞪口呆:“我不过说了几句,你怎么就哭了?” “往日父亲对我千娇万宠,我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宋惜蕊演上瘾了:“每看到夫君和洛云儿你侬我侬,就有说不出的委屈在心中翻腾!” “做正牌娘子做到了我这个份儿上,倒真不如死了算了!” 李氏结结巴巴:“你、你你你......” 这宋惜蕊竟然变得这样厉害! 她本想给宋惜蕊扣个不敬婆母的罪名呢,如今倒是自己理亏! “娘!”苏允见势不妙,立马拦住。 夹了一筷子菜给宋惜蕊:“惜蕊你莫要生气,娘年纪大了,说话一时不注意。你别与她计较。” 宋惜蕊这才消停,柔柔地应了一句:“嗯!” 李氏气得差点儿没把筷子咬断! —— 一时间,宋惜蕊和府中的人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苏允却来到她的房中。 “惜蕊,你我本是夫妻,当日迎你入门,我满心欢喜。”苏允温和话语里带着一丝急切的算计:“你看,今夜我们……可好?” 他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只要拿下了宋惜蕊,不出三月,宋惜蕊必定会有身孕。 去侯府之前,他已经和李氏商量好了。 一旦宋惜蕊回来,定要将她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今夜,是其中最关键一着棋。 只要今天得逞,宋惜蕊就再也别想跑了! “夫君,妾身身子不适,恐怕不便。”宋惜蕊心头泛起恶心。 苏允不是恨她入骨么,居然还起了这样的心思。 想来,是想用这个来圈住她! 真是无耻至极! 苏允有些急躁,眉心微皱:“我们本是夫妻,夫人为何如此抗拒?” “妾身当真疲乏,夫君还是离开吧。”宋惜蕊神色淡淡,心中已然厌烦至极。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与这样的男人肌肤相亲,她就作呕!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和苏允有一丝接触! 当然,杀他的那一日除外! 苏允仍是不死心:“夫人与我圆房是早晚之事,我们不如早日将这层隔阂去了,欢欢喜喜做对夫妻。” 宋熙蕊对他的感情他一清二楚,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耍耍小女儿的脾气,让自己多疼疼她罢了。 女人,就是麻烦。 “夫君,今日我才刚从娘家回来,当真没有心思。夫君是君子,何苦为难妾身?”宋惜蕊阴阳怪气:“妾身若不答应,难道附近还要强取?” 然而,她几番推辞,苏允虽没发怒,却不为所动。 只是无耻得赖在她的房中,分毫不让。 宋惜蕊的眸子冷了下来,袖中的小纸人微动。 这时,苏允却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竟是一把向着她扑了过来。 接着,宋惜蕊抬腿就是一脚! 苏允被踹得四脚朝天! 好似翻倒的乌龟一般! “宋惜蕊,你敢踢我!”苏允抱着自己腿,愤然回头,却瞧见宋惜蕊居然面色苍白的捂住嘴巴! 一旁的红豆连忙地上痰盂。 宋惜蕊紧紧皱眉,竟将午膳的吃食吐了出来! 苏允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 脑中的弦陡然断了。 宋惜蕊竟然面对他的亲热吐了! 她竟对自己如此厌恶!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脑中除了满满的羞辱,还有深深的危机感! 若宋惜蕊对他心生厌恶,那日后他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爬了起来,面色苍白道:“既然夫人如此不愿,那为夫便先走了!” 说完,脸色阴沉地离开。 他走之后,红豆将宋惜蕊扶到椅子上,替她捶背,自责道。 “夫人,可好些了,都怪红豆!竟没发现姑爷要胡来!” 姑爷配不上夫人,夫人早日和离才好! 宋惜蕊抿了一口茶水,这才缓了过来,她抬眼看红豆,轻轻摇头:“这怎能怪你,他本就是个畜生,是我一时不慎。” 正说着,窗外翻进一人。 一身黑色锦袍,眉眼俊美,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宋惜蕊对他翻窗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眉头微微皱起:“将军,怎么又来了?” “在下早就到了,方才才看了一番好戏,苏夫人杀人诛心的本事,可谓绝妙。” 萧云辞语中带着几分调侃,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宋惜蕊冷冷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苏状元被你这么一拒,定然觉得羞耻不已,这些时日不会再为难夫人了。”萧云辞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坐下。 口中的“夫人此计甚妙”还未出口,抬眼便见了宋惜蕊的脸色。 白中透着红晕,竟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他瞬间神色一冷:“他真的恶心到你了?” 第二十八章善堂之事 “大人很闲。”宋惜蕊咽下一口水,神色厌厌,淡淡讽刺。 现在她对萧云辞,多说一个字都嫌多。 萧云辞看向红豆:“小丫头,你先出去。” “不!”红豆拦在宋惜蕊面前,如面对恶霸一般,怒道:“不许你把我家夫人给抓走!” 她可记着呢,上回就这人将夫人带走不还了! 可恶! 萧云辞嘴角微抽,目光落在宋惜蕊的脸上。 宋惜蕊不为所动。 很欣赏他吃瘪的样子。 末了,萧云辞叹气:“苏夫人,我是想说,你这小丫头知道太多,恐怕对她不太好。” 宋惜蕊眸中一凛,抬手轻轻拍了红豆的肩膀:“好了红豆,他这次不会为难我的。” 红豆瞪了一眼萧云辞,这才听话地离开。 “将军何事找我?”宋惜蕊惜字如金,一句话不愿多说。 萧云辞哂笑一声,自顾自地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她。 “让苏允服下这个,他不会再来缠你。” 宋惜蕊未接,她轻笑一声:“若说毒,我有的是,不必将军出手。” “这毒不一样。” 萧云辞正色道:“这药能让男子不举,一旦服用,那苏状元就是个假男人,真太监。” 他神色自若,一脸坦然。 宋惜蕊一愣。 萧云辞竟要让苏允不举? “苏允招惹大人了?”宋惜蕊眼中满是疑惑:“将军此举,倒比杀他还要让他难受些。” 难道,还有什么她未掌握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是,萧云辞收起平日坦荡的姿态,只是含糊了一句:“夫人是我的助力,本将军自然要为夫人分忧。” 宋惜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这个狐狸似的男人会这么好心? 萧云辞一脸正气凛然:“当然。” 说完,将玉瓶推到她的面前,叮嘱道:“越快越好,记得不要手软。” 宋惜蕊撇了他一眼,将玉瓶收下。 之后,两人谈及朝堂。 “密信上说苏允和三皇子有勾结,可是真的?”宋惜蕊抬眸,看向萧云辞,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他如何勾搭上的三皇子?这条线……” “是真的。”萧云辞点头,“我们的人一直在跟踪苏允,不仅确定了他与三皇子有联系,还确认了他想向三皇子投诚,成为他的幕僚。但是他怎么结识三皇子的,我没查出来。” 宋惜蕊垂眸,陷入沉思。 前世,苏允和三皇子交集不多,一直是太子一党。 如今怎么和三皇子有了联系?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还是说,冥冥之中,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不一样了。 一股危机感袭上她的心头。 “三皇子心机深沉,应当不会那么容易就接纳苏允的投诚。”宋惜蕊淡淡道。 萧云辞眉眼含笑:“夫人为何会这么想?” 宋惜蕊的嘴角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这年头,想为自己谋前程,谁都得递上投名状,说不定还得赌上小命。你说对吧,将军。” 萧云辞是如此,太子是如此,难道三皇子会例外么? 闻言,萧云辞朗笑:“夫人聪慧,三皇子的确没接受苏允的投诚,而是要他先办一件案子。” 宋惜蕊问:“什么案子?” “你可知道善堂多年来陆陆续续有孩童失踪?”萧云辞道。 宋惜蕊略略思忖一番:“你是说,十几年前的案子?我只记得曾听爹爹提起过,此事闹得不小,但最后也未找到真凶。” 突然,她目光一震:“此事和三皇子有关?” “是!”提及此事,萧云辞面带寒霜,“善堂之中的孩童,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来历不清。这样的人,最是好拿捏。我已查清楚,自十几年前到如今,三皇子从善堂中掠走了大批的孩童。本将军在漠北,自然管不了这些事情,这些年屡屡有孩童失踪,善堂之人不知为何并未报官,终是无力回天,那些孩童只怕是被训做杀手了。” 宋惜蕊眼眸极冷:“是啊,他们本想在这世间存活下来,日后还可考取功名,竟就此失了往后的活路。皇家无情,将百姓当作棋子。” 末了,她又问:“三皇子要苏允帮他了结此案?他有何本事?” 萧云辞抬眼看她:“这就要问夫人了,夫人能让苏允没有这个本事吗?” 暗有所指。 宋惜蕊眯起眸子:“所以将军这是等妾身接任务了?” 萧云辞刮刮鼻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心善,定不会坐视不理,坐看无辜之人堕入深渊。” “唔……!” 萧云辞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你踢我?” “踢你又如何,你敢算计我,我揍你都不解气!”宋惜蕊生气地瞪他。 萧云辞抿嘴,不说话了,觉着宋惜蕊生气倒是透出几分可爱。 末了,听宋惜蕊道:“明日起,我会想办法阻止苏允。” 萧云辞闻言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宋惜蕊语气带着恼意。 “我笑夫人面冷心热,嫉恶如仇,若为男子,定能与我一同安邦定国,造福天下。” “萧云辞。”宋惜蕊冷冷叫着他的名字,眼中泛着微怒,“女子又如何?我宋惜蕊便是女子,也不会输于你们!” 萧云辞猛然一怔,眸中一片讶然。 半晌,他重重点头道:“是本将军方才说错话了,夫人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宋惜蕊瞪了他一眼,指向窗子,轻轻吐出两字:“快走。” 萧云辞心中生出种种怨怼。 为何他每次都得像做贼一样翻窗,苏允那厮却能登堂入室,着实不公平! 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翻窗而去。 —— 夜深,宋惜蕊在红豆的服侍下睡了。 她闭上眼睛,今日苏允扑过来的样子浮现在面前。 黑暗中,她睁开眼。 暗暗决断。 绝不能让这样的畜生把持朝政,登上高位。 到时候,她宋家不保,天下也要大乱。 她只想和爹爹、娘亲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永远幸福安康地过下去。 —— 京城的另一边。 一场大火席卷了善堂。 滔天的火海之中,是无数孩童凄厉的哭声和惨叫! 他们拼命挣扎,却无人相救,终在无边无际的火海中葬送了性命。 第二十九章和好 翌日。 宋惜蕊从噩梦中惊醒。 “夫人,你没事吧,是不是受惊了!” 宋惜蕊一把抓住红豆:“我问你,昨夜发生了何事?为何我梦到了……” “夫人怎么知道?!”红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地在她耳边道:“昨日善堂大火,据说那些小孩都被烧死了,整个善堂都成了废墟!” 这也是她一大清早去给宋惜蕊买爱吃的红豆糕,排队时听人说得! “怎么会这样!”宋惜蕊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若她不知,还可就此作罢! 可偏偏她就知晓了此事! 这计策,难道是苏允想出来的? 或是三皇子? 还是三皇子背后的人? 她狠狠的攥紧自己身下的锦被,厉声道:“我既然要管,怎能让这些人白白死了!” 早膳之后,宋惜蕊去找苏允。 现在善堂已毁,想要查到线索,只有从苏允这里入手。 —— 书房。 苏允正在看公文,他虽借宋惜蕊的势才考上状元,但并非绣花枕头。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 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夫君可在,惜蕊来给你赔罪来了!”宋惜蕊温柔的声音响起。 苏允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惜蕊居然主动来找他,还说要赔罪?! 他迅速整理衣衫,拿捏起腔调,开始拿乔:“不必了,昨日是为夫唐突,惊扰了夫人,你先回去吧。” 宋惜蕊见此,眸中划过冰冷,以退为进:“夫君既然嫌弃蕊儿,那蕊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死了之!” 哐当一声,门开了! 苏允可不敢让宋惜蕊现在去死! 她要死了侯府定会来找他麻烦的! 连忙道:“夫人,为夫是见你不愿与我接触才说这些话的,夫人莫怪,快进来。” 宋惜蕊轻笑一下,迈入书房中。 苏允还未说话,她已经先开口了:“夫君,妾身见你与那洛云儿亲热,心中痛苦无比,自然不愿意和你亲近了!你不能怪妾身!” “夫人!”苏允笑道:“夫人对我一片真心,我怎会不知,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夫人也不能太过吃醋。” 看吧,就说呢。 宋惜蕊怎么突然不爱他了呢? “夫君说的是,是蕊儿太小气了。”宋惜蕊轻轻点头,又道:“夫君英明神武,人人都道你是温厚宽和的君子,想必不会和蕊儿计较吧。我们夫妻若失和,倒是叫别人笑话了!” 苏允一听,连忙点头:“夫人这话有道理,为夫对你和以往是一样的,你放心,云儿她就只能是个妾室!” 接着,他又说起:“夫人,既然你手中的铺子都已经卖了出去,可否向侯府再要些钱财,苏家如今还需你多多地扶持。另外,这些日子我在朝堂之上很是不好过,这城中不知从哪儿传出谣言,说我为了外室而冷落正房娘子,为夫也是恼火得很,唉……” 他一条条地说下去。 满肚子的算盘,都是想着怎么利用宋惜蕊为他谋取利益。 宋惜蕊一边听他满脸春风地说着,一面冷冷地审视他那温文尔雅的面孔。 当日,她便是被这样的男人所哄骗。 将自己的一颗真心送给他,反手被他一剑捅死! “惜蕊?”苏允说了许久,口都有些干了,笑着问:“这些事情,应当不难办吧。” 宋惜蕊轻轻点头:“自然不算太难。只要是夫君的吩咐,妾身都会尽力而为。” 这样柔顺的态度大大取悦了苏允,他连声道:“夫人,我就知道没看错你!”接着,他又无耻地说:“那今晚......” 宋惜蕊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昨夜,妾身的月事又来了.....” 苏允咬牙:“该死,怎么偏偏就那么巧!” —— 宋惜蕊和苏允重修旧好的消息传到李氏耳朵里,她立刻带着洛云儿气焰嚣张地找上门来了。 “惜蕊啊。你既然和云儿之间已经和好,那这管家的事宜,是不是也该交过来了。”李氏脸上堆笑,认为她定会满口答应。 这些日子管家,可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折腾坏了! 就凭苏允那点俸禄,整个苏家竟是都要喝西北风了! 不行! 这个家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管了! 那洛云儿说什么自己算不来帐,也是个靠不住的! 宋惜蕊一双美眸眨动,道:“可如今,家里除了婆母,还有谁能管得住苏家呢?” “怎么就我可以了?”李氏心里不快,嚷嚷道:“你往日管家不是管得挺好的嘛?怎么现在推三阻四的,是何道理?” 宋惜蕊缓缓摇头:“唉,在这苏家,只有婆母才是说一不二的,满屋子的奴才,也只听婆母的。我往日管家,可谓是举步维艰,现在才回来了两日日,就发现家里的下人比往日要听话不少!” 李氏有些松动:“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虽然管得好,但毕竟老了,还是得让你们年轻人历练历练才行,再说,我这身子也不行了!” “婆母,我看你还能活上一百岁呢!”宋惜蕊浅笑盈盈,又道:“这样吧,婆母既然信得过蕊儿,蕊儿也不推三阻四,三个月以后再接这管家权。这些日子,我便看看您如何管家,可好?到时候啊,再给婆母奉上五百两银子的谢礼!” 李氏一听,心头微动。 一旁的洛云儿却插嘴道:“莫不是这是在哄老夫人呢?你既要管家,为何不直接上手,再由老夫人在一旁指点,三个月到了,再给老夫人准备好礼不就行了!” 她看穿了宋惜蕊的小心思! 必须让宋惜蕊接下管家权,否则这苏府也就不用呆了!穷的连下人都快请不起了! 李氏如梦初醒,连忙道:“对啊!何必等到三个月以后?” 况且,她现在手上是真的拮据了! 宋惜蕊看了一眼洛云儿,笑道:“我在苏家的地位,可比不上云儿妹妹受重视,婆母找我谈事,次次都带着云儿妹妹,恐怕这管家权,倒是轮不到我来做主呢。” “不如,就让云儿妹妹来管家吧!” 第三十章面上无光 “这如何使得!”李氏急了。 “云儿是个乡下人,手里能拿得出几个钱来!惜蕊,你怕不是糊涂了!” 洛云儿也故意装可怜:“表嫂,我手中的银子都已尽数填补了苏家,哪里还有余钱呢?云儿不像表嫂这般,出身名门,从小便受双亲教诲,怎敢担此大任?” 宋惜蕊想将苏家这个烂摊子揽到她的头上。 休想,绝不可能! 宋惜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 看来,不把苏家的管家权交到她的手上,这两人不会罢休。 也罢。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非要将这管家权扔给我,到时候可别找我哭才好。 见此,她微微点头,嘴角噙着笑意:“既然婆母和表妹都不想管家,那儿媳就却之不恭了。” 洛云儿眨了眨眼。 宋惜蕊这么容易就接下了管家权? 一旁的李氏却不管那么多,当即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好好,蕊儿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 把这包袱甩了出去,她只觉得肩头一阵轻松! 两人达成目的,拔腿就走。 片刻后,红豆将门关上。 “夫人,这可怎么办呢?”红豆小脸皱巴巴的,满眼的担心。 苏家对夫人不仁,她才不希望夫人像往日那样为了姑爷劳心劳力,最后却讨不到半分好,还累病了! “不必担心。夫人我啊,已经想到了办法。”宋惜蕊冲她温和一笑。又道:“府中虽是困难,好在夫君那儿还有一些字画古玩,想必能换些钱财。” “可姑爷那么小气,才不会给我们呢!”红豆气鼓鼓道。 宋惜蕊嘴角上扬:“我们夫妻一体,告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红豆瞪大眼睛:“夫人的意思是说,我们偷偷地将姑爷宝贝给......” 这也太刺激了! “偷偷?”宋惜蕊轻轻皱眉,眸中满是戏谑,摇头道:“苏家困难,府中难处众人皆知,夫君拿这些来贴补苏家。当然要好好宣扬才是,才好叫大家知道这位状元爷的清正廉明。” “明日夫君要上朝,婆母又要和洛云儿出去游玩,倒是个好时机。”宋惜蕊对红豆说道:“你且先去与你哥哥通气儿。明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妥妥当当把买卖做了,免得被洛云儿知晓,横生波澜。” 红豆目光逐渐从惊讶变为崇拜,猛猛点头:“夫人真聪明,红豆这就去办!” -- 翌日。 闹市中有人大喊。 “瞧一瞧看一看了喂!这些可是状元府里出来的好东西!都是稀罕货!” “你们不相信我这大老粗的眼光,也该相信苏状元不是!” 众人听了顿觉稀奇,皆是上前询问。 那人立刻拿出单子证明。 就这么着,一传十,十传百的。 状元府穷到要卖家当的消息,不胫而走! -- 苏允下朝后,还未知晓发生何事。 迎面就被人一句:“苏状元,可是家中困难得揭不开锅了?”给问懵了。 他拉住对方细细询问,才知晓府中的东西被人拿出去卖了! 苏允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出了宫门口,瞧见自家的马车,灰溜溜地钻了进去。 “怎么回事,管家权不是都交给夫人了吗?怎么我娘还去卖字画了?!” 苏允怒气冲冲隔着车帘质问驾车的石九。 石九结巴:“不、不是老夫人。” “难道我苏府又出了贼人不成!”苏允低吼一声。 “少爷,是少夫人卖的。”石九小声道。 车中沉默片刻。 终于,苏允的怒气爆发:“快走!快回府!” -- 苏府。 苏允怒气冲冲地往海棠苑走,迎面撞上一位拿着汤水的婢女。 汤水泼下,撒了他一身。 “该死!” “狗奴才,你长不长眼睛?!”苏允厉声质问! 那丫鬟连忙跪下:“少爷恕罪,是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少爷!” “哼!”苏允本就一肚子火,如今更是不快,他怒道:“你就给我跪在此地,不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婢女惊讶抬头。 少爷往日温文尔雅,对下人极温和,怎么今日居然变了个人。 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苏允说完抬脚就往海棠苑走去了! 结果还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的小厮惊呼起来:“少爷!” 石九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一看。 苏允鼻头磕破了,通红一片! 小丫鬟不敢笑,低着头,心中却在想,活该! -- 到了海棠苑。 苏允上来就质问宋惜蕊:“夫人,你骗得为夫好苦!” “夫君这是何意,蕊儿不明白。”宋惜蕊眨眨眼睛,不明所以道。 “你还要再装?”苏允怒发冲冠:“难道不是你将我的字画古玩都偷偷变卖!惹得京城众人皆知我状元府看似光鲜,实则穷困潦倒至此!” “原是这样。”宋惜蕊小声说道:“夫君,蕊儿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家中实在缺银,我也向父亲写信求助了,只是他却说说要看看你的表现,妾身思来想去,必然不能叫夫君落了面子,这才想出这等办法。” “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怕什么呢?总归是要我们的日子过好才是!” 苏允见她话说得真切,气得发抖:“你个妇人之见!为官最重清名,要是如此一来,你叫我如何抽得出时间!” 宋惜蕊一听,忙道:“妾身卖了东西赚得的银钱,都留给夫君呢,既然夫君觉得不妥,我这就带着钱将那些字画和古玩赎回来。”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等等!”苏允闻言,突然拦住了她。 他最近巴结三皇子,正愁钱用。 “你卖了多少钱?” 宋惜蕊凄凄切切道:“一共三千五百两。” “嗯.....”苏允点头:“先交给我,为夫有急用,对了,记住了,此事不要再办!” 宋惜蕊将银票交给他:“是,都在这儿了,还请夫君写个字据,免得婆母发难。” 苏允拿了钱,也未为难,提笔写了字据给她。 她眉眼弯弯,目光却带着几分森冷。 引蛇出洞,自然要放些饵。 苏允又数落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 翌日,李氏又上门发难。 “你个杀千刀的,竟将我喝水的茶壶也拿去卖了!”李氏一屁股坐在宋惜蕊的房中,瞪着眼睛厉声指责! 第三十一章受伤 “婆母勿怪。”宋惜蕊见她发难,柔柔地坐下,笑脸盈盈道:“您那茶盏,价值五百两银子呢,家中原有好几套,儿媳想着您是个宽厚的人,不会对家中困难坐视不管,这才卖了一套,未想竟是惹怒了婆母。” “你懂什么!”李氏脸黑比墨水还黑:“每套都是有用的,就算不用,摆着看看又怎么了,你怎的就这么爱与我过不去!” 她真是心痛哟! 而且,才卖了五百两银子。 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一千两呢! 她蹭地站起身,抬手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我问你,钱呢?是不是在你这儿!拿出来!” 她要把东西赎回来! 宋惜蕊轻轻抿了抿嘴,声音柔柔:“可、可银钱都已经给了夫君了……” “你放屁!”李氏气得跳脚:“宋惜蕊,你会如此好心?钱必定是被你私藏起来了!” 这话可就让宋惜蕊变了脸。 她也懒得虚与委蛇。 冷冷道:“婆母冤枉我了。” “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都不相信!” 李氏现在对宋惜蕊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才好! 宋惜蕊瞥了她一眼,转手将苏允写的单子递给李氏:“夫君的字迹,婆母该认得吧,儿媳没有撒谎,真的都给了夫君了!婆母去找夫君询问便知。” 李氏往上一瞧,只觉头晕脑胀! 竟真是苏允的字迹! 她额头青筋直跳,狠狠一跺脚:“算你聪明!” -- 苏允正在书房想着如何妥帖地将钱给三皇子奉上。 门突然被打开。 李氏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他皱眉:“娘,都嘱咐你多少次了,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再像那乡间村妇一般了。” 李氏听他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娘这些年带你不易,寒冬腊月还得下跪替你求一口吃的,你为何任由那宋惜蕊将府上的东西都卖了?娘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差!”李氏没好气地控诉。 苏允皱眉:“并非是儿子叫她卖的,此事是宋惜蕊自作主张。” “竟是这样!”李氏皱眉:“那小娘皮敢骗我,我撕了她的嘴!” “娘!”苏允脸沉了下来:“娘,不可胡来,她虽是有些莽撞,但也正好帮了儿子的忙。” 李氏满脸疑惑:“允儿,你这话倒是让娘听不懂了……” 苏允知晓李氏的性格,若不告诉她实情,定然纠缠不休。 于是,他将门关紧,将自己与三皇子之事简单说了几句。 李氏虽然是个妇人,但也知道他这是为自己找靠山,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你既然搭上了三皇子这条线,倒是能扬眉吐气一番,他侯府势大,难道还能强得过皇室不成?” 苏允笑着点头:“自是这个道理!” “好哇!从今以后,娘就再也不用看那宋惜蕊的脸色了,她想如何,我就偏偏不让她如何。” 李氏打定了主意定要让宋惜蕊难堪。 苏允皱眉:“娘,此事急不得,宋惜蕊终归是苏家独女,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她一些。” 李氏瞪他一眼:“你何须这般小心,你只管好好经营与三皇子的关系便是了。” 自从苏允得了状元之后,她便无法无天惯了,现在让她束手束脚便是怎么都不乐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氏仗着苏允和三皇子已经搭上了线,在这院子里呼来喝去。 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苏府又是鸡飞狗跳。 她几次上门刁难宋惜蕊,都被宋惜蕊软绵绵地应付过去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叫李氏好生无趣。 -- 是夜。 宋惜蕊坐在桌前,正看着话本儿。 她正看得入神,手中的话本却被人一把抽走了! 她惊呼一声,再抬眼,是萧云辞那张略带苍白的脸。 一旁打盹儿的红豆连忙跑了过来,拦在了二人的面前。 又是这个坏男人! 萧云辞轻笑一声:“夫人,你这小丫鬟倒是将本将军当成了歹人,还烦请你帮我通融两句,我们二人单独谈谈吧。” 宋惜蕊瞥他一眼,对着红豆轻声道: “你先下去,萧将军现在要我为他办事,不会为难我的。” 红豆这才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将军,坐。”宋惜蕊急着想要知道苏允的情况,对他的态度也好上几分,开口问道:“将军可查到苏允和三皇子之间正在谋划何事?” 萧云辞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杯盏,轻轻点头。 “你家夫君最近动作可不小,上蹿下跳的,想叫人不注意都难。”他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说道:“我已查到他们想伸手到科举之中。” 这三皇子的胆子倒是比太子还要大些。 宋惜蕊的眸子冷了下来。 “科举为国,招揽人才,三皇子这是想温水煮青蛙,等到朝中大半臣子都成为他的人,太子自然也没有抗衡之力了。” 想起太子拿着官员把柄逼其办事的作风,这位三皇子显然更得人心。 “夫人说得不错,他们目前正在打点官员,你将苏家掏空卖得那几千两银子,也被苏允送入了三皇子囊中,虽是杯水车薪,倒也聊胜于无,显出他一番心意了。” 萧云辞漆黑的眸子泛着冷光,声音淡淡。 “羊毛出在羊身上。”宋惜蕊眼眸微弯,抿嘴一笑:“这三千两倒是花得有些值。” 突然,一滴鲜血顺着萧云辞的胳膊滴落到了桌面上。 宋惜蕊目光一怔:“你受伤了?” “嗯。”萧云辞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皱眉看向自己的胳膊:“让周文帮我包扎,这家伙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定罚他。” 宋惜蕊轻轻抿嘴:“将军让妾身帮你包扎吧。” 她虽知道萧云辞未中毒,但这人到底身子是强是弱还未可知,总不能叫他现在死了,坏了她的大事。 “不必了。”萧云辞摇头。 他假意推辞,转头去看宋惜蕊的神色。 却只见对方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就这么“哦”一下就完了! 怎得如此的冷淡? 想到这里,他气闷道:“本将军又改主意了,还请夫人为我包扎吧。” 第三十二章徒生不快 宋惜蕊抬目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拿了包扎的东西,帮他重新给伤口上药。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谈话时,也只点了一根蜡烛在桌前。 萧云辞透过烛火微光去看宋惜蕊的脸,见她神情认真,似在应对着正事一般,不免心头微晃。 “将军。”宋惜蕊清脆的嗓音响起。 “嗯?”萧云辞语气带着些许的疑惑。 “将军答应帮妾身摆脱苏家之事,如何了?可有苏允什么把柄,能助妾身离开这苏家?” 萧云辞微微摇头:“此事急不得,夫人不必多问,若有进展,本将军自会告知夫人。” 话落,宋惜蕊的眸子升起怒气。 将他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后,便冷冷道:“萧将军,你不会忘了和妾身的约定吧!” 他们二人协定,萧云辞为了权势,宋惜蕊为了脱离苏家。 现在,宋惜蕊已经送上了几分大礼,这萧云辞倒是迟迟未动。 难不成他想空手套白狼? 宋惜蕊翻脸比翻书还快,叫萧云辞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宋惜蕊,如今的局势是你有求于我,难不成本将军要事无巨细向你汇报不成?” “莫要这般无知!”他轻怒道。 宋惜蕊一双冷眸静静看他,她嘴角抿起,逸出几分冷意:“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将军数次算计妾身,如今却要妾身闭嘴,倒是毫无道理!” 她岂会任由萧云辞拿捏!这将军若以为她宋惜蕊是软弱可欺的女子,那可就看错她了! 她站起身,冷然道:“将军既然无话可说,夜色渐浓,还烦请将军回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赶人了! 萧云辞并未动身,只是脸色沉了下来,绷紧了脸。 一时,房中气氛凝滞,两人暗中较劲。 片刻后,萧云辞垂下黑眸,淡声道:“我不告知夫人,并非是欺瞒夫人,而是苏允与三皇子之间的筹谋颇深,夫人知道得越多,危险越重。” 他既然已经接受宋惜蕊的投诚,又怎么会是首鼠两端? “将军。”宋惜蕊声音淡淡:“你将我宋家卷入党争之中,还谈什么欺瞒?我自是有求于将军,但也不想成为瓮中之鳖,对眼前的危险毫无所知。我知道越多,能帮将军的忙才越大。” 与其将希望托付在他人的身上,倒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萧云辞闻言,轻抿一口茶水,声音带着几分薄凉:“今日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既然夫人这么想知道。周文,你来说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周文从窗外进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他上前行礼:“主子、苏夫人。” 萧云辞饮了一口茶水:“告诉苏夫人,今日的情况。” 周文:“是。” 他轻声道:“苏夫人,三皇子虽然接了苏允的银子,但是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这次科举,是三皇子给苏大人的一个机会,若苏大人能顺利通过测试,才能入得了三皇子的眼。” “科考?”宋惜蕊轻轻皱眉:“难道善堂之火不是苏允派人放得?” “夫人想多了。”萧云辞嗤笑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这状元郎了,苏状元除了讨女子的欢心厉害,其他地方可谓平庸多半,应是三皇子自己料理干净的。” 这话酸溜溜的,周文听得怎么都不对劲儿。 要他说,主子这段时间往苏夫人这儿跑得未免也太勤快了些。 此事本来可以派他人前来,何苦巴巴地跑到人家这儿,还受了苏夫人一顿冷嘲热讽? 莫非……嘶! 他赶紧将脑中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宋惜蕊却毫无察觉。 科举之事,三皇子要招揽不少人,他不可能自己出面,苏允入了这局,手上要沾上不少的麻烦。 这其中,若是有人假意挑拨,设几个圈套给他,那岂不是能让他无声无息地被人算计? 想到这里她客气点头:“原是妾身急躁了,将军莫怪。” 这番有礼有节、不急不躁的态度,倒是让萧云辞心道小看了她。 周文说完之后,便自行告辞。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主子和这位夫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显得他很多余。 周文走后,萧云辞淡声道:“苏府凶险,夫人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被他莫名其妙关切一句,宋惜蕊的脸上泛起一点笑意:“将军不必担心,妾身好得很,倒是将军自己,每日刀光剑影,恐怕近日还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他一双黑眸泛起淡淡的戏谑:“本将军哪一日没有血光之灾?你若说我终日平平安安,那才叫稀奇。” 宋惜蕊闻言,缓缓摇头:“妾身所言非虚,将军身上煞气很重,一般的祸事左右不了将军,但此事非同小可。” 她不希望萧云辞有事。 此人很关键。 想到前世这人的结局,以及他死之后天下大乱。 不管如何她会尽力提醒一二。 甚至,她觉得,萧云辞比三皇子和太子,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心机深沉,反复无常,但爱民如子,敢对世家门阀动刀子。 这就是一个好皇帝的标准了。 萧云辞却是不信,他向来对于鬼神之事是敬而远之。 他在这世上,向来凭借自身本事闯荡天下,若命运注定,那也要逆天改命! 他摇头道:“多谢夫人的提醒,本将军便是知道也不会惧怕,阎王要我的命,那就来拿。” 宋惜蕊目光垂下,脸色肃然:“将军若是不信妾身所言,那妾身边告知将军一些消息,只盼将军不要对他人讲才好。” 看来,不给点证据给对方,这人是不会相信的。 “在下愿闻其详。”萧云辞见宋惜蕊如此坚持,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将军十日之后,要南下一趟,可对?”宋惜蕊盯着萧云辞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萧云辞心中一惊。 竟是被她给说中了。 他点头:“不错,皇上派我南下,正是十日之后。” 宋惜蕊秀眉轻挑:“如此,将军当知晓,妾身并未哄骗将军了。” “夫人,你怎么知道这般清楚,玄学一道,果真可以算无遗策?”萧云辞声音沉了下来。 若真是如此邪门,他倒要对这宋惜蕊忌惮三分了。 第三十三章亲眼所见 宋惜蕊轻轻摇头:“若是如此,妾身岂不是无所不能,国家打仗也无需派将军去了,凭借奇人异事就能应对对面百万雄师。玄学一道,虽能看祸福,却难以抵抗天数,若上天真要将军受难,便是帮你扛过了这次灾祸,下一次也定然算不出了。” 这话让萧云辞放心许多。 他顿了顿,又道:“夫人可否向在下解释一二,这玄学到底如何神奇?” 他素来不信此道,但宋惜蕊所言,叫他不得不信。 既然已经有些信了,就想弄个清楚。 宋惜蕊看他一眼。 想起这人方才叫自己莫要无知,也起了让他长长见识的心思。 她闭上眼睛伸出右手,五指拢起,作出求算的手势。 随后,面前的烛火摇晃。 等宋惜蕊睁开双目之时,张口就说出了萧云辞南下的路线和出事的方位。 “夫人此言,有几分可信?”萧云辞看向她,“不会到时候本将军被忽悠了,反遇上血光之灾了。” 宋惜蕊冷笑一声:“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按照原来的路线行进,只要不怕死就行。” 她如同一只得意的高傲猫儿一般,说完便抿了口茶水,丝毫不怕萧云辞会发难。 见她如此肯定,萧云辞心里也生了疑窦,他点头:“好,那在下便信夫人的话,若真的有血光之灾,本将军自会向夫人赔礼。” 宋惜蕊挑眉:“拭目以待。”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阵,萧云辞见夜已渐深,宋惜蕊都要睡了,这才离开。 —— 将军府。 萧云辞的书房亮着灯。 他目光看向原本预定好的线路图,曲起手指轻敲:“将原本的路线换为更安全的官道,再找人按照我们原本的路线行进,我倒要看看,宋惜蕊的话是真是假!” 周文:“是!” 片刻,他又问了一句:“将军,那苏夫人似乎对玄学一道颇有研究,当日她用鬼打墙对付我,让我失去方向,或许……真有些本事也未可知。” 他并非为宋惜蕊说话,而是真心这么觉得。 宋惜蕊虽然是女子,但手段不逊色于男子,若能成为自家将军的助力,将军成事,定能多一份胜算。 萧云辞抬眸看他,眉头轻皱:“连你都这么说,这宋惜蕊可用?” 周文点头:“嗯,苏夫人对苏府恨之入骨,恰好将军能帮她离开苏家,只是……”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萧云辞看他:“别吞吞吐吐,只是什么?” 周文道:“只是若苏夫人和离了,到时候还会不会参与到这朝堂之事中还未可知,若是那样,我们倒是缺了这方助力了。” 说完,他又道:“是属下多言了,我这就去安排人。” 萧云辞点点头,不再说话,周文转身走了。 书房中,只剩下萧云辞一人伫立其中。 他闭上眼睛,那张端庄秀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和离之后? 对啊,和离之后,宋惜蕊还会和如今一般,与他之间有所牵扯吗? 还是会敬而远之,再也不帮他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头便不由得涌上一阵烦躁。 他不希望和宋惜蕊之间就此断了联系。 这样的一个人才,任何的掌权者都不会放过的吧。 十日之后,一切安排完毕。 —— 深夜。 “不可!” 宋惜蕊板着脸,看向萧云辞:“萧将军难道是在与妾身开玩笑,我怎么与你一起南下?” 这萧云辞实在是荒唐,当日之事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又陷入危险之中,叫苏家人起疑心! 萧云辞毫不意外,他看着同样一脸愤然的宋惜蕊,沉声道:“夫人只需让这丫鬟扮你就可,以夫人的手段,定然叫人查不出来。” “你既然已经心中有数,非要我去做什么?”宋惜蕊一双秀眉紧紧地拧起:“难道非要妾身陪着,将军才相信妾身所说?” 萧云辞闻言嘴角轻抿,他若想说“是”,倒不知道这宋惜蕊会做出什么来。 想了想,他又道:“你说的出事之地,离京城不过半日的路程,我座下的千里马,来回也只需半日就能将夫人送回来,你这丫鬟只要坚持个几个时辰就好。” 言下之意,宋惜蕊是非去不可了。 宋惜蕊见此,冷厉道:“萧将军可真不要脸了,越发无赖。” 萧云辞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出声催促:“还请夫人快一些。” 两个时辰之后。 宋惜蕊被萧云辞带到了她所说的出事之处。 “夫人说的,就在此处。”萧云辞带着宋惜蕊猫在一处草丛的后面,指着前方道:“离你说的出事,只差半柱香了。” 宋惜蕊一路颠簸,脸色发白,带着怨气道:“将军静观其变即可,只是这千里马速度太快,妾身倒要先死了!” 说是千里马,确实快。 只是速度越快,颠簸越甚。 她一身病骨倒是快要散架了! 萧云辞从胸口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她:“此丹可护心气。” 宋惜蕊本着不拿白不拿的想法,将玉瓶接过。 众人在草丛中等了一会儿,周文安排的人到了。 几人骑着快马掠过。 宋惜蕊和萧云辞一同眯起了眸子,向前看去。 只见这些人策马到前方路口处,在南侧的山头,数道箭矢射向他们。 幸亏萧云辞的人早有防备,及时后退,才幸免于难。 这些人见一计不成,竟然从山头一跃而下,想要截杀萧云辞。 一番鏖战之后,大部分战死,三人被擒。 宋惜蕊和萧云辞从草丛中出来,到了那被俘的三名杀手前。 萧云辞刚想质问,就见这三人皆是面色一变,鼻孔中流下鲜血,然后两眼一翻,气绝身亡了。 周文上前查验,然后对萧云辞道:“大人,他们来之前已经服毒了,对方下了血本。” 说罢看了宋惜蕊一眼。 这苏夫人当真好厉害,居然真的算准了。 就连对方的方位也说得一字不差,真是神了! 萧云辞察觉到他的目光,眉头轻皱。 周文立刻背后一寒,慌忙将目光转移。 此事无果,但却印证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宋惜蕊并未拖大,她当真有几分本事! 第三十四章成功贿赂 萧云辞让手下之人将尸体处理干净,自己则信守承诺,带着宋惜蕊回苏府。 宋惜蕊吞下他给的顺气丸,果然觉得舒服很多。 正想闭目养神之时,萧云辞突然说了一句:“苏夫人,本将军收回之前的话,玄学之术果然神奇,本将军想要向夫人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他虽是自傲之人,但并不固执。 既然玄学之术可解危局,便想向宋惜蕊请教一二,日后行军打仗也多了一层护盾。 闻言,宋惜蕊微微一怔,看向一旁目光好奇的萧云辞。 随即,缓缓摇头:“请恕妾身无法对将军全盘托出。你我二人虽是盟友,但却并非心意相通之人,还望将军允妾身有所保留。” 萧云辞几次三番试探她,令人恼怒。 但这并非拒绝他的真正理由。 真正的原因是,玄学是她的底牌。 除非是推心置腹、交托生死的人,否则无论是谁,她都不会随意交付。 闻言,萧云辞薄唇轻抿,微凉的眸子轻轻眯起。 宋惜蕊不信他,本是无可指摘。 只是他心中却莫名冒出一股郁气,叫人不可忽视。 难道…… 他很快将心中的绮思散去。 又捡起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孔,歪坐在靠一旁,笑道:“无妨,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苏夫人和我是盟友,想必若本将军遇到困难,不会坐视不理。” 然后微微摇头,舒朗一笑。 宋惜蕊冷冷撇了他一眼。 随后闭目养神,懒得和这无礼的人多说。 突然,她睁开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 按说,这人不是应该换条路线南去的吗?怎么和她一道回了京城? 谁知萧云辞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笑道:“又不是急事,迟几日又何妨?本将军自有安排。” 宋惜蕊也不再多说,两人在夜色的掩饰下赶回苏府,成功和那担惊受怕的小丫鬟交接。 宋惜蕊白日里又变成了那个温柔高贵的苏夫人。 只是这日,主仆两人皆是对着脑袋打哈欠,似乎都没睡饱。 两日之后。 苏允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三皇子一直打不通关系的黄大人,竟然接受了他的贿赂! 要知道,此人堪称一个难啃的骨头,居然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地拿下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苏允有大才! 这下子,三皇子怕是想不对他刮目相看都难啊。 窗外,这画面落入树上周文的眼中。 他轻哼了一声:“笨蛋”转身给萧云辞复命去了。 —— 将军府。 “将军,事已办妥,那苏允以为自己贿赂成功,正喜不自胜。”周文禀报。 萧云辞轻轻点头:“知道了。” 他既然因宋惜蕊而躲过一场灾祸,到底要表示一二,免得惹急了,要他好看怎么办? 苏允这小子当真是蠢上了天。 费了那么大力气暗示,怎么都会不了意,最后还是他特意找了个古玩店老板的,在其买东西时反复念叨几遍:“京城有位姓黄的官员特别喜欢江南的茶叶,就是不知道上哪儿弄得到哟。” 苏允才后知后觉地去买茶叶。 这么愚蠢,是怎么考中状元的? -- 苏府。 “儿子,你真的帮三皇子办成了事?”李氏高兴得搓手。 这下可好了,她的儿子有出息了! 一想到荣华富贵指日可待,那流水一般的银子就要往苏家抬来,自己每顿还能吃上十一二个好菜。她的心就激动得扑通扑通地跳! 不只是她,高兴的还有洛云儿。 她却没有李氏那么粗俗,只是动作轻柔地扶着苏允坐下,语气带着娇媚:“郎君真是聪慧过人,这世间的男儿若是赶上郎君的十之二三,便是受用无尽了。” 本以为自己下错了赌注,没想到苏允在别的方面还有些本事。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被宋惜蕊压得抬不起头来。洛云儿心下打定主意。这回苏允得势了,她定要宋惜蕊好看。 苏允对洛云儿的这番态度受用不已。 李氏见此,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便同样地说道:“云儿这话说得不错,为娘就知道自己生了个好儿子,你打小就聪明,十里八乡的谁不夸我生了个状元郎!” 苏允顿时轻飘飘起来。 洛云儿轻轻嚷了一声:“娘,你说什么呢?夫君本就是状元,日后说不定还要封官拜相,到时候娘你不就成了诰命夫人,风光着呢!” 两人变着法子地哄苏允,他顿时轻飘飘起来。 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轻了许多。 连带着对宋熙蕊的态度也从当日的温和变得不耐烦起来,对此,宋惜蕊只当他疯狗一只,次次都轻飘飘地将话揭了过去,懒得与他多言。 须知,若要人绝命,先令其癫狂。 不过他到底有些墨水在身上。也不敢跟宋希蕊将关系闹得太僵。万一三皇子的这条线断了。还有侯府这棵大树,能替其挡风遮雨。 洛云儿可就不同了。 —— 房中。 一个小丫头跪在洛云儿的面前,声音带着惧意:“表小姐,现在城中茶馆都在说一个话本故事,奴婢听得有些熟悉,所以才和桃红两人说了两句,并非是在编排表小姐!求您饶了我们吧!” 洛云儿将一张面皮绷得死紧,声音带着透骨的寒意。 “你自己说说,那话本中都写了些什么?若是与我说的清楚分明,我饶过你这次,但若有一句保留,别怪我不客气!” 该死! 她方才心情极好的从前院进来,竟误打误撞地听到两个小丫头在谈论什么外室嫁状元! 这说的可不就是自己和苏允吗? 小丫头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 “好啊!” 洛云儿掌心紧握,后槽牙咬得死紧。 “我竟不知道,满京城都已将我传成了贱人模样!” 她拿不准此事后背后有没有宋希蕊的手笔,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找麻烦。 —— 海棠苑。 红豆正高高兴兴地给宋惜蕊剥着糖炒栗子,抬眼便看到了洛云儿带着人进来院子。 她立马道:“夫人,来了来了,表小姐带着他的奴婢闯进来了!” 第三十五章吵闹 宋心蕊眉头轻蹙,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无妨,看她如何闹。” 话音刚落,洛云儿踏步进来。 她瞧着宋熙蕊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想到那日被她们拒之门外,自己不但没躺着好,反而被苏云冷落多日。 就气不打一处来。 “表嫂,今日病可好了?” 洛云儿笑意盈盈地问着,随即阴阳怪气道: “竟舍得起来了?” 她就说这贱人是装的! 宋心蕊抬眸凉凉看她一眼,面色淡然:“嗯,好了。” 这番轻飘飘的态度叫洛云儿将指尖捏得发白。 宋欣蕊对她的态度这般的高傲! 可谁知道她洛云儿也绝不是那低微粗鄙之人! 若非穷途末路,怎会委身于苏允,更不会受众人指点,骂她一个外室竟也登堂入室! 屈辱至极! 她轻笑一声,嘲讽道:“郎君近日颇受贵人赏识,眼看着便要青云直上,表嫂可知此事?” 苏允厌恶宋惜蕊,怎会与她言语一二?! 定然还懵懂不知吧! 宋惜蕊敛去眼中的厌恶,故作惊讶:“哦?居然有此事,妾身可要好好恭喜夫君了,毕竟身为这状元府的正头娘子,说出去一道让人笑话,夫君宠妾灭妻了。” 她眉眼弯弯:“云儿倒是机灵,晓得告诉表嫂。” 说着又轻轻咽下一块栗子,又抿了一口茶,看似快活极了! 洛云儿气得肺都有些疼了! 宋惜蕊竟对自己在苏允心中的位子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能稳稳当当断坐这状元夫人的位子呢! 休想!休想! “表嫂就没想过,若是郎君是另外心有所属——”洛云儿忍不住道。 “洛云儿。”宋欣蕊打断她的话,随后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下,抬眸直视对方充满怨毒的眼睛,不急不缓道:“夫君心中喜爱哪位女子,岂是妾身所能左右,左不过有一条是他人改不了的,云儿知道是什么吗?” 见洛云儿沉默不语,她冲对方微微一笑:“是我的位置。我是侯府独女,身份尊贵便是夫君再讨厌我,也绝不会冒着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与我合离。” “我自当稳坐钓鱼台,有什么可着急的?” 再一看,洛云儿的脸已然青了。 然而,此次应付过去了,洛云儿回府之后,竟又彻夜琢磨怎么打压宋惜蕊。 每每想好对策之后又卷土重来,结果败兴而去复又卷土重来。 “夫人,表小姐她……”红豆张了张嘴巴,没好意思说出口。 宋熙蕊却瞬间心领神会,侧目对她道: “比茅房里的苍蝇还烦人,对吧?” 红豆连连点头。 “苍蝇还有消停的时候呢,表小姐都快把咱们海棠院当成他自己的院子了!” 宋惜蕊冷眸轻轻眯起:“说的对,是该找个法子好好惩治她一番了,免得叫她忘了自己是谁。” 闭上门,她让红豆去床底下拿来一个箱子,从头上接下一根珠钗插入那锁中。 咔嚓一声,箱子开了。 里面是红红绿绿白白,一大堆玉瓶。 她的玉手在大大小小的玉瓶中乱翻,找到一个大红色的玉瓶,将其拿起,对着红豆晃荡:“就让表小姐尝尝这药的滋味吧。” 红豆对着那玉瓶眨巴眨巴眼睛,随即灿烂一笑。 “好!” —— 翌日早晨。 洛云儿替苏允穿好衣裳,轻柔一笑:“听闻今日老夫人睡得久了些,不起来用早膳了,郎君就和云儿一块用吧,我听说厨房买了一些新鲜的小菜,看看合不合郎君的胃口。” “好,云儿最是贴心,郎君真是宠你都来不及。” 苏允对洛云儿这一套极为受用。恨不得日日都待在她的温柔乡里,省得去碰宋惜蕊的冷钉子。 正说着,婢女就盛上了两碗鸡汤,熬的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来,郎君尝尝这酸笋。” “云儿也用。” 两人你侬我侬,若非知晓关系,只怕是人人都羡慕的一对鸳鸯。 房中婢女皆是不敢吭声。 这酸笋确实美味,洛云儿和苏允都忍不住多用了一些。 吃完,苏允正准备当初官帽,前去上朝。 “噗!” 一声惊天的放屁声响起。 把他自己都吓得一弹! 一屋子的下人皆是死死的咬住嘴角,将笑意狠狠的憋在肚子里。 哈哈哈,状元爷竟然大清早的放屁! 洛云儿也是嘴角一抽,努力宽慰苏允:“夫君,不妨事的,此乃人之常情,你快去早朝吧。” 呕!她快要吐出来了,苏允这屁,可谓是又臭又响! 不同凡响! 苏允的脸色一阵涨红,只好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好,我先走了。” 然而他还没迈出几步,又是一个巨大的屁响。 “噗!” ? 他疑惑回头:“我没放屁啊!” 就见洛云儿的脸竟红成了关公。 一时之间方才的尴尬荡然无存,笑道:“云儿,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人之常情!” 哈哈! 这下不是他一个人丢脸了! 洛云儿咬牙,也只好露出假笑,点头:“是呢,看来云儿也吃坏了肚子。” 苏允刚想开口安慰她一番,突然肚子一痛。 随后。 “噗噗噗噗——噗噗!” 一记连环屁自他体中发出! 竟然将他的官服下摆都吹了起来。 洛云儿刚想笑他,自己也噗噗噗的放了起来! 随即,两人重视发现不对,俱是双目一阵,异口同声道:“茅房!” 整整一个上午,苏允和洛云儿就如同住在了茅房一般。 直到肚中拉得空空如也。 可依然忍不住地往茅房跑! 这边。 红豆一五一十将二人的惨状告诉宋惜蕊。 两人俱是开怀大笑。 红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夫人,听说少爷和表小姐从茅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走不动道儿了,是被抬到房中的!” “活该。”宋惜蕊往她的嘴里塞了一个栗子,道:“这东西也少吃些,不易消食。” 红豆乖乖点头。 两人正说着。 李氏从前院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宋惜蕊,允儿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你倒还有闲心在这里吃东西!” “什么?”宋惜蕊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委屈道:“夫君这些日子,都在云儿妹妹屋里,妾身几日都难得见他一回,当真不知此事!” 第三十六章暗示 “那还不是你的错!”李氏自从知道苏允得了三皇子的看中,对宋惜蕊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不依不饶道:“现在府中是你来管家,要不是你管家不力,云儿怎么会腹泻,你说说,难道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冤枉了你不成?” 宋惜蕊却是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叫那采买的婆子来问问吧。” 很快,负责采买吃食的王婆子就赶来了。 一看到这架势,她立马跪在了地上,大声哭喊:“老夫人、夫人,饶命啊,我王婆子可是衷心为苏府办事,还请你们开恩呐!” 李氏气得牙痒痒的,吼道:“我们还没说讲你如何呢?你倒是先嚎上了!王婆子,我问你,可是夫人没有好好管家,才让你们将坏了的吃食做给了少爷!” 但凡这婆子说一个是。 她今日都要叫宋惜蕊的好看! 不想,这王婆子却是连连摇头,望了一眼宋惜蕊,轻声道:“老夫人误会了,夫人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近日府中开支紧张,夫人这里每日早上都只有两碟小菜。少爷那儿却有四碟。奴婢觉得,许是那竹笋放了两日,不新鲜了!” “既然不新鲜了,你们还敢做给少爷吃!”李氏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们想害死少爷不成!” 王婆子立马哭喊:“老夫人冤枉啊!真的是买菜的银子不够,又不能少了少爷的吃食,奴婢这才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还请老夫人莫要怪罪!” 宋惜蕊接着开口:“婆母,近来家中艰难。本想,妾身卖了字画和古玩,得了些银子,可是谁知夫君为了打点关系,将妾身手中的银钱尽数拿走了,妾身也是没有办法。” 她敷衍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泪,道:“娘要怪就怪儿媳,饶了这婆子吧!” 王婆子一听,立刻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满院子的主子,就这少夫人一个明眼人啊! 这苏府都穷成什么样了,还非要日日摆谱。 依她说,买些青菜萝卜就行了! “我不管!”李氏现在腰杆子比往日硬了不少,气道:“宋惜蕊,出差错就是你不对,家中没有银钱,怎么不知道去想些办法?” 哼!现在允儿有三皇子撑腰,那可不比以往! 往日看她是侯府的独女才忍着。 现在还用得着和她讲道理吗? 王婆子见她这幅尖酸刻薄的样子,暗自怨老天。 怎么让这种婆娘也成了主子! 宋惜蕊却表现得极为妥帖,柔声道:“婆母说得有道理,放心,往后啊夫君的吃食定然都是好的!” 这幅姿态,倒是叫李氏满肚子的火发不出去了,闷闷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可不许再有下次了!”就一跺脚离开了。 她走之后,宋惜蕊对那王婆微微一笑:“王婆子,快起来吧,我知道此事怪不得你。” 王婆子受宠若惊,从地上爬了起来,委屈地替自己辩道:“夫人,真不是我婆子心黑,是真的这银子,实在是太少了些......” “少有少的办法。”宋惜蕊轻声道:“老夫人要的其实就是面子,只要面上过的去,一切都好说,你说是不是?” 王婆子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嘀咕道:“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其他的都好说。” 她顿时眼睛一亮,道:“还是夫人聪明,正是这个道理!”做表面文章,谁不会啊! 明天做各种各样的馒头,看看那表小姐还能说些什么! 宋惜蕊点头:“你知道就好,莫要声张,免得惹了老夫人不快。” “是是是,奴婢自是晓得,不会与他人讲的。”王婆子点头捣蒜。 她本就贪了不少,怕这老夫人拿她开刀呢! 王婆子本是苏家带来的人,可就这么一件说小不小的事儿,便跟李氏离了心,倒与宋惜蕊更亲近了些。 —— 两日过去。 苏允那日丢了大人,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日,方才再次上朝。 夜里。 他照常去洛云儿那过夜。 至于宋欣蕊,那他是万万不会去了,怎么丢得起那个人呢! 两人一阵浓情蜜意,便开始办起了正事儿。 鸳鸯被里,正到了局势最猛烈之时,谁也没有发现烛台跌落,顺着那底下的帘子一路烧到了床上。 “嗷——啊!” 随着一声痛叫响起。 苏云和洛云儿裹着被子从床里爬出来,跑到院子里,慌忙喊丫鬟和小厮来灭火。 李氏着急忙慌的过来,听说苏允被烧伤了,对着洛云儿就是一顿数落。 “你说说你,怎么伺候少爷的,他烧伤了,你倒好端端的和没事儿人一样!” 洛云儿委屈极了:“老夫人,云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是烛台前些日子才加固过,怎么说倒就倒了!” 真是邪了门儿了! 过后,苏允没好多久的身子,就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倒是让满朝文武都觉得这位状元郎实在是身体羸弱,不堪大用,连带着三皇子都连连腹诽。 宋惜蕊听闻,却觉得此事蹊跷。 苏允最近倒霉的频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如去看看? 宋惜蕊说去就去,以照顾苏允作为借口,带着红豆一起去他的房中。 “夫君,妾身来看你了。”宋惜蕊皮笑肉不笑。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往这房中看去。 突然,她眯起眼睛,发觉一抹阴气掠过,似乎怕她似的,想躲起来。 宋惜蕊已经可以肯定,苏允惹上“鬼”了。 “你看够了没有?”苏允不耐烦道,“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别的?” 宋惜蕊见他如今这幅态度,不怒反笑:“夫君,你可知为何招来祸事?” 苏允不耐烦:“又是你那一套是吧?烦!” 宋惜蕊抿了抿唇:“夫君,这房里的桌子,可挪到南边去,这屏风,却要挪到西边,如此,危局方才可解。” “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苏允摆了摆手。 他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美梦泡汤的画面。 宋惜蕊站在那儿,目光将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儿。 按他的性子,已然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依着房中的布局,今日定还要倒霉 这样不是正好? 她只等着看戏便是。 第三十七章故意 当晚,洛云儿睡在外侧,苏允则睡在了里面。 她熄灭了烛火,对着那满脸阴沉的苏允轻声道:“夫君,别不高兴了,早些睡吧。” 苏允心烦意乱之下,也只好闭上眼睛,只盼着早点入眠。 然而,他们都未发觉,一团黑影,已经悄悄地覆在了苏允的身上! “夫人答应我要招揽其他朝臣,可为何许久还没动静?”萧云辞坐在宋惜蕊的对面,毫不客气地问道。 宋惜蕊神色淡淡:“将军何须着急,妾身……” 话音未落,惊人的惨叫声在整个苏府响起! 萧云辞眉头轻皱:“听这声音,倒有几分像是苏状元。” 他抬眼去瞧宋惜蕊的脸色,只见对面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毫无所动,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他忍不住道:“夫人对苏状元当真忘情?” “时至今日,将军还不相信妾身,倒叫妾身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宋惜蕊皱眉,“将军怕不是犯疑心病了吧。” 她这般毫不示弱,倒是让萧云辞嘴角上扬。 “常言道痴心女子负心汉,夫人却不同常人。” 宋惜蕊声音带着一丝寒霜:“世间的女子痴心,只是伤得不够重罢了!” 萧云辞点头,颇为赞同。 又听宋惜蕊朝他轻轻挑眉,温声道:“我有一事,请将军帮忙,不知可否?” “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萧云辞轻声道:“要是让我一刀杀了苏状元,现在本将军还不能答应你。” “这般岂不是便宜他了?”宋惜蕊轻轻摇头。 “此事对将军应当不难,只需将此物送到苏允房中。” 她指着桌子上用黄布包裹着的小盒子。 萧云辞皱眉:“这是何物?” “这是前朝一位王爷的陪葬品。”宋惜蕊不紧不慢道:“这位王爷生前被人算计,死后又被人抢走了妻妾,怨气颇重,故而陵墓被盗之后,这些东西容易招来邪物。” 萧云辞立马往旁边挪了几分。 “你想用此物来对付苏允?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惜蕊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害怕,这东西已经在世间转手了无数次,早就没了那阴气,不过,若再放在房中,倒是能让那小鬼有个容身之地。” 萧云辞一听,点头答应:“可以。” 宋惜蕊接着将那盒子拿过来,解开了外面的黄布,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绿色的扳指。 瞧着,是上好的质地。 萧云辞轻笑了一声:“这古人用的物件儿就是比现在的好,这扳指比陛下手上戴的还要好上许多。” 宋惜蕊闻言轻轻看他一眼:“不得妄议陛下。” 太子和三皇子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当今圣上却着实算是个好君主。 萧云辞却也不反驳,从她的手中接过扳指,道:“我去就是了。” 随后利落翻窗,消失在夜色之中。 —— 房中。 苏允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吓得洛云儿都睡不着。 她伸手去推苏允,却发现对方怎么都叫不醒。 “这、这该怎么办呐!”洛云儿实在是害怕,便起身穿衣,喊道:“少爷病了,我去请大夫!” 说着便和丫鬟深夜往医馆赶去。 她宁愿明日被李氏骂,也不想现在守在苏允的身边! 这时候,苏允的房中就只剩下一个小厮在守夜了。 萧云辞打晕他以后,将扳指放在了苏允的床底下。 随后,他往床上一看,只见苏允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头上的汗珠不断落下,张大嘴巴,惊恐地喊道:“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又伸出手,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接着,竟然将手伸进嘴里,张嘴一咬,又痛得大叫起来! 就这样,短短半盏茶的时间里,萧云辞就见到苏允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伤害自己。 他的眉头低沉下去,心中暗自心惊。宋惜蕊这女子的手段,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 海棠苑。 宋惜蕊此刻正在和红豆凑在一起说话。 “夫人是故意叫那将军去的?”红豆眨着眼睛问道。 宋惜蕊点头:“不错,他数次不信我,若不叫他看看我的手段,他日后如何能放心?” 