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反派的竹马O觉醒了》 1、第 1 章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林想起感到头晕。 他有些怯怯,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在大厅角落左顾右盼观察一番后,终于选到一个没什么人排队的窗口,缩着脖子像做贼似的跑过去,压低嗓音用极快的语速说: “挂个omega专号,检查腺体。” 为了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路。 可是他并不知道,omega看病不在这里挂号,所有腺体相关的病症都要在另一栋楼去就诊——之所以单独把腺体专科分出去,是为了避免ao们由于各种不可控原因,在人群中泄露太多信息素进而造成医院混乱。 这是ao们的就医常识。 然而林想起没有这样的常识。 因为在今天以前,他一直都是作为beta生活的。 能意识到自己是个omega,而且知道自己腺体生了病,都是因为林想起今早一觉醒来,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 他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abo世界观渣a贱o替身虐恋小说。 而他是里面的一个小小炮灰。 - 当脑子里涌入那些剧情的时候,林想起起初还以为,自己是主角。 因为原文开头的部分,就是描写林想起如何与主角渣a相遇,对渣a一见钟情,总之就是一段狗血的感情纠葛。 林想起对主角攻渣a的名字,并不陌生。 沈峤岚,高三这学期转来的转校生。 和原文写的一样,林想起一见到沈峤岚就喜欢上了对方—— 他一靠近沈峤岚,就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从脖子顺着脊柱一路往下,都酥酥麻麻。林想起坚信这就是“生理性喜欢”,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了选择,于是义无反顾地开始追爱。 然而沈峤岚性格古怪脾气极坏,桀骜不驯盛气凌人,作为高等alpha,他有着傲慢的本性,根本看不上林想起这样一个家世平平无奇的beta。 沈峤岚用尽伤人的话拒绝林想起的告白,但却又不拒绝林想起对他的百般讨好。就这么吊着林想起,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林想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明明都被拒绝了,却还是跟在沈峤岚屁股后面打转。 …… 越往后看,关于“林想起”这个角色的剧情越来越少。 林想起逐渐明白了,他并不是书中的另一个主角,他只是渣a早死的白月光,阴鸷反派早死的少年竹马。 原文里,林想起病死在十八岁。 现实中,林想起马上就满十八岁。 岂不是说,他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死了? 救救孩子! 林想起来不及吐槽那些狗血俗套的剧情,也顾不得纠结自己正得发邪的竹马陆琮为什么变成了“阴鸷反派”。 他一门心思地钻进原文剧情中,想要寻找自己早死的原因。 仔细看完全文后,林想起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天生患有一种腺体罕见症。 他看起来像个beta,其实是个omega。 没能在少年时期分化成功,都是因为这种怪病导致他的腺体发育不成熟,释放和感知信息素的功能也尚未发育完全。 林想起一直以来都作为beta生活,但他的体内早已淤积了过量的omega信息素,由于长期无法排解释放,经年累月之下,发生了严重病变。 治疗这种病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既可以消解他淤积过量的信息素,还可以有效催熟腺体。 ……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林想起嚯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请苍天!辨忠奸! 所以他根本不是对沈峤岚一见钟情啊! 这一切错误的开端,都是因为沈峤岚那个没有a德的家伙,第一次和林想起见面的时候就释放了信息素。沈峤岚信息素等级很高,而林想起早已久病缠身,好不容易接触到这样优质的信息素,自然很轻易地就上瘾了。 破案了! 他在沈峤岚身边所产生的那种浑身过电的感觉,其实是体内淤积的信息素正在被alpha信息素消解所带来的轻微反应。 他的一见钟情根本无关“生理性”喜欢,是他的腺体在本能地为自己寻找救命药。 林想起还以为自己爱上的是沈峤岚,其实他根本就只是爱治病啊! …… 而原文的沈峤岚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一点都不好,不要说释放信息素给他治病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林想起好脸色。 但在林想起死后,沈峤岚却幡然醒悟,发现自己对林想起早已爱之入骨。 他!其实!才是真的对林想起一见钟情! 沈峤岚一直以来,表面上看不起林想起,每天对他冷嘲热讽的,实际上内心早就动摇无数次。 他大概无法忍受自己居然对一个beta动心,所以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来压制自己的内心。 可是又舍不得完全拒绝林想起,于是总在背地里扭曲阴暗地关注林想起。 沈峤岚讨厌林想起身边那个叫做陆琮的alpha,嫉妒对方和林想起十几年如一日的亲密,于是用许多不入流的办法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峤岚不喜欢林想起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说话,所以每次都用羞辱的方式讽刺林想起“见到是个男人就扑上去”。 在原文的描述中,沈峤岚的所作所为,是一种【别扭拧巴的爱的表现,是不成熟的少年害怕在初恋面前暴露青涩而敏感的心,因此手足无措了一整个青春。】 看完全文的林想起惊了:不是,哥们儿你……有病吧? 我活着的时候你爱答不理,成天不是讽刺就是无视。我一死你倒玩上深情了。 你还找替身,你问我过本人的同意了吗?! 什么“青涩而敏感的心”…… 滚呐!! 然而不管林想起怎么吐槽,在书中他终究只是一个炮灰角色。 他的存在最大作用就是成为渣a忘不掉的白月光,埋下“替身虐恋”的伏笔罢了。 林想起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在书中只有三言两语。每次剧情里提到林想起,都是一笔带过。 对他着墨最多的,唯有林想起病死的时候—— 【林想起好像越来越习惯一个人坐着发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陆琮离开这座城市后。 陆琮走的时候给他留下过一封信,林想起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因为信已经被沈峤岚烧掉。这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拿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的时候,又一次给陆琮发去消息,给陆琮报喜。但那边没有回复。 林想起知道,军校管理严格,非假休日是不能随便与外界通讯的。 但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依然下意识以为是陆琮打了过来。 他好像总觉得,在人生有快乐的事要分享的时候,陆琮一定陪着他。 可接起来是沈峤岚的声音。 他挂掉了。 沈峤岚和那个omega订婚以后,林想起决心忘记沈峤岚这个人,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沈峤岚却不肯放过他,像恶鬼一样缠着他。 沈峤岚从来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在他眼里,林想起这个人只不过是消遣,是玩乐,是一场演给他看的热闹。 林想起无法理解:沈峤岚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不休? 而沈峤岚好像也无法理解他,他似乎默认林想起是要爱他一辈子。 电话一直不停响,林想起累了,关掉手机,把它锁进抽屉。 …… 那天夜里,林想起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从床上翻滚下来,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能拿出手机为自己叫救护车。 很多变故都发生在十八岁这一年。 他那时以为,人生最坏也不过就是痛失所爱。 直到他的病彻底爆发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命运不愿意给他最后的怜悯。 林想起就这样死在了他的十八岁。】 林想起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怎么就死了啊? 再抢救一下吧! 凭什么那些主角挨枪子跳大海蹦悬崖都能活,我们炮灰,只是腺体堵点信息素就要死了! 就这样,觉醒意识后的林想起,第一件事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医院。 - 林想起在挂号这一步遇到了麻烦。 医院挂号员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信息,然后从忙碌中紧皱着眉抬起头,神色不虞地隔着玻璃看向林想起:“检查腺体?给谁?” 林想起虚张声势地清了清嗓子,回答:“自己。” 挂号员有些不耐烦地把身份证往外一拍,说:“你一个beta看什么腺体,没病就让开,别耽误后面的人。” 林想起作为一个心理上的beta,生理上的omega,今天第一次来看腺体的病,本来就有点紧张,被吼了一句,底气更是掉了一半。 其实从他到了医院开始,就已经在打退堂鼓。 他怕昨晚做的那个梦是假的,怕一切只是自己发癔症。 他怕自己根本没病,最后被人家当神经病赶出去。但却也怕自己有病,被医生宣告无药可治。 总之林想起心情很混乱,平日里历来能说会道的那张嘴,此刻也半天说不出话。 挂号员催他走,后面排队的人也在往前挤。 林想起不知道挂个号怎么这么难,一急之下说了句:“我是omega,只是没有分化成功,我今天就是要来看这个的……” 他说完又有点后悔。 万一等下如果检查出来他不是omega怎么办?那他就得去挂脑科了! 事实上,林想起想多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挂号员立刻换上了认真的表情,没有质疑他骗人,倒是担忧起来:“正常来说omega12-14岁就该分化了,你快满十八岁还没有分化,问题很严重啊,怎么没早点来?” 林想起不敢说自己是看到了原文设定才确定自己的性别。 他想了想,找了个听上去比较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不知道,连学校体检都没有查出来,但是最近我发现自己能闻到同学的信息素。” “知道了。”挂号员这次没有废话,她从里面绕了出来,“我带你去隔壁楼,你跟我来。” 她虽然不是给腺体专科挂号的,但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也大概知道,像林想起这种分化停滞的情况,可能是要命的,就没有再浪费时间质疑,先带林想起去了隔壁楼的腺体专科诊室。 路上,林想起还有些懵懵的,一张小脸血色尽褪,抿着唇亦步亦趋跟着她,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挂号员忍不住泛滥了一些怜爱的心,柔声问:“你是不是害怕啊?” 林想起脱口而出:“我不怕啊。” 其实心里怕死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遇到天大的事也不肯示弱。他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很淡定,殊不知,在见过大风大浪的挂号员眼中,那点畏缩根本藏不住。 “真坚强。但是你父母怎么不陪你一起?”挂号员没有揭穿他,只提醒道,“事关腺体都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要住院,身边也需要有个人陪着。” 林想起眨了眨眼,睫毛扑闪一下,把多余的解释咽下,只说:“他们不在。” 她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好在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嘱咐林想起:“omega的腺体很脆弱,不管今天检查出来是什么结果,你以后都要好好养护腺体,最好跟家里人说一下,让他们给你买个专用的阻隔贴。” 信息素阻隔贴作用很多,主要是保护omega的腺体,既可以阻隔别人信息素骚扰,也可以防止自己的信息素外溢。听说现在的omega人手一个。 林想起显然还不太了解作为omega的各种常识,因此很认真地听进心里,暗暗记下她说的那个阻隔贴,决定回去买给自己。 - 腺体专科的医生比想象中更温柔,得知林想起的情况后,很耐心地告知了他许多omega就医相关问题,又亲自带着林想起做了全套的检查。 其中一项信息素检查要做腺体穿刺,特别疼。 林想起愣是忍住没喊出声,把嘴角都咬破了。 医生于心不忍,问他要不要停下缓缓。 林想起红着眼眶摇摇头,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他可以坚持住。 结果检查到一半,他疼晕过去了。 旁边的医生护士吓了一跳。他们刚才看林想起不哭不闹,还以为他对疼痛的耐受比旁人好。 殊不知恰恰相反,林想起只是能忍,但超级怕痛。 休息了半小时后,林想起的状态才好了点。还好穿刺已经结束,他捧着护士姐姐买给他的热牛奶小口小口嘬着等待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拿着厚厚一摞数据报告,表情复杂地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又开始咬已经破掉的下唇。 他想,检查结果一定很不好。 否则医生不会一种用同情的眼神看他,也不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你把父母叫来吧,这件事还是得跟大人谈谈。” 林想起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舌尖抵在齿关好一会儿,才看似平静地说:“医生,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爸爸妈妈过世早,家里就我一个人。要做手术的话我可以自己签字,钱也带够了的。” 听到他的话,医生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大概是怕太明显的同情会让林想起不舒服,很快便收回目光,假装很忙地看资料,又跟他说: “别怕,这个病不用做什么手术,只不过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我还从没有遇到过哪个omega的腺体明明已经停止发育但却可以分泌信息素。我建议你立刻采取信息素治疗法……” 想到林想起可能不懂,就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利用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消解掉你自己体内淤积的信息素,这样是最温和而起效果最好的治疗方法,至少可以确保后期不会病变。” 医生告诉他,他的腺体对绝大多数信息素无法感知,只有匹配度足够高的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才能被他的腺体所捕捉。也因此,只能使用对方的信息素来治疗才最有效。 说完,又问林想起之前是不是闻到了哪个alpha的信息素。 “……”林想起现在对渣a沈峤岚很有心理阴影,但又不敢瞒医生,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医生直言不讳道:“你和对方关系如何?你腺体尚不成熟,却能闻到对方的味道,证明对方的信息素十分优质,我建议你可以和那个alpha商量一下,请他配合你治疗。” 林想起一下就蔫儿了。 在熟知原文剧情的情况下,他绝对,绝对,不愿意再和沈峤岚这个人牵扯到一起。 林想起决定挣扎一下,说:“我和那个alpha不熟,有没有其他办法治疗呢?” “也有。”意料之外的是,医生很果断地点了头,说,“可以采取注射治疗。” 林想起一听,还可以注射治疗,心里生出几分希望。 但是他注意到医生的表情不对,于是谨慎地提出疑问:“请问注射治疗对身体有什么危害吗?” “那倒是没有。”医生揉了揉眉心,解释说,“但你可能不太清楚,高等级的信息素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十分稀缺的,所以价格也相对昂贵。” 林想起心说只要有用,他不怕花钱。就摸着自己兜里的存折,很有志气地问了句:“要多少钱?” 医生:“十万。” 林想起两只眼睛一亮:“我有的。” “一支。”医生补充道,“你前期大概每周都需要注射一支,坚持一年后,根据淤积缓解的效果,来测试腺体是否可以继续分化。” 林想起双目失去高光。 十万一支。 每周一次。 坚持一年。 还不能保证信息素源的稳定供应。 医生,你怎么尽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 2、第 2 章 尽管昂贵,但林想起还是想也不想就接受了注射治疗的方案,并支付了第一次注射的费用。 虽然医生再三和他强调,这个治疗方案的花销会像无底洞,最好还是找到一个愿意帮助他的高等级alpha配合治疗。 可是林想起觉得,找沈峤岚求助并不比死好到哪里去。 按照原文的设定来看,沈峤岚现在就已经对林想起动心了,只是他一直在自我压抑,还没有爆发。 林想起死后沈峤岚才彻底看清自己的感情,但他那时已经没有了可以爱的对象,所以后来把那些藏在心中多年的病态和偏执都用在了主角受身上。 可怜那位主角受,只是因为长得有七分像林想起,就被沈峤岚像鬼一样缠上。 不仅被迫签了协议变成替身,后期更是被沈峤岚那个疯子折磨得苦不堪言。 试想一下,要是作为“白月光”本人的林想起找到沈峤岚,告诉他自己是个omega,需要沈峤岚的信息素救命…… 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疯批人渣会以“救命恩人”这个名义对林想起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要不要不要! 坚决不要他的信息素! …… 其实,在林想起回忆原文中还有没有其他高等级alpha的时候,他还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竹马,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陆琮。 虽然林想起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琮会变成小说里的阴鸷反派,但至少设定上,陆琮是一个各方面都不输主角攻的狠角色。 陆琮人品绝对有保证,信息素等级自然也不差。加上他和林想起关系很好,对林想起几乎有求必应,如果能有他的信息素帮忙,那林想起现在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可是…… 林想起失望地想,他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陆琮的信息素。 他和陆琮认识了十多年,按理说alpha都有易感期的,易感期内信息素很不稳定,最容易外溢。 可林想起一次都没有闻到过。 这只能说明,要么陆琮的信息素比沈峤岚弱一些,还不能被林想起闻到。 要么,陆琮和林想起的信息素的匹配度极低。 医生说过,极优alpha的信息素都是很浓烈的,被他感知到的可能性极大。 但如果匹配度过于低,甚至低到不超过百分之一,他也会出现完全感知不到的情况。 百分之一诶! 这么低的标准都没达到吗? 虽然林想起本来也没想过要和陆琮配成一对啦,但还是有点失望。 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好朋友当然就是要彼此同频,很有默契,方方面面都最最适合啊。 林想起撇撇嘴,带着点没有来由的小情绪,心里抱怨地想:陆琮你个不争气的。 交了第一次注射治疗的费用后,医生就让林想起等待信息素库的调取结果。 他百无聊赖中,摸出了手机,想没事找事地给陆琮发个不高兴的表情包。 打开好友栏,竟然没有找到陆琮。 林想起后知后觉意识到另一件事:哦,他好像把陆琮拉黑了。 因为从上周开始,他单方面宣布和陆琮冷战。 原因……原因当然又是沈峤岚。 林想起一想到今天以前的自己居然在倒追沈峤岚那种渣a,还为此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冷战,就觉得无比羞愧,赶紧把陆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这时,他又发现自己的消息列表全是未读的红点,总消息数直接99+ 林想起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的注射治疗了,本来没想挨个给大家回消息的。 但他看了一眼同桌陈秋天的好友头像,这家伙竟然以一己之力就给林想起贡献了36条信息。 这是天塌了? 林想起抱着八卦好奇的心情打开聊天框—— 7:35 【陈秋天】:作业!!抄抄!!速来!! 7:45 【陈秋天】:人呢?? 8:01 【陈秋天】:你请假啦?天,你不在谁还把我当小孩 【陈秋天】:全班除了你居然没有一个人兜里有奶糖[绝望.jpg] 8:45 【陈秋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陆琮像是一块冰冷的木头!是不是除了你,别人跟他搭话他都听不见?我找他借笔记,他看都不看我,直接路过我了!好高冷一男的! 8:47 【陈秋天】:哦,他把笔记给我了。果然我们班长只是不爱说话,但人很耿直哈![微笑.jpg] …… … 9:51 【陈秋天】:你快回来啊啊啊啊啊啊!!班长和隔壁班那个转校生打起来了!!! 【陈秋天】:班长还挺猛的(小声逼逼 林想起看到这里,脑子一懵── 谁和谁打起来了? 陆琮和沈峤岚??? 不是…… 他俩怎么又打架了! 没记错的话,他上周和陆琮冷战的原因,就是陆琮把沈峤岚揍进医院了来着! - 那天的情况,林想起现在说起来,其实也不能算太清楚。 上周末,林想起本来和陆琮约好了一起写作业,结果中途接到了沈峤岚的电话,让他去市中心体育馆一趟,说自己在那里打球。 林想起很少收到沈峤岚的消息,更别说直接打电话,又是用这种邀请一般的口吻。 他自然兴高采烈地跑去了。 那是沈峤岚难得一次对他态度不错,让他一起打球,还带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吃晚饭。林想起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欢天喜地跟在沈峤岚身边。 餐桌上,沈峤岚的朋友们一直在劝酒,林想起本就不太会喝,还被灌了红的白的乱七八糟混一起,很快就开始晕头转向。 有人还要给他倒酒,他拒绝,但沈峤岚却在一旁看着他,不容置喙地说:“帮我喝。” 林想起下意识地摇头,但恍惚间,仿佛闻到了一些扰人心神的香味。 他那时不知道是沈峤岚在释放信息素。 那种信息素对于一般alpha和大多数beta来说,都带有威慑性,是一种近乎胁迫的行为。 但谁也不知道,林想起本质是一个omega,对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有着更加包容的代谢能力。 又加上他腺体里本就淤积了大量信息素,于是沈峤岚的胁迫到了他这里竟也变成了特殊的“治疗”。 他当时感觉心情很好,就往沈峤岚身边又凑近了些。无论沈峤岚说什么,他都无所谓了,满口答应,一杯又一杯地喝。 但林想起也没有彻底昏头。 他怕自己喝醉了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讨厌在外人面前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因此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醉倒的时候,偷偷给陆琮发了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林想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醉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 他猜到是陆琮把他接了回来,正想要去跟陆琮道谢,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林想起这才知道,陆琮去接他的时候,和沈峤岚打了一架。 沈峤岚伤得严重,住进医院了。 林想起自然又惊又怒,他找到陆琮,大吵了一架。 内容是质问陆琮为什么要打沈峤岚,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并且要求陆琮和沈峤岚道歉。 虽然陆琮全程没有还嘴,但陆琮也没有答应道歉,所以林想起合理认为陆琮是在用冰冷的眼神和他吵架。 他们就开始冷战了。 直到今天,已经快要一周。 当然,这件事在觉醒自我意识后的林想起看来,是有很多疑点的。 那可是陆琮啊! 他认识的陆琮,从小就一身正气,年年获评三好学生,作风优良品德高尚,吃饭不剩一粒米,洗手不浪费一滴水,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学校里捡到一块钱会立刻上缴,连红领巾都比别人戴得更标准,十几年从来没有对林想起发过一次脾气。 如此正直温柔冷静沉稳的一个人,在以前别说打架了,就连说脏话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陆琮动手打人这事儿必然有其背后更深层的缘由。 还有那个沈峤岚,他是最会没事找事的人,上次被陆琮打得进了医院,事后竟然没有追究陆琮的责任,那不是心虚是什么? 所以,那天晚上林想起喝醉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文里没有写着一段,陆琮也没有向他解释过,林想起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 他一开始很惊悚地捂着嘴,恶寒地想,沈峤岚会不会趁他喝醉了非礼他? 毕竟按照原文设定,沈峤岚这个变态心里是喜欢他的啊! 但他很快又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本小说虽然狗血俗套,但却是“双洁”设定,主角攻的初吻和初夜都是给了主角受的——感谢双洁,感谢他只是炮灰。 至少可以确认,沈峤岚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去问陆琮本人才能知道了。 回过头来看,这才过了没到一周,陆琮和沈峤岚又起冲突。与上次受信息素滤镜导致的“恋爱脑”不同,这次林想起很清醒,绝对不会一味怪罪陆琮。 他非常笃定,沈峤岚就是个欠揍的主! 林想起立刻给陈秋天回消息,问他今早是怎么回事。 陈秋天回复很快:【你终于回消息了!转校生被沈家的人接走了,他好像腺体有点应激,就是说沈家不愧是首富啊,他家长一来,校长都出来作陪了[瑟瑟发抖.jpg]】 陈秋天没有提到陆琮,大概是觉得以林想起最近的状态,肯定是关心沈峤岚比陆琮多。 然而林想起撇撇嘴,心想谁问沈峤岚了? 0个人在关心。 林想起:【陆琮呢?】 陈秋天:【哦哦,班长被体育老师亲自开车送回家了!】 陈秋天:【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严格来说是转校生的不对。今天上午课间操集合的时候,咱们班的几个同学打闹,不小心撞到隔壁班那个转校生了,对方直接把人一脚踹翻!虽说他踹的是徐穆闻那几个校霸混混,但就事论事,不小心撞一下道个歉就得了,那个转校生凭什么踹人啊!】 【要不说咱们班长是个负责任又有担当的人呢,当时周围也没个老师在,大家都怕招惹沈峤岚。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班长毫不犹豫站出来,阻止了转校生的低素质行为!】 林想起见缝插针地发了一个表情包:【[赞.jpg]】 陈秋天:【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狗der沈峤岚居然用信息素挑衅班长!】 林想起:【[愤怒.jpg]】 陈秋天:【我虽然是个beta,按理说闻不到信息素的,但沈峤岚这家伙毕竟是极优alpha,他那个攻击性信息素一释放出来,当时好多同学都感觉到恶心头晕四肢发软,我都有点难受。还好班长反应及时,立刻也用信息素出手压制,沈峤岚这才收敛。】 陈秋天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能感觉出来他的打字功力见长,手速极快又发过来一段:【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很震惊。班长过去从来不在学校释放自己信息素,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他的信息素居然这么猛!你都不知道,沈峤岚那个逼当场就不行了,直接腺体应激,满脸惨白。[星星眼.jpg]】 陈秋天:【呃,当然,我没有说沈峤岚不好的意思,我就是个无辜路过的beta……虽知全貌但还是不予置评了哈。刚才一不小心太激动说多了,你可别跟我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放心吧,沈峤岚应该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否则他家今天还不闹翻天[白眼.jpg]】 林想起看他后面打了一堆补丁,一副生怕说错话被自己骂的样子,有些好笑。 陈秋天似乎默认了这件事林想起会站在沈峤岚那边。 虽然很无奈,但林想起也无法怪别人,他这一个月以来,对沈峤岚确实热情过头了,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 林想起只好再次强调地问了一遍:【陆琮受伤没?】 陈秋天这次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连发好几个哭泣感动的表情包,然后才道:【应该是没有受伤!呜呜呜起子我好感动,你心里还有咱们班长,你的恋爱脑还有救!】 林想起:【。】 陈秋天:【但班长的信息素挺厉害的,就算他后来已经收敛了,但残留在身上的一点点味道还是让很多同学觉得太有压迫感了,所以老师让他先回家去。】 林想起正要再回复一条,就见病房的门打开。 学校里的事情立刻被抛在脑后。他下意识收了手机,看着医生。 医生一脸凝重地走进来:“有个坏消息,我想你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您说。” 林想起有些不安。 最坏的消息刚才不都说了吗,注射治疗很昂贵,林想起无法长期负担,不是吗? 还能有什么比贫穷更坏的消息呢? 医生用实际情况告诉他,是有的。 “我们医院的最后一支极优性alpha信息素被另一名患者预订走了,暂时无法给你进行注射治疗。我已经联系了首都医院为你进行匹配调取,但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omega患者对高等信息素有需求,所以……” 林想起呼吸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为他接了下半句:“所以,我有钱也可能买不到,是吗?” 医生沉默地点了头。 果然是坏消息啊。 他得了一个明知道怎么治,但竟然还是治不了的病。 林想起很想保持一个得体而冷静的表情,对医生说“好的没问题我知道了”。可是他说不出话。 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手脚都无处安放,就那样愣着。 医生叹了声气,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大抵是安慰或是一些好心但没什么用的鼓励。 林想起感到耳鸣,一个字都没听清。 莫大的恐慌在心里蔓延,林想起伪装的平静在这一刻失效。 一切可预见的未来都已经昭告了他的结局。 林想起觉得,他必死无疑了,因为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炮灰角色。 在原文的设定里,从来就没有给他安排一个光明健康的未来。 - 下午两点左右,陆琮从高热中醒来,浑身是汗,体温烫得不正常。 腺体趁着他在睡梦中无法自控时疯狂溢出信息素。 现在,整个房间充斥着不太妙的肃杀凶戾的气息。 今天那场无伤大雅的信息素对抗中,虽然腺体应激的人是沈峤岚,但毕竟双方都是极优性alpha,信息素攻击性太强。陆琮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被迫进入了易感期。 今天从学校回来,陆琮就已经对身体状况有所察觉,把自己关在房间吃了药睡下。本以为会像过去一样,醒来就恢复如常,可显然这次有所不同。 陆琮的身体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的父母都是极优alpha。一般双a家庭都会选择不生小孩,尤其这两位还都是极优alpha。 他们信息素太过强大,又本能地互相对抗,即便是采用特殊手段体外孕育,也几乎不可能顺利融合并孕育出一个健康的孩子。 可就在种种不可能之下,陆琮依旧诞生了。 他继承了父母双方基因中最强大的部分,不需要分化,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是极优alpha,也因此,信息素的浓度是一般alpha的数倍之多。 陆琮的易感期是一件对他自己以及周围人来说都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他这些年都会通过药物抑制易感期。即便只有小概率,他也要避免自己信息素爆发失控。 这次,单靠吃药并没有完全压制住易感期信息素的外溢,陆琮开始找抑制剂。 普通药房买到的抑制剂对他没用,他必须要用母亲齐叶从研究院带回来的那种加强型。 可是齐叶今年太忙,从年初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家。 陆琮的抑制剂已经用完了。 药不起作用,又找不到抑制剂,此时此刻的陆琮前所未有的烦躁。他抵着眉心,试图将正在失控的情绪安抚下去。但在易感期,这显然是很难做到的事。 陆琮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是否可以完全清醒理智地度过久违的易感期。所幸齐叶给他留过一个私人医生的号码,陆琮准备联系对方。 但就在他拿出手机翻找电话号码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门外的人…… 是林想起。 3、第 3 章 陆琮沉默地坐在床边,听着门铃声响了好几声。明知道是林想起来找他,却没有开门。 后来林想起大概是以为他不在家,这才终于放弃。 周围又安静下来。 陆琮下意识起身,但想要追出去的想法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 由于先天的基因特殊性,陆琮从小就被教导,要懂得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去掌控本能,不要被本能所掌控。 他的信息素一旦失控,必然对旁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损伤。 而林想起是个beta,一个虽然无法闻到味道但却依然会被信息素损害身体的脆弱的beta。 为了不在林想起面前泄露过半点信息素,他这些年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可今天,却仿佛是老天同他作对。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 也许不止是今天。 从林想起喜欢上沈峤岚开始,陆琮的生活就跟着乱了套。 过去,把自己的想法,情绪,和味道全都藏起来。 不会有人比陆琮做得更好。 直到有一天,林想起忽然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alpha。那时候开始,陆琮就发现,克制自己的情绪变得很难。 他总在面对和林想起有关的事情上,失去分寸。 第一次冲动之下释放信息素,是上个周末的时候。 那天他和林想起原本待在一起,但沈峤岚一通电话就把林想起叫走。 直到晚上,陆琮才收到林想起的消息,他说自己好像要喝醉了,要陆琮接他。陆琮立刻赶了过去。 他到了地方,就看见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想起趴在桌上,小小一张脸埋在臂弯,颊边软肉带着不自然的酡红,在睡梦中蹙紧了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陆琮要把人带走,沈峤岚却叫人将他拦住。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胜利者姿态,对陆琮说:“想带他走?凭本事来抢。” 沈峤岚那时候大概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因为陆琮不可能从十几个专业的保镖手下站起来。 直到十分钟后,陆琮踹飞了最后一个还能睁眼的保镖,走到了沈峤岚面前。 他释放了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进攻性信息素将沈峤岚扣在原地,小心翼翼抱起了林想起,把人放进包厢的沙发上,才站起身走出来。 在陆琮不再压抑的凶悍气场之下,沈峤岚这样的小少爷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沈峤岚被揍得不省人事之前,恍惚间,听见陆琮声调冷淡地说了句: “他又不是你的,我抢什么。” 没有刻意讥讽或嗤笑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但沈峤岚却感到自己从头到脚被奚落了一遍。 他之前那句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宣战,也立刻显得幼稚起来。 事实本就如此。 林想起就是林想起,他是完整独立的他自己,陆琮不需要从另一个alpha手中争夺。 陆琮出手揍沈峤岚也不是为了赢。 就是纯想揍。 以一挑十结束后,陆琮亲自为沈峤岚和他的十几个保镖叫了救护车。才收敛信息素,重新走回包间,把林想起背回了家。 然而,那次没能克制住信息素出手伤人的后果,是换来了林想起和他为期一周的冷战。 陆琮很清楚,以林想起的倔劲儿,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低头。他把陆琮拉黑,就是不打算给台阶的意思。 林想起这个人没太多心眼,统共也就这么点犟脾气称得上是坏毛病,但他只发作在陆琮身上,陆琮也顺着他。 林想起不低头,他可以,林想起不服软,他可以。 他本想着等过几天林想起消了气,再和林想起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可惜陆琮这个台阶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今天上午在学校,他就又一次伤了沈峤岚。 不敢想象,林想起知道这件事以后该有多生气。 他现在跑来找陆琮,说不定就是为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再跟陆琮追加一周冷战。到时候陆琮递再多台阶可能都没用。 想到这些事,陆琮揉了揉眉心。 在易感期,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他对所有与林想起有关的事感到过度焦虑。这也是没有办法。 陆琮给私人医生唐鹭雨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唐鹭雨没有低估陆琮信息素的危险性,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给他送特殊抑制剂和药,并要求陆琮在抑制剂送到以前,绝对不能去人多的场合。 以陆琮现在的情况,任何同性的信息素都可能被他视作敌人,腺体会下意识威慑对方。 唐鹭雨怕他不知道轻重,于是从a到o的危害都给他讲了一遍:“alpha会被你的信息素攻击,轻则腺体应激,严重的话可能产生不可逆的神经受损。如果是omega闻到你的信息素,有很大概率会被迫进入发情期。最重要的是,你的信息素浓度远高于一般的alpha,他们受到的影响也是成倍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陆琮打断:“beta呢?” 唐鹭雨愣了一下,误会了他的意思:“你想找个beta过去照顾你?我不建议你现在身边留人。” “beta的腺体只是退化,并非不存在。千万不要以为他们闻不到信息素就不会受伤,相反,他们的腺体没有任何自我保护和代谢功能,一旦受到信息素的猛烈攻击,身体的疼痛反应可能比alpha还严重。” 陆琮听完,很平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信息素对一个beta有多危险,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余问这一句。 也许是想听见不一样的回答。 但事与愿违。 挂了电话,陆琮又测了一次体温。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楼下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高烧烧出了幻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不是幻听,是林想起千真万确地开了他家的门锁,进了他家的门。 陆琮少见的慌了。 他怎么能忘记,林想起一直有他家的钥匙。 拖鞋软绵绵的踩地声并不大,但陆琮听得很清楚。 他甚至可以根据脚步声的走向,判断出此刻的林想起在玄关换了鞋,正从客厅往二楼走来。 事情不受掌控,陆琮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快步走到卧室门后,将门反锁。 但奇怪的是,林想起的脚步声就停在卧室外。 他没有直接闯进来的意图,也没有敲门,甚至都没有开口叫陆琮的名字。 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与陆琮一门之隔。 陆琮蹙眉,感到有些不对劲。 属于林想起的呼吸声轻轻地响起。一开始平缓均匀,不知从哪一刻,变得急促,混乱,甚至有些颤抖。 林想起在哭。 …… 林想起上一次掉眼泪,是十四岁那年父母去世。 那天的林想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无法呼吸,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是陆琮抱着他,生生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噩梦充斥的夜晚。 后来林想起就开玩笑地说,自己好像是把眼泪哭干了,从此都不想哭了。 可是现在,林想起就站在陆琮卧室门外,安静地,小声地,低低啜泣。 其实林想起也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哭起来。 只是,没有人在发现自己快死了以后,还能保持情绪稳定。 林想起冲动来找陆琮,就是因为他从医院出来以后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人生,在最高兴和最难过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陆琮。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跑过来了。 可是真的来到了陆琮这里,他又反应过来,这是没有意义的。 林想起在前所未有的迷茫中,忽然就很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的人生就变成死路一条了,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他立刻就想走掉。 可偏偏,房门在这时候打开。 林想起猛的和陆琮对视上,愣了两秒,随即条件反射地露出个笑来:“你在家呢,哈哈。” 他也不知道在哈哈个什么劲儿,明明鼻尖都是红红的,眼眶还挂着悬而未决的半滴眼泪,竟以为这样能糊弄过去。 他当然知道陆琮在家,他本来就是要找陆琮的。 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装傻,陆琮并没有回答。 林想起发现陆琮正低头看着自己,觉得心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琮伸出手揽住林想起的背,很轻易地断了他的后路:“哭了?” 大概是陆琮蹙着眉的样子过分凌厉,音色又天生低沉,林想起莫名其妙地就缩了缩脖子,未语先怂。 借口张嘴就来:“没有哭啊,就是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我最近学习压力很大。” 说话时,他就用那双早已被泪水泡得湿汪汪的眼睛看着陆琮。 “哦。”陆琮的声音放轻了许多,慢条斯理地揭穿,“学习压力大指的是,凌晨两点在峡谷乱杀。” 林想起瞬间把其他事都给抛到脑后,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到你上线啊?你开小号了?是我前天加的那个野区战神吗?还是昨晚为我挡了一个大的奶妈?怪不得她死也不开语音!” “我没有小号。”陆琮看他这噼里啪啦地把自己抖落干净的样子,有些好笑,“所以你这几天,每晚都在打游戏?” 林想起咬住嘴巴:“唔。” 坏了。 原来陆琮是诈他的。 林想起担心陆琮会没收他手机,毕竟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他还跟陆琮承诺过要进步十名,结果自己却没有付诸努力。 可紧张了一阵又反应过来,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他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林想起小脑袋瓜一个劲地想东想西,迷懵中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拂过他的眼角。 睫毛抖落的一滴泪,就这样被陆琮的指节轻轻带走。 他无措地望着陆琮。 陆琮语气寻常:“聊聊?” 这是他们朝夕相处而来的默契,也或许只是陆琮足够细心。 这些年里,每当林想起心里藏事,陆琮就会陪在他身边,问他:“想聊聊吗?” 林想起一直是个很倔的人,脾气犟骨头硬,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狼狈脆弱的样子,所以总想把秘密吞进肚子里。 可只有陆琮,他什么事都瞒不住。 片刻的沉默后,林想起虚张声势的假面终于撑不住了。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肩膀耷拉着,脑袋也可怜巴巴地垂下,整个人的劲儿都卸掉了,顺着陆琮胳膊靠了过去。 这种柔软又依赖的姿态,像极了在寻求一个拥抱。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陆琮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手臂收紧,牢牢拢住了林想起。 他们相识十余载,类似这样的拥抱数不胜数,但无论多么亲昵,陆琮都不曾越界。 “陆琮,我可能……” 林想起说到一半,又生生咬住自己舌头,憋回去了。 怎么说呢? 说“我可能快死了”,还是说“我不想死”。 林想起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和陆琮说明情况。这并不容易。 他记得原文里,陆琮的性格前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剧情没有对反派黑化的原因细写,但而林想起认为,自己的死大概是一个关键转折。 小说里陆琮认为是沈峤岚害死了林想起,所以后来想尽方法不让沈峤岚好过,他不仅妨碍沈峤岚寻找林想起的替身,还一度逼得沈峤岚身败名裂。 直到沈峤岚对陆琮说出那句:“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的死你就没有责任?你和他认识十几年,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生病?你为什么没有救他?!” 这番话,几乎成了陆琮的诅咒。 陆琮从此陷入了自我赎罪式的梦魇,失眠到三五天无法合眼,精神和身体都愈发消沉,再也没有精力去找沈峤岚的麻烦。因为他要恨的人变成了自己。 知道这段剧情的林想起,实在没有办法坦白地告诉陆琮一切。 他害怕自己真的变成陆琮一辈子的噩梦。 陆琮很在意他,很珍惜他,这点毋庸置疑。他们之间比起朋友,更多的已经像亲人。 如果陆琮知道他生病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他寻找可以用的信息素。 陆琮家里有钱,也有权势,林想起相信陆琮短期内肯定可以找到救他的信息素源。 可是医生说了,全世界范围内的极优alpha信息素都是稀缺的,而他这个病又无法确保是否能够完全治愈。倘若一年后无法痊愈,那他可能一辈子都需要注射信息素。 陆琮能帮他一两年,那未来呢?难道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他都拖着陆琮不放?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真的厚着脸皮让陆琮帮他一辈子,那万一找不到那么多的信息素呢? 难道要让陆琮给他抓来一个匹配度足够的极优alpha当药包,天天守着给他治病?那也太刑了,不行不行! 又或者干脆林想起的病情突然恶化,猝死在陆琮的面前。 那带给陆琮的冲击,可能会比原文里直接收到林想起死讯来的更大吧。 无数的想法都纠缠在林想起的脑子里,他快炸掉了,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脑门。 “好了,不想了。”陆琮的声音忽然响起,温和地打断了林想起那些混乱的思绪,他轻轻拍了拍林想起的背,哄小孩似的说,“今天什么都不聊。下午不去学校,想做什么?” 林想起默默松了口气,他真的很不想在自己都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拉陆琮一起为还未发生的事痛苦。 他成功找了个新的话题,说:“我改了你给我整理的错题集,下午你帮我订正一下吧?” “好。”陆琮揉揉他的脑袋,“去楼下等我。” 林想起很乖地点点头,但当陆琮要松开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自觉地抱了上去。 陆琮:“?” 林想起:“……” 对于林想起的这个反应,他自己和陆琮都愣了一下。 林想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想离开陆琮的怀抱,只能把一切归结于一个“将死之人”内心的脆弱,为了避免尴尬,他没话找话地说:“你不和我一起下楼吗?” 陆琮顿了顿,解释:“我回房间收拾一下。” 陆琮并没有忘记自己还在易感期的事。 他从抱着林想起开始,就在用尽全力地抑制腺体内即将爆发的信息素。 如果在平时,这种自我抑制对他而言并不难。 可林想起现在就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和心跳都通过身体的接触传递给了陆琮。血液在叫嚣着汹涌,再不打一针抑制剂,迟早要出问题。 林想起对此不知情,反倒将陆琮抱得更紧:“你要收拾什么,我和你一起。” 陆琮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想起一眼。 林想起平时也偶尔会撒娇,比如赖着陆琮让他帮忙写检讨,或者求陆琮去他家大扫除,他那张嘴,好话歹话说起来都一样溜,夹着嗓子装乖的本事也是有的。 但在肢体上,他很少像此刻这样黏着陆琮。 陆琮的感觉没有错,林想起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方方面面都是。 信息素蠢蠢欲动,易感期所造成的各种不稳定性都在此刻挑战着陆琮的神经。 当然,最大的挑战还是怀里不安分的林想起。 陆琮的易感期有别于绝大多数alpha。他从来没有感受到那些青春期躁动的欲望,更不像其他alpha,一到易感期就总是本能地盯着omega的脖子恨不得咬住就不放。 陆琮的信息素至今为止,都和他本人一样,是冷静甚至冷漠的。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暴戾嗜血的基因本能。 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他在林想起面前所感受到的心乱,不是信息素作祟,不是一个alpha对omega的渴望。 是单单只有林想起能带来的波澜。 砸在原本古井无波的陆琮的心绪中,搅乱一滩浑水,逐渐不可收拾。 陆琮目色晦暗,喉结不自觉滚动。 最后的理智全都用来把林想起抱着自己不放的手挪开。 林想起发现陆琮的动作,还很不高兴地说:“你扒拉我干什么?” “……”陆琮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我易感期到了,家里没有抑制剂。” 本以为林想起听完会松开自己,没想到林想起还是没动,声音懒洋洋地问了句:“你还有易感期?不是说alpha易感期时信息素会外溢吗,你的信息素呢?” 他的声音太轻了,已经有些软绵绵,拖得很长的尾音像是没睡醒的梦呓,“一点都闻不到,哪里有你的味道。” 陆琮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嗔怪,但并不知道林想起这句话真正在抱怨什么。 大概是alpha对怀里人的占有欲,或是易感期的表现欲作祟,在沉默地看了林想起一会儿后,陆琮忽然说: “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 4、第 4 章 听到陆琮的话,林想起的第一反应是,闻了闻自己。 林想起今天在医院,听护士科普过一些ao相关的常识。 他已经知道,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有其独特的气味,而且只有omega能闻出来。 alpha同性信息素具有天然的相斥性,导致他们的腺体只能感受到对方信息素中的敌意。 而omega腺体则可以自主代谢掉那些带有攻击成分的信息,并感知到alpha信息素中的香味。 ao间匹配度越高,能闻出的气味层次就越丰富越细腻。 护士为了帮助林想起以后能够更容易分辨出alpha的信息素,还给林想起分享了一些比较大众的味道,比如果香,花香,草木香,蜂蜜甜香等等。 小众一些的味道会很有个性,但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比如各种酒香味——据说某种酱香型信息素alpha最近很受欢迎。林想起不喜欢酒,但表示尊重。 还有一些极其稀有的味道,比如某种信息素闻起来像雨后天晴,有些像春暖花开,有些是万物复苏,有些是空谷幽香。 听说这类alpha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光是靠售出自己信息素味的香水就能赚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只要匹配度不是太低,omega都可以闻到alpha身上独特的香气。 林想起甚至猜测过,陆琮的信息素会不会就是没味道的。反正alpha信息素千奇百怪,来一个白开水味的也很正常嘛! 偏偏陆琮却告诉他,他现在身上全是陆琮的味道。 林想起闻了又闻。 真的什么香味儿都没有。 果然是匹配度很低吧! “哪有什么味道,我闻不到,不算。”林想起撇撇嘴。 “好。”陆琮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就不算。” 话明明是林想起说的,但真听陆琮说不算,他又不服气了,凑到陆琮身边这儿嗅嗅,那儿闻闻。 要不是他和陆琮用同一款洗衣液,他恨不得把洗衣液的味道假装成陆琮的信息素。 “别闻。”陆琮看他一直在嗅来嗅去,蹙了眉,伸手掩住林想起的口鼻,“就算没有味道,闻多了也会不舒服。” “我没——” 林想起刚想说自己没有不舒服,结果一张嘴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抱怨说,“我刚才就想问,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我老觉得闻见一股火星子味儿。” 林想起很难形容那种味道,不是单纯的烧东西的味道。 有点刺鼻,像子弹出膛,像火花迸溅,像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带着血腥死亡的气味。 但因为这是在陆琮的家,不是在某个枪战片的现场,所以他只能猜测是不是东西烧焦了。于是带着一种无畏的天真追问陆琮: “这么大味儿,你自己闻不见吗?好呛人。” 林想起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琮的脸色突然沉得厉害。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陆琮就推开了林想起。 转身快步走进房间,在柜子里翻出了药箱。 林想起被推开也没有不高兴,还以为陆琮这么着急,是去寻找火源了,傻乎乎地就跟了上去:“什么东西烧啦?” 陆琮没回答。 药箱里没有抑制剂,但陆琮找到了信息素阻隔贴。 