红豆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对宋惜蕊却信任万分。 闻言只是点头道:“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宋惜蕊笑了笑,塞了个果子给她。 很快,萧云辞又回到了宋惜蕊的房中。 “如何了?”宋惜蕊看向他,“那苏允可发了狂?” 看到那种情况,像萧云辞这样的人,想必也不能不惊心吧。 萧云辞嘴硬道:“是有些吓人,不过本将军瞧着,倒也不算太过反常。” “是吗。”宋惜蕊点头,故意道:“将军征战沙场,自然不怕邪祟之事。” 她已经看出,自己这步棋是对的,萧云辞回来后,态度明显比之前要温和几分。 这世上弱肉强食,让别人敬佩的往往不是德行,而是实力。千年以来,人与豺狼虎豹的分别并不明显。 但也有人逆风而行,不爱权力功名,只为护佑天下苍生。 她的目光投降萧云辞。 这人明显是爱权的,但他也是一条好汉。 萧云辞明显不知道宋惜蕊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沉下眸子对宋惜蕊道:“苏夫人,此间不是谈事的地方,明日酒楼相见?” 宋惜蕊想了想,点头道:“好,明日我会找个由头出门,我们便约在鸿运酒楼,还请将军安排妥当,莫叫妾身被人误会了去。” “放心。”萧云辞心头微微一动。 误会两字与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些欲盖弥彰,似是而非,还有一些……心虚。 —— 翌日。 宋欣蕊准备妥当,正要出门。 “表嫂!” 一生极为活泼的叫嚷止住了她的脚步。 回头一看,正是洛云儿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表嫂要去何处啊?能否带上云儿一起?” 满带笑意的眼睛,在宋熙蕊的眼中却透着十足的恶毒。 “我外出有事带你,恐怕不方便。”宋惜蕊淡淡答道,抬腿就要出去。 洛云儿岁一下子窜到她的面前去了,眼眸弯弯的问:“为何不方便?我是女子,表嫂无论去到何处要干什么,带上我都是极为方便的,再说了,若我不方便,那红豆难道方便吗。” 言语之间竟是十分的盛气凌人。 她知道宋惜蕊必定有问题! 既然查不出,就牢牢盯着! 第三十八章拒绝 宋惜蕊见她如此纠缠不休,知晓她定是发现了些什么,眸中泛起警惕。 苏允是个小人,但这洛云儿可比苏允要厉害许多。 前世若非她诈死,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么惨。 想到这里,宋惜蕊嘴角轻抿,带着些许阴阳怪气:“听闻夫君昨日着了惊,我要去为夫君找大夫和大师瞧瞧。” “既然如此,那云儿和嫂子一同去!”洛云儿立马接话。 昨日她找来的大夫看了之后,只说这病他治不了,就逃也似的走了。 好在李氏昨夜喝了酒,还不知晓此事。 若是她借着宋惜蕊的东风把苏允的惊解了…… 那这苏家的母子定要对自己更为看重! 见宋惜蕊不说话,她笑意盈盈的催促道:“怎么了表嫂,难道,你是骗云儿的,不是为了表哥去找药材,反而是……”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满院子的奴才,不说话了。 她倒要看看,宋惜蕊顾不顾自己的名声! 宋惜蕊脸上泛冷,嘴上笑道:“不是表嫂不带你,只是真的没有这个道理。” “咱们女子出门,什么时候还需要道理了?”洛云儿死缠烂打的说。 宋惜蕊轻轻叹息一声,好言相劝:“云儿,你可知道,正妻出门,妾室不得跟随的道理?乱了规矩,岂不是叫人说闲话,本来,京城中人就谈论夫君宠妾灭妻之事,被人瞧见了,岂非给夫君找不痛快?” 洛云儿如遭雷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怒道:“我还未嫁给郎君,怎么就成了妾室了!” “妾”这个字,她是一点儿都听不得! “哎呀!”宋惜蕊捂住嘴巴,故作惊诧:“那岂不是连妾室都不如了!” 随即道:“这样的话,姐姐就更不能带你去了,你说对吗?” 她也学着洛云儿刚才的样子,将目光扫过满院子的奴才,轻声道:“妹妹,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早些回屋吧,莫叫人笑话。” 最后两个字,她念得极轻,但杀伤力可不一般。 对面的洛云儿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煞白,眼中满是屈辱。 见她这样,宋惜蕊暗叹。 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偏要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男人争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候,有丫鬟过来禀报:“老夫人醒了,正为少爷的事发火呢!” 宋惜蕊趁着洛云儿还未反应过来,迅速说了一句:“夫君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他们母子连心,快去瞧瞧老夫人吧,我去找大夫了。” 说完,带着红豆就直接离开了苏府。 洛云儿有些不死心,但一想到宋惜蕊方才的话,又想在李氏那边讨好,只好跟着丫鬟去了李氏那边。 -- 房中。 李氏看着苏允的样子,心痛得直哭! “哎哟喂,我的允儿啊!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惨啊!还说你能平步青云往上爬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再一看,床上的苏允被缚住了四肢,口里塞着布,不断地挣扎。 她这个做娘的心都快要碎了。 洛云儿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思索片刻后走了进去。 “你是怎么照顾你郎君的,看他变成这样,自己倒是好端端的!”李氏一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人,你错怪我了。” 洛云儿轻轻摇头:“昨夜,云儿出去给夫君请了大夫,大夫说,夫君这不是病,而是中邪了!” 李氏一愣:“中邪了?” 怎么会?但她一想到这些年苏允身上的那些怪事。 还有小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疯老头给的批命。 天煞孤星,一生不顺。 竟然是真的? “这、这可怎么办呢,云儿,我们去请大师!”她急忙说道。 洛云儿叹气:“老夫人,夫君这病恐怕不寻常,云儿以为和少夫人有些关系才是。” “宋惜蕊?她为何要害允儿。”李氏的脑子转不动了。 她狐疑地看了洛云儿一眼:“怕不是你又在争风吃醋,故意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吧!” 这洛云儿到底没有姓宋的大气! 也就是顺她儿子的心罢了! 洛云儿眼中含泪,声音可怜极了:“婆母,云儿以清白之身侍奉郎君,怎会无端地拈酸吃醋?少夫人本就有些手段,她能帮夫君改运,往好了改还是往坏了改,岂非在她的一念之差?” 李氏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可有证据?” 一句话,问的洛云儿沉默了。 李氏抬眼撇了她一眼:“你还是先好好照顾云儿吧,其他的事就别想了。” -- 鸿福酒楼。 一番交谈之后,宋惜蕊眉头紧皱,将手上的茶盏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只对着萧云辞吐出两个字:“不可!” 这萧云辞,竟想要宋家帮他在科考案中对付三皇子! 痴人说梦! 萧云辞知道自己触了她的逆鳞,温声道:“宋家有门生是御史,参与此事最为隐秘,你既然决议和我合作,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话音刚落,宋惜蕊就极为轻蔑地冷笑一声,眼中带着怒火看向他:“畏首畏尾,将军轻飘飘的几个字,倒是想用我宋家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你未免托大!” “宋惜蕊。”萧云辞冷声唤她:“明明是你要与我合作的。” “不合作又怎样!”宋惜蕊分毫不让,她声音带着冰寒:“我宋惜蕊求的,不过是苏允永世不得翻身,但这条路,没有你萧云辞,我未必不能走。你想让我拖上整个宋家,休想。南方官员一案,我本就是被你胁迫,现在,绝不可能再让步。” 萧云辞这个混账,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大不了,就冷眼看着他死了又如何? 这世间难道就他一个能臣? “宋家早就回不了头了。”萧云辞见她这般激动,声音缓和了下来:“自从你找到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整个宋家卷了进来。”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与我合作,我绝不会不管宋家的存亡。另一条路,我们分道扬镳,但是此前种种,恐怕早就引发他人的怀疑,退也无用了。” 这是实话,宋惜蕊不是寻常女子,不会感情用事。 然而,对面的宋惜蕊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语不发。 良久,萧云辞败下阵来:“就依夫人所言,此事不必牵连宋家。” 他不想逼人太甚,与她结了怨。 第三十九章弃子 宋惜蕊从酒楼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医馆,找了个平庸的大夫带了回去。 李氏本对她带来的大夫期望颇高,望这大夫能治得了苏允的病。 结果,这大夫围着苏允左看了三圈,右看了三圈,啧啧摇头,随后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倒叫宋惜蕊也赞叹这庸医的演得精湛。 就这样,苏家请了十几个大夫,都是无功而返。 李氏还请了些道士,竟然也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这是因为宋惜蕊使了障眼法,叫这些庸道分辨不出。 就这样,苏允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病得严重。 叫李氏和洛云儿急得满头包,就是找不到法子。 —— 海棠苑。 宋惜蕊一边和红豆说着院中的事儿。 一个纸条在眨眼之间丢到了她的面前,她朝着窗子一看,已没了来人的踪迹。 红豆张大嘴巴:“好厉害,要是奴婢也会就好了。” 宋惜蕊轻轻点她的小脑袋。 “你会了想干什么,去翻人家俊俏儿郎的书房?” 红豆捧着自己红红的脸,笑道:“自然是去给夫人买糕点用得上!” 宋惜蕊浅笑,将纸条展开。 上面是熟悉的笔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叫她心情大好。 【苏状元身体不佳,三皇子科举换人。】 好! 叫苏允攀不上这棵大树,上不了青云路! 到了晚上。 宋惜蕊告诉红豆:“今日夜里不必守夜,回去睡就好。” 红豆虽不明白,但只是老实听话,并不多问。 到了二更。 宋惜蕊下床,坐在了桌前。她一双美眸带着几许笑意,声音淡淡:“阁下来了。” 接着,她的双目霍然一亮,再往前一瞧,便看见了对面狰狞的恶鬼。 这鬼长了个圆圆的脑袋,三只眼睛竖着,却配了个樱桃小口,没有鼻子,两只耳朵像扇子似的,又滑稽又吓人。 他一开口,却是个极为温润的男子声音,一听,竟是苏允的。 宋惜蕊却知道,这是因为恶鬼附在苏允的身上久了,沾染上他的声息。 她冲对方微微一笑:“你想要投胎转世?” 那鬼将头点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他看的出来,这女子有些能耐! 宋惜蕊温和一笑:“这又有何难?只是现如今我不能叫你夺了他的命,所以你吸食他阳气的时日还得慢下来,留下你的生辰八字,我自会替你烧上香火,可好?” 鬼连连点头:“好好好!” 三日之后,苏允的身体便逐渐地好转。 —— 鸿福酒楼。 “还请姑娘告知为何赠银?”一名衣衫褴褛的学子有些卑微地看着那屏风后的女子,低声道。 宋惜蕊微微一笑,声若黄鹂:“阁下不必多想,不过惜才罢了。” 那人微微一怔,不过是惜才二字,对方竟然如此慷慨。 他声音哽咽,感激涕零:“他日徐福若能高中,定然不忘姑娘今日之恩!” 他走之后,宋惜蕊从酒楼出来,去了其他地方。 她早就暗中联络好几个贫穷的学子,暗中资助,将来若能成大事,也是一方助力。 —— “云儿!你可终于醒了啊!”李氏哭道。 苏允面露惊讶:“娘,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身体酸痛,全身到处都像被人打了一样?” 他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李氏和洛云儿。 洛云儿走过来,脸上泪水连连:“夫君不知道,你病了!我和母亲日夜照顾你,你方才好了起来!呜呜呜!” 苏允一怔,随即道:“我、我病了多久?” 洛云儿抿嘴:“大概、大概十几日吧....” 十几日! 苏允如遭雷击。 他本来还想去三皇子那儿一趟,现在看来,也是不必去了。 接着,洛云儿和李氏对着苏允大吐苦水,说他病倒之后,宋惜蕊是如何克扣府中的用度的,听得本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苏允气得跳脚,准备找宋惜蕊算账。 —— 这边,宋惜蕊联络完那些学子之后,回到了状元府。 一进门就有小厮等着她:“少夫人,少爷说请您去书房一趟。” 宋惜蕊点头:“知道了。” 她叮嘱让红豆带着买来掩人耳目的糕点回了海棠苑,自己去了苏允的书房。 到了书房,苏允看见她来了,当即没好气地说:“你整日倒是快活,出去买东买西,叫娘亲和云儿竟是都吃不上饭了!” 面对他的指责,宋惜蕊委屈:“夫君说得是哪里的话?莫不是要伤妾身的心?夫君可知,你身子好转,都是妾身彻夜化解得,你为何如此对我!” 她的声音幽怨极了,听得人心头发软。 若放在平时,苏允定是就此罢休。 可他失了三皇子的差事,正是恼怒之时,吼道:“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这些本就是你该做的!难道还要我夸你不成?” “我告诉你,将苏府变得如之前一般锦衣玉食就是你现在该做的!若是娘再说吃食不好,或是缺了什么东西,我定然拿你是问!”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心头一痛,竟然跌倒在了地上。 宋惜蕊惊呼:“来人啊!夫君又病了!” 就直接转身就走,回到了自己的海棠苑。 等苏允在地上翻滚喘息,丫鬟小厮都进来时,他竟然觉得身体又好了。 这下子,苏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惜蕊在敲打他! 不行,彻底摆脱霉运前,不可再这样对宋惜蕊发火了。 —— 海棠苑。 红豆见宋惜蕊回来,忙道:“夫人,少爷可是为难你了?” 宋惜蕊叫她关门,微微摇头:“就凭他,也能为难我?” 看来这些日子,叫苏允过得太痛快了些。 她本想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让他从高台跌下来。 但既然他的得意碍了她的眼,那自然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宋惜蕊对红豆道:“去给你哥送信儿,好让他知晓我变卖家产的缘由和苏允平日里是怎么逼我贴补宋家的。记住,不要做得太明显,让人抓了把柄。” 红豆最擅长这事儿,连忙道:“夫人放心!哥哥最近开了好几家店铺!想去哪家都成!” 第四十章流言 只要将银子和消息一起递给对方,自有那可信之人将消息传给兄长。 宋惜蕊笑着点头:“那我就坐等,看看你兄长的本事了!” “放心!”红豆小嘴一翘:“兄长现在厉害着呢,若不得力,我替夫人去骂他!” —— 翌日。 城中又有流言。 “我说,那新科状元,真不是个东西啊!”一个卖萝卜的大婶儿对一起摆摊的婆子嚷道。 “谁说不是呢,哪有将外室是放到人家正头娘子的眼皮子底下养着的,这苏状元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一旁的婆子便给人递菜边说。 “哎呀!不是那事儿!是那苏状元家里没钱了!逼着这正头娘子贴补府里呢!前些日子苏家不是卖了一批物件儿吗?就是那正头娘子被逼的没法子了!” “哎哟!这瞧着风度翩翩的,竟是个想吃软饭的,侯爷算是看错了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无心交谈。 可谁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似风吹叶一般,落的遍地都是。 等到苏允知晓的时候,大半个京城也都知道了。 —— 宋府。 苏允冷汗连连,胆怯的看着对面的宋父,声音打着寒颤:“岳父大人,女婿当真没有为难夫人,外面传的都是谣言哪!” 来之前三皇子对他耳提面命。 警告他千万不能失了宋家的心,他这才后知后觉,之所以对方递上橄榄枝,相当一部分原由是看在他是侯府女婿的份上! 他还跟李氏,和洛芸儿两人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压宋惜蕊一头,殊不知自己才是狐假虎威的那个! “哼!你不必再哄骗老夫!”宋景瞪他一眼,冷冷讥讽:“算老夫看错了人,竟将瓦砾看作了美玉。” 他听到外面的流言,肺都快气炸了,连忙叫宋惜蕊带着苏允回府,要好好的管教管教这臭小子! “岳父大人,当真失望冤枉啊,我对惜蕊的心意天地可鉴,从今以后,若有对不起她半分就叫我不得好死!”苏允指着天起誓。 宋夫人此时却拆他的台:“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一旁的宋景:“……” 但也没有反驳就是了。 苏允见此,只好对宋惜蕊示好:“娘子,前些日子是为夫的过错,为夫在这里向娘子赔罪了,往后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可别再委屈自己了。” 宋景看他这幅样子心中生烦。 这小子定然就是这般将女儿骗到手的! 宋惜蕊见此,给父亲使了个眼色。 随后温声道:“父亲母亲,夫君是心底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如外头那般传言,女儿想其中定是有误会。” “蕊儿你——”宋夫人刚想开口,宋竟在桌底下轻轻用腿碰了她一下。 刚要出口的奚落之言戛然而止,宋夫人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信他,为娘的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记着,要是我和你爹发现你在苏家受了气,定然是要将你接回家中的!” 宋夫人看似实在提点女儿,其实话都是说给苏允听的。 苏允感激的看了宋惜蕊一眼,连忙向二人保证:“岳父岳母放心,我以后定然不会让夫人流一滴泪的。” 宋景这才点头。 等他们两人从宋府出来,苏允的衣衫已经汗湿了大半。 马车缓缓向前行,两人据说相对无言,但宋惜蕊清楚,经过此事之后,苏允不敢对她多加造次。 果然,回了苏府后。 苏允主动到了海棠苑,向她示好。 “夫人,今日多亏了你在岳父大人的面前替为夫解围。”苏允温和道。 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若不是看到他狰狞的面孔,宋惜蕊也绝不会相信,这幅温厚的皮囊之下,是一张鬼脸。 宋惜蕊让红豆上茶,也坐了下来:“夫君哪里的话,你我夫妻一体,本就应该互相扶持。”接着,她又装作无意地提起:“外边流言蜚语,想必是有坏人要坑害夫君,夫君可得小心些,若是抓到了有人乱说,不妨严惩也好。” 苏允是绝不会去抓人的。 因为他做的事情,都是丑事,若是上了公堂,他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果然苏允一听,摇头道:“清者自清,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那些人纠缠,倒是多谢夫人关心。”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定然是宋惜蕊的手笔,如今这样一听,倒是觉得和她没什么关系。 心中的疑虑消了一大半。 他温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家中诸事皆是你说了算。” 要宋惜蕊的心重新回到他的身上,自然要讨好对方。 这管家权本就在宋惜蕊这,不过李氏和洛云儿多有指摘,现在这么说,也就是在言语上让她开心几分罢了。 于是,宋惜蕊听到这话,笑道:“夫君对蕊儿真好!啊,从今后,妾身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当放手去做了?” 傻女人,真好骗。 苏允见她如此,只在内心讽刺,随后说道:“自然是应该这样。” —— 翌日。 苏允去上早朝。 宋惜蕊直接带了人到了洛云儿的院子里。 洛云儿还本想着要怎么去找宋惜蕊的麻烦。 见此一惊,离刻走到院中,故作柔弱道:“表嫂,可是云儿有什么地方惹得你不快,为何你带着这一屋子的人进来,倒是让云儿有些害怕了。” 宋惜蕊往院中石凳子上一坐,微微一笑:“表妹莫要如此,我今日来不是对付你的,而是要处置几个嘴碎的婆子。” 洛云儿一凛,当即知道她要动自己院中人,立马道:“且慢,此事还是等郎君回来再说!” “哼!”宋惜蕊冷冷瞥她一眼,目光渐冷:“若等夫君回来了,我这少夫人说话还作数吗?”随即厉喝一声:“听着,王嬷嬷,翠莲,小萍,胡春,这几个奴才都在背地里编排本夫人,按照家法,将他们发卖了去!” 说着,身边的奴才就动起手来! 洛云儿变色:“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话音落下。 几个奴才看都未看她一眼,照常动手。 洛云儿的脸一下子绿了。 该死的,这些人竟然不怕她! 第四十一章下药 宋惜蕊轻笑一声,故意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洛云儿:“云儿,表嫂该说你什么好呢?你有时候,有些自以为是了!” 洛云儿屈辱得发狂!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收买的心腹,就这么被宋惜蕊好似拔萝卜一样,一个一个地拔走了! 晚上,洛云儿伺候好了苏允之后,才开始疯狂吹枕头风。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苏允定是有求必应,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声音柔柔:“郎君!表嫂她,她也太过分了些!” 苏允皱眉:“她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她把我院子里的人全都发卖了,还说他们爱编排人,这明摆着就是冲着云儿来的”洛云儿眼眶泛红。 气死她了,宋惜蕊竟这样目中无人! 苏允无奈:“这些时日,你且忍着她些,外边儿流言遍天,不能再起波澜了。” 他心里清楚,以如今的局势只能先委屈洛云儿了。 “可——”洛云儿欲言又止。 她满心的委屈与愤怒,苏允竟是个这般靠不住的! 苏允懒得再哄:“好了云儿,郎君有些乏了,我们睡吧。” 随后直接翻身,拿背对着洛云儿。 气得洛云儿在心中骂娘! —— 随着宋惜蕊和苏允两人貌合神离的扮演起恩爱夫妻,洛云儿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她现在要钱没钱(不敢拿出来用),要人没人。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敢给她眼色看。 众人心中暗叹,少爷总算有了些良心。 哪有为了个外室冷落正头娘子的啊,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苏允见到流言渐渐平息,也就更加卖力地演。 日日都在宋惜蕊的房中过夜。 只是他不知道,宋惜蕊日日都施了玄术,让他失去意识跪上一个时辰,又在地板上晾了一夜才第二天起身后让鬼抬到偏床上。 不过洛云儿一无所知,生怕宋惜蕊先她一步怀孕,日日忧心,便又开始动了心思。 —— 墙角。 王婆子神秘兮兮道:“告诉夫人,这表小姐三番四次的问夫人爱吃什么,还总派她的丫鬟来厨房帮忙,我怀疑,定是要害夫人!” 她现在可是少夫人的人!自然要帮她警醒着! 表小姐这个杀千刀的,就知道变着法子为难少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登堂入室进来的? 真是不知好歹! “知道了!”红豆点头,从怀里掏出小半块银子给她:“夫人给婶婶买些布料用的。” 这是少夫人教她的,得了别人的好处,定要有来有回,才好叫别人日后都想着她们! 说完对着王婆子眉眼弯弯的一笑。 喜人极了。 “哎哟喂,红豆啊,你可是真是跟了个好主子。”王婆子捏着银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可不就是为了这点银子才冒险来得吗! “嘿嘿。”红豆傻笑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好哇!表小姐这条毒虫,竟是想要害夫人! —— 宋惜蕊微微眯起双眸:“好个黑心肝的表妹,倒要叫她心急如焚,茶饭不思才好!” 她转头对红豆道:“红豆,将床底的匣子拿出来。” 红豆喜洋洋的应了一声:“是!” 随后快步走向床边,曲身将匣子拿了出来。 —— 是夜。 苏允下朝回来。 宋惜蕊走轻声道:“夫君,这是用厨房用活虾熬的粥,夫君尝尝?” 说罢,她将粥递给苏允。 苏允受用不已,嘴角上扬应道:“夫人有心了。”尝了一口后眼眸一亮,道:“果然不错。” 没过多久,一阵困意袭来,他有些乏力道:“今夜怎么有些乏了?” 宋惜蕊柔声道:“那夫君便早些歇息吧。” 等到苏允全然睡了过去,她看向一旁的恶鬼,道:“别把他吓死,知道吗?” 恶鬼点点头,一溜烟儿地钻进了苏允的脑中。 接着,苏允噩梦连连,他在梦中疯狂逃窜,可还是逃不掉被凌迟的命运! 无论多少次,那些人都可以精准地找到他,将他抓出来,带到法场。 让他在万民的面前,被一刀刀地割肉! 太痛了太痛了! 突然,他双眼一睁,便看到宋惜蕊关切的双眼。 “夫人,我,我方才——!”苏允吓得说不出话来。 宋惜蕊轻轻一笑,道:“夫君可是在梦中遇了极为恐怖的事,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苏允连忙点头,喘息道:“是是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就是了。”宋惜蕊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夫君,你上次就受了邪,妾身本来已经帮你镇住了邪祟,可你的霉运太重,这邪祟啊,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苏允颤抖着低声道:“那该如何?那该如何!” “夫君也不必太过于担忧。”宋惜蕊却是十分淡定:“只要夫君愿意听蕊儿的,定然会好转。” 苏允还有什么不听的。他的胆都快被吓破了! 立即道:“夫人,你放心,只要能让我好过,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宋惜蕊一笑:“夫君信我就好。” 接着,她拿着一个香囊,递给苏允。 “这香囊是妾身亲自绣制的,只要夫君放在枕头底下,就不会受噩梦惊扰。对了,夫君这些时日,还是要在妾身这儿休息几日,方才能将这邪祟彻底除了。” 宋惜蕊这般态度,倒是让苏允对她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意。 他道:“夫人,为夫以前对你多有亏欠,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最重要的是不要记仇! 随即赶紧将香囊接了过来,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这一躺下就入睡了。 第二日起来,果然神清气爽! 早膳,苏允对宋惜蕊那叫一个嘘寒问暖,生怕冷落了她。 看到在洛云儿的眼中,只恨得牙痒痒的。 晚上,苏允又来到了宋惜蕊的房中。 正要说些什么,宋惜蕊突然眉头微皱,说道:“夫君,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总是无法让邪祟离身吗?” “这、还不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倒霉的,这才容易招惹这些邪祟罢了。”苏允小声道。 宋惜蕊心说你倒有些自知之明,面上却是摇头:“非也,夫君虽是倒霉,但妾身在,霉运可化解许多。这邪祟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你被人下了药,身体发虚。” “下毒?!” 苏允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府中怎么会有人对我下毒?” 他满脸惊恐:“夫人可知道是谁?” 宋惜蕊摇头:“妾身若是知道,定会立刻告诉夫君的,只是这人实在难缠,连我都没发觉。” 第四十二章调查 “若让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害我,我决不轻饶!”苏允眼神阴鸷。 “惜蕊,多亏有你,否则为夫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他语中带着一丝感激。 这女子痴情至此,倒是便宜了他! 宋惜蕊轻笑道:“夫君放在心中便好,都是惜蕊该做得。” 一张芙蓉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冷然一笑。 自然是,她“该做的”。 —— “石九,你去查查,最近我的吃食都是谁过的手?”苏允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一般。 在府里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竟然出个背后黑手对他用毒,教他怎么不心惊! “是。”石九领命。 他走之后,苏允在书房之中踱来踱去,心焦不已。 便是连半页书都看不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石九回来了。 “少爷,您的早膳往日都是厨房的大师傅掌的勺,晚膳则是在表小姐的小厨房里,翠萍做的。只是最近,您都是在少夫人那过夜,就又是厨房送得菜了。”石九一一禀报。 苏允心头一跳。 照这样来说,那人要害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宋惜蕊!难道他是替宋惜蕊背了黑锅? 他又道:“那……最近厨房可有什么不对?” 石九:“也没什么,就是听婆子说表小姐昨天去了两回。” 苏云心头一震,抿嘴默然不语。 到底是云儿见自己和宋希蕊和好,心生妒意,要害宋惜蕊。 还是她对自己起了恨心? 他摆摆手:“此事不得声张。” 石九便退下了。 只留苏允独自一人在屋中沉思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叫来洛云儿询问。 -- 海棠苑。 红豆有些忧心:“夫人,若是少爷起了疑心,怀疑到了夫人的头上,可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的。”宋惜蕊淡淡摇头:“怀疑我是迟早的事,但只要他对那位心头肉似的表妹有半分怀疑,我这事也算是做成了。” 许是洛云儿心虚,过了这么几天,她竟毫无动静,安安生生地在她那院子里呆着,再也不敢来招惹宋惜蕊了。 宋惜蕊也懒得去找她的麻烦。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掏空苏家的家底儿,把它们变成自己手里的银子。 —— 城东偏院。 “夫人,这些便都是我给你找的买主。”徐飞指着对面憨头憨脑的几个人道,又小声在宋惜蕊耳边道:“这些都是我过了命的兄弟,再加上他们的手上多少都过了点血,也不敢动其他的歪心思! “夫人要是想找什么铺子过手,用他们最为方便!” 说完他对着这些人一招手。 几人连忙过来,脸色殷勤。 “见过夫人!” 宋心蕊冲着他们和善的点点头温声道“诸位好,日后,还烦请诸位多多关照了。” 其中有个壮汉咧嘴一笑:“夫人说得哪里话,我们大字都不识,你要是将我们卖了,都成!” 就这样,店面铺子不要钱似的卖了出去。 但到宋惜蕊手上的银子却不多。 因为这银钱也是她事先给许飞的。 就此,苏家的铺子改头换面,挂了别人的姓,但幕后的老板还是宋惜蕊。 —— 接着她又去了一趟醉仙楼。 到的时候,几个被资助的学子已经在楼上的厢房里等着了。 见到这带着面纱的女子进来,几人俱是齐齐行礼:“见过姑娘。” 宋惜蕊依然是缓步走到屏风背后,冲着他们浅浅一笑,温声道:“诸位不必多礼。科考在即,今日将大家私下里唤来,是想介绍一个人给你们。” 几位学子眼中俱是疑惑。 其中徐福胆子大些,斗胆问道:“不知是何人?” 宋惜蕊卖了个关子,“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敲门声轻轻响起,在得到应允之后,来人方才推门而入。 一众学子看清男人的面孔之时,皆是惊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人竟是南山书院的院长,汪云海! 汪云海见到他们几人,却是神色平静,只将门关好,随后快步走到堂中,对着屏风里的人,微微弯腰行礼:“见过夫人。” 夫人? 几个学子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这屏风中的女子是个妙龄少女呢。 一时间有人心中的绮思顿时断了。 宋惜蕊此时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揭下面纱,冲着众人莞尔一笑:“我是宋景之女宋惜蕊。” 众书生皆是惊得不敢动弹。唯有汪云海老神在在,面色平静。 徐福吞了吞口水,结巴问道:“阁下可是苏状元的夫人?莫不是……莫不是苏状元想要笼络我们,又不方便自己出手,于是便叫夫人代劳?” 其他人神色复杂,显然也有此想法。 但宋惜蕊却是缓缓摇头,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若在京城中待得久些,便该知道苏状元平日是怎么对待自己夫人的?我宋惜蕊怎会甘心为他作嫁衣?” 顿了顿,她神色坦然道: “诸位,我暗中相助你们,存了爱才之心不假。他日若你们得上青云,可否帮我一忙?” 几位学子自然知晓这银子来的不是那么容易,纷纷问道:“不知夫人想要我们做何事?” 宋惜蕊敛下眸子沉吟:“此事暂时还不能告知各位,但一不贪赃枉法,二不要诸位泯灭良心,三不要诸位低声下气去求人。只需各位秉公直断,按照心中公理去做便可。若我所求超出了这三条的范畴,你们自可拒绝。” 她这么一说,几人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接着宋惜蕊看向一旁沉默多时的汪云海。 “汪先生,这便是我要你为我做的事,还烦请您多多照顾这几位学子,莫教他们穿衣少食,若有名师也可引荐一二。” “夫人之言,在下定然做到。”汪云海言语之间,颇多恭敬。 几位学子,却是暗自心惊。 汪老有大才,因无心仕途才做了南山学院的院长。 这苏夫人竟能让他都俯首帖耳,真叫人佩服。 再听她话中之意,竟是叫汪老为他们铺路,心中都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意。 日后若青云直上,定要携草衔环以报。 —— 宋惜蕊从醉仙楼出来以后,主仆二人到了马车跟前。 “你——!”红豆替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往前一看,吓得脸色巨变! 第四十三章不信我 “红豆,怎么了?”宋惜蕊在后面问道。 这小丫头怎么一动不动的? “没,没什么!夫人上车吧。”红豆有些慌张,转脸对她眨了眨眼睛。 宋惜蕊透着她让开的空档看过去。 正是萧云辞老神在在的坐在马车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见自己目光投来,他勾唇一笑:“夫人安好。” 宋惜蕊上了马车,微微挑眉:“将军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唐突吗?” 萧云辞满不在乎地回应:“有吗?本将军向来不拘小节,夫人莫怪。”又道:“你来这醉仙楼,所为何事?” 宋惜蕊看他:“将军明知故问。” “宋惜蕊,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信任我?”萧云辞沉默片刻,陡然开口。 “不是。”宋惜蕊轻轻摇头,“我是只信一点儿,将军固然是棵大树,可我却不愿只做攀附于你的柔弱花藤。” 闻言,萧云辞星眸轻轻垂下,轻声道: “你行事并非十分隐秘,三皇子对于科举势在必得,还是多当心为好。” 他这话,倒是让宋惜蕊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他,随后缓缓点头:“多谢将军提醒。” 她看得出来,萧云辞所言非虚。 想来自己定是惹了三皇子的厌,要遭算计。 萧云辞见此,便丢下一句:“我走了。”正要动身离开。 突然,他的右手闪电般突然举起,两指竖起,迅速地往宋惜蕊颈脖处伸去,随后一扬手,在红豆的惊呼声中,将手缓缓移回来。 宋惜蕊此时已然吓得脸色惨白。 却已然看见了萧云辞指间泛着冷光的钢针! 他救了她! 原来,这赶车的为了图省事儿,带着她们从一条只余一辆马车的狭窄通道里穿过。 倒是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随着银针射出,马车骤然停了。 红豆一把挡在宋惜蕊的身前,大叫:“徐老三!” 这是那车夫的名字。 萧云辞沉声道:“别喊了,车夫已经死了。” 宋惜蕊和红豆皆是一惊。 随后果然从空气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萧云辞听声辨位。 刹那之间就已然分辨出,一共来了五个杀手。 他们对着马车形成了包围之势。 近了,又近了。 萧云辞手中的暗器捏紧,示意她们到他的后方。 宋惜蕊拉着红豆挪了过去。 车外,杀手已到 五把钢刀举起,居然同时对着马车刺了下去! 然而! 当刀尖还未刺入的时候,萧云辞手中的暗器就已经瞬间发出,精准地击中了每一个人。 但,其中有一人虽被暗器入了左胸,却是个狠勇之人,硬生生地将剑刺入了马车中。 眼看着刀剑就要伤到宋惜蕊的手臂,红豆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挡。 一时间,殷红的血从她胳膊上流下。 萧云辞怒喝一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对着那人射了过去,听到了一声惨叫,那人才倒下。 宋惜蕊一把将红豆给抱在怀中,死死地用手帕捂住她的手臂,道:“红豆,你怎如此傻!” 她眸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红豆疼得小脸皱巴巴的,见夫人哭了,一边忍痛一边摇头:“夫人,红豆皮厚,一点都不痛!” “一点小伤,死不了人。”一旁萧云辞还在说着风凉话,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在手心,递给宋惜蕊:“诺,喂给你这小丫头吃进去,我的人片刻就到。” 他今日本有要事,将人派了出去,是突然接到消息才来堵宋惜蕊的。 宋惜蕊接过丹药塞进了红豆的嘴里。 果然如同萧云辞所说。 片刻后,周文便带人前来,给他们换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往医馆。 这医馆老板显然是认得萧云辞,他们从后门进入,立马便得到了救治。 只用了半柱香的工夫便给红豆上好了药。 “这药每两日给她换一次,这些日子不可吃重口的东西,等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多吃些滋补的,知道不?”大夫嘱咐。 红豆听到吃,立刻眼眸一亮,点头道:“晓得了。” 随后,萧云辞又让人买了两套和她们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裙过来。 让两人进了大夫娘子的房间,换了衣衫,再护送他们回了状元府。 这番心思,倒叫宋惜蕊不得不承认。 萧云辞真是心细如发。 -- 马车之上,宋惜蕊望向萧云辞,却恰好被萧云辞捕捉到,他嘴角上扬道:“本将军生得俊朗,夫人可是在看我?” “将军说笑了。”宋惜蕊轻轻摇头,眸中带着丝丝感激:“将军,多谢你救了在下,今日既然欠了你一个人情,改日必定相还。” 萧云辞闻言,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好,本将军记下了,只盼日后夫人不要食言才好。” “自然不会。”宋惜蕊的声音透着坚决。 -- 回到海棠苑,已经快要天黑了。 想起今日知识,宋惜蕊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行事过于鲁莽了。 方才害得自己差点儿命丧敌手,红豆也伤了身子。 “红豆,你今日睡在榻上,让我好好照顾你。”宋惜蕊指了指床。 “那怎么行?”红豆的小脸摇的和拨浪鼓似得。 那可是夫人的床! 她年纪小小,却是懂得尊卑的。 “给我躺着!”宋惜蕊板起脸,凶巴巴道:“不躺着夫人就不要你了!” 此话一出,红豆立马瘪起嘴,不情不愿的往床上一趟。 宋惜蕊给她盖好了被子,拿起桌子上的粥,一点点的喂她吃饭。 红豆一口一口的吞下,只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喝完之后,宋惜蕊替她放好枕头,却被红豆伸手拦住了。 “夫人,你别伤心,红豆这条命本就是为了夫人而生的,死不足惜。” 话音落下,宋惜蕊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红豆顿时慌张起来,难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惹了夫人伤心? 她连忙道:“夫人,夫人,都是红豆的错,红豆不说话了,夫人别伤心!” 说着自己也要哭了。 宋惜蕊抬起头,眼眶里泛着泪:“你瞎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了今日的事情,有些后怕罢了。” 红豆这才放心道:“夫人快吓死红豆了。” 宋惜蕊却在想。 上一世的红豆,便是说完这句话死的。 这一世,她的命定改了吧。 第四十四章质问 “好了好了,咱们都成花脸猫了。”宋惜蕊冲着红豆笑道:“今天夜里,咱们好好睡觉,一起作伴。” “嗯!”红豆点头,张嘴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身体不适,又喝了药,困倦袭来,不过片刻就睡熟了。 宋惜蕊却看着房中的一盏烛火,面色满是阴沉。 凶手是三皇子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 翌日。 两人起床之后,宋惜蕊给红豆换了药,两人用了早膳。 红豆又开始喝药了。 院里的小厮却来通报,说是苏允进院子了。 还没等通报的人退出去,苏允已经快到门口。 他这些日子要忙着科举事宜,虽是没了三皇子的差使,但好歹他也是个小官,忙的跳脚,没工夫管家中的事。 昨日在翰林院中歇了一夜。 听闻宋惜蕊出事,这才赶了回来。 宋惜蕊知道必定有一场盘问,她看向红豆:“你们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苏允进来了。 “宋惜蕊,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红豆捏了捏拳头,背过身来和那小厮一起退了出去。 只是经过苏允身边的时候,狠狠的往他背上瞪了一眼。 没心肝的姑爷! 面对苏允的质问,宋惜蕊不紧不慢道:“夫君何事如此着急,倒是吓着蕊儿了。” 苏允见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最近受了敲打,也知道这女人轻易得罪不得。 便坐了下来,耐着性子道:“夫人,你昨日可是遭遇意外?” 宋惜蕊抬头看他,眼中略过一丝异色,故作惊诧道:“夫君竟知道得这么快,难道这凶手的身份,夫君知道?” 苏允想了想,道“为夫的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有一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私下结交学子一事,已经被人传了出去!” 他又问:“宋惜蕊,你个女人家,为什么要结交学子?你打得什么心思?” 宋惜蕊拿不准苏允这是自己要问,还是在替三皇子问 她皱起眉头,装作无辜道:“妾身不过是看到几个学子饥肠辘辘,衣食无着参加科考,妾身一时不忍,这才解囊相助,未想被旁人瞧了去,竟传了出去,这真是妾身的不是了,可这杀身之祸,难道和此事还有关系?” 她看似随意一问,实则试探。 苏允却只是紧皱眉头,说道:“你就是太心慈了些!” 此事必定会被三皇子知晓,若被误会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万一到时候出了幺蛾子,三皇子肯定要怪罪到他的头上! 宋惜蕊这女人真的好蠢! 看他这般神色,宋惜蕊明白他知晓不多。 也对。 三皇子对苏允,现在还未信任,怎么会事事告知他。 苏允的怒气却还在烧:“不是我想说你,现在家中本就艰难,你怎么还浪费钱去相助那些没钱的穷学生?” 他满肚子怨气。 宋惜蕊眼珠子转了转。 她与学子接触的事情传了出去,三皇子定然要迁怒苏允。 毕竟,在别人的眼里,夫妻一体,一荣俱荣。 就算苏允是个负心之辈,那又如何? 她宋惜蕊可是个痴心女子。 这么一想,宋惜蕊也就冲着苏允委屈点头,一脸乖巧地演戏:“夫君说的是,妾身……当真是糊涂了!都怪妾身愚钝……呜呜……” 说着,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苏允气不打一处来,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对侯爷的承诺,若是这宋惜蕊回娘家,又找她那护短的双亲哭诉一番,那可怎么受得了。 他摆上一副公正严肃的面孔,仿佛判官似的,沉声道:“这样吧,这次的钱就从你的月例里扣,如何?” 说着,偷偷观察宋惜蕊的神色。 宋惜蕊心道好个小气的男人,她温声道:“这是自然,此外,蕊儿还要日日悔过,否则心难安,只是夫君却不方便过来了。” 这番态度,让表面温和内心霸道的苏允十分受用。 想起宋惜蕊背后的势力,他温声道:“夫人啊,其实为夫也并非有意归罪于你,只是现如今外边风声鹤唳,我们多少还是得小心一些,你说是不是。” 宋惜蕊自然配合他。 一时之间,两人倒十分融洽。 突然,宋惜蕊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夫君,上次暗中给你下药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这个嘛....”苏允顿住了。 他内心想说这人是冲着你来的,但又怕说破以后,宋惜蕊去找洛云儿的麻烦。 想到洛云儿对自己的情意,苏允心头微动。 他打个哈哈便过去了:“为夫也未找到线索,想来也许是为夫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宋惜蕊皱眉:“这如何使得,万一真是府中有人要害夫君,倒是叫那人逃脱了!夫君,我们不如报官吧!” “这.......这就不必了吧。” 苏允听她这么说,心头猛地一跳。 他怎么能让洛云儿上公堂呢! 宋惜蕊见此,也不勉强他,轻轻点头:“看来是夫君心慈,不愿意追究。” 这顶高帽子戴上去,把苏允戴得迷迷糊糊的,忙笑道:“夫人也莫要对为夫太过夸赞了,为夫会骄傲的。” 这话听得宋惜蕊直想作呕。 开口便要赶人了。 谁知这时候,外边苏允的小厮敲门喊了一声。 “少爷!” 苏允皱眉,将门打开,没好气地冲他喊了一声:“喊什么喊什么,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 石九说道:“少爷,云儿小姐的丫鬟来了,说是云儿小姐病得很重,发烧还嘴里迷迷糊糊地叫着少爷的名字,少爷可要现在去看看?” 苏允一听,心头一惊。 转头一看,宋惜蕊正挑眉看他。 好似在说:夫君,你真要出去看那妾室? 他摇摇头,冲着宋惜蕊假笑了一下:“惜蕊啊,云儿的身体一向孱弱,我若不去,怕是她的病好不了,你看看,能不能让为夫去看看?” 这般低声下气,倒是让宋惜蕊惊讶他对洛云儿的真情。 她极为识大体地点点头,浅浅一笑:“云儿妹妹也是我的表妹,夫君去看她自然极好的,快去吧。” -- 这边,洛云儿听到苏允要来,又开始装起来了! 第四十五章怎么会如此巧? “痛啊!痛啊!云儿快要疼死了,快要疼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洛云儿在床上不断地翻滚,豆大的汗珠落下。 苏允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疼极了,连忙将洛云儿揽在怀中,嘘寒问暖。两人又好似蜜里调油一般。 -- 苏允走之后,宋惜蕊端坐在椅子上,往嘴里送了一颗梅子。 脑子里却在思忖。 那洛云儿的病,未免来得太过恰到好处了。 苏允这段日子忙,说不定晚上不回府,方才他们谈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洛云儿就装出病容来了。 怎么会如此巧? 苏允才说了一会,洛云儿生病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就是这个院子里有内奸。 想了想,她让红豆叫了一个人进来。 “陈嬷嬷,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吧。”宋惜蕊对着这位有些严肃的嬷嬷说道。 这是她从侯府里带来的人,是她娘从小带在身边的家生子,自然是可信的。 不过陈嬷嬷年事已高,做不了两年便要去休养了。 所以平日里宋惜蕊也未吩咐过多的事情给她。 如今红豆受伤,身边总需要一个得力的人。 陈嬷嬷上前行礼:“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老奴在您身边这么久,正是等着您差谴呢。” 她这般说话,宋惜蕊自然高看她几分。 “嬷嬷,烦请你帮我悄悄探查一番,看看这院子里是否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鬼儿,在偷偷将消息往表小姐那里送呢。”宋惜蕊温声道。 闻言,陈嬷嬷面色一凛,厉声道:“哪个小鬼竟敢如此大胆?少夫人莫怕,有我陈嬷嬷在。过不了几天就能找出这小鬼!” 宋惜蕊浅浅一笑:“那就拜托嬷嬷了。” 果然,三日之后,陈嬷嬷找了个借口,借着给宋惜蕊拿东西的由头,去了宋惜蕊的房中。 红豆将门关上,陈嬷嬷就跑到了宋惜蕊的身旁,低声道:“少夫人,都已经查清楚了。竟是冬夏那个小蹄子!夫人您一声令下,我就将她当众揪出来,叫她这辈子都做不了人!” 未想,宋惜蕊却摇头一笑:“不必,叫她好生在这院子里呆着,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难道就这般放过她?”陈嬷嬷皱眉:“少夫人不,你到底是太心慈了一些,那表小姐将姑爷的尽数哄了去了,你怎地还不想撕破脸呢?” “要知道啊,这世上吃亏的尽是好人!” 宋惜蕊轻轻抓过她的手,温声道:“嬷嬷,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无论是少爷还是老夫人对我都是面善心恶,我总要让他们知晓我往日是如何疼的。” 陈嬷嬷一惊:“少夫人……你,你竟什么都知道!” 说实话,当初宋夫人将她派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想着这状元府定是一团和气,她家小姐下嫁,想必能得到对方的无限宠爱。 谁知宋熙蕊嫁进来不过一个月,便无端的受了婆家多少的气,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少夫人是个痴情的,她说得多了,反而会遭了冷落。 现在好了,她们少夫人是个有志气的! 陈嬷嬷一想,急忙应道:“放心吧,少夫人,奴婢的嘴里,一个字也蹦不出去!” 第二日。 宋惜蕊便开始在这院子里演了起来。 她带着红豆在院中的枫树下,唉声叹气:“也不知怎么的,最近一点胃口都没有,红豆,让人把今天中午的午膳撤了吧,不必端来了,看了也是心烦!” 红豆忙道:“少夫人,这些日子,您都不怎么爱吃东西了,这可得找个大夫来瞧瞧呀!” 说着,轻轻帮宋惜蕊拍背。 谁料,宋惜蕊没说几句话,竟然干呕了起来! 这一下子,满院子的奴才都围了过去。 自然也包括冬夏。 宋惜蕊干呕完之后,摆摆手道:“都散了吧,我乏了,要去屋里歇息一会儿。” 说着就让红豆扶着进去了。 门刚关上,屋里又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冬夏眼珠儿转了转,对着一旁的桃香道:“桃香,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帮我盯着点儿。” 转身就出了院子。 屋里。 红豆顺着窗户缝瞧见冬夏走了,道:“跑的真快,肯定是给小姐报信儿去了。” 冬夏真是想不开,少夫人待她们那么好,连月例都比其他院子多三成呢! 宋惜蕊往嘴里送了颗梅子,悠然道:“等着吧,过不了一会儿,那表小姐又要上门找晦气了。”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 洛云儿也不怕招人嫌,竟然急匆匆地往院子里来了。 一进门就见宋惜蕊脸色发白地抱着梅子罐子。 心中又嫉又气,脸上却还要装着关切:“表嫂,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是真的?” 宋惜蕊缓缓摇头:“没有。就是最近有些想吃酸的了,也不知道为何。呕!” 她刚说完没事,竟当着洛云儿的面干呕了起来,红豆连忙去给她拍背。 洛云儿这一看,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匆匆离去了。 宋惜蕊则是依旧悠然地抱着梅子罐,等着第二波“战火”来袭。 —— 此时,苏允和李氏被洛云儿找来。 “云儿,这样真的好吗?你可有宋惜蕊与人通奸的证据?”苏允脸色阴沉道:“现在大夫还没来,也许她并未有身孕。” 若宋惜蕊怀孕,那岂不是给他戴了绿帽子,这如何能忍得,定是要让宋惜蕊付出代价! “郎君,云儿瞧着真真的,宋惜蕊怀了贼人的孩子!你们苏家可不能养一个野种啊!” 李氏在一旁气得跳脚,被这话刺激得不行:“我就说,那姓宋的天天往外跑,打的是个什么心思,没想到啊,居然是去私会奸夫!” 苏允却没那么好糊弄,他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还是先找个机会查证一下吧。” 洛云儿一句话就扭转了他的态度:“郎君,这真是假真的重要吗?我们要的,是能够拿捏宋惜蕊乃至整个宋家的把柄!就算她没有,你也得想办法安一个给她。” 苏允抬眼看她,目光一怔。 第四十六章把柄 “云儿……你的意思是……”苏允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 洛云儿点头:“郎君,云儿便是这个意思,你虽是侯府的女婿,可终日都要看那宋惜蕊的脸色行事,她次次稍不痛快便跑回娘家,仗着那侯爷爹挟制着郎君,着实可恶。” 接着她压低声音,诱哄道: “郎君难道不想也握着她的把柄,叫她事事乖顺,让你如意?” 苏允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云儿说得对极了! 哪一次不是他低声下气地去请宋惜蕊回家。 最过分的还是上次,竟然要他对着牌匾发誓! 洛云儿说得不错,定要将宋惜蕊的把柄,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才行! 旁边李氏也立马煽风点火:“儿子!云儿这话说得对极了,那宋惜蕊每次和娘说话,都恨不得吹胡子瞪眼的,娘着实看不惯!” 其实,李氏看不惯宋惜蕊的真正原因却叫她难以启齿。 往日她去官家小姐那儿做工的时候,因为偷拿了几根针线,被人轰出去了! 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凭啥同人不同命? 终于,三人达成一致,气势汹汹地往宋惜蕊的院子走去。 —— 海棠院。 宋惜蕊和红豆一人吃了些糕点,又喝了些茶,养足了精神。 静静地等人上门。 前院一阵嘈杂声响起,红豆立刻喊道:“夫人。他们来了!” 宋惜蕊立马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很好,这般模样不错,看着和生病的人一般,就连眼下也透着青色! 三人走到宋惜蕊的房前,就听见房中干呕声响起。 “呕.....红豆!我不行,快去请大夫来!” 苏允顿时怒火中烧。 板上钉钉了!定是宋惜蕊背着他偷人了! “砰!”一声。 苏允一脚踹门而入。 宋惜蕊见到三人,立马作出惊慌的样子,站起身,磕磕巴巴道:“夫君、娘,你们怎么来了?” 瞧着竟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这下子对面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宋惜蕊与人通奸,怀着奸夫的孩子,给苏允戴了绿帽子不说,还想瞒着! “瞧瞧你这幅心虚的样子!”李氏冷喝:“说说,你到底和谁私通了!” 一瞬间,本就脸色苍白的宋惜蕊面如死灰,连忙道:“婆母,冤枉啊!臣妾日日在府中,哪里能出去私会什么外人呢?” 说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划过萧云辞的面孔,竟是带出几分心虚来。 “你胡说!”洛云儿不等宋惜蕊解释完,就直接怒喝:“你就是看准了表哥温厚,才敢这样欺骗他!” 她不能让苏允再被这个女人拿捏住了! 未想,宋惜蕊还没开口,红豆一听就怒道:“表小姐你嘴里是不是吐不出象牙来,居然污蔑夫人,你个没心肝的狐狸精!臭婆娘!” 一句话,屋中李氏愣住了。 宋惜蕊瞪大眼眶看向红豆,却见红豆冲她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 嘿嘿,这是王婆子教她的话,她都记着呢! 宋惜蕊: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这边,洛云儿冲上来,抬起巴掌就要往红豆的脸上抽! “啪!” 宋惜蕊眼疾手快,在她抬手的时候就先一步抽了上去! 直接将洛云儿给抽得一转,歪到一边了! 苏允和李氏赶快上前去扶! “宋惜蕊,你做错了事,竟然还敢打云儿,是何道理?难道你真的不怕浸猪笼吗!”苏允对着宋惜蕊怒喝道。 宋惜蕊将红豆护在身后,冷冷道:“夫君,红豆有什么错?为何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放过她!” 洛云儿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用怨毒的眼神看向宋惜蕊,怒道:“若不是她当了这红娘,你怎么会和那奸夫暗通款曲,还怀了孽种!” “你放屁!”红豆的嘴比她要快多了! 她气哼哼道:“我们家夫人清清白白,从未和男子私会,你连门都没进就给人生野娃娃,你才是坏女人!” 王婆子教得可多了! 闻言,洛云儿气得要死,直接对一旁的李氏道:“老夫人,你若不撕了这丫头的嘴,怎么拿得下少夫人?” 李氏看了半天戏这才入局,她点头道:“说得对!” 作势就要冲着红豆过去。 就在这时候,外头石九跑了进来,喊道:“少爷!长宁郡主来了!” 一下子,屋中的人惊诧不已。 长宁郡主? 李氏莫名其妙:“我们家抓奸,这郡主来凑什么热闹?” 苏允心思辗转,却是想到这郡主最是爱才。 或许是对自己青眼有加? 想到这里,他不管那么多了,慌忙整理了一下衣冠。 “走!我们快去前庭,迎接郡主。” 谁知道,这时候石九期期艾艾道:“少爷,郡主已经朝着海棠苑来了!” “什么?”苏允一怔。 石九道:“郡主说来得时候,瞧见我们宅子里的海棠花都伸出墙外,咱们府里就海棠苑里有,想进来瞧瞧,我们不敢阻拦,就……” 话还没落。 “郡主到!” 随着一声颇有威仪的通传声。 屋中数人如梦初醒。 纷纷跑到屋外,齐齐下跪。 长宁郡主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含笑道:“我莫名来访,倒是叨扰了。” 她容颜绝美,举止端庄,言语间却带着淡淡的威严。 苏允忙道:“郡主说得哪里的话,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众人附和。 此时,洛云儿一咬牙,将自己肿了巴掌的脸对准郡主,可怜楚楚道:“郡主娘娘,还请您做主,宋惜蕊与外人私通,害的我表哥好惨!现在她有了那贼人的身孕,竟然还想要欺瞒苏府,当真可恶!” 众人目光皆是汇聚到她的身上。 闻言,郡主皱眉。 看向宋惜蕊。 她虽然与宋惜蕊不算亲厚,但毕竟都是京中贵女,是见过几次面的。 这样端庄淑雅的大家闺秀,怎么会作出此等丑事。 联想到京中那些传言。 莫不是这宋惜蕊不得夫家喜欢,便被乱泼脏水? 宋惜蕊只是沉默不语。 她拿不准郡主会不会帮苏允,但好在她已经打发人去请父亲了,此时只要拖延即可。 长宁郡主来得倒是极为是时候。 是巧合,还是故意? 郡主将目光收回,下一刻又落在了苏允身上:“苏状元,此事你如何说?” 第四十七章护短 “郡主,这乃下官的家事,实在……不方便讲啊。”苏允为难地道。 郡主挑眉,声音淡雅:“有什么不方便讲的?” 苏允就坡下驴:“这本是一桩丑事,在下才疏学浅,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夫人心有所属,也是正常。只是这珠胎暗结之事,实在是不光彩。” 言下之意,竟是坐实了宋惜蕊与人私通之事。 郡主点点头,脸色平静:“你这话说得倒也有道理,只是苏状元如何得知你夫人与人私通,又如何得知她珠胎暗结,莫不是已经请过了大夫?” 苏允摇头:“这等事,自然没有,不过……” 他最后那个“过”字还未出口。 一声呵斥已经在院中响起。 “苏允,你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竟敢欺负我女儿,老子不把你挫骨扬灰,我就不信宋!” 竟是宋侯爷来了! 宋惜蕊刚才一直在默默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宋侯爷到了。 她内心欢呼一声,立马扑了过去,扑到宋侯爷的怀中呜呜哭起来。 “呜呜呜……爹爹……夫君误会我私通,那洛云儿还要打我,女儿好惨!” 宋侯爷一听,脸立刻黑成了锅底,他慌忙在女儿身上看了又看,道:“她有没有伤到你,要是你碰掉了一丁点的皮肉,都要叫他们好看!” 说完,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允,似乎要将他活活吞了。 苏允此刻看他这架势,立马道,道:“岳父大人,小婿当真冤枉,今日有郡主和您二位在场,我定要将其中的缘由说个清楚!” “好!你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叫你好看!”宋侯爷怒喝道。 宋惜蕊派去送信的丫鬟,已经与他提前通了气儿。 不但说了宋惜蕊并未怀孕,还将这段日子里苏府对宋惜蕊的种种刁难、欺压之事说了出来。 宋府现在正是满肚子的怨气要找苏允发泄! 哪里会怀疑自家的女儿! 苏允见此,叹了一口气,摆起他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的……” “少放屁,快说!”宋侯爷立马呵斥他。 苏允面色一白,咬牙道:“岳父大人既然咄咄逼人,也就莫怪小婿不讲情面了!成亲以来,夫人屡屡借着各种名义出门,表面上说是为了府中的事宜出门,实际上呢,那,那是去见了野男人!如今珠胎暗结,万般抵赖,是何道理!” “你看见我闺女私会野男人了?”宋侯爷冷笑一声。 苏允摇头:“虽说没看见,但……” “哼!”一声冷冷的呵斥声响起:“苏状元都没看见,竟然知晓得这般清楚,你倒是神仙啊,还是在这装呢!” 苏允的脸顿时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氏见儿子吃亏,立马道:“亲家公,你这话可说错了!这惜蕊日日呕吐,还老是想吃酸的,自然是有了身孕,而且,我儿已经许久没有与她同房了,怎么会有孩子呢?必定是她与别人私相授受!这事儿可错不了!” “天大的笑话!”宋侯爷怒道:“我倒不知道世上有没有人能空口白牙诬人偷人的了,放到阎王那儿也要叫冤枉!” 他本就是个性烈如火的性子,见宋惜蕊在这苏家竟是受人欺负,恨不得将苏家的屋顶都给掀翻了才好! 见两方争论不休,长宁郡主终是忍不住道:“此事不难,叫个御医来看看苏夫人是否怀有身孕。” 这时候,洛云儿的眼珠子滴溜溜转,道:“何必如此麻烦,离苏家不远就有医馆,那医馆的郎中医术精湛的,叫他来便是!” “呵。”长宁郡主轻笑了一声,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这张狂的妾室模样,道:“御医是宫中之人,说话最是谨慎,若敢说假话,那是要掉脑袋的,寻常的大夫,可保不准会乱说。若是得了谁的银钱胡乱诊治,到时叫人百口莫辩。” 一句话,就将洛云儿的小心思给点破了。 只是她刚要派人前去,苏允又道:“郡主娘娘,此事是我苏家的家丑,若是传扬出去,惜蕊日后可没法做人了,还是不劳烦郡主了,我们私下商议吧!” “苏状元。”郡主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了下来:“你莫以为此事今日闹了这一场,你苏家的名声还瞒得住,要不然此时你看看两边墙头,是不是已经有不少人了。” 众人闻言,这才朝着两边看去。 果然这些附近的人都来趴墙头了! 苏允心中着急。 若是此时闹了出去,彻底和宋家翻脸,以后还能借此拿捏宋家吗? 说不定,这侯爷一怒之下,要将宋惜蕊接回家去,那该如何是好! 但郡主却懒得等他思虑清楚,挥手道:“传我的话,去宫中请一位御医来。” 门外的侍卫得令,骑着马疾驰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御医便来了。 此时,众人已经移步到了前厅。 御医一来,立马替宋惜蕊诊断。 苏家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御医。 宋惜蕊分明有了孕,这是板上钉钉的! 可谁知道。 御医诊治之后,站了起来,看向郡主。 郡主望他一眼,道:“如实说。” 这御医方才点头,道:“臣已经仔细地诊断过了,这位夫人并未有身孕,不知是谁传出了此等谣言。” “怎么可能。”