这种阻隔贴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作用,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信息素就能穿透阻隔贴继续扩散。但陆琮还是快速地将它贴在了腺体处。 而身旁的林想起像个好奇宝宝,歪着脑袋看陆琮,满脸写着“我能贴一个吗我也想要贴一个”的表情。 alpha和omega的阻隔贴不太一样。 alpha专用的阻隔贴,通常是急用,不会长期贴在腺体上,效力更强,贴上几乎立刻就感知不到外界的信息素,但时效很短,一般是1-3小时。 而omega专用的阻隔贴就更温和,贴上可以不用取,时效一般是48小时左右,对于一些发情周期比较短的omega来说,一张阻隔贴就可以覆盖发情期,配合抑制剂使用,生活几乎不会受到发情周期的影响。 两种阻隔贴各有各的好处,但本质来说,都是阻隔信息素,所以有时也会ao混用,主要看个人习惯。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林想起本来要买阻隔贴的。可是医生告诉他,他的腺体现在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能闻到的信息素少之又少。要是真闻到了,反而是好事。 所以医生说他可以暂时不用阻隔贴。 但林想起看到陆琮手中的阻隔贴,又忍不住想试试,于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琮。 陆琮眉心拧着,担心林想起受到他的信息素刺激,身体会不适,但又没能拒绝配合林想起的好奇。他又撕了一张阻隔贴,递给林想起。 林想起立刻拿过来,啪唧一下把阻隔贴贴在自己的后颈上。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贴肤感,却忽然愣住了。 他神色认真地把阻隔贴取下来,悄悄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把阻隔贴再贴上去,又嗅了嗅。 陆琮没有发现林想起的奇怪。 他为了抑制住信息素不要太快爆发,已经开始出现身体反应。太阳穴一阵刺痛,腺体突突地跳着,体温开始剧烈上升,皮肤烫人。 “你先回去。”由于不确定自己的信息素什么时候会失控,陆琮开始催他,但即便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楼下冰箱里有饭菜,今早做了你没来拿,正好现在回去热一下吃。” 林想起却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抬头望着陆琮,表情先是困惑,然后震惊,最后兴奋。 “……这么好玩儿?”陆琮看着林想起把阻隔贴在后颈来来回回取了又贴快十次,纵容道,“剩下的也拿去吧。” 说着,他就这么把药箱里剩余的一盒阻隔贴都递给林想起。 但林想起没有接,而是突如其来地伸手,抱住了陆琮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趴在陆琮肩上。 这是一个远比寻常的勾肩搭背要亲昵得多的姿势。 林想起用双手圈住陆琮的脖颈,由于二人身高差距过大,他的身体就必须要和陆琮贴得足够紧,微微垫着脚,失去的平衡都从陆琮那儿找补回来,于是不可避免地身体摩擦。 陆琮四肢僵住,呼吸滞在那儿,过了好久才稳住表情,问:“干什么?” 他音色哑得厉害,为了不被听出异常,只能压得比平时低。要是换一个人恐怕会以为陆琮是在斥责自己。 但林想起毕竟是林想起,林想起太了解陆琮,知道他不会轻易跟自己生气,依然没松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陆琮。 他想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贴上阻隔贴就闻不到那个味道,取下来又能闻到了。 “……那就是你的信息素,是吗?” 那个像火,像硝烟,像战场上暴力杀戮的味道,那个充斥了整个屋子,也沾染在林想起身上的味道。 就是陆琮的信息素。 由于这个味道实在太不符合林想起想象中的alpha的信息素,以至于他明明一进门就闻到了,却没有往那方面想。 也不怪林想起没敢想,实在是这味道存在感太强。 他作为一个腺体功能不完全的omega,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闻不到太浓的信息素,有沈峤岚做参考,他以为就算陆琮有味道,应该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满屋子快要把他淹没了的,全是陆琮的信息素。 “你闻到了。” 陆琮目光静得如一面湖。 他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林想起:是的,你闻到的就是我的味道。 陆琮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林想起一个beta是怎么闻到他的信息素的? 很显然,他的心情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也都忽略了。 因为比起林想起为什么会闻到他的信息素,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林想起会不会觉得他的味道很可怕,很讨厌。 所有极优alpha的信息素都有着吸引异性的绝佳气味。 就像沈峤岚,不管他再惹人厌,也无法否认,沈峤岚的信息素是一种客观的“香”。 而陆琮的信息素,和他本人一样,太过特别。 它并不香,不具有引诱和蛊惑异性的魅力。 它凶险,嚣张,暴戾,无法激起浪漫与温柔的欲望。 它大概不受任何人欢迎。 “是,我闻到了!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真是太——” 林想起又猛吸一大口,然后成功地连打三个喷嚏,傻傻一笑,“——太刺激了。” 陆琮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想起。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一把捂住林想起的鼻子,把人推出门外去。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阻隔贴的作用开始失效,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成足以燎原的烈火,林想起被烫得不行,身子发软地往下滑落:“不过,你的信息素真的好凶啊。” 陆琮手掌托着他的腰,将人撑住:“抱歉。” 嘴上这么说,手却稳稳握住林想起那把窄瘦的腰。没有松开的意思。 毕竟第一次如此大量地吸入信息素,现在,林想起的身体和精神一样亢奋。 过于刺激的alpha信息素包裹着他,他已经分不清那滚烫的究竟是周围的空气,还是他自己的呼吸。按理说,这样浓烈而强势的信息素任谁都招架不住,但林想起却慢慢觉得不满足。 他竟然想寻求更多的刺激,无意识地凑近陆琮:“再给我闻闻呢……” 陆琮看着他,轻声叹气,捏着林想起的鼻子不让他闻了:“不难受?” 林想起气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松开。” 不痛不痒的感觉,陆琮垂眸,由着林想起撒娇似的捶了他两下,无奈地摁住了林想起的手:“别玩了。” 他以为林想起对他的信息素只是一时兴起,好奇心作祟。 他把这一切视为玩闹。 陆琮不可能真的任由林想起玩下去。林想起不懂得alpha的易感期意味着什么,但他应该要把握分寸: “继续下去你可能会受伤,所以回家吧,嗯?” 在易感期想要压制自己的信息素不爆发,几乎等同于在睡梦中强行让自己睁着眼——违背身体本能,难度系数很高,属于自己找罪受。 但陆琮还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 得力于他这些年长久的克制和收敛,如今陆琮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远超常人。隐忍不发已经是习惯。 只是陆琮没有想到,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想起仍然不肯离开。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见林想起嘟囔着“沈峤岚”的名字,几乎下意识便眉心发紧,脸色也沉下去。 但很快,他听清了。那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声音,分明在说:“不想要……不要沈峤岚。” 陆琮眉梢一扬,神色难辨:“什么?” 林想起沐浴在前所未有的优质信息素当中,逐渐的浑身没了力气,说话都费劲,也许脑子也不大清醒了,但很坚持地要把话说完:“……不能再和沈峤岚那个人渣,有任何瓜葛,要远离……才行。” 陆琮的嘴角在不动声色中上扬了0.5个像素点。 “陆琮……”林想起的手不知何时摸索到了陆琮腺体的位置,发现那里还贴着一张阻隔贴。稍一用力,直接撕了下来。 这个动作把陆琮都吓了一跳,他捉住林想起的手腕,说:“可以了。” 这是一个叫停的信号。 可惜林想起不是在和他玩。 没了阻隔贴,但信息素仍然被alpha收敛得很好,林想起心痒难耐,想要更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无师自通地用温热的掌心抚上了陆琮的腺体。 陆琮的瞳仁都震动了:“你……” “你救救我啊,陆琮。” 我不要别人的信息素,所以只能你来救我了。 这是林想起在晕晕乎乎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唯一念头。 林想起有一双漂亮得让人不忍心说出任何拒绝话语的眼睛。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中流转的无论是虔诚的恳请,还是包裹着假意的小心机,都会令人心软。 更何况,他开口不是其他。 而是求救。 陆琮险些要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林想起看看。 他叫陆琮救救他,可是现在到底是谁比较生不如死? 那双不安分的手仍然勾住alpha最敏感的后颈,在猛兽蛰伏一般的腺体处逗留了超出安全范围的时长。林想起尚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怎样的一个alpha,不知道陆琮平静淡漠的表象下早已溃不成军的汹涌。 他只管自己提出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请求,然后天真到近乎鲁莽地,用温热的掌心胡乱碰触陆琮的皮肤。 音色带着脆弱的哑,引诱般在陆琮耳边哀求: “给我一点信息素,好不好?” 5、第 5 章 陆琮阖上眼,以拒绝和林想起对视来强迫自己冷静。 他告诉自己,林想起是一个beta,林想起不明白向一个alpha索要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林想起只是贪玩,只是好奇,只是…… 所有借口都用尽,陆琮也无法说服自己林想起现在的行为是正常的玩闹。 钻进一个alpha的怀里,抚摸着对方后颈的腺体,用黏糊糊的撒娇口吻叫alpha救救自己,让陆琮给他一些信息素…… 这甚至是连omega都不敢乱用的高明的撩拨手段。 林想起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beta,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他为什么要学,又怎么敢对着陆琮这样做? 在一片混乱中,陆琮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 那时候,林想起刚对沈峤岚“一见钟情”不久。 他没有喜欢人的经验,笨拙地从别人口中学来了一些追求别人的方法。于是给沈峤岚写了一封情书。 虽然那封情书都摘抄自互联网某营销号的感情文案,但他抄得也很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第二天开开心心就给沈峤岚送去了。 然而,沈峤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想起的情书撕掉了,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睨着林想起,恶意满满地对林想起一个beta说: “与其浪费时间写这种没用的东西,不如学学omega是怎么勾引人的,也许我哪天心情好,就给你点甜头。” 那时候陆琮正在班主任办公室里帮忙批改作业,事后从同班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小话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他很难想像,一向很爱面子又从未追过人的林想起,在被沈峤岚以那种恶劣的方式羞辱后,是怎么若无其事地笑着回来上课的。 陆琮一直认为那件事之后,林想起会讨厌沈峤岚。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之后,林想起还是坚持不懈地找机会凑到沈峤岚跟前。 不仅如此,在当天晚上,林想起还真的上网查了很多关于alpha和omega费洛蒙互相吸引的资料。 但林想起不知道是不是找错方向了,又或者查的方式不对,得到的结果都是模棱两可,还有好几次点进了奇奇怪怪的网页,差点中病毒。 于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拿着陆琮家的备用钥匙偷摸进了陆琮的卧室,又钻进陆琮的被窝里,把陆琮挤到角落,问陆琮: “alpha真的不会喜欢beta吗?” 陆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想起自顾自说:“我上网搜了一下,好像高等级的alpha不愿意接受beta,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比一般alpha更浓,换句话说就是,可能性.欲特别旺盛,要是时间长了没有omega帮忙纾解,他们会憋坏……唔?!” 陆琮一把捂住他的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颇为无奈:“可以了。” 林想起:“唔唔唔唔唔?” 关于这个你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陆琮垂了眸,唇抿成一条线。 他并没有什么想分享的,干脆翻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林想起。 林想起扑上去勒住他:“你是我唯一认识的高等alpha,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跟我聊聊嘛。” 陆琮装睡。 林想起还不放弃,继续问:“又不让你说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换作是你的话,如果没有信息素吸引,会不会对beta有感觉?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真的没有感觉吗?” 陆琮那边发出了很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像是呼吸,但比平日乱了些。 林想起:“你说话了吗?” 陆琮:“没有。” 陆琮最终也没有回答林想起这个问题。 …… alpha会对beta有感觉吗? 林想起当时会为了沈峤岚上网查这种事,那么他顺便在网上学一些勾引alpha的手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思来想去,最合理的推测竟然是,林想起今天对陆琮使用的这种鲁莽而生猛的撩拨手段,是准备以后用在沈峤岚身上的。 陆琮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一瞬间,林想起突然感觉到陆琮的信息素好像消失了。 “……唔嗯?”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陆琮。 之前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现在对林想起而言已经不够,他本来想要从陆琮腺体处再压榨一点出来,结果一下子全没了。 这怎么行! 林想起戳戳陆琮的胸膛:“信,息,素。” 陆琮低眉不语,用一种颇为冷酷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打算拒绝他索要信息素的行为。 林想起对他这个态度很不满,好多话都堆在嗓子眼儿,想说说不出来,只能咬着唇,倔强地盯着陆琮看。 陆琮这时候才注意到,林想起的唇角破了。 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破的,而是更早以前。 饱满莹润的唇轻微撕开一道小口,当时一定是咬得很用力。 不知道林想起是在什么情况下,受了如何大的委屈,才留下了这样的破口。 陆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抚上林想起的脸颊,指腹抹过那一处可怜的伤痕。 林想起的脸小,但颊边肉却软软的,白净细腻的皮肤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 陆琮一只手掌将他下巴托住,不合时宜地想:林想起平日里爱吃的那种草莓味的雪媚娘,摸起来也是这种手感,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心不在焉之下,他的手指竟然失了分寸,抵进了林想起的嘴角。 本就是一个有些越界的姿势,偏偏林想起今天不知怎么的,乖得反常,竟然张开嘴,很青涩地舔了一下陆琮的指尖。 这……又是什么? 也是他学来的高超撩拨手段之一? 陆琮喉结滚动,燥热的血液快要冲破他的皮肤。 下一刻,林想起突然一口咬下。 他眼神里充满着毫无威慑力的要挟,就这么叼着手指看向陆琮,一副不给信息素就不撒嘴的意思。 陆琮:“……” 这股邪恶小猫劲儿应该不是上网学的。 他没有收回手指,任由林想起没什么力气地咬了咬,但很快,湿热的舌碰到了他的指尖——林想起为了咬得更用力,也将手指含得更深了一些。 陆琮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 再不停下就来不及。他狠了心,将手从林想起口中抽走,意图用最后一分清醒来与林想起讲明白一个道理—— 绝对不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去引诱除他以外的任何alpha。 因为不会有人招架得住。 可这时,怀中的林想起改换策略,忽然仰起脖子以一种亲昵依赖的姿态,在陆琮颈窝轻轻一蹭,又一次说:“你就再给我一点信息素吧。” 陆琮话到嘴边忽然顿住,牙关紧咬,手臂因太过紧绷几乎暴起青筋。 林想起又蹭了蹭:“……好不好呀?” 所有拒绝的话最终咽回腹中。 陆琮叹气,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林想起到底是拿他练习什么勾引alpha的技巧,还是单纯在玩闹捉弄他,都无所谓了。 他对林想起从来都没有办法。垂眸半晌,终究是应了声: “好。” - 唐鹭雨今天有个私人约会,在家选衣服搭配化妆收拾了大半天,本来想叫自己助手去给陆琮送抑制剂。 但放下电话没多久,她就突然想到齐叶临走之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陆琮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完整地经历过一次易感期,每次都是靠药物压制。如果未来有朝一日,他意外进入易感期,那说明他的信息素已经在失控边缘了,情况很严重,让唐鹭雨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双a父母诞下特殊基因的孩子,信息素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陆琮的自制力一向为人称道,但也不能完全让他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风险。 唐鹭雨不敢怠慢,立刻推掉了手头的事,拿上药箱就往陆琮家赶。 她已经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但已经耗时接近半小时。最糟糕的是,中途给陆琮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三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有些担心出问题。 她手上有一把齐叶留给她的备用钥匙,齐叶唯一的交代就是,alpha的领地意识很强,极优性尤其如此。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让唐鹭雨不要随便去开家门,尽可能等陆琮给她开门。 但显然,今天就是特殊情况。 唐鹭雨打不通电话后,就猜测陆琮可能失去意识了,于是想也不想直开了门就往里跑。 但刚一进客厅,她就愣住了。 没有信息素。 当然,这个没有信息素指的不是完全没有味道残留,而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判断此刻空气中并??没有正在流动的活跃的信息素。 也就是说,至少在十分钟之内,陆琮没有信息素外溢。 难道易感期结束了吗? 不可能啊。 唐鹭雨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暗自揣测情况。 一来到二楼,她更傻眼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道足够看清楚里面状况的缝隙—— 陆琮跪伏在床头的位置,背影看起来十分紧绷僵硬,他正注视着床上躺着的林想起。 唐鹭雨脑子里爆炸一般冒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发誓,她将近四十年的人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紧张。 她不敢把事情往太好的方向去想,因为陆琮的易感期太危险,而林想起这孩子是个beta。beta可无法承受着那样强烈的信息素! 如果在陆琮易感期失控的时候,林想起一直待在旁边,那么他轻则伤筋动骨,重则…… 不敢想象! 唐鹭雨推开门冲进去:“陆琮,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琮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但他转过头来,表情却绝非她以为的慌张愧疚后怕或难过,而是一脸来不及收敛的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好心情,对着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鹭雨:“?” 这完全不符合眼下氛围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陆琮给林想起把被子掖好,这才起身,对唐鹭雨道:“去楼下。” “……”唐鹭雨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少年,居然有种下意识想服从命令的错觉。 她觉得有点不爽,但很快找到理由说服了自己—— 陆琮身上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与年龄无关,那是基因自带的强大buff,能令任何闻到他信息素的人都俯首称臣。这很正常。 想通以后,唐鹭雨就不觉得尴尬了,挺直腰板跟着陆琮一块儿下了楼。 “可以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唐鹭雨拿出本子准备记录,这是她的工作习惯,她不太爱用电子设备,“按理说你现在正处于易感期,信息素极易失控,但我看你现在似乎很稳定?还有林想起那孩子,他怎么了?是受到信息素攻击导致昏迷了?” “他睡了。”陆琮言简意赅。 唐鹭雨:“……ok。虽然我很好奇他怎么能在你的信息素包围之下安稳睡着的,但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度过易感期的?” 陆琮沉吟少许,却自动忽略了唐鹭雨的问题,答非所问道:“他说他是omega。” “啊?” 陆琮一句话把唐鹭雨cpu干烧了。 唐鹭雨在陆琮很小的时候就定期来给他做检查,自然也见过林想起。她很确定林想起过去一直是个beta。 难道分化了? 什么时候? 对于唐鹭雨的疑问,陆琮无法回答。因为陆琮也想让唐鹭雨帮他找寻答案。 “我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但他似乎对于自己是omega这件事很笃定。”陆琮说,“只是他受到我的信息素影响,当时意识不太清明,话也没有说完整,我不能确保他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唐鹭雨带着些疑惑地分析了一下这个情况:“十八岁还没有分化,太少见了。学校每年都会体检吧,如果那样都没有检查出来,那说明,他的腺体在此之前应该没有任何发育迹象。” 她想了想,又问,“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能不能描述详细一点,他是说自己‘可能’是omega,还是说他身体已经有了任何生理反应?”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奇怪的是,陆琮竟然沉默了。 唐鹭雨:“你忘记了?” “不。” 陆琮说完,又安静下来。 在唐鹭雨的审视之下,他却心神不定地回想到了十几分钟前。 当林想起索要他的信息素时,陆琮给了他。 好在林想起完全没有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任何不良反应,吸得不亦乐乎,整个人都挂在了陆琮身上。 但转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陆琮后怕地想要停下。 林想起就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说着“还要”,没得到回应就咬他肩膀,留下一排排整齐的牙印。 陆琮无奈:“不行,你的身体吸收太多信息素会吃不消。” 林想起好像听错什么,很有志气地说:“我还吃得下。” “……”陆琮好几次觉得自己快完蛋,忍了又忍,继续提出警告,“beta没有腺体,代谢不掉信息素,你这样乱来会受伤。” 就是这时,林想起一鸣惊人,说了句:“可我是omega啊。” 陆琮一愣,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想起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如果给我很多信息素,也许就可以把我变成omega,不信……试试。” - 唐鹭雨听完陆琮简化版的描述后,忍住八卦的心情,很专业地问了一句:“那你后来有继续释放信息素吗?” “没有。”陆琮敛眉,很难看出情绪,说,“我不想冒险。” “你是决定很正确。在没有确定他的身体是否可以承受信息素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保持一个安全范围。” 唐鹭雨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就算他真的是omega,按现在的情况,也应该没有分化完全。你的易感期又很难控制,万一……” 她没有把话说全,但相信陆琮可以明白后半句的意思。 就算林想起真的是omega,也只能保证他不会死于信息素攻击。 可是陆琮的易感期不确定性太多了,如果继续释放大量信息素,恐怕会使两个人都陷入失控的境地。 到时候,陆琮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伤害林想起。 那并不比伤筋动骨好到哪里去。 “有办法进一步确定吗?”陆琮问。 唐鹭雨看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个自认为看懂了的笑,反问:“这么着急想确认结果啊?” 陆琮却稍显冷肃:“你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如果十八岁还没有分化,意味着什么。” 陆琮脑中闪回林想起说的那句“你救救我啊”。 如果那并不是一句带有引诱意味的挑逗,那么,林想起一定生病了。 而他和林想起朝夕相处,竟然从没发现。 陆琮摁着眉心,尽量不将内心过度的焦虑烦躁外露。 听到他的话以后,唐鹭雨也收敛了打趣的心,认真起来:“我当然会帮他安排一次深度分化检测,只是,如果学校给你们做的基础体检没有查出来,就说明普通手段无法确定他的性别,必须要做腺体穿刺,只能等他醒了再说……反倒是你。” 