洛云儿霎时间脸色惨白,几乎是低吼出声:“她分明每日作呕,还一直要吃酸的!” 话一出口,她便又红了脸。 说得这么清楚,倒是让众人知晓她终日都在盯着宋惜蕊的院子了! 苏允也道:“是不是弄错了,夫人分明日日都要外出……” 那御医眉头皱起:“仅凭呕吐和外出,就可断定是否珠胎暗结?这般推断未免太过武断了!” 果然,外面说着苏允宠妾灭妻,将外室接到家中不说,还欺压侯府独女。 竟是真的。 宋侯爷此时板着脸,冷笑连连:“苏状元,你现在有什么可说的?” “岳父大人,小婿——”苏允刚要开口解释。 洛云儿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看向郡主,道:“郡主娘娘,你今日为何来得这么巧?” 第四十八章回家 言下之意,郡主是为了偏袒宋惜蕊,故意来给她解围的。 闻言,长宁郡主眯起眸子,道:“你是在质问本宫?” 一旁的苏允赶忙跪在了郡主面前:“郡主,云儿一时心急,还请郡主莫怪!” 毕竟长宁郡主是陛下的亲外甥女,极得宠爱,若是得罪了她,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好在郡主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苏状元还是管好自己的妾室吧,这里可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苏允连忙点头,一旁的洛云儿却几乎气炸了肺。 就在这时候,苏允突然眼珠子一转,用无奈的语气对宋惜蕊道:“惜蕊,这也是你的错,若非你终日出门,又不与为夫说,怎么闹出这般乌龙来?” 他竟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惜蕊冷笑:“方才表妹想要逼死我,此时倒是又是妾身的错了,难道要妾身三尺白绫挂在你苏家的门口,才能还妾身的清白?夫君如此行径,真叫天下男人不齿。” 此时情势已然逆转,她又何须再示弱? 苏允见她如此,大惊失色:“夫人,这些日子为夫对你如何,天地可鉴,你莫要误会为夫!” “放屁!” 又是一声怒吼响起。 宋侯爷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一双拳头几乎将身前的桌子给震碎:“苏允,这个混小子,都怪老夫当初看错了你,我告诉你,你休想春风化雨,将今日之事轻飘飘地揭过去!我要带蕊儿走!你们谁敢拦我!” 他威压一出,这厅堂中还真无人敢说话。 长宁郡主心中叹息,这般维护女儿的父亲,放眼京城之中,怕也是凤毛麟角。 见此,宋侯爷对长宁郡主道:“还请郡主莫怪,老夫先行带女儿回去休养了。” 待长宁郡主点头之后,他直接带着宋惜蕊浩浩荡荡地回了宋家。 苏家人只能看着他带走宋惜蕊,却无话可说。 就这样,宋惜蕊连同她院子里的一众下人都跟着宋侯爷走了。 海棠院都空了。 郡主临走时,敲打了苏允一句:“苏状元若是还想要仕途畅通,最好别招惹侯爷,须知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叫苏允心里一惊。 马车上。 宋惜蕊对着一旁还气咧咧的爹爹竖起大拇指:“爹爹今日可谓神勇,护得女儿周全,女儿看在眼里,多谢爹爹!” “你莫要用话来哄我开心。”宋侯爷叹气:“我们赶快回去,我是背着你娘出来的,若是被她知道宋家欺辱你,我出头不叫上她,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宋惜蕊失笑,眉眼弯弯:“女儿定会为父亲说话的!” 父女俩说着,马车到了宋府的外面。 此时,宋夫人正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出来。 见了宋侯爷的轿子,立马上前掀帘子:“姓宋的,你想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她就瞧见了里面的宋惜蕊。 宋惜蕊立马道:“娘,爹爹接女儿回来了。” 宋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这出头不叫自己的丈夫,随后道:“快快,快下车,让娘好好看看你。” 一番解释后。 宋夫人叫人去厨房准备宋惜蕊爱吃的菜。 一家三口在厅里坐下来说着话。 “惜蕊,你以后就在在侯府住着吧,别回那苏家了,娘养着你。”宋夫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惜蕊哽咽:“娘......” “惜蕊,你娘说得对,我们活到了这把年纪,去他娘的名声,去他娘的议论,为父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在那苏家受人欺负,终日以泪洗面!”宋侯爷也道。 面对双亲如此。 宋惜蕊的心头一阵酸楚。 说到底,上一世若不是受她的连累,家里怎么会到了那副田地。 她死后,苏允绝不会让爹爹好过的。 她吸了吸鼻子,安慰双亲:“爹爹娘亲,你们放心,那苏允伤不了我,女儿早就有打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为了让世人早点看出他的真面目,日后的事情,女儿心里自有打算。” 宋侯爷和宋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猜出了宋惜蕊的意思七八分。 但宋夫人还是忍不住道:“惜蕊,娘知道你是个有计较的,但我与你爹平生无所求,是希望你安康喜乐,切莫被怨愤冲昏了头脑,伤了自己啊。” “娘。女儿晓得。” 宋惜蕊眼眶渐渐红了:“我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爹爹娘亲放心。” -- 是夜。 宋惜蕊入睡。 她让红豆不用守夜,回自己的房间去,好好休息。 睡梦之中,宋惜蕊梦到一幕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她的爹爹、娘亲,竟然都被压在断头台上,当着百姓的面,要被问斩! 爹爹一头黑发已然变白,娘也像是失了神智一般! 口中大喊的,竟是她的名字。 台下,百姓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侯府竟是个反贼窝!” “哼,该斩!” “这些高官,终日在搜刮民脂民膏,死不足惜!” 不!爹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们胡说,他们胡说! 房中,一双黑眸看着那床上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女子,来人眉头紧皱,正要低声将她喊醒。 只是,他还未开口。 宋惜蕊已经一屁股坐了起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来人转眼间却跳到了屋中角落。 宋惜蕊双眼发直,不断喘着粗气,突然,她心中一惊。 这房中还有别人在! “阁下何人,为何暗中潜入?”宋惜蕊的声音不大,但在房中却听得分明。 来人没有说话,一语不发。 宋惜蕊冷笑:“阁下不出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咻咻咻!” 她的衣袖中飞出三个纸人,竟然精准地朝着角落中人射去。 只是瞬间,三个小纸人便被匕首扎在一起,定在了门框上。 纸人疯狂挣扎,也无法挪动半分! 那人却没入了黑暗。 宋惜蕊屏息,右手暗动,抽出自己藏于枕下的发簪,只是一瞬,便抵在了来人的咽喉。 然而下一秒,有刀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这时,那人的声音在暗黑中缓缓响起:“夫人果真有些保命的手段,倒是叫本将军小看你了。” 第四十九章交谈 “萧云辞,你有病?”宋惜蕊的声音中带着恼怒。 她昨日本就和苏允闹僵,晚上又噩梦连连,眼下倒是没那好脾气了! 萧云辞眼眸微动。 这小小女子竟然这般和他说话,真是无礼。 不过不知为何,他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本将军确实身患重疾,夫人莫要如此和我说话,否则我一怒之下死了,岂非坏了夫人的大事?” 宋惜蕊懒得理他,道:“有话就说,无事就走。” 心中只叹。 苏家也就算了。 萧云辞竟然也能在宋家来去自如,说明这宋家的防卫也不过如此,明日定要叫爹爹多加戒备,多做些防备才是。 “本将军是过来问你,之后的计划如何实施?”萧云辞淡淡道。 宋惜蕊现在回了宋府,自然无法探听苏允和三皇子的动向,何况,在他的心中,对于宋惜蕊身上的秘密十分好奇,想知道这女子到底还藏着些什么手段。 若是以今日的情况来看,倒是足以媲美顶尖的杀手了。 宋惜蕊见此垂眸思忖片刻,却未回答他的问题,她道:“郡主是你请来的?” 今日,郡主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蹊跷,而且来得毫无理由。 她是皇家贵胄,并不需要对一个状元青眼相加。 就算想结交,难道会如今日这般急匆匆地到人家的家里去? 这实在是反常。 除非,是有人请她来的。 会是萧云辞吗? 萧云辞略略挑眉,嘴角微勾,眼眸中带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耸耸肩道:“是我。” 宋惜蕊未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痛快,倒是一时无语。 又听萧云辞道:“我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苏家的情况,知晓你有状况,所以我便派郡主前去,帮你解围。” 说到这里,他又道:“不过你早就叫人去请了你爹,说不定本将军倒是多此一举了。” 宋惜蕊轻轻摇头:“怎么会,若只有我爹在,他们岂会那么容易就放我回来,说不定还要借着此事,大闹一场。” 萧云辞此举,非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还保住了她的名声。 日后和离,郡主作为最大的证人,旁人谁也说不得她半分不是了。 萧云辞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道:“你知道就好,本将军可是苦心帮你。” 换来的宋惜蕊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宋惜蕊暗自看着他,眸中带着些许疑惑。 上一世,萧云辞和郡主之间,并无交集,为何这一世,他竟然能让郡主前来解围? 宋惜蕊出声试探:“将军和郡主之间似乎有旧交?” 她想知道,这一世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 萧云辞脸色淡然,眼中却突然泛起笑意,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道:“夫人为何如此问,难道是看上在下,吃醋了?” 他并非不知道宋惜蕊的意思,只是不想回答,索性调侃一句,叫宋惜蕊放过这个话题。 宋惜蕊闻言,知晓他不愿多说,也就作罢。 她走下床,点起一盏油灯。 借着淡淡的光亮道: “不管怎样,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与解围了。” 若不是他,此时自己已经是刀下的亡魂,连带红豆也要命丧敌手。 “夫人知道就好。”萧云辞并未客套:“只盼日后夫人尽心为本将军做事才是。” 宋惜蕊点头:“我自当尽力而为。” 她抬眼去看对方的面容。 剑眉之下,是一双好看的眼眸,这样的一张脸,竟让她想起话本中那些词。 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偏萧云辞的身上,又带着些肃杀之气。 堪称完美。 萧云辞见她细细打量,不知为何,心中却微微一动。 这女子在打量他,难道是想将他和苏允做比较。 他自是比那苏允要好上千百倍的! 那人哪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紧。 他何时需要与他人相比了? 他一向高傲,不屑和世间任何男儿比较。 宋惜蕊只是一个精明的女子罢了。 但此时。 竟在心里偷偷同那草包较劲,只为了在这女子的心中占得一点位置? 当下,萧云辞咳嗽了两声,打乱了宋惜蕊的打量:“夫人为何如此盯着在下,难道真想红杏出墙了?” 宋惜蕊被他如此一说,竟然脸色微红。 不过好在光线暗淡,叫人看不出。她轻轻冷哼一声,嗤笑道:“萧将军好厚的脸皮,怎么不说自己日日翻窗,来私会人家夫人呢。” 说到这里,耳尖微颤,面色却看不出什么。 萧云辞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是笑道:“那又如何,本将军为了天下民生,才做了这翻窗的贼,无论怎么说,都说得过去。” “罢了,萧将军。”宋惜蕊看着他,道:“妾身没时间与你在这里耍嘴皮子,你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话题再说下去,两人真要羞得没脸了。 萧云辞薄唇轻抿,眉头一跳,道:“夫人不是数次说本将军没有诚意吗?现如今,也该帮你对付对付苏家了。” 宋惜蕊目光一凝:“你准备如何做?” 萧云辞略略思忖:“动苏家的旁支,现在苏家身上,连着三皇子这条线,我们要让他成为诱饵,钓出三皇子这条大鱼。他动不得,但苏家旁支可以。他们仗着苏允和侯府的势,做了不少恶事,夫人想必知晓一二。” 他再不动手,只怕这女子准备自己动手了。 宋惜蕊眸子闪烁几下,只是片刻又抬起头:“这样也好,苏家旁支的确在处处欺人,扳倒了他们,苏允也少了一方助力。” 她又道:“妾身有苏家旁支侵占田地的证据,等准备好后你派人来取便是。莫要自己贸然前来了。” 萧云辞听后有些不快:“为何?” 宋惜蕊眉头轻挑:“自然是因为,将军每次来都说情况急切,结果一说就是大半天,不信你看,是否天光微亮?” 今夜本就做梦到半夜,他还要演一出偷袭的戏码试探自己,再说些正式,可不就天亮了吗? 萧云辞抬眼一看,确如宋惜蕊所言。 他嘴硬道:“也就是今夜,平日里本将军走得极快的。” 第五十章三次上门 落下这一句,萧云辞便直接离开了。 宋惜蕊又躺回了床上,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个回笼觉。 等醒来已是午时了。 倒是发现红豆趴在了她的床头,也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她轻戳对方的小脑袋:“我醒得晚了,你倒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红袖揉了揉眼睛:“才不是,奴婢喊了夫人七八遍了夫人都不起来,奴婢怕夫人醒来要找人,才候在一边,结果......”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宋惜蕊也未怪她 ,只道:“好了,咱们再不起来,想必母亲要笑话我了。” 话音刚落,宋夫人把门打开了,往里面一瞧,叫了出来:“怎得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倒是成了一只懒猫。” 宋惜蕊笑着点头:“娘,快进来,别笑了。” 用过午膳之后,她和宋夫人上街去。 女儿回来了,宋夫人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在街上买了一通后,又带着宋惜蕊去了城中最好的胭脂铺子,将最近京城中流行的头面都买了一份回来。 直到大包小包的,小厮都拿不下了,这才满载而归。 被旁人瞧见了,一问,得知是侯府的独女。 这苏状元的夫人又被气得回娘家的传言,在城中流传了起来。 同时,两日之后,有关苏家旁支侵占良田的罪证,也被送到了萧云辞的手里。 萧云辞动作很快,拿到证据不过半日的功夫,已经将消息散了出去。 -- 朝堂之上。 “陛下,臣听闻当今新科状元苏允的亲眷仗势欺人,竟然将百姓的良田私自侵占!”李御史在朝堂之上,公然对着苏允发难。 “哦?竟有此事。”皇帝的目光瞥向苏允。 这个新科状元,实实给朕带来不少的麻烦!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 苏允本就为宋惜蕊的事焦头烂额,这下子更是惊得心中一跳,忙走到大殿中央:“陛下,此事臣当真不知,可否让臣亲自去查点一二,若是属实,臣定上奏惩处! ” “好笑!” 话音未落,那李御史已然冷斥一声:“那苏家旁支本就是凭你的势,你去查便是左手打右手,就算苏状元秉公直断恐怕也不足以平息民愤!” 苏允更是冷汗直冒,只得说:“但凭圣上发落。” 台上的帝王冷哼一声,眉宇之间陡然露出一股肃杀之气:“仗着家族的势力,欺压百姓,虽不常见,但也屡禁不止。苏状元虽未一味袒护,族中却养出此种风气,实属不该。” “传朕的旨意下去。从今日起,朝堂文武皆要以此为戒。好好清理门户,万不可纵容!” “另外,着大理寺张玉平的彻查务此事!” 张玉平赫然出列:“是!” 下朝之后,往日与苏允较好的几位臣子都避开他走了。 晦气!混账! 他苏允一家的亲戚出了事情,竟然要连累到其他的官员身上来,真是扫把星! -- 同时,宋府。 “哼!那苏允活该遭难,他敢这样对我的闺女,叫他知道厉害!”宋景下朝之后,心情颇好。 将朝堂上的事说与二人听。 宋夫人忙给宋惜蕊夹菜,听闻消息柳眉一蹙:“他们苏家皆是如此,苏允是个不中用的,那群亲戚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她望着吃得正欢的宋惜蕊叹气:“蕊儿,你怎就遇上了这样的男子,说不准以后还要多受委屈......” 宋惜蕊吞下口中的饭菜,朝着双亲浅笑:“既然如此,那就要劳烦爹爹多为女儿做些事了。” “说。”宋景看着自家闺女,“惜蕊有何想法,一并告诉爹爹,爹爹都给你办了。” 宋惜蕊放下筷子,道:“爹爹,女儿和苏允之事已是纸包不住火了,京中议论纷纷也是自然,我也不想瞒下去,不如……” 看着双亲向自己投来目光,宋惜蕊微微一笑:“不如将此事宣扬出去,叫京城中人都知道,这苏允是个不知好歹的,对我侯府无礼,也好叫他家的脏水莫泼到了爹爹身上,如何?” 宋景皱眉:“为父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蕊儿,这样一来,京中不免对你多有议论,你一个女儿家……” “爹爹想错了。”宋惜蕊轻声打断,“苏允落难,就衬得女儿可怜,京城中人就会将宋家和苏家分开来看,到时候不仅爹爹不会沾了苏允的晦气,连带着女儿也成了这京城中第一可怜之人。若非如此,怎能给苏家一点儿教训?” 宋夫人和宋景齐齐对视一眼。 半晌,宋景点头:“好。待会儿吃完饭,爹便去安排,定要叫那苏允那小子登门赔罪。” 宋景雷厉风行,他手下门生众多,也就借着萧云辞先掀起的这阵风,加入了抨击苏家的队伍。 他们本是宋景一派人,按道理应该帮着苏家才对。 这般操作,倒是让皇帝打消了对宋家的疑虑。 接着,宋惜蕊更是让红豆去给其兄长送信,加大在京城中的流言传播。 又让茶馆的先生换了一个话本,就以苏允误以为她有身孕一事作为蓝本。 这般下来,不过几日的功夫。 苏允被盯得满头包,家中叫苦连天。 -- 苏府。 “不行,我得将宋惜蕊接回来!”苏允不顾李氏和洛云儿的反对,急声道:“她若不回来,不要说府中的钱财无人支撑,就连我这个官也做不下去了!” 洛云儿和李氏想要劝阻,一听他这么说,双双黑了脸。 尤其是洛云儿,竟然没想到宋惜蕊一走,苏家也和要垮了一样! 见此,苏允让人备了车马直接往宋府而去。 等得到了宋府,被告知今日宋惜蕊身体不适,让他明日再来。 苏允急不可耐,多次请求,门人见他如此,这才带着他去前厅。 到了前厅,宋惜蕊哪里是不舒服,正和宋夫人、侯爷三人一块吃着晚膳,面色红润,俨然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见他来了,宋惜蕊转过了脸去。 宋景则是冷哼一声:“瞧瞧,这不是状元郎上门了吗?” 第五十一章苏府 苏允看着三人的神色,知道今日恐不能善了,他咬牙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宋景侧头将脸撇去,宋夫人也是把脸扭向一旁。 两人全然不给苏允面子。 见此,苏允尴尬无比,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惜蕊,轻声道:“夫人,你喜爱的海棠花开得极好,要不要回家看看?” 这番情深意切的恳求,若是放到以往,宋惜蕊定然早就动了心。 但是现在,她只是在心中冷笑,随即面上摆出一副哀切的模样,声音带着哀怨:“夫君,蕊儿在爹爹娘亲这儿很好,你还是在府中陪伴云儿吧,若是冷落了她,她与你闹了起来,那就不好了。” 苏允闻言心中一喜。 宋惜蕊对他还有情意,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番似是吃醋的言语? 他立马道:“惜蕊,你说的哪里的话,她不过是一个妾室,怎能与你相比?” “哼!说得好听!”见宋惜蕊未被他打动,一旁的宋夫人可是不给面子,劈头就是一句:“你个薄情寡义、瞎了眼睛的东西!我家蕊儿是我们的心头肉,你为何昨日不来,前日不来,偏偏今日来,不就是因为现在朝堂将你说得不堪,转过头来又想到我家蕊儿了。我告诉你,今日若是蕊儿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让她跟你走。” 苏允脑瓜子一转,立刻想到。 若是这宋惜蕊答应和他走了,这老东西不就无话可说了? 想到这里,他对着宋惜蕊施展平生演技。 “夫人,我在此保证,若是日后再出现此事,我苏允猪狗不如。” 又言之凿凿道:“夫人回去之后,不管是母亲还是那洛云儿,但凡有一人胆敢为难与你,那就是与我不和,我定然好好劝告家母,也定然让洛云儿不得留在苏府!” 这话说得绝情,对洛云儿如何不说,为了宋惜蕊劝告家母,已经算得上违背人伦了。 宋景和宋夫人对瞅一眼,想起此前宋惜蕊给他们的叮嘱,不由得双双看向女儿。苏允也是一副期待的样子,等着宋惜蕊的下文。 见此,宋惜蕊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副颇为感动姿态,浅笑到:“蕊儿就知道,夫君的心里还有蕊儿的,就依夫君所言,我们这就回苏府吧。” 一旁,宋景立马也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道:“蕊儿,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和他走了,你难道不记得上次……” 就在苏允暗叫不好的时候,宋惜蕊打断爹爹,正色道:“爹爹,夫君是可信之人,不会对蕊儿不好的!” 见此,苏允在心中狂笑! 这蠢女人,当真蠢得可怜! 见宋惜蕊答应,宋夫人突然说道:“还是不可,若你小子有一事不答应我,我断然不会让蕊儿随你回苏家去!” 苏允心中一凛,立马问道:“岳母但说无妨。” “你听着,我早就听说,你那妾室还未过门就已经有了身孕,这岂不是要先一步蕊儿生下庶长子?这如何使得?” 苏允一听竟是此事,单纯道:“就依岳父所言,定不会让洛云儿生下庶长子。” 这话一出,一旁宋景看他的目光复杂起来。 看来,这小子不仅是个家事上拎不清的,背地里到底还是狠毒的。 未出世的儿子说杀就杀了? 只有宋惜蕊明白得很。 那洛云儿根本就没有身孕,说不让庶长子出生,正好苏允圆了谎。 到时候,消息传了出去,说是苏状元迷途知返,落了妾室肚子里的孩子,这苏允的名声又要比以往好上不少。 苏允答应条件之后,宋夫人和宋景这才让他将宋惜蕊带回苏府。 —— 到了苏府。 前几日。 苏允自然又是和以前一样,对宋惜蕊表现得关切无比。 叫洛云儿恨透了心! 三日之后。 在苏允的书房。 洛云儿将茶水递上,竟然也不顾这一屋子的圣贤书,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苏允的怀里,声音柔柔道:“夫君,不如,我们要一个孩子可好?” 她想了许久,只有早早地将苏允捏在手心里,这样方才能在苏家立于不败之地。 而拿捏男人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生下一个和他相像的孩子。 谁知道,听到她的话,苏允先是沉默不语,随后话中带着一点惭愧道:“云儿,此时你非但不能有身孕,连之前怀孕的传言也要破除才好。” “这是为何?”洛云儿一惊,“夫君可是不喜欢妾身了?” 苏允一把将她揽在怀中,道:“云儿误会了,只是现在情势和之前已经大有不同了。你可知道,我表哥借着状元府的声势犯了事,我在朝堂上可谓腹背受敌,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罢官免职,一部分是三皇子出面,另一部分却是朝堂诸位看在了岳父的面子上。说得不好听些,我这乌纱帽,已然岌岌可危了。” “什么?”洛云儿目瞪口呆。 不行,她绝不能眼看着苏允丢了官位。 若是如此,那自己的全盘计划,也就落空了! 更何况,自己连正头娘子都没捞着,只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待在这苏府之中。 若是苏允黜落了! 那她该怎么办! 见此,她忙道:“郎君你说,云儿该如何帮你?只要能帮到郎君,便是要我给夫人端洗脚水、日日铺被也愿意!” 这番话,大大取悦了苏允,他摇头道:“云儿是我心尖上的人,怎么舍得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已经想好了,那宋家要的不就是不许庶长子出生吗?你这几日便装出身体不好的样子,过几日,我买通大夫来,说你小产,这孩子就这么没了,正好将这个谎给圆了过去!” 洛云儿一听,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死死地咬住下唇,不甘心地埋头! -- 五日之后。 洛云儿的院子中发生一件大事。 这表小姐好不容易怀上的苏家庶长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消息传到了海棠苑。 宋惜蕊一点也不惊讶。 正和红豆说着什么,苏允身边的石九却来了,冲着宋惜蕊道:“夫人,少爷说,表小姐亏了身体,还请你帮忙多多照看......” 第五十二章肺气炸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有些心虚。 闻言,宋惜蕊差点儿笑了。 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夫君,我自当好好照顾表小姐的。” 石九去后,宋惜蕊吩咐红豆。 “将用不上的破烂玩意儿挑一些出来给表小姐送去。” 当这些玩意儿送到洛云儿院子里的时候。 差点儿没把洛云儿的肺气炸了! 宋惜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一旁的奴婢见状,道:“表小姐,少爷素来是维护你的,你何不将此事告知少爷,让他为你出头?” 闻言,洛云儿狠狠地瞪了这丫鬟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现今苏家靠着宋家,郎君心中就算喜欢我,也不会为我去得罪宋惜蕊的!” “那,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吗?”丫鬟撇嘴道。 “不认又能如何?”洛云儿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神情带着狠厉:“如今的苏家,经不得一点儿折腾,我若在这院中和宋惜蕊闹将起来,老夫人第一个要送走的就是我!” “到时候连你也落不得好!” 丫鬟一听,只得闭嘴,不敢再说了。 就这样,这事儿被洛云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倒是让宋惜蕊对她刮目相看。 背地里洛云儿可没少吹枕头风。 让苏允对她的乖巧懂事心疼不已。 -- “夫人,都探听清楚了,表小姐这些日子叫了好几次大夫,好像都是为了女子身孕之事!” 红豆悄咪咪地在宋惜蕊的耳边低语道。 宋惜蕊微微一笑,一双眸泛起笑意:“知道她着急,不知她这么着急,那我们便好好帮她一把便是了。” -- 洛云儿院子。 “姑娘不是前些日子才刚刚落了胎,现在正需要休养,怎么又让大夫过来,说要孩子呢?”洛云儿身边的丫鬟不解问道。 原来,洛云儿并未对她推心置腹,就连落胎一事也是瞒着她的。 对此,洛云儿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腹,道:“宋惜蕊坐大,我若没有个孩子傍身,日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之前,我已经落了一次胎,若是这次又怀了,便是外人也说不得什么了。那宋惜蕊的肚子不争气,难道就叫妾室连着落两次胎,说出去,只怕这京城中传扬出去要乱了!” “夫君和老夫人对子嗣最为看重,只要我有了身孕,他们定然会百般护着我的!到时候,宋惜蕊还能怎样?” 丫鬟闻言,连连夸赞:“还是表小姐想得清楚,将这副药喝了吧,也好早些怀胎。” 洛云儿轻轻点头,只觉得这丫鬟万分得力,道:“桃香,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之前,她院子里的人都被宋惜蕊给赶了出去。 现在看来,这新送来的人里,当真有几个可用的。 桃香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笑道:“多谢表小姐抬爱。” 等到洛云儿睡下,桃香给红豆递了消息。 【一切顺利,表小姐已经喝了那汤药。】 -- 第二日,苏允下朝回来之后,本欲到宋惜蕊的院子中去,却被桃香引到了洛云儿的房中。 “少爷,不知道怎么的,表小姐从昨日开始,就呕吐不止,但她不准我告诉少爷,奴婢实在是担心,所以.....” 桃香一边解释,一边急切的将苏允往洛云儿的房中引。 苏允见此,慌忙将门打开,却正好看到了洛云儿呕吐的一刻。 “呕!” 洛云儿将污物吐入了痰盂,看见他来了,眼中含泪,随后竟然慌忙撇过头去。 “云儿这般样子,当真是不雅,还望郎君莫要看!” 苏允立马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云儿,这是怎么了?你可是病了?” 未等洛云儿回答,桃香就先一步插嘴道:“少爷,我们表小姐不是病了,她是……” “桃香!”洛云儿厉声打断了她,对着苏允柔柔一笑:“没事的郎君,过些日子便好了,我这身子不打紧的!” 这倒是让苏允更为疑惑,他看向桃香:“你且说说表小姐到底怎么了,我替你撑腰!” 桃香立马哭着道:“少爷您不知道,我们表小姐又有身孕了!” “这……这如何可能?”苏允一惊。 洛云儿见他愣了过来,两行清泪止不住地落下:“夫君说不可能便不可能吧。左右有夫人在,云儿的孩子也是保不住的,想也是白想,有什么用呢?” “不!”苏允厉声说道,一把将她搂紧:“云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为何事情如此突然,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这时桃香继续道:“少爷若是怕误会,尽可以找大夫来看看便可!” 苏允略一思忖,道:“好,快去请大夫来看看!” 于是,等大夫到了,证实洛云儿身姿确实有孕的时候。 苏允和李氏皆是欣喜若狂。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哎哟!这可是我的头一个大孙子,可得好好地看顾好了。” 这边,洛云儿却是泪水涟涟:“老夫人莫要拿话诓我了,有夫人在,我这肚中的孩儿如何能保得住,不过是又要落下一胎罢了。” 李氏和苏允对视一眼,忙道:“这如何使得!” 想了想,苏允给出解决办法:“云儿,我看这样,你先到城外的庄子上去避一避,等养好了身子再回来。” “这……”洛云儿一凛,心叫不好! 她是想要用这个孩子得到苏允的宠爱,在这苏家立足,不是想要被送出去,那岂不是入了宋惜蕊的算计吗?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旁的李氏也连连点头:“云儿,我看你郎君的这个主意不错,你留在这里,那姓宋的一定容不得你,还不如离开得远远的!” 最要紧的是,她的大孙子可不能出事! 就这样,两人不等洛云儿分辨,就直接不由分说地连夜将洛云儿送进了城外的庄子。 还自以为做得很好,瞒天过海,没叫宋惜蕊知道。 侯府中,宋惜蕊虽然洞若观火,只是佯装不知。 —— 将军府。 “将军,那苏状元的妾室再次有孕,将其送到了庄子上看护,我们要不要伸手帮一把苏夫人?”周文对萧云辞道。 第五十三章盐税 萧云辞摇头:“不必,此事她能解决。” 这必定是那女子设的计策,让那烦人的外室离开苏府,也好便于她进一步探查消息。 只是那妾室走了,苏允必定少不了对她多番痴缠,倒是该想些法子,解了他的纠缠才是。 -- 萧云辞想得不错,此时的宋惜蕊苦恼极了。 自从洛云儿走了以后。 李氏和苏允就开始琢磨怎么让宋惜蕊回心转意,让她圆房。 她也不能日日说自己来了月信,只好推三阻四。 苏允还以为是她的心结未解,越发殷勤了。 竟是一定要叫她回心转意,与他同房才肯罢休。 烦死人了! 房中。 烦不胜烦的宋惜蕊眼眸微微一沉,想到了萧云辞上次给她的那颗药丸。 若是明日苏允还来纠缠,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将他变成个假太监也比日日被他烦扰要好! 谁知道,就当她开始准备的时候,苏允竟然主动不来了。 说是什么江南的盐税出了问题,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京官都忙着参与此案。 宋惜蕊单手撑住下巴,细细思忖。 为何如此巧? 她刚要对苏允下手,苏允就被要事缠身? 再说这江南的盐税案,会不会和萧云辞有关联? 想到这里,她方才发觉,萧云辞许久没来了。 看来,那日的话,竟是叫这位心高气傲的将军自觉没了颜面。 她想了想,写下了一封书信,放在了桌子上。 又冲着窗边轻敲了三下,自己便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回来的时候,信已经消失了。 可等了两日,萧云辞却没给宋惜蕊回信,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 夜晚。 宋惜蕊对着附在苏允身上被她压制许久的恶鬼道:“这些日子,我给你已烧了不少香火了,按我们的约定,你也该轻快许多了。” 那鬼连声道谢,又说:“既然如此,我帮你将那负心人带走,如何?” 宋惜蕊轻轻看它一眼,皱眉:“你本就杀气缠身,还想着带人下去,到时候恐怕投胎不了,落了个畜生道你才快活?” “不了不了,娘子你多加小心!”鬼缩了缩鼻子,连忙不敢再说。 就这样,宋惜蕊敲打一番,让它更是尽心。 鬼走之后,她却没有停歇,而是口中默念口诀。 她要将此前帮苏允改运的种种手段一一解除。 第一道,便是花费了大力气设下的改运咒! 此咒一解,苏允身上的福运散,再无好运可言。 ——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 苏允一起来,便发现最近火气上涌,额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又红又肿。 吃早膳的时候,居然筷子无意间插入了鼻孔! 等到快要出门的时候,腹中又响了起来,要出恭! 紧赶慢赶到了宫门前,众目睽睽之下跌了个狗吃屎! 一早上倒是出尽了丑。 这还没完。 仅仅是一个半日的功夫,苏允就接连出现状况。 下了朝,又在衙署内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 “苏允!你到底是如何做事的?”他的顶头上司李大人怒道。 新科状元竟也是个绣花枕头,居然搞出这么离谱的幺蛾子,回家种地算了! 苏允想解释却哑口无言,他看着自己撰写的折子上的字。 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将十万两白银,写成了十万两黄金! 这可是天大的纰漏! 若是落到了陛下的眼里,一旦发作,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他一向小心,怎么会出现这般低级的错误! 见他六神无主,李大人叹了一口气,替他下了个台阶:“苏大人,你今日家中事多,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苏允如蒙大赦,刚要说些感谢话。 就听李大人又道:“但是盐税一案乃是朝廷的大事,圣上对此分外忧心,你这奏疏呈了上去,说不定连着我也要被问罪,我看这样,你还是先处理些杂事,等到盐税的案子了结了。圣上定然对你委以重任!” 这话除了敲打之外,也暗含着警告。 苏允咬紧牙关,也只有说道:“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见此,李大人方才点头,随后一脸阴沉地离开了。 这些后生,真是不中用了! 苏允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胸中的怒火好似要将他焚烧殆尽。 诸事不顺!简直倒霉透顶! 那久违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 什么感觉? 身为倒霉蛋的感觉! 到了晚上,他回到苏府,更是在一路上接连出了意外,不是马车的轮子坏了,就是在苏府门前摔了一跤。 等他到宋惜蕊房中的时候,竟然狼狈得有些不成样子。 “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宋惜蕊连忙装出关切的模样,上前问候。 苏允却是撇了她一眼,狠狠道:“不必你假惺惺关心!我问你,你是不是没给我改运了?” 他想来想去,最近如此倒霉,定是因为宋惜蕊这女人回府后的这些日子,没有管他的气运。 这才导致他这段时间这么倒霉! 听到这话,宋惜蕊差点笑了出来,她忙道:“夫君可莫要这么误会蕊儿,蕊儿便是在宋府,也未曾想着不利于夫君功名。” 她这话一出,苏允立马道:“娘子莫怪,是为夫的不是,只是我想问娘子,为何为夫今日会如此倒霉?” 倒霉透顶了! 宋惜蕊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闭会眼睛,道:“妾身已经算出,你之所以今日如此倒霉,是有缘故的。” 就在她装神弄鬼许久,引得苏允耐心渐消的时候,宋惜蕊才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应付苏允:“这都是因为夫君这命格实在是倒霉至极,只要一遇与你犯冲的事物,就会引发霉运。” 闻言,苏允气得跳脚! 犯冲,又是犯冲! 他娘的!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竟然落得这样的命格! 还好,还好眼前的这个傻女人愿意帮自己逆天改命。 想到这里,他忙道:“夫人!为夫知道你对为夫情深义重,还望夫人帮一帮为夫才好,这霉运到底如何才能去除,再这么下去为夫的乌纱帽不保!” 第五十四章寺庙 “夫君,此事虽然不难,但照妾身所说,恐怕夫君是不愿信也不想听的。”宋惜蕊声音带着为难。 苏允见她扭扭捏捏,心中的火不由得升了起来。 都火烧眉毛了,宋惜蕊还要故弄玄虚,当真可恶! 他微怒道:“夫人,为夫与你深厚,你有什么说不得的?为何如此吞吐,难道你看着我接连受厄,心中甚是痛快?” 这女人,难道不发脾气就不知道事情严重? 见此,宋惜蕊显现出有些怯懦的样子,没了声响。 过了片刻又愤然道:“夫君污蔑妾身!我就是怕夫君忧心才不言的!反正,那云儿就是夫君的心头肉,难道妾身还能劝夫君将自己的心头肉挖了不成,到时候夫君不免要说妾身是个狠毒之人!” 她声音如诉如泣,眼中布满泪水。 好似当真十分心痛一般。 闻言,苏允一愣,声音带着丝丝疑惑。“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又和云儿有关?” 怕不是这宋惜蕊为了哄骗他冷淡云儿,故意编出来的话吧。 “哼!”宋惜蕊闻言冷笑一声,一双美眸之中带着怒火:“妾身就知道夫君是不会信的,但凡遇到表妹的事情,夫君就如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将万事都抛诸脑后了!” “不不不。”苏允连声打断:“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上一次,你曾说过我与云儿相冲,但此事已过数日,怎么这么快……” 他就差没有把“你故意说谎”几个字扔到宋惜蕊的头上了。 宋惜蕊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淡然道:“倘若夫君不信,那就静观其变吧,左右蕊儿所说的也不过是废话!” 说完,便气呼呼地朝旁边一坐,也不看苏允了。 一时之间,苏允倒是十分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红豆眼珠子一转,张嘴道:“姑爷,我们夫人可是一心都为了你,你莫要与夫人生气,夫人为了姑爷,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苏允就想起之前这死丫头对云儿做下的事。 一个野丫头也敢冲撞他们。 对付不了宋惜蕊,难道还对付不了她? 当即张口就要骂人,没想到的是,红豆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嘴,道:“这事儿啊,红豆我有个好主意,姑爷不是不信夫人吗?但现在表小姐又到庄子上养胎,正好离开了姑爷,姑爷不妨静观其变,等两天不就知道了?只是这段时间,姑爷可以少往庄子上去,让老夫人多去看顾一二即可。” 苏允听得眼睛一亮。 对啊,云儿现在到了庄子里养病,那不就和自己冲突不起来?怪不得宋惜蕊喜欢这红豆,确实鬼点子多。 于是,苏允又对宋惜蕊温声道:“夫人,便如红豆所言。若是为夫的气运好了起来,定然来给夫人赔罪。” 宋惜蕊的眼皮子动了动,只淡淡应了一声,就直接将这尊大佛给请了出去,装作是使小性子的样子。 -- “允儿,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去看云儿?“李氏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洛云儿一直以来都被苏允视若珍宝,便是这个亲娘都不能多说两句,现在怀了胎,他倒是不去看了? 原来,那洛云儿被送到庄子里之后,虽然不在苏家,却要求苏允三日就去看她一次,不许和她离心。 面对佳人如此的要求,苏允自然应允。 苏允闻言微微摇头,找了个借口:“娘,我今日实在繁忙,没空去看她了,这样,你替我将云儿喜欢的胭脂水粉多买一些给她,银票我已经准备好了。” 李氏将银票接了过来,一看,足足有三百两呢!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酸水,这小子对亲娘都没这么大方! 苏允却没有察觉自己亲娘的神色,道:“快去罢,别叫她等急了。” 他心中自然是极其喜欢洛云儿的,只是暂时不能去看她罢了。 李氏拿了银子,却没怎么听苏允的话,只是稍微买了一些平庸的头面,就到了洛云儿处。 洛云儿见苏允没来,多问了几句,却被李氏堵住了嘴。 就这样,一连小半个月苏允都没去看洛云儿。 苏允身上的倒霉事果然少了很多。 叫他暗喜不已,幸亏听了宋惜蕊的,云儿和他之间果真是相冲! 他却不知这一切的缘由,自然是因为宋惜蕊供养了那恶鬼,尝到甜头才没对这苏允下手。 -- 七日之后。 相国寺。 这阵子苏允顺风顺水,连带着三皇子也对他看重起来。 约他在这相国寺见面,说是谈论佛法,实际上为了密谋一些要事。 几人谈论了小半天,正准备离开。 相国寺的主持来见。 原来,主持早就看到了苏允身上的那一缕黑气,知道他身上有鬼,但又发现鬼受供奉。 一时拿不定这到底是个好鬼还是恶鬼。 毕竟是出家人,虽不爱多管闲事,既然见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等苏允离开之时,他给苏允以及一旁的三皇子一人一张黄符,道:“此符能祛除邪祟,是在本寺开过光的,送与二位,也算是一份小小的机缘。” 三皇子不以为意,只是随意收下。 苏允可就不同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厄运缠身。 不要说是什么符了,就是这寺庙的砖头撬起来一块给他带回去壮壮胆也好。 当下是煞有介事地拿了过来,将其放入怀中,好生收着。 这符纸一出,那鬼便立刻从苏允的身上逃了起来。 他很怕寺中高僧要收了自己,于是连忙跑回了苏府。 —— 是夜。 宋惜蕊正在睡觉,半睡半醒间只觉得阴风阵阵。 那个和苏允很像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桓:“夫人救命!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宋惜蕊被吵得头疼,方才坐了起来,睁眼一瞧,不是那鬼又是谁。 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满是惊悚不安。 她怒道:“你不去跟着苏允,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还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鬼立刻哭丧着一张脸,道:“我进不了他身了!” 第五十五章鬼死 “上不了身了?”宋惜蕊一怔。 她眉头轻皱,道:“为何?” 那鬼在她面前飘了一圈,用两只爪子撑着鬼脑袋,道:“那个什么人约着你家相公去了相国寺,我本藏得好好的,那老方丈发好心,给了你家夫君一道符,把我弹飞了,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小命休矣!” 说完像是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大气。 宋惜蕊闻言,脸上神色淡淡。 玄学并非能克制世间一切,寺庙乃是佛家圣地,这鬼还落得一条性命,倒也算得上是运道了。想必是那方丈发现了他身上的香火,并未下死手罢了。 想到这里,宋惜蕊知道已是无用,便看向那鬼,道:“你这些日子也吃了我不少香火了。” “嗯……”那鬼一凛,知道这女子是在提醒他该走了,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肯给他供奉香火的人,哪能说走就走,于是磨蹭道:“夫人,你看在我帮你多日的份儿上,要不,让我投胎去吧!” 他早看出来,这女子是个有能力的,只要她念念善咒,自己便能了怨! 宋惜蕊看他一脸的急切,想到这鬼平时也算听话,便道:“既然如此,你投胎做人以后,不得再害人,否则,非但遭天谴,下一世便是入地狱!” 那鬼立马应答。 宋惜蕊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善咒。 那鬼只觉源源不断的金光汇入他的身体里。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断受到香火供奉,再加上宋惜蕊最后的慷慨,足够了。 接着,如同收到了什么召唤一般,这恶鬼居然直接冲天而起,似是要去那生死轮回之境了。 宋惜蕊念完咒后,额头渗出一层层冷汗。照理来说,她本要好好休息,只是此时,她却接连默念咒语,随后朝着自己房间角落的某处,低喝了一声:“困!” 霎时间,墙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举着烛台走过去。 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萧云辞! 宋惜蕊本就机敏,脸上立时带着愠怒:“将军还这么喜欢擅闯我房中,若你提前知会一声,怎会如此的窘迫?” 这将军端的事不知道礼数,待会儿定要他好看。萧云辞不知道因为他的无礼,宋惜蕊已经在心中给他小小的记下了一笔,等他回去就要其还回来 。 再看萧云辞,整个人被许多的小纸人死死地按在墙角,竟是连袖中的匕首都无法抓住,只好对着宋惜蕊眨了眨眼睛,求助。 宋惜蕊柳眉微微一挑,心道你也有今天,随即轻笑一声。 闭上眼,又默念了两句。 纸人儿尽数散去。 萧云辞得了自由,走到了房中的桌边坐下,转头对跟过来的宋惜蕊道:“夫人此术可当真是令人惊骇。” “这是自然。”宋惜蕊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早说过,这是妾身的保命之法。” 萧云辞眸中闪过一丝异动,趁机道:“可否请夫人指点一二,本将军也想看看这玄术中的奥妙。” 见此人贼心不死,宋惜蕊语气声音淡淡:“此术需从小练习,以将军的天赋,此时实在太迟。” 萧云辞被嘲讽,也不以为意。 他早知道这人不会教他,不过是死性不改问一句罢了。 接着,他说出此次来意:“三皇子自行下江南,调查江南官员贪污行贿之事。” 闻言,宋惜蕊只是轻轻点头:“不意外,他既然要伸手到科举制中,自然要避开此事,否则一旦败露,祸端临到他的身上,大事不好。只是三皇子就如此笃定,他安排的那些人会按照他的安排将事情做得稳妥?别到时候将他牵扯出来,恐怕人在江南,也难避开皇帝的怒气。” “这就要看他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萧云辞刚想夸她聪慧,听到后半句又道:“江南贪腐严重,若是三皇子能将其平定,会把朝廷的钱袋子给装满,那这举措便有意义,陛下说不定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摆在眼前的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何况,科举舞弊自古以来就屡见不鲜。 此举虽然对国家有损,但到底不会一朝一夕显现出来。 比起户部没钱,一时之间还算得上是小事。 此时他抬头一看,平素镇定自若的女子面上却显现出几分忧虑来。 萧云辞心中一动,一双星目露出了然的神色,口气轻柔道:“夫人可是担心此次风波会波及宋家?” “自然。”宋惜蕊毫不掩饰:“三皇子安排苏允在这科举之事中做一枚棋子,将军若要借着此事动三皇子,苏允自然也难避开。到时候不免让人去怀疑宋家和苏家一体,有了官官相护的嫌疑。宋家一时之间如何能独善其身?” 她的底线非常的清楚,就是宋家。 任何事情,只要会伤到家族,她都会慎之又慎。看来科举一事,无法避免要给宋家带来的影响。说来说去,还是要想办法,早早地和苏允和离才是。 “将军。”宋惜蕊微微前倾:“我已经答应将军诸多条件,但求宋家绝不可拖入此局中,此事将军可否答应我?” 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萧云辞。 萧云辞轻笑一声,随后,他难得露出严肃神情,道:“夫人,本将军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狡诈之徒,我可以保证,我定会护你、护宋家周全!定不让你的双亲卷入其中!” 他需要宋惜蕊的帮助,但不代表他将宋惜蕊全然当成了棋子。 恰恰相反,现在在他的心里,宋惜蕊是难能可贵的盟友。 除此之外,他没办法否认的是,他的心中还连带有着一些私心,这私心就是,他希望宋惜蕊不要恨他,能对他生出亲近之意。 知晓这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可萧云辞还就是这么做了。 见此,宋惜蕊的脸上终于绽出一点笑颜。 她要的就是萧云辞这句话! 想到这里,宋惜蕊轻轻开口:“若是如此的话,妾身也有一份助力送给将军!” 第五十六章底牌 萧云辞不动声色地挑眉:“又有大礼?” “苏允的手中有一份名单。”宋惜蕊直言:“这名单上写得便是这次科举受贿的学子姓名,我日前派小纸人监视他的动作,看得分明。” 萧云辞微微点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夫人,若是方才本将军没有答应保你一家老小平安,你还会将这名单给我吗?” 宋惜蕊闻言,只是微微皱眉,道:“将军若是不顾及我一家老小的死活,我宋惜蕊又为什么要为你卖命?难道将军将天下的人都当成了傻子,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面对此言,萧云辞并不恼怒。 说实话,就他此前的行径,要恼怒,也该是宋惜蕊恼怒才对。 不过,他忍不住道:“宋惜蕊,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信我。” 话脱口而出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这话竟是问了第二次了! 宋惜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面色却是如常,她看着萧云辞的某处,声音淡淡:“将军,说实话,从一开始你我之间就不对等,将军可随时将妾身剔除出你的计划之外,可妾身却没有任何能力对抗将军,你一个不愿,我全盘计划便要被一朝废了。” “将军若要妾身相信将军,不妨拿出些东西来换,比如说将军的底牌。” 说到这里,她微微靠近萧云辞,挑眉道:“将军会给吗?” 这话,倒是有些咄咄逼人,可在萧云辞听起来,却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面上毫不动乱,只道:“自然是不给,阁下不愿意将玄学教我,却要我露出底牌,不是强人所难吗?” 宋惜蕊冷哼一声:“那还如此多言做什么,将军既然已经占据上风,难道还要别人推心置腹,不更是强人所难?” 萧云辞在心头叹道。 真是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他将自己怀中的玉佩取出递给她,道:“我将这玉佩给你,这是我亡母所赠,如今到了你的手上,就算是在下交底了,此外,我会留几个影卫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虽然,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宋惜蕊就是了。 宋惜蕊的眸光落在那玉佩上面。 心道,有意思,竟拿这东西来搪塞她。 面上却未多说些什么。 想到这人一直以来的恶劣行径,她悄悄对着萧云辞念了两句咒。 这咒自然不会害他性命,只不过会让他如同苏允一般,倒霉一些罢了。 谁叫她次次在这人身上得不到好处! 真真是可恨! 两人说完,萧云辞落下一句:“改日再来看夫人。”就翻着窗子出去了! 没想到的是,素来行事稳妥的大将军,这一次竟然脚下一滑,在宋惜蕊的窗外摔了一个大马趴。 险些露出了马脚。 宋惜蕊也吓了一跳。 不过萧云辞到底是轻功了得,三两下便爬了起来,随后不管背后的女子会如何笑他,便径直离开了。 丢人,真是丢人! 宋惜蕊在屋中忍了许久,终是笑出了声。 待萧云辞到将军府,也是怪事连连。 不过这些怪事倒也算得上是无伤大雅。 诸如,写字时用笔墨将脸给弄花了,又或者洗脸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水花四溅,和几个下属谈话的时候突然放屁之类的。 每每发生一次。 萧云辞就在心底默念三个字。 宋惜蕊! 定是那女子故意为之的! -- 海棠苑。 宋惜蕊却没有管萧云辞如何,只是想到了一事。 “红豆,那桃香可是个信得过的?” 此前,给洛云儿下药的事儿办的很妥当,但宋惜蕊对她是否忠心还有疑虑。 但红豆却是拍胸脯保证桃香可靠。 “夫人,你放心吧,桃香可用。”红豆忙解释:“桃香到表小姐庄子中,不过三日便被表小姐打骂,再加上她家中等着钱救命,奴婢雪中送炭,她说了,定会好好感谢我的!” 见她如此,宋惜蕊也点点头:“既然是你信得过的人,那你去给她传个信儿,让她在表小姐的汤药之中加点东西。” 接着,她将已经调配好的药粉递给红豆:“就用这个。” 红豆脸上满是疑惑,想要问一句这东西作何用的,又怕宋惜蕊不悦,故而生生忍住了。 宋惜蕊却看了出来,笑道:“你想知道?” 红豆立马点头如捣蒜。 宋惜蕊故意逗她:“你可莫要贪嘴,这药若吃了下去会胃口大开,很容易变胖。” “变胖?”红豆目瞪口呆:“夫人,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药?” 宋惜蕊点头道:“怎么没有,这世上有的人食欲不振,不爱吃食,大夫便会开些健脾胃的药,助其不至于面黄肌瘦。此药功效更是厉害,寻常人吃了,胃口大开,过不了几日便会胖起来,只是对于那喜欢弱柳扶风模样的洛云儿来说,便是噩梦。” 比世间最毒的毒药都毒。 红豆笑道:“姑爷最是喜欢表小姐那娇弱可怜的样子,若是表小姐吃了,定然会失了姑爷的宠爱!” 宋惜蕊微微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是想膈应一下洛云儿罢了。 交待完后,红豆果然背地里找到了桃香。 那桃香是个机灵的,就这般将药粉用下去之后,果然洛云儿以为有孕,食欲旺盛,胃口大开,整日地胡吃海喝。 不过半月就已经整个人胖了一圈! 桃香背地里也将消息送回了苏府。 这下子,倒是让宋惜蕊对这桃香放下了心来。 -- 庄子。 “表小姐可要再吃一些?”桃香故意道。 “不了。”洛云儿连连摆手,可看着那案台上的鸡腿,还是忍不住吞口水,最后道:“这样吧,我再多吃两只鸡腿,等会我们在院中走走,消消食,如何? 桃香笑道:“表小姐的腹中有孩儿,便是你不吃,小娃娃也是要吃的,如何能忍得住呢?还是多吃一些吧。” 这话说的洛云儿心中熨贴。 也就毫无负担地大快朵颐起来。 —— 海棠苑。 萧云辞给宋惜蕊留下了几个影卫,宋惜蕊一个都没浪费,让他们整日跟着苏允,探查苏允的动向。 此时,海棠苑内门窗紧闭。 两名影卫轮流对宋惜蕊报告苏允的情况。 第五十七章塞人 “苏夫人,苏允和三皇子在城中的酒楼中会面,苏允先到,三皇子则是在半个时辰后到的,两人也是交错离开。” 宋惜蕊轻轻点头,问道:“苏允见到三皇子之后,面色如何?” 那影卫回答:“神色有些凝重。” 神色凝重…… 看来,这段时间改了苏允的气运,倒是让他得到了三皇子的青睐,重新将科举之事交给他了。 否则,按苏允的反应,应当是沮丧才对。 所以三皇子定然对他委以重任,还交待了件棘手的事情给他。 接着,宋惜蕊又问另外一名影卫:“你呢,他去看了洛云儿之后,神色可有什么异样?” 这名影卫却是嘴角忍不住上扬,道:“他本想和那女子亲热一番,但看到对方胖了一圈后,便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只说了几句就走了。” 他回想起自己在庄外看到的景象。 苏允脸上绷住了,却难以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 宋惜蕊嘴角同样勾起。 苏允对洛云儿的喜欢,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皮囊上的,既然无法让两人离心,这招数也凑合。 只是洛云儿一人胖自然不行,到时候,也要让苏允丑起来,看洛云儿是否嫌弃。 之后,宋惜蕊让二人退下。 自己则是盘算起另外的事情来。 一个时辰之后。 宋惜蕊到了李氏的院子。 “婆母。”宋惜蕊笑意盈盈的,将自己最新买的布料让红豆奉上:“婆母,惜蕊瞧着婆母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旧了,这如何使得,故而寻了一匹低调端庄的料子送来给婆母,婆母看看可喜欢?? 李氏本来只准备敷衍对待,听她这么一说,往前一看。 哟,是上好的料子。 这宋惜蕊呀为何今日转了性子,知道讨好她这个婆婆了。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李氏也清咳一声,笑道:“你就是孝顺,来看看我老婆子也就行了,还花费许多。” 宋惜蕊摆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婆婆对我极好,惜蕊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 李氏顿时愣住了。 这大户人家的媳妇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这般作为,宋惜蕊居然还觉得对她好? 只得干干笑道:“哪里的话,婆母疼爱儿媳妇儿,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话呢,李氏突然若有似无地提了一句:“唉,这允儿整日没人伺候,你也要忙着家中的琐事,当真是不容易。” 说着,故意去看宋惜蕊的神色。 宋惜蕊自然不负她所望,眨了眨眼睛道:“婆母是想给夫君房中进人了?” 李氏一怔,以为她要翻脸,立马讪讪笑道:“你别放在心上,婆母也就这么一说,这家里,终归还是你说了算的。” 这宋惜蕊是个厉害女子,即便她想在苏允的房中放人,也要这女子同意才是。 谁知道,宋惜蕊却是让人大为意外地点点头:“婆母说得对,我事务缠身,云儿妹妹现在又在庄子上养病,总归是不方便伺候夫君的,还是得要一个知情识意的人儿才是。” 李氏以为她会生气? 可笑!她巴不得有人进来,让那苏允莫要日日围着她转。 再加上妾室进门,苏允宠爱新人,和那洛云儿之间必定要生嫌隙。 如此倒替她走了一步好棋。 李氏见此,不禁惊喜道:“蕊儿,你说的是真的,你准许你夫君再纳个妾室进来?” 这宋惜蕊怕不是个实心眼的傻子吧! 宋惜蕊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点头微笑:“使得,娘,我同意夫君纳妾,只要夫君高兴蕊儿如何都行!” “哎哟喂,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李氏一把抓住宋惜蕊的手,笑道:“娘就知道,你这大门大户出来的,和那些小户人家不一样,真是个通情达理的!” 宋惜蕊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只是跟着应道:“娘说笑了,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随即就转身离去,回去洗手去了。 等到苏允从书院回来,李氏就告诉了他此事。 闻言,苏允也啧啧称奇。 按道理来说,女子最是爱吃醋的。 宋惜蕊既然对他情深似海,怎么会如此大方让他纳妾室? 难道她对自己已经离心,只是平日故意哄骗自己? 想到这里,苏允来不及高兴,就直接往海棠苑走去。 宋惜蕊却早就已经用过了晚膳,养足了精神,等他来试探。 “惜蕊。”苏允走到房中,立马道:“你莫要听我娘胡说,我有你这个贤妻,又有云儿作美妾,就已经是此生足矣了,定然不会再去纳妾的。” 他便是要试试这宋熙蕊是不是真的那么贤良大度,还是说在这和他玩着心眼子,背地里想着怎么对付他呢? 装这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苏允最是一把好手。 宋惜蕊一怔。 这苏允竟是来她这儿表衷心来了。 于是,她故意道:“夫君若真是如此说,那我便去和婆母请罪,请她收回成命。” “啊?” 苏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怎么和他预想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宋惜蕊不是刚劝他收下妾室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宋惜蕊就开始哭喊了。 “其实,我哪里想夫君和其他女人有染呢,只是妾身的身子实在太差了,根本无力侍奉夫君。那云儿妹妹又温柔娴静,听到婆母提起要给夫君纳妾,妾身只觉得心头如同有数百只蚂蚁在啃咬,恨不得死了才好,可是想到夫君正值壮年,若是一腔欲气无处发泄,倒是会误了前程!” “可若是夫君自己不愿意,那蕊儿自然是高兴的,不管如何,此事都要夫君定夺,蕊儿一切都听夫君的。” 苏允一听,心里信了七八分。 道:“蕊儿,你真的愿意替我去物色妾室?” 宋惜蕊含泪点头:“只要夫君想要,妾身哪敢不从呢?” 苏允立马笑了起来:“蕊儿,你说得对,那便依你的意思办吧。” 宋惜蕊忍住嘲讽,让红豆又上了些酒菜。 用完膳,苏允俨然心情极好,道:“夫人,你可知,这科举之中,谁最有望夺得状元?” 第五十八章疑心 宋惜蕊心头一动,立即道:“妾身自然不知,只是看夫君的意思,竟已然心中有数了?” “这是自然,哪些人能上榜,哪些人要名落孙山,为夫虽不说全盘皆知,但到底也知道十之八九了。”苏允乐悠悠道。 宋惜蕊见此,目光一怔,微微敛眉:“不知……夫君说的是哪几人?” “还能是谁,赵轩、凤空鸣,徐阔.......”苏允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咽了下去,转眼便瞧见宋惜蕊那双满是好奇的双眼,突然心中一惊。 他说漏了嘴! 事已至此,苏允咽了咽口水:“你,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端端的话头怎么就绕到这儿来了,难不成是这女子故意为之? 他眼中不禁掠过一抹警惕。 宋惜蕊一双手在袖轻轻握拳,却是面露惊讶:“是夫君要说的,怎的来怪妾身了?” 看来苏允对她的忌惮颇深,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怕打草惊蛇了。 好在,苏允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留下一句。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便离开了。” 就匆匆忙忙走了。 宋惜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眼之间渐渐阴沉下来。 -- 书房。 苏允在椅子上坐了小半时辰,努力回忆自己方才可曾说错话,想了一圈之后,他的额上沁出一圈冷汗来。 完了,竟是说出了一半的名字来了。 宋惜蕊那张脸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不禁思忖,宋惜蕊一个名门闺女,能对自己这般痴情,虽说可能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学,对他一往情深。 可人心到底也是肉长的。 万一,这宋惜蕊也学着西施使一出美人计呢?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不行,得找人看着她才是。 “石九。”苏允朝门外喊去。 石九立马应了进来。 苏允交待:“听着,你去找个机灵的盯着少夫人,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立马来报,知道了吗?” “是,少爷。” 石九虽不知道少爷为何要盯少夫人,但也不敢违背。 -- 是夜。 又有夜贼不期而至。 黑暗之中,萧云辞带着微微调侃的声音响起:“夫人,你这院子已经被人盯上了,夫人可知道?” 他现在叫夫人叫得越发顺口。 若被那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宋惜蕊是他的夫人才是。 宋惜蕊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个白眼,这才缓缓起身,熟门熟路地点燃一盏烛火,对着萧云辞道:“可惜,那人未发现将军,否则到时候苏允闯了进来,将军该怎么办?” 