唐鹭雨看着陆琮,提醒道,“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经历易感期,而且时间太短,信息素未必完全释放干净,如果不好好疏导,腺体可能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眼下,这件事比较重要,不如我们先帮你——” “不急。”陆琮几乎不做思考,“他比较重要。” “啊……” 唐鹭雨从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中,琢磨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陆琮,你希望林想起分化成omega吗?” 不怪她八卦,实在是陆琮情况特殊。 虽说他现在还年少,不急着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事,但也必须承认,绝大多数alpha在他这个年龄早已躁动不安,开始和同龄的omega进行各种意义上的信息素交流。 但陆琮从未有过。 其实陆琮的父母都希望,陆琮能够早点遇到和他匹配度合适并且互相看对眼的omega,他们不介意早一点将婚事定下。 毕竟长时间服用药物来压抑易感期,终归是对身体不好,要是能有带着陆琮标记的omega在旁边,陆琮信息素失控的概率也能降低。 可陆琮十八年来都不曾对任何omega表现出兴趣。 唐鹭雨还听齐叶说起过一件琐事,是陆琮中考结束那年,和他父亲曾大吵过一架,原因是,陆琮拒绝就读家里给他安排的ao联校,而选择留在如今这所几乎只有beta和零星几个alpha的公立中学。 齐叶那时候跟唐鹭笑着吐槽,说:“我儿子特怪,别的alpha在这个年纪都巴不得围着omega打转,他倒好,一见到omega就绕道走。” 那时候唐鹭雨还打趣说:“你们家陆琮不仅对omega绕道走,他对任何人都爱答不理,除了身边那个叫林想起的小beta。” 谁曾想,时隔多年,小beta有望分化成小omega。 如此一来,换谁都会像唐鹭雨一样发出这个疑问—— 陆琮到底会不会对变成omega的林想起产生一点别的想法呢? 唐鹭雨特别希望陆琮点头。 毕竟,一个alpha和一个可能成为omega的少年,青春无限,火花四射呀! 然而,陆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唐鹭雨一眼,目光中没有透露出任何她想知道的信息。 他的语气也波澜不惊,少许,才说了句:“不影响。” - 6、第 6 章 林想起是在一个小时以后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自然是陆琮,高大挺拔,跟座山似的往那儿一矗,不声不响就那么看着他。 另一道身影是唐鹭雨,林想起对她有印象。 唐鹭雨是陆琮的妈妈齐叶阿姨的朋友,是一位医生,听说以前是专门给战区alpha们治疗的军医,很厉害,后来退下来自己开了一家医院,处于半隐退状态。 小时候她来给陆琮做检查时,还会顺便帮隔壁的林想起也检查一下。 林想起十岁那年的蛀牙就是唐鹭雨给揪出来的——虽然她不是牙医,但眼力很毒。 当睁开眼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林想起就已经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 他猜想是自己的病暴露了…… 好吧,根本就很难不暴露啊! 他一个小时前抱着陆琮猛吸信息素,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美滋滋地睡了过去,请问哪个beta能做到? 更何况在林想起吸多了信息素后脑子昏沉的时候,还亲口说出了“我是omega”这种话。 陆琮只要不是个笨蛋就会明白是什么情况。 当然了,林想起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陆琮,毕竟他得的那个病也算是绝症了,总不能永远不告诉陆琮。 他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林想起完全不觉得被陆琮知道了自己是个omega有什么问题,他之所以纠结只是担心自己死了陆琮会伤心。 可是现在! 他闻到了陆琮的信息素! 陆琮可以救他啊! 一切的困难都不存在了,他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林想起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决定坦白从宽,结果还没开口,唐鹭雨却先说话了。 “小起,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解吗?”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一些关心和怜爱,这很正常,她是长辈,也算看着林想起长大,乍一听林想起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是会担心的。 但……旁边的陆琮是怎么回事? 看到林想起醒来,他不仅不说点什么话关心一下,也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反而把脸稍稍偏开,像是不愿意与林想起对视似的。 ……是错觉吧。 林想起只当是陆琮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可能这会儿脑子还不清醒,就强行把视线收回。 他对唐鹭雨说:“我今天上午请假去市医院查了,医生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病症,腺体发育停滞导致无法分化,但体内淤积了很多信息素。” “嗯,我看到你腺体处留下的痕迹,已经做过穿刺检查了吧?疼不疼?”唐鹭雨问。 林想起下意识摇摇头,没有说他在穿刺过程中疼晕过去的事情。 唐鹭雨有些自责:“这是我的疏忽,以前我帮你做过那么多次身体检查,都没有注意到你腺体的异常,要是早点发现……” “不是的。医生说了,由于我的腺体几乎没有发育,身体各项指标都和beta一模一样,不做深度穿刺根本不知道体内淤积了那么多信息素。” 林想起说这话,是怕陆琮像原文里说的那样,把他的病归咎为自己的责任,于是补了一句, “所以,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毕竟连我自己都发现不了,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他说完,又下意识看了陆琮一眼。 陆琮这次倒是也在看他,但刚刚触及林想起的眼神,就立刻又偏开头。 林想起:“?” “你倒安慰起我来了。” 唐鹭雨没注意到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只说, “不过你这种情况确实太罕见了,我刚才给首都腺体研究中心打了个电话,连他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 其实唐鹭雨一开始是不相信林想起是omega的,她觉得林想起说那些话多半是在逗陆琮。因此也没那么着急确认结果,想等林想起醒了再问问什么情况。 但陆琮的态度却很难改变。 如果不把林想起的身体情况确定下来,他不肯去做他自己的检查。 唐鹭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信息素检测仪上楼去给林想起做最初步的信息素测试。 但当时得到的结果,显示林想起没有任何分化迹象。 要不是唐鹭雨在林想起的腺体处看到了穿刺的痕迹,也许就真的又一次弄错了检查结果。 腺体穿刺既麻烦又痛苦,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病症有了比较确定的想法,一般人不会一到医院就做这种检查。 而林想起后颈留有检查痕迹,回来又对陆琮说自己是omega,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还好陆琮坚持要她来确认,因为林想起的情况真的比陆琮的易感期更棘手。一个omega到了十八岁还未分化,病变的可能性极大。 唐鹭雨当即让陆琮去找找看林想起的检查结果。 果然在林想起家的客厅茶几上,找到了那份市医院的诊断报告。 唐鹭雨说:“还好你及时发现了,这种罕见症,有时候晚一天,可能就……”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这种情况要是不及时干预,说不定哪天就猝死在家了。”林想起说得很坦然。 毕竟他已经在原文剧情里猝死过一次。 “可以治好。”一直很沉默的陆琮忽然说话。 林想起看着他,心想,陆琮终于反应过来要关心他了,于是笑起来,说:“对啊,可以治的,医生说用那个什么信息素疗法。” 说起这件事,林想起还觉得很庆幸。 他在医院的时候本来都以为自己买不到信息素,肯定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一回家,峰回路转。 他竟然闻到了陆琮的信息素。 天不亡他! 一旁的唐鹭雨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她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先看了陆琮一眼。 但陆琮显然避开了她的眼神。 唐鹭雨有种身负重任的巨大压力感,只好硬着头皮问林想起:“小起,你已经知道信息素疗法了?那你……找到合适的alpha帮忙了吗?” 林想起当然没有。 他其实只在医生那里了解了注射治疗的方法,对其他的治疗方式不太清楚。 因为一开始能找的alpha就只有沈峤岚,林想起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案,自然也没有特地问医生信息素疗法的具体流程。 但聪明如林想起。 他想,既然注射治疗就是指把信息素直接注入腺体里。 那举一反三,找alpha帮忙治疗,应该就是想办法把信息素吸收到身体里吧。 林想起对此的理解就是,到时候让陆琮释放出信息素,他在旁边猛猛吸。就像一个多小时以前那样。 无痛治疗,而且效果极好,这大概就是信息素疗法了吧? ——来自一个从未上过ao生理课的beta粗暴的认知。 林想起当即自信点头,表示他知道这种治疗方案,并说:“我目前只能闻到陆琮的信息素,我想,找他帮我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直接把沈峤岚这个选项给忽略掉。 按说,信息素疗法对alpha自己是没什么损害的,林想起以为自己说了这句话以后,陆琮会立刻答应帮忙。 结果他一看过去—— 等等。 陆琮怎么把脸转开了? 他居然假装没听到!!! 林想起心里生出些疑惑,试探地问了唐鹭雨一句:“请问,如果帮我治疗,对陆琮会有什么影响吗?” 唐鹭雨:“当然——” 陆琮:“没有。” 这次倒是接得快。唐鹭雨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只能改口说:“陆琮他倒是没什么的,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毕竟关系到你未来一辈子。” 林想起听她说陆琮那边没什么,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琢磨着唐鹭雨这句话好像怪怪的。 关系到他未来一辈子? 嗯……虽然治好了病能够让他改写早死的宿命,但这个说法是不是还是太别致了一点。 不知道的以为他要跟陆琮谈婚论嫁呢。 林想起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问问陆琮的想法,毕竟注射治疗都得保底一年,那别的治疗方法应该也需要很长时间,陆琮万一嫌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他就看向陆琮,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愿意吗?” 陆琮缓慢地转过来看着他,目光里有林想起读不懂的认真,随即很轻很淡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就又不说话了。 目光落在除了林想起脸以外的任何地方。 林想起:“……” 好好好。 请你帮个忙你竟然给我挂脸子,十多年情谊究竟是错付了! 这时,唐鹭雨认真地建议道:“那好,如果你们两个都做好决定了的话,这件事我会尽快跟陆琮的父母谈谈。” 她转向陆琮,说,“这是大事,而且你们两个年纪都还小,我想还是需要让你爸爸妈妈回来一趟,该有的手续也要办好,否则对小起来说也不公平,你觉得呢?” 陆琮没有意见。 但林想起很有意见! “等等……为什么要跟叔叔阿姨说?陆叔叔不是在战区吗?还有阿姨,她应该在全世界各地到处飞,为了我的事特地回来一趟也太麻烦了。” 他自己一个人生病,要耽误陆琮的时间帮他治疗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为什么还要去麻烦远在外地的陆琮的父母? 是怕他吸完陆琮不给治疗费吗? 他会给的,亲兄弟明算账,他绝对不坑自家人。 林想起双手合十,恳切说,“能不能不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担心了。这件事就我和陆琮两个人悄悄地做就行,等我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的。” “咳——” 话音未落,陆琮好像呛了口空气,咳嗽起来。 发现林想起在看他,他突然转身拿起了书桌上的空杯子,开始喝并不存在的水。 林想起:“?” 唐鹭雨听到这番话,也没有平静到哪儿去,她表情精彩纷呈地看着林想起,说:“小起,没想到你人看起来乖乖的,胆子却这么大。” 林想起彻底懵了:“胆子……大?” “无论如何,你现在都还是个未成年人,就算是因为生病这种特殊情况,也需要在大人的同意下才能和alpha结婚的,知道吗?” 唐鹭雨语重心长地说。 林想起听到“结婚”两个字,触发关键词,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吓得差点破音:“结婚?我吗?为什么?” 唐鹭雨比他还惊讶:“难道你被永久标记后不打算和陆琮结婚?” 林想起愣住。 他知道ao之间有标记的说法,但显然没有特地了解过永久标记和临时标记的实际区别,于是谨慎地问:“为什么要永久标记?还有……永久标记是什么?” 这下换唐鹭雨和陆琮愣住。 两人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大概知道这个话题是聊岔了。 他们以为医生肯定告诉了林想起所有的治疗方法—— 能够让林想起最快痊愈的方案,无疑就是找一个信息素足够优质的alpha为他进行终身标记,以此来彻底消解他体内淤积的信息素。 如果永久标记的两个人匹配度足够高的话,甚至可以在过程中催熟林想起的腺体,让他尽快完成迟来的分化。 但永久标记是一件对ao来说都很重要的事,标记后,他们的信息素会融合变化,就算未来想办法清洗了标记,也会永远染上对方的味道。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已经结婚的爱侣,才会在慎重考虑后做下这种决定。 以前有过一则轰动一时的新闻,就是说有两个年轻人在不领证的情况下,冲动进行了永久标记,后来alpha喜新厌旧,不愿对自己的omega负责,又伪装单身跑去找了其他的omega进行了再度标记。 这样一来,alpha的信息素里掺杂了两个omega的味道,变得不再纯粹专一,而被他标记的两个omega也无法再从这个alpha身上获取任何安抚。 最终的结果就是,alpha被告上法庭,赔偿两位omega一大笔钱并承担他们清洗标记的医药费。 但就算如此,那两位omega也因为染上了这个alpha的味道,他们的信息素再也无法得到其他alpha的青睐。 这件事在当时警醒了很多omega,要对终身标记的对象选择慎之又慎。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永久标记是一辈子的事。 做出这个决定的前提,就是双方达成愿意共度余生的共识。 唐鹭雨默认林想起是知道这些的,又看他主动提出要陆琮帮他治疗,就以为林想起已经做好决定了,这才说要请陆琮的父母回来一趟。 但显然,林想起压根会错了意。 唐鹭雨打算和林想起从“什么是标记”开始解释,刚开了个头:“标记呢,就是——” “我去楼下拿个东西。”陆琮不轻不重地开口打断,说,“你们聊。” 然后就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唐鹭雨很明显感觉到,陆琮离开后,林想起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唐鹭雨仔仔细细地和林想起科普了什么是临时标记,什么是永久标记,以及,它们分别是怎么进行的。 林想起把怀里的枕头都揉变形了,还假装很淡定地点点头:“哦哦,原来如此……” 然而耳根已经红透。 等林想起把那些知识点都吸收得差不多了,唐鹭雨才说:“我和陆琮讨论过,十八岁未分化的情况太过危险,要保守治疗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时间太长了,很难确保中途会不会发生腺体病变,所以我们认为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永久标记。” 唐鹭雨没有说的是,她向陆琮提出永久标记的建议时,问陆琮愿不愿意为朋友牺牲至此,陆琮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他不会同意。” 但唐鹭雨认为,终归是为了治病,如果陆琮都能接受的话,还是可以先问问林想起的意愿。 林想起听完就立刻就说:“我不知道治疗还需要永久标记,医院的医生只跟我说了让alpha配合治疗就可以,我以为就是……让陆琮释放信息素给我闻闻就好了。” “我想那位医生倒也不是刻意不跟你说清楚。因为正常情况下,只要alpha的信息素足够优质,又能够稳定长期地提供治疗帮助,那么你们每天固定做一个临时标记,保证你的腺体吸收了alpha信息素,也可以达到治疗效果。” 唐鹭雨耐心同他解释,“只是这样的疗程漫长,而且你体内的信息素会随着时间累加,时间久了,临时标记的治疗可能会从一天一次,增加至一天好几次。” “但是如果能够终身标记的话,问题就会简单许多。你体内那些淤积多年的信息素会在标记的同时被完全消解。那样一来,你几乎可以马上痊愈。” 她顿了顿,才说,“我问过陆琮,如果你接受这种治疗方式,他是愿意配合的。” 唐鹭雨的话就像平地惊雷,给林想起炸得满脸通红,他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这样,我觉得普通的治疗就好,就是临时标记……只需要咬脖子那种,可以吗?时间长点也没关系,终身标记还是算了吧。” 唐鹭雨看着他:“为什么呢?” “你不是说,终身标记对ao来说都是不可逆的吗?而且就为了给我治病还要结婚……那不是耽误他吗?” 林想起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怪不得我觉得他刚才有点不高兴,都不愿意正眼瞧我,他肯定是以为我要拿自己的病逼他做这事。唐医生,你帮我跟陆琮解释一下吧——” 在陆琮开门进来的那一刻,他正好听到林想起说: “我真没想和他永久标记。” 一时间。 现场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但陆琮很淡定,仿佛没有听见林想起说的任何话。 他走进来,把手里盛着温水的杯子递给林想起,说:“热了饭菜,聊完下楼吃点。” 林想起是个心大的,很容易就被陆琮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他眨巴眨巴眼,觉得人在这个时候不能,至少不应该问出那个问题。 但终究没能忍住,开了口,说:“都有什么菜啊?” 陆琮平时会做两个人的一日三餐,因为午饭要带去学校,所以一般不会太丰盛,但肯定够他俩吃。 陆琮故意吊胃口说:“是你要吃的。” 林想起立刻上钩,开始无奖竞猜:“芥末虾球?” 陆琮点头,说:“还有。” 林想起双眼一亮,又猜:“糖醋小排!” 陆琮还点头,又说:“还有。” 林想起很有逻辑地推算了一下:“应该还有一道素的,难道是我最爱的醋溜白菜!” 陆琮愣了一下,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爱吃醋溜白菜?” 林想起羞涩一笑:“前两天看吃播,那个up做的醋溜白菜看起来很香,我突然爱了一下。” “……”陆琮估计林想起早已经记不得自己之前说过想吃什么。 也是,整整一周的冷战,林想起期间愣是没有踏足过他家里半步。 陆琮只能亲自揭晓答案:“藕丁。” 林想起大喜:“酸辣?” 陆琮:“嗯。” 林想起立刻开始咽口水,所有尴尬都抛在脑后,从床上跳下来,高兴地扑过去抱了他一把,说:“谢了兄弟!” 陆琮:“。” 这个拥抱十分短暂。 林想起迫不及待要下楼吃饭,还不忘喊唐鹭雨一起:“唐医生,我们一起吃吧,陆琮做的糖醋小排特别好吃!”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唐鹭雨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她忽然觉得,她此前的一切担心好像都是多余的—— 她本以为,被林想起拒绝永久标记后,陆琮会因此怒从心头起地摔门而去。 又或者,林想起会因为需要和陆琮以那样特殊的方式进行治疗,而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和陆琮相处。 可现在看来,这俩孩子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无论林想起是因为什么理由不愿意和陆琮永久标记,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关系平衡。 也是。 两个孩子年岁不大,未来有什么新的想法也未可知。为了治病而终身标记并结婚的话,对他们来说代价确实有点大。 不如就随他们去吧。 唐鹭雨决定不操这份心了,跟上林想起,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垫两口。 路过陆琮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说:“慢慢来吧,那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嗯?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是需要姨姨给你一些过来人的经验吗?没问题,家里有酒吗,我可是有很多经验之谈——” 陆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抱歉,饭菜没准备你的那份。我帮你叫了车。” 唐鹭雨:“?”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礼貌,使唤完人就赶客啊! 陆琮又说:“我记得你今天本来有约,为了帮我送抑制剂取消了。所以我帮你重新订了一家餐厅,两人位。地址发你手机了,还有问题吗?” 唐鹭雨立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震惊—— 什么?!竟然是这家超级难订的市中心高空花园餐厅! 网络票选约会圣地第一名! 什么?!竟然还是刷陆琮的卡! 唐鹭雨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这次的出诊费十分满意,一边忙着收拾药箱一边着急往楼下走,头也不回地说: “陆琮,你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伴随着尾音的荡漾,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 陆琮扬自嘲地想。 最好如此。 - 7、第 7 章 林想起吃着陆琮做的饭菜,又一次开始在心里痛斥原文剧情的不合理。 看看,他和陆琮明明这么要好,后来怎么就能被沈峤岚给挑拨得形同陌路呢? 退一万步说,他这一周以来,又是怎么忍心能完全不联系陆琮,三过陆琮家门而不入,放着这么好的芥末虾球,这么好的糖醋小排和藕丁不吃,天天跑去吃食堂的番茄炒西红柿呢? 所以说啊,恋爱脑还是太可怕了。 它不但让人丧失理智,甚至还丧失了味觉。 即便林想起是被原文设定给坑了,但一想到此前种种,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以后不可以了。 林想起狠狠咬下一口虾球,被美味再度唤醒良知,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天天来陆琮这里打卡。 一顿饭都不能错过! 这时,他的余光里看见唐鹭雨风一样地从楼上跑下来,只匆匆留下一句:“明天周末,你俩记得来我医院一趟!”就夺门而出。 林想起:“诶?” 陆琮紧跟着下了楼,看林想起表情迷茫,走过去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他嘴边的一点酱汁,问:“怎么。” 林想起:“唐医生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想起此刻其实还有一点尴尬的余韵没消。 一想到几分钟前,他差点阴差阳错答应和陆琮永久标记并登记结婚,仍旧觉得荒谬得很,有点不太好意思和陆琮单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她有急事先走,来不及吃。” 陆琮慢条斯理地坐在林想起对面的位置,仿佛并没有看出林想起的不自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去医院问她。” “没有没有,我没有问题。”林想起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吃饭吧。” 好在陆琮不是那种八卦又多嘴的人。 他没有追问一些让林想起更尴尬的话题,比如:为什么林想起会突然发现自己是omega并跑去医院检查;又或者,林想起今天在吸陆琮信息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更没有重提关于永久标记的事。 陆琮只安静地陪着林想起吃着饭。 慢慢地,林想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大概是看陆琮都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因此他也不想纠结了。反正左右不过是治病,结婚什么的小误会只要说开就好了。 林想起开始拿眼神打量陆琮。 虽说拒绝了永久标记这种方案,但唐医生说了,普通的信息素疗法也需要做临时标记,这样才能确保把信息素完全注入体内。 简单来说,就是以后陆琮要每天都帮他咬一次脖子。 林想起做了十多年beta,对于ao标记的印象,全都来自于别人口中,或者电视剧,又或者漫画里。没想到有一天他也需要经历一番…… 他有点想不出来到时候陆琮要怎么咬他脖子,于是下意识地盯着陆琮的牙齿看。 ……哦,原来alpha的犬牙尖尖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但是再怎么尖,也是牙齿呀,要把皮肤咬破,往里注入信息素,想想都好疼! 林想起不自觉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并且对陆琮的犬齿露出了带着一点抗拒的眼神。 “在看什么。” 陆琮忽然放下筷子,问林想起。 林想起一个激灵,放下捂住脖子的手,脱口而出:“你的牙长得真好啊,洁白又整齐,就跟牙膏广告里的模特一样。哦对了,你用的什么牙膏来着,我也想用。” 陆琮提醒林想起:“我们用的同一款。” 林想起很勉强地露出个笑来:“这么巧。” 一点都不巧,因为这牙膏是他们一起买的。 陆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声气,起身,走向林想起。 这个动作把林想起吓坏了。 林想起那一瞬间脑子成了浆糊,一点都不能思考,想的全是“标记”“犬齿”“信息素”“疼死了疼死了”。 直到陆琮走到他旁边坐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轻而缓地说:“如果你不想临时标记,我们可以改成注射治疗。” 林想起怔了怔:“注射?” “先从我的腺体中抽出信息素。”陆琮尽可能简洁地形容了一下,“再用针剂给你注射。” 这其实就是一开始林想起打算做的治疗,也就是一次十万的那种。只不过当时因为花钱都买不到能用的信息素源而作罢。 虽然注射治疗和标记最终达到的效果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注入信息素的方式不同。但问题就在于…… 既然陆琮就在他身边,他们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想起虽然不懂很多ao的常识,但他也知道,从腺体中抽取信息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它可能像今天林想起做穿刺一样,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短时间内多次抽取的话,还会在alpha的腺体处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总之抽取信息素比注射信息素麻烦得多,否则优质信息素也不会一直稀缺。 “不用那么麻烦。”林想起反过来开导陆琮,说,“唐医生告诉我,注射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有部分信息素流失,所以要抽取两倍的信息素才能达到一次临时标记的效果,太不划算了。” 他用一句“不划算”拒绝了陆琮的提议。 陆琮平白地有些想笑。 林想起又解释说:“而且,我也不是不想临时标记,我是担心……” 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略显不信任地看了陆琮一眼。 “嗯?”陆琮静等着他的后话。 林想起坦言:“我担心你没有经验嘛,到时候咬得太浅了没效果,咬得太深了,我又疼。” “……咳。”陆琮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给呛了一口空气。 林想起给陆琮拍拍背,说:“你今天是不是有点感冒,怎么一直在咳。” 陆琮侧过头,扶额道:“也许。” “好吧,那你晚上要喝一包感冒冲剂再睡觉哦。” 林想起嘱咐完,又接着说临时标记的事。 这种问题,自己一个人纠结最容易想岔,还不如和陆琮好好商量,他就道,“陆琮,你能不能现在咬一下我的脖子,先不要信息素,就只在腺体那个位置咬咬看。” 林想起的想法很简单,他今天做过腺体穿刺,非常害怕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已经留下心理阴影。 而陆琮的牙齿比穿刺用的那种长针可粗多了,这是他担心的根源。 不是有句话说,人恐惧的其实是恐惧本身吗?林想起觉得很有道理。 他心里害怕的其实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那种疼痛感。没准儿陆琮真的咬他一下,打破了那种想象,他就不怕了呢。 陆琮听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紧张呀。”林想起说,“我想先感受感受咬脖子是什么感觉,做个心理准备,明天正式标记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不然我今晚可能会失眠。” 唐鹭雨和他们约好了,明天上午一早去她的医院里,两个人先做一下匹配测试,然后就要进行第一次治疗。 其实按理说,临时标记这种事情可以在家自己做。 但唐鹭雨担心林想起的腺体无法承受太过猛烈的信息素,让他们第一次标记最好在医院进行。 林想起太紧张了,所以才让陆琮咬他一下,算是提前做个演习了。 本来以为陆琮蹙起眉头的表情就是要拒绝的意思,谁知下一刻,就听他开了口,说:“可以。” “真的吗!”林想起挺直腰背,感动地拍拍陆琮的肩,“你人真好,谢了。” 然后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转过背去,把后颈露出来给陆琮,说,“来吧。”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陆琮:“……” beta当久了,可能确实没有太清晰的性别界限。 林想起丝毫不明白他现在的这个行为对一个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关系。陆琮看着那截光洁细腻的脖颈,想,以后总要一件一件教会他。 “还不开始吗?”林想起等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着急了,扭过头来问陆琮,“是不是这样坐着不好咬?” 林想起很体贴地站在陆琮的位置考虑了一下,发现可能陆琮确实不太方便下口。 他们站起来有很大的身高差,就算坐在椅子上,他也还是比陆琮矮一截。就现在这个角度来说,陆琮没办法直接一口咬准他的腺体,可能还得靠近一点,弯下腰,低下头,撑在他身体两侧…… 林想起想到那个画面,莫名地呼吸一滞,然后强行逼自己停止思考,以他相当简单粗暴的脑回路提出建议:“那要不我们去床上——”我趴着,你随意。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陆琮忽然朝他伸出了手,声音很轻:“来。” 林想起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从来不托大,陆琮让他怎么做,他就乖乖照办,于是很有礼貌地握了上去。但并不理解陆琮要做什么。 他以为握手也是临时标记的流程之一。 就像打比赛的时候双方队友要鞠躬,临时标记前ao也要握手示意——好吧这根本就不可能。 林想起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正想问陆琮为什么要和他握手,下一刻就猛地感到一股力量拉扯,随即整个人被陆琮的手拽着往前栽去。 身体失去平衡后天旋地转,林想起觉得自己好像转了无数个圈,最后稳稳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背靠着起伏不断的心跳。 找回视线后,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坐在了陆琮的腿上,双脚分开,足尖点地,身体被陆琮的双臂牢牢圈住。 “啊…!”林想起的表情经历了好几个阶段的变化,虽然知道这个姿势很便于咬脖子,但他还是觉得有点怪,便有些挣扎地推了推陆琮的手臂,“还是算——” “琰琰。”陆琮的唇几乎就贴在他的后颈,声音低哑,“别动。” 林想起就像被点了穴似的,立刻就不动了。 不只是因为他后颈的皮肤感受到了陆琮滚烫的呼吸,还因为陆琮叫了他的小名。 琰琰。 自从父母去世,就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他以为陆琮都忘记了他还有这样一个小名。 - 说到林想起的名字,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 小学的时候还有同学因为林想起的名字而同情他,认为他爸爸妈妈肯定不爱他才会乱取名。 老师们起初也不太能理解林想起这个敷衍的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 直到他们知道了林想起爸爸的名字—— 林不忘。 于是大家就懂了,这原来是一种家族遗传的起名方式。 据说,林想起的妈妈爸爸当初之所以结识,就和这个名字有关。林想起的妈妈袁薇大学时在图书馆借阅一本书,发现上一个借阅人叫“林不忘”,觉得这名儿可太有意思了,就在学校里到处打听这个人,后来两个人相识相知到相爱水到渠成。 于是林想起出生的时候,袁薇也同意让林不忘给儿子取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林不忘绞尽脑汁枯坐一夜,最后取了个“林不知”,被袁薇一票否决。 原因是,“林不知”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成绩不好。 后来改成林想起,是袁薇认为:“以后无论我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第一个想起肯定是我们的宝贝儿子。” 夫妻俩都有不着调的浪漫,和不靠谱的脑回路,虽然是认真取的,但谁听了都觉得林想起这个名字有点怪。 还好林想起长大后自己却不讨厌这个名字,还因为这个特别的名字,走到哪儿都能收获一大堆主动上来搭讪的人,反而交到了很多朋友,于是便也就这么留用至今了。 但“琰琰”这个小名的来历,就完全是意外了。 那一年,五岁的陆琮被父母送到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来,隔壁就是林想起家。 林不忘和袁薇都是好客热情的人,当天就去打听了一下。 据说陆家小孩生下来就得了什么病,一直住在疗养中心,身边从来没有过同龄人玩耍,导致性子和一般小孩不同,特别孤僻。 现在病好了,但他父母都是大忙人,身边没人照顾,只好先送到外公外婆这里来。 林不忘一问,小孩儿今年五岁。 立刻就把家里同样也五岁大的儿子给拉出来当外交官。 五岁的林想起天真可爱活泼机灵,在幼儿园一向是人缘最好的乖宝。 他嘴很甜,对陆琮说:“你好,我叫林想起,你叫什么名字?” 林想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睫毛翘翘的,小圆脸粉嘟嘟,像一块精致柔软的糯米团子。 然而五岁的陆琮一言不发,深邃淡漠的脸上毫无半点稚气童真,像一块阴暗冷硬的糯米团子。 大人们略显尴尬,只能由陆琮的外婆代为回答:“他叫陆琮,小起知道是哪个琮吗?” 林想起眼睛一亮:“毛毛虫的虫!” 陆琮在旁边阴恻恻地看着他,说:“玉琮。” “玉虫是什么虫?”林想起真的很想知道。 他正是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 幼年的陆琮对一切事物都没有耐心,他冷冰冰地评价林想起:“笨蛋。” 大人们笑起来,林想起却很生气。他鼓起腮帮子,对陆琮说了句:“坏虫!” 然后就跑回自己家了。 当天夜里,林想起缠着林不忘和袁薇,一定要弄清楚“玉虫”是什么虫,否则就不肯睡觉。 林不忘没办法对一个连玉是什么都还弄不清楚的小孩儿讲玉琮是什么,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话给林想起解释:“就是用玉……呃,漂亮的石头做成的东西。” 林想起睁大眼睛:“漂亮的石头?” 林不忘笑说:“对。” “我也想要!”林想起问,“妈妈,我是漂亮的吗?” “宝贝最最最漂亮。”袁薇抱着儿子摸摸头,说,“宝贝喜欢玉吗?” 林想起根本不知道玉具体是什么,即便爸爸妈妈已经给他看了不少玉的图片,他脑子里也没有概念。但只要沾了漂亮,他就喜欢,于是猛猛点头:“嗯嗯。” 那晚,林不忘接到老婆指令,让他必须给儿子起一个美玉一样漂亮的小名,以此来结束关于“玉虫”的话题。 琰琰这个名字,就这么取出来了。 很久以后,林想起一时兴起,问陆琮对于他的小名“琰琰”怎么看的。 那时候的陆琮已经不是一个阴暗冷漠的小团子了,他对过去自己的无礼行为也深感抱歉,于是告诉林想起: “我很喜欢,琰琰。” - “琰琰……” 陆琮的声音哑得有些干涩,简单两个字喊出来,竟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他轻轻扣着林想起的腰,不让怀里的人乱动,唇贴在后颈细腻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将尖锐的犬齿抵上腺体。 尽管omega的腺体还未完全发育成熟,但依旧可以找到一丝存在的痕迹。只是旁边一抹尚未消退的穿刺伤,让他不忍用力咬下,便一直用唇齿轻抚摩擦,像是不经意的吻,停留了比亲昵更绵长的时间。 “哈……”林想起的身体蓦的发软,无法控制地打颤。 明明这次没有吸入信息素,但他还是有种意识正在剥离的错觉。 陆琮的动作太轻太慢,也许是为了让他适应,又或者是怕他疼,所以迟迟不咬下。但林想起只觉得越发难耐。 他开始感到痒,一种从后颈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痒。 于是忍不住催促:“你咬……啊!” 陆琮很顺从地张嘴咬下,但并不是以标记的那种形式。 他叼住一小块后颈软肉在齿间研磨。 林想起像要融化一样整个人软下来,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咽声,无意识地将自己的脖颈往陆琮嘴里送,渴望alpha快点给他个痛快,一口咬下……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林想起心中哀怨地想,他不是应该害怕,慌张,恐惧被标记吗? 为什么现在,他开始期待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让陆琮释放信息素,急不可耐地等着被标记的那一刻。 这难道就是omega的生理本能? 可是林想起听到的那些科普知识,都说只有在alpha信息素的引导下,omega才会失去身体的掌控。 现在陆琮又没有释放信息素,他在失哪门子控啊! “我看,要不算了吧。”林想起按捺住内心的躁动,用力仰头,想要与陆琮的唇错开距离,身体也试图挣脱出陆琮的怀抱,说,“我们应该谨遵医嘱,还是等明天到了医院再……呃!” 话未说完,他就又一次被陆琮摁回去。 本来就无力的双手直接垂落在两侧,失去反抗的能力。 陆琮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的掌心扣在他的喉咙上,力道不轻不重,但不打算放他走:“琰琰别怕,不疼。” - 8、第 8 章 后颈再一次被捕捉,林想起被完全掌控在陆琮的手中。 虽然陆琮说了不疼,但他觉得不可能。牙齿咬下去怎么会不疼? 他浑身发抖,以为陆琮这次真的要用力咬了。于是紧闭双眼。 可过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痛意。 “陆……陆琮,”林想起颤巍巍问,“还不咬吗?” 陆琮还是轻轻啄吻着那一处柔软敏感的皮肤,声音很冷淡,听上去就像是在做一场数学测试:“在咬。” “可是都没用力啊。”林想起有些抱怨,“这样明天我还是会紧张。” 陆琮似乎笑了一下:“你想我怎么用力?” 还能怎么用力?当然就是像临时标记一样用力! 林想起咬了咬唇,他忽然意识到陆琮好像没有打算认真帮他。 于是他直接一鼓作气地把陆琮的手拽开。 陆琮默默松了力,不敢用太强迫的方式反复把人留住。 “逗我有意思吗?” 林想起撑着旁边的桌子起身,险些因为腿软而站不住。 陆琮也随着他一起站起来,扶着他的腰肢,以防他摔下去,又说:“没有逗你,标记就是这样。” 林想起不信任地转头看他:“怎么可能,标记要咬进去,肯定很疼。” “不疼。”陆琮顺毛一般抚了抚林想起的背,“标记时alpha会释放信息素安抚omega,腺体不会有痛感。” 林想起听完先是一喜:“真的?!” 但很快又表情凝固,瞪了陆琮一眼,“你早就知道?” 陆琮:“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非要……”林想起撇撇嘴,眼神闪烁,“非要在我脖子后面咬来咬去。” 陆琮看了他一会儿,发现林想起小小的耳垂肉眼可见地泛了红,突然心情微妙,伸手捏了捏。 林想起拍了一下他的手。 陆琮没有继续作乱,转而回答了他的问题,用一种很正直的口吻:“怕你嫌我没经验,所以提前练练。” 林想起:“?” 我怕你没经验,你就拿我练?! 你这和当着老师作弊有什么区别! - 周六上午,按照唐鹭雨的安排,林想起和陆琮一起去她的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这次检查和林想起在市医院做的检查侧重点有所不同,主要目的在于确定他二人的匹配度,以及临时标记前后林想起的腺体状况及变化。以便唐鹭雨为林想起的后续治疗制定更详细的方案。 虽然现在林想起可以闻到陆琮的味道,就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匹配度至少达到了最低标准,治疗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匹配度高低,会影响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吸收和共鸣。 简单来说,如果他俩匹配度太低,那么唐鹭雨为了保守起见,可能会给林想起再安排一些别的辅助治疗。 “什么?!” 看到匹配度报告的唐鹭雨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怕匹配度只有1%,她也能用自己精湛的医术给林想起的病托个底。 可是林想起和陆琮的匹配度,却高达惊人的100%!! 这是什么概念? 今年的人口普查显示,超过95%匹配度的ao总人数不超过200对。达99%匹配度的只有3对。 100%匹配度为0。 不仅如此,在联盟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 因为从基因角度来说,再合契的腺体都会有至少0.01%的血脉偏差。所以迄今为止,从一出生就注定天生一对的ao,他们的最高匹配度也只达到过99.99%。 而且已是上个世纪的传闻,究竟是否真实,还不可考据。 而眼下,这100%完美匹配的信息素,竟来自两个原本毫不相关,只是偶然成为邻居的小孩,这不可能啊! 唐鹭雨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宁愿怀疑今天仪器出了问题,也不敢轻信这扎眼的100%匹配度:“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什么纯爱小说!” 虽然她是个浪漫主义,也很信奉一切有关爱情的巧合。但是…… 她同时还是个医生,所以她需要专业地分析一下这个匹配度的由来。 林想起和陆琮在唐鹭雨的办公室里等了许久,终于,在临近午饭的时间,看到唐鹭雨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她知道为什么会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度了! 分析结果比她一开始认为的“天生一对”还要令人惊喜。因为—— “小起,你的腺体在陆琮信息素的引导下,开始二次发育了!” 那个原本已经停止发育的稚嫩的腺体,由于昨天吸收了大量alpha信息素,现在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本以为这是只有终身标记才能达到的效果。是我忽略了一件事,陆琮的信息素本来就比一般的极优性alpha还要浓上数倍,他给你的信息素影响自然也会大大高出我推算出来的治疗效果!” 唐鹭雨已经激动得开始冒热汗,指着报告上的各项指标,也不管林想起听不听得懂,先说了一堆专业名词,直到发现林想起已经开始发懵,才冷静下来,换了一种说法。 “现在的情况,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腺体被陆琮的信息素‘催熟’了,它原本失去活力无法分化,但现在得到了足够的‘养分’,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进行再次发育。” 这简直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美状态,怪不得测出来是100%呢! 唐鹭雨把后面这句略显不专业的话咽回肚子里,又说,“原本我想的是通过临时标记的方法,先把你体内的信息素消解了,再观察腺体情况,看看后期能不能通过手术方式帮你完成分化……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怕说太多把林想起说晕了,就直白地总结了结论,告诉林想起, “你的腺体,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完成自然分化。” 唐鹭雨带来的消息无疑是惊人的,这在联盟医学史上也能算得上是一大奇迹了。 但林想起没有表现出多么的狂喜,因为他对治病这件事唯一的期待就是保住命就好。 早在唐鹭雨说陆琮的信息素能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高兴过了,现在告诉他还能二次分化什么的,他倒是没什么实感。 可有一点,他听得很感兴趣,好奇地问:“那是不是就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样,我的腺体是陆琮‘养大’的,以后我的信息素就是陆琮的味道?” 陆琮在旁边咳了一声。 他这两天似乎总在平白无故咳嗽,林想起头也不回地说:“记得喝感冒冲剂。” 陆琮:“……嗯。” 林想起是因为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才提出疑问,而且他对陆琮的那种味道也不算讨厌。 想想多酷啊,他一个omega的信息素是枪炮子弹火药硝烟味。 但唐鹭雨打碎了他的幻想,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腺体所分泌的信息素是基因决定的,除非终身标记时染上对方的信息素,否则你们就算是100%匹配度,也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林想起:“好吧,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陆琮的信息素,很带劲。” 这次,身旁的陆琮直接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本就高大,加上站的位置又是灯下,一起身直接把灯光都挡住了,林想起几乎被裹进他的阴影下。 林想起:“怎么了?” 陆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收回目光,摁着眉心对唐鹭雨说:“给我一包感冒冲剂。” 唐鹭雨:“……” - 第一次正式的临时标记没有林想起想的那么紧张。 或许有赖于昨天下午的那场“演习”。 唐鹭雨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宽敞干净但有监控设备的观察室,以便初次标记过程中突发意外的话,医生护士可以立刻救场。 林想起一进去就开始脱衣服。 陆琮摁住他的手:“穿好。” 林想起同他讲道理:“这件衣服有帽兜,你不方便下嘴。” “就这样。” 陆琮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监控设备,一种没来由的烦躁在心中乍起。 大概是易感期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除,他现在对林想起的一切敏感过头。 “好吧。” 有了昨天的练习,今天林想起从容自如,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地直接坐在了陆琮腿上,还催他,“不要磨蹭哦,今天要一口就咬下去。” 陆琮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后颈处,喉结轻微起伏,语气却淡:“这么急。” “我怕夜长梦多,万一你那个信息素安抚镇痛的效果很短呢?”林想起总有很多道理。 陆琮说:“不会。” “你怎么知道,咱们都是第一次。等等……” 林想起扭过头看陆琮,突然问,“难道你以前给别人标记过?” “没有。”陆琮搂着他,顺手把他的脑袋转了回去。 林想起非要转回来,这个姿势下,他们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在一起。林想起问:“那你确定不疼吗?” “不知道。” 陆琮垂眸,低下头,说话时唇近得快要碰到林想起的脸颊。 他刻意重复了一遍林想起的话,“我是第一次。” 林想起:“……” 明明林想起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打趣揶揄的心情,可是从陆琮嘴里说出来,就一本正经得让人忍不住要多想。搞得他突然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了。 “放松。”陆琮轻声唤回他的思绪,“不会让你疼。” 这句话听起来温柔过头,让人怀疑只是一句安慰的空话。 但不久后,林想起信了。 陆琮真的没有骗他。 在充满信息素的环境下,他几乎只剩下了享受,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适。 连陆琮是什么时候标记结束的都不知道。 感官最强烈的时候,大概就是陆琮的齿尖真正刺破他的皮肤,抵进他的腺体那一刻。 alpha强势凶悍的信息素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中,他没能抑制地叫出了声,但很快就意识到失态,想要捂住自己的嘴。 身后的陆琮忽然伸出手捉住了他的两只手腕,扣在身前。林想起下意识咬住嘴,陆琮的另一只手又悄无声息地抚上他的唇。 “不用忍。” 低哑的嗓音带着滚烫气息钻入耳中,语气轻缓,安抚林想起的不安。 林想起毕竟才当omega,不了解很多事情。 他在这种无助的时刻只想顺着引导者的指挥放纵自己。 于是他听话地卸了力,任由自己的声音泄出。 omega乖巧地缩在怀里,随着标记的加深而不断地哭喘,身体可怜地颤着。 而抱着他的alpha从头到尾看起来都稳重自持,似乎这场临时标记千真万确就只是他在帮助自己的好朋友做治疗,很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有那狼烟烽火般的信息素,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杀戮的气息。正无法掩饰地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愉悦。 9、第 9 章 林想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昏睡过去到底是因为他的腺体太弱了还是陆琮的标记太厉害。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也就是说,他临时标记晕过去后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五个小时! 林想起睁眼的第一秒,陆琮便从陪护的沙发起身,走过来帮他测了体温:“感觉怎么样。” 林想起有些羞涩地挠挠脸颊:“还不错,标记比我想的要舒服一点。” “……不是问这个。”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陆琮有些无奈,“你刚才一直在发烧。” “哦,对哈。” 林想起已经从唐鹭雨那里知道,omega第一次接受临时标记,很可能会出现发热症状。 如果是腺体发育完全的omega,也许会进入发情期。但他的腺体毕竟特殊,所以排除掉发情期的可能。高热不可避免。 好在他没有觉得难受:“我感觉没问题了,等下跟唐医生打个招呼就回家吧。” “嗯。”陆琮帮他拨开一缕掉在眼前的碎发,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林想起的脖颈处,但很快收回视线,说,“下午有人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林想起在学校人缘很好。他周五一整天没去上课,有人关心他给他打电话很正常。所以听到陆琮的话,他也没有多想,先从病床上下来,穿好外套。随口问了句:“谁呀。” 他以为会是平时和他聊小话最多的同桌陈秋天,又或者是喜欢跟他一块儿互抄作业最后并肩被罚站的那几个教室后排战神。 直到陆琮语气淡淡地说出那个名字:“沈峤岚。” 林想起愣住。 他惊讶的表情实在没办法收住。 尽管他从原文中得知沈峤岚心里对他早已有好感。 但林想起很清楚记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沈峤岚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而且非常好面子,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来关心他。 当然,林想起也不能忽略昨天上午发生的事,在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陆琮和沈峤岚在学校里互相释放信息素对峙。这段小插曲已经与原文有出入。 或许就是由于这个剧情的改变,导致了沈峤岚的人物性格也跟着变了一下?被陆琮的信息素打通了最后一窍,想起来要关心林想起了? 除了脑子坏掉,林想起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沈峤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如此美妙的周六给自己打来电话。 但林想起现在对沈峤岚此人的观感只用一句话形容:死装且有病。 他一点都不关心沈峤岚打电话来所为何事,也不打算回复,从陆琮手中接过手机后,看也不看就收回兜里。 陆琮扬眉看着他:“不回?” 林想起点头:“嗯。” 陆琮没说什么。 无论林想起由于什么顾虑没有回电话,对陆琮来说都已经是一种宽容。 因为就在不久前,林想起甚至还找他参谋写情书,以及每次给沈峤岚发的消息都要先给陆琮过一遍。 尽管陆琮的感情经验也为0,并且从来不会给他出谋划策,但林想起就是要拉着他一起讨论沈峤岚。 如此比较起来,这样的改变已经令人欣慰。 他们离开医院之前,唐鹭雨给林想起的脖子上贴了个omega专用阻隔贴,还给了林想起一整盒新的。 这一型号的阻隔贴市价昂贵,因为功能比较全面,能在标记后立刻使用,兼具了消毒降温和快速修复以及淡化咬痕的效用。 唐鹭雨给得很大方,但钱自然是从陆琮那边收。 林想起觉得他用这种好东西太浪费了,说:“我腺体不是还没有分化吗,也不会释放信息素,应该用不到吧。” 唐鹭雨和陆琮同时看了他一眼。 林想起:“?” 唐鹭雨说:“你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全是陆琮的信息素味儿吗?” “啊。”林想起当然发现了,但是他几乎已经快习惯这种被陆琮的味道包裹的感觉,因此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临时标记后的24小时左右,你的身上都会带着alpha的味道。你也知道陆琮的信息素比较特殊,别人闻了多少会难受。更何况,你希望每个路过你的人都知道……” 唐鹭雨压低声音,悄悄在林想起耳边说,“你被一个很凶的alpha标记了吗?” 其实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提醒,但被唐鹭雨用这种暧昧不明的口吻说出来,林想起耳根蓦的一热,往后退了小半步。 