萧云辞微微眯眼,眉头微蹙:“夫人这话说得好笑,若我败露,也不过是担个风流薄幸的名头罢了,倒是夫人该如何自处?” 说着一双黑眸略略带些笑意,看向宋惜蕊。 不想,宋惜蕊却是破罐子破摔:“如何?妾身要么被人浸猪笼,要么去跳河,要么悬梁自尽,方法诸多,反正总有一种适合妾身。将军说呢?”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让萧云辞一时无语。 他卡了半天之后,才缓缓笑道:“若是如此,我定誓死也要将夫人抢过来的。” 宋惜蕊斜斜看他一眼,那泛着水光的眸子似乎透着两个字:不信。 两人也未纠结,谈笑几句开始说正事。 宋惜蕊将苏允醉酒时说出的几个名字告诉萧云辞。 “就是这样了,他只说了三个便发觉失言,住了嘴。找人盯着我应是觉出什么不对来了。这般后知后觉,当真是榆木脑袋。” 她毫不避讳自己对苏允的嫌弃。 便是到了现在,每每想起自己以往为此人所困,宋惜蕊都要骂自己眼瞎! 这态度倒让萧云辞心情颇好,他跟着点头:“夫人此言说得在理,苏允就是个披着锦衣的癞蛤蟆,人傻眼拙,苟且偷安。” 这下子轮到宋惜蕊无语了:“将军为官多年,就学了这等粗话?” 而且苏允与他无仇,这番数落挖苦,倒是比她还要厉害一些。 萧云辞毫不在意地承认:“我不读圣贤书,自然不知道诸多道理。” 眼下之意就是说苏允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之后,他正色对宋惜蕊说道:“如此说来,你家夫君并未受三皇子信任。” 宋惜蕊眉头轻轻皱起:“为何?难道这些人并非三皇子所看中的门生?” “对。”萧云辞点点头:“非但不是,而且就连一般牵扯都算不上。他嘴里提及的几个人,都不是三皇子想要的。说起来,倒有点将你这个好夫君当挡箭牌的意思。这般不堪重用,真真连癞蛤蟆也不如了。” 宋惜蕊听他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的,脑门青筋直跳。 她板着脸:“这样的话,我们所求不就尽数落空了么?” 萧云辞道:“不然,投名状呈得好,三皇子也会日渐看中苏允,胜负又不是一刻定下的,不必急于一时。” 宋惜蕊这才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萧云辞便趁着夜色离去了。 -- 翌日清晨。 苏允和李氏两人一起用早膳。 至于宋惜蕊,以早起身体不适作为借口,随意找了个由头避了过去。 若是整日看着这两人,叫她怎么吃得下饭? 这些日子,宋惜蕊提高了这府中的用度,苏允和李氏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些。 “娘,这粥滋味极好,你多吃一些。”苏允一副孝子模样,虽说此时没有外人在,却依旧装着。 李氏眼角舒展了几根皱纹,立马多喝了一口粥。 不得不说,自从洛云儿走了,自家儿子对老娘倒是殷勤许多! 就在她得意之时,这老夫人突然捂住喉咙,随后两眼圆睁,眼球快要凸出,整张脸陡然涨红,显然呛到了。 整个人疯狂地咳嗽起来。 苏允发现不对,立马询问:“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急忙给李氏拍背,一旁的丫鬟小厮也都凑了过来。 按常理来说,人被呛着了,喝点水顺一顺,换作一般人也就好了。 可李氏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一直咳嗽不止,到最后,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幸好大夫赶来,救了她的性命。 堂堂状元府的老夫人,差一点就要被一口粥给呛死了! 第五十九章发难 “少夫人,那老太真真是活该!”红豆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告诉了宋惜蕊。 她高兴得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 在她心里,自家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若有人对夫人不好,那就是大大的坏人! 现在老太婆遭了殃,红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宋惜蕊闻言也是心情大好。 老东西嚣张,用些小手段让她知道厉害,也是极好的。 不错。 李氏差点儿呛死不是别人搞的鬼,是宋惜蕊。 她从桃香处得知洛云儿要送香囊给李氏,故意让桃香在香囊之中放了东西。 引得李氏气短,这才呛了起来。 一石二鸟。 正想着,院子里却响起一声:“宋惜蕊!” 竟是李氏的声音。 红豆急道:“夫人,老夫人她……” 宋惜蕊对她浅浅一笑:“莫慌,随机应变就可。” 等到李氏冲了进来,就看到宋惜蕊这副悠闲喝茶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 “蕊儿,你知道我刚才差点呛死了吗?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喝茶?” 气死她了! 天底下的大家闺秀,她都讨厌! 宋惜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正想去看婆母的,却不知婆母早先一步来了,还请恕蕊儿慢了。”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李氏气得头顶生烟,无比胸闷。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红豆突然道:“老夫人,此事您不能责怪我们夫人,您呛着的时候,夫人还在睡觉呢!” 说完气鼓鼓地瞪了李氏一眼。 这下子可让李氏找到了发作机会,她立马退后几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红豆,摆出泼妇姿态,对着红豆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来了!小蹄子!我今日若不修理你,让你滚出家门,我就不罢休!” 说着竟是要让人将红豆带走。 红豆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哇啊!明明是老夫人冤枉我们夫人,现在连话都不让人说了!夫人好惨!红豆好冤啊!” 说着,竟然先一步绕过众人跑到了院子里。 一边躲着李氏的追赶,一边嚎。 李氏本就刚好,现在这么一追,又气喘起来。 扶着自己的腰骂道:“来人啊,给我把这小蹄子给抓住了,我撕了她的嘴!” 话音落下,她带来的两个嬷嬷就要动手。 这时候,宋惜蕊终于走了出来,喊道:“不可!” 李氏转头看她,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不可?我是你娘,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蹄子这么气我?” 她就知道,这宋惜蕊只是表面上乖顺,实则根本看不起他们! 宋惜蕊缓缓将目光在这群人身上一一掠过。 她的脸色冷了下来,两个嬷嬷立时心生畏惧。 “婆母。”宋惜蕊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红豆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娘看在我的份儿上,莫要带她走啊,可好?” “你说的什么笑话?你既然到了苏家来了,就是苏家人了。难道我还处置不得你身边的一个丫鬟?” 李氏色厉内荏地吼着。 宋惜蕊摇头,好言相劝:“儿媳自然是苏家人,可这l红豆却不是。” 李氏双目圆瞪:“如何不是?难道她是地里长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红豆撇嘴。这老婆子说话真难听! 宋惜蕊却是失笑:“婆母,这红豆的身契在我娘那儿,娘是极为疼爱她的,若是想将她赶出去,先要问过我娘亲,只是不知婆母可否去问一问?” 李氏立马愣住。 她怎么不知道宋惜蕊用侯府压人? 可是能怎么办呢? 要是宋惜蕊真去回了侯府。 怕是苏允又要被他岳父好一顿奚落! 就这样,李氏闭了嘴。 但她转头又咽不下这口气,看着淡然的宋惜蕊,狠狠地说:“说到底,还不是你这个主子当得让她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 话还没说出来。 苏允竟然身着便装到了宋惜蕊的院子里。 一看到宋惜蕊,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冲了过来。 宋惜蕊连忙退后几步,红豆也适时地横在了两人中间。 好在,苏允到底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只是跑到宋惜蕊的身前,就停住了脚步。只是嘴里却喃喃说着什么:“夫人救我!” 李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云儿,你怎么了?” 苏允方才发现自己亲娘也在。他看眼满院子的奴才,道:“我们去屋中说。” 宋惜蕊方才轻轻点头。 几人到了屋中,苏允立马对着宋惜蕊道:“夫人!夫人!还请你救救我!那日我去向住持求符,住持给了我一个符,本是极好用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今日符也没用了!” 宋惜蕊一听方才恍然。 这住持给的符本是趋吉避凶的。 可苏允身上的厄运实在是厉害之极。 哪里是个符能够承受的? 帮他挡了几日之后,也就无用了。 想到今日苏允修沐在家,定是受了惊才找到自己。 故而,她悠悠叹了一口,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夫君,蕊儿自然是想帮你的,只是你这病,非得忌讳不可。” “忌讳什么?”李氏不等苏运说话,抢先将话头接了过来。 宋惜蕊看二人一眼,道:“夫君和云儿妹妹的命格相冲,你需得少接触她一些。我且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放不下她,去见她了?” “没有!”李氏刚要替自家儿子否认。却见一旁的苏允一脸沉默,不禁张大嘴巴:“儿子,你真的偷偷去看了云儿?” 苏允神色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她怀着身孕,我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 “这就是了。”宋惜蕊也没有责怪他的模样,只是点头道:“所以,还请夫君为了自己的前途,多多忍耐些吧。” 这话一讲,对面的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从宋惜蕊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 李氏十分反常地对苏允说了一句:“儿子,你日后还是少去看云儿吧。” 之前,她可不知道相克这回事。 第六十章意外 “娘,你也知道,云儿为了我付出许多,现在怀着身子在那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多可怜。”苏允说道这里,微微叹气。 李氏点头:“你喜欢她,娘又怎么不知道,可你要明白,这洛云儿之所以愿意留在你身边,还不是看中了你能为她遮风挡雨,你要是为了她害了自己,那怎么得了?” 这话说到了苏允心里去了。 他颔首:“娘,我晓得。” 李氏见此,才放心了。 一个时辰之后。 苏允正在书房,石九敲门后进来,关好门,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了他。 “爷,这是表小姐送来的,奴才没让别人瞧见。” 苏允点头,将纸条接过,展开一看。 上面是洛云儿写的字迹。 【孩儿在妾身的肚子里玩闹,郎君不来看看?】 就这么一句话,将方才李氏对苏允的叮嘱尽数化为乌有。 苏允心里不由得震动。 他的孩儿! 他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做出急切的模样:“备车,我要去别院!” 石九瞠目结舌。只得去准备,一边赞叹这表小姐当真是好手段。 -- 洛云儿在别院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苏家的马车。 当看到下来的是石九的时候,她这才舒展笑颜。 郎君来了! 苏允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瞧见她大着肚子在门口等,心中感动,立马上前迎去:“云儿怎的不在屋中等我?” 洛云儿娇羞道:“我自然是要亲自迎郎君的。” 两人进屋去了。 -- 这边。 海棠苑。 “姑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容易就被表小姐给勾走了,夫人之前说的话竟是白说了!” 红豆将苏允去别院的消息告诉宋惜蕊,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宋惜蕊失笑,道:“你都知道姑爷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指望他会听话?” 红豆自然知晓自家夫人现在是看不上苏允了,她不平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么便宜了他俩,对夫人不公。” 宋惜蕊点头,轻声道:“他们一个负心薄幸,一个狠毒非常,我自然不会让他俩好过。” -- 苏允到了洛云儿这处,也并未觉得身体有异样。 直到走的时候,桃香将洛云儿准备好的香囊送了上来:“姑爷,这是表小姐做的,老夫人的那个香囊已给她了,这个是表小姐一针一线,特意为您做的。” “云儿,你本就坏了身子,怎么还这般劳累。” 苏允任由洛云儿帮他系上香囊。心情愉悦。 洛云儿声音甜嫩得能腻死人:“夫君说得哪里的话?我在此处本就清闲,能为夫君做一丁点事都是愿意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苏允才离开。 此时天色已然渐晚。 那香囊系在苏允的腰间,格外显眼。 就这样,苏允安然登上马车。 天色昏暗,夜幕将临。 苏允吩咐石九快走。 却未想到,马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苏允吓得惊出大汗,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惊慌之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 “放开我!放开我!” 苏允大声呼救,却无人听得见。 昏暗的街道上,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了路上。 那驾车的小厮却是呼呼大睡。 然而,在苏允听不到的车厢内,却是充斥着不下十几只鬼! 他们陷入争抢之中。 “这香囊是我的!” “放你娘的屁,明明是我的!” “胡说!” 十几只鬼为了夺取香囊大打出手。 遭罪的,却是被他们夹在中间,不知所措的苏允。 只见这些鬼一闹起来,苏允厉声叫了出来:“嗷!” 那个鬼狠狠一推搡,苏允竟然又跌倒在车板上。 他内心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正处于挨打之中。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他身上的香囊被其中一只鬼抢到,这鬼狞笑一声:“嘿嘿嘿嘿,是我的了!” 随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马车外疯狂窜去。 他一走,诸鬼也消散无踪。 前边的石九这才悠悠的转醒,往里叫了几声,掀开帘子一看,差点儿没吓疯! 那马车中央如同猪头一般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竟是他们家的少爷? 不会吧! 他吓得收紧马鞭,一路疾驰果断的赶回苏府。 …… 等宋惜蕊接到前院的消息跑去看苏允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 “夫君,到底是何人害你,你为何变成这模样?” 宋惜蕊温声问道,看起来紧张极了。 苏允满头是包,顶着一张猪头脸,哀叫连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像中了邪似的,他们都朝着我打,可我就是看不清楚他们在哪儿!” 他一边惊声叫喊,一边在心中后怕。 自己出事,怕不是因为去见了洛云儿,撞了晦气吧! 想到这里,他慌忙看向一旁的宋惜蕊,忙道:“夫人夫人,求夫人待在我身边,我一定听夫人的话!” 见他这般乖顺,宋惜蕊浅笑。 “夫君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妾身自然会【好好】的照顾夫君的。”宋惜蕊满脸的温和笑意。 苏允这才放下心来,双眼皮一闭,就这样睡去了。 既然如此,宋昕蕊假意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子。 见他不是假寐,自己带着红豆回到海棠苑,给李氏的借口是要沐浴后替苏允焚香。 …… 宋惜蕊沐浴之后,将房门紧闭,吩咐红豆。 “记着,将这药粉放入姑爷的药中,小心些。” 既然要对付苏允,自然要小心妥贴的做事。 红豆接下药粉,甜甜应了一声:“夫人放心,红豆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宋惜蕊往苏允的住处去,而红豆则是去了厨房说是要帮忙。 她嘴甜,做事也伶俐。 那负责熬药的丫鬟,一时有事便让她替了手。 红豆悄悄的将怀中的药粉倒入那汤药中。 却不想暗中已经有一双眼睛仔细盯住了她的动作。 —— 半个时辰后,有人趁着宋惜蕊出去活动的空隙,偷偷到了苏允的跟前,说出了一句让苏允不可置信的话。 “爷,夫人在给你下药。” 第六十一章糊弄 “什么?!” 苏允的一双眼珠好似要瞪出来。 他死死地盯住来人,再三确认:“你确定?真的是红豆下的药?这怎么可能?!” 来人被他吓住了,连连点头。 苏允慌了。 宋惜蕊爱他如命,将他看得比自己还重。 怎么会让红豆给他下药? 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竖起。 心中陡然掠过一种猜想。 会不会……宋惜蕊根本就不爱他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的心机可就太深太深了。 想到这里,他头痛欲裂,冲着这人摆手:“你赶快出去,莫要叫人发觉。” 接着又让石九赶快将李氏叫过来。 等宋惜蕊从外边回来,就看到了苏允顶着满头包坐在桌子旁边,而李氏正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自己。 在他们面前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她立时就知道事情败露。 果然,宋惜蕊还没有说话,苏允绕过她,看向了后面的红豆,质问道:“红豆,你知不知道谋害人命可是死罪!” 红豆一脸呆滞,露出无辜的神情:“姑爷,我可什么都没做,为啥要判我死罪?” “好厉害的嘴皮子。”苏允冷笑连连:“你想害死你姑爷难道是假的?” 闻言,红豆恍然大惊,拼命地摇头:“我没有!红豆怎么可能会害姑爷呢?姑爷是夫人心爱之人,红豆是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放屁。”李氏添油加醋,“照我说,你是得了你家夫人的令,才在我儿的药罐中下药的吧。” 说完,李氏看向宋惜蕊道:“蕊儿,你是侯门贵女不错,可你也不能如此作贱你的夫婿!” 闻言,宋惜蕊的眼眶之中泛起哄,抓着自己的帕子,哽咽:“我自嫁到苏家,从未逾矩,无论是对待夫君,还是对待公婆,都是尽心尽力,可你们却屡屡为难于我。如今还将这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到底是何意?” “既如此,为何夫君要三番四次地将我从娘家请回来,还不如让我就待在侯府,省得一遍又一遍伤我的心!” 若是一般的人家听到这话,多少也要退让一几分。 可李氏本就讨厌大家闺秀,闻言反而怒气更甚,大声道:“那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让红豆在允儿的药中放东西?!” “自是放了的。”宋惜蕊轻轻点头。 闻言,苏允和李氏气的快炸了! 宋惜蕊装的这般可怜,可到底是真的想害人的! 那方才在这里说着许多,是想干什么?唱大戏不成? “惜蕊。”苏允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我是夫妻,你为何这么对我!” 这样子,像极了话本里被心上人伤得极深的痴情郎。 宋惜蕊却是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两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疑惑道:“夫君、婆母,你们为何如此生气?” 这幅天真的做派,更是让苏允和李氏肺都快要气炸了。 “宋惜蕊!”李氏厉喝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在你夫君的汤药中下毒,可是要杀头的重罪,现在还不跪下来请罪,反而装作懵懂无知,难道你是三岁小儿不成?” 闻言,宋惜蕊立刻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氏,惊道:“婆母!我让红豆放的,可是可是八百两一两的参粉,是能助夫君早日好起来的!” 这下子,轮到李氏和苏允面面相觑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宋惜蕊就先哭道:“我是盼望夫君若是早日好起来,你们却这样的误会我!既然如此,那不妨叫大夫来!让大夫好好查查,这些汤药里面到底有没有放毒!” 她既然叫红豆去放,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那叫来的大夫定是你的人!”李氏虽然信了几分,但到底还是不服气。 见此情形,宋惜蕊终于失去耐心,冷冷一笑,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允:“夫君也觉得是如此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报官?反正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大可以上公堂解决。” 闻言,苏允的眉头皱了皱,正要说话,只见宋惜蕊将桌上的药碗拿了起来。 李氏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你还想毁坏物证?” 宋惜蕊淡淡摇头,她将药碗中的药倒了一些在杯子里,然后举起杯子,冲着苏允坦然一笑:“好,夫君既然说这药里有毒,那妾身就喝下,喝下去看这毒毒不毒得死我。” 说完就要将杯中药一饮而尽。 “慢着!”苏允的额头青筋暴起,终于还是叫住了她。 若是真让宋惜蕊把药喝了下去,无疑就是彻底得罪了她。 很大程度上,苏允也相信这药里应该是没毒的,不然宋惜蕊怎会一丝心虚都不见? 这时,红豆立马跑到了宋惜蕊面前,将她手中的药夺了下来,冲着苏允哭喊:“姑爷真是好狠的心。你可知道夫人为了救你,这药是用自己的鲜血作为引子!” “之前,老夫人出事,明明是因为那云儿小姐送的香囊,才——” 说到这里,她立马捂住了嘴巴,十分紧张的看向一旁的宋惜蕊。 宋惜蕊也十分配合的瞬间脸色苍白起来。 “你们不要什么事都想推到表小姐的头上!”李氏嗤笑一声:“和云儿有什么关系,就是你们想要害我儿!” 可一旁的苏允却并没有搭她的腔,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他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是带着香囊的,等到了马车上,不知道被什么乱打一通之后,香囊不见了。 那些东西也随之消失了。 难道,宋惜蕊说的竟是真的? 真的是云儿给自己的香囊有问题? 想起自己不听她的劝告,愣是一意孤行的去见了洛云儿,苏允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难道他们二人真的注定相冲,今生没有缘分? 见他眉头紧锁,李氏便知道他是被说动了,当即咬牙。 这宋惜蕊可真是厉害! 竟然三言两语就让她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败下阵来! 可她不是傻子! 这女子分明是将他们母子两个当做傻子玩呢! 第六十二章搬 “我看你说的也未必。”李氏截住了宋惜蕊的话:“蕊儿,婆母知道女子之间争锋相对总是免不了,可你也不能一出事就拿云儿说事儿啊,若你事事妥当,我跟你夫君又怎会为难你?” 这话说得宋惜蕊心中冷笑连连。 她这婆母当真是好厚的脸皮,这天大的一口锅就这么盖上来了! 宋惜蕊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声量陡然高了起来:“婆母就是这么想儿媳的?” 她转头看向那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允,挑眉道:“想必在夫君心里,蕊儿也毫无位置了吧。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也省得我在婆母面前,成了个阳奉阴违的小人!” 话音落下。 李氏急急出声:“宋惜蕊!” 却不想苏允先一步拉住了她,随即坚决摇头:“娘,你不该这么说的,惜蕊对我的心众人皆知,这话说不出来,岂不是要挖她的心?” 李氏张了张嘴:“儿——” 却不想一旁的宋惜蕊干脆顺着杆子往上爬,目光冷冷扫过两人,嗤笑一声。 “伯母和夫君又是想演戏匡蕊儿吧,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自然是配合的极好。可笑我一心向着夫君,却任你们这样欺辱!” 说完转过脸去,再也不看两人。 苏允无奈,联想马车上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忙去哄。 “蕊儿,蕊儿!你也知道娘年纪大了口不择言,你让着她些……” 见她不理会,又慌忙去给李氏使眼色。 两人被宋惜蕊反客为主,非但没抓着她的短处反而还丢了面子。 半个时辰之后,李氏离开,宋惜蕊则是在苏允的一再劝阻下留了下来。 “娘子,你可否将云儿克我的事情说的详细一些?”苏允好言好语道。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跟洛云儿的命格如何相克?为何次次都会发生这等邪门的事情? 见此,宋熙蕊的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她的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夫君,你没有发觉自从云儿进了门以后,你的身上发生了多少怪事吗?” “是不少。”苏允点点头,又道:“可我本就从小倒霉惯了,也许此事与她无关也说不定。” 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能跟洛云儿肌肤相亲,日日待在一起的。 毕竟不管宋惜蕊对他如何温和,他心中始终觉得这样的人光芒太盛,太过耀眼,自己没有容身之地。 宋惜蕊微微摇头。 “夫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每次你和云儿分隔几日便气韵通畅。一旦你们在一起久了,便会转安为危,这是骗不了人的。” “云儿是你心爱之人,你心中放不下她也是自然,这此事不必避讳我。我妾身从未想过独占夫君,只是陪在你身边的人,不能是她洛云儿。” 苏允张了张嘴。 他心中的确觉得,自己之所以如此倒霉,多半是宋惜蕊嫉妒洛云儿而搞的鬼,但他虽有此猜疑,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宋惜蕊却对他想什么一概了然,嫣然一笑。 “夫君是不是觉得妾身犯了女子七出中的善妒?”未等苏允开口,她又自问自答:“若说没有妒忌那是假的,但妾身可告诉夫君。我愿为夫君纳一百个美妾,也不愿夫君为洛云儿一人而失了自己的坦途。” “夫君若愿意,明日就可让老夫人开始物色此事,这也是她张的嘴。”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由不得苏允不信了。 他叹了口气:“我有夫人一人便够了,哪里能要一百个美妾呢?” 该说不说,一两个他是要的。 宋惜蕊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受了这番惊吓,苏允也不敢离开宋惜蕊,便提议要去宋惜蕊的房中住。 对此,宋惜蕊虽然心中不愿。 但也知道。若是拒绝的话,不免这苏允又要生疑。 便答应了。 左右不过每日施展玄术,叫苏允一到时间便哈欠连天在偏床上度日。 一连几天,相安无事。 苏允也对宋惜蕊的本事日渐折服,心中对她所说信了个九成。 —— 这日,苏允上朝,宋欣蕊和红豆关起门了说话。 “夫人你得多补补身子,最近你都瘦了!” 红豆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连忙将参汤递给宋惜蕊。 “不碍事,只不过要替他改运,花费一些气力罢了。”宋惜蕊淡淡摇头,抿了一口参汤对她笑道。 红豆呶了呶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夫人姑爷对你这样,你何必还要帮他呢?就看他倒霉呗!” 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却是红豆的肺腑之言。 若用王婆子的话来说,这姑爷明明就是个王八羔子! 宋惜蕊微微一笑:“若只是想害他的性命,一刀了结了岂不痛快?但我偏偏要看他自以为能青云直上,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况我也并非全为了害他,这世间总还有其他人要护。” 比如宋家,比如上辈子被苏允害得黎明百姓。 若是没有行差踏错的话,也许那日日攀墙的将军也能留下一条命来。 想到萧云辞,宋惜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想必将军这些时日应该出了一些小小的丑吧。 活该。 两人正说着话,苏允从外面回来,见到宋惜蕊手中的汤药,随口问了一句。 “夫人可是生病了,怎的的和我一样也在喝药?” 宋惜蕊摇头:“不过是些补身子的药罢了,夫君知道的,妾身向来体弱,需要用药补。” 接着她将已经空了的药丸递给红豆,然后到拿了下去。 见此,苏允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之后的几日,他每次下朝回来都见宋惜蕊在喝补汤,到了厨房一问,只知道这药是宋惜蕊红豆在外面买了自己煎的。 苏允将此事告知李氏,李氏登时大腿一拍骂道:“这个赔钱货,又在掏我们苏家的家底儿!” “娘,这话怎么说?”苏允一脑门子问号。 李氏将嘴一撇:“你不记得红豆说的了,她给你加的那药粉就要八百两一两,那她给自己的能是什么便宜货吗?”又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定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闻言,苏允眉头紧皱。 确实是个赔钱货! 有好东西光只知道自己享受,倒忘了她夫君还病着。 第六十三章忽悠 又过了几日,见宋惜蕊这么一碗一碗的往下灌,苏允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子,你这药是哪里抓的?” 家里便算是有金山银山也容不下她这么喝! 宋惜蕊闻言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云生堂啊,夫君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几天,苏允次次见到自己喝药皆是眉头一皱,想到之前红豆说的自己买的药粉八百两一两。 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位向来勤俭的夫君的心思呢? 多半是嫌她用钱用的多了呗! 苏远一听到云生堂几个字,嘴角抽了抽,勉强道:“无他,只是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若只是气虚身子弱,还是得以食补为好,少喝些药,免得身子倒坏了。” 这云生堂的药可是出了名的贵,宋惜蕊怎么好意思往她肚子里灌的? 真是败家败到了骨子里! 宋惜蕊却是点点头:“夫君说的是,只是这药一停,妾身便无力做事,且让我把这十几幅喝完吧。” 就这态度,便是苏允想多说两句也只得把满肚子的怒火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私下里,宋惜蕊吩咐红豆:“你在院子里弄出些声响,就说我身子不好了,每日只能用汤药吊着,但是照顾夫君仍是尽心竭力。” “夫人!”红豆急了,连忙抓起她的手来看,见十指上颜色红润,才放心道:“夫人可不许咒自己!” 宋惜蕊点头一笑:“别怕,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反正,发挥你在王婆子那学到的东西,将我说得惨兮兮的就可以了,听到没?” 红豆点了点头,立马去办。 过了几日,苏允就听到了下人的言语。 “听说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了?” “啊......怎么会呢?少爷不还整日在夫人的房中吗?” “嘘,你可别说出去!听说之前是因为少爷只疼爱云儿姑娘,冷落了夫人,才让夫人生出病来。现在少爷少了云儿姑娘,又来找夫人,但却不是为了别的,是想让夫人照顾他呢!可怜夫人的身子本来就弱,现在这么一来,更是不好了。” “哎,夫人明明是名门闺秀,却为了少爷做到这份儿上,说出去,倒真是可怜。” 两人聊了几句,转眼看到后面脸色发沉的苏允,皆吓得发抖:“少爷!我们......” 谁知道,苏允只是摆了摆手,脸色淡然道:“只好好做事,不可说这些闲言碎语,知道了吗?” 两人立马点头如捣蒜地走了。 苏允则是去往宋惜蕊的院子,一路上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喜欢宋惜蕊,不是不喜欢她这张如花的脸,也不是不喜欢宋惜蕊对他温柔体贴。 相反,宋惜蕊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有些过了头。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宋惜蕊越是对他好,他就越发地厌恶。 厌恶那些好意如同一座大山一样,让他抬不起头来! 同僚也好,圣上也好,哪一个是因为他这状元郎的身份才来结交的? 全是因为宋惜蕊。 因为宋惜蕊有个好爹! 可他苏允是这般傲气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别人说他是个攀附裙带的人? 可恨的是,宋惜蕊明知如此,还一次次的回娘家,一次次给他难看! 可是平心而论,宋惜蕊对他,真的很好,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洗刷自己身上的霉运! 苏允知道,自己的命格天生带煞,这不是宋惜蕊一人说的,凡是接触过他的高僧、道士,一旦看到他的命格,个个都是摇头叹气! 至少在自己运势改变之前,不能失去宋惜蕊的帮助。 要将她死死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样的话,他才能青云直上,才能有一天和云儿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既然想要和宋惜蕊和好,自然也要表示一二。 苏允的目光收敛。 送给洛云儿的簪子,就先给宋惜蕊吧。 等他进了海棠苑。 和红豆一起看话本的宋惜蕊一脸晦气地收好话本,又摆出了一副贤妻的面孔,看着进来的苏允笑道:“夫君今日怎的回来得这么早?” 苏允却不语,只是看到那桌子上的药碗,眉头又皱了一下。 “呀!忘了叫红豆收起来。”宋惜蕊故作惊讶:“倒是又要惹夫君厌烦了。” 她故意将这药碗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要让苏允难受。 不成想,苏允不仅并未发难,反而在宋惜蕊的面前坐了下来,声音故意低沉:“夫人,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宋惜蕊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夫君这么说,可是折煞妾身了,但凡能够帮助夫君一星半点,都是妾身的荣幸。” 看来,红豆的话奏效了。 满院子的奴才已经知道自家这个贤惠的大娘子为了负心人操劳坏了身子。 见此,苏允更是感动:“娘子,为夫想过了,日后定要好好对待夫人,不再让夫人生气了。” 他本就长得斯文,如今这么一说倒是让人十分受用。 宋惜蕊摆出一副感动的神情:“好,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便见苏允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 通体润泽,显然用了上好的材料。 宋惜蕊故意问:“这是?” 苏允立马道:“是为夫给夫人的礼物。” 当下就将簪子送给宋惜蕊,果然,他在这女子身上瞧见了极为欢喜的神情。 让他不由得在内心嗤笑自己的忧虑。 宋惜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恐怕是喜欢得能为他死都可以。 屋内,宋惜蕊和苏允虚与委蛇。 窗外,却有人不满这两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萧云辞愤愤,捡起一块石子砸向宋惜蕊的窗子。 这响动引起了房中两人的注意。 “什么东西?”苏允朝外看去,空无一物。 宋惜蕊则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定是某人故意闹出来的! 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东西? 萧云辞这个狗东西! 苏允倒没疑心,再加上宋惜蕊给他下的药已经产生作用,过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他自发走向偏床,睡过去了。 宋惜蕊沉下眸子,到窗边轻轻敲了三下,窗外的人一闪,便进来了。 第六十四章拈酸吃醋 “将军来便来了,弄出这些动静,是怕苏允怀疑不到妾身的头上?”宋惜蕊的眉头紧皱,看向对面一脸淡然的萧云辞。 “我为何不能来?”萧云辞反唇相讥“难道夫人怕我看到你与夫君郎情妾意?” 宋惜蕊冷笑一声:“将军何事爱管这些闲事了?听起来倒是像个拈酸吃醋的妇人一般。” 这话可戳到了萧云辞的痛处了。 他撇过脸去,神色有些不自在。 宋惜蕊缓了口气:“将军本就不是任性的人,只是我在这后宅艰难,还请将军莫要给我增加阻碍了。” 现在要的便是苏允能相信她。 若起疑,则对大事不利。 萧云辞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苏允,收敛了自己眼中厌恶,淡声道:“我本想告诉你,这次科举之中最好不要让苏允再出手,不过因为这次被打他告假多日,三皇子此时也对他淡了心思,左右不过来告诉你一句罢了。” “既然这样,你为何要过来?”宋惜蕊奇怪看他。 萧云辞咬牙:“我好奇不行?你是怎么做得?能让苏允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就爬不起床来?” 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堵住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宋惜蕊浅浅笑了一下:“这有何难?叫鬼揍他一顿不就行了?” “如何叫?”萧云辞少见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小小女子,真有驱动鬼神的力量? 宋惜蕊见他不信,从自己的妆匣之中拿出一个香囊,又从怀中中拿出玉瓶,将里面的粉末倒了一些在香囊上面,随后直接扔到了那睡得正熟的苏允的身上。 又对着萧云辞的双眼念咒:“现!” 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数十只鬼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直接往苏允冲了过去,扑在了他的身上,大打出手。 几只鬼足足打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堪堪停手。 最后仍然是一只鬼拿到了香囊,其他的鬼迅速追着它而去。 “便是如此了。”宋熙蕊声音淡淡。 一旁的萧云辞久久,沉默无言半响才道:“你竟真能操纵鬼神,又何须我来帮你。” 宋惜蕊轻轻摇头:“我若要隐匿世间,只我孤身一人,毫无挂碍,哪至于要去求将军。可我偏偏是侯府之女 我可以一走了之,我爹呢,我娘呢,整个宋家呢?世道艰难,女子之苦非是将军可以想象的。” 闻言,萧云辞没有接话。 只因为他知道这女子说的确实不假。 宋惜蕊是侯府独女,尚且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和离,其他女子更不必说。 见他不语,宋惜蕊却是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然而,世道艰难又能奈我何?我宋惜蕊从来不惧怕世道艰难,怕只怕自己失了心,叫人任意拿捏。” 上一世,她就是错将苏允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自作多情,一意孤行,最终酿成了灾祸。 重活一世,别的不说,心眼子实打实的多长出来了一个。 萧云辞听她这么说,心头突然一沉:“照这么说,夫人离开苏允以后,岂非不愿意另寻良人了?” 这话问得唐突,可他却忍不住想问。 宋惜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自然是天地广阔,逍遥自在,哪有人好不容易跳出一个火坑,哪有往另一个火坑里跳去的道理?” “可若不是火坑,是方山清水秀的明媚之处呢?”萧云辞却未放过这个话头:“夫人可愿去?” 宋惜蕊摇头:“不愿。便是金碧辉煌,世外桃源,也没有我在宋家的闺房好。能常伴双亲左右,每日过得充实就好。” 萧云辞闻言再次沉默。 半晌,宋惜蕊见他无话可说,悠悠地叹气,道:“将军若是无事,就早些回去吧,妾身也好好歇息了。” 他当自己和他一样,都是铁打的身子么? 这幅身子骨,可是实打实的弱! 萧云辞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这鬼神之术甚是厉害,不如你做个香囊给我,我想办法弄到陛下身上,找一些鬼日日在他的耳畔叫屈,看他生不生疑。” 这话虽让人惊骇,却是个直接的法子。 宋惜蕊嘴角抽了抽。 这萧云辞难道是真想篡位不成? 陛下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了。 一下子给他吓死了,谁来负责? 她一口否决:“不可。” “为何?”萧云辞挑眉。 宋惜蕊看他一眼,侃侃而谈:“先不说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且说他是真龙天子,现在阳寿未绝,岂是寻常鬼怪可以侵扰的?” “再者说了,将军真的以为我的这点儿小把戏能瞒的过陛下身边的那些高人?自古以来帝王身边能人辈出,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可以抗衡的,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将军自诩智谋过人,难道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她就差把“这主意太蠢了”这几个字写到萧云辞的脸上了。 萧云辞本就没抱什么希望,闻言默然,并不多说什么。 “好了,我走了。” 他看向宋惜蕊,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宋惜蕊点头:“将军小心。” 末了,又加了一句:“若非必要的话,将军不必亲自前来,苏允在此,到底多有不便。” 她只是怕萧云辞被苏允察觉,却不料萧云辞立马停住脚步,转身看她,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宋惜蕊:??? 萧云辞一双黑眸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宋惜蕊,你是不是还心悦于他。” 宋惜蕊本想说关你何事,却见这人脸色实在难看。 虽然想不通自己心悦不心悦苏允和他有什么关系,但她到底对这位同盟是信任的,只说:“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多看苏允一眼,他在我心中,连人都不是。” 接着,又看向萧云辞:“将军可满意了?若是满意了,便可走了吧。” 听她这般决绝,萧云辞心情甚好,只是走到窗户旁边,他再次转头,对着那已然不耐烦的宋惜蕊道:“宋惜蕊,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骗本将军。” 说完就直接翻窗走人了。 只留下宋惜蕊在房中,一脸莫名其妙。 这萧云辞难道疯了不成? 第六十五章又来 几日相安无事过去,苏允还是那是老样子,每日浑浑噩噩,叫上峰愈发不放心他。 宋惜蕊则是一如既往的装起自己的贤妻。 苏允对她的日渐信任。 是夜。 苏允在宋惜蕊的手段下死死睡去,窗外翻进来一个人。 宋惜蕊见怪不怪,看到来人,先倒了一杯茶给他:“将军有何事,说吧。” “夫人这样子,倒显得本将军像是来汇报公文的下属。”萧云辞接过茶,嘴上微微打趣。 宋惜蕊瞥了一眼,眼中带着凉凉的奚落:“反正妾身叫将军别来,将军也不会听,还不如早点说完正事,妾身也可以早些休息,将军说呢?” “这倒也是。”萧云辞点点头,并不反驳:“本将军倒是想了个法子,不知道夫人可愿意配合?” 宋惜蕊轻抿茶水:“说。” “夫人利用这玄术制造些异象出来,叫人疑心这枯井之中有猫腻,夫人以为如何?”萧云辞并未计较她的态度,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惜蕊微微蹙眉,细细思忖。 制造异象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科举有问题,但世间道法高深之人众多,难保有人能看得出。 但话说回来,想得出来是一回事,会不会管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枯井之事是板上钉钉的,即便有人查出来这异象是人为造出来的又何妨? 仅仅是片刻之间,她便已经答应下来:“好,我帮你。” 萧云辞见她如此痛快,本想多说两句,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招人厌烦,也就抬脚走人了。 到底宋惜蕊未曾撵走他,只是说了句多加小心,就目送他离去。 既然接下了这么大的任务,宋惜蕊自然不会将精力再放到苏允的身上,而是为了此事做好准备。 她找好借口,说想为苏家的祠堂修葺一番,购置自己需要的材料和符箓。 每日忙进忙出。 故意在这些东西中混入自己需要的东西。 李氏见每日见到她大包小包地往屋里搬,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 只要这东西是给苏家的,不是给她宋惜蕊的,她就快活! 过了几天萧云辞又来。 “夫人可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萧云辞见宋惜蕊神色有些疲惫,开口问道。 宋惜蕊轻轻点头:“多数已经准备齐全了,剩下的,也不过一两日的事情了。” “对了,我想在苏家布下此阵,再将阵引出去,这样方便避人耳目,不容易败露。” 萧云辞对阵法一窍不通,只是点头道:“夫人自做决定便可。” 就在两人还在说话时,突然那睡一旁的苏允惊叫一声:“你是何人?!” 将宋惜蕊和萧云辞俱吓了一跳! “将军快走!”宋惜蕊朝苏允的面前走去,见他并未睁开眼睛,应当只是梦魇了,立马说道。 却不想,当自己转头看去的时候,萧云辞非但没走,反而径直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宋惜蕊皱眉,刚要再说,便见萧云辞倒了跟前,一把拎起苏允的脑袋。 就在苏允挣扎着将眼睛睁开的时候,一记手刀劈在了对方的后脖颈处,随后手一松。 苏允立刻软趴趴地瘫在了床上。 这下,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宋惜蕊:“……” 偏偏萧云辞在这旁边,反倒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夫人可知道这叫做什么?” 宋惜蕊语气冷冷,抬头看他:“叫做什么?将军。是不是想告诉我这叫做一劳永逸?” 萧云辞轻轻刮了刮鼻头,有些心虚:“只是叫他听不见我们说话罢了。” “将军是不是以为苏允是个傻子?” 宋惜蕊没好气道:“你将他打晕,他明日醒来必定头痛剧烈,到时候将军拍拍屁股走人,妾身可要面对苏允的诸多疑问。” 此人端的会给她找麻烦! 萧云辞见她要发怒,立马道:“莫慌,本将军带了上好的伤药,给他敷上便可。” “噗嗤--!” 话音未落,却见宋惜蕊陡然笑了出来。 倒是让萧云辞一脸的莫名。 “将军,你难道是三岁的小孩儿吗?将人打了还要给人家敷药,若是让其他女子知道了,多半得笑掉大牙。威风赫赫的肖将军私下里却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宋惜蕊促狭道:“眼下,萧将军这小小的把柄倒是落在了妾身的手上,可得多加小心一些,不然若是妾身传扬出去的话……” 这话自然是在说笑。 若要传扬出去,首先得解释为何萧云辞会在宋惜蕊的闺房中。她定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可萧云辞却极为配合。 “还请夫人莫怪,日后本将军登堂入室必定会小心一些。” “好了,将军该走了。”眼见这人越来越来劲,宋惜蕊暗暗皱眉,出声催促:“待会儿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清白说不清楚。” 偏偏萧云辞一动不动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面前。 宋惜蕊咬牙,佯装发怒:“将军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她却不知自己这般恐吓落在旁人眼里,只如同猫耳怒吼一般。 叫人心弦微动。 萧云辞玩心骤起,一双黑眸带着些许的玩笑:“我便是不走,又如何?” 俨如一副登徒子的无耻行径。 宋惜蕊冷笑一声,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怒道:“将军是觉得妾身怕你不成?” “所以,夫人要如何?”萧云辞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暧昧。 宋惜蕊趁着他说话的空档,咬牙一跺脚,狠狠的踩在萧云辞的脚上! “唔--!” 一声闷哼响起,萧云辞不可置信。 “你踩我?” 宋惜蕊一张俏脸凶巴巴的:“踩你又如何?” 说完,直接伸手推了萧云辞一把:“快快快,我今日累得很,没功夫和你磨嘴皮子!” 萧云辞本来脚上就疼,再被她这么一推,几乎整个人打了一个趔趄。 高大的身躯向着宋惜蕊压了过去。 !!! 宋惜蕊怎么也没想到,这壮的和一头牛样的人,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自己推到了? 她显然没有估算到这一脚的威力。 立马伸出双手撑了过去。 很显然,她失败了 萧云辞如同山一般压了过来,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上。 第六十六章尴尬 终究是萧云辞反应快些,伸手将宋惜蕊往上一拉,自己却绕过她摔倒在地上。 宋惜蕊却没来得及站稳,只是向后仰去。 两人在地上摔作一团。 萧云辞在下,宋惜蕊在上,亲密无间。 “……” 二人一时间都有些僵硬,宋惜蕊几乎是从他怀中逃了出来,转头一看,萧云辞还瘫在地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只瞧着耳边有些微微发红。 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毫无动静的苏允,心中狂跳。 疯了疯了! 无论是谁看着这番景象,都会误会的! “将军还坐在地上干什么?”宋惜蕊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恢复了镇定:“还不快起来?” 她一定要牢牢的和这厮保持距离! 萧云辞抿嘴,却难以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他莫不吭声的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穿过宋惜蕊的身侧,翻窗而去。 宋惜蕊则是松了口气,拿出萧云辞给她的玉瓶,往那趴着的苏允后颈脖撒药。 —— 翌日。 将军府。 “将军,御医已经到了。”曲副将来报。 萧云辞懒懒点头“知道了。” 他眼窝之下浮起淡淡的青意,显然昨晚一整日都未睡好。 曲副将不由的心中嘀咕。 他家将近是个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性子,有什么事儿值得他辗转反侧? 嘀咕归嘀咕,左右他也不敢说出口。 半柱香后。 “将军这伤还是有些反复,需得多吃些药才是。”太医院的王太医收起自己的脉枕,嘱咐道。 萧云辞冷着脸:“王太医不如直接告诉我还能活多久,免得这天天挨日子,无聊至极” “将军正值壮年,怎能说这等丧气的话?”王太医立马道。 他是陛下的人,奉命为这位大将军诊治,不过,陛下既不想这位大将军马上死了,也不想他痊愈,到时叫底下的人为难。 不过好在萧云辞的病情反反复复,到是刚好合了陛下的心思。 萧云辞却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只道:“太医只需将药留下,自行回宫便可,我身子弱,就不去面圣了。” 想必相较于他的出现,陛下更想从这位太医的口中听到一些别的东西。 王太医见此,立马走人。 萧云辞则是看着他带来的良药,对一旁的周文道:“老样子,找个信得过的郎中,看看这些药里加了什么?” “是。” -- 皇宫。 “你的意思是,萧将军当真活不了多久了?”皇帝皱眉。 王太医赶忙回答:“回陛下,萧将军的伤的确严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微臣无能,只能勉强使他的病情不致恶化,请陛下赎罪。” “罢了,京中的御医都去了不知道多少了,你已经是做得最好的了。”皇帝摆摆手,让他退下。 —— 将军府。 周文找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大夫,将药包递给对方,让对方当场查验。 老大夫将药包打开,伸手沾了一点药粉放到鼻下闻了闻,眉头皱起,随后他又取了一杯水,将药粉化开,往里面加了些粉末。 清水变色。 “果然……”老大夫喃喃道:“可为何要如此?” 周文:“大夫,这药可是有问题?” 老大夫摇摇头,表情却有些凝重:“这药本是治伤的良药,却被人添了一道蛇草,蛇草最是活血,外敷可治扭伤,可若身上有伤,长期服用会使伤口无法愈合。虽只是添了一道药材,也与下毒无异。” 周文脸色一变,立刻道:“大夫,此事不可张扬,还请您守口如瓶。” “放心,老夫不是毛头小儿。”大夫点头。 周文说罢,便匆匆向萧云辞的书房走去,一五一十地禀报。 萧云辞面色分毫未改:“有意思,前几次都未查出,终究是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你去查一查这位王太医,看看他平日里与哪些人接触,有没有什么怪异之举。” 陛下心沉似海,就算要出手也绝不会用这等拙劣的手段,只怕是哪个蠢货做下的。 —— 是夜。 白天被派了任务的周文,此时又被叫了过来。 “将这封信送到苏家夫人那里。”萧云辞将信递给周文。 周文有些诧异:“将军不自己去吗?” 以往萧云辞都是亲自前往,照他说,他们家将军恨不得日日翻人家的窗子呢。 萧云辞心中一阵复杂,他莫名有些不想直面宋惜蕊。若说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现在的话…… 那女子的面容始终在他的脑中萦绕不去。 但这些心思怎能宣之于口? 他只不耐烦道:“让你去便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周文不再多问,接过信转身前往苏家。 见到宋惜蕊后,呈上信:“苏夫人,我家将军说了,让我在此处等你的回信再离开。” 这句话还叮嘱了两遍,像生怕人家苏夫人不给他回信息的。 宋惜蕊打开信一看,信中是让她利用玄术让王太医运气不佳,干巴巴的一句,却不知是某人写了好几遍才琢磨出来不显山露水的话。 她心中暗忖,不妨趁着此事,从萧云辞那里讨要一些好处。 比如:银子! 宋惜蕊嘴角勾起弧度,随即拿起狼毫,给萧云辞提笔道:“将军所求之事不难,但妾身亦有事相求,最近囊中羞涩,日渐消瘦,还请将军赠一些银钱才好。” 宋惜蕊将写好的信交给周文。 周文小心接过,赶回将军府。 —— 书房 周文将信呈给萧云辞:“将军,苏夫人的回信。” 萧云辞接过信,眉目微挑。 侯府千金这般爱财? 看来是想着他这个秋风不打白不打,竹杠不敲白不敲。 他的目光落到日渐消瘦这四个字上。 萧云辞目光微闪,想起那人堪堪一握的纤腰。 道:“你去库房取八千两银子的银票,给苏夫人送过去。” 周文:??? 苏夫人一封信,竟就能从将军这挖来八千两银子? “将军,八千两不是小数目,就这么送去吗?” 不写个收据什么的吗? 萧云辞却是略略挑眉:“不然你觉得如何?难道换成银子给她抬过去?” “是属下多言”周文立马道。 脑瓜子却转个不听,将军对苏夫人如此慷慨,莫不是…… 第六十七章命数 “看,这是何物?”宋惜蕊拿着银票对红豆笑道。 红豆眼睛放光,忙点起来:“一张,两张,三张,哇!夫人,足足有八千两的银票!是那位萧将军送来的?” 宋惜蕊勾唇:“他要我帮他做事,我岂能白做工,自然要小小地赚他一笔。” “萧将军这般财大气粗,可比咱家少爷强多了!”红豆重重点头。 宋惜蕊失笑:“他们二人本就不同,如何能随意比较?” 苏允是文人,只求仕途平顺,萧云辞是武将,大权在握,却危机四伏。 两人行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红豆点头:“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是。依红豆呐,咱家姑爷给萧将军提鞋都不配!” “……” 宋惜蕊扶额。 直觉告诉她,红豆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也不解释,只是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用这八千两,钱生钱,再生钱。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吩咐道:“你去告诉你哥哥,叫那些铺面的主人明日去醉仙楼等着,我有事要交代他们!” “是!夫人!”红豆清脆地应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 第二日出门。宋惜蕊本就是那些铺面的背后主人。她交代众人如何经营铺面,事无巨细,众人皆是纷纷点头。 萧云辞从亲信的口中得知她的动向,也是暗中帮忙。 不过半月的功夫,她就进项颇多。 —— 宋惜蕊忙了半个月,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 红豆不在,她独自坐在屋中,回想重生之后的点点滴滴,只觉得真如同一场梦一般。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必须得回想起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几位皇子争斗到什么地步了? 可就在她快想到之时,一阵剧痛突起。 记忆竟变得混乱不堪! 最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终是来不及喊红豆,晕了过去。 等宋惜蕊转醒,便见红豆一双眼睛通红,扒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急忙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把我吓坏了!” 一旁大夫将银针收起来:“夫人体弱,万不可穷思竭虑,须得以身子为重。” 随后开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红豆将大夫送出去,端了参汤过来递到了宋惜蕊面前。 宋惜蕊虚弱的摇了摇头,接过红豆递来的参汤,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没出什么大事儿。” 又道:“逆天而行终会造就反噬,是我倒行逆施,老天爷看不过去了。” 可既然看不过去,为何又要让她重活一世? 难道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又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不可能! 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苏允和洛云儿一起! —— 第二日,宋惜蕊打起精神出门。 马车行至街角时,却看到一宗热闹。 一个蓝衣男子正拉着另一个壮汉在,嘴里还叫嚷着:“不要钱,只结善缘!” 宋惜蕊心中一动,吩咐马车停下,朝着那人走去。 两人正激烈推搡, 被人扯着的壮汉大声说道:“我的命好得很,儿女双全,父母俱在,还有一把子力气能吃饱饭,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还用你来给我算命?” “兄台,若非是你这样说,我是绝不会扯着你的袖子要给你算的。”蓝衣男子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满脸涨红,仍是不放手。 “你要知道你是无父无母的命格,三十岁前无儿女之福,便是、是你的夫人,也不是正缘!” 壮汉一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怒吼道:“照你这话讲,老子天生就是个煞星,那你说我这一家子和和乐乐算什么道理?” “父非父,母非母,子非子,女非女,妻非妻。”蓝衣男子抿了抿嘴,小声道。 周围人历时一片哄然 壮汉抬手就要打人:“我看你是欠踢!”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响起。 众人这才发现一位戴着面纱、身着华贵的女子,在众人看热闹之时,已悄然走到两人面前。 壮汉打量她的装扮,心想是位富贵人家的夫人,嘴上收敛了些:“你这小娘子凑什么热闹?” 今天中了什么邪了? 宋惜蕊微微抬眸,解释道:“他说的是真的,你的命格,三十岁之前孤煞,如今你说你父母俱在、儿女满堂,其中必定有古怪。阁下不妨细想一下,孩童时有没有跟家人离散过?平日与令夫人相处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壮汉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就走。 周围人见没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 宋惜蕊这时才喊住那想偷偷溜走的人:“叶青师兄,多日不见,怎的见到师妹就要跑?” 叶青与她同属一门,只是此人生性逍遥,又爱做善事,游历名山大川的同时,总不忘替人挡灾。 名气颇大。 “师妹,你也不是不知道师兄。我名声大,找我的人多,我若在此处停留,明日就得被人逮着去。”叶青被人叫住,只得转过身来,苦笑着说。 宋惜蕊轻轻一笑:“师兄与我皆修玄道,此间种种皆是命数。如果师兄真的想逃的话,也不会回京城来的,对不?” “许久不见,师妹的嘴皮子倒是厉害。”叶青讪讪笑道。 宋惜蕊莞尔:“相逢即是有缘,还请一叙。” 茶馆 宋惜蕊将重生之事瞒下,却告诉叶青自己记忆混乱:“还请师兄帮我测命。” 这测运命之事,旁人能做,自己不能做。 叶青见她如此说,脸色凝重起来。 他接过宋惜蕊的生辰八字,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沉默无语。 宋惜蕊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叶青:“师兄,可算出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以师兄的道行来讲,莫说是你,便是王孙公子,我也能测出一二。可小师妹你这命格不知为何竟是一片混沌之象,竟是师傅说的无天命之人。”叶青啧啧称奇。 宋惜蕊喃喃自语:“无天命之人?” 突然,她心中一阵狂喜。 无天命,也就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师父曾提过的一种特殊命格,拥有这种命格的人,福祸兴盛皆由自己主宰。 若是多做善事,为苍生谋福,自然能福泽深厚,一生顺遂,若是为恶,定会遭报应。 此乃不受轮回之苦也不受轮回之福的命格! 看来自己失去了一条性命,好歹让苍天开了点眼! “师妹,你这命格为何会如此?”叶青紧张兮兮的问。 第六十八章科举 他想起师傅往日说起师妹总是摇头叹气,让师门中人都要对她好点儿,俨然是命运不顺。 可这无天命之人的命其实是最好改的,师父为何如此? 宋惜蕊抿了抿嘴,冲他一笑:“不过是之前得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变成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吗?”叶青点点头,“也难怪。命格虽是注定,却并非不能更改,只是逆天改命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说到这里,他还小心叮嘱了一句,“师妹可不要想不开。” 宋惜蕊摇摇头:“我命已改,为何还要想不开?” “这倒也是。”叶青笑着起身,冲她拱手,“既然这样,师兄我就先离开了。我今日露了头,必定会招人瞩目,眼下得想个法子,先躲了才是。” 宋惜蕊点点头:“师兄可要我将你送到城郊处?” 叶青皱了皱眉头,随后摆手:“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护送我?我自己走便是,放心,师兄知道小心行事。” 随后便离开了。 宋惜蕊则是在茶馆之中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毫不意听到外面有人喊:“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强抢民男!” 正是叶青的声音 那抓他之人的声量也颇大。 “行了行了叶公子,我们就是公子早就仰慕你的大名,你一来京城我们便知道了,你还是乖乖的在府上住他两三日,我们定放你出来!”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周群的管家。 宋欣蕊想到上辈子叶青也是这样,一回到京城就被周群抓去了。 但并非是害他,不过是问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罢了。 很快便放出来了。 —— 回到府中,宋惜蕊如往常般让苏允闭嘴睡觉。 半夜,她刚准备休息,一封信从窗外塞了进来。 打开一看,是萧云辞写的。 上书:“夫人好手段,八千两银子竟翻了十番。何不给本将军一点利息?”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写信时是怎样的神情。 宋惜蕊轻轻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原本便是自己苦心经营赚来的,凭什么要给他利息,好没道理。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量起字迹来。 心头不禁微微一动,萧云辞确实好久不来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两人摔作一团的景象,回想起她的身子贴在对方硬邦邦的胸膛上,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心也跳得快了些。 她赶忙甩了甩头,心中默念:不行,不能想这些。就算要考虑终身大事,对象也不可能是萧云辞! 自己日后是要带着双亲回到江南,要么寻一个温润敦厚的夫婿,又或者,不找夫婿,自己一人逍遥自在也挺好的。 宋惜蕊给自己浇完冷水后,提起笔,冷冷地写了二字:“不给” 她图省事儿,直接就在萧云辞的信上回的。 随后塞到窗边,立刻被人抽走。 却不知自己又让萧云辞一夜未睡。 几日过去,叶青终于从礼部侍郎家脱身。 宋惜蕊再次找到他,还是约在茶馆。 “师兄意下如何?”宋惜蕊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看向对面嘴巴大张、下巴都快惊掉的叶青。 显然,师兄被她的大胆惊到了。 叶青一脸匪夷所思,说道:“师妹你是不是疯了?科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去制造异象?” “师兄,你可知此次科考舞弊甚多,若任由不贤良的子弟通过科考当官,国运定会再度衰弱,到时百姓受苦,民不聊生。”宋惜蕊深知叶青心地善良,最见不得民生疾苦,所以故意从此处入手劝说。 两人你来我往对峙了一会儿,叶青最终被她说服。 哭丧着脸道:“好吧好吧,我就帮你这一回,千万别让师傅知道了,省得他扒了我的皮。” —— 到了科考那日,苏允因身子渐好,也被抽去了监考。 天色微明,考场外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的学子在百姓的瞩目之下,分批进入考场。 苏允作为上一年的科考状元,更是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时不时便有过来和他打招呼。 他面上不显,心中受用不已。 没办法,谁不喜欢被人围着拍马屁?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这儿风光无限,而宋惜蕊却带着一个男人悄悄到了房中。 一炷香后。 “科举开始,无关人等速速离开。”随着一声高喊,那负责考场防卫的侍卫将送考的人往外赶,将考场门口封锁。 —— 海棠苑。 “师妹,已然准备妥当。你准备什么时候制造异象?”叶青看向一旁的宋惜蕊,发觉她脸色有些苍白,便口气温和地问道。 宋惜蕊坐下来,轻轻拍了拍胸口,替自己顺了顺气:“现在才刚刚开始,自然不行,等到第二场考到一半吧,此时时机最为合适。” 叶青点头应道:“我都听师妹的。” 反正他不过是被抓来的壮丁。 等到第二场科考进行到一半时。 学子们正在奋笔疾书,原本的白昼不知为何瞬间暗了下来。 紧接着,狂风骤起,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昏暗。 竟透过缝隙将供考的蜡烛灭了。 学子们惊慌失措,外面围观的老百姓也是一脸惊愕。 随后,大雨落下,狂风却不止,声音如同无数厉鬼在乱吼。 到了最后,屋中的学子便是想死死的抵住门继续考试也没办法了,只因为蜡烛被风吹灭,屋中一片漆黑,再加上连风带雨的,门被吹得大开,身上的衣衫都要湿透了。 不得以主考官宣布,第二场考试作废。 等到这些人从考场出来,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定是科考舞弊之事败露了,惹得老天爷不快了!” 一语惊呆了众人! 科考舞弊? 这倒是将所有人的心思转向了一个意外的方向。 与此同时,准备趁着这次机会窃取功名的几个学子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难道真是触怒了上苍,才降下异象?! 这等消息,自然瞒不过宫中的耳目。 -- 大殿之上。 元帝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科举时天降异象,传言是因舞弊触怒上苍,谣言已是满城风雨,无论是为了安抚民心,还是让科举继续进行,都要给出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自然得由皇家来给。 第六十九章发怒 “钦天监李准。”帝王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台下的钦天监李准一哆嗦。 李大人赶紧出列:“陛下,臣在。” 元帝扫过众人的面色,缓缓道:“朕派你去查异象,可有结果?” “陛下,今日本该是万里晴空,可这异象来势汹汹,臣觉着,许真是触犯了天律。”李大人余光瞄了一眼身后的周群,迅速甩锅。 “哦?天律?”元帝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传闻是真的,有人科考舞弊,触怒了上天?” 元帝的眼睛微眯,绕过他看向已然瑟瑟发抖的周群:“周爱卿,你可有话说?” 周群心都快掉跳出来了,立马走出群臣行列,说道:“陛下,臣不知什么舞弊,许只是意外也说不定?” “爱卿说得不错,狂风骤雨忽起可能是个意外。” 周群立马道:“陛下圣明!” 元帝皱眉:“圣明什么?朕还没有说完,可这科考舞弊的传言,未必空穴来风。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朕都要查个清楚。” 闻言,周群只得双膝跪地:“臣愿意调查此事,定然还天下学子一个说法!” 元帝摇头:“不必,还是让大理寺来查吧,周爱卿从旁协助即可。” 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周群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称是。 -- 元帝一锤定音,舞弊案浮出水面。 民间朝堂皆是一片议论。 学子之中,有人愤愤不平,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终日吃不下饭,提心吊胆,只怕官差找上门来。 俗话说的话,怕什么来什么。 “大理寺办案,请秦淮玉跟我们走一趟!” 京城第一楼的酒楼醉仙楼中,大理寺差爷的声音突兀响起。 此刻,秦淮玉正和三两学子在一楼大堂用膳,闻言众人目光皆是一震,俱是看向他。 他的旧友李刚张了张嘴:“秦……” 却被一旁的人用眼神阻止。 别出头,不要命啦! 李刚怒了努嘴,没说话。 官差走到他们桌前,又道:“谁是秦淮玉,跟我们走一趟!” 秦淮玉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道:“差爷,我堂堂才子,怎么会参与科考舞弊?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秦公子,我只说叫你去大理寺问话,可没有说什么舞弊,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为首的官差笑了,眼底满是讽刺。 衣冠禽兽,他见多了! 话音落下,众人议论声起。 秦淮抗争不过,面色惨白地被带走了。 -- 得知秦淮玉被带走,最为惊慌的不是别人,而是苏允! 这秦淮玉是他贿赂的几个学子之一。 若是此人扛不住,将他供了出来。 那可不仅仅是丢官罢爵的事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苏允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气冲冲地冲向宋惜蕊的房中,不由分说地将桌上的物件砸向地面。 一阵砰响之后,他还不解气,对着一旁的宋惜蕊发火:“你整日就知道待在屋里,什么都不做!” 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已然失了神智。 “夫君,这难道不是好事?”宋惜蕊眸色依旧,看向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的杯盏,声音带着温和:“夫君不必着急,气大伤身。” 这慢悠悠的态度刺得苏允极痛! “愚蠢!”苏允伸手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你知道什么,一旦科考出了问题,我也脱不了责任!” “这是为何?”宋惜蕊的脸上一派天真:“夫君光明磊落,定然不会卷入舞弊案中,到时候只需冷眼旁观,看着他人落网即可,何必着急。”她笑得极为和善。 苏允想一拳打掉她的笑脸,可他却死死地忍住了。 不忍住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告诉她这舞弊案他不仅卷进去了,还是主动贿赂的那个! 到时候宋惜蕊岂不是又握住了他的把柄? “算了,我和你说不通!”苏允心绪难平,只是气咧咧地留下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宋惜蕊让人将地面清理干净,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石九报:“夫人,少爷说今日在书房睡。” 说着有些紧张地去瞧宋惜蕊的脸色。 谁知,宋惜蕊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 石九这才如释重负地走了。 一旁的红豆撇嘴:“姑爷好大的脾气,自己在外边儿受了气,反倒回到家里对着夫人撒气,真是,真是个——” 想了想,她还是咽下去了。 夫人这么文雅,可不好在她的面前说这些个不雅的字眼儿。 “真是个王八羔子!”宋惜蕊在一旁接下了她的下半句。 红豆眼睛瞪得溜圆:“夫人,你咋知道红豆要说这个?” “因为你在梦中已经骂了好几回了!”宋惜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失笑道:“放心,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夫人我今夜就会报回来的。” -- 是夜。 苏允在书房睡觉,可怎么也睡不踏实。 在躁动不安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后,他咬牙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准备醒神后回海棠苑去找宋惜蕊。 没那个人在身边,就是睡不安稳。 “滴答滴。” 什么声音突然轻轻地响了起来。 苏允心头一震,缓缓扭头,只用余光瞟过去。 这一看,几乎是吓得整个人都懵了! 一个披头散发双目被挖的长发女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声响正是她眼中的血滴落到床沿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苏允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等第二日醒来时, 除了被吓得失魂落魄以外,他愣了好久才接受自己尿床的事实。 石九一脸复杂地替他将被子送去烧了。 心中却嫌弃得很。 少爷这么大了,居然还尿床啊!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等到苏允彻底回过神,揪住烧被子回来的石九,道:“我昨日叫得那么厉害,你在外面替我守夜,竟然没进来!你该当何罪!” “冤枉啊!”石九立马跪下:“少爷昨日睡得极为安稳,小的在门外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苏允瞳孔巨震:“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第七十章顾虑 “中邪了,中邪了,我又中邪了!”苏允口中喃喃自语。 还未等石九听明白,他就冲向海棠苑。 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少爷,少夫人一早带着红豆去医馆了,说是买药去了。”海棠苑中的小丫鬟解释道。 苏允跌坐在地上,心中惊惶然不止。 “快备车!我要去找夫人!” 他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女鬼! 血滴滴的! 吓死人了! 可还没等石九来得及去,就被从大门进来的人给堵了回去。 依然还是那位抓秦淮玉的官差来捉的人。 他一眼就瞅住了苏允。 “苏大人是吧,秦淮玉供出你来了,和我们走一趟吧!” 苏允心头狂跳,连争辩也争辩不出什么了。 就这么被人半押半拖地带走了。 完了! 他彻底完了! 这边李氏才听到动静出来看,立马哭嚎着冲了上去,被官差死死的拦住。 “我们是奉命拿人,谁敢阻拦就抓去打板子!” 李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这话,到底是没敢继续拦了,只道:“呜呜呜……我的儿啊!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 与此同时,左邻右舍,墙角墙头,皆是人头。 嘿! 状元府又有新鲜的热闹! 状元爷被官差抓走了! —— 宋惜蕊回府。 她已经在路上听到了苏允被抓走的消息。 先是安慰了李氏一宗,随后回房。 房中,宋惜蕊神色沉静。 苏允被抓,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心头也没起什么波澜,唯一值得考虑的是,怎么样将此事对宋家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正想着,窗外翻进来一人。 不出所料,是萧云辞。 萧云辞看到宋惜蕊神色淡淡,声音比往常要温和许多:“夫人可是在为苏状元忧心?”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为了他忧心?”宋惜蕊看他一眼。 萧云辞摇头一笑:“在下说错话了。” 他又道:“接下来夫人有什么打算?我的小道消息还算灵通,听说苏状元硬气,一番拷打之下,也未将三皇子给供出来。” 宋惜蕊皱眉:“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本想通过这事将苏允和三皇子的勾结的摊到陛下的面前,一击必杀的,怕就怕大理寺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不会对他下死手,到时候证据不足,他也关不了几天。” 三皇子并没有对苏允放心,所以他去贿赂的那几个学子也只是拿了一些银两,没有透出考题。 若是往小了说只是爱惜人才,算不上什么大事。 萧云辞声音低沉:“我若此时出手,免不了会让人怀疑,夫人还是尽早回家,和令尊商议一番。” “我知道。”宋惜蕊点头,俏脸冷若冰霜:“表小姐也好久没回家了,该让她知道她的好情郎出了事,再回来哭一场了,否则我也不好回家。” 萧云辞轻笑出声:“夫人倒是让在下都有些害怕,像个冷血无情的谋士。” 可他偏偏觉得对方这样子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 别院。 “表小姐。”桃香看了一眼洛云儿高高隆起的肚子,故意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压低声音。 洛云儿见她这幅样子,皱眉道:“怎么了?桃香,出什么事儿了?” 桃香上前将门关上,小声道:“奴婢本来不想和姑娘说的,也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怕惊了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洛云儿一听,更是急切:“我不怕,你快说!” “是,是外边儿传言,咱们少爷因为犯了事,被官府的人抓了起来,听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桃香哭丧着脸道。 洛云儿一时六神无主:“怎么会!郎君平日最是谨慎,定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桃香,快,快去准备马车,我现在要回苏家!” —— 苏府。 李氏为了苏允的事情急得白头发滋滋往外冒,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朝宋惜蕊求助,第二日经过身旁的嬷嬷的提醒,这才冲到了海棠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着宋惜蕊喊了起来。 “惜蕊!蕊儿,你可得救救你夫君呀,他本是个文人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那些折腾!” “你快叫你爹去见圣上,帮你男人说说话!” “算是娘求你了!” 那嚎叫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看着一旁的红豆目瞪口呆。 老夫人平日看着挺像模像样的,怎么现在像个……像个泼妇? 宋惜蕊只是挂起温和面孔,劝道:“娘,不是我不帮忙,只是若爹爹帮相公说话的话,不免会牵连到宋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心里就只有宋家,我问你,你到底是宋家的人,还是苏家的人?”李氏见她不愿意,立马指责。 就知道这些高门贵女个个都是冷血之人,不把他们这种穷苦出身的人当人来看待! 宋惜蕊立马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就算现在去求爹爹,爹爹多半也是不愿的,娘,还是等大理寺结果吧,我相信,除非夫君做下那些坏事,否则此事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的!” 说完撇过头去,不再看李氏。 气得李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对着她大骂。 就在这时候,洛云儿那柔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少夫人,你们别吵了。” 两人齐齐回头,就见她挺着肚子,缓缓走了进来。 “哎哟喂,云儿!”李氏连忙过去。 一边扶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肚子道:“你怎么回来了呢?你腹中可是有孕在身,要小心些!” 洛云儿声音柔柔:“婆母,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肚子里这个不过是个淘气的,总是踢我。”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惜蕊。 宋惜蕊则是微微挑眉,也跟着道:“婆母说的是,云儿妹妹是该好好照顾身子,不该这么大老远跑回来的。 “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洛云儿眼中含泪:“妾身知道,以前对姐姐多有得罪,可现在夫君出事,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也要共渡难关才是。” “还请姐姐去求你爹爹,让他出面,帮帮夫君!” 一旁的李氏一听这话,立马迎合道:“说得对,连云儿都知道关心你夫君,你怎么就不知道?” 第七十一章回家 侯府。 苏允被抓的消息传来,两人皆是为宋惜蕊忧心。 “真是不成器!年纪轻轻的,卷到什么舞弊案中!莫要害了我的蕊儿才是!”宋夫人气得想将苏允撕成两半儿! 骂完之后她眼圈儿又红了,看向一旁宋景:“夫君,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听蕊儿的,现在那个混小子出事,万一蕊儿成了罪人之妻,她以后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宋景叹了一口气,显然也是恨铁不成钢:“蕊儿身子弱,绝不能为奴为婢,若是流放,她也受不了,最坏便是教司坊那样的境地,她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为今之计,只有拼了我这把老脸,去求皇上了,无论如何,得把苏允的命保下来!” 说着,宋景安慰了几句一旁泪流不止的宋夫人,便站起身,准备进宫面圣。 就在这时候,下人来报:“老爷,小姐回来了。” 两位还未出去迎,宋惜蕊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看宋景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她皱眉问道:“爹爹可是要进宫?” 未等宋景回答,宋夫人已经站起来,快步走到宋惜蕊的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蕊儿,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你成为罪人之妻的!” “娘,你们二老对女儿的疼爱,惜蕊怎么会不知?”宋惜蕊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声音带着哽咽:“不过,爹爹不能去见圣上,更不能为苏允求情。” “为何?”宋景问道:“你不必怕连累了宋家,我在陛下那儿,到底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宋夫人也将宋惜蕊放开,牵着她的手,到桌边座下:“你爹说得对,你和苏允一体,只有他没事,你才能安好。” “不,爹若进宫,宋家必定会受牵连,这是女儿万死也不愿的。”宋惜蕊摇头。 宋景有些着急:“可蕊儿,身为父母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这可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的女儿。 宋惜蕊眼圈儿红了:“爹,此事因苏允而起,但到底是因为女儿当日识人不清,选了个这样的畜生。“女儿想自己想办法,还请爹爹娘亲成全!” “惜蕊,你真的有办法?”宋夫人疑惑。 宋惜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娘,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蕊儿。”宋景的声音有些发沉:“为父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听我说,若你办不成,必须立刻告诉爹!不然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他冷声道:“爹就算和你娘带着你去乡下住,只要一家三口团圆,也好过我们享受荣华富贵,却看着你一个人受苦!” “娘也是!”宋夫人也正色道。 见双亲如此,宋惜蕊重重点头:“女儿发誓,若办不成,定然告诉爹爹。” —— 三人说完。 宋景和宋夫人也不再纠结,而是让厨房多做些宋惜蕊爱吃的菜。等用完晚膳后,宋惜蕊婉拒了宋夫人一起睡的提议。 早早沐浴,回到了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之中。 方才她让红豆去给萧云辞送口信,约他晚上见面。 萧云辞还未到,她便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夜色深沉,宋惜蕊将烛灭了。 就在她以为萧云辞不来的时候。 窗户微动。 高大的男人穿着夜行衣出现在她的面前。 “夫人叫我来所为何事?”男人掏出藏在怀中的夜明珠,在手中摩挲着。 淡淡的幽光将他的脸映出,只留下明暗交织的轮廓。 宋惜蕊眼眸微动,在对面座下,倒了一杯冷茶递给男人:“此事不能波及到宋府,和离之事不能再拖了。” “夫人可有对策?”萧云辞接过茶水,指尖却碰到了对方的掌心。 很软。 宋惜蕊道:“我有一计,可将洛云儿推出来,闹到官府去,请官府许我和离。只是这样一来,不免要落人口实,说我见苏允落难,为了保全自身而离他而去。日后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这有什么可怕呢?我本就不想另嫁,戳脊梁骨就戳吧,只要不连累宋府就好。” 她声音轻轻脆脆的,口吻却很是老练。 萧云辞眉头皱起。 不知怎的,“不想另嫁”这几个字就好似一把小得看不见的刀往他心上轻戳一下。 让他的心又酸又痛起来。 他借着幽光去看对方的脸。 明明是十几岁的面容,却好像历经许多沧桑。 宋惜蕊,她在苏允那里过的很不好。 这个想法让萧云辞陷入沉思。 “夫人,此事不可。”萧云辞出声道:“你现在想和离,陛下断然是不会应允的。” 宋惜蕊一双水眸满是疑惑:“为什么?我若与苏允脱离关系,陛下为何不愿?” “不是这个。”萧云辞摇头:“你太小看御史了。自古以来,夫家犯错,必定连累家中妻儿。夫人想在这当口将自己摘出去是妄想。若都如此,岂非都能通过此法脱罪?” 这话有些夸大其词。 苏允并未犯下重罪,连带着和三皇子的事也未交代。 即便交待出来,他也不过是个卒子罢了。 再加上之前宋惜蕊的布置,关于苏允灭妻的流言传得很广。 宋惜蕊这法子,未必没有用。 但他还是不想,不想这女子被人唾骂,也不想她再也没有令嫁的机会。 “既然如此的话,将军就先离开吧。”宋惜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等我想到更好的法子,再告诉将军。” 接着,也不等他说话,就站起身来:“天黑路滑,将军小心些。” 萧云辞知晓宋府防范,也不准备多留,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 将军府。 书房。 回来后,萧云辞并未去休息,反而在房中静坐。 若按照原来的计划,宋惜蕊是一个好用的棋子,但不管如何,即便这棋子落入被人诟病的下场,也不应是他该考虑的,更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影响大局。 但他无法否认的是,自己想要为了宋惜蕊改变后续计划。 只要,这计划能护得她安稳。 他正想着,外边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来人是周文。 第七十二章暴露 周文将密函呈上之后,看了一眼萧云辞的脸,道:“已经二更了,将军不睡,是在想苏夫人吗?” 萧云辞猛地一怔,随即迅速恢复了平静:“胡说什么?” 见此,周文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军,每次您从苏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十次有三次会在这书房中静坐,将军,您知不知道有一句话?” 萧云辞皱眉:“什么话?” 周文咧嘴:“情难自抑,魂牵梦萦。” 话已出口,周文的脸色就变了。 “将军!小的随口胡说的。”周文立马为自己推脱:“属下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萧云辞阴沉着脸,道:“滚下去!” 周文如蒙大赦地走了。 书房之中的蜡烛却一直亮着直至天明。 与宋惜蕊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这女子刚来找他时的机敏,后来冲撞了她两次,他就收起了那客气的嘴脸,对自己的态度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后来,自己又救了她。 眼见这态度就缓和了起来。 自己翻了一次又一次的窗… 从刚开始的有些生疏,到后来的轻车熟路。 到如今,这女子每次要赶他走的时候,他都觉得心中很是不舍。 不过才说了两句怎么就要他离开了?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 周文说的那八个字如同蚂蚁一般在他的心头爬来爬去。 想到最后,他怎能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萧云辞,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喜欢上了宋惜蕊! 坏消息,宋惜蕊是苏允的妻子。 好消息,宋惜蕊不喜欢苏允了,而且要和他和离。 若是如此,帮着这女子和离,也是帮着自己排除阻碍。 于是,萧云辞打定了主意。 他叫来周文。 “周文,你联系插在三皇子身边的人,叫他去一趟大理寺,刺杀苏允。” 周文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将军,这苏允我们后面还要用,你不能为了宋夫人,就......” 后半截话被他硬生生地吞了进去。 “就什么?”萧云辞凉凉撇了一眼:“本将军话还没有说完,你叫那人去刺杀苏允的时候,留下一些破绽,叫苏允认出他来。得手后不必再回三皇子身边。” 周文惊奇:“将军这是要让苏允和三皇子的事情败露?” “败露?”萧云辞的冷眸中带出几分讽刺:“你以为是苏允想败露就败露的?只是让监视他的人知道而已,自然有人会把消息传到圣上的耳朵中去。” 周文惶然领悟,领命而去。 一日之后,苏允在牢中被暗杀又救下的消息传到了朝上。 同时,苏允大叫:“三皇子为何要派人杀我!”的话也传到了朝堂上。 文武百官俱是心惊。 三皇子要杀苏允?! 这是为何? 除非跟此案有密切的或关系,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除去有人栽赃这一条。 这件事几乎就是指着三皇子的脑袋说——你就是科考舞弊案的幕后之人。 朝堂之上,最高兴的就属太子一党了。 近两三个月来,太子被三皇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这下子,这蠢货居然自己露出了马脚。 衣袖之下,太子的食指与拇指交叠在一起揉搓,心中暗忖。 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修理修理老三。 最好修理到他爬不起来! “启禀皇上,此事虽捕风捉影,但也需派人查清楚。”一位御史说道。 正是太子的人。 没等陛下开口,另一位官员已然挺身而出:“陛下,此事荒唐!若仅凭些许风声便要查皇子,恐有损皇家威严。依臣之见,实不应查。” 先前那位御史赶忙反驳,“大人此言差矣。常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三皇子殿下身为皇家贵胄,遭人恶意诬陷,若就此等闲视之,置若罔闻,日后若再有此类流言蜚语,皇家颜面何存?若有人一口咬定三皇子殿下有罪,又当如何应对?” 一时间,朝堂之上诸位官员唇枪舌剑,争得不可开交。 直至最后,才惊觉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脸色阴沉,似有不悦。 才纷纷收口,不敢再言。 朝堂之上,官员们已然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分别站队。 众多臣子皆不再隐匿立场,公然卷入这场争斗 两党之争昭然若揭。 陛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洞若观火。 心中冷笑连连。 朕尚在人世,便已如此迫不及待了? 因为被苏允牵连,宋景被迫避嫌在家,躲过此次朝堂风波。 —— 宋府。 宋惜蕊轻声问道:“爹爹,您说您这是因祸得福?” 宋景点头,“科考舞弊之事是大事,但是牵扯到皇子之争,大事也变成小事了。结党是天子大忌,如今我能避开,可不就是因祸得福?” 宋惜蕊微微颔首,又和宋景多说了几句,才回房。 -- 房中。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给萧云辞去一封信。 问问他朝堂之事,到底是不是他所为。 铺纸研墨,不过寥寥几笔。 宋惜蕊将写好的递给红豆,吩咐:“你将此信送出去,放在老地方。” 红豆乖巧点头,迅速出门而去。 —— 半个时辰后。 萧云辞已经拿到信。 不过是一句有关舞弊案的问话罢了。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笔,终是一字未写。 一旁段的周文看到他这般模样,恨不得的心中唱一曲西厢记,自己来当这个红娘算了。 “将军可是无话可说?”周文道:“我去给苏夫人回个信儿,就说将军出去了,要明日才回来。” 他有意解围,萧云辞却没点头。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道:“你去和她说一声,此事确实是我所为,叫她不必担心,我定会护她和宋家周全。” 周文见此立马点头。 是夜,就替自家主子翻了窗户。 -- “夫人,就是如此了,我家将军派我来和夫人说一声,此事确实是他所为。”周文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惜蕊皱眉:“为何他不来?” 这人往常定是要上门夸耀自己一番的。 不来有些反常。 周文磕磕巴巴道:“这......是将军今日有事,故而才没有亲自前来。” 第七十三章上门 这副样子倒是显出了一些心虚。 宋惜蕊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不知将军有何样式,阁下可否透露一二?” “这……”周文稳了稳心神,摇头道:“将军的事在下自然是不便多透露的。” 这个答案宋惜蕊心里早就有数,也不指望他会真的说,只是看对方的反应,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这样,周文这个红娘离开,留给了宋惜蕊一肚子的疑问。 “夫人,这个周侍卫好生奇怪”红豆给宋惜蕊松了发髻,一边嘀咕。 “好像是拿着什么话不肯说出来似的。” 别看她年纪小,心里可鬼精鬼精着呢。 那大将军本来天天晚上都翻窗户的,现在不来却叫个侍卫传话,恐怕是对他们家夫人起了心思吧。 宋惜蕊只觉得自己头上瞬间轻松,对红豆的话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把他绊住了,不来也好,省得爹爹发现到时候又说不清。” 红豆绕到前边来看她的脸色,夫人的面色如常。 仿佛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红豆叹气,看来夫人心中是没有这位大将军的。 —— 翌日。 宋惜蕊正和宋景对弈,而宋夫人则是在一旁,是一边绣花一边和他们聊着闲天儿。 本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景象,天生有人不长眼睛要来打扰。 一子落下,门口的管家来报。 “老爷,是苏府的老夫人来了,她还带着一名女子,似乎是有身子了。” 宋景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叫人把他们赶出去,一旁的宋惜蕊却道。 “将人引到前厅去,就说我和老爷夫人马上就来。” “惜蕊。”宋夫人两道眉毛竖了起来:“管他们干嘛,轰出去就是了。” 宋惜蕊笑道:“爹爹娘亲,你们不是想让女儿早日脱离苦海吗?若不跟他们闹上一场,怎么能将最后的这张脸皮给撕破?” “说得对!”宋景点头:“他们敢这么对我的女儿,还想找上门来,我又不让他们带一肚子气回去,也对不起蕊儿这些日子受的罪!” 说着,一家三口就去了前厅。 李氏一看到宋惜蕊就叫了出来:“蕊儿!你都回娘家回来几天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啊!” 她边哭边打量宋惜蕊,见其面色红润,脸上毫无苍白之意,便知道这小蹄子定是回娘家,过起舒服日子来了! 真是好毒的心思! 竟是将自己夫家的生死不管不问了! 宋惜蕊神色淡淡:“娘,你误会我了,我回家这几日都在劝说爹爹,不过爹爹不同意,还不许我回苏家,我也没办法。” 说着朝着宋景眨眨眼。 宋景立马配合:“蕊儿说的对,是我不让她回苏家的,现在苏家难以自保,她回去有什么用?” “侯爷,苏家和侯府可是姻亲,如今苏家出事,你们怎能置之不理?” 李氏未说话,洛云儿却先开了口。 她话音刚落,宋夫人怒气就冲上来了:“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说,你跟苏允是什么关系!” 她早就从女儿嘴里得知,这外室不仅怀了孕还被苏家送到别院里好生安养着,怕她女儿使坏呢。 哼,如今到公然上门来了! “我……” 洛云儿一时被人堵住了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亲家!” 李氏嚷了起来:“这是允儿的妾室,原先也是他的表妹,进门是惜蕊点了头的!” “她也是心中着急,这才跟着我过来的,这都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把允儿给救出来呀!他在牢中一日就要受一日的苦,若是被人伤了身子,送了性命,到底受苦的还是蕊儿不是?”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就算是让洛云儿来看,也是极为妥帖的。可没想到的是,这王家夫人根本就不讲道理。 张口就只说:“当初你儿子口口声声说的好听,这辈子不会有其他的女人进你苏家的门,我才放心放蕊儿嫁给他,可你儿子不过新婚,才一两个月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现在肚子里怀了崽子,还要上我家的门来!” “你不嫌脏我都嫌!” 洛云儿气得险些要晕厥过去! 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宋夫人说完了之后,这侯爷更是护短。 “夫人说的对极了,苏允对不起我女儿在先,现在连带着将整个宋家都给坑害了,我连家门都出不了,拿什么去救他?亲家母,你还是快走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对苏允不管不问了。 李氏一听这还了的,当即暴露自己泼妇的本性,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抱住了桌子腿儿。 “哇啊——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将儿子培养成了状元,更是有了侯爷当亲家!现在允儿出了事情,你们就想这么把他一脚蹬了?!你们好狠的心!” 见她这样,洛云儿也卖起了惨。 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就流下了两行泪,竟当场跪下:“侯爷夫人,都是云儿的不好,都是因为我才让表哥和表嫂不睦,云儿愿意以后日日给表嫂端洗脚水,日日捶背,只要不要将我赶出去,只要能救救表哥,女儿什么都不愿意做!” 两人一个嚎一个哭。 将这前厅闹得鸡飞狗跳。 本以为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能起到效果,可两人就这么哭了一阵儿,再一看,人家宋家三人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们俩。 跟看戏似的呢! 李氏也不嚎了,站起身来,冲着宋惜蕊冷冷道:“你到底为何这么心狠,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夫君去死?” “婆母,就算我今日救了夫君又有什么用呢。”宋惜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抿了一口:“明日夫君照样是要倒大霉的?” “为何,你为何这么咒他!”李氏气得跳脚:“难道你夫君倒霉,你还高兴坏了?” 宋惜蕊摇头,站起身来,指向那也已经站起来的洛云儿:“只要有她在,夫君的命就好不了!” 霎时间,洛云儿面入土色! 第七十四章小产 “你胡说!”洛云儿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宋惜蕊竟然将脏水往她的身上泼! “我如何胡说了?”宋惜蕊冷笑一声,看向李氏:“婆婆儿媳说的是真是假,伯母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了,对吗?” “往日夫君与我在一起时,顺遂无比。可自从这洛云儿入了门,府中可有一刻可安宁的日子?” 李氏的心提了起来。 说起来,允儿从小就倒霉,得亏认识了这侯府千金,这才平安了许久,确实是洛云儿入门后又不顺起来的。 “老夫人你别信她!” 洛云儿见李氏不仅没反驳反而沉默不语,立刻嚷嚷了起来。现在苏允不在,她不能能让李氏对她生了厌恶。 “表嫂!你好狠的心哪!”洛云儿哭了起来:“我知道,你恨我夺了表哥的宠爱,恨我肚中的孩子,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不祥之人!” 李氏见此,害怕她动气,刚要上前劝说,宋惜蕊却是继续道:“洛云儿,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婆母跟夫君要把你送到别院去,为什么自从你去了别院,夫君看你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一字一句,每一句落下都肉眼可见洛云儿的脸色难看一分。 今日,她就懒得再装这什么好表嫂了! 洛云儿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苏允是怕自己克他,这才送自己去别院的?! 她就说,为什么去了别院苏允来的次数那么少?! 她双手攥起拳头,指尖捏得发白。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宋惜蕊眼神淡淡,声音波澜不惊:“夫君为了怕你克他,将你送到别院,只等着你肚中的孩子落了地,便将你抛弃。” 苏允可没这么说,但宋惜蕊偏偏就要添油加醋。 害她那么惨,现在还想好过?! “宋惜蕊!”洛云儿的声音极为高亢:“你放屁!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在郎君面前故意污蔑我,郎君怎么会远离我?!你该死!你该死!” 她双目通红,睚眦欲裂,一双手拿起桌上的花瓶便冲着宋惜蕊的面门砸了过去。 宋景习武,一伸手便拉过女儿护在了背后。 洛云儿人没有砸到,身体却按着惯性往前一载! 李氏跟着后边想拉她一把,结果这么一拉,不仅没拉住,自己反倒顺着对方的力往前倒去! 将洛云儿压在了身下。 “唔!” 随着一声闷哼声从嘴中溢出,洛云儿只觉得身下剧痛,想挣扎着起身却无力,只觉得天晕地眩,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氏慌忙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再往下一看,人都吓傻了! 洛云儿见红了! 宋家人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结果。 宋景开口:“快去找大夫来替这女子看看。” 一旁,宋惜蕊的目光落到那抹红色上,一语未发。 —— 客房。 大夫的很快,看过之后摇头道:“性命无碍,不过腹中的胎儿却是保不住了。” 又开了一些药方,留下要忌讳的事项。 那也就匆匆走了。 此时房中只剩李氏和宋惜蕊两个人。 “惜蕊,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李氏立时控诉:“就这么一个孩子,你就这么容不下吗?!” 早知道这样,她是绝对不会带洛云儿来的。 宋惜蕊看了一眼床上面色惨白的洛云儿,也没有心情和李氏在这里扯嘴皮子,她讥讽一笑:“婆母当真是担心表妹吗?难道不是怕万一夫君出来了找你要说法,你给不出。便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若非你今日把她带过来,她如何会气得落了胎?” 虽然这腹中的胎儿本就不存在,方才的大夫也是被她收买的。但她也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将这个胎落了。倒是浪费了一招好棋。 李氏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 过了片刻,她突然咬牙道:“惜蕊,若不是你自己身子不中用,哪里需要让洛云儿过门?当初不也是你自己同意的?” 宋惜蕊懒得跟她多说,刚想抬步就走。 门外的宋夫人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指着李氏的鼻子骂:“你这个老东西,平日里在苏府就是这么给我女儿气受的?她跟苏允成婚才多久,便是一年半载,没有子嗣也是正常!说到底还不是你那儿子无用?!” “让我说,就是因为你儿子是个天煞孤星的性格,所以这妾室身上的胎也保不住!” “你!你放屁!”李氏气得人都要歪歪倒。 宋夫人却是接着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奚落我家蕊儿一句,我一定要你竖着从我宋家的门口进来,横着出去,让满大街的人都看看你这做伯母的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你儿子也别想我夫君去救!”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一下子把李氏从愤怒之中拔了出来。 对啊,现在自己还得求着宋家把儿子给捞出来呢。 她讪讪道:“亲家母你也别怪我,我是个乡下人,嘴快不是故意的。” “哼,你一句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伤了我女儿多少次。”宋夫人可懒得给她台阶下,只道:“既然是在我宋家出的事情,你就让她先在这里将养几日,你好生看顾,蕊儿我们走。” 李氏怕得罪了她一声都不敢吭,只能应下。 —— 翌日。 洛云儿转醒。 知道腹中胎儿没了,她放声大哭了好一阵子,接着就是刻骨铭心的怨怼自胸中陡然升起。 “宋惜蕊!宋惜蕊!” 洛云儿字字泣血:“都是你害了我!” 一旁的李氏见她有疯癫之态,也不敢多说什么。 左右是个不中用的,就会嚎! 等到洛云儿的身子见好,数次闯到宋熙蕊的闺房中,这般大吵大闹,扰人清静。 她本就不是落胎,又养了数日,倒是有一把的力气,宋惜蕊却懒得跟她对上,只是以她身子已好的名义将洛云儿和李氏都赶了出去。 —— 两日后,宋景叫宋惜蕊到书房说话。 “你如今到底有什么打算?”宋景直截了当地开口:“我看你现在对那苏云也没了心思,但他戴罪之身,你又该如何应对眼前局势?” 第七十五章偷听 宋惜蕊目光垂下,低声道“爹爹,我想和离。” 没想到宋景听后愣都没愣,直接转身就要走:“好,爹这就去面圣。” 他早就看那个混小子不顺眼了,这样的庸俗之人怎配得上他的女儿? “爹爹,不可。” 还没走出门,宋惜蕊便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衣袖 “苏云现在牢中,按我朝的律法,绝没有夫家获罪,妻子可以在此时和离的,此例一开,日后皆会按此脱罪,圣上是绝不会容许的。” “况且还需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叫天下人都叹服,您说只有我一个女儿,可是宋家旁支却不是只有我一个,我也不能叫旁人无故惹上了我的官司。” 宋景脚步顿下,转身坐了下来。 宋惜蕊见此,浅浅一笑:“爹爹莫担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不叫爹娘难过。” “惜蕊。”宋景叹了口气:“是爹爹对不住你,当日我便已经觉得那苏允有问题,一个人表现的太好,也是一种破绽,我不该同意你与他成亲的,自古女子低嫁,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被夫家啃食殆尽的例子多的是。” “是为父害了你!” 说完他长叹一声,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爹爹!”宋惜蕊的眼圈儿红的厉害:“从小到大你和娘亲那么疼爱孩儿,若非当初是我决议要嫁给苏允,怎么会招来今日的祸患?” “爹爹莫要自责,天无绝人之路女儿一定能脱离苦海,以后日日在你们膝下承欢可好?” 安慰一番之后,宋景又交待女儿几句,宋惜蕊才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中。 —— “看够了?”宋惜蕊声音淡淡,看向窗外:“若是看够了的话就进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方才和父亲谈话的时候,就察觉有人一直在外偷听。想也知道是那个翻窗贼了。 果然,声音落下,窗户之外翻进来一个人。 却不是萧云辞,而是神色有些尴尬的周文。 “怎么是你?”宋惜蕊眉头轻皱:“你们将军呢?出外办事,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云辞是在躲着她。 不会是不想合作了吧? 周文摸了摸鼻头,道:“将军这些时日被事情绊住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夫人若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让我代为转答便是。” 真是的,将军明明很想苏夫人,却不敢自己过来,要他说,这蓝杏出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害臊有什么用啊? 宋惜蕊抿嘴。 被事情绊住了? 好像上次用的也是这个借口吧。 不过这周文是萧云辞的人,并不会对自己说实话,问了也是白问,她将自己面前的小箱子给打开,拿出里面的锦囊递给对方。 “劳烦阁下将此物交给将军,他知道该怎么用。” 这香囊与上次整治苏允的是同一种,会引来恶鬼,如今交给萧云辞,是想让他再放到苏允身上。 未许会有意外的结果。 苏云收下香囊,一刻都不敢怠慢,直接返回将军府将香囊交给了萧云辞。 “将军,看来这苏夫人的心中还是有你的,否则总会送香囊给你。”周文咧嘴道:“想必是为将军祈福的!” 看来,将军故意不看苏夫人,反而让人家动了心思! 闻言,萧云辞嘴角微抽,声音带着嗤笑:“她没有告诉你这香囊有何作用?” 还祈福,这福气就算是给他,他也不敢要! 周文摇头:“自是没有的,不过想也知道,女子送香囊要么为了传情,要么为了祝安。想必苏夫人是在关心将军,这可是将军的福气啊!” 希望两人早日修成正果,也避免他这孤家寡人的侍卫在其中传来传去,甚是为难! “这福气本将军消受不起,去安排人在将这香囊送到苏允那。”萧云辞差点气笑了,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吩咐 周文正想着,闻言一抬头:“啊?” —— 是夜。 大理寺牢房。 众鬼云集。 苏云此刻睡得模模糊糊,恍忽听到周围人的谈论声。 “嘿嘿嘿……这小子真是细皮嫩肉的,要我说抢什么香了,把他撕吧撕吧吃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蹲在苏允的头旁,吸溜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一旁的长舌鬼翻了一个白眼:“你懂个屁呀!香囊里装的都是功德,这小子浑身都是缺德,你吃了之后还要招一身子晦气呢,你没看他是个倒霉鬼?” 说着在一旁的草堆里翻找起来。 他们是闻着香囊的味儿过来的,与此同时,整个牢房之中还有十七八只鬼,都在仔细的找着。 那恶鬼伸手拨动苏允的头,一看:“嘿,还真是的!” 当真是个缺德的,没法吃! 突然有个脑袋跟磨盘那么大的小鬼嚷了一声:“我找着了,我找着了,是我的了!” 嚷完就要往牢房外飞去。 本来平和的诸鬼立时骚动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谁先发现就是谁的?是谁先抢着的是谁的!”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们打得好不热乎,苏允在推搡下醒来,骇人发现面前的恐怖场景。 他凄厉的叫了起来。 “宋惜蕊……宋惜蕊!救命啊!” 众鬼嘻嘻的笑了起来,继续抢,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吓着他伤着他。 苏允爬到牢门处,拼命的呼救。 “救救我,救救我!你们看不见吗?救我啊!” 负责看守他的狱卒走了过来,晃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牢房:“鬼哭狼嚎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你疯了!”苏允往后一看,那么大一堆鬼挤在他身边,他指着那头比灯笼还大的鬼说道:“这是个大头鬼啊!” “这个!”他又指向长舌鬼:“嘴巴有那么那么长!” 随后冲着狱卒狂吼:“你们快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啊!” 众鬼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人信你,没人信你!” 那狱卒却是一拍脑袋,对着一旁的人道:“快快快快快,递消息给宫中,这苏状元他疯了!” 第七十六章疯癫 翌日。 皇帝上朝之前就得了苏允疯了的消息。 三皇子一派欣喜若狂:“陛下,苏允定是被贼人所害,幕后之人定与三皇子无关!” 天知道他们这些日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生怕苏允将三皇子供出来,到时候他们项上人头可都是不保哇! 还好老天有眼! 那苏允疯了! 哈哈哈哈! 而太子一脉个个声嘶力竭:“陛下,这苏允定是装疯的,竟然是怕三皇子在背后下死手!陛下,三皇子的嫌疑不能抹除啊!” 这么好的机会,定不能白白的放过了! 两方争论不休,龙椅上的皇上脸黑了。 “够了!都给朕安静!传朕的旨意。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看看,苏允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得出结果,速速来报!” “其他人都给我闭嘴,现在议其他国事!” 陛下发了话,众臣皆是一片乖顺。 整个朝堂又恢复到平日的模样。 —— 将军府。 萧云辞有病在身,自然是被恩准不必上朝的。 “将军,宫里来了消息,说是苏状元疯了,皇上派了太医去大理寺的大牢里。”周文向他报告最新的动向。 萧云辞点头:“嗯,知道了。” “将军觉得苏状元能凭借装疯卖傻逃出升天吗?”周文好奇。 “装疯?”萧云辞想了想那女人的手段,口中吐出两个字:“未必。” 说不定是真疯了呢? 又道:“太医走后。他不会立刻被放出来,陛下总要和其他朝臣商议一番,你派人多加照顾他一点,务必让他真疯。” 装疯?不存在的。 周文领命:“是。” —— 早朝快要结束,派去的太医终于回来了。 “陛下,依臣之见,苏状元并未装疯,而是真的疯了。”太医院之首王太医道:“其人形同幼儿,语无伦次,见人如同见到鬼怪,且尖声利叫,未有一刻停歇,应是真的疯了。” 王太医医术高超,且对皇上忠心耿耿,若是连他都这么说的话,其他人也不敢质疑。 “臣也是此见。”一旁的李太医道。 剩下的两名太医俱是附和。 “臣等亦然。”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苏允疯了,这背后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不会想让其出事。 苏允清醒,唯一只对三皇子不利。 看来老三真的是想将手伸到科举里的 他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先那苏允送回家。” 反正人都已经疯了,本来就是查无可查,再加上苏允的亲家是侯府,他也就顺着这个台阶给侯府一个面子。 随后,龙椅上的帝王大手一挥。 “散朝!” 虽然皇帝表面上没说什么,三皇子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但其实很多人断心中已经明白。 三皇子要失宠了。 虽然保住了皇子之位,但是圣眷已要没了。 —— 宋府。 苏允要被放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宋惜蕊的手上。 她立刻叫红豆准备好马车,并将此事告诉双亲。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前院。 “爹爹,娘亲,我现在就去大理寺将苏允接出来,送回苏家。”宋惜蕊嘴角带着浅笑:“此举会为女儿带来旁人的称赞,也能叫我那恶婆婆对我放心许多。之后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宋景:“你要多加小心,尽快和离。妾室伤了身子、落了胎,定然会记恨于你,记得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一旁的宋夫人也是嘱咐了几句。 宋惜蕊一一记下,见下人已将一切准备好,就匆匆上了马车。 等到了大理寺的门口,苏允还未被人押出来,宋惜蕊独自站在门口,露出心焦不已的模样。 众人对她指指点点。 “那不是苏状元的夫人,侯府的千金吗?怎么在这大理寺的门口站着?” “你走亲戚去了?这苏状元犯了事,被抓了起来。这苏夫人可真可怜呐!” “她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啊!去求陛下啊!” 那门口的官差知道是有人来接苏允,已经进去通报。 过不了一会儿,苏允就被差人带出来了。 “汪!汪汪汪汪汪!” 接连的狗叫,不仅把看热闹的百姓吓着了,就连宋惜蕊也吓了一跳。 苏允疯癫着被人押了出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更让人惊骇的是,他嘴里一连串的狗叫! 状元郎竟然疯了! 宋惜蕊瞧见,眼眶泛红,急忙快步迎上前去:“相公,我来接你回府了。” 说罢,小心翼翼地去扶。 一旁百姓见到皆是唏嘘,往日状元郎为了那妾室冷落苏夫人,可落难的时候来接的到底还是这位被他嫌弃的大娘子。 真是瞎了眼的狗男人哟! 回到府中,李氏正在前院。 见到宋惜蕊从前院进来内心冷笑,看看,在宋家说得厉害,还不是巴巴的回来了?! 可当她的眼睛往后一瞧,彻底呆住了。 她的允儿,竟然四肢趴在地上,爬进来的! “这……”李氏呼吸都要停滞了,抬目看宋惜蕊:“允儿……允儿他……” 说着身子就要歪歪倒。 宋惜蕊赶忙上前搀扶:“婆婆,我也不愿相信,可相公在狱中遭遇诸多变故,大抵是被吓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那满院子爬的苏允。 目光暗冷。 李氏身子瞬间晃了几晃,:“这不可能!定是你们弄错了!” 回答她的,是宋惜蕊的一片沉默。 李氏一把抓住宋惜蕊的手臂:“你一定要想法子治好他,惜蕊,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宋惜蕊抿嘴:“婆母,我非大夫,此事我不敢妄言。”眼见着李氏的面色阴沉下来,又道:“这次相公能平安,全靠爹爹用了各方人脉,为此,蕊儿都有些得罪双亲了。” “说的是,多亏了你父亲。”李氏立马变了颜色。 这时苏允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好饿!我好饿!我要吃包子!” 宋惜蕊轻轻咳了两声:“我出来的时候跟父亲吵了一架,现在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你先带着夫君去吃饭吧,我得叫个大夫过来看看。” 第七十七章下毒 说着摆出了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 李氏见此,难道还真能拦住她,立马道:“好好好,我也找个大夫来,好好替你夫君看一看。” —— 海棠苑。 一阵哭嚎声传来。 “夫人,这是表小姐的声音,许是看到了少爷疯了,伤了心,正大闹呢。”红豆一边趴在窗户上,一边听外面的动静。 宋惜蕊淡淡点头:“让她闹吧,等她接受了苏允疯了的事实,就要到我这儿来闹了。” 果然,那哭声号了一阵之后便停了。 海棠苑中重新归于平静。 红豆挠了挠头:“夫人,表小姐会不会想不开呀?她落了胎又逢少爷出事,会不会把这些都记到您的头上来?” “说得对,她那般心性,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放过我的,咱们这几日可要千万小心。”宋惜蕊微微一笑。 红豆萌萌地点头:“好!” 她誓死守卫夫人的安全! 三日之后。 厨房的厨娘端来一碗莲子羹。 这丫鬟名叫彩月,是个机灵的,笑着说道:“这莲子羹是娘特意为夫人熬的,熬了许久呢,她说夫人近日劳神,特意孝敬夫人的。” 彩月是王婆子的女儿,这回让她来送莲子羹,就是为了让她在宋惜蕊面前得脸。 宋惜蕊点头:“要是有劳她为我多费心思了,你去告诉你一下,从这个月起她的月例加一两银子。” “是,奴婢这就去!”彩月欢欢喜喜的走了。 红豆满心欢喜地端起那碗莲子羹,对宋惜蕊说道:“主子,您尝尝吧,也好补补身子。” 厨房送来的,应当无事。 “这羹里有毒。”宋惜蕊看来一眼,淡淡摇头。 红豆大惊失色,拿着莲子羹的手都抖了起来。 却见宋惜蕊才首饰盒抽出一根银簪,插入羹中,瞬间变黑。 红豆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主子,那彩月是个坏的!” 她还以为是个好丫头呢! “未必。”宋惜蕊拿出簪子,看了一眼后又放入清水中,突兀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听了这话,红豆莫名其妙。 夫人说什么呢?谁来了? 大白天的听这话,怎么觉得渗得慌? 宋惜蕊的话落下还没有片刻,萧云辞就进来了。 红豆立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翻墙贼进来了。 萧云辞进来,却一语不发,只是看了红豆一眼。 红豆心领神会:“我走?” 萧云辞点了点头。 宋惜蕊莞尔。 红豆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走我走。你可不许欺负我们家夫人。” 她走出去将门关上,坐在门口替他们守着 宋惜蕊则是站起身来,目光在萧云辞的身上扫了一遍,说道:“将军好久不见了。将军数次助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 萧云辞淡淡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插在清水中的银簪上,:“我听周文说了那妾室要对你下毒,才在此处候着。不过夫人既已知晓,我此此举倒是多余了。” 说着在宋惜蕊面前坐下。 宋惜蕊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萧云辞为什么要在她的窗外候着? 只因为自己有性命之忧?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将军对妾身似乎有些太关心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将军莫要错爱。” 这般直接了当的对话,闻之简直让人心惊。 “我听不懂夫人的意思。”萧云辞目光一震,轻轻抿了一口茶,眸中的神色莫名。 这女子竟是已经察觉了他的心思吗? 宋惜蕊浅浅一笑,眼中已是一片了然,接着道:“将军许久不近女色,妾身不过是一个好用的棋子罢了。真心错付肝肠断,情爱二字妾身是万万不敢碰。” “你凭什么觉得世间所有的男人都跟他一样?”萧云辞皱眉。 宋惜蕊点点头,眼光一寸一寸掠过他的眉眼,又说:“我自然知道将军和苏允天壤之别——” 只是话还没说完。 对面的萧云辞抬手摆了摆:“剩下的话不用说了,苏夫人。你怎么把话说到这般境地了?难道你觉着本将军要对你死缠烂打?咱们此刻也只是盟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宋惜蕊愣住了。 她一人在这说了半天,其实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俏脸上突然浮现红云,叫萧云辞啧啧称奇。 这般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女子,也会脸红? 