刚好退到陆琮的身前,被托住后背。 “那什么……”林想起清了清嗓子,点点头:“那我以后每次标记完都贴一张。” 他还不忘回头叮嘱陆琮,说,“要是我没记起来,你要提醒我。” 陆琮没说话,手扶在林想起的肩上,修长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搭在他颈侧,快要碰到后颈贴着阻隔贴的腺体处,在周围轻轻摩挲。 林想起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听到了吗?” 陆琮的目光从林想起腺体上收回,从善如流地回复:“好。” -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走到门口,不用开口商量,便默契地一同走进了陆琮家的院子。 林想起和陆琮的家是这条老街上两栋紧紧挨在一起的小楼房,两栋房子从外面看户型格局都差不多,是老一辈们搭伙修建起来的。 随着城市发展,这些年,周围街坊邻居很多人都搬走了。大大小小的自建房经过改建拆除,如今有的变成了小商铺,有的修成了绿化带。 还留在这里的住户只剩下三五家人。 其中就包括林想起和陆琮。 陆琮的父母一直以来都公务繁忙,从陆琮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老家这里来。当时陆琮的外公外婆还在,便帮忙照顾着陆琮,老房子里也不至于冷清。 后来老人去世,正逢联盟各国间出现了一些紧急战事,作为中将的陆霍自然赶往了战区,齐叶则长期需要在外奔忙。 夫妻二人考虑过带着陆琮搬家去首都,因为陆琮的爷爷奶奶都住在首都大院,他们忙的时候老两口还可以照顾孩子。 但不知为何,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几经商量,夫妻俩竟是让年仅十四岁的陆琮独自一人留在了老房子里。 有人觉得这是陆霍和齐叶培养孩子独立能力的一种方式,但也有人听说,是陆琮当年自己要求留下的。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而林想起之所以生活在这里,则是因为无处可去。 林想起的父母在他十四岁那年因意外离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和一栋房子。 起初有不少亲戚觊觎遗产而宣称可以收养照顾林想起,但林想起全都拒绝了。在陆琮父母的帮助下,林想起成功把遗产和房子都牢牢拿在了自己手里。 后来这些年,他就独自一人守着这个老房子。 听上去孤苦无依,但林想起却一点都不寂寞。 因为他的隔壁还住着一个和他境况相似的陆琮。 他们都是小小少年,守着大大的家。 于是这些年相互依偎,并不孤独。 林想起比陆琮先一步踏入院门,对这里熟悉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很顺手地薅了一把院子里上了年纪的树,把秋季正在枯落的最后一片叶子拈在手里,准备拿回去当书签。陆琮对他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林想起进门开开心心换了鞋,跑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然后拆开茶几上各种各样他爱吃的零食,开始放纵。 他今天睡了一下午,今晚肯定是没什么瞌睡的,既然如此不如就玩个痛快。 吃完一包跳跳糖,他就摸出手机,准备打开游戏。 然而,快乐不过两分钟。 陆琮出现在沙发后面,从他身后递过来一沓试卷。 林想起:“?” 陆琮:“周末作业。” 林想起两眼一黑:“你哪儿拿的卷子?你周五不是也提前回家了吗?” “走之前去了一趟办公室。”陆琮将试卷塞进林想起怀里,说,“都是老师们的心意,我帮你也拿了一份。” 林想起气得往沙发上直挺挺地一倒,试卷就这么摊在自己的脸上:“这么好的心意你自己收着吧。” “高三了,琰琰。”陆琮弯下腰,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好整以暇地低头看他,“你不想考首都大学了?” 猝不及防,他又叫自己小名。林想起有种被讨好的错觉,忽然气不起来了。 但是他不想屈服。 他真的讨厌做卷子! “明天吧,明天我再写。”林想起从试卷缝隙中露出一双机灵的圆眼,夹着嗓子装乖,“刚被你标记了,我好累,好困,身上都没劲儿。等我休息好了,明天一定……” 可惜被陆琮一语道破:“明天也要标记。” 心机被揭穿,林想起幽怨:“坏东西。” 陆琮哄他:“今晚在这儿写,不懂的题我可以给你讲。” “那要是都不懂呢?”林想起耍赖皮。 陆琮好脾气地说:“都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想起也没办法再拒绝。毕竟陆琮也是为他好。 林想起没有陆琮的好成绩也就算了,他也没有陆琮的好家世好背景,他们家里甚至只有他一个人,事事都只有靠自己。 这种情况下,他再不努力上进,未来必然一片渺茫。 林想起重重叹了一声气,抱着卷子弹坐起来。 但在一瞬间,林想起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陆琮。 陆琮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回望:“嗯?” “陆琮,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考首都大学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 很多年前,林想起就和陆琮约好了要一起去首都大学,而陆琮也对这个约定表现出了完全的支持和决心,并且为此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虽然他不管有没有决心,成绩都一直很好。但至少他的态度很端正。 可是林想起突然想到了原文剧情中,陆琮其实并没有参加高考,转而接受了军校的邀请,离开了这座城市。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成为全联盟史上最年轻的少将,拥有普通人一生都望尘莫及的权势名利和光明坦途的未来。 虽然林想起知道,陆琮没能高考的那段剧情其实很复杂,其中有着各种盘根错节的狗血误会,更离不开沈峤岚那个疯子的从中作梗。 但不管怎么说,从后文发展来看,陆琮确确实实是更适合去军校的。 他有着远超一般alpha的身体素质和绝对强悍的信息素,又加上有一个本就是将军的父亲为他领航,好像怎么想都觉得留在老家高考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为什么不。”陆琮反问,“首都大学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是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林想起没有让他敷衍过去,他撑在沙发上,仰起下巴,拉近了和陆琮的距离,探究地盯着他,“对你而言,还有很多比这个更好的选择吧。” 陆琮说:“是吗?我不觉得。” 林想起眯了眯眼,忽然换了一个问法:“如果不考首都大,你自己想去哪里?” “你呢。”陆琮接得快,但并不回答。 林想起:“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陆琮说:“我没什么想法。” “陆叔叔是将军,齐阿姨是大科学家。”林想起追问,“你不想走他们的路吗?前程万里未来可期。” 陆琮看着他,蓦的轻笑了一声,林想起不爽,刑讯逼供似的抓住陆琮的衣襟,逼他回答:“快讲。” “你也说了,那是他们的路。”陆琮抬手,掌心不轻不重地落在林想起的手背,但却没有推开他,“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林想起听罢,肃然起敬,立刻高看陆琮一眼,问:“那你的路是什么?” 陆琮:“现在应该你回答我了。” 林想起:“啊?” 陆琮:“如果不想考首都大,你想去哪里。” 以林想起现在的成绩,首都大确实有一点点的小困难,虽然陆琮相信林想起很聪明,只要用心学,一定能考上。 但……凡事要留个后路,多问一嘴总是没错。 “我应该能考上吧。”林想起的自信来源于他对原文剧情的了解。 他后来可是拿到了首都大录取通知的!只不过猝死在报名前不久。 但林想起也忍不住开始设想,如果自己真的没有考上,会如何? 他灵光一闪:“如果高考落榜,我就去卖蛋烘糕。” 陆琮一愣:“什么?” 这个确实和首都大学的差别有点大了。 “就咱们学校门口那个推小车车的蛋烘糕,你吃过吗?老板大哥说,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好几万。” 林想起完全陷入假想,“我到时候推一车出去买,自己吃半车,都还有的赚。” 陆琮:“……” 陆琮合理推测,林想起根本没有做过首都大学以外的计划。 这时,林想起初心不改,又反过来问陆琮:“你还没说,你要是不去首都大,有什么打算?” 陆琮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林想起以为陆琮对他很无语,毕竟这个话题已经完全跑偏,毫无意义。 而且以陆琮的情况,就算他不对将来做任何打算,陆家也有的是人脉资源给他保驾护航。 林想起摆摆手,想说算了,不聊这个了。 然后下一刻,就听见陆琮一本正经地说:“我去你旁边卖烤红薯。” - 10、第 10 章 “沈家的人一开始还赖在校长室,看样子就是想找班长麻烦,结果你猜怎么着?监控调出来以后确定是沈峤岚先踹人,也是他自己先释放信息素,咱班长不仅不用受罚,反而因为见义勇为应该受到表彰。沈家那边见自己没理,也就不争了,趾高气扬给了徐穆闻他们几个一笔医药费就走了。” 早上7点不到,有几个人来的比班上最爱学习的学委还早,此刻都缩在最后一排,难兄难弟难姐难妹几个一起恶补周末试卷。 大家你复制我我借鉴你,伴随着陈秋天的八卦声,笔唰唰齐动。 周扬正在补数学卷子,嘴巴里念着:“abcdc……有钱就是了不起,换别人在学校里随便踹人,早就被停课记大过,但我看学校没打算处分沈峤岚。” “周扬你傻逼吧,你抄的那个是物理的选择题。”陈秋天给他换了一张试卷。 周扬摆摆手:“无妨无妨,就是得来点真假混抄才不会被发现。” 他接着吐槽,“我看啊,沈峤岚在学校里这么霸道,就是因为他家给学校捐了几栋楼,而且我还听说,他有个哥哥是在联盟政府当官的……啧啧,这里面水太深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陈秋天突然义正词严,“虽然我也不爽沈峤岚,但有一说一,咱们学校本来也不打算姑息纵容的。我打听了,一开始学校是要找沈峤岚谈话的,可你知道怎么的?被踹了一脚的徐穆闻,人家自己不追究了!” 众人的笔皆是一顿,浮夸地“啊”了一声。 陈秋天接着说:“别说追究沈峤岚的责任了,徐穆闻他们几个拿了赔偿金以后,都恨不得朝沈家屁股舔上去!‘受害者’都要和解,那学校自然也就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不了了之。” “什么?他们自己要和解?就因为拿了钱?” 有人就问:“太low了吧,沈家到底给了多少钱啊?让他们连自己的尊严都能不要。” 陈秋天比出两根手指。 其他几个同学开始猜测: “两万?” “两万太少了啦,沈家不至于那么抠。二十万吧。” “二十万也太多了,就踹了一脚,至于吗?往医院里躺一周都给不了二十万吧。” 陈秋天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忽然压低嗓子,说了个:“二百万!” 周围原本没有参与八卦的同学听到了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叫起来:“我艹?!” “真的假的啊?陈秋天你别瞎说啊!” “二百万,这是撒币呢!” “陈秋天,你丫造谣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自从上回你造谣说林想起有可能已经不喜欢沈峤岚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你的信息源不再靠谱。” “不,我觉得这很有可能。”这时,另一个同学加入了讨论,“周五那天我路过校长室,听见徐穆闻他爸在校长室里跟沈家的人示好,还说什么,是自家孩子毛手毛脚不注意冲撞着‘少爷’了,希望别人不要怪罪。我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拿了赔偿金了!” “好家伙,被踹的给踹人的道歉,倒反天罡!” “话说你怎么会路过校长室?你就是专门去偷听的吧。” “草,沈峤岚能不能来踹我一脚?我把我家底儿掏空都没有二百万,徐穆闻这小子挨一脚直接实现暴富。我好嫉妒。” “滚一边儿去,能不能有点出息!” “嘘,嘘,我的脊梁骨有种发凉的感觉。你们帮我抬头看看,后门是不是站着老班呢?”陈秋天的位置正好的后门的夹角,他打着哆嗦问。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生怕班主任出现在后门,于是兵荒马乱一阵藏试卷。 结果抬头一看: “林!想!起!” 趴在窗户上的林想起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直接推门而入:“一看见我就这么心虚,偷摸骂我呢?” “不敢不敢,谁敢说您的坏话。” 大家一起站起来给他让了个正中间的位置,讨好地看着他,“起哥,到这么早,今儿带‘货’来了吗?” 林想起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沓已经写完了的卷子,往桌上一放,说:“我跟陆琮一块儿做的,包对。” 众人眼睛放光:“货太纯了,快给我尝尝咸淡!” 可惜手还没碰到,就被林想起给摁住。他老神在在一本正经地说:“高三了,大家最好还是不要抄作业,自己多做做题,有助于提升自我。” 陈秋天:“说人话。” 林想起:“陆琮跟我一起来的。”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 陆琮是班长,虽然他从来不干检举打报告之类讨人嫌的事,但他本人就是一个威慑力堪比班主任的恐怖存在。 有他在,谁也不敢抄作业。 众人歇菜,只能趁着陆琮还没走进教室以前,匆忙把一些比较大片的空白填上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答案。语文试卷更是丧心病狂地直接把题干抄了一遍。 陈秋天还好,他只有外语没写,现在也补得差不多了,就问林想起:“班长大人呢?” 林想起起身,走向前排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说:“洗苹果去了。” “嗯?”陈秋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在来的路上买了俩糖心苹果,他说要削皮,我说我就爱吃皮,他就拿去洗了。”林想起还颇为不解地说,“他怎么能活得那么精致,苹果多干净啊,擦擦不就能吃了吗?” 陈秋天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班长是怕你吃坏肚子吧,你上回在学校的樱桃树上摘了颗酸樱桃,吃完不就肚子疼吗?” 林想起这才想起来这件陈年往事:“对哦。” 陈秋天感慨:“你是真的被陆琮养得很好。” 没多久,陆琮就带着洗干净的苹果走进教室。 几乎就在他迈入正门的那一刻,刚才还奋笔疾书的后排众人立刻就已经放下了笔,正襟危坐地拿起书,仿佛在讨论什么世纪难题一般,嘴里念念有词:“你说这道题为什么选b呢?哦,原来因为正确答案就是b。” 陆琮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把苹果上的水珠擦干净,递给林想起,才说:“我去食堂买瓶水,你要吗?” 林想起啃着苹果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呗。” 然后,他又朝后排的人意有所指地说了声,“十分钟哈。” 两人一起往外走。 众人眼含热泪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起哥万岁!班长大义!” 陆琮回过头来,声音平淡:“下不为例。” 众人抱拳:“一定一定!” 对于林想起周五请假一天的事,有不少人都很关心。 但林想起不想把他是omega并且还得了疑难杂症的事到处宣扬,于是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借口,只说自己病了,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所学校理论上是abo混校,但b多a少,omega则完全没有。 因为omega在全世界来说人数都很稀少,政府对他们有相对完善的福利保障政策,一般omega都可以免费就读公办的omega学院,极优性的omega甚至可以领取高额奖学金进入ao贵族联校。 林想起当了十几年beta,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也不觉得自己成了omega就多么独特。他想着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性别变化,搞出转学之类的麻烦事,既耽误学习也不利于他和陆琮的后续标记治疗,就没打算将这事往外说。 但还是有人眼尖,看到林想起脖子后面贴了一块很大的膏药,问他是不是颈椎出了问题。 林想起淡定地说:“是啊,颈椎不好。就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坐姿,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贴膏药了。” 其实这块膏药只是为了遮掩下面的那张腺体阻隔贴。 好在大家都信了,也没有过多怀疑。 只有一个人,今天对林想起似乎格外“关心”。 这人就是徐穆闻。 上周五被沈峤岚踹了一脚的当事人,也是他们高三七班永远的倒数第一,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校园混子。 平时徐穆闻在班上就属于另类,不太和自己班的人玩,总在和别班甚至外校的人称兄道弟。他似乎致力于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校霸人设。 但上周被踹了那一脚后,他人设变了。 陈秋天的消息并不是造谣,徐穆闻家的确从沈家那儿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不仅如此,徐穆闻的爸爸去年被公司裁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脾气越来越大,天天借酒浇愁,搞得家里乌烟瘴气。沈家为了避免徐家追责,直接大手一挥,给徐穆闻的爸爸安排了一份在沈家企业上班的新工作,薪水不比他过去低。 在这种情况下,徐穆闻的爸妈当然是喜笑颜开地接受了沈家的一切和解条件,而且他们也看出了沈家的大腿有多香,在家给徐穆闻耳提面命,让他到学校一定要和沈峤岚把关系处好,无论用什么方式,绝对不能弄丢沈家这个“人脉”。 现在徐穆闻就是沈峤岚的狗腿子。而且他还引以为傲,并不觉得给沈峤岚当跟班是个丢人的事。 徐穆闻今天一到班里,第一件事儿,就是堵在林想起座位跟前,凶神恶煞地指着林想起问:“喂,你周五周六干嘛去了?” 不仅林想起愣了,旁边的陈秋天也愣了。 林想起和徐穆闻可以说是从分班到现在,都没有过正面打交道的机会,不明白徐穆闻现在找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说话,只抬眼看着徐穆闻,从那副装腔作势的“狠”劲儿中,看出了几分给人当狗的意味。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徐穆闻接着问:“你周六为什么不接沈少的电话?” 林想起:“噗。” 陈秋天:“噗。” 周围其他同学:“噗噗噗。” “你听到了吗?‘沈少’哈哈哈哈!这什么土味剧情里才会出现的称呼啊!” “……”徐穆闻周末这两天为了蹭上沈家这条大腿,拼了命地在沈峤岚跟前摇尾巴,叫“少爷”都叫出条件反射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想改口也已经来不及。 其实他来找林想起,不是受沈峤岚的吩咐,而是自作主张。 起因是周六那天,沈峤岚跟着他的一群富二代公子小姐朋友们在高端会所里纸醉金迷,忽然觉得光喝酒看表演太腻,就玩起了游戏。 沈峤岚十赌九赢,唯一输的那一把,大家闹得凶,非让沈峤岚和会所里一个陪酒的omega接吻。 沈峤岚嫌恶地将那个快要爬到他腿上的人踹开。 旁人不敢真的得罪沈峤岚,但又想起哄,就有人说:“这样吧,这里的omega确实不干净,不如你自己叫一个过来。只要完成了惩罚,对象是谁我们可不在乎。” 谁也不知道沈峤岚是抱着什么心情给林想起打去电话的。 或许又是为了玩笑,嘲弄,甚至是羞辱。 但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包括当时觍着个脸也跟过去蹭局的徐穆闻,也想看看沈峤岚会怎么玩弄林想起。 结果林想起压根没接电话。 一次不接,当他在午睡。两次不接,当他开静音没听见。三次,四次……一直不接,沈峤岚原本玩笑的表情褪去,眼神充斥愠怒凶煞,那是一种欲望不被满足的恨。 所有人都以为,沈峤岚是因为丢了面子,所以后来生气砸了手机,并且扔下在场十几个人独自离开。 连徐穆闻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周一一大早,他就来给少爷找回“面子”。 他想,只要把林想起收拾一顿,到时候沈峤岚看见林想起吃瘪,心里舒服了,对他就能高看一眼。 徐穆闻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他看了一眼林想起桌上的一瓶可乐,以及垒了高高一排的书,当即反手扣住林想起的书桌边沿,准备用力掀翻。 这一用力,很轻易地就能把林想起的书本和放在里面的小零食全都倒出来,徐穆闻还打算用脚狠狠碾碎,等林想起蹲下去狼狈整理的时候,他再把那瓶可乐淋在林想起头上,然后拍下这一幕,拿给沈峤岚看。 计划是很完美的。 但实施起来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咦?”徐穆闻用力,再用力。 林想起的书桌却一点没动。 他蹙眉,低头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正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也看向他,还问他:“你没吃饭呢,掀桌子都没劲?” “你他妈……” 徐穆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猛一用力—— 操,怎么还是不动?! 他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侧过头一看,发现这张书桌边上多出了一只手。 陆琮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 陆琮原本是在收作业,从窗边那里一排一排收过来。 此刻,他的左手已经抱着厚厚一摞试卷,右手轻描淡写撑在林想起的桌上,一副好像只是路过的样子,面色平静地看着徐穆闻。 徐穆闻试探性地推了推桌子,纹丝不动。 他确定,是陆琮那一只手在用劲压着他。 陆琮忽然说:“徐穆闻,你的作业没交。” 徐穆闻嘴角直抽抽。 他身高比不过陆琮,想要对视还得仰着头。力气也比不过陆琮,双手一起用力都掀不动桌子一角。关键是,气场也比不过,明明陆琮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但就让他有种全方位被碾压的错觉。 徐穆闻当即恼羞成怒,骂了句:“作业个屁,老子没写!” 陆琮扬眉,没说话。但目光从他的肩头越向后方。 林想起在这时故意拔高音量,又甜又乖地朝着门口喊了声:“老班早上好哦!” 班主任秦孝就站在门口,用死神一般的目光盯着徐穆闻,说:“徐穆闻同学,来,你来,你站到我面前来再把刚才那句话说一遍。” 徐穆闻:“!!!” 11、第 11 章 高三六班和高三七班是紧挨着的两个班级,每到午饭的时候,两班的人总是会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并于老师准许下课的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比拼哪一个班的人能先抢占下楼的通道,且先一步夺得食堂的最佳用餐位。 往常沈峤岚总是留在最后,等人群不再拥挤,他再慢吞吞起身。 他不屑于去争那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也压根用不着在食堂吃饭。沈峤岚通常一整个午休的时间都会在校外度过。 司机会提前一天帮他预约好高级餐厅的包厢,并在校门口等着把这位少爷接到,然后送他前去就餐。 但今天有些不同。 下课铃声一响起,老师还没说话,就看见窗边最后一排的沈峤岚嚯的一下站起来,在大家惊讶好奇以及老师敢怒不敢言的复杂眼神中,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他是不用穿校服的,穿着一身连logo都没有的私服,但尽管这样,再不懂行的同学都能猜到,那肯定是什么大牌设计师为沈峤岚量身定制的高级成衣,加上本身个高,身材修长,在一抹单调的校服中显得十分抢眼。 沈峤岚一走出教室,很快,隔壁七班的人也涌了出来。 他一眼看见了同样穿着灰白运动校服的林想起。即便和人群中的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林想起依旧突出。 当然,和林想起一样突出的,还有他身旁的陆琮。 沈峤岚无意识地冷下脸,插在兜里的手绻握成拳。 这两人关系是有多要好,走个路恨不得贴一块儿!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陆琮,他的手在干什么?帮林想起捋头发?用得着他来?林想起那家伙是自己没手? 沈峤岚比所有人都早出来,因此也是最快一步走到楼梯的人。但他却没有径直下楼。 他就站在那个过道口,用一副看谁都不爽的傲慢表情,睨着蜂拥而至的人群。 看到他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时,本楼层所有班级都下课了,不同班级的学生混在一起,有些人相互不认识,但却认得沈峤岚,随便抓着旁边的人就开始小声讨论: “沈峤岚又干嘛,杵这儿一副要找谁不痛快的样子?” “大少爷发疯,吾等凡人速速闪避。” “不至于吧,他上周才打了人,现在怎么也得收敛一下了。” “你不知道吗,他周五那天被七班班长用信息素回击,腺体都应激了。估计是怀恨在心要来报复。” “我去,七班班长?谁啊,这么牛逼?沈峤岚不是极优性alpha吗,信息素很强吧,会不会只是意外应激。” 这时就听后面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高喊:“我们班长也是极优性好吧!” 闻言,沈峤岚忽然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秋天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林想起朝陈秋天屁股踹了一脚,然后拉着陆琮小心翼翼缀在人群最后,试图躲过沈峤岚的视线。 他和陆琮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装着陆琮今早起来做好的午饭,本来打算要去食堂跟同学们一块儿吃的——这是陈秋天求了他俩半天得到的特权。 因为陆琮做的饭菜很好吃,但他只会做给林想起吃,所以其他人必须得沾着林想起的光才有机会吃到。 上周林想起和陆琮“冷战”着,他就跟着大家吃了一周的食堂。今天好不容易改善伙食,陈秋天那几个嘴馋的就想分一口好的,可惜眼下看来,是不能去食堂了。 沈峤岚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向喜欢特立独行的大少爷今天却主动投身于人群,堵在楼梯不走了。一看就是在等谁。 林想起当然不怕沈峤岚找自己麻烦,他现在是手握“剧本”的人,要是沈峤岚真的惹了他,他就破罐子破摔跟沈峤岚拼了。 可是,他不想让沈峤岚注意到陆琮,更不愿意沈峤岚和陆琮再杠上。 因为陆琮是原文的反派,沈峤岚是主角。 但凡看过点小说的人都知道,管你反派有多强,到最后都赢不了那个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别的不说,光林想起看到的原文,陆琮的结局就不怎么好。 后期设定里,陆琮作为一个少将,手眼通天位高权重。按理说,他要收拾沈峤岚这样一个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生活自理能力堪忧,最厉害也不过就是在商战里当当霸总的人,应该是轻松拿捏。 可结果怎么着? 沈峤岚直接给陆琮上了一套“话疗”,用魔法打败逻辑。 他先是挑明林想起当初的死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说自己也很懊悔很难过这么多年走不出去。最后话锋一转,直接将锅甩给陆琮,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说是陆琮不关心林想起的身体才会导致他病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如此三言两语之下,陆琮精神就崩溃了。 