他知晓宋惜蕊被苏允那个畜生伤得很深,也知道对方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接受自己。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 日久见人心。 宋惜蕊见他神色淡淡,也就放下了些防备。 若萧云辞真的对她有了情意,那事情倒是很难办了。 -- 东宫 太子声音低哑:“云一,你想个办法混入萧云辞府中,这段时间他跳得太厉害,我心中不安。” “是,陛下。” 云一领命而去。 他出去后,太子望着怀中的白色波斯猫,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容:“你说 ,这萧云辞到底是真的有病,还是假的有病呢?” 怀中的猫咪只是眯着眼享受他的抚摸,并不回答他的话。 太子目光渐渐冰冷,神情变成阴冷的微笑。 “听说宋家那独女亲自把苏允给接出来了,倘若我猜得不错,宋家果然是帮着老三的。” 温柔的声音瞬间变得狠厉:“既然选了老三,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就是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父皇已经立下了太子,偏偏都不选他?! 说什么他性情阴鸷,手段歹毒! 老三就不毒了吗?! 只不过,只不过长了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孔,让那些人甘心为他所用,将众人骗得团团转而已! 他不许任何人说他比不过老三! 还有父皇,都拖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死? 怎么还不死?! 早点将皇位让给他,还会出这么多的事吗? 萧云辞也好,宋家也好,他们都不选自己。 那就逼他们选! 宋惜蕊…… 想到那女子的面容,太子更是冷嗤一声:“一个女子,想要翻天覆地,做梦!更别说那苏允已经是个废人了!” 想也知道,定是老三让人去将他给逼疯的。 可惜,没抓到把柄....... -- 海棠苑。 “你是说,太子可能会对宋家下手?”萧云辞皱眉道。 第七十八章担忧 “对,苏允和三皇子勾结,表面上虽未牵连宋家,但是谁都不会相信是苏允自己的意思。他们只会以为爹爹将女婿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去当个不偏不倚的老好人,就像当年的王尚书那样。” 宋惜蕊神色掠过一抹忧虑,声音有些发紧:“此事到底还是连累了宋家。恐怕父亲在皇上那儿已经被列为了三皇子一党,此次之后,太子定然也会出手。” 太子为人心胸狭窄,最是记仇,这次虽然三皇子败了,但并不妨碍他在心底记宋景一笔。 当年王尚书暗地里帮着七皇子,表面上却当了两方的中间人。 等太子将七皇子斗倒了,登上了太子之位。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王尚书。 宋惜蕊沉默良久,一双眼眸垂下,悠悠地又叹了一口气。 “宋惜蕊,你担心太过了。”萧云辞声音透着淡淡的低哑:“侯爷并非如你想得那么弱,你如今这副样子倒是好像将侯府的荣辱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难道不是吗?”宋惜蕊抬眸看他:“我是侯府嫡女,若非因为我,爹爹和娘亲也不会身陷在这困局之中。” 萧云辞摇头:“夫人未免太小看侯爷了,侯爷在朝堂多年,岂会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萌儿,宋家比起这更艰难的境地也,只是你爹从未告诉你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中能混出来的人,无论是好是坏。 心沉似海四个字却是推脱不掉的。 他目光沉静:“你不如问问侯爷,他怕不怕失了陛下的眷顾,怕不怕宋家就此陨落,若怕的话,就不会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便是过继,也会过继几个孝子贤孙来。” 宋惜蕊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将军这是在安慰妾身吗?放心吧,我虽然心中忧虑,但也不会到夜间睡不着的程度,世间之事,无非尽力而已。” 这人讲起道理来,倒是像个小老头似的。 萧云辞冲她微微一笑:“在下自然知道夫人坚如磐石,不过近日看到你为了宋家失了方寸才开口,此外,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太子,便是陛下都要忌惮侯府一二,更别说是太子了。若是他吞不下,说不定还存拉拢宋家之心。” 苏允已经疯了,三皇子想要再搭上宋家这条线,很难。 太子不会不动心。 他随手拿了一块红豆糕,一口吞入肚,又饮了一些茶水。 “饿了有些久了,倒是忘了填填肚子。” 宋惜蕊眸色微动,伸手将自己身边的点心盘子推了过去:“将军可多吃些,妾身这里有的是。” “夫人如此贴心,可是有所求?”萧云辞话语中带着些调侃。 不料,宋惜蕊却是点头:“不错,我想让将军说说朝堂上的事,妾身终日流连于后宅,不免只能看一方天空,做笼中鸟罢了。” 她不希望自己在和苏允和离后,还是只能回到父亲母亲的庇佑之下。 只有将这世间的门路摸得清楚,到时候才能给双亲遮风挡雨。 “朝堂之事?”萧云辞微微仰头,想了想:“好,那我从两个月前的一桩案子给你讲起。” 这会,宋惜蕊终于没有早早地赶他走人,而是耐心地听他讲了许久。 朝堂之内,诸事繁杂。 陛下一天便要处理许多要务。 也难怪操劳多年,身体每况愈下。 说到一半,宋惜蕊突然出声打断,她眼眸发亮,双眼放光:“等会,你说朝廷要修建运河和堤坝?” “不错。”萧云辞抬眸看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在京城周边。” 宋惜蕊眨了眨眼睛,随后双眼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般小狐狸的模样看的萧云辞有些怔愣。 怎么之前竟没发现她这般好看? 等萧云辞将朝堂上的事讲完之后,宋惜蕊啧啧发声一声感叹:“女子后宅凶险,朝堂也不遑多让,可无论如何,到底是知晓一切的人,才能站在不败之地。” 一个看似普通的消息,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和利益,可若没有萧云辞这样的人传递消息,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凭空想象出来。 萧云辞又多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 翌日。 宋惜蕊正准备出去,走到前院的时候正见到李氏带着苏允出来。 “惜蕊,你来的正好。”李氏见她,眼睛一亮:“你快带你夫君出去看看,昨儿大夫来了都说他这疯病治不好,娘不信!” 她不能让宋惜蕊将苏允甩到自己的手里! 便是治不好了,也得宋惜蕊来照顾不是? 宋惜蕊看了一眼神色痴傻的苏允,脸上挂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缓缓的走了过去:“夫君,要不要和蕊儿出去?” 李氏见她这么听话,立马拍了拍苏允:“好儿子快和你夫人出去,她能帮你。” 她只照顾了苏允一夜,就只觉得受不了了! 可她没看见的是,宋惜蕊无声之中快速的念了两句咒,苏允原本痴傻的神色陡然变得惊惧起来。 他死死的抱住李氏:“娘!娘!允儿要和你在一块儿!允儿不离开娘!” 李氏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死命的想要挣脱,可苏允却越抱越紧,整个人将她牢牢的捆住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旁边宋惜蕊悠悠的叹息。 “原来,夫君连疯了都不愿和蕊儿在一块儿啊……” 李氏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手朝着宋惜蕊拼命伸过去:“蕊儿,你……唔!你别和……别!” 她刚想劝说两句,却见宋惜蕊拂过眼角的泪水朝着门口走去,还留下一句。 “既然如此,惜蕊去给夫君找大夫了。” “宋惜蕊!——你别!”李氏被苏允勒得七窍生烟,动弹不得 苏允怕她跑了,哭嚎道:“娘!别不要我!” “咳咳咳!”李氏狠狠拍他:“允儿,你放开我!去找洛云儿!” —— 醉仙楼。 “事情就是这样了,但凡和修运河堤、堤坝需要的东西,你们可以大力的采买,但别把市面上面的东西买光了,省得招来他人的猜忌。”宋惜蕊叮嘱面前的几人。 这些日子,她当幕后老板,这几人在前面替她做事,最是得力。 她也没有亏待这些人,出手阔绰,但绝不纵容。 第七十九章造次? 几人自然拱手称是:“夫人放心,我们必定尽心竭力。” 这苏家夫人看着文弱,做事却很有法子,之前有个不长眼的,已经被她修理了一通。 再加上他们这些人手上都是沾过血的,能在这京城混出个名头,已经不容易了,谁还敢造次? 宋惜蕊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各位了,若事情成了,还是按以往的规矩分账。“ 众人更是来了精神,齐齐应是。 -- 将军府内。 周文向萧云辞禀报宋惜蕊的情况:“将军,苏夫人似乎正在购置修建堤坝之物。” 萧云辞轻轻一笑,道:“她这动作倒也迅速。” 显然他毫不意外。 周文忍不住多嘴问道:“将军,恕属下冒昧,这消息可是您有意透露给苏夫人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地去采买那些东西?” “周文。”萧云辞侧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周文:“属下在。” “我交付给你的差事可是太少了?”萧云辞语气虽淡,却隐隐透着几分威严,“若是你觉得无聊,可与本将军直言,我定会为你安排。” 周文连声道:“不不不,将军,属下事多得很很!”憨笑着解释:“将军,属下见苏夫人在有些难处,不知将军态度,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她不过是我的盟友,非我亲眷,何必如此费心帮她?”萧云辞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手中把玩着玉盏。 周文连忙道:“是,属下多言了。” 心中却暗自腹诽 将军这别扭的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 若真是不想帮,只说一句不可就行了。 看来还是得帮啊! -- 几日过去。 红豆兄长将采买单子交给了红豆,带去苏府。 单子上买的都是宋惜蕊点名要的,这去办事的掌柜的手段很是麻利,短短几日就购买了大批的物料,还都是已经拉到了库房之中。 不过,让宋惜蕊有些疑惑的是,这过程也有些太顺利了。 修建堤坝,需要土料、石料、木材…… 这些可都不是现成的,要派人力才能得。 便是积攒得差不多了。 对方运过来,怎么也得些时日的,怎么这么容易就完成了? “红豆,你兄长有没有说过,可是有人帮了他们才会这么顺利?” 她转头看那正在往自己嘴里塞糕点的小丫头。 “嗯.......兄长没说,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说那跟他们做生意的黄老板像是能掐会算似的,他们要什么就有什么。” “要什么就有什么.....”宋惜蕊淡淡呢喃。 知道她要买这些东西的人,唯一有可能的,也就是萧云辞了。 这人,竟是悄悄地在背后帮她?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声十分洪亮的“汪!”,吓了她一跳。 红豆连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就传出声音到屋子里。 “少爷!那是狗屎!你不能吃!不能吃!” “汪汪汪!” 宋惜蕊眉头一抽,苏允的病情越来越厉害了。 她要和离,自然是不能让这人一直这么疯的,其他的不说,李氏定要每日在宋府门口哭闹,自己更会被安上一个冷心冷情的帽子。自古夫家出事,哪有女子敢提和离之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苏允要稍微好起来一些。 但,不能那么快,不叫他多丢一些脸面,怎么对得起这人往日对自己的关照? “哎哟喂,我的儿啊!”李氏赶到了海棠苑,打眼就看见了苏允的动作。 她那彬彬有礼的儿子居然,居然在吃狗屎! 身后一起赶来的洛云儿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不! 郎君怎会变成这幅样子! 她不能接受! 然而,这时苏允的目光朝着洛云儿这边看了过来,他大喊:“娘子!娘子!”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狂奔而来! 洛云儿一脸惊骇的连连后退几步,脸色几乎变得惨白:“不!不!你别过来!” 说罢尖叫一声,逃也似的走了。 李氏在背后大骂:“你跑什么跑?!当初是谁巴巴的跟在他的身后,连名分都不要就行苟且之事的,现在还敢嫌弃上了?真当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了?!” “婆母莫要生气。”宋惜蕊曲步款款的从房中出来,走到李氏身边。 李氏本想说怎么能不生气,却见宋惜蕊浅浅一笑:“蕊儿找了一位好大夫,定能帮夫君治好疯病。到时候夫君还会是人人称赞的状元郎。” 这自然是一句假话,别说苏允不可能再得圣宠,就是捡回这些日子丢的脸面都难。 也就骗骗这位见识浅薄的婆母了。 真的!若能治好允儿,婆母日后定不会刁难你了!”李氏连连拍着胸脯保证。 洛云儿那女子薄情寡义,哪比得上眼前这位! 宋惜蕊找的大夫自是有本事,不过几日的功夫,苏允眼见着就要比之前清醒许多。 不过这倒不是大夫的真的手段高明,只是宋惜蕊对症下药,安抚了苏允的心神,使他不再处于惊慌之中,这才好转。 李氏只看到儿子日日好转,心中一阵狂喜,转而对宋惜蕊更为看重。 这一日,李氏正在房中照顾苏允,宋惜蕊进来了。 “娘,这等事让下人做就可以了,娘何必要亲自来?”宋惜蕊故意关心,说着就伸手将李氏手上的药碗接了过去,“应当让儿媳来才是。” 李氏脸上瞬间笑得如同盛开的花:“蕊儿,就数你懂事!” 只是宋惜蕊刚拿起汤匙,还没来得及将汤药送入苏允的嘴中。 “噌!” 一声脆响,她手中的汤匙落地,吓得苏允一激灵。 李氏皱眉,刚想开口,却见宋惜蕊微微张口,随后吐出好大一口血水! “夫人!”红豆叫了起来! 宋惜蕊倒在了她的怀里,居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氏吓得跳脚:“快快快,快去请大夫!” 曾给苏允看病的大夫来了,给宋惜蕊细细诊断后,皱眉:“看样子不是生了病,倒像是中毒!” “这.....怎么会中毒呢?”李氏立刻变了脸色。 第八十章毒 在这个家中,难道还有谁会害宋惜蕊不成,现在整个苏家可就靠她一个人撑着。 不对! 有一个人! 那个挨千刀的小蹄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打起下毒的主意! 李氏本想气势汹汹地去找洛云儿算账,可往日苏允的一句话又在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母亲,云儿的身世不一般,比宋惜蕊要尊贵得多,你务必好好待她。” 这...... 李氏有些犹豫。 再看一旁看着老夫人脸上和变戏法似的,便是知道她不愿意去找表小姐的麻烦了。 对着床上还未转醒,模样十分虚弱的宋惜蕊大声哭道:“夫人!夫人!你的命好苦啊!要是红豆知道是谁敢这么对你,红豆一定告诉老爷替你报仇哇!” 一句话,说得李氏心惊肉跳起来。 她刚想敷衍两句,就见红豆跪了下来,抹着眼泪儿对她道:“老夫人,定是那表小姐做得,她恨我们夫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现在少爷疯了,她的希望落空,她的嫌疑最大,老夫人若是抹不开面子,不如红豆去报官?” “老夫人一定要为夫人求一个公道啊!” 说着她哭成一个泪人儿。 宋惜蕊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只觉得红豆这丫头越发鬼精灵。 李氏眼皮子跳了跳,道:“红豆,此事也不能胡说,虽说表小姐有些嫌疑,但不能说就是她做的。” 红豆才不管她怎样,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起来。 “哇啊!老夫人就是偏心!夫人为了苏家做了那么多!老夫人,你们苏家可要讲讲良心啊!” 她嗓门大,外边儿也听得见。 一众奴仆听得心中酸楚极了。 夫人在的时候,他们下人日子好过,银钱也足一些。 夫人不在的时候,这苏家穷得叮当响! 若不是夫人帮忙请大夫,将少爷接回来,这苏家还想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真是一个眼盲心瞎的! “你,你别嚎了!”李氏被她哭得头皮发麻,嗓子紧了紧:“现在最重要的是蕊儿的身体,等她醒了……” “娘……” 话没说完,床上响起宋惜蕊虚弱的声音。 李氏眼睛瞪大:“蕊儿,你醒了?!” 一旁看了许久闹剧的大夫清咳两声:“咳咳,恭喜老夫人,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那毒随着血水吐出来了,体内的余毒调理即可。” 说完转身告辞。 李氏顿时笑开了:“好好好,没事就好。” 既然宋惜蕊没事了,自然也就不能对付洛云儿了,这事儿折腾不起来! 可没想到。红豆却是个气性大的,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扒着宋惜蕊的床哭喊着说道:“夫人你不知道啊,你中了毒。整个院子里就表小姐跟你有仇,我说要去报官老夫人还不让! “呜呜呜呜呜呜,夫人我们回家吧,这府里待不得!” “你个小蹄子胡说什么呢?”李氏立刻骂道:“我只说不一定是表小姐做的,什么时候袒护她了。” 随即笑着对床上的宋惜蕊劝慰道:“惜蕊啊,婆母不是有心偏帮那妾室,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决断罢了。” 她是一贯能拿捏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多说两句好话,哄哄也就算了! “那婆母准备什么时候决断?”宋惜蕊一句话,李氏立刻变了脸色。 “惜蕊,你……”李氏不明白,向来温顺的儿媳这是怎么了? 宋惜蕊在红豆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神色看起来虚弱极了。 她声音带着无奈和后悔。“婆母,我不想和夫君在一起了。” 一句话,叫李氏慌了神。 “惜蕊,这话如何说得?既已嫁作了我们苏家妇,便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魂了,你男人如今疯了,难道你要弃他而去?” 她搬起是非道德就往宋惜蕊的身上扔。 “婆母,惜蕊累了。”宋惜蕊并不与她争辩,只淡淡诉说自己的苦处:“从嫁给夫君到现在,我未得过一日的安宁,我自问,我对得起宋家,对得起夫君,也对得起婆婆你,可你们呢?” “惜蕊,我们对你不也很好吗?”李氏强辩道:“我们……” 这一张口,她就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苏允就没对宋惜蕊好过! 成亲第二日就把洛云儿给接了进来。 后面他们急着让宋家掏银子养苏家,自然对宋惜蕊也没什么好脸色。 再后来…… 一桩桩一件件。 做的都是对不起人家的事儿,现在还有什么脸求着人家? 可,她绝不能让宋惜蕊走了! 别说苏允的病没好,就是儿子的病好了,她也绝不能少了这个有侯府撑腰的儿媳妇。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算是看清楚了,那洛云儿就是不顶用的,真要出了事儿还得宋熙蕊来! 想到这里,她低下脸面:“蕊儿,你受委屈了,等你夫君好起来了,我定会告诉他,这些天你为他所做的事,你们俩小两口日后和和美美的,再不生嫌隙,啊?” “婆母说让我和夫君和和美美的?”宋惜蕊眸光微动:“那洛云儿呢?” “她,她一个没了孩子的妾室,威胁不到你的头上。”李氏如此说着,心中却打起了鼓。 恐怕不能善了了! “婆母不用多说了,蕊儿要回家。”宋惜蕊看穿这婆的心思。 李氏一急,吓唬起人来了:“别!蕊儿,你说该怎么办,你总不能杀了她吧!” 她不信宋惜蕊有那个胆子! “婆母,将洛云儿送走,送得越远越好!儿媳容不得她!”宋惜蕊厉声道,“这家中无论有多少个妻妾我都不在乎,但她洛云儿不行。” “我一刻都容不得她!” 李氏被她的气势镇住,顿时有些犹豫:“这,这要不等允儿清醒了再说吧……” 儿子疯了,一时之间她真是六神无主啊! 不料这时候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门外洛云儿的神色好似厉鬼一般,冲着宋惜蕊狂吼:“你有什么资格的赶我走?若不是你故意害我,我肚中的孩儿气会没了?你这个贱人!” 她喘着粗气,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宋惜蕊却是抬眸,冷冷道:“若不是你跑到侯府闹事还想要打我,你腹中的胎儿怎么会没?自作孽,不可活。他没有生出来,是他的福气!” 第八十一章名头 “否则只知道了自己有个这般恶毒的娘亲,只怕恨不得不生才好!” “你胡说!”洛云儿被刺激得浑身发抖:“我的孩儿,有我和郎君的宠爱,你呢?你有什么?空空的挂着一个大夫人的名头罢了!” 若不报此仇,她就不姓洛! “说的不错。”宋惜蕊轻轻点头:“夫君是很宠爱你,不仅是他,就连老夫人也对你关爱有加,你在这苏家,比我这个大夫人活的要风光的多。” 说罢,抬眼去看那已被吓到了李氏。 “婆母,我说的对吗?在你们的心中,我是不如云儿的。” 李氏连忙否认:“蕊儿,你误会了,伯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婆母,我问你。”宋惜蕊冷笑一声,:“那日夫君跑到了我的院子里来,行了那不雅之举,为什么洛云儿而转头就跑?” “你们如此看重她,她却没有分毫的真心!” “从始至终,都是为了算计夫君,谋求苏家的名利!” 李氏张了张嘴,似乎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旁洛云儿见状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让你这一辈子都不能说话!”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洛云儿竟是疯了一样朝着宋惜蕊冲过去! 红豆却是立时就反应过来了,一脚踢过去,叫道:“夫人小心,表小姐的手上有刀!” 李氏一愣,朝着洛云儿看过去,果然看到她藏在袖子中的一把尖刀露了出来。 立时吓了一跳! 洛云儿被踢倒歪在一旁,她挣扎着爬起来,捏住手中的剪刀,眼中一片疯狂。 正要再冲着宋惜蕊而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身后竟突然蹦出来傻里傻气的人。 那人紧紧抱住了她,嘴里大声叫嚷着:“云儿云儿,我好想你啊!” 竟是那清醒了一半的苏允! 洛云儿此刻已然失去了理智,满心只想着杀了宋惜蕊,她拿着刀用力的挣扎起来。 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苏允的手臂被洛云儿扎了一个血洞! 鲜血如柱! 苏允惊愕了一瞬,又哭嚎起来。 “哇啊——我好痛!好痛!” 洛云儿愣在当场,眼中满是无措。 她……她干了什么啊? 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人死死的按住了。 身边是苏允有些痴傻的哭喊声。 “呜呜呜……好痛!好痛!” 李氏一边用手帕捂住苏允的伤口,一边吼道:“把这小蹄子给我拖到外边去!” 宋惜蕊说的对,洛云儿就是一个煞星,根本留不得!不管对方有什么来头,就算是公主,她也不能让儿子死在洛云儿的手上!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啊!” 院子里传来洛云儿的哭嚎声。 李氏对一副受惊样子的宋惜蕊道:“蕊儿,就听你的,把她赶出去!这洛云儿不配待在这苏家的院子里!” 宋惜蕊歪在红豆的怀里,默默点头。 冯氏没发现她全然没有看那哭喊着疼痛的苏允一眼。 冷漠的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半个时辰之后,被捆在院子里的洛云儿的面前扔过来一个破旧的包袱。 王婆子话语之间满是讥讽:“表小姐,这是老夫人让我给你送来的,里面有十几两银子,还有你以前从乡下来的衣服,你拿着这包袱,离开苏家吧,莫在这京城转悠了!” 她就说这表小姐是个害人精,奈何苏家老的少的都是不长眼的,有眼不识金镶玉! 偏偏只要这个铁疙瘩! 洛云儿看了一眼那灰扑扑的包袱,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苏家要赶她走?! 不对,还有银票,还有银票在自己的匣子里! “我要回房,让我自己收拾东西!” 洛云儿疾言厉色的冲着王婆子吼着。 “哟,表小姐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老夫人都说了,你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少爷给的,没把这身衣服从你身上扒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你就别想着去收拾你那些金银细软了。从此以后啊,都得握着握在我们夫人手里!”王婆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扭着腰身说道。 洛云儿脸色瞬间白了。 竟然,竟然不许她收拾东西? “谁说那些都是郎君送给我的,有好多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是我自己的东西!”她凄厉的尖叫一声。 “我要自己收拾,我要自己收拾!” “够了!” 王婆子厉喝一声:“表小姐有谁不知道,你是个乡下丫头猎户的女儿,纯粹靠吸着这苏府的血过活!也好意思说是你自己的?” “你房中的东西一样也拿不走!” 说着叉着腰对那旁边看管洛云儿的小厮吩咐:“你们俩给我把她扔出去!” 哼,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这样,洛云儿被扔出了苏府,灰头土脸地带着她的包袱,不知去哪儿了。 整个苏家全部地落到了宋惜蕊的手中。 然而,李氏想象的事并没有发生。 苏允的疯病时好时坏,常常这一刻还在好端端的跟她说话,下一刻就整个人如同见到了厉鬼,一般嚎叫起来。 没办法,她只好求宋惜蕊。 “蕊儿,你可否请个太医来给你夫君看看?” 她觉得定是那江湖郎中不中用? 在这京城中医术最好的也只有皇家的太医了,可以苏允如今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请太医呢? 想来想去,还是要请儿媳妇出面。 宋惜蕊以和爹爹闹了脾气推了几回,但李氏纠缠不休,她这边还要忙着赚钱,想了想,便也了点了头。 通过宋家的关系去请来了宫中的徐太医。 谁知,徐太医来了之后,诊断了许久,居然是长叹一声:“哎,可惜了。” 状元之才落得这个下场,令人唏嘘。 “太医!”李氏一听这还了得,立马慌了神:“您为何这么说?我家允儿比之前要清醒许多了!” 李太医摇头:“疯癫之人会偶尔清醒也是寻常,可我瞧着苏状元神智已经散了一半,恐怕日后都无法摆脱疯病了,老夫人,您还是早做打算吧。” 说完不顾李氏的阻拦抬手告辞。 第八十二章鸡贼 “太医,您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李氏愣了半响,突然惊醒,追着太医到了前院,就见马车已经离开了街口。 饶是她性情泼皮,但终究是个爱子之人。 遭此巨变,竟是一屁股坐在了苏府的大门口,痛声哭喊起来。声嘶力竭,听着让人心惊。 过路的百姓多多少少都是听说过他们家的。 只瞅了一眼,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小声议论。 “真是可怜哟,堂堂状元郎变成这么个鬼样,我要是他娘,我也要哭!” “可怜个屁!要不是那苏状元做了错事,怎么会被抓到大理寺去?要我说最可怜的就是他们家夫人了,那可是侯府的独女!” “说的也是,这苏夫人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咯!” 宋惜蕊在海棠苑中得知李氏在门前痛哭,只对着一旁俨然成了心腹的王婆子道:“去劝劝老夫人,就说少爷找她。” “夫人,放心吧,老夫人是个心硬的,一会就好了!”王婆子看出来宋惜蕊对李氏不怎么上心,笑道。 果然,李氏嚎了半个时辰,就在身边嬷嬷的劝慰下回了府。 到了房中看,在那歪在床上,一边捂着手臂,一边还对着他痴痴傻笑的苏允,又泪从中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苦啊,这以后的日子叫为娘该怎么过啊!” 她早年丧夫,这儿子又是个倒霉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将他拉扯大,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这好日子还没过上一年呢! 竟然就,就这么没了! 老天爷真是不长心! “老夫人,要我说,事情还没坏到那个份儿上。”一旁的嬷嬷抿了抿嘴,上前劝道:“你想啊,少爷如今是指望不成了,可不还有少夫人吗?” 李氏瞪了她一眼:“你以为那个宋惜蕊是个逆来顺受的?她往日在我手上吃了不少磋磨,现在想叫她乖乖的孝顺我,怎么可能?再说了,你没听她说吗?她不想跟允儿过了!” “哎哟我的老夫人,你往日多机灵一个人怎么如今犯糊涂了呢?”嬷嬷也不生气,反而态度愈发恭敬:“你想想啊,现在少爷疯了,若少夫人这个时候提出和离,把宋家的颜面放在什么地方了?她不得被满京城的人戳穿脊梁骨啊?不过呢,等这一阵过去了,过个两三年,那就说不定了,到时候侯爷那边出力,少夫人随便找个由头,你可就真没什么指望的了。” 李氏大腿一拍:“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所以啊,您得快快的让少夫人生下孩子才行!”嬷嬷笑道:“孩子是女人的命,只要少夫人生下的小公子,你还怕套不牢她吗,到时候啊,荣华富贵可又都是老妇人您的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氏双目瞪大,而后一阵狂喜自心中涌起。 她一把抓住嬷嬷的手,愁云满布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你说的对,我说的是老糊涂了,竟把这茬子给忘了!那宋惜蕊这会对允儿还有些情意,就得趁这么个机会将她拿住了!” “这就对了。”嬷嬷轻轻拍她的肩膀,眼里满是嫌弃。 若非是为自己以后的前程着想,她才懒得替这个老婆子出主意。 —— 翌日,宋惜蕊从府外回来。 刚进前院,就见李氏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身旁跟着她平日里形影不离的老嬷嬷。 一见到到她,李氏便立刻站了起来:“蕊儿,你回来了?” 态度比之平日不知要殷勤多少倍。 宋熙蕊轻挑柳眉,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婆母,今日风大,莫要在院子里久待了。婆母在此,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儿媳?” “惜蕊啊。”李氏上前抓住了宋惜蕊的手:“我呀,吩咐厨房给你炖了上好的汤,已经端到允儿的房中去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说着将宋惜蕊朝苏允的房中引去。 宋惜蕊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给挣脱,皱眉道:“婆母,惜蕊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令人惊讶的是,李氏非但没有纠缠,反而看了一眼那嬷嬷后,立刻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 半个时辰后。 海棠苑。 红豆替宋惜蕊梳发,“夫人,你说老夫人搞什么鬼啊?为何对你这么好?看起来倒像是转了性子,和以往是两个人了。” 夫人这三千青丝真顺真黑,都赶上丝绸了! “儿子疯了,指望不上了,自然要指望儿媳。”宋惜蕊眸光落在眼前的话本儿上,淡然答道:“谁能决定她的日子过得好还是坏,她就会对谁摇尾巴。” “不过你说的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反常,且看看我的这位婆母究竟想搞些什么小动作吧。” 如今的苏家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李氏不管再怎么折腾都翻不了天。 两人正说着,外边儿传来了彩月的声音:“夫人,老夫人让厨房给您送参汤来了。” 红豆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随后应了一声:“好,这就来。” 参汤送进来,彩月毕恭毕敬道:“夫人,老夫人也不知道是转了性子还是怎么了,这三十两银子一只的乌鸡,她竟然舍得拿出来,奴婢瞧了,里面还加了一些参呢。” “真是稀奇,老夫人竟然舍得?”一旁的红豆瞪大了眼睛。 宋惜蕊让红豆将汤拿了过来,对彩月道:“以后老夫人对厨房有什么吩咐,你都及时告诉红豆一声。” “是。”彩月应声。 却见那参汤放在桌子上,俨然宋惜蕊不准备动。 -- 翌日。 李氏到了宋惜蕊的房中。 “惜蕊啊,昨儿的参汤喝着怎么样,可会恶心?”李氏一副好模样地关切问着。 宋惜蕊微微摇头:“婆母,那参汤儿媳喝着很是润身子,只是,不是说家中银钱紧张吗?为何还要给儿媳破费?” “你呀,就算这家中困窘,但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是有的!”李氏故意嗔怪她一句,随后才提起自己的来意:“蕊儿,允儿现在疯了,可他膝下还未有子嗣,婆母想让你给他留个后,你愿意吗?” 第八十三章做梦 她平日里跋扈惯了,此时故作可怜,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一旁的红豆眼睛里面就快要冒出火星了! 老夫人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少爷现在成了个疯子,她竟然要小姐和一个疯子洞房? 还要生娃娃? 可不是把小姐往死了作践吗? 对的,红豆准备从现在开始,在心里默默称呼宋惜蕊为小姐。 她已经不把苏府当作是他们小姐的夫家了! 宋惜蕊则是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婆母,惜蕊身子弱,夫君现在又神志不清,恐怕此事难成。” 说着轻咳两句。 想让她给苏允生孩子? 做梦。 李氏见她推脱,居然直接跪了下来,哭求道:“蕊儿,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了些。可你对允儿一片深情,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绝后吧!算是娘求你了!你就答应了娘吧!” 昨天午后,她和嬷嬷商量到了半夜,经过吴嬷嬷的一再劝告,李氏终于同意拉下脸来用这一招。 这女子吃软不吃硬,她都这么哭求了,且她对苏允还余情未了,不相信对方不点头。 宋惜蕊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微微一笑:“老夫人,您说得对,夫君真是太可怜了,若是惜蕊能给他留个孩子,自然极好的。” “啥,你同意了?”李氏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不是骗娘的吧?” 宋惜蕊轻轻摇头:“娘,虽然夫君已经疯了,可惜蕊对他的心意还是一样的,您要放心,夫君不会无后的。” “唉,好好好!”李氏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我已经让大夫给你开了几副补身子的药,配着这参汤一起喝下去,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就开始,啊?” 说着紧张地去瞧宋惜蕊的脸色。 却见对方却是一脸笑意地答道:“惜蕊都听娘的。” 李氏笑眯眯地走了。 “夫人,你不会真的要给姑爷生孩子吧。”红豆小脸都黑了。 一想到姑爷那天吃屎的样子,她就觉得恶心,不能让小姐被姑爷糟蹋! 宋惜蕊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对你们家姑爷是什么心思吗?如今我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了,不过是有些烦,才故意假意答应的。” 红豆挠了挠头:“原来如此,我这个榆木脑袋!” —— 晚膳之后。 厨房送了药来。 宋惜蕊收下后,让红豆关了窗子,她拿起药,正准备递给红豆让她倒了 下一秒,手中的药被人夺走。 萧云辞看着她,脸色阴沉,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不许喝。” 这女人竟是真的想给苏允生孩子。 嘴上说着什么,再也不喜欢了,都是骗人的! 宋惜蕊哭笑不得:“萧将军好大的脾气,妾身想喝碗药,你为什么不许?”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萧云辞端着药碗的手有些微微发紧。 若是不知道的话,倒也情有可原。 可宋惜蕊却是摇摇头:“妾身自然知道,这是帮助女人受孕的药。” “那你还喝!”萧云辞重重地将药碗往桌子上一放,怒道:“若你真的那么喜欢苏允,何苦要将他逼到疯疯癫癫的地步,这般放不下,本将军当真看不过眼!” 宋惜蕊笑道:“常言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妾身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对苏允有那么一点……” “你!”萧云辞气结,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然而他仔细瞧对方脸上的神色,却看到了满满的戏谑。 “你,你骗我?”萧云辞脸上带着一抹诧异,紧紧盯着宋惜蕊。 宋惜蕊浅笑道:“将军为何如此紧张?” 说罢,她轻抿了一口茶水:“难道直至如今,你还觉得我会对苏允旧情难忘?”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萧云辞管得忒多了些。 萧云辞冷哼一声:“难道你没有?” 他只觉得心里却像有只小猫在轻挠,说不清,道不明。 宋惜蕊摇头:“我若是还对苏允有半分情意,便是自甘作践。” 她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淡然。 萧云辞心头的阴云骤然散去:“倒是本将军想错了。” 宋惜蕊抬起头,直视萧云辞,“将军今日翻窗而入,所为何事?” “宋惜蕊,我想与你做笔生意。”萧云辞眸光落在对方的芙蓉面上,只觉得她今日好看得过分。 “将军但说无妨。”宋惜蕊微微点头。 “修建河堤与水坝的差使,陛下交由我负责,不过,眼下有些棘手。”萧云辞语气清淡,仿佛捏上烫手山芋的另有其人,与自己无关。 宋惜蕊眼珠一转:“将军可是缺钱?” “非但缺钱,人手也少。”萧云辞抬起手轻轻刮了下鼻头,“陛下手头紧,户部的银子难以支用,思来想去,听说夫人日前收购了不少材料,夫人可愿卖得低些,与本将军做成这笔生意?” 宋惜蕊轻轻挑眉:“不做。这没什么油水的生意,有何可做之处。” 商人重利,她也不遑多让。 萧云辞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她会这么说,非但不急,反而将头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随后转动颈部。 一副在自家房中的散漫姿态,语气悠然。 “还请夫人看在这些日子风雨同舟的份上,帮帮本将军吧。” 说着,将头转过来从,一双星目盯着宋惜蕊的眼睛,眼眸之中满是笑意。 宋惜蕊被他看得脸突然红了起来,心中唾骂。 该死的狗男人,竟然用美人计! 她喉头有些发紧,赶紧吞了一口茶,神色却是平静:“妾身都说了不做,将军何故纠缠。不过,看在你我的盟约上,将军若能答应妾身的条件,倒也并无不可。” 想要她吃亏,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拿东西来换。 萧云辞早就猜到这女子狐狸一般的心思,故而只是佯装微怒:“苏夫人真是好生无情,竟这般的狡猾。” 宋惜蕊对他这幅样子一脸的恶寒。 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可是冷了?”萧云辞皱眉。 宋惜蕊摇头:“我是在拍鸡皮疙瘩,萧将军倒是忘了,往日是怎么把妾身骗到军营中去了的?” 第八十四章皇商 “夫人何故如此记仇?”萧云辞眉头微挑,眸中泛起笑意:“不如告诉在下,夫人究竟有何条件?” 他早知道这狡猾女子吃不了亏,心里已经预备好了说辞。 宋惜蕊垂眸,思索片刻后复又抬眸看他:“将军若能把皇商的身份给我,妾身自当鼎力相助。” 说罢将杯中茶水饮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好大的胃口。”萧云辞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挑眉,语种有些许的玩味:“夫人如今已经家资万贯,竟连皇商都想当了?” 皇商,顾名思义就是与皇家做生意的商人。 民间做生意讲究的不过是蝇头小利,便是薄利多销,也比不过达官贵人的一挥袖子。 宋惜蕊对上他的眼光丝毫不惧:“妾身幼时就想为何女子不能如男子一般在外行军打仗,偏偏要日日都在这后宅,困囚一生。要妾身打仗自然是不可能,可这做生意就不同了,我要做京城第一有钱的女子!” “将军以为意下如何?” 萧云辞见她眼眸中一派决然,下意识被她吸引了目光,竟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夫人有此雄心壮志,是在下小看了。此事不难,你与我合作自然会名声大噪,等到河坝修完了,你这皇商的名分多半也就坐实了。” 她想登天,那他便在一旁递梯子。 倒要叫这女子看到,他比那苏允好上千倍百倍。 万不能给他生娃娃! 见此,宋惜蕊撑在下巴处的手终于放下,冲他微微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要修建堤坝的消息传了出来,不知道让多少人暗自叹息。 早知如此,就多收些木料、石料了。 现在好了,都让那云铺得了好事。 原来,宋惜蕊害怕被查出自己,和几个掌柜的商量了一通,在京城租了一间铺子,取名云铺,这铺子专门卖的就是木料、石料,还有其他修建河堤所需的物资。 这消息一传开,萧云辞第一个点名的,就是要和这铺子的老板合作。 不过,说来也极为奇怪。 这铺子的老板啊,只知道名字叫做柯苏,其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寻觅。 铺子里有一个姓王的掌柜在照应着。 一时之间,倒是让那些想去结交的达官贵人捉不到人。 除了少数知情人之外。 没人能想得到的是,这位让许多人都大为好奇的老板,此时正在一家院子里的后宅,听着自家的小丫鬟说着今日京城中的事情,一边看着本子呢。 “夫人,就是这样了,好多人都说你是长得丑,怕丑。” “又有人说你是貌若潘安的公子,怕出来了大家只在意你的相貌,所以才不肯见人。” “还有啊,说你现在已经是个七老八十快入土的老爷爷了,根本迈不动腿咯!” 宋惜蕊听到此处轻笑出声:“这些人倒是会想,只要不把我说成什么阎罗夜叉,就随他们去吧。” 两人谈笑到一半,窗外翻进来一人。 红豆一看来人,冲着宋惜蕊做了一个鬼脸:“小姐翻窗贼又来了,红豆到外面去给你守门。” 说着就往门外去了。 门刚关上,萧云辞就坐了下来:“有人要见你。” 他来得有些急,声音带着些许的喘息。 听起来,倒是比平日里冷静的样子生动许多。 宋惜蕊耳尖微红,下意识接住他的话:“何人要见我,莫非是陛下?” 心下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 若是见到陛下该如何开口? 萧云辞不会已经将柯苏的真实身份告诉陛下了吧。 闻言,萧云辞缓缓摇头,眼角带着一丝笑意。 “夫人想岔了,是太子想见你。” “太子最重银钱,得知京城出了你这么个富户,手上的东西又实在,又就生了拉拢的心思。” 太子心思阴毒,最恨别人抢他东西。 便是掘地三尺,一定会把这人给挖出来。 宋惜蕊一听,两道绣眉皱成了川字,连连嫌弃:“不能见,上次我就已经与太子撕破脸,现在再去见他,岂不是找死?而且这人太过阴沉,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也是这个意思,夫人为了助我,才惹上了这桩麻烦,在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萧云辞平静道。 宋惜蕊好奇:“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李代桃僵。” 萧云辞冲她温和一笑:“我下属之中有个机灵的,就让他代替你与太子谈吧。” 还记得刚刚告知对方此事的时候,平日里十分冷静的下属差点儿没下得跪在了地上。 连连告诉他自己担任不了如此的重任。 还是曲副将以过了这茬子就给他张罗一个漂亮媳妇儿为条件,才勉强答应的。 宋惜蕊见此也无话可说:“那就多谢将军了。” —— 两日后。 提心吊胆的侍卫假扮着大财主来见太子。 “小人柯苏见过太子。”他双膝跪下见礼 “不必多礼。” 太子摆摆手,一张惨白的脸上平静无波,眼眸之中却难免有些惊讶 “你居然这般年轻?” 【柯苏】心中一跳,心中苦笑连连。 这你得去问我们家将军,为啥不让曲副将来,偏偏挑上我了呢? 面上却是按照事先套好的说辞解释道:“小人今年二十有五,也不小了。” “如此年轻就拥有这般的财富,这京中的年轻才俊能胜过你的人不多。”太子阴柔的脸上带起虚情假意的笑容。 他虽是夸奖,实则是试探。 他并不信这年轻人是堂堂云铺幕后的张全人,多半是被推到前面的年轻子弟。 想必是家中大人想用这种法子,让他来结交人脉。 【柯苏】腼腆一笑:“太子过奖,做生意的事在下自小耳濡目染,前些年祖父过世,这才带着家资来了京城。” “未想竟碰到京城要修河堤,这般竟然撞上了运气,我年纪轻,实在疲于应付,故而才不愿示于人前。” 他确实如萧云辞所说,很有几分聪明。 便是此时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也能对答如流。 “这都是小事。”太子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失火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哪怕这人只是个传信的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最重要的是,事情能做成。 “对了,柯公子,本殿下有意与你结交,做些小生意,可好?”太子举杯,向对方敬酒。 【柯苏】一愣,随即脸上也泛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能与殿下合作,是天下的福气,若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殿下可告知小人,定会给个好价钱!” 这个问题是来之前那位夫人叮嘱过自己的。 只能和太子谈生意,万万不能说投靠于他。 故而,他故意装作不懂,只暴露出个谈生意的样子。 太子眉头紧皱,又陡然舒展,语气清淡:“要做什么生意本太子现在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阁下。” “是,小人定会竭力。” 【柯苏】心中的石头落地。 乖乖,这可比杀人难多了! —— 与此同时,宋惜蕊的房中。 “夫人此举,会否有些冒失?”萧云辞开口,黑子轻轻落下。 她可真敢想,竟然连太子的生意都想做。 怕是不要命了? 宋惜蕊朱唇轻轻翘起,看着眼前局势大好的棋局,缓缓说道:“怕什么,富贵险中求,再说了,将军是妾身的盟友,难道会看着妾身去死不成?” 这话说得有些赖皮,却颇有几分亲昵之意。 萧云辞许是莫名欢喜,嘴上却冷森森道:“夫人这是算计到在下了?” 宋惜蕊冷哼一声:“将军放心,妾身一向是有来有回,你别小瞧妾身,且看妾身能不能帮你。再者说了,若非助你,太子也不会找上妾身的。” 说罢眉眼微微上挑, 眯起眸子去看萧云辞。 萧云辞自知理亏,讪讪的闭了嘴。 再一看,自己的黑子已然被对方的白子全然包住了。 他输了。 宋惜蕊得意一笑:“看来王爷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 “再来。”萧云辞的好胜之心骤然升起。 宋惜蕊摇头:“不了,妾身有一事想找王爷帮忙。” “说。” “我想请将军在宋府之中放一把火。”宋惜蕊笑道:“这把火要烧得很旺很旺才行,但是不要伤及人命。只不过要制造一些混乱,让别人以为宋家出了事。” “爹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派人先告诉他。” 前些日子忙于生意上的事,是眼下倒是腾出了手。 要让宋家从苏家之事之中脱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宋家变成被害的那方。 萧云辞一口答应。 -- 第二天的下午,宋家起了火,惊动了不少人。 但令人惊奇的是,此时的苏家,同样在一片火害之中。 “小姐!小姐!”红豆哭着要冲进房里,被后边的小厮死死地抱住了。 “红豆姐,你现在冲进去也救不了夫人!” 这小厮受过红豆的恩惠,不愿意见她白白送了命。 隔着不远的花坛背后,一双眼睛恶毒的看着那间屋子,趁乱混进来的洛云儿冷笑。 宋惜蕊,今日就叫你去见阎王! 她这些日子在京城东躲西藏,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完了,偏生准备出城的时候看见了宋惜蕊去酒楼吃茶。 心中的那把妒火又一下子被点燃了! 凭什么宋惜蕊锦衣玉食,什么都有? 可她呢! 明明身份尊贵,现在却沦为了这个模样! 她不甘心! 这海棠苑有个狗洞,是她之前无意中发现的。 今日,她装作乞儿,偷偷钻了进去。好巧不巧,红豆不在,宋惜蕊这院子里恰好无人,她透过窗子看到宋惜蕊在小憩,她就偷偷地倒了些油在宋惜蕊的窗户边,点燃了火,将门堵上。 哈哈哈哈,如今果然烧了起来了! 烧得旺极了! 正当她暗自得意的时候,那小厮突然朝里面喊了一句:“谁在那里?” 洛云儿吓了一跳,立刻从狗洞中钻了出去。 可一出去,就碰见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她打晕了。 随后,在火光的掩盖下,男人利落的跳进了窗子,将里面已然昏迷的宋惜蕊给抢救了出来,又把昏迷的洛云儿放进去了。 等到大火终于被扑灭。 人们冲进海棠苑,惊奇的发现,里面的人居然不是宋惜蕊,而是已经烧伤昏迷的洛云儿! “怎么回事,夫人呢?人呢!”红豆慌了。 李氏此时也赶来了,见到洛云儿的样子,派人去请大夫,接着她一拍脑袋:“红豆,你家夫人呢!”! 宋惜蕊不能死!不能死啊! 她若是没了的话,宋家就再也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了! 红豆也是六神无主:“我不知道,今日我出去买东西,或许夫人是出去了不一定。” “这么晚了,你家夫人去哪儿了?”李氏的脸色一脸狐疑。 恰在这时候,一名跟着来的小厮惊叫了一声:“老夫人,夫人在院中!” 红豆和李氏连忙赶到那花坛的旁边。 果然,宋惜蕊身上灰扑扑的,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但没有烧伤! “快快快!”赶紧去找大夫。 李氏连忙叫道。 -- 宋惜蕊被送到了房间之中,大夫很快就来了。 “大夫,我家儿媳如何了?”李氏巴望地看着已经诊断完的大夫。 大夫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老夫人放心,好好调理,没有大碍。” 李氏这才松了口气。 红豆在一旁看着宋惜蕊抹眼泪儿。 夫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也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烧得这么巧! 这时,门外的丫鬟进来,对李氏禀报:“老夫人,您去看看表小姐吧,大夫说她要用药,但是会留下疤痕,还请您去定夺。” 李氏烦不胜烦,又跟着仆妇,嘱咐红豆好好照顾宋惜蕊,就去洛云儿房中。 一瞧,差点儿没把心给吓出来。 只见洛云儿的头被缠得和粽子似的,只能隐隐约约的辨别出是个人,那白布上泛起丝丝的血迹,叫人好生恐怖。 李氏嘴抖了抖:“大夫,她如何了?” “已经到阎王门边儿了,老夫人若是不想救,在下现在就走,若是想救的话这药可不便宜。”这是个脸臭的大夫,说话又不近人情。 “多少钱?”李氏皱眉。 那大夫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五百两。” 第八十六章留下 “五百两?”李氏一听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人重重的扯了起来。 放到以前的话,五百两给就给了。 可是现在她手里捏着的也就那么点银子,宋惜蕊这边闹了两回,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她又往床上瞧了一眼。 五百两救这么个废物回来,值当吗? 可话说回来,这洛云儿背后若没有一个金山银山的,儿子当真会对她那么上心? 恐怕未必。 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皱巴巴的问:“大夫。老身是愿意救的,就是这钱能不能少一些?” “不可。”大夫的语气比三月的冰还冷。 还硬邦邦的加上一句。 “您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犹豫,过了这个地儿,就算是用上了我的药也回天乏术了。” 李氏无奈,狠狠的往床上剜了一眼,怒气冲冲道:“用用用!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命!” “好嘞!”大夫瞬间变成了个和善的。 这是大户人家,他也不怕别人扯谎。 就这么撕开白布去上药了。 李氏看不得这血淋淋的画面,转身就走。 晦气,晦气啊! 还好宋惜蕊没事。 —— 宋惜蕊两个时辰便醒了。 “夫人,你醒了!” 一开眼,便是红豆泪眼婆娑趴在她的床边的样子。 瞧着可怜极了。 宋惜蕊想开口说话,却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红豆连忙道:“夫人大夫说了你的喉咙被烟熏着了休养一些日子才好,让你少说话。” 说完这小女子的哭腔又起来了。 “你都不知道,红豆快吓死了,我们冲进房去,只发现了表小姐!” “表小姐?” 宋惜蕊眨了眨眼睛,眼底浮上一层疑惑。 见此,红豆心领神会的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表小姐在您的房里,比您烧的还厉害呢,而您是在院子里的那个大花坛后面发现的!” 她也满脑子的问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宋惜蕊却懂了。 火是洛云儿放的。 只怕是被萧云辞的人发现了,救出了自己,又将她给扔进去了。 倒是自作自受。 不过,想破天她也预料不到,洛云儿会趁这个时机向她下手。 斩草除根,难道到底是她不够心狠吗? 宋惜蕊陷入沉思。 红豆见她如此,则是小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守在她的床边。 这一回她是说什么都不离开小姐的身边了。 李氏听说她醒了,慌忙从自己房中跑了过来。 “惜蕊!” 叫得比宋惜蕊的亲娘还要亲。 “你没事儿吧!可急死娘了!娘求神拜佛什么都用上了,就是希望你能醒过来啊!” 她可不傻,要牢牢地抓住宋惜蕊这座金山! 宋惜蕊冲着她摇了摇头。 一旁红豆解释:“老夫人,夫人她嗓子被烟熏了,说不出话来了。” “哦,原是这样。”李氏一听,心道倒是浪费她的一番说辞,她想了想又说:“那洛云儿不知为什么在你的房中,她烧得很重,大夫说要五百两银子呢……” 左右宋惜蕊已经醒了,不能让自己吃这个亏吧。 “老夫人你好生偏心,洛云儿不知道害了夫人多少次了!现在她受伤了,您要救便救,不救的话怎么能求我们夫人呢?您就是仗着我们夫人是菩萨心肠!”红豆立马道。 李氏恨不得撕了这丫头的嘴!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不想,宋惜蕊听后,却是一片沉默。 随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红豆张大嘴巴:“夫人,你不会是……” 又见宋惜蕊冲她眨了眨眼睛,当即心领神会哭道:“红豆知道了,红豆这就给老夫人拿银子!” 一旁的李氏喜笑颜开。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 宋惜蕊温柔浅笑,随后闭上了眼睛。 李氏见此,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美滋滋的离开了。 她走后,宋惜蕊睁开双眸,盯着屋顶发呆。 而后眸中带过一丝冷笑。 菩萨心肠吗?上辈子或许是的,可这一辈子,她早就另外换了一副心肠了。 死,是多么痛快的事情,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凌迟,最严酷的凌迟莫过于让一个人失去她最想要的东西。 洛云儿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废人的。 —— 那脾气颇差的大夫没有说谎。 洛云儿用了他的药之后,眼见着好转起来。 床上,被烧坏的嗓子的洛云儿,只能低低地喊着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为什么痛的会是她? 应该是宋惜蕊,应该是宋惜蕊啊! 见到洛云儿这么嚷着,来照顾她的小丫鬟,有些吓着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怯怯地说道:“表小姐,你可感觉好些了,你被火烧坏了身子,现在老夫人掏了钱,给你买了药正养着呢。” 看着洛云儿那惨不忍睹的脸,她都有些心惊。 什么?! 她被烧坏了?! 那宋惜蕊呢! 宋惜蕊有没有事! 洛云儿死命的挣扎起来,想要问个究竟。 这时,李氏进来了。 她到底想看看,自己花了银子救过来的人,到底还能不能用了。 进来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这哪还有个人形呢! “云儿,你、你好些了吗。”李氏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就算做了一宗善事了! “老……夫……”洛云儿见是她,极力的挤压着自己的嗓子,可偏才吐出两个字,喉咙就剧痛不已。 她,她说不出话来了! 李氏却连忙道:“别别,说不出来就不用说了,你好好养着,这次的事情蕊儿说了,她就不追究了你,我、我先走了!” 吓死了,吓死了,她要被这洛云儿给吓死了! 洛云儿听见宋惜蕊还能开口,整个人都要疯了。 为什么她没事! 其实,这是李氏为了方便说的,人家不过点了个头而已。 李氏走以后,洛云儿这才感受到浑身的刺痛袭来。 她被烧伤了,还烧得很严重! 事实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两行清泪分别自她的眼角留下,打湿了被褥。 她完了……完了…… 这个样子再也报复不了宋惜蕊,也再也得不到郎君的宠爱。 呵…… 郎君的宠爱? 什么狗屁郎君,已经是个疯子了。 没用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随着自己的身体日渐好转,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苏允的身体好起来了! 第八十七章好转 —— “蕊儿,你说上次的那个大夫说允儿有救?”李氏扯着宋熙蕊的袖子双眼放光,满脸的不可置信。 宋惜蕊看着面前些许清明的苏允,浅笑着答道:“婆母,我都说了,夫君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出事的,你看这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 说着上前,声音温和的对着苏允道:“夫君,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苏允!”苏允大叫。 “你还记得这是谁吗?”宋欣蕊指了指李氏。 苏允看了他娘一眼,点点头:“娘!” 宋惜蕊开口对李氏说道:“娘你看见了吧?现在夫君都能识人了,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好起来。” “哎!”李氏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自己的儿子要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以后也不会沦落到没人照顾的境地,也不用成天讨好这个高不可攀的儿媳妇儿了! 她总算是熬出头了!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之后,洛云儿的身体逐渐的好转,苏允也彻底恢复了清醒。 值得一提的是,他对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记得清清楚楚。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尤其是学狗叫和吃屎! 苏允郁闷的想,吃过狗屎的状元郎,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位吧。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这次的事之后,不管是苏允还是李氏,表面上都是对宋惜蕊感激涕零的。 他们现在才明白,什么东西都没有权势好使! 宋惜蕊一句话就能请来太医,太医治不了的病,他也能花大价钱请了神医替苏允治病。 那洛云儿,能比得上她一只手指头吗? —— 这天。 宋惜蕊和老夫人在苏允休养的房中说话。 “你娘,夫君,听说云儿伤的很厉害,我们去看看她吧。”宋惜蕊温柔道。 “不必去看。”李氏笑道:“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心肠太好,那云儿以前害了你多少回了,现在你又把人家的命给救了,何必还要去看她呢?” 她现在可会讨好这个儿媳妇儿了。 一旁的苏允却是默不作声。 他的心里还是喜欢云儿儿的,宋惜蕊再好,也比不上那温柔小意的风情。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宋惜蕊的目光凉凉的扫过他的脸。 哟,还装上了。 看来,苏允是始终抛弃不了他这温柔深情的性子了。 也罢,自己就做个好人,成全了他们吧。 “不,还是要看的。”宋惜蕊否了李氏的话,带着苏允和李氏去了洛云儿的房中。 还未进去,就听到有人破口大骂。 “滚……,你们都给……我滚!” 苏允愣了:“这是谁在说话?怎的这么难听?” 李氏撇嘴:“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喜欢的云儿吗?她被火撩了嗓子,声音自然是不如前了。” “是……云儿?”苏允错愕,难以接受。 宋惜蕊却是不耐烦等,只道:“夫君,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入内,房中的一幕令人惊骇。 洛云儿半边脸上全是痂痕的女子,披头散发,受伤的那半边脑门上被剃秃了,眉毛也被刮了一半,却还在狠狠地咒骂着眼前的小丫鬟。 “你……去……死!” 丫鬟被她吓得瑟瑟发抖,转过头看见进来的三人立马求饶:“老夫人、夫人、少爷,求求你们了,我还愿意去照顾花房,我不想照顾表小姐了,表小姐她太吓人了!” 洛云儿这才后知后觉宋惜蕊来了。 “宋惜蕊,你这个毒妇!”她嘶哑的嗓子如同吞沙了一般,让人听着起鸡皮疙瘩。 宋惜蕊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随即抬眸又看洛云儿,故作柔弱:“云儿,你遭此恶难,表嫂也是不想的。” “你放屁!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洛云儿拼命的挤着嗓子辱骂。 “够了!”李氏皱眉:“云儿,若非是你表嫂拿出钱来,你怎么能讨回来这一条命呢?你不许这样侮辱她!” 洛云儿冷笑一声,就在这时候,她的目光扫上了那满眼复杂的苏云允。 疯癫的苏允,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郎……君”洛云儿泪如雨下。 苏允抿了抿唇,却没有上前,只是隔着老远看着她。 却只是说了一句:“云儿,娘说得对,惜蕊是你的表嫂,你不能这么对她。” 他实在无法接受眼前之人,是那个他满心疼爱的女子。故而只有将洛云儿当成另外一个人,心里才好受一些。 之前,娘已经告诉他,在自己疯癫的时候,是宋惜蕊撑起了苏家的一片天。也是她去求了自己的爹爹,才把他救出来,更是她为自己找了太傅。 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怎么能舍弃? 再说了,如今的洛云儿,真的不堪入目。 反而是宋惜蕊花容月貌,倾城之色。 经此灾难,他已然决定,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跟宋惜蕊分开。 洛云儿神色微微一怔,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允,突然,疯狂怒骂起来:“苏允!薄……情!你也……不得……好死!” 原来往日的种种情爱竟然都是假的。 这该死的男人就只是爱这张脸而已! 她竟然和苏允是相互利用! 苏允的眉头皱的死紧,显然对她这个样子很是厌恶,对一旁的老夫人和宋惜蕊道:“娘,蕊儿,我们走吧,这人已经要疯了。” 他疯过,自然知道疯癫之人是个什么样子。 “不……!别走!”洛云儿整个人都慌了神。 她没有倚仗了,没有任何倚仗了。 如果连苏允的怜悯都没有了的话,那自己如何能够在这世间存活? 不行! 苏允不能抛弃她! 然而三人却都没有给一个眼神她,甚至唯一可怜她的人,只是地上这个正趴着的小姑娘。 不过很快,这小丫鬟也要被调去花房了。 —— 海棠苑。 萧云辞又来了。 “夫人可知道最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萧云辞递给她一个小盒子,一边问道。 那日他发现宋惜蕊并没有大碍,便问下了独家秘药,之后将她放在了花坛旁。 否则宋惜蕊第二天再回家,是怎么都说不清的。 第八十八章求助 宋惜蕊点头。 她有门路,消息自然是探听得清楚。 “堤坝炸了,将军可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否则妾身这一箱箱的东西运过去,到将军那里变成了白纸,可不划算。” 她一边拿过对方手中的盒子,一边回道。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绿色玉瓶。 是萧云辞特地找来给她治嗓子的药。 倒是有心了。 “没有。”萧云辞坦然道:“不仅没有,而且本将军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所以?” 宋惜蕊眯起眼睛,看向这耍无赖的人。 萧云辞轻轻的把玩手中的杯盏,单刀直入道:“在下无能,自然是来求求有能耐的人了。夫人可愿帮忙?” 他的声音渐渐的压低。 “毕竟我可是夫人的救命恩人。” 宋惜蕊轻笑一声:“说的不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将军此刻提出,倒是让我少欠了一份人情。” 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有些许的失落。 她和萧云辞之间终究是一场交易,日后若是有利益相悖之时,背道而驰也未可知。 “妾身会利用商场上的人脉,帮将军查清楚到底是买了炸药。” 她自己买的材料自然是清楚的,再加上有萧云辞的人监工,是断然不会随便损毁的。 定是人力所为。 萧云辞见此,则是吞了一口樱桃,眯起眸子道:“还是夫人处的果子甜一些。” —— 几日之后。 萧云辞再次登门。 宋惜蕊让红豆准备好了果子和糕点,见他来了,道。 “将军上次不是说我这儿果子甜一些吗?妾身多准备了一些,您先吃饱,吃饱了之后咱们再好好谈。” 萧云辞一看面前摆着的一大桌子,不禁哑然失笑。 倒是把他当成一只猪来喂了。 两人也是不急,聊了一会闲天,才开口说正事。 “人查出来了。”宋惜蕊语气波澜不惊,颇有点女诸葛模样。 萧云辞挑眉:“是三皇子还是太子?” “你猜?” 宋惜蕊抬眸看他,眼底水光一片。 “我猜不出,太子生性阴毒,三皇子又是一个笑面虎,他们谁都有可能。”萧云辞摇摇头。 末了,他又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夫人就别考我了,揭开谜底吧。” “是三皇子和太子一起做的。”宋惜蕊开口道:“如何?是不是有些诧异?” 三皇子和太子是死对头,居然两人联合一起炸了萧云辞修的堤坝,也算是怪事一桩了。 “他们俩疯了?”萧云辞一愣,眉头轻皱。 这兄弟俩就差拿着刀戳对方的心窝子了。 居然携手来找他的麻烦? 宋惜蕊微微一笑:“修筑河堤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想也不想就交给了将军,可见陛下对将军是放心的,不过,落在太子和三皇子的眼里,那就是将军夺了他们的宠。” 谁不想做老子心底的好儿子? 现在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三皇子虽然看着势大,然而在储位上却是怎么都争不过太子的,除非太子被废,陛下另立他为太子。 而对太子来说,三皇子就像一把利刃一般悬在他的头顶,让他日夜难安。 再加上他生性不讨人喜欢,在拉拢朝臣一事上,自然就争不过了。 宋惜蕊语气中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相信如今前有狼后有虎,不知你该如何应对?” 萧云辞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心头微动 心中非但未生起一丝羞恼之意,反而似果子似的丝丝泛着甜。 不过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知道,本将军没有应对之法。”萧云辞看向宋惜蕊,一脸的理直气壮:“不过既然有夫人这位女诸葛在此,本将军回去的时候,竟然已经将妙计放在自己的袖中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宋惜蕊帮他出主意了。 宋惜蕊冷哼一声,这人还真会顺杆爬,只给了他些许阳光,就这般灿烂。 想了想,她突然道:“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帮得了你。” “愿闻其详。” “将军不如两面拉拢,既和太子交好,又给三皇子一点甜头,让他们俩互相斗气,省得把眼睛老放在你的身上。”宋惜蕊侃侃而谈:“况且,你本就是他们心中最想要拉拢的人。” 一个有军权,得到陛下的宠信,且快死的大将军。 正是两人所要的登上大宝便可弃之不顾的一枚好棋。 “将军意下如何?”宋惜蕊也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果子塞进了嘴中,眼尾带着一丝浅红,抬眸看他。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来,乱了她的发丝。 萧云辞本在思忖她的话,却一时莫名被失了心神。 良久,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我早就说了,夫人是女诸葛,定会帮本将军成事的。” 宋惜蕊心中翻了个白眼,只是敷衍道:“那还请将军做个贤王,莫学刘备早早死了,让我独守孤城。” —— 将军府。 “主子,此事不是已经跟曲副将和其他的幕僚讨论好了吗?为何突然更改?”周文不解的问道。 怎么将军去了一趟苏夫人那里,回来就把原定的计划都给推了? 萧云辞脸色平静:“我和宋惜蕊商量了一番,她的计策要比我原先的那个更好,本将军又不是什么固执之人,为何不能听她的?” 他解释得一本正经,毫无破绽。 却见周文没有答话,而是以为深长的看着自己,点点头道:“哦~~~” 语调拉得老长了。 萧云辞皱眉:“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总是阴阳怪气的?” 看来还是事儿太少了。 一天天在这儿打趣他。 周文跟随萧云辞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此刻心情并未恼怒,只是摇头晃脑的说道。 “末将只是觉得将军对旁人的时候,像一只生猛的老虎人人皆是畏惧,但对苏夫人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萧云辞心中一跳,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周文抿了抿嘴:“将军对苏夫人的时候,像一只大猫,虽然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是很诚实。”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只留下萧云辞对着眼前的一本杂书若有所思。 难道真的明显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连周文都发现了? 第八十九章斡旋 —— 萧云辞最近很是风光。 一边他有意的去接触太子,公然乘着马车拖着病体去赴太子的筵席。 叫朝野上下都谈论。 萧将军嘴上说着不站队,实际上最终还是偏向太子的。 这可把三皇子一党急得快要冒烟儿了。 本来现在太子一党和三皇子一党已经形成了势均力敌的情势。 若是萧云辞这么大一个砝码往天平上一放。 三皇子还有活路吗? 若是三皇子落败了,就凭太子那个小心眼的,能让他们这些臣子好过不?抄家灭族都算是最好的了。 不行,必须将萧云辞拉过来! 于是,三皇子在幕僚的建议之下搞了一个诗会。 没曾想一惯武刀动枪的萧云辞居然也去了。 而且在其间还跟三皇子有说有笑的。 这下子诸位臣子恍然大悟,感情这将军现在还没选好支持谁?想两边下注呢! 这边。 “太子,千万不可将这大将军推上三皇子,他手上可握有兵权!”太子的幕僚急了。 那边。 三皇子的门客更是急得满脸是包:“陛下一贯宠幸大将军他执掌兵权就算身子垮了,这京城还是安然无恙,若他支持太子三皇子,你就别想皇位了!” 就这样,两位皇子在自家势力的催促之下,纷纷开始拉动萧云辞。 —— 海棠苑。 “夫人,今日无事。”那位萧云辞身边假扮宋惜蕊的影卫向她汇报今日的状况。 原来,萧云辞为了方便,直接将这影卫放到了宋惜蕊的身边,名叫王德。 宋惜蕊点头:“不是就好,左右总不会每天都是风雨骤起的,你记住,在外面行走之时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难以拿定主意的,一定要过来问我,商量对策。” “是,小人记下了。”王德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然后就是红豆讶然的声音:“老夫人你怎么了夫人这会儿还在休息呢!”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是在提醒宋惜蕊。 宋惜蕊眉头一皱,看向眼前的侍卫。 咦? 人呢! 接着头顶便传来轻轻的响动。 乍一看这人竟然直接倒趴在了房顶上。 啧,真厉害。 萧云辞养的暗卫果然是不同凡响。 接着宋惜蕊站起身,装作懒洋洋的样子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李氏和她那个刚刚清明的夫君。 “娘,夫君,你们找蕊儿有什么事?” 宋惜蕊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苏允见她这样,只觉得可爱极了,在比起那已经不成样子的洛云儿,心中的天平顿时倒向了宋惜蕊。 “惜蕊。夫君和娘亲,想跟你商量点事儿,我不如我们进去说?”他的声音柔和,好似春风一般。 以前,宋惜蕊便是最喜欢他这副样子了。 想来自己现在这样,她定是欢喜得很吧。 宋惜蕊想到房顶上那只大蜘蛛,便道:“夫君,蕊儿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前厅,边吃边说?” 现在这一大家子都指望她,自然没有不从的。 李氏忙让人准备一些宋惜蕊爱吃的。 前厅。 苏允抿嘴,开口道:“惜蕊,你可有办法,能帮我重返朝堂?” 他想做官,不想就这么一副废物样子活下去了。 想了又想,只有侯府能帮忙。 毕竟,她宋惜蕊可是侯府的独女,难道侯爷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无名小卒? 其实苏允这事吧,还真说不定能够掩盖过去。 毕竟陛下也没真的降罪责罚苏允。 三皇子大权旁落但未问罪,陛下这护犊子的举动,还是让不少人读懂了。 那他苏允为什么不可以重返官场? 凭什么被人被人轻易拂拭了去? 他不服这个气! 宋惜蕊眼眸之中略过一丝不屑。 苏允这种人当官,遭殃的是百姓! 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随意地坑害,更别说旁人。 可他要比那些凶神恶煞的魑魅魍魉更可怕的是,他披着一张羊皮,全然令人无法察觉。 直到这只看似温顺的羔羊猛地咬你一口,你才会知道。 那种疼,如同覆蛊之毒! 她假意答应:“夫君,你不知道吗?这几日我出门,就是回府去找爹爹去了。” “真的?”苏允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之中满是狂喜。 他就说宋惜蕊爱他爱到了极点! 竟然巴巴地求侯府为他说情去了。 “惜蕊,你父亲是怎么说得?”李氏急切地催促问道。 儿子又能当官了,她这个做娘的自己也是跟着沾光。 宋惜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低落道:“父亲未曾正面回应妾身,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叫妾身多回娘家,和他们团聚。妾身想着夫君是不喜我常与父亲母亲在一起的,故而也是没有回去了。” 她还委屈地看了李氏一眼。 苏允细细地思忖着她的话。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那不就是可以了? 谁能和自己的女儿过不去呢? 宋景难道愿意看着自己的姑爷一事无成吗? 绝对不可能! 看来,自己重返官场的路不远了! 他立即道:“惜蕊,你听我的,从今日起,就多去你娘家走动走动吧,我前些日子糊涂,父亲定然不想看见我的,可你就不一样了,应该多多联络联络感情,你也帮我多说说好话,叫他莫要嫌弃了我。” 宋惜蕊自然答应。 一时之间,场面上居然还显现出来了几分温馨的意味。 可下一秒,李氏画风一转,话又落到了子嗣身上了。 “惜蕊,现在苏允神智清明了,你也得他生个娃娃了,否则你们夫妻到现在还没孩子,平白叫人笑话。” 她现在可算明白了,要死死地将宋惜蕊这棵“发财树”给攥在他们苏家。 谁都不能抢走! “对啊,惜蕊,我们今晚就歇下吧。”苏允也神色一片欣喜。 宋惜蕊轻咳了两声,缓缓摇头:“夫君,不可,妾身的病到现在都未好,才刚经历过大火,如何能要孩儿?还是过些时日吧。” 见此,对面的两人都有些急了。 这宋惜蕊怎么和守戒律的尼姑似的,一点荤腥都不吃? 这可不成! 苏允一听,直接道:“无论如何,我且就在你房中住下了!” 第九十章吃醋 说罢,似是害怕宋惜蕊拒绝,立马走人了。 李氏见此,立刻道:“惜蕊,你夫君说得对啊!你们好不容易才成此良缘,不生个娃娃,以后这苏家家不安稳,你放心,这娃娃生下来之后,婆母不用你操心,我来带!” 她此刻殷勤得仿佛一个讨好主子的奴才,丝毫没有往日的张狂嘴脸。 宋惜蕊一语不发,只是轻轻拂了一下自己鬓边。 红豆立刻会意,上前说道:“老夫人,夫人的头风犯了,您且先回去吧。” 李氏只好把嘴巴闭上,不情不愿的走了。 回到房中。 红豆立刻给宋惜蕊斟了一杯茶,随后怒道:“小姐,你可不能给姑爷生娃娃!” 她们家小姐冰清玉洁,姑爷就是一坨臭狗屎。 绝不能让小姐给他生娃! 宋惜蕊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那可怎么办?这两人却不放过夫人我,夫人现在也是独木难支,怕是不得不从。” “那怎么行呢!”红豆脸都急红了,忙道:“去找那个翻窗贼啊!小姐!翻窗贼虽然讨厌,可没冒犯小姐!比姑爷要好上许多了!” “红豆。”宋惜蕊抬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红豆在帮小姐找有缘人!” 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宋惜蕊轻轻摇头,哑然失笑:“你这样子,像不像个帮宋惜蕊人红杏出墙的坏丫头!” 说完一阵轻笑。。 “哎呀!小姐!”红豆跺脚:“你还有心和红豆开玩笑,都快火烧眉毛了!” 宋惜蕊笑得更欢了,最后,对面的小丫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后脑勺对着她,她才止住了笑意,擦掉因笑而涌出的泪,道:“好了,我们的好红豆,你放心,你家姑爷是碰不到我的一根头发丝儿的!我有法子对付他。” 说着,那手指轻轻戳对方背上的软肉。 “哎呀!小姐讨厌!”红豆本就未生气,这一戳,戳到了她的痒痒肉上了,她转过来,眼睛笑眯眯的:“这才对嘛!小姐,我们千万不可以放着美玉不要,去要臭狗屎!” 宋惜蕊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 到了傍晚,苏允果然巴巴地来了海棠苑。 “夫人,良辰美景,我们……”苏允的耳边浮现一抹微红,似乎有些害羞。 这幅温润中带着些许纯情的模样,只看得宋惜蕊一阵发呕。 人怎么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 也对,自己往日不就是被这副模样所吸引吗? 好想自戳双目。 宋惜蕊抿了一口茶,站起身。 苏允立刻紧张起来。 “夫人,该歇息了……” “苏允。”宋惜蕊轻轻吐出两个字。 苏允就觉得自己脸皮子一紧,但依然镇定道:“夫人……为夫是真的想和你重修旧——”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宋惜蕊却轻笑了一声:“夫君说得对,良辰美景自是不可辜负,只是妾身今日吃得多了,不如夫君先去沐浴,妾身也要准备一二。” 苏允听闻,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 只要宋惜蕊愿意和他圆房,什么都好说! 他立刻去了隔壁的厢房。 宋惜蕊则对一旁紧张兮兮的红豆道:“你先出去,夫人我自有对策。” 红豆摇了摇头:“夫人,红豆还是等夫人好了再出去吧,我不放心,万一姑爷像疯狗似的跑进来,将你吞进腹中,那可怎么办?” 夫人这么柔弱,怎么能对付得了姑爷那样的成年男子? 宋惜蕊轻声哄她:“你在这里,反而会耽误我行事,听话,快出去吧。” 她倒是忘了,直到现在她还未曾在这小丫头的面前暴露自己狠厉的一面。 倒是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个芊芊弱质了。 红豆听话地出去了。 宋惜蕊站起身,直接往苏允的杯子里加了一些粉末。 下药,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何必再用其他的弯弯绕绕? 等到苏允从厢房出来,便见宋惜蕊坐在桌旁,他立刻上前:“夫人,为夫已经沐浴好了,我们……” 话音未落,宋惜蕊已经将一杯冷茶泼到了他的脸上。 苏允一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夫人你这是?” 只是那茶水却不小心进了一点到他的眼中。 苏允竟然一下子倒了! 宋惜蕊轻轻一笑,口中念念有词,苏允竟像一个木偶一样,慢慢走到了床边,扑通一下子趴在了床上,又自己翻过身来,板板正正的躺着。 随后,宋惜蕊却闭上眼睛,默念咒语。 那本已经昏迷的苏允的脸上,显现出奇怪神色,有些享受,还有些抗拒。 宋惜蕊收回视线,只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要长针眼。 —— 翌日。 苏允是在美梦之中醒来的。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自己居然真的和宋惜蕊成了! 以后自己就会成为侯府独女的唯一倚仗! 宋惜蕊再想拿捏他可就太难了。 他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宋惜蕊人呢? 难道是太过害羞所以逃跑了? 苏允没有多想,穿好衣服径直朝着前厅走去,他一定要告诉娘亲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盏茶的时间后,李氏得了消息,差点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儿子,你终于抓住宋惜蕊了!” —— 将军府。 听完暗卫汇报的萧云辞双眼赤红,脸色黑成了碳。 周文在他一旁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将军都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故而大着胆子道:“将军,我觉得事实肯定并非像王德所说,你想啊,苏夫人恨不得杀了那苏允都来不及,现在苏允身上也没有功名,她何必要跟苏状元圆房呢。” “此事背后定有其他隐情。” “你没听方才他说,那男人都住进了宋惜蕊的房中了,还能有什么隐情?我看她就是对苏允余情未了!”萧云辞一阵火气上涌,没好气道。 周文看着眼前急吼吼的主子扯了扯嘴角。 上一次主子发怒还是边疆危机的时候。 瞧瞧,还说对人家苏夫人没那番心思,这醋味儿都浓得呛人了。 他憨笑道:“将军既然不放心,何不亲自去问问?” —— 是夜。 昨日苏允以为自己得逞,今日便没来。 宋惜蕊也乐得悠闲。 谁知道苏允没来,翻窗贼来了。 第九十一章心意 “将军可是又有事找妾身?”宋惜蕊轻轻的打了个喷嚏,觉着这冷风吹的自己有些凉意上身。 萧云辞的脸色很好,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贯钱似的。 只是默然不语,让对面的宋惜蕊一头雾水。 对方不说话,她若主动说,不免落了下风,于是屋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紧张,两人相对无言,暗暗角力。 良久,终于还是萧云辞让了步。 “宋惜蕊。”他的声音低哑,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宋惜蕊轻轻皱眉:“嗯?” 上一次被人念全名的时候还是母亲发怒的时候。 怎么,她惹着这人了? “你到底是不是还倾慕苏允?”萧云辞心头觉得有些羞赧,将脸微微一侧过去目不斜视。 捏的有些发白的指尖透露了他的心思。 他很紧张。 宋惜蕊愣了一下,默然片刻,随后一声轻笑,自她的唇边溢出。 果然。 定是这人听到了自己和苏允圆房的消息,心中怒气横生,故而才急匆匆的过来了。 原来萧云辞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啊。 她挑眉道:“妾身是否倾慕自己的夫君又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将军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些逾矩了吗?” 萧云辞一阵气闷。 他转过脸来,刀锋一般的轮廓出现在宋惜蕊的眼前。 “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懦弱的像一条狗一样,还是喜欢他像个畜生一样做下恶事,是还是喜欢他将你弃之于不顾?” “宋惜蕊,你到底是不是没有脑子才会喜欢上这种废物!” 愤怒的话脱口而出,他想要再收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就在萧云辞暗自恼怒的时候,抬眼去看,却见对方对面的女子只是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 脸上哪还有半分的恼怒? 竟是在诈自己? 宋惜蕊微微抿唇:“萧将军,你曾说对妾身并无情意,可是食言了?” “是。” 意料之外,萧云辞毫不遮掩,坦然应答。 他对这女子之心,已明显到身边的近卫都能看出的地步,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他也不想遮掩。 宋惜蕊垂眸,脆珠一般的声音响起:“那,将军可是非妾身不可了?” “是。”萧云辞再次应道。 宋惜蕊默然。 这般坦诚的态度,叫她一时无语。 这人难道都不害臊的吗? 自己现在还是他人的妻子啊。 许是因为说破了,萧云辞只觉得心头如释重负,转而慢悠悠的坐了下来,不看宋惜蕊,自顾自的说着。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喜欢上了夫人,本来我不过视你为一颗棋子,若你无能,我只会抛弃不用。” “对你口中所说复仇之言也甚是怀疑,我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女子,真的能够狠心对付自己的情郎,又会有什么雄才大略。” 宋惜蕊的年岁,不过是双十未满的女子。 当时的他想,这样的小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知道现在,夫人之聪慧,已是萧云辞平生仅见,我心悦于你,非你不可。” 萧云辞抬眼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人,几乎是用平静的口吻问了出来:“宋惜蕊,你愿不愿意琵琶别抱,做我的夫人?” 噌! 宋惜蕊本不过在冷静地听着,盘算着该怎么回他。 可对方这么一句话横冲直撞地甩过来,竟让她心中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将军,妾身此刻心中只有复仇,情爱,暂且不会考虑。” “本将军料到了。”萧云辞点头,随即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日子还长,本将军有的是时间,可与夫人慢慢耗下去。” -- 翌日。 宋惜蕊与红豆谈论着昨夜之事,红豆在一旁听着,听到最后不禁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将军竟然坦白了?” 宋惜蕊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怎么连你也觉得惊讶?” 红豆连连点头:“当然了,我原本还以为,这大尾巴狼就憋着话,等夫人倾心与他再承认呢!” 大尾巴狼?! 宋惜蕊唇畔逸出一抹轻笑。 “夫人可是要应下?”红豆好奇。 “自然不会。”宋惜蕊笑意渐收。 红豆眨眼:“为何?” “我此生执念,其一乃为父母血海深仇寻得昭雪之机,其二便是要让苏家沦入万劫不复之地,其三,则是不会再轻易将真心许人。”宋惜蕊正色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一切都了结的时候,再说吧。” 红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将军府。萧云辞神对周文吩咐道:“传出流言,就说本将军的身体已然渐渐康复。” 边疆战事突起,他怎能继续佯装孱弱。 陛下那边,此时用得着他,也定然不会在这一时半刻前来刁难。 是时候让众人知晓他身体已无大碍了。 周文拱手应道:“是。”随即领命而去。 流言不过一夜之间便传入了皇家耳目的耳中。 —— 御书房内。 陛下听完探子的消息,面色先是微微一喜,随即又沉了下去。 萧云辞身体好转,固然是好事。 可与他比起来,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陛下。”一旁的大公公李玉轻声道,“可是在为边疆战事忧心?” 皇帝沉声:“边疆局势危急,但萧云辞的身体好起来了。” 李煜心中一动,面上堆起一抹谄媚的笑:“那岂非正好,如此的话,萧将军可为陛下驰骋沙场,保卫边疆。” “你懂什么?”皇帝瞥了他一眼,“萧云辞的权势,终究是大了些,若得胜回朝,恐怕就要越过我去。” 李煜闻言一僵,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挤出几分阴毒的笑容:“陛下,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萧将军此去,定要历经艰险,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心。” 皇帝眉头微动,眯起眼睛道:“大胆!” 李煜立刻跪了下去。 随后,只听得一声轻咳,皇帝已然起身,去找贵妃了。 —— 七日之后,萧云辞身体好转的消息传入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人有欢喜有人有忧。 宋惜蕊明白萧云辞的心思,故而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告诉了红豆一声。 “不是吧!”红豆瞪大眼睛,叫道,“什么?那个大将军居然也是个病秧子?” 第九十二章故意 当夜,周文送来了萧云辞的亲笔信。 信上写着,萧云辞想让她帮忙,一起将修建堤坝之事延缓。 虽不明白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宋惜蕊还是应下了。 自那以后,眼看着就要修起来的堤坝,在萧云辞磨洋工的要求之下,越修越慢越修越慢,一直到御史台都看不过去了。 一封奏折将负责的统领田振参了个故意延误之罪。 皇帝这才发怒,将田振抓了起来,连带着也对着萧云辞进行问责。 宋惜蕊不明所以,修书给萧云辞询问原因,而得到的却只是一两句诗词。 除了表达风花雪月之意之外,对他所问的一无所答。 两次之后,宋惜蕊收敛的心思。 管他呢,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连累到自己就好。 —— 白玉山庄。 这是三皇子的私产,位于京郊之处。 近日三皇族的势力渐弱,此处也显得有些冷清,不过今天倒是又热闹了一回。 “苏状元,你遭此厄难,以后必有后福。”三皇子主动道:“说实话,科举一事到底为伤及你我的根本,日后我要合作。也未必不可。” 他本不愿意见苏允,但想到此人愚蠢可期,未必不能做一枚好的棋子,用完就丢的那种。 “承蒙殿下不弃,若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定当竭力所为。”苏允在他对面,诚惶诚恐道。 三皇子微微一笑:“好说。” —— 海棠苑。 “你说,苏允去见了三皇子?”宋惜蕊微微皱眉。 按照道理来说,这俩人应该再也搭不上线了。 这三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能接受苏允为他办事?真是奇了怪了。 “是,小人眼看着苏允进了三皇子的白玉中,不敢跟进去,站在外面观察了许久,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其他的马车到。”萧云辞送给她的眼线说道。 言下之意,三皇子只见了苏允一个人。 宋惜蕊轻轻点头,葱白的手指轻轻叩击桌子:“你帮我安排几个人,等到那苏允快回到家的时候,找机会给他揍一顿,别揍死了,但也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 “是。”暗卫领命而去 —— 苏允跟三皇子把酒言欢又看了歌舞表演,快到深夜才醉醺醺的出来。 他走之后,亲信看向目光阴沉的三皇子,小心问道。 “殿下,这等小人,何必与他多言。” 三皇子轻嗤了一声。 “若非因为现在形势不好,我何苦要拉拢他?苏允已经废了,可他的岳父还在。” 宋家,可没那么容易倒下。 亲信了然。 —— 苏允喝得醉醺醺的,半躺在马车上。 眼前俨然是他新榜题名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春风得意,又有侯府独女的青眼相加,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耳边满是不绝于耳的溢美之词。 他本以为,自己会官运亨通,逐步走进内阁,走到陛下的面前,成为执政大臣。 可是现在,短短时日,他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他疯了,还…… 还做出了诸多不知廉耻之事。 像一个真正发了疯的傻子那样,没有任何尊严地活。 他不甘心! 好在现在,他苏允又回来了! 宋惜蕊是会帮自己的。 就是太慢了,他有些等不及了。 “吁!” 车夫忽地停住马车,还没来得及大叫,就已经被面前的几个黑衣人给打晕了。 苏允惊慌不定,想起上次去洛云儿那回来途中被人按着打,这次不会又这么倒霉吧! 随后,车帘被人拉开。 好消息,这次不是女鬼。 但坏消息是,也是来打他的! 这些人不由分说,二话不问就开打,嘴里喊着:“你这个负心薄幸郎,今日就打死你!” 苏允一面挨打,一面心中咯噔一响。 这竟是宋惜蕊派来的! 还没来得及问,其中有一人突然狐疑道,道:“瞧这模样,也不像那姓王的公子啊!” “废话那么多,反正钱已经收了,打了再说!”另外一人回答道。 苏允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找错了人,自己是被误打了! “你们!你们凭什么打我!”苏允怒发冲冠,可惜只能挨打。 好在,他们发现找错了人,也没下死手,只是将苏允的腿打折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当苏允被带回府中的时候,李氏又是一阵哭嚎。 连忙叫来了大夫。 这一看 ,又是要休息十天半个月。 苏允得脸比屋外的苔藓还绿! 他才刚刚得到三皇子的青睐! 竟然就又要在病榻之上窝着了! 怎么,老天爷是看不惯他下地走路吗? 就在他气急败坏之时,宋惜蕊来了。 “夫君身体可好?”她语气轻柔,似乎真是个贤妻。 苏允叹气:“我从三皇子处出来,回来的时候被打手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明明那负心之人不是我,非要安在我的身上,毫不听人辩解,当真是可恶!” 宋惜蕊冷笑,打的就是你这个负心汉! 她见苏允并没有隐瞒去见三皇子的事,便道:“夫君好不容易才脱困,为何要去见三皇子?难道,夫君还想为三皇子做事?” “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苏允显然不想多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宋惜蕊无法全然地信任。 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天边的明月一般,太远太远了。 宋惜蕊见此,也不多问:“夫君好好休息,妾身先回去了。” “夫人为何不愿意在此侍疾,你应该帮我的。”苏允眉头皱了起来。 宋惜蕊转头,语气微微带着一些讽刺:“夫君都不与我交心,又为何要我识趣?” 说罢直接离开了 回到海棠苑,宋惜蕊神色忧虑,托着下巴,颇有些头疼。 苏允和三皇子有勾当上了,这是她未想到的。 若不探查清楚,恐怕风浪不平。 就在这时候,红豆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表小姐她,她要死了!” 她喘着粗气,大声道。 宋惜蕊一凛,抬眸道:“要死了?” “对对对!那大夫是个庸医,给表小姐用的药是上不得台面的,方才给小姐送饭的丫鬟说,表小姐身上全都烂了,快要死了!她说要见夫人!” 第九十三章死了 “见我?”宋惜蕊有些惊诧:“她难道不想见见苏允?” 红豆:“我也是这么问的,那丫鬟说,表小姐只愿见夫人,不想见其他人。” 宋惜蕊点点头:“好,我们走一遭就是。” 她倒要看看,洛云儿死之前,有什么遗言要送给她。 到了洛云儿的房中,一股恶臭的味道袭来,宋惜蕊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只听见一声极其凄厉的呼喊:“宋惜蕊!” 她抬眸一看,在那床榻上,双目圆睁,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的人,不是洛云儿又是谁? “怎么?”宋惜蕊不咸不淡地应道:“若你只是想辱骂我,不妨到地府去骂,还能省一点力气。” 这话说得狠毒,可洛云儿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歹毒无比。难道重活一世,还要她当什么良善之辈吗?可笑至极! 洛云儿气急了,几乎是想将眼前的女子挫骨扬灰。 凭什么? 凭什么大火没有要了她的命! “宋惜蕊,你是有姘头的,对吧!”洛云儿狞笑道:“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凑巧,我被扔到你的房中,而你出现在外面?一定是有人暗中帮你!是不是你的姘头!是不是!” 她极力地嚷着。 可因为这几日的折腾,嗓子已经坏了。 不过几声,就哑然了。 宋惜蕊见她如此,懒得多言,直接就与转身。 洛云儿对着她的后背,刚要继续辱骂,突然安静了下来。 宋惜蕊心中疑虑,刚转身,发现洛云儿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 宋惜蕊挑眉:“怎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洛云儿直直地盯着她,突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脱口而出:“宋惜蕊,是你?” 随后,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屋子,两段记忆交织在了一起。 上一辈子,自己赢了,赢得很彻底。而宋惜蕊输了,也输得很彻底。自己得到了她的一切,而她死在了自己的手下。 可这一世怎么会这样! “你也是,也是重生的,对不对!”洛云儿压着嗓子问道:“你重活一世,报了上一世的仇!” 宋惜蕊双眼微眯,指尖捏得发白,突然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洛云儿,你也醒了?” 洛云儿整个人抖了起来,她哭求道:“表嫂!我错了!求你了!求你饶了我吧,表嫂!” 她只要活下来,就能恢复,她的身份那么尊贵,会有无数的人趋附自己的! 宋惜蕊面无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洛云儿死死抓着最后这根稻草。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这辈子,她还可以拉着宋惜蕊一起堕入到地狱中去。 但她绝不能忍受宋惜蕊明媚动人,安然自在地活着。 宋惜蕊声音冷然,面上淡漠如冰:“我不会救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洛云儿,这是你罪有应得。” 原谅一条毒蛇的下场,就是被她反过来咬死! “宋惜蕊,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洛云儿知晓已经没了希望,怨毒之心骤然腾升。 “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死!” 泼天的怨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宋惜蕊微微蹙眉,而后心中灵光一闪。 她继续出言刺激洛云儿。 “洛云儿,你可知晓其实苏允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从未喜欢过你,他只不过是爱慕你的这身皮肉,和你的身份罢了。比如现在你要死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洛云儿脸色扭曲起来。 事到如今,她怎么会不知道苏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以为的郎情妾意,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当初苏允疯了,她的心中也没有疼惜,只有失望和嫌弃。 但苏允不该如此啊! 他难道不应该对自己不离不弃,不应该对她嘘寒问暖? 一向自负的洛云儿被深深的刺痛。 而后怨气更深。 苏允……李氏……这苏府所以的人! 都该死都该死! 疯狂的怒意几乎将她整个人的神志给吞没。 却没有发现对面的宋惜蕊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宋惜蕊见法阵已经结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她看向对面已经将自己的生机燃烧断尽的洛云儿,口中默念咒语。 洛云儿的三魂六魄本已出体了一半。 可不知为何却无法奔向天际,归于地府。 而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洛云儿的魂魄吸了过来,困在了宋惜蕊面前的法阵之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洛云儿拼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的理智,撕心裂肺的吼着。 然而宋惜蕊却是闭上眼睛,口中默念不停。 终于,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这被拘役在法阵之中的魂魄,归于了安静。 然而,安静片刻之后却是疯狂嗯咆哮。 整个屋子里的怨气比之前不知要高上多少倍。 宋惜蕊睁开眼睛,双目之中一片清明。 洛云儿的怨气太重,魂魄已然失去了神志,就如同一只怨鬼一般。 就在这时李氏闯了进来,见到洛云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吓了一跳。 转眼看一旁脸色平静的宋惜蕊。 “蕊儿,这是…” “娘,她死了。”宋惜蕊声音波澜不惊,她侧目看向一脸呆滞的李氏,冲她温和一笑:“您和云儿感情好,就由您为他收尸吧。” 随后曲步款款的走了。 李氏这才一拍脑袋看向那床上的已经没了人气儿的洛云儿,低低的叫了一声。 “哎哟喂,真是作孽哟!” —— 夜晚。 白日里洛云儿死了的消息传过来,苏允只是心中酸楚了片刻,便就了无波澜。 若是那个温柔款款、容貌依旧的洛云儿,他自然会扼腕不已,说不定还会掉几滴眼泪,甚至彻夜难眠。 为她作上几十首诗也未尝不可。 但她不是。 那只不过是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陌生人罢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 就这样,苏允安然入眠。 这几日他睡得极好,想必养足了精气神,就能尽快地重返朝堂。 然而在梦中,洛云儿的那张脸却一直在跟着他。 有的时候,是他所熟悉的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蛋。 有时候,又突然变成了那副恶鬼的模样。 苏允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愧是这洛云儿对她生了怨气,日日来找他索命吧! 第九十四章梦魇 梦中,洛云儿双眼流着血泪,声音凄厉。 “苏允!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连我死了都不来看我,我恨你,我恨你!” “总有一天,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我诅咒你永远没有重返朝堂的那一日,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去死去死!” 怨毒的诅咒击的苏允浑身一激灵。 他想张口辩驳,洛云儿的脸却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这张比恶鬼还恐怖的面孔,差点让他肝胆俱碎。 “啊啊啊——啊啊!” 苏允自噩梦中转醒。 他一抹头上的汗,大口呼气。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那该死的洛云儿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害得她。” “呵。” 一声轻笑,止住了他的咒骂。 苏允的脖子僵住了,他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朝旁边看,只能低着头跟一个缩头乌龟一样,希望那恐怖来的慢一点。 然而下一秒,恶毒的诅咒几乎是贴着他的颈脖子再度响起。 “我的好郎君,你怕什么呢?总归我们是要一起下地狱的呀!” 苏允忍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忍受。他双手抱头,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但因为宋惜蕊的布置,他的声音无法传到屋外。所以屋外守夜的小厮只以为自家主子一夜安眠,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一到白天的时候,宋惜蕊就设法让苏允陷入昏睡之中,李氏自然也没有察觉到自家儿子的异样。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恫吓之中,苏允的身体再度垮了下去。 —— 三日后。 萧云辞潜行苏府。 奇怪的是,往日的苏府晚上不过有一两个小厮值夜,可今日却有五六个。 怎么,难道他这个翻窗贼被人发现了? 他在墙角处听了一会儿。 只见其中的一个小童道:“吓死了,吓死了!我真的觉得我们府上有鬼!” “我说你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了,有什么鬼啊?”另外一人没好气道。 “你难道没感觉现在府上阴风阵阵,吓死人了吗!而且大夫都说了,少爷的病又加重了,肯定是那个表小姐的冤魂不散!” “ 切,苏府又没对不起表小姐,她有什么冤魂好不散的,死了纯属活该!” “嘘嘘嘘,我求你了,你就给我把嘴闭上吧!” 萧云辞眉头微皱,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他从外面过来,一进到苏府的时候,也确实感觉到一股阴沉之气。 起先,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未料,竟然是真的。 表小姐的冤魂…… 萧云辞未在此多做停留,翻去了海棠院。 —— “宋惜蕊,苏府中的阴气是你弄出来的?”萧云辞一落地当头便是这一句,听着话语之间还颇有些急切。 宋惜蕊早知道他今天要来,特意备了一些吃食,见他这么问,放下了手中的一粒葡萄,坦然道:“不是我弄出来的,是洛云儿弄出来的,不过是我让她留在这儿的。” 接着将自己如何拘役洛云儿的魂魄,细细告知了萧云辞。 萧云辞皱眉:“此举不可。” “为何不可?”宋惜蕊挑眉,眸中尽是不悦。 她轻笑一声:“妾身以为,此举实在是痛快,痛快极了,他们往日害我,胜过此时千百倍,我为何不能让他们痛不欲生,不得安宁?” 这些都是那对狗男女应得的! 萧云辞面色沉了下来,并非是因为恼怒,而是因为担忧,他声音压低,缓缓道:“我知道你恨极了他们,只不过此举太狠,恐怕会伤你,不管敌人如何可恶,但万不能伤及自身。” 他本不是不相信玄术的,可结识宋惜蕊之后,种种奇异之事,哪里轮得到他不信呢? 既然信了,就更不希望她深陷复仇,无法自拔。 宋惜蕊将他的话听在耳中,面色上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却是摇头:“因果报应,有何惧之?再说了,就算有后果,我宋惜蕊也不惧怕!他们害我之时,可曾在意过一分的后果。” 萧云辞在她对面站着,眼看那平日里温和的眸子染上了一丝疯狂。 她,竟是恨到了这种地步。 萧云辞双目一沉,微微眯眼,随后道:“惜蕊,我不在乎你伤害任何人,唯独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况且还有红豆呢?若她也被洛云儿的魂魄所害,你该当如何?” 这人将自己看得不重,却很在乎身边之人。 宋惜蕊抬眸看他:“所以?你要劝我停止报复洛云儿和苏允?若是如此的话,阁下就请回吧。” 她倒是好奇,萧云辞什么时候,如此妇人之仁了。 萧云辞摇头:“自然不是,在下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宋家。回了宋家,这洛云儿的阴魂自然就无法侵扰你,你可以保全红豆,保全你自己。” 宋惜蕊眼中的疯狂褪去,一丝清明在她的眸中乍现,她垂着头,脸上的神色莫名。 萧云辞也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回音。 良久,宋惜蕊终于抬头。 “好,我就听你的,回宋家。” —— 翌日。 派人给父亲送完信之后,宋惜蕊就告诉李氏,自己要回家小住。 李氏最怕她说回娘家这几个字,连忙阻止。 “惜蕊啊,你看看允儿的身体现在又差了,府里最近又闹鬼,你可不能回家啊!听娘的,啊?”她就差没有跪下来哄了! 宋惜蕊却是四两拨千斤:“娘,你们重要,我的爹娘难道就不重要了?爹娘生我养我,也是恩情,还请娘让我尽尽孝道。再者说了,我爹爹的身体若是不好,如何能帮苏家呢?就这一点,我也需要回家看看。” 一番说辞,将李氏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李氏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宋惜蕊离开,无话可说。 —— 宋家。 宋惜蕊回到家中,与父亲母亲相处了几日。 才惊觉自己的心智变化。 “蕊儿,你从前都是笑眯眯的,怎么这几日都是愁眉不展?可是心中有什么不快?”宋夫人关切问道。 宋惜蕊一愣:“娘,我上次回府,是不是也很高兴?” “自然呀,你和爹娘有说有笑的,我问你,是不是那苏允又欺负你了?娘给你出气!”王夫人点头道。 第九十五章云来道长 宋惜蕊哑然。 原来,萧云辞说得竟是真的,自己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影响了心性。 想必是因为洛云儿的怨念实在是太过深重。 才招来这样的结果。 幸好自己回到了宋家,面对爹娘,心中的不平渐渐消减。 萧云辞摇头说得对。 不管如何报复,也不能伤害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 将军府。 “将军,云来道长已经在路上了,是直接安排他与苏夫人见面,还是先将他接到府上?”周文拱手道。 原本自家主子对这些和尚道士是最烦的,现在居然主动寻人。还说是为了什么让苏夫人心神安宁才能更好的合作。 啧啧。 这理由简直是骗小孩都不信。 萧云辞闻言摇头:“在城郊找一处庄子,先将大师安顿好,我自然会引宋惜蕊过去。” 周文领命而去。 三日之后,云来道长到达京城。 萧云辞第一时间就放下手中的事情,去见他了。 “道长,你可能解除人因仇恨之心所生的煞气?”萧云辞开口,眉头轻皱,声音中带着几许担忧。 云来道长今年五十有三,仙风道骨。 他名气颇大,很有些倒行。 闻言,笑眯眯道:“你需得让贫道看一看人才是。” 萧云辞点头:“明日,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当天夜里,宋惜蕊收到萧云辞的秘信,邀请她明日出府一叙。 宋惜蕊心头疑云缠绕。 有什么事情需要到外面去说,他翻个窗子不就得了吗? 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 翌日。 宋惜蕊乘上马车前往萧云辞在城郊的偏院。 这一路上风光倒是好看。 她的心情也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重活一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欣赏这样的光景了。 想起自己对苏允和洛云儿的报复似乎也应该够了。 可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还不够,还不够! 她应该让这对狗男女永远没有宁日。 应该让他们连地狱轮回都去不得。 “小姐,好像快到了。”红豆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小丫头平日里虽然上街,但也不是处处都能去得。 颇有几分郊游的兴奋。 宋惜蕊轻轻点头,思绪却魂飘天外。 萧云辞要对她说些什么呢?近日好像没什么大事啊…… 进去之后,萧云辞已经在前院等待。 见她一身青衫,头上只簪了两根发簪,却仍然掩饰不住其容貌的秀美,不禁心中一软,笑道:“这般打扮,本将军还以为是有女子自画中走出来了。” 宋惜蕊听着他的调笑之语,轻哼一声。 “几日不见,将军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男人的嘴,莫不如骗人的鬼,她才懒得上当。 “走吧。”萧云辞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进去说。” 这院里院外,已经布置了他的人,故而他也不怕别人看见他和宋惜蕊同进同出。 宋惜蕊跟随他的脚步,走到一处亭台。 却看见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正悠然坐在亭中喝茶。 她脚步微微顿住,下意识看向萧云辞。 萧云辞轻轻刮了刮鼻头,抬眼看天:“我若说是请了道士来,怕你抬腿就要走。” 毕竟她的脾气自己可是领教过的。 不敢惹。 宋惜蕊哂笑:“难道妾身现在就不能转身就走了?” 她素来不喜期瞒,萧云辞正是犯了她的忌讳。 亭中之人听闻,站起身,冲着宋惜蕊微微拱手:“苏夫人好,萧将军为你千里迢迢将老道请回来,其心不可谓不诚,还请夫人暂留片刻。” 宋惜蕊见他如此说,知晓此人必定有几分来头,也不接话,轻轻迈步到亭中。 萧云辞跟着过去。 三人坐定。 萧云辞这才道:“苏夫人,这是云来道长,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号?” “听过。”宋惜蕊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随后看向云来:“宋惜蕊见过云来道长。” 云来也笑呵呵的回道:“夫人不必多礼,云来是受将军所托,替夫人去除心中忧惧的。听闻夫人大仇已然得报,然而心中不安却未解?” 宋惜蕊侧目看了一眼萧云辞,点头道:“前些日子确实如此,但现在已然好了许多,道长不必劝慰了,我在自己娘家,心绪已平。” “苏夫人。”萧云辞怕她是故作坚强,便道:“你还是让道长帮你看看,可好?” 他怕这女子又是在逞强! 宋惜蕊抬手抿了一口茶,依然道:“不必了,妾身确实已经好了。”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萧云辞的语气稍稍有些不悦。 宋惜蕊抬眸看他:“在下脾气不好,难道将军是今日才知道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看在一旁的云来道长眼里却是一派了然。 看来,这肖将军和苏夫人之间关系匪浅。 不过他虽是修道之人,却也并不喜爱管人长短,只知心中畏叹一声。 那苏状元头上的绿帽子,可谓是戴得稳稳的了。 见此,他出声打断。 “苏夫人,你的心中之仇,并非是因为现在,而是因为曾经,对否?” 萧云辞闻言一愣,随后道:“道长何来此问?定然是因为苏状元和那妾是往常对不起苏夫人,她才会动手的。” 云来道长闻言笑而不语。 宋惜蕊静静的坐着,看向那道长,只觉得他眼底的戏谑十分刺眼,道:“确实是他们愧对于我。” “两次。”云来道长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笑道:“他们对不起你,两次。” 宋惜蕊一愣,脸色瞬间一白,眸子却陡然发亮。 “你……你说什么?!” 这人竟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云来这才道:“夫人,老道并非沽名钓誉之徒。” 说罢,就沉默不语了。 宋惜蕊心中乱跳,她尽力稳定心神对一旁的萧云辞道:“萧云辞,我想单独和这位大师谈谈。” 萧云辞本想问有什么他不能听的,但一想,只要宋惜蕊能稳定心神不听又何妨。 是自己还没得到信任,她有些防备罢了。 便点头道:“好,我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你们谈完可遣小童过来叫我。” 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宋惜蕊抬眸直视面前的道长:“云来道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第九十九章送走 云来心道这人确实难缠。 便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嚷道:“这苏夫人被魂魄侵蚀的太厉害了,我们得赶紧布阵,稳住她的心神,否则神智尽散,就太迟了!” 说着,又赶紧催促起来:“将军,老道请你过来可不是来磨嘴皮子的,你阳气重,这阵法缺不了你,快在这听中打坐,老道现在就要布阵了!” 萧云辞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一旁的红豆都急疯了,插着腰道:“将军,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小姐醒了再说呗,你要和小姐成一对,红豆都帮你!” 萧云辞眉头一挑。 这可是个不小的承诺。 再说了,云来道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点点头:“道长想做什么便做即可,在下都全力配合。” 说着也不嫌脏,就在这宋惜蕊的房中地面坐下,双腿盘起。 云来道长偷偷的窃笑了一瞬,又在红豆的双目催促之下,赶紧布阵。 随着阵法布置完成,云来道长让红豆退到一边去。 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做起了法事。 床上原本平静的宋惜蕊突然痛哭出声。 “都是你们害我,都是你们害我。苏允,你凭什么我为你付出全部,你却只想着侵吞我宋家的一切送你上青云!” “还有你,洛云儿!我把你当做自己的表妹一样疼爱,可是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们不得好死!” 她一面说一面哭,声声泣血令人动容。 原来道长却是面色沉静,手中拂尘不断挥舞。 只有他看得见,丝丝的黑气从宋惜蕊的身上逐渐的抽走。 那是她对于苏允、洛云儿二人深入骨髓的痛苦。 这二人害的她实在是太惨太惨了! 萧云辞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头一痛。 平日里宋惜蕊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致使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心中犹如冰山下的火种,一触即发! 好在,整个阵法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宋惜蕊身上的阴气被尽数抽走。 整个人归于平静。 云来道长呼了一口气:“好好好,她身上的怨气已经除去了大半,接下来就是将那怨魂送走,就大功告成了。” 红豆一听连忙冲着宋惜蕊奔过去,然而有一人比她的动作却快多了。 萧云辞几乎是从地上蹿起来,一把走到了宋惜蕊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慢了一步的红豆,一脸怨念,却没有走过去。 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翻窗贼将自家小姐的手放到脸边,轻声低语。 嗯,怎么说呢,让大将军来做他们家姑爷也不是不可以。 原云来道长却没管那么多,只因为他面前的一团黑雾正在极力地挣扎着。 “何必呢,你肉身已死,就算在这天地之间游荡,也再也不可能做回以前的人了。”他劝道。 那团黑雾说不出什么话来,却在不断的咆哮着。 “什么?你说你要杀了这苏家的夫人取而代之,和你那好情郎再续前缘?”云来道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害得别人有多惨吗?想都不要想!” 他双目一沉,透出一股子狠厉。 随后掐准时机,手中的拂尘对着那黑雾直直地冲去。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只有他才能听见的惊天惨叫。 黑雾散去,洛云儿的魂魄离开。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李氏的声音。 “哎哟喂,大白天的把门关着这是干什么呀?蕊儿怎么了?不是说来了道长吗?怎么不去看看我们云允啊!” 红豆一惊:“是老夫人来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萧云辞双目一沉,随后看了一眼床底,麻溜的就爬了进去。 云来道长则是又装做老神在在的样子。 一边抿着一茶,一边对着那一脸慌乱的红豆道。 “小丫头,我已经看清楚了,是你们家夫人被邪气侵蚀,现在怨魂已经散去,你为何不开门?” 红豆这才一拍脑袋,连忙去开门。 门外的李氏趴在窗子上听了一会,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进门,她张口便问:“邪祟真的除去了,那这么说,我们苏家的家宅能够安宁了?” 云来道长对她点头:“老夫人,你们苏家之所以家宅不宁,皆是因为那逝去的女子的怨魂作祟,也影响到了苏夫人的神智,现在那怨魂已经去投胎了,苏府也会一日日好起来的。” “大师!” 李氏立马嚎了一嗓子,热泪盈眶。 “大师真的是及时雨啊,你不知道,我这个家差点被那个鬼给弄散了!幸亏世界上有您这样的得道高人!您务必得在我们苏家多待一段时间!” 原来道长看她说得情深意切,便试探地问了一句。 “可以,自然是可以,只是这报酬……” 李氏立马指向宋惜蕊:“找我家儿媳妇儿,她手上有的是钱!” 云来道长嘴角抽抽,也懒得跟她争辩,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苏夫人醒了,老道再走吧。” 李氏一听,立刻乐颠颠的将道长请去看苏允。 不用白不用嘛! 七日之后,宋惜蕊悠悠转醒。 红豆立刻喜出望外。 夫人!夫人!你醒醒!“ 宋惜蕊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苍白的脸上满是倦意。 “红豆……我怎么了?”她实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被李氏送回苏家的时刻,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红豆哭得鼻头都红了,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你被那表小姐洛云儿的魂魄给影响到了,整个人性情大变,云来道长找来萧将军,他们二人合力将表小姐的魂魄送走了,您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这才好起来!” 宋惜蕊心头一震,赶忙抓住她的手:“你说,洛云儿的魂魄被送走了?” 红豆被抓得手有点疼,却也顾不上,忙回道:“对,是云来道长亲自送走的,红豆也在一旁看着呢!” 虽说当时只是看到云来道长像是在和空气吵架,自言自语的模样 不过,红豆坚信,道长一定不是故弄玄虚之辈,这不,现在夫人不就清醒过来了嘛。 宋惜蕊轻轻松开抓住她的手,心头却是一片阴郁。 为何要将洛云儿的魂魄送走! 她还没有报复尽兴啊! 第一百章对峙 暗夜,萧云辞又翻窗而来。 今夜宋惜蕊并未为他留灯,连吃食瓜果都无,桌面上连一杯水也没有。 他将袖中的夜明珠拿出,淡淡的幽光洒落在他脸上。 宋惜蕊睁开眼睛,正好与他目光相对。 萧云辞温和一笑,上前两步走到她的床边,蹲了下来“宋惜蕊,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宋惜蕊坐起身,见他这副样子微微皱眉。 她冷淡出声,声音之中透着疏离:“将军不必忧心,妾身的身体,与将军无关。” “惜蕊……”萧云辞轻轻唤她。 这人是恼了自己吗? 宋惜蕊目光扫过他这张冷酷又不失俊美的脸庞:“妾身想问将军一军。我如何报仇,到底和将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要擅自做主,将洛云儿的魂魄送走?此举可考虑过我的心情?” 她这一世重来便只有那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一对贱人终日彷徨,在痛苦和不安之中挣扎一辈子! 凭什么萧云辞和那老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将她的计划全盘打落! 不公平! 萧云辞看她的眼中还带着疯狂之色,想起原来道长说,宋惜蕊心中的戾气还未尽数消除,心中一片柔软。 他温声道:“惜蕊,我想过你会怨恨我,但即便你从此以后不与我来往,我也会这么做。即便你将落云儿,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我都不在乎,可如果会伤害到你自己,会让你自己丧失神志,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会阻止!” 若是到现在他还不知晓自己对于宋惜蕊的感情,那就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我是死是活到底与你何干,萧云辞你不要忘了,我对你没情意!”宋惜蕊的眉宇之间掠过一抹烦躁,不由得恨恨出声。 画出口她只觉得有些后悔,却也没有收回来。 萧云辞角被这话刺痛,脸色黑了。 他也有几分赌气道:“那就当做是在下自作多情好了!” 宋惜蕊气结:“你……你给我滚!” “就不滚!”萧云辞趴着她的床沿,无赖道:“惜蕊,你还有你的爹娘还有我,难道你要为了洛云儿和苏允两个人,致我们于不顾吗?” 宋惜蕊听她提到双亲愣了一瞬,可又见他不要脸的把自己也贴了上来,顿时怒气又起! 真真是个不要脸的! 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一阵心头郁塞,赶忙撇过头去。 萧云辞发现她的异样,刚要起身查看,却见宋惜蕊猛地仰头,随后,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染红了身下的被子。 但就这么一瞬之后,宋惜蕊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萧云辞心急如焚,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息,他赶快将一旁睡着了的红豆唤醒。 红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见到宋惜蕊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你好好看着你们家小姐,将这参片给她喂下去。”萧云辞递给她参片。随后问出云来道长住在何处,就迅速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睡的正香的云来道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抗走了,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宋惜蕊的屋子里。 !!! 