从此陆琮不再找沈峤岚麻烦,反而天天在林想起墓前酗酒回忆从前,精神状态越发不好,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总是觉得林想起还在身边。 直到某一年,战事又起,陆琮在精神恍惚之下信息素失控爆发,死于一场原本胜券在握的斗争中,如此草草终了一生。 一想到陆琮的结局,林想起真是恨! 陆琮每年心理健康测评都是优良,生活中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还记得当初他外公外婆先后故去的时候,林想起作为邻居家的小孩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琮却很快平复了心情,还反过来安慰林想起。那时候陆琮才十岁,就已经明白人终有一死,早熟得让人害怕。 这样心性坚定内核强大的人,在原文里却能被沈峤岚三两句话击溃。 说到底,还是主角光环太可怕! 陆琮跟沈峤岚对上,一定会吃亏的。林想起心中有了判断。 他决定,带着陆琮绕道而行,手上悄悄戳了戳陆琮的腰,说:“咱们走另一边。”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陆琮的视线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收回来,还带着一些没能消尽的冰冷,在触及到林想起的目光时又平缓下来,说:“好。” 走道另一头距离很远,而且通往的是与食堂相反的方向,因此没什么人走,他们成功与沈峤岚错开。 谁也不知道,人群中的沈峤岚突然怎么了,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信息素。 虽然不是攻击性的信息素,但也将他此刻不满烦躁的心情暴露无遗。 alpha的信息素,对除了omega以外的人,都有一定的压迫感。 正在下楼的众人全都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只有高三七班的一群学生腰杆挺得很直——他们班长成功压制过沈峤岚这个随地乱放信息素的大少爷,作为同班同学,他们也与有荣焉并且多了几分底气。 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就冲着沈峤岚又喊了一声:“狗都知道要找角落撒尿,有些alpha却天天在学校里撒野,真是人不如——” 旁边的人一把捂住陈秋天的嘴:“你丫疯啦,彻底癫狂是吧?” 陈秋天还梗着脖子,说:“你怕什么,咱们身后有班长呢——” 他说完回头一看,魂儿都吓没了,“我草,班长呢?我起子哥呢?!” 怪不得没人跟他一块儿放狠话呢,原来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啊。^^ 与此同时,被他说成不如狗的沈峤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森然狞笑表情看着他:“陈。秋。天。” 沈峤岚认得陈秋天,当然,是因为林想起。 林想起朋友很多,在年级上人缘也不错,但多数只是泛泛之交,偶尔打个招呼笑一笑。他身边最常出现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琮,一个就是陈秋天。 这么说的话,他也算是林想起最好的朋友之一。 沈峤岚推开周围的人,走到陈秋天面前,把陈秋天吓得两腿直打颤,哆哆嗦嗦还要嘴硬:“你你你要是敢踹我,二二二百万可不够,我我我让你赔死!” “别这么紧张,陈秋天。”沈峤岚伸手拍了拍陈秋天的肩,竟是一点不生气的样子,反倒露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来,“性格耿直,为人仗义,怪不得林想起会和你做朋友……要一块儿吃个饭吗?” 旁边的人都傻了。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徐穆闻。 徐穆闻整个周末都在想方设法讨好沈大少爷,就差没给人舔鞋了。可是沈峤岚对他的态度要么是轻蔑无视,要么就是嘲讽羞辱。别说被邀请一起吃饭了,他就是稍微走得离沈峤岚近一点,都会被嫌弃得一脚蹬开。 但他之前一直用林想起的事安慰自己,心想,林想起跟在沈峤岚身后追了那么久,也同样遭到冷漠拒绝。说明沈峤岚就是这么个谁都看不上的性子,他被嫌弃也就不觉得丢人。 可是,陈秋天这个二愣子凭什么一来就得到最高待遇?! 徐穆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嫉妒地看着沈峤岚揽上了陈秋天的肩。 陈秋天显然也很迷茫,傻乎乎地跟着沈峤岚往下走,还问沈峤岚:“你是准备杀了我之后让你家司机开车把我送到深山去埋了?” 沈峤岚没有过多解释,只笑了一声:“哈,怎么会。” - 当天中午所有看到沈峤岚请陈秋天吃饭的人,大概都和徐穆闻有相同的想法——这家伙马上就要被收编成大少爷的新跟班了。 林想起和陆琮一回到班上,就听见徐穆闻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大喊了一声:“有些人可真是会交朋友,被自己好朋友挖了墙角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陆琮,说:“你挖我墙角了?” 陆琮面无表情:“没有。” “那就行,你不许挖我墙角,我家跟你家挨一块儿,挖了两边都得塌。” 林想起显然就是不想和徐穆闻费口舌,拿陆琮开了句玩笑,就和这人擦肩而过。 “林想起!你还不知道吧?陈秋天今天跟沈峤岚一起吃了午饭,上车的时候还是沈大少爷亲自给他开的车门。” 徐穆闻添油加醋地用很古怪的口吻问,“话说你追了沈峤岚这么久,上过他的车吗?别说跟他吃饭了,你送的水都被沈峤岚扔进垃圾桶了吧?” 不得不承认,听完他的话以后,林想起的表情是真的凝固了一下。 陈秋天,上了沈峤岚的车?! 首先,他肯定不相信陈秋天会挖他墙角。 陈秋天是个妥妥的直男beta,不可能对沈峤岚一个alpha有任何想法。其次,陈秋天的性格林想起很清楚,他虽然傻了点愣了点但绝对是个嫉恶如仇正直坦荡的人。 陈秋天很有可能是因为好奇沈峤岚想做什么,而跟过去了,也有可能他就是一时脑子抽了,没来得及拒绝,就上了车。 反正林想起不相信他会像徐穆闻一样跑去给谁家大少爷当狗腿子。 林想起沉默不语思考问题的表情显得太过沉重,以至于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信了徐穆闻的话,受到了打击。 就连陆琮也看了他一眼。 陆琮也和林想起一样并不认为陈秋天是那种人,可是他不能保证林想起是怎么看的。 毕竟他们的冷战才刚刚结束,他知道林想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在沈峤岚的事情上犯傻。 好在林想起没有像之前一样,一遇到沈峤岚的问题就失去思考能力。 他沉吟少许后,对徐穆闻说:“我懂了。” 表情是很郑重很认真的样子。 把徐穆闻都看愣了,说:“你懂什么了?你知道沈峤岚为什么带着陈秋天一起吃饭?” 林想起摇摇头:“我懂了为什么我刚才一进门就闻见一大股酸味儿,我本来以为是谁买的醋打翻了,现在我都懂了,真相只有一个——” 他这么一说,把所有人胃口都吊起来了。班上其他同学都默默等着他的后话。 连徐穆闻都忍不住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就见林想起猛地抬起手臂,以一个非常浮夸的姿势指向徐穆闻,说:“你爱上沈峤岚了!” 众人:“?” 徐穆闻指了指自己:“……我吗?” “没错。”林想起接着他的推理,“你看到沈峤岚带陈秋天吃饭不带你,你嫉妒,你痛苦,你无能狂怒,你怕陈秋天挖你墙角!可是你又胆小,懦弱,你不敢去他面前质问,就只敢跑到我这儿来打听。你看我和陈秋天关系好,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些什么。但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并不知道。如果你实在好奇,就等陈秋天回来亲自问吧。” 旁边看热闹的众同学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徐穆闻惊恐抱头:“不是啊!!!” 林想起冷酷地笑了一声,说:“别解释了,你扪心自问吧,正常人会在看到其他两个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跟踪他们到校门口,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谁给谁开车门这种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捧哏:“当然不会!” 徐穆闻:“我……妈的!” 林想起:“是了,你妈妈也同意了你和沈峤岚的事。” 同学们:“嚯,见家长了都!” 徐穆闻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没有啊!!完全没有啊!!!” 在旁边目睹了林想起胡编乱造全过程的陆琮,默默揉了揉眉心。这么形容吧,认识十多年了,他确实没有见到过林想起在吵架这事儿上吃过亏。 而徐穆闻显然还不了解林想起,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林想起这些胡话是从何说起,就又听见林想起大喝一声: “可是徐穆闻同学——!” 林想起这掷地有声,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徐穆闻直接被喊得原地立正了一下,看着他,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悲愤:“你又想说什么?!” 林想起叉着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早恋是不对的啊徐穆闻同学。就算你喜欢沈峤岚喜欢得丧失了理智迷失了心智,你也不能在班上像个怨夫似的对无辜的同学——也就是我——乱开玩笑。” 他一刻不停,不给徐穆闻反驳的机会,说,“我每天刻苦用功,跟着班长改错题看笔记,连今天中午吃饭都在班长的帮助下多背了两个单词。我没有任何早恋的想法,我全心全意只爱学习。而你,徐穆闻,在高三这样关键的时期,你一心只有谈情说爱,张嘴就是沈峤岚这样沈峤岚那样,你这样对得起谁?” “你想想老师们,他们天天为了我们的学习和未来忙前忙后,连中午吃饭都要争分夺秒,就为了早一点回到班上来多给我们讲一道题。而你却只知道为了一个别班的男同学,在如此宝贵的时间里争风吃醋。班主任要是知道了,得多寒心!” 徐穆闻噎了一下,很想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喜欢沈峤岚。但他又被林想起最后一句转移了注意力,说:“这又关班主任什么事……?” 下一刻,他听见来自背后不远处,刚刚走到教室门口的班主任秦孝,用那如活阎王一般的声音,幽幽说道: “好好好,徐穆闻,你不仅不写作业,你还开始早恋了?我们高三七班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是吧?来吧,办公室坐坐。” 徐穆闻:“……” - 12、第 12 章 陈秋天是踩着午休铃声进教室的。 当时徐穆闻还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解释自己给沈峤岚当跟班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为此他甚至不惜说出了“我缠着他就是单纯贪图他的钱”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但班主任还是让他留下写了一份检讨。 如果徐穆闻看到了陈秋天回来的样子,就会知道,被沈峤岚请吃饭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恶劣暴躁又阴狠的alpha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坏。 陈秋天被沈峤岚打了。 或者严格来说,是被扼住喉咙用力掐过。脖子上留了一圈触目惊心的淤痕。 原因还是他的那张管不住的嘴。 陈秋天不觉得丢脸,他甚至感到自豪。 因为他没有被沈峤岚的金钱攻势动摇,他拒绝了沈峤岚让他去监视林想起的提议,也不肯帮沈峤岚在林想起身边当一个两面派间谍。 沈峤岚甚至说可以让他出国,钱,学校,连住的地方都可以帮他找。 但陈秋天是一个从小看古惑仔长大的一根筋,最看重的就是朋友,他仗义起来是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的,问就是信仰,是情义,是江湖侠气。 连沈峤岚都被他那副侠肝义胆的模样给震惊,反复问陈秋天需不需要去看看脑子。 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拒绝得了五百万现金和一个肉眼可见的光明未来。尤其是陈秋天这种成绩中等偏下的人,摆在面前的出国机会可以救他脱离高考的苦海。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说实话,沈峤岚被拒绝的当时不算很生气,他甚至都有点佩服陈秋天那股子鲁莽到不追求智商的仗义了。 要是陈秋天当时推开他的支票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峤岚并不会阻拦。 陈秋天栽就栽在,他看沈峤岚好像没有生气,就以为这人情绪冷静,于是抱着开导的好意,在走之前对沈峤岚说了句:“之前大家都觉得起子是在单恋你,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同意,肯定是对他没感觉。可是我听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明显你也是喜欢他的嘛。” 陈秋天这人哪儿都挺好,就是有时候不太懂得察言观色。 他没注意到沈峤岚的脸色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阴沉,还继续道,“要我说,你何必费事让我天天给你汇报林想起的事情,你这就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要真有心,你直接和林想起把话说清楚,拿这几百万给他买买礼物,在他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带他一起去吃大餐,他给你写情书的时候你回一句‘我也喜欢你’,那你俩早都在一起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觉得自己说这话可对了,就等着沈峤岚被他说开窍。 可是沈峤岚只沉声道:“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摆摆手:“少来了,你不喜欢他,为什么特地找上我,花钱让我去他身边当卧底?还要我给你汇报他在班上每天干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 陈秋天只当沈峤岚是少爷放不下脸面,又开导他说:“放心啦,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就先不告诉他。等你想明白了,自己主动去告白——”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一股强烈又恐怖的威压袭来。 作为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陈秋天只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中的慢慢杀气。 包厢里,沈峤岚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从椅子上掐着脖子拎起来,双目泛着不正常的血色,额间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从锋利的刀片上被削出来的那样凶狠: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被掐着脖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数秒后,沈峤岚才松了手,把陈秋天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你们这种低贱出身的beta,有时总会做一些可笑的妄想。” 说罢,他便离开。 留下大口喘气的陈秋天差点把肺咳出来。 - “沈峤岚真的是个神经病!”陈秋天喝了一口林想起递给他的水,又接着道,“你说他是不是人格分裂啊?上一秒还花钱让我监视你,下一秒又嘴硬说不喜欢你!” 林想起让他小点声,虽然他们是趁着午休时间偷偷躲到天台来聊天,但教学楼这么安静,保不准等下声音就传到谁耳朵里了。 “沈峤岚确实不正常。”林想起客观评价,他看着陈秋天的脖子,说,“话说回来,你这个掐痕太重了,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内伤。他们alpha的力气都很大,不能掉以轻心。” 陈秋天捏拳:“我肯定要去医院,不止做检查,我还想报警抓他呢!你都不知道他那个信息素,一放出来,我就已经开始头痛胃痛心脏痛了。我就是为了回来给你通风报信,也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 说着,陈秋天一脸忧愁地看着林想起,“起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你放心,只要你发话,我……为了兄弟的爱情,我也不是不能受点委屈。但我得和你把情况说清楚,这个沈峤岚,他很可能心理变态。” 林想起:“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说话太急,没来得及停,还在说,“他说不定是那种越喜欢一个人就越要折磨对方的类型,而且他——什么?你说什么?” 林想起放慢语速,字字分明:“我不喜欢沈峤岚,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说实话,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沈峤岚。” “……”陈秋天不信。 不怪他怀疑,实在是之前那段时间林想起倒贴沈峤岚的行为太张扬,他们全班都知道林想起在追沈峤岚。 上周,林想起还因为沈峤岚的事,和陆琮冷战,这件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种情况下,林想起如果说自己幡然醒悟,突然不喜欢沈峤岚了,那还比较靠谱。 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沈峤岚,就显得虚伪了。 林想起犹豫了一下,本来没想把自己是omega的事情告诉陈秋天,但鉴于陈秋天今日的仗义,他认为可以坦白。 “其实我是omega。”林想起一脸认真地说。 陈秋天:“好吧,我也早就想说了,其实我是alpha。” 林想起:“我抽你信吗。” 陈秋天:“你还不如抽我一顿呢,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omega了!” 林想起叹了声气,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一下,他从意识到自己是个omega,并去医院检查出确实是个omega,但腺体尚未发育完全并且会对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产生生理性依赖,等等一系列的事。 最终的结论就是:“我一开始就闻到沈峤岚的信息素了,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就以为我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后来医生证实,那不是一见钟情,纯粹就是我病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沈峤岚!!”陈秋天从震惊到兴奋到好奇到拍手称好只花了一秒钟时间,“太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要是检查出我身体哪里不对劲,我非得让他——不对……你的那个病好了吗?” 林想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陈秋天:“卧槽?你还病着?” “这下面是信息素阻隔贴。”林想起给他指了指后颈的那块膏药,说,“我现在用陆琮的信息素治疗,效果特别好。医生说我的腺体在这几个月内就能重新分化,到时候病就痊愈了。” 陈秋天拍拍心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林想起又忽然问他:“秋天,沈峤岚对你动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林想起有点担心陈秋天个性太直,真的去报警和沈峤岚一刚到底。 他没办法把原文设定的细节告诉陈秋天,但他自己却是有数的,沈家不仅是有钱那么简单。 沈峤岚之所以被养成这么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恶劣性格,和沈家只手遮天的势力脱不了关系。 沈家对沈峤岚很看重,也很溺爱,平时给沈峤岚收拾烂摊子时从来不含糊。只要能用钱解决,他们都会选择大事化小。 可一旦牵扯到报警,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真的出了事,沈家都有无数手段让沈峤岚处于绝对优势。 陈秋天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beta,真得罪了对方,日后肯定要被报复。 “找他赔钱!”陈秋天掷地有声,“沈峤岚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整天横行霸道吗,那我就让他赔死!” 林想起:“……你不报警了?” “我又不傻,报警什么的我也就是说说,不可能真去。毕竟只是掐个脖子,警察不可能把沈峤岚抓去坐牢,最多就是对他警告一下。万一要是沈家不认这事儿,直接倒打一耙,反而把我自己给坑了。” 陈秋天说着,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在林想起耳边说,“你以后也尽量不要得罪沈峤岚,我听说沈家有亲戚是当官的!咱们圆滑一点,不跟傻逼论长短。” 林想起有点佩服陈秋天的情报网了,说:“好的。” 但思考再三,还是道,“可医院你还是要去。” 陈秋天:“那必须的!徐穆闻挨一脚都二百万,我脖子这一圈不得挣回来几个亿啊!” 林想起:“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陈秋天:“你给兄弟一点暴富希望行吗???” 林想起被他逗笑了:“行,让沈峤岚赔你二百亿。” “等着兄弟发达吧。”陈秋天揽着他的肩点头,俨然已经有了百亿富豪的豪迈姿态。 但下一刻,忽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往旁边坐了一点。 林想起:“?” 陈秋天:“我们现在是异性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想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到处乱说。所以啊,你别给我搞这些,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你以为全校唯一一个omega这事儿说出去好听吗?” “那怎么不好听了?!多牛逼啊,以后学校什么好事儿肯定都会想着你。保送都先送你!”陈秋天说。 “没错,你说得对。”林想起说,“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这么想。” 陈秋天一愣,很快回过味来。 林想起只要分化成功,就是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omega,加上他是高三生,转学比较麻烦,多半会让他继续留下来冲刺高考。 但问题就在于,他的存在太特殊了,不管是学校还是同学,以后肯定都难免要对他优待一些。 最重要的就是,不管学校是否优待了他,以后只要林想起得了什么好处,其他同学肯定都会想: 学校是不是给他特殊照顾了?他会不会就因为一个性别特殊的优势,抢占了我们的某些名额?他一个omega不去读专校和ao联校,非要赖在这里,是不是就想获得各种优惠政策? 这就是林想起觉得最麻烦的地方。 “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的!” 陈秋天做出个发誓的动作,然后又抓着林想起的手开始感慨,“啊,确定你不喜欢沈峤岚以后,我整个人都觉得畅快,连脖子都没那么痛了!你都不知道,你前段时间为沈峤岚痴狂的那个样子,让我都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林想起回忆了一下,无非就是一些丢人的告白嘛。 他以后死不认账就是了。 结果陈秋天说:“我以为我磕的cp真的be了了!” 林想起:“嗯?” 林想起:“你磕的什么cp?” 陈秋天捂住自己那张没把门的嘴:“。” 林想起:“说话,别装死。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了——” “上学期,班上有人传阅关于我和陆琮的小纸条,说我和他两小无猜天作之合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连结婚照都给我俩p好了,搞得老班真以为我和陆琮谈上了,逼我俩一人写了一份发誓高考前不早恋保证书。由于我誊抄陆琮的检讨时忘了改落款又被罚拖了一整周的走廊——这事儿我想起来就气!我后来思考了很久,始终都不知道究竟是谁丧心病狂如此陷我于不义……” 林想起眯起眼睛看着陈秋天:“现在你说,是不是你?” 陈秋天:“……嘿嘿嘿。” - 13、第 13 章 陆琮去了一趟办公室,拿了一套试卷和一张运动会项目报名表回来。 走进教室发现林想起不在座位上。 这也很正常。 林想起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有时候午休会趁着老师们不来守着,跟班上其他几个男生偷摸溜去操场打球。 但是陆琮扫了一圈,教室里除了林想起,就只有徐穆闻和陈秋天的座位上没人。 那只有可能是陈秋天回来后,林想起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 两个人打什么球? 打乒乓球?羽毛球? 不对,也可能不是打球。 陆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他敛了视线,看不出在想什么。接下来就是把试卷分发下去,拿出报名表,动员班上同学报名运动会。 期间,不经意看手机3次,视线瞥向教室门口2次。 “班长,每个人都得报吗?我运动真不行,上次跑个步给我跑吐了都。实在不行,有没有什么比较简单的项目分给我啊?” “我也要,之前每次运动会我都被逼着跑长跑,这次我死活不跑了,班长,给我留个最轻松的项目。” 陆琮收回视线,看向班上同学,说:“啦啦队需要10个人,肢体协调就可以报名。” 有人问:“男生也可以吗?” 陆琮说:“可以报名,但不保证入选。” 大家又开始纠结。 由于运动会报名的事,这一中午,每个班级都吵吵闹闹的,没有人真的在午休。 陆琮把班主任交代的事情全都做完了以后,已经快到下午第一节课了。 林想起这才独自一人姗姗来迟。 他身边没有陈秋天的身影。 路过陆琮的座位时,林想起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小瓶椰奶。 陆琮接过,本想像过去一样,在林想起没有主动提起前,不过多追问。 但他却忽然嗅到一丝令人不爽的味道。 于是抬眼看着林想起,问他:“午休去哪儿了?” 林想起说:“我陪陈秋天去了趟医院。” 说到这儿,铃声响起,他着急忙慌地往座位上跑,头也不回地跟陆琮讲,“回家跟你说!” 陆琮眉心拧紧,少见的没能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因为他很清楚,他刚才在林想起身上闻到的,是沈峤岚的信息素。 - 陈秋天在林想起的帮助下,成功地从沈峤岚手中拿到了一笔还算对得起他自己的医药费。 但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们一起从医院回来后,陈秋天拿着那份不算太严重的诊断报告,心里有些发怵,他犹豫还要不要去找沈峤岚赔医药费。 徐穆闻那天被踹,有很多人在场见证。沈峤岚不能推脱。 但他被沈峤岚掐脖子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陈秋天有点怂,可林想起的态度是,坚决不能白白让沈峤岚掐脖子,医药费是必须要拿的。 陈秋天就一个人去找了沈峤岚。 那时候陈秋天想着,自己也别贪心,找沈峤岚报销一下检查的几百块钱就算了,以后少和这个人接触,免得倒霉。 可沈峤岚不当人。 他连几百块都不给陈秋天报。 他的原话是:“谁能证明你的脖子是我掐的?除非你叫林想起过来给你作证。” 