云来道长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望着对面一脸焦灼的红豆和萧云辞,结巴道:“你们……” 萧云辞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床边拽,边拽边说。 “道长,现在不是说别的的时候,你快看看,惜蕊到底怎么了?!” “哦……我看看。”云来道长一听,先是愣了一瞬,立马恢复了严肃,随后脸上挂起了了一抹笑意,连连拍手: “好!” 红豆一听快要哭出来了,她只看见宋惜蕊闭上眼睛,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弄不清这到底好了哪里? 情急之下,她对着云来道长嚷了一句:“好什么呀好,你看看这被子上全都是我们家夫人吐的血,你还说好!” 气死人了! 谁知道,面对两人问询的目光,云来只是缓缓摇头,随后笑了起来。 “不必担忧,我告诉你们这乃是苏夫人心头的一股瘀气所凝聚成的,现在他她这口血给吐了出来,也就说明她心头的阴云消了,不过老道本以为总要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比他预料的要快多了。 他转眼看向萧云辞,惊奇道: “将军,你干了些什么?” 莫非两人之间的纠葛真的有用? 连带着这苏夫人的身子也会好的快一些? 看来,这苏状元头上的帽子更是绿了。 萧云辞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摇头道: “也没干什么,不过是劝了几句,把她气着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女子醒来了以后会不会对他横眉怒目,不理他了? 云来道长恍然大悟,点头道 “如此,倒算是歪打正着了。之后只要好好休养,就可无大碍,将军此举是帮了苏夫人。” 红豆听了,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道长,刚才是红豆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道长莫要见怪。” 云来道长乐呵呵的一笑,并不在意。 就这样宋惜蕊在众人的照顾之下逐渐的好转。 由于洛云儿的魂魄去除,苏允那边也得了安宁日日都好了起来。这一日宋惜蕊刚喝了红豆递过来的汤药,准备好好看会儿话本,又有那不识趣的上门来了。 苏允身子刚好,第一时间就是来找宋惜蕊。 没别的,他现在唯一的一张就是宋家这棵大树了。 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宋惜蕊! 而且,要不是宋惜蕊的能耐大,他难道能好起来? 自然也是要来感谢一二的! 苏允走到宋惜蕊的床边,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压低声音,神情透着关切:“惜蕊你身子可好些了,多亏了你,找来了那道长,否则我也不能这么快的好起来。” “现在,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 宋惜蕊心中作呕,却懒得和他对峙,只是说了一句:“我的头好疼,你离开吧,我想先睡一会儿。” 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这……”苏允一腔深情无人可说,只好尴尬的站在床边 第一百零一章劝慰 红豆见状立马道:“姑爷你还是先走吧。云来道长说了,夫人受了表小姐的惊吓,现在还得好生养着呢。” 素云见此也无话可说。 只得点点头道:“好,那你好好照顾你家夫人,等她好一些了,我再来看她。” 这一天,云来替宋惜蕊再看看情况。 恰好碰见萧云辞来了。 萧云辞见此面不改色,对着云来微微点头:“云来道长。” 他现在将翻窗贼这三个字坐实的稳稳当当的,丝毫不惧别人的目光。 甚至在心里,萧云辞隐隐的希望别人知道。 可又怕毁了宋惜蕊的名誉。 这番复杂心情,倒是让他整个人心中翻腾不已。 云来神色了然,乐呵呵的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笑道。 “将军这窗户倒是翻的十分熟练,想必次数不少吧。” 话一出口,宋惜蕊的脸色瞬间尴尬起来。 她方才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好像这窗户本身就是为了萧云辞而准备的一样。 现在听原来这么一说,立刻有些羞赧。 “将军是有事要与我交谈,道长莫要误会了。” 云来摆了摆手,一副我知道我知道的样子:“放心放心,老道活了这么久,什么东西不懂,我这就走,你们聊。” 他看啊,这苏状元头上的绿光,是越来越浓咯! 不过,他早知道那是个负心汉,既然这样,这苏夫人喜欢上这大将军,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现在是这大将军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说着就离开了。 他走后,宋惜蕊有些好奇的看向萧云辞,温和道。 “将军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她现在的神智回笼,对自己之前辱骂萧云辞的事心中愧疚,故而态度要好上许多。 萧云辞对她舒朗一笑,颇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口气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淡声道: “皇帝要贬我。” “为何?”宋惜蕊立刻皱紧了眉头。 萧云辞战功赫赫,为何陛下无故要对付他? 见此,萧云辞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夫人怕是忘了?” 见宋惜蕊的目光仍是疑惑,他解释道:“河堤一事,陛下要找人背锅,自然得找到我的头上。” 之前,他故意任由自己手下被抓走,就是想看看皇帝会不会把这笔帐往他的头上记。 此事蹊跷,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陛下却仍是对他问责。 原因如何,是个人都知道。 陛下在忌惮他。 宋惜蕊点点头,抬眸看他:“将军是怎么想的?” 萧云辞帮了她许多,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不知道,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来了吗?我与苏夫人可是盟友,苏夫人万不能弃我于不顾。” 萧云辞不仅面色平静,却连一丁点的焦急也无,只是挑眉道。 说着冲她促狭的笑了笑。 宋惜蕊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仅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是莫要闲话,以妾身拙见陛下如此做,定是对你的权势提防到了极点,不如激流勇退,再乘来日之机。” 萧云辞实在是太过耀眼,耀眼到刺瞎了别人的双目,他存在在这世间,就是对于其他男儿的羞辱。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容不得他的原因。 萧云辞皱眉:“为什么?难道夫人不觉得我应该奋力一搏,求取生机?” “不可。将军若是叛乱,此时名不正,言不顺。即使太子的落败,不还有三皇子吗?将军需要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宋惜蕊侃侃而言。 他若是没有旗号,是万万不能叛乱的。 只因为萧云辞身上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影响,是因为他完美的符合百姓心中对于忠臣的想象。 “可我若是此时走了,也许他们会将我的后路断掉,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萧云辞正色。 他不是没有想过蛰伏,但是蛰伏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他不能冒着个险。 本想借着边疆来缓解皇帝对他的猜忌,但陛下却等不及了。 宋惜蕊垂眸。 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有想过。 萧云辞真的能在天罗地网中活下去吗? 突然,她想到近日三皇子和太子对他的拉拢,便道:“将军,近日太子和三皇子可有联系你?” 萧云辞点头:“我来,正要说此事。” 随后他坐了下来,沉声道:“太子与三皇子邀我,同时。” 宋惜蕊眉头轻轻皱起:“同时?未免太过蹊跷。” 难道其中有诈? 萧云辞冲她温和一笑:“本将军也是这么觉得的,倒像是两人约好了似的。” 这兄弟两,既然能够合起伙来炸堤坝,合起伙来骗他,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他们同时邀请,不管去了哪一边,都一定是得罪了另外一个。 倒是有些棘手。 不想,对面的宋惜蕊却是思索之后释然下来:“这样也好。” 对面,萧云辞颇感意外的挑挑眉:“夫人有妙计?” 他就知道,这女子最是聪明,自己的眼睛比鹰还要亮。 定然不会喜欢上一个寻常的女子。 “将军不如将二人邀请到一处。”宋惜蕊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带着些许的狡诈。 倒是像一只满肚子坏水儿的小狐狸。 萧云辞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怕就怕那的和三皇子都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候若是当着我的面,掀翻桌子,那该如何是好?” “哼。”宋惜蕊见他还有力气调侃自己,道:“若是萧将军连这点儿场面都压不下来,也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了。将军,妾身说得可对?” 这人啊,就是个一肚子黑水的人。 表面上看起来拿不定主意来找她。 说不定背地里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就等着她来说出口呢! 真是个黑心肝的! 宋惜蕊自顾自的想着。 —— 翌日。 萧云辞果然看照办。 将三皇子和太子请到一处。 三人落席,面面相觑。 太子只觉得一阵气闷,眼中有些不悦,看向萧云辞。 “萧将军,你不是说此处只有我们二人吗?” 第一百零二章共商 “太子殿下,恕臣无礼,你与三皇子一起邀请我,无论在下拒绝了哪一位皇子,都是大不敬之举,在下思来想去,只有同时见你们二位。还望二位海涵。” 他平日里眼高于顶,是万万不会做出此等姿态的。 见此,太子和三皇子对看了一眼,也是无话可说,双双沉默。 “太子殿下。”萧云辞举起酒杯,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不知太子殿下找臣,到底所谓何事?” 接着,又给三皇子斟了一杯酒:“三皇子,你素来和太子殿下是一条心的,可也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 说罢,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就差没有把“大尾巴狼”几个字给在脸上了。 太子冷哼一声:“我不过是最近读了几本兵书,想要和将军谈论一番罢了。” 这萧云辞真有意思。 他的心思岂能在三皇子面前说出来? 三皇子更是把鼻子都给气歪了,什么叫做他和太子向来是一条心? 萧云辞怕不是个傻子吧! 朝堂上都知道他们二人就差在父皇面前抓头发、扇耳光了。 就这样,还能叫做一条心? 萧云辞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混蛋! 即便如此,现在两人较着劲,谁都不想输了气势。 太子举起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萧将军说的是,我和三皇子是亲兄弟,自然是要一条心的。你说是吧,三哥?” 三皇子也堆起假笑:“太子这话说得对,您是太子,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话说得好听,可是三皇子知道,太子是不招人喜欢的。 他之所以能够得到那么多的支持,无非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 现在,他故意在萧云辞面前这般说,就是为了逼迫太子发怒。 发怒就等于无能,这几乎是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都通晓的道理。 果然,太子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却是不怒反笑:“三弟说得太过了。我是太子,你是皇子,自然是有些差别。可在我的心中,三弟和我之间,是毫无分别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父皇偏偏立了我为太子,对此三弟多少有些偏颇了。” 他的背景,不是寻常皇子能比的。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陛下在心里对于三皇子更为喜爱,但是在表面上,绝不会立他为太子的理由! 支持三皇子的朝臣的势力,也远远不如太子! 这就是太子的底气! 三皇子气得咬牙切齿,也找不到反驳他的办法,只好气闷地和他周旋,又找出其他的理由来反唇相讥。 一时之间,场上最悠闲的人,倒变成了萧云辞。 他眼看着这两人打嘴仗,不禁在心中叹,怪不得陛下不放心太子和三皇子。 若是将江山交到这两人的手中,不管是谁,都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他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头竟然愈发轻松。 他轻轻的转动手中的杯盏。 不知道宋惜蕊那边怎么样了。 -- 郊外田庄。 宋惜蕊看着眼前的庄子,一阵皱眉:“你家将军为何要我来此处?” 这是洛云儿曾经住过的庄子,就算萧云辞有事找她,也不应该约在这里。 奇怪。 “这个……属下也不知。将军只是叮嘱在下要带苏夫人过来,这庄子里,有夫人想要的答案。”周文挠了挠脑袋,他不善于骗人,只好将萧云辞事先教给他的说辞说了出来。 宋惜蕊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什么样的答案,需要从这庄子里找到呢? 难道,是洛云儿未说出来的秘密? 想到这里,宋惜蕊轻轻点头:“答案……,好,我便随你进去。” 她想知道,洛云儿到底瞒了一些什么! 周文脸上露出一点羞愧之色,但也只好在心底默念。 阿弥陀佛,此事怪不了他,一切都是将军的安排。 接着周文一路将宋惜蕊带到了里屋。 等到两人站定的时候,宋惜蕊环顾屋中,只见点心瓜果全都摆好,一旁的被褥竟然也被铺全。 红豆惊讶:“表小姐好久不来了,这里应该都结了网才是,怎么会这么新?” 这时,周文抿了抿嘴。 宋惜蕊却已经先一步发现了不对。 她眸色沉静,声音带着冷然。 “周侍卫,你可是故意将我骗到这里来的?” 闻言,周文立马将悄悄握在袖中的杯盏狠狠的砸向地面,接着,就是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竟是他安排人将这院子给重重包围了起来。 红豆惊道:“周侍卫,你干嘛!你居然要把我家夫人给关起来?!” 这人是不是发了什么羊癫疯,需要去治一治? 周文面色羞红,双手拱前:“苏夫人、红豆姑娘,在下实属无奈,还望莫要怪罪。” 这可都是他们家将军安排的! 他可是无辜的很。 宋惜蕊的眸色划过一丝不悦,声音却极其冷静。 “周文,只问你一句,可是你家将军要你这样做的?” 周文重重点头:“是,属下一切都是听将军的吩咐。” “那你可能告知我,这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惜蕊的目光投向窗外,却只能看到一片天空。 周文摇头:“苏夫人将军叮嘱过了,不能让你知道外边的消息,也不能让外面的人递消息给你,属下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也想为将军说一句。” “说什么?”宋惜蕊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将我关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明头不成?” 比起面上的愤怒,她更想知道的是,萧云辞到底有没有事? 他为什么人要将自己关起来? 可惜,周文却是一脸沉默,只道:“无论夫人有什么需求,对着外边儿知会一声即可。” 说着便转身就出去了。 红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呼呼道:“夫人这个大将军,做我们姑爷也不行!太霸道了,哪有这样随意关人的,夫人以后嫁了他,定半分自由都没有!” 宋惜蕊没有应声,她眸子沉了下来,道:“红豆,你闭上眼睛打一会儿盹,夫人我也要休息一会。” “好!那夫人好好休息!”红豆点头。 乖巧地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打起盹来。 宋惜蕊则是心中默念,手中拈起。 半盏茶之后她睁开双眼,心中一片惊骇。 萧云辞要出事! 第一百零三章承认 周文在外面守着,听着屋里面一片安静,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只要这苏夫人不吵不闹,他这个差也就算是交了。 “周侍卫。”正想着,睡醒了的红豆受宋惜蕊的吩咐出来叫他:“我家夫人说了,想请你进来,有些将军的事情想要告知于你。” 周文怀疑其中有诈,有些犹豫:“不如等将军来了,夫人亲自告知将军吧。” “那就来不及了!”红豆连忙说了一句:“我家夫人都说过了这事情要紧的很,你这么五大三粗的,难道还怕我家夫人害了你不成?” 说罢,向着周文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目光。 周文:“……” 他思虑再三还是进去了,万一宋惜蕊真有什么要事呢?但凡是关系到将军的,就是要他周文的命也得进去。 一进到房中,便见宋惜蕊对他道:“周文,你家将军出事了。” 周文面色一白,立马紧张道:“是何事,可是将军现在有危险?烦请苏夫人告知在下,在下这就去营救将军。” 话音刚落,宋惜蕊摇头:“你去不行,得把我带上,我已经算出来了,你家将军此行必有杀身之祸,非我不能解。你且快快带我去见他。”她煞有介事道。 周文心中疑虑不定,终于还是摇头。 “苏夫人请恕在下不能带你出去,不管现在将军是福是祸,我作为属下,决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这是身为一个侍卫的准则! 宋惜蕊声量骤然弱了下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吗?若是如此,那我也只有对不起你了!” “什么意思?” 周文下意识觉得不对,然而已经迟了一步。 一个小纸人不知从哪儿蹦到了他的嘴边,牢牢的将他的嘴给堵住了。 他极力的挣扎着,眼球向下看去,却是惊悚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些绕到自己背后偷偷爬上身的小纸人,已经将自己死死的定在了原地。 宋惜蕊看向一边红豆:“红豆,将周侍卫腰间的令牌拿下来,我们走。” 她早知道周文不会听,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红豆雀跃的应了一声,在周文惊恐的目光之中笑嘻嘻的拿下了他腰间的令牌。 周文心里直骂,遭了遭了! 这令牌是他平日里用的,可以畅通无阻。 当兵的脑子都木,说不定就让苏夫人和红豆给混出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只是,当红豆拿下令牌时,有一人的声音却突兀的出现在了屋外。 “苏夫人,何必如此?” 闻言,宋惜蕊眉头一皱。 这是云来道长的声音。 随着声音落下,云来道长捋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绕到周文的面前,见这人被纸人压得动弹不得,轻轻地一挥拂尘,便解了周文的禁锢。 周文立刻如蒙大赦,只留下一句。 “苏夫人,还请你莫要逃跑。” 就退出房门外了。 只因为他知晓,此时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宋惜蕊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了下来,对云来道:“道长为何要坏的我的事,你可知道,萧云辞他——” “老道知道。”云来道长轻轻摆了摆拂尘,点头道:“老道也已经算出,萧将军近日的确会有灾祸。” “既然如此,道长为何阻我?”宋惜蕊冷声道。 这老道,端得烦人! 原来道长将她眼底的一片焦急看在眼里,心道他还以为萧将军是自作多情,没想到这女子也并非无情之人。 他好言相劝:“夫人,世间之事都有因果,萧将军自有他的劫难,若被你解了,明日的劫难恐怕会更大。须知逆天而行,反被天噬。” 说着闭起眼睛,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宋惜蕊却是反唇相讥:“道长好有意思,若真是如此,为何天意要我重活一世,为何那洛云儿和苏允是这样的结局,此事也能说明,天意定然可以被人力战胜!” 她不信命! 只信她自己! “那是因为天道对你不公,自行修正。”云来道长见她不依不饶,叹了口气:“你命里本无此劫数,是他们对不住你,可将军不同,连年征战,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几何,他是有冤孽在身的,也该受此报应。” 本以为这样说了,宋惜蕊应当会放下执念,谁知道对面的女子却更是找到了他话语之中的漏洞。 “那么照这么说的话,不就是命可以改,萧将军为国打仗,对不起什么人了?他为何要遭受报应?” 她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牵强。 可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萧云辞出事吗? 她做不到! 见此,云来道长一语道破:“苏夫人,你早已心悦萧将军了。” 他就说嘛,这两人郎情妾意的,怎么看就是一对儿! “胡说!”宋惜蕊本欲和他辩论,却被对方一句话给羞红了脸,下意识出声反驳:“我和萧将军是盟友,为何总是扯到男女之情上去,岂不是可笑!” 她从未对萧云辞生出半分的心思。 只不过两人相处多日,生出惺惺相惜的友谊罢了! “阁下真是自欺欺人 ”云来道长缓缓道:“夫人分明对萧将军有情,为何不承认?” “我何时对他有情了,道长莫要胡言乱语!”宋惜蕊厉声道。 却觉得脸上有些发红了。 云来道长有意在这话头上拖延时间,以防这女子反应过来。 便道:“苏夫人,你口口声声说对萧将军只是盟友,但真是如此吗?若真是盟友,你怎么会将怒火都发到他的身上,又怎么对老道和颜悦色,他分明是夫人可以推心置腹之人!况且,我为夫人去抓那怨魂的时候,将夫人和将军的生辰八字合在一处看了,你们绝非朋友!夫人为了萧将军心急如焚,嘴上却还说对他没有任何的想法,岂不是可笑至极!” 红豆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里也直犯嘀咕。 这老道说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哈。 难道自家小姐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大将军了? 宋惜蕊语塞,一阵沉默之后,她石破天惊道:“是,那又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逃出 红豆瞪大眼睛。 这老道居然猜对了! 云来也没想到宋惜蕊会如此的坦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宋惜蕊眼眸中略过一丝得意,催促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告诉了你答案,那现在能放我离开了?” 她要急着去救人! “苏夫人。”云来道长缓缓摇头。 “你可知道你和萧将军之间纠葛过深,对你并非是一件好事。” 宋惜蕊敏锐地捕捉到话中的提醒之意,脸色立时冷了几分:“云来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和萧将军之间,还有其他的关系不成?” 这老道神神秘秘的,真是烦人! 云来将自己的嘴皮子拉得紧,只笑呵呵地摇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随后,他目光带着些歉意:“苏夫人,我和萧将军有言在先,不能放夫人出去,还请苏夫人莫要怪罪。” 随后拿着自己的拂尘走出了门外。 还不忘叮嘱了一番周文。 红豆气呼呼地冲着外面吼了一句:“你们居然关我家夫人!你们没良心!讨厌鬼!” 宋惜蕊表情漠然不语,端坐桌旁,垂眸沉思。 萧云辞到底在忙着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将她骗到这里来。 为何偏偏是洛云儿住过的院子。 老道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谜团在她的心头不断地萦绕。 红豆见此,以为她气坏了,嚷道:“夫人,您别伤心,大不了我们换一个姑爷就是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姑爷遍地都是!” 所有让他们家小姐心情不好的人,都是大大的坏人! 就算长得再俊美也不能要! 宋惜蕊薄唇轻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道:“红豆,我不难过,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何会如此?” 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的怪异? 红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为什么呢?夫人,你说不会是萧将军出事了,又不想连累夫人,所以才行此下策吧。” 经过诸多事情的证明,这大将军早就对他们小姐情根深重,不可自拔了。 萧云辞此举背后必定有缘由。 红豆愈发肯定。 无非是因为这大将军故意将他们家小姐给保护起来! 宋惜蕊点头:“多半是这样。红豆,若是你的朋友遇到危险把你关起来,自己去应对,你可会高兴?” “当然不会,既然是朋友,当然要一起面对才是,哪有只顾自己,不管朋友的!”红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宋惜蕊冲她温和一笑:“还记得之前,我们两个的小把戏吗?” “啊?” 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宋惜蕊让红豆脱了鞋,两个人放下床边帷布,相对盘腿而坐。 幸亏萧云辞为了怕宋惜蕊发怒,将所有事物准备得齐全。 胭脂,水粉,手持的小铜镜一应俱全。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红豆看着对面宋惜蕊那张跟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心中啧啧感叹。 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觉得,小姐的这手艺神奇无比,活脱脱地就在她面前变出一个“红豆”来,真是神仙变戏法——活灵活现的。 宋惜蕊见她盯着自己看呆了,将那铜镜对着她笑眯眯地问:“你看看,现在你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了?” 红豆看了一眼,眉开眼笑:“我家小姐的手简直就是神手!” 接着两人对换衣服,小红豆脸红扑扑的,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说起来,比起姑爷和将军,跟夫人最为亲近的还是她小红豆呢,想想就美滋滋的! 两人换好之后,红豆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惜蕊从衣衫之中掏出一个平时用来点蜡烛的火折子:“放火。”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在外面像门神似的周文听到里面的人一直在喊:“来人啊,救火救火!” 周文心头一凛,难道起火了? 一旁的侍卫道:“估计是那女子故意搞的鬼,周护卫不必理会。”周文瞥了他一眼,心说若真是不必理会,我们还在这儿干嘛? “赶快将门打开,看是不是真出了事情。” 侍卫虽被骂了,但也机灵,立马照做。 门打开之后,床围跟桌布烧成了一片。 宋惜蕊正用手帕捂着鼻子,不断地咳着,一边用壶中的水去浇灭那火。 周文一见,这还得了,连忙上去帮忙,还说着:“苏夫人你先出来,这些火我们一会儿就能灭了。” 情急之下,他也没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 此时,周文找人进来救火的空档,宋惜蕊偷偷跳窗逃跑了。 她记得院子里有个后门,想着若运气好就能跑出去。但没想到,还差两三步到后门时,一个人牢牢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宋惜蕊就装出红豆平时的语气,竖着两个眉毛大喊:“道长,我家夫人让我出去报信,你别拦我!” 云来道长的嘴角抽了抽,他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苏夫人,我不是周文,也略懂得易容之术,你虽然学得很像,可本老道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宋惜蕊后槽牙咬得死紧,心道这人当真难缠,她已经做好了被送回去的准备,正准备开口再试一试。 接着,却看见云来踏步到了一边,让出了路,声音悠悠,微微摇了摇自己的拂尘:“苏夫人,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把你强留在这里,也违了天理人意,你既然要走老道便放你离开。” 云来道长在心中暗叹,常言道有一句话叫做“好言好语劝不了该死的鬼”,再说了,宋惜蕊出去未必是一件坏事。 宋惜蕊见峰回路转,意外看了一眼云来道长。 她着急出去,便道谢后匆匆离开了。 出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一辆马车回宋家。 如今,苏允身体才刚好,应该不会这么快官复原职吧?可她所得到的消息实在不多,要说知道得最清楚的,还是她的爹爹宋景。 —— 这边,在云来道长的戳穿下,周文终于相信,眼前这个跟宋惜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他们将军每天翻窗去见的苏夫人。 第一百零五章要不然就穿帮了! 红豆气呼呼地冲着云来道长道:“道长,你看穿了就看穿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呀?讨厌!” 真是的,幸亏他们家夫人已经跑了,要不然就穿帮了! 只见云来道长眼观心、心观鼻,轻咳两声道:“红豆姑娘,你家夫人都已经跑了,你又何必再装呢?免得周侍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被你蒙在鼓里。” 红豆冷冷哼了一声:“哼,他活该。” 周文见此,这才完全确定,眼前这人确实是红豆,他赶快命人修书给萧云辞送信去。 等萧云辞接到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接宋惜蕊,结果人没接到,反而听说她回了宋家。 —— 宋府。 面对女儿的突然返家,宋景和宋夫人都是摸不着头脑。“蕊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宋景满脸疑惑,他还以为自家女儿还是喜欢那个苏允,舍不得他呢。 宋惜蕊随意找个由头:“爹爹,是这样的。女儿本来在苏家待得好好的,但是昨日梦到家中有事,心中担忧,这才急匆匆地回家了。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庄子上查账,你让他人找我没找着,这才叫我回家的,可好?” 这借口十分拙劣,无奈宋景爱女心切,根本不在乎宋惜蕊说什么,只要她回家了,便是都好都好。 管他什么理由呢,哪怕说那允云死了,通知他一声也行。 然后,宋惜蕊哄着爹娘说了会儿话之后,找了个空,单独和宋景谈话:“爹爹,最近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宋景眯起眼睛,“蕊儿,你不会是为了打探消息才回来的吧?” 宋惜蕊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被你识破了的神情。 “最近朝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风平浪静。”宋景并未追问,接着说道,“陛下为了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有些忧虑,但也并非近日才这样。除此之外,爹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了。你为何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是不是萧将军他有什么打算?” 他可一直没有忘记当初萧云辞是怎么潜入到他的书房之中,又是怎么对他进行威逼利诱的。 自家女儿不会被那厮给拐跑了吧? 宋惜蕊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朝堂之事,随便问问。” 宋锦轻笑一声。 随便问问?那才有鬼了。 知女莫若父,他这个女儿啊,鬼主意多着呢。 宋惜蕊回到自己往日的闺房,一进门,便见一个人从屋顶一跃而下跳到了她的面前:“在下见过苏夫人,夫人比画像更美。” “你是谁的人?” “夫人,在下是将军的人,听闻夫人从别院离开,从庄子上离开,将军让我来保护夫人。”冷刃道。 宋惜蕊轻轻点头:“好,那现在你便带我去见他,说本夫人现在想见他。” 冷刃有些犹豫,他接收的指令是时刻保护在宋惜蕊旁边,而不是带宋惜蕊去见将军。 宋惜蕊见状便道:“若是为难的话,你只需将消息传递过去,到时候再收消息便可。” 冷刃点头应下。 —— 一个时辰之后。 宋惜蕊又随便装嗯一个理由除了宋府。 宋夫人看着他的马车匆匆离去,在宋景耳边嘀咕:“我说老爷,我怎么总觉得女儿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谁知道女儿家的心底藏着什么心思。”宋景目光微微转了半分,展开笑脸去哄:“放心吧夫人,蕊儿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把硬骨头撑着呢。” 只要不是和那个萧云辞扯在一起,其他的好说! 怕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厢,宋惜蕊到达之后,萧云辞的人已经候着了。 一路将她引到楼上。 隐秘的厢房之中,两人相对而坐。 大眼瞪小眼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萧云辞率先开口:“为何逃跑?” “好有意思的话,你为何关我?”宋惜蕊一道柳眉倒竖,不客气地反诘。 萧云辞抬手轻轻刮了刮鼻头,顾左右而言他:“本将军行事,自有我的道理。” “哦,那本女子行事,也自有我的道理。” 萧云辞不由得气闷。小小女子,实在难缠。 他说一句,她顶一句,偏偏他生不出半点儿脾气来,平白让人难受得很! 宋惜蕊见此,眼眸微微垂落,轻声说道:“萧将军,我宋惜蕊不是无知小儿,也不愿在谁的庇护下懵懂行事。你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把我关在洛云儿的院子里?若你不跟我讲个究竟,咱们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恐怕从此便荡然无存。”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怪萧云辞对她不信。 萧云辞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却依然沉默不语。 宋惜蕊眼中的希冀随着萧云辞的沉默一寸寸地黯淡下去,随后化作一句轻声的讽刺:“莫非是萧将军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惜蕊。”萧云辞眉头紧皱,“不要拿这句话来开玩笑。” “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宋惜蕊怒道。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后,来人禀报:“将军,红豆姑娘已经送过来了,正在楼下的马车中。” 萧云辞颔首:“你先去吧。” 说完后,他终是未满足宋惜蕊的要求,道:“你将红豆带回去吧。” 随后便起身,准备走人。 “萧云辞,我喜欢你。”宋惜蕊一句话,就止住了他前行的脚步。 萧云辞转过身来,眉眼之间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宋惜蕊同样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坦然道:“萧云辞,不知从何说起,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已经逾越了盟友,到了一个我自己不敢相信的地步。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在自欺欺人。但是到了今日,当得知你会出事,我心慌意乱地跑了出来。这次,难道你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萧云辞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下意识道:“真是如此?” 为什么他心中总有点不相信呢? 宋惜蕊皱眉,一副被委屈了的神情:“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在诓你?云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起共度难关,好吗?” 第一百零六章调查 “你说的是真的?”萧云辞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难道,她终于开窍了? 知道他比那苏允要强上不少了? 他的口气立马放软,温和笑道:“蕊儿,其实我……”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宋惜蕊先一步问了出来:“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样的困难,说出来后,我们一起面对,可好?” 萧云辞神色一僵,重重摇头:“不可,我不能告诉你。” 果然是狡诈的小狐狸,竟想从他的口中将话给套出来。 宋惜蕊见此,一阵气闷:“萧云辞,你为何不能告诉我缘由?”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身上的劫难可不是那么好应付过去的?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萧云辞的嘴比石头还硬,任凭宋惜蕊怎么撬都撬不开。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宋惜蕊美人计失败,心头的火都快要烧到了脑门儿上了! 萧云辞轻轻叹息一声:“惜蕊,这段时间你在宋府好好待着,我会派冷刃保护你,不要多想,一切我都能应付。” “哼!”宋惜蕊冷哼一声,带出几分冷笑:“将军真有意思,自己不愿意以诚相待,倒管起旁人来了。妾身走便是。” 说罢带上面纱直接离开。 萧云辞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去,漠然不语。 —— 马车上。 红豆告状:“夫人!你刚走,那老道就将我指认出来了,幸好夫人机智过人,这才没被发现。” 她就知道她们家夫人是最聪明的。 “不,是他放我走的。”宋惜蕊微微摇头。 红豆脑子瞬间不够用了:“为什么?” 宋惜蕊眸中带起一丝笑意:“恐怕他想的是好言好语难劝要死的鬼,故而不再阻挠我。” 一般修炼玄术之人,都不会一意孤行。 想到此行萧云辞的态度,她不禁心头微冷。 红豆眨眨眼,有些心疼:“夫人,你可是心情不好?” “没事,我们不回苏家,回宋家。派一个小厮回苏家支会老夫人一声。”宋惜蕊闻言温和一笑,嘱咐道。 “好。” —— 回了宋家之后,宋惜蕊先是去见了双亲。 随后便让红豆出去联系手下商铺老板,让他们帮忙打探打探京城之中可出了什么事情,萧云辞不愿意说的东西,也许市井小民知道呢? 就这么度过了三日。 三日后,醉仙楼。 王掌柜神色恭敬地站在宋惜蕊面前,微微低头:“夫人,我已叫下人去打听清楚了,目前确实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他对这位财神奶奶可是敬重的很,一听到她要打听什么事情,麻溜的就派人去办了! 可不知怎么的,这回邪了门儿。 这财神奶奶想知道的消息一个都没有。 想必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你确定?”宋惜蕊秀眉轻蹙。 “夫人放心,我敢肯定,小人在京城扎根多年,也不是个愣头青了。”王掌柜答道。 宋惜蕊见问不出来,又不好多说。 这掌柜并不奸猾,要么是怕自己责备,故意骗她,要么就是某人封锁了消息。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宋惜蕊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并非是花房里的花朵,为何萧云辞总是如此? 这种不受人信任的感觉,当真叫人难受得很。 “萧云辞”三个字在她心中念得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赌气的意味。 萧云辞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越要知道!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 见过了宋掌柜之后,宋惜蕊带着红豆在街上逛了一圈儿。 “夫人,你看!这个小糖人好好看!”红豆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糖人,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她好久没有这样自由地逛一逛了! 最近自己的小肚子都要消下去了! 这可怎么能行,毕竟,能吃是福呀! 宋惜蕊一向宠她,所以便是买买买。 红豆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夫人真的太好了! 能遇到夫人,是她红豆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这样,主仆二人买完东西之后,又去了茶楼听曲儿。冷刃跟着他们一路,不禁在心底疑惑,这苏夫人看似好像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为何将军再三嘱咐要看看她的心情好坏? 最后,宋惜蕊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载而归。 “娘,你看这个簪子虽然没有那么贵重,可是样式却是十分的别致!女儿特意买回来孝敬您的。”她故意献宝。 宋夫人立马笑开了:“哟,我家蕊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你看你爹爹,我头上的花样旧了也不知道替我买支新的。真是不解风情。”说完冲着一旁的宋景嗔道。 莫名被说,宋景笑眯眯的:“我每月的银钱都在夫人的手中,哪里还有钱买银子哟,现在那账房先生看到我都不搭理的,夫人可借我几百两银子去买簪子?” 闻言,宋夫人的白眼差点儿翻到后脑勺去了! 哪有人借钱去送礼的!真是丢人。 当即反驳过去:“你要是不怕羞,去账房那拿就是了!” 宋惜蕊见此,也笑道:“爹爹与娘这般斗嘴,倒是女儿的不是了,对了,爹爹,我也有东西要送你,你跟我去书房?” 便是有事要单独问宋景了。 见此,宋夫人摆了摆手:“快去吧,快去看看你女儿给你准备了什么好礼物,若是比这簪子贵重,可不许说来气我,知道吗?” 宋景把宋惜蕊带到了书房。 “蕊儿,你有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宋景好奇道。 宋惜蕊抿了抿唇,终于是问道:“爹爹,最近朝中真的没有发生大事吗?爹爹可有隐瞒蕊儿?” 她害怕爹爹和萧云辞一样,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告诉她,还强行压下城中的流言。她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宋景微微一愣,缓缓摇头:“没有。为父因为之前的事被连累,近些日子都在家里,所以对宫中的消息并不清楚。蕊儿你到底想问什么?” 为何女儿如此的反常? 她要知晓这些,到底是替自己来问的,还是为了那个大将军? 宋景正色道:“蕊儿,你此举可是为了萧云辞?” 第一百零七章河堤 宋惜蕊心中一跳。 爹爹是怎么想到是萧云辞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萧云辞伪装成暗卫潜入到爹爹书房之中的事情。 那人行事夸张,怪不得爹爹一直记到了现在。 只是爹爹如此紧张,怕是为了自己担忧。 “爹,你不必担心,女儿只是对朝堂之事有些好奇,并未在计划些什么。”宋惜蕊做出娇憨的样子,柔声道。 宋景微微皱眉:“你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不把爹爹和娘当作知心人了,对吗?” 这话,倒是和之前宋惜蕊说萧云辞的话如出一辙。 可宋惜蕊也做了和萧云辞一样的选择,她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爹爹,女儿永远都是爹爹和娘亲最亲近的人,爹爹,我关心朝堂之事,只是怕宋家出事,并非是为了别的。” 宋景沉默,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此事按下不提,我们去陪你娘吃饭去。” 宋惜蕊应了一声:“好。” -- 晚膳之后,宋景将自己的亲信叫了进来。 “从现在起,你就在暗处盯着小姐,若有任何不对,立即禀报。” 青竹拱手:“是,属下领命。” 只是当他暗暗潜入小姐的院子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也有另外一个人潜伏其中。 亲信不敢大意,在确认对方未发现他的情况下,藏身于稍远处。 —— 闺房。 宋惜蕊洗漱完毕,红豆拿来了一封信递给了她 。 “夫人,这是我哥哥在晚膳的时候派人给我送过来的。” 宋惜蕊将信展开,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修堤坝的事情,怎么落到三皇子身上了! 那萧云辞怎么办? 红豆瞧她这样,很想走过去抚平她的眉心,又怕打扰了小姐想事情,故而只是在一旁看着她。 突然,宋惜蕊噌地站了起来,脸色一派决然。 红豆连忙也站起来,双手握拳,严阵以待:“夫人有何吩咐,红豆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话,也是她以前跟着王婆子学来的。 宋惜蕊笑出了一声,道:“没事,不过我现在要出去一会,要你再帮我一次。” 红豆这才恍然大悟。 小姐又要和她换装! 因为是去见萧云辞,冷刃亲自为她驾车。 马车一路向前,青竹悄悄地跟在后面,未被发现。 到了地方,宋惜蕊被冷刃带着,进了院子里最里面那间房。 一股肉香飘了过来。 宋惜蕊平时不喜油腻,但这次的确闻着很香。 再一看,桌上摆着冒着热乎气儿的饭菜。 “饿了?”萧云辞看她这幅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虽说那天不欢而散,但是到底宋惜蕊对他说出了那句话。 对萧云辞来说,已然是天大的惊喜。 故而在宋惜蕊要来的时候,他命厨房估算着时间做出了拿手的好菜。 宋惜蕊收起自己眸子中的笑意,转而坐下来,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吃的,我在宋家都吃腻了。” 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填满自己的口腹之欲的。 萧云辞见此,也不生气,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鸭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来,尝一尝,这云片鸭可好吃得很,我常吃。” 他不太会哄女孩子,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 宋惜蕊看着碗里的鸭子,没好气地用筷子戳了戳。 道:“我问你,为什么修堤坝的事情,变成了三皇子的差使了?” 这鸭子看起来色泽诱人,她倒是真心想吃上一口。 萧云辞见她这般不依不饶,道:“这样,你将这鸭子吞入腹中,我就告诉你,怎样?” 宋惜蕊一听,正合她意。 她将这云片鸭吃进肚中,又吃了两口,随后装作没事看向一旁的男人。 谁知,萧云辞唇边勾着浅笑,将口中的鸭肉同样吞入腹中。 却不置一词。 骗子!宋惜蕊瞬间意识到了过来。 她将筷子放下,正色道:“萧云辞,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知道。”萧云辞同样脸色沉重地点头:“现在是危急时刻。” 宋惜蕊差点儿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来。 突然,她灵机一动,也不再问了。 只是就着这鸭肉,多吃了些爱吃的东西。 萧云辞以为她作罢,心中松了一口气,不停地给她加菜。 终于,宋惜蕊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询问。 “将军,可是陛下要发难于你,将你赶到边疆去?” 萧云辞只是一笑,反而给她斟了一杯酒。 宋惜蕊见此,便知道是自己猜错了,接着道:“可是太子和三皇子争斗,朝野局势大变?” 萧云辞眉头一动,道:“苏夫人果真料事如神,却是……” “好了,别说了!”宋惜蕊将手一摆:“也不是这个。” 萧云辞心道不好,这小女子学的玄术,会不会看出端倪来了,想着,他转过身去。 一个后脑勺总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吧? 就在此时,宋惜蕊脱口而出:“三皇子领了修河堤的差使,必定是对陛下用了些手段,我猜想,陛下这年纪大了,最是怕死,定是有人找了得力的高人,去给他老人家续命去了!” 说着,她抬眸去看萧云辞的脸色。 萧云辞背对着她,却听到宋惜蕊乐悠悠的一笑。 “我猜对了,果真是如此!三皇子给陛下敬献了什么高人?”宋惜蕊笑眯眯地盯着萧云辞的后脑勺。 萧云辞叹了口气,转过身。 心想这女子真是诡计多端。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确定你猜的一定对?难道你能从本将军的后脑勺中看出一切?” 若是如此的话,这玄术可就跟妖术差不了多少了。 宋惜蕊抿嘴一笑。 “我并未看出此事是真是假。” “那你刚才……”萧云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却见对面这人冲他嫣然一笑:“我是瞎猜的呀,我怎么知道这一猜就对了呢?”说完在对方失措的神情之中再次追问道:“到底三皇子给陛下敬献了哪位高人?” 面对她一双兴奋得都快亮了起来的眼睛,萧云辞的脸色却暗淡了下去,低声道:“我若告诉你,你先别着急。这人不是别人,是你的熟人。” 第一百零八章叶青 宋惜蕊笑着的脸立马就沉了下去 她的心里很清楚来了京城的熟人又是有道行的,一定是她的师门。 师傅云游,那么一定就是她的师哥叶青。 那个成天乐颠颠的师兄。 他怎么会被三皇子引荐给陛下? 其中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师兄性子跳脱,天性自在。如何能够适应得了皇宫之中的生活? 更何况,若是陛下,真的想利用他做一些什么事情,到时候恐怕会引得天下大乱。 宋惜蕊抬眸看他:“这就是你要隐瞒的消息?” 萧云辞点头:“不错,我怕你关心则乱冲进宫中,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来救你了。” 他看得出来,叶青对宋惜蕊很重要。 “萧云辞,谢谢你。”宋惜蕊开口轻轻的唤道。“不过我师兄那个人我清楚,他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是个宁折不弯的。若真是受人胁迫,恐怕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我需要见到他,了解他好不好,此事是否有些为难?”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萧云辞现在本就已是腹背受敌,再加上陛下对他的猜忌颇深,若真的不管不顾替她安排见面,免不得又要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她开口:“不见面也没有关系,至少让他把信息传递出来,我好知道该如何替他应对。” “我会想办法。” 萧云辞见她眼眸之中一片焦急,温声道:“不必过分担心你师兄,三皇子还要借着他来复宠,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怎么样的,你别担心,我会尽力安排。” 他的声音不同以往的冷硬,温温柔柔的,一时之间,倒是让宋惜蕊不习惯。 萧云辞……对她很关心。 想到对这人承认喜欢上他,宋惜蕊就觉得一阵羞赧。 虽说是权宜之计,不过…… 她抬起眼眸去看那人的面庞。 这人,确实有几分好看。 萧云辞只是一笑:“好了好了,现在事谈完了,我们可以好好吃饭了。” 用完晚膳之后,宋惜蕊坐着马车回到宋家。 当她想从后面的小路回后院,偷偷地溜回自己的闺房的时候。 前方,一座“大山”堵住了她的去路。 “蕊儿,你为何这么晚才归来?” 宋景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怒气。 宋惜蕊心道糟了。 刚才为了图省事儿,没将自己做好的面皮给贴回去。 这下子,被爹爹给人赃俱获了! “爹爹……” 宋惜蕊僵硬地将身子转了过来,露出了小时候常用的讨好笑容。 “胡闹!” 宋景声音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道:“到我的书房来,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离开自己的闺房只有一步之遥的宋惜蕊,就这么被宋景铁面无私地给带到书房。 宋景摆出一副包青天的架势,黑着脸道:“蕊儿,你为何要见那萧云辞?” 宋惜蕊睁大了眼睛:“爹爹,你怎么知道女儿是去见萧云辞去了?” 她想过爹爹会派人暗中监视她,可没有想过居然还看到了萧云辞的脸? 明明他做的挺隐蔽的啊? 宋景轻笑了一声:“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问你,是否和那萧云辞之间有私情了?” 他其实没有发现那人是萧云辞。 只是青竹见到事有不对,回来向宋景禀报了一番。 可宋景又不是傻子,和前面的事情一联系起来,心中已经确定了个七八分。 剩下的两三分也在这傻女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荡然无存了。 诈人嘛,当谁不会似的。 宋惜蕊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交待:“父亲,你误会了,我和将军之间并没有私情。” 至少,现在还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交往,你是有夫之妇,他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你应当远离才是!” 虽然他也看不起苏允那小子,但自己家闺女基本的道义还是要有的。 就算是找,也要等到和离之后! 宋惜蕊抿了抿嘴,想起某人说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就九真一假。 便对宋景道:“因为,苏允他是个畜生!” “他欺负你了?”宋景闻言,沉下的脸色立马转为惊讶。 他的宝贝闺女是不是受苦了? 宋惜蕊点点头,叹息道:“他和那洛云儿计划谋害我,想将我宋家的一切榨干殆尽之后,然后再杀了女儿。女儿本就在玄术一路颇有心得,便找了一个高人算了一卦,结果,这二人居然上辈子也害过我一次。” “我本是不相信的,可那高人告诉了我几件梦中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在女儿的身边一一重演。 女儿惊慌之下,这才想着找人合作。 刚好,在那大师算出的一卦中,萧将军并未如同某些人所说那般拥兵自重,意图叛乱,反而是个拯救百姓于水火之间的好人。所以,女儿便去了他的府上,和他达成了联盟。情况就是如此了。” 宋惜蕊的声量渐渐变小,看宋景的模样有些心虚。 除了这话中的高人就是她自己外,其它可都是真的。 宋景沉默片刻,沉声道:“为父问你,在卦里你是怎么死的?” “女儿被洛云儿一刀杀了,之后他们将我挫骨扬灰。我死不瞑目,恨天道不公,上苍这才让女儿重来一次。但这也都是卦言,女儿并不记得有这回事。”宋惜蕊解释道。 鬼神之事虚无缥缈。 她不想给双亲带来过多的忧虑。 本以为这次就这么混过去了。 不料,宋景却是将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少见地发火:“宋惜蕊,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和你娘放在眼里。” “爹......”宋惜蕊喃喃。 宋景又道:“你出了事情,不找爹爹,不找娘亲,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将军算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觉得你爹这把宝刀已经老了,护不住你了?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不过双十年华,就是你已经年过四十,只要爹爹这把老骨头还在,就不会让你受这委屈。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说,爹爹都会让你和苏允和离的!” “可你如今这般与虎谋皮,要是那厮要欺负你可怎么办?” 这女儿,简直要把他的肺都气坏了! 宋惜蕊低垂着头,吸了吸鼻子。 第一百零九章离开 宋景心头一软,正要哄一下女儿,却不想一贯听话的宋惜蕊突然呜咽地哭了出来。“那女儿走就是了!” 她故意嚷嚷道:“爹爹,难道蕊儿想要这样吗?还不是因为担心宋家,既然爹爹觉得我在宋家碍了你们的眼,我现在就回去!” 宋景张了张嘴,只觉得无可奈何:“惜蕊,爹爹什么时候说了这话,你为何要和爹爹置气?” 宋惜蕊在心中飞快地对宋景说了一句对不起后,道:“爹爹,我知道,你就是看不惯我回娘家回得多了,女儿这就走了!” 她故意如此,就是想从宋家出去,怕事情惹到宋家的身上。 宋景见此,眼睛气得发红,只觉宋惜蕊真的让他大失所望,狠狠一挥手:“好啊,你要走就走便是了!” 宋惜蕊眸中波光闪闪,低头说了一声:“那爹爹好好保重身体。” 便转头离开了。 这一夜,宋景书房烛火未灭。 -- 翌日,宋惜蕊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未想,苏允和李氏居然上门了。 宋惜蕊心中微动,究竟是谁将她在宋家的消息告诉苏允的? 却听红豆说道:“夫人,你就别和老爷置气了,我都听说了,老爷一大早就派人去苏家,说是让姑爷来迎你回去呢。” 宋惜蕊的心头一软, 微微有些鼻酸。 爹爹还是疼爱她的。 过不了多久,她收拾好了,便去了前厅。 李氏、苏允和她双亲都在。 见宋惜蕊来了,宋景就别过脸去。 宋惜蕊在心中暗笑。 爹爹也有年纪了,脾气倒是还和一个小孩子似的。 “蕊儿。”突然,苏允肉麻兮兮地叫了一声,瞬间将在场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宋景眯起了眼睛。 上一世,就是这个兔崽子联合那妾室将他的宝贝女儿给害了的!哼,他早晚也要让他人头落地。 宋惜蕊微微屈膝:“夫君、娘亲,几日不见,你们可安好?” 李氏连忙应道:“都好,都好!” 苏允那双眼睛温柔得能溢出水来:“惜蕊,你不知道,你不在苏家这宅子里都冷清了一半,我现在正要接你回去,再给你院子里种几盆海棠花可好?” 她想好了,宋惜蕊这次回来,他一定要看准机会。若是能够一举拿下,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岂不就把宋家牢牢握在手里了!想着他就美死了! 宋惜蕊缓缓摇头,面上一脸为难:“夫君这次蕊儿不能和你一起回苏家了。” “为何?”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宋惜蕊。 李氏也立马变了脸色。 她这个儿媳妇,现在倒成了个不着家的人,不是在外边儿就是回娘家,莫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宋惜蕊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愧疚:“夫君,请恕蕊儿无能。今日我身上的命数正是大凶,夫君本身体弱,若是和我一起,不免......” 话音未落,苏允立马道:“这、这自然是重要的,这样,蕊儿你先待在宋家,我让娘过几日就来看你,如何?” 宋惜蕊摇头:“我也不能克我的爹爹和娘亲啊!” 宋夫人一听,立马拉住宋惜蕊的手,恶狠狠盯着苏允:“蕊儿,别怕,娘不怕你克。我和你爹是命硬的。” “你就放心在这宋家好好地待下去!” 哼,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他们家女儿就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劳什子状元郎!真是女怕嫁错郎! 一旁的宋景也是这个意思,但又不好开口,只好用手里的茶杯掩饰情绪。 却不想,宋惜蕊轻轻摇了摇母亲的袖子,笑道:“娘,蕊儿都多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总在娘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我就搬到别院的庄子上住着就是,等过几天好了,再回苏府。” 说着,冲宋夫人眨了眨眼睛。 宋夫人虽不明白她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却是最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的。 “如此甚好!”苏允顿时笑起来。 夫人总回娘家,不免会遭人嘲笑。 何况,看宋惜蕊的意思无非回去几天罢了,没有什么好焦急的。 李氏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宋惜蕊偷人,就怕宋惜蕊偷跑了不回家。 毕竟,那一大家子的家用,她可摆不平! 见此,宋惜蕊便道:“妾身还要收拾些东西,夫君陪父亲说会儿话吧。” 让爹爹那一肚子的火冲着苏允发一发。 心头也要快活一些。 苏允见此,立刻认为是宋惜蕊想叫自己在岳父大人的面前好好表现。 他笑呵呵地对着宋景道:“岳父大人,多日不见,您依旧是那么健壮。” 宋景是习武之人,这么夸他,保准没错。 没想到,对面的老丈人凉凉飘来一句:“自然不如你这般文弱,听说你这一年里大大小小病了十几次,就这么个身子骨,你和蕊儿的子嗣恐怕也难了。” 这个上一世杀他女儿的人,他才懒得有好脸色。 宋夫人向来就不喜欢苏允,对这话颇为赞同,连带着旁边的李氏道:“亲家,你们别怪侯爷这话说得不应该,苏允却是太瘦弱了些,你看,他现在脸色还是蜡黄下去了,当回苏府,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 李氏本想反驳几句,却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后,果断地选择了闭嘴。 苏允现在的气色,确实很不好。 苏允也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弱不禁风,可无奈病了这么久,他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一顿饭只吃得下一小碗。 哎,对宋惜蕊,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恭敬道:“岳父大人说得对,小婿回家后一定好好休养身体,必定不辜负岳父大人和岳母的教诲。” 这番姿态做足了。 可惜对面的两人早就对他已经是大失所望。 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闲聊了几句,便走了。 从宋家前厅出来以后,苏允就找了宋惜蕊。 方才,他发觉宋景和宋惜蕊之间有些别扭,便想问一问,可是最近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连带着宋景将脾气发到了他的身上? “惜蕊,你是不是和岳父大人吵架了?”苏允的脸色莫名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