陈秋天当时就不想要这个钱了。 因为沈峤岚摆明了就是想拿这事儿来折腾林想起! 陈秋天把诊断报告往地上一扔,说了句:“你丫心理变态,老子不奉陪了。” 然后麻溜跑了,生怕沈峤岚又逮着他掐一顿。 林想起得知这事儿后,果断表示,他亲自上。他可以受点委屈,但兄弟不能吃亏。 陈秋天一听他的话,眼泪差点出来,看着林想起英勇就义的背影就唱了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起子哥一去兮——” 林想起:“闭上你那破嘴。” 陈秋天:“ok。” 林想起和沈峤岚对质的过程,没有陈秋天想的那么狗血或壮烈。 沈峤岚在天台等林想起。 摆出一副只有偶像剧男主才会摆的那种忧郁深沉的姿态。 在见到林想起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躲了我几天,终于敢来见我了?” 林想起看着他。 一阵微凉的清风吹过,拂起林想起细软的额发,他虽然清瘦,却坚定挺拔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亮得夺人心魄。 沈峤岚想,如果林想起在这一刻同他低头,他便给他一次靠近自己的机会。 然后他听见林想起在风中朝他喊了一声:“赔钱!” 沈峤岚:“?” 沈峤岚很快收起所有的表情,冷冷看着林想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林想起,注意你的态度。” 林想起走近一步,继续说:“赔。钱。” 沈峤岚有些恼怒,咬牙道:“……你见我就只想说这个?” “我本来都不想见你,不是你非要我来的吗?” 林想起看见沈峤岚就想起自己在原文里的凄凉结局,烦都烦死了。 不想和他多纠缠,催道:“别浪费时间,如果你要赖账我就报警。你知道的,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跟我来真的吗?” 沈峤岚明明比林想起高上一截,但此刻,却莫名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想起,却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三天没见,林想起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 其实沈峤岚知道的,林想起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客观来讲,林想起在学校里其实很有名,他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他擅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性格和他乖巧漂亮的长相不同,仗义洒脱率真随性,明明看起来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却总有人管他叫哥。林想起也确实像个大哥一样老爱照拂他身边的各种“小弟”。谁找他帮忙他都愿意帮衬一下。有时他一个人帮不过来,也没关系,他身边那个总是跟在他两米范围内的沉默的alpha会出手。 这样的林想起,像是一颗发光的小太阳。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暖洋洋,亮堂堂。 沈峤岚转学到这个他眼中的破烂高中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人群中的林想起。 他那时候以为林想起是个omega,便忍不住在林想起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试图逼迫这个浑身闪闪发光的人看向自己。 他成功了。 林想起不仅看向了他,还朝他奔来。 可遗憾的是,林想起只是个beta。 对沈峤岚而言,他的人生没有和beta谈恋爱这个选项。 就像草原上奔跑的雄狮不会为城市街道里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舔毛,即便那只小猫洗干净后再可爱再柔软再黏人,它也不是良配。 沈峤岚便这样收回了对林想起的欣赏。 可偏偏林想起喜欢上他了,开始热烈追求他。这让沈峤岚颇为不屑。 一个beta,怎么配喜欢他? 沈峤岚抱着这样藐视的态度,无数次拒绝林想起。但他每次推开林想起时,心里却认为,林想起是不会真的放弃他的。 直到此刻。 沈峤岚眼睁睁看着林想起用电话拨出了“110”,把屏幕朝着他。 林想起说:“陈秋天和徐穆闻不一样,他不讹你多余的钱,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动手,释放信息素损害他的身体,这个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是跑不掉的,沈峤岚,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赔钱。” “……”沈峤岚的心情很复杂,想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要多少。” 林想起:“一万。” 沈峤岚有些懵:“你对我说这么狠的话,就只为了区区一万?!” 他平时一顿午餐就能花掉好几个一万! 林想起也很听劝,当即决定狮子小开口:“那就两万?” “林想起!”沈峤岚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他刚才思前想后,认为林想起今天在他面前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想起追不到他,所以因爱生恨,打算借陈秋天的事情敲诈他一大笔钱来报仇。 结果林想起说来说去,竟只是为了这点医药费?! “还是说,这是你的什么新花招?” 沈峤岚已经找不到理由来解释林想起对他的冷漠,只能胡乱猜测,“知道徐穆闻从我这里拿了两百万,你却只找我要两万,什么意思?为了显出你的清高,想让我看看你有多与众不同?” 林想起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坦言:“我只是怕要多了你不认账。” 沈峤岚:“!?” 首富之子怒不可遏,掏出手机直接给林想起转过去一大笔钱,以证自己财力之雄厚,同时还不忘习惯性地嘲讽说:“林想起,我希望你知道,这笔钱不是什么医药费,是我沈峤岚施舍给你们这些穷酸beta的——” “五百万?!”林想起看到数目后眼睛都瞪大了,压根没听沈峤岚在啰嗦什么,问,“你确定都给陈秋天了吗?是不是多打了两个0?” 沈峤岚腮帮子都在抽搐:“是我,施舍——” 林想起:“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点收款了啊。” 沈峤岚:“……” 不等他再和林想起多说几句话,收款成功的林想起已经转身跑掉。 小步子一蹦一跳的。 可开心了。 直到林想起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沈峤岚忍无可忍地卸下浑身紧绷的力气,跌跌撞撞走到一旁的铁丝网边,靠了上去,无力地捂着心脏,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 那五百万陈秋天不敢全收。 林想起也觉得最好退回去,只留下一笔差不多的赔偿金就行。毕竟沈峤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以后拿这事儿来讹他们怎么办? 最终他们商量了一下,给沈峤岚退了四百五十万。 陈秋天拿着这剩下的五十万都直哆嗦,总觉得像是在抢钱。他爸一年的收入也就二十来万。 林想起很严肃地告诉他:“你不能只看好的结果,你要知道沈峤岚是极优性alpha,而你只是一个beta,他当时一旦信息素释放过多或者失手掐你太久,你是真的会死。这次你也要长记性,以后不能再单独和沈峤岚接触。” 陈秋天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你说得没错。这个钱我是该拿的,我差点就死了!还好有你,不然我还得自己倒贴检查费呢。” 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陈秋天谨遵医嘱回家休息,林想起则帮他给老师请了个假,自己回到了班上。 第一节课下了以后,大家都在聊运动会的事。 林想起午休不在,这会儿要去补填报名表,就找到了陆琮。 他的靠近,让陆琮再次闻到了那股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陆琮桌上还放着林想起给他带回来的椰奶,那是林想起最爱喝的饮料。 他看陆琮压根没有打开,就自觉上手,拧开盖儿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陆琮拿出报名表,看了一眼,等林想起喝到一半,才说:“我的。” 然后把林想起手中的椰奶拿了回来,自己喝掉。 林想起一愣,评价道:“小气鬼。” 陆琮:“嗯。” 林想起笑了起来,他知道陆琮当然不是小气,他们之间也不会纠结一瓶椰奶的归属,全当开玩笑了。 他开始埋头在单子上找适合自己的运动项目。但稍微简单一点的都被报满了,剩下的都够呛。 林想起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他:“我能去啦啦队吗。” 陆琮扬眉:“如果你想。” 林想起:“算了,我看报啦啦队的都是女孩子,到时候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跳舞多好看,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也好看。”陆琮轻飘飘说了一句。 林想起听到了,笑起来:“是吗,那我也去穿小裙子跳啦啦操?” 陆琮猝然眨了眨眼,随即垂眸,话题已经换了:“你可以报两个集体项目,个人的不用报了。” “嗯?”林想起好奇,“老班不是说了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每个人都要报至少一个项目吗?而且我不报的话,这剩下的——” 林想起看着几个还未填写名字的运动项目,手指在上面一行一行地划下来,“400米,1500米,跳高,铅球,以及百米跨栏,你打算分配给谁?” 陆琮:“我。” 林想起气笑了:“……没人报的项目全让你给顶上去啊!” 陆琮没有回答这句话,反倒想到了另一个方案,说:“或者你可以试试跳高。” 林想起身体灵活,弹跳力好,跃起来那一下姿势也特别漂亮。他很适合报这个项目。 可是林想起却说:“不要,我想跑1500米。” 陆琮向来四平八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仿佛听见路边的小猫发出虎啸似的不理解:“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我不报,你就得去跑!”林想起撑在他桌上,盯着他, “1500米是接在400米之后的吧,你一个人两个项目中间不带停的?而且跑完你还要去旁边扔铅球,连休息时间都没有,过不了多久又得回来参加集体项目,4x100的接力和拔河哪个不耗力气。你真当自己铁人了吗?” 陆琮看着他,墨色似的瞳孔漾出一阵微澜。 林想起戳了戳陆琮的眉心:“不许皱眉。” 陆琮敛了眉,神色恢复如常,但还是拒绝了林想起:“你跑不了1500米。” “谁说的,我上学期体测一千米达标了的。”林想起据理力争,“我在班上还跑前三了呢。” “就是这样。”陆琮说,“所以不行。” 林想起有个坏毛病,就是有点好胜心,经不起激将和比拼。 而他体能并不算很好,最多中等水平,但是忍耐力和决心超越常人。 一旦上了跑场,别人快他就要快,别人冲刺他也要冲刺。 他又最能忍,再难受都可以坚持,直到身体撑不下去为止。 班级内部的体测还好,大家水平都一般般,林想起咬咬牙,陆琮领跑时再放放水,他就能跑个前三。 可是全校一起比,他没有优势。 年级上有好几个体育生也报了长跑,人家摆明了就是要争第一的。 而反观他们这种重在参与的同学,多数只是抱着完成比赛的心态罢了。 怕就怕林想起到时候来劲,非要为班级争光,硬着头皮去争前三…… “那我去跑400米。”林想起退了一步。 陆琮:“不行。” 400米听起来比1500米简单,实际上在比赛过程中最容易出状况。不像长跑,400米中途几乎没有调整状态的时机,从开始那一刻起就要保持冲刺,对爆发力和耐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林想起皱着脸:“你什么意思,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是不是就觉得我这个人不行,参加什么项目都比不过别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琮无奈地看着他。 他一直都拿林想起没有办法,只要林想起发难,他就无条件投降。 可是这件事对林想起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陆琮犹豫,在思考折中的方式。 下一刻,林想起已经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报名表,在400米跑项目处龙飞凤舞签上自己大名。 随即露出灿烂的微笑:“报告班长,我已经签字了,不许改。” - 14、第 14 章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想起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陆琮气压比往常低一些,眉心微蹙,也不说话。 他合理怀疑陆琮还在为了400米报名的事不高兴。 林想起由着陆琮沉默,不敢开口问,就怕陆琮等下反悔了,一言不合要帮他跑。 陆琮的体能确实好,极优性alpha先天的优势不可小觑。 可是再厉害也是个人嘛,累了也要休息。 林想起自认为自己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又是陆琮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当然义不容辞要替他分担。 再说了…… 没准儿他还能跑个前三呢! 等到了家门口,林想起先推开自己家的院门,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不要写数学作业,等我一起啊。” 说完刚要往里走,身后的陆琮忽然伸手捉住了他的书包带。 林想起懵懵地回头,陆琮没说话,带着他往自己家走。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林想起很好奇陆琮怎么了,于是没拒绝,跟着陆琮进了隔壁院子。 陆琮做了一件让林想起难以理解的事。 他把林想起带回自己卧室,扒掉了林想起的校服外套,然后找出了一件之前林想起放在他家的睡衣给他换上。 在林想起迷茫不解的表情中,他又把林想起书包里的书都拿了出来,拎着空书包和一套换下来的校服,走向洗衣房。 大冬天的,陆琮居然在帮他,手洗校服! 林想起:“扔洗衣机里不就好了吗?” 陆琮说:“洗不干净。” 林想起都快失语了:“行……吧……不过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洗衣服?” 陆琮拿出十倍超强去污剂往温水里倒:“早点洗了你可以穿。” 林想起虽然不明白陆琮为什么执着于手搓校服,但他知道陆琮一向很勤快,可能是自己校服脏了没注意,所以陆琮帮他洗了吧。 林想起看了一会儿,发现陆琮确实只是在认认真真搓校服,就没再纠结。 他也跟着勤快了一把,趁陆琮搓得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他去把带饭用的保温桶洗了,又翻出陆琮家里的零食吃了两袋,这才优哉游哉掏出作业开始写。 遇到不会的题,他会空着等陆琮来讲,但是空的题越来越多,他抓耳挠腮。 看了一眼时间,陆琮已经搓了半小时衣服了,他便跑过去催陆琮。 陆琮已经拧干了校服准备放进烘干机。 不得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林想起还是很受用的,家有陆琮万事不愁,他决定夸一夸陆琮,以资鼓励。 “哇,陆琮,你真好,帮我把校服洗——” 与此同时,陆琮把衣服抖开。林想起看到的瞬间就噎住,“——洗掉色了?!” 陆琮淡定的表情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林想起冲过去仔细查看:“天,你这是搓得多用力啊。” “对不起,拿错洗衣液了。”陆琮认错态度良好,又及时找到解决方案,“这段时间先穿我的校服吧。” 林想起信了他的话,也接受了他的提议,只感慨说:“你们alpha真是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 陆琮收拾了一下,就去客厅和林想起一起做作业。 两个人闷头写题讲题改错,忙活到夜里十点,中途吃了一份披萨外卖,林想起眼睛大肚皮小,点了两种味道,但吃了一点就撑得不行了。剩下的陆琮解决掉,然后继续写作业。 陆琮从始至终没有提到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 他知道,林想起今天贴了阻隔贴,所以应该并没发现沈峤岚在他身上留下了这样的味道。 alpha浓烈的情绪通过信息素表达,其中的占有欲尤甚,只要能闻到这股味道的人,都能感觉出alpha对眼前的omega无法抑制的情愫有多强。 陆琮不清楚林想起今天和沈峤岚见面的原因是什么。 但只要他问,林想起一定会说。 可那样,难免又要讲到沈峤岚这个人。所以陆琮不问,因为没必要。 反正,他现在已经把沈峤岚的味道洗干净了。 十一点左右,作业做完了,题也讲得差不多。 林想起伸个懒腰,浑身都噼啪作响。 眼看一天快要结束,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标记已经过了24小时。 按照医嘱,林想起这个时候应该找陆琮进行今日份的标记治疗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的膏药和阻隔贴都已经撕下来,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林想起不禁感叹,唐鹭雨医生给他的那种阻隔贴真的太有用了,咬痕24小时就能愈合。 但林想起也知道,陆琮给他标记的时候,咬得本来就不重。 据说因为omega的腺体构造比较特别,只要稍稍破点皮就能使信息素深度接触,而陆琮怕他疼,所以咬的时候格外收着力。 “那我回去洗个澡,等下过来找你。”林想起站起身,把自己的作业都抱在怀里。由于陆琮把他的书包也搓了,他还得回家换个包。 陆琮幅度很轻地点了头,指节无意识地攒了攒。 看着林想起走出大门,才兀自站起来。 林想起洗澡时间可快可慢,但至少也有十来分钟。陆琮没想过他会中途回来。 客厅放着的药箱里,有唐鹭雨给他带来的那种加强型的抑制剂,以及一些专用于缓和易感期各种不良反应的药。 陆琮抽出一支抑制剂,挽起袖子,将针管扎入皮肤。整个动作很熟练,看上去已经做过很多次。 就在他准备推入药剂的时候,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林想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我把钥匙落你这儿了——” 话音戛然而止。 陆琮在看他的一瞬间收起了抑制剂,但林想起还是看见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 林想起的反应很大,因为他没见过alpha自己打抑制剂的样子。 林想起这两天自己也查了些相关科普,alpha和omega都有生理期专用的抑制剂,分为注射型和日常型。 日常类抑制剂,又有喷雾、胶囊、软膏和含片等细分。 当然效果最好的还是注射型抑制,可是林想起没有特地了解过。 因为注射型的抑制剂通常需要在医生的帮助下完成,正常生理期不需要这么麻烦。 一般而言,ao只要常备抑制剂喷雾就可以应对绝大多数场合。 林想起完全没有把陆琮手里的针管往抑制剂这方面想。 他还以为陆琮学坏了,在搞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冲过去就把陆琮的胳膊抓起来:“陆琮你?!”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更生气了。 陆琮胳膊上的针孔,不止一处。 林想起气得一巴掌呼他肩上:“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东西的?戒掉,马上戒掉!” 陆琮沉默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林想起浑身都气得发抖,咬着牙瞪他:“你还笑?你要气死我吗?!” “这是alpha抑制剂。”陆琮当然不想气死他,因此很快解释,“抑制信息素的药,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真的?”林想起听完后,在原地呆了几秒,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后怕地拍拍心口,“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陆琮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林想起的手中抽回。 但收到一半,就被林想起抓住:“不对啊,抑制剂不是在易感期的时候使用的药吗?你现在好端端的,用它干嘛?是唐医生让你每天打?这种东西不是需要医生来注射吗,你自己在家随便瞎弄,也不消毒,感染了怎么办?” 陆琮看着他,不说话。 林想起太了解他,陆琮是那种真有话要说的时候不会兜弯子,但想藏事的时候也绝对不开口的人。 他也不多逼问,直接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唐鹭雨。 他以为陆琮会阻止自己,但并没有。 陆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林想起就得到了答案。 抑制剂确实是唐鹭雨给陆琮的。 因为陆琮的信息素比一般的alpha更浓,充满危险。 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那是得益于陆琮从来不乱释放信息素。他忍得很好,所以表面如常。可一旦过量释放,就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这也是陆琮长年使用抑制剂而不敢让自己陷入易感期的重要原因。 信息素暴乱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因为那时,陆琮可能会对身边人造成严重的危害。 可是,唐鹭雨还告诉林想起另一件事。 鉴于林想起是一个omega,omega的腺体会包容alpha信息素中的躁动,而刚好他对陆琮的信息素需求极大。 因此唐鹭雨对陆琮提议,在标记过程中,陆琮可以适当多释放一些自己的信息素。 他给的越多,对林想起的腺体恢复是有好处的。 这是一件对林想起和陆琮都有益的事。 唐鹭雨给陆琮开的抑制剂,是让他在关键时期不得已才用的备选方案。只要陆琮不在易感期内标记林想起,他就不需要注射抑制剂。 她也不知道陆琮这两天都在给自己使用抑制剂。 林想起听完唐鹭雨的解释以后,说了声谢谢,挂掉电话。 然后十分严肃地抬头看向陆琮:“唐医生说,你释放多一点信息素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那等下就要标记了,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提前打抑制剂?”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不管陆琮回不回答,都先问出口,“我看你手上不止一个针孔,也就是说,你昨天给我标记前也打了抑制剂?” 这次,陆琮没有再继续表演沉默。 他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林想起一眼,坦白道:“alpha在大量释放信息素的过程中,情绪波动异常,行动会受本能趋势,无法自控。不打抑制剂,我不能保证自己的意识全程清醒。” 还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林想起问:“意识不清醒是指,你会突然晕过去?” 如果陆琮标记到一半晕过去的话,确实有点麻烦。 陆琮顿了顿,却答:“不会。” 林想起又不懂了,琢磨了一下:“那你会不会失控到杀了我?” 陆琮:“不会。” 林想起:“会不会揍我?” 陆琮:“不会” 林想起:“会不会——” 陆琮打断他:“我不可能伤害你。” 受到本能影响的意思是,意识混乱的时候,人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行为,会做潜意识里想做而理智情况下不会做的事。 陆琮从来没有大量释放信息素且失控的情况,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有很大概率,陆琮能全程保持理智,毕竟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他只是犹豫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提前注射抑制剂。 可再怎么失控,陆琮也能确定,自己不会伤害林想起。 “那不就得了!”林想起一拍手,单方面宣布讨论结果,“又不是多严重的事,就别再打这个抑制剂了。” 看陆琮似乎还没有认同的意思,林想起又说,“陆琮,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从不做出格的事,不破坏一切言明的规则,所以失去意识,对你而言可能也意味着失去秩序……你怕自己犯错?” 陆琮垂眸。 他承认自己性格有中有固执的成分。 “可是没关系呀,我又不是外人,你就算在我面前犯错了又如何呢?” 陆琮听见林想起这样说—— “你在我这儿,可以放下你的秩序,放下你心里设定好的所有规则,稍稍犯个错,丢个人,我又不会笑话你……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到时候真的失控到要揍我,我是会揍回来的!” 林想起朝他挥了挥拳头,故作凶狠。 然后歪着脑袋冲陆琮笑,“所以,我们今晚先试一次,行吗?” 陆琮呼吸重了些,他看着林想起的眼睛,还没开始释放信息素,竟已经有了失去秩序的错觉。 手臂上那些已经愈合或快要愈合的猩红针孔像是隐隐作痛起来,四肢不自觉地僵住,被困在不敢往前一步也不肯退后一步的禁地。 他没有办法拒绝。 - 15、第 15 章 陆琮的卧室房间还算宽敞,只是风格和他这个人不太搭。 他让人感觉是那种会喜欢黑白灰简约装修的人,可事实上这间卧室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两米的大床,四件套用的是猫和老鼠。枕套成对儿,一只汤姆一只杰瑞。毫无疑问,林想起送的。 一整面的原木定制壁柜,里面只有一列放着陆琮自己的书,其他空隙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办,玩偶。 还有一些林想起拼到一半就交付给他的积木,他把它们完成后放在那里展示。 另一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两把民谣吉他,一把电吉他,三把颜色不同的尤克里里,墙面置物架上放着笛子,口琴,非洲鼓,墙角摆放着一台很久没插电的键盘。 都是这些年里林想起突发奇想的兴趣爱好们,他自己学着没劲,就拉陆琮一起。 学得多学得杂,自然技艺不精,但两个人一起,玩什么都更开心。 他们擅长的方面也不太一样。 比如林想起吉他弹得一般,乐理基础一点不往心里记,记得几个简单和弦就敢自弹自唱,好在他嗓音极佳,歌声弥补了技巧上的不足。 而陆琮为人看起来体体面面的,但一开口全不在调上,唱歌不堪入耳。好在他手指灵活,骨节有力,弹琴时拨弦扫弦干净利落,正好在林想起唱歌时给他伴奏。 林想起有事没事就跑来找陆琮弹琴打鼓唱歌,自己懒得带乐器,就把东西全放在陆琮这儿。 陆琮也不介意,腾空卧室里不必要的家具,专门留了大片位置给林想起折腾。 如此一来,陆琮的卧室就已经显得琳琅满目,要素繁复,五花八门。 但整个屋子最鲜艳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墙上那一副被精心装订过的画风稚嫩色彩强烈的手绘画。 那是八岁的林想起送给陆琮的生日礼物。 画上面是年幼的林想起想象中的,他和陆琮长大后的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林想起,和同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陆琮,他们在蓝天白云下并肩而立。 两个小“大人”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的领带颜色不一样。 林想起的是粉色,陆琮的是金色。 据林想起自己的说法,是因为他小时候最喜欢水彩笔里的金色,觉得漂亮,所以把这个颜色给了陆琮。 得到这份礼物的那年夏天,陆琮同时还收到了来自母亲送的一颗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星星。 以及父亲送的一架双发动机武装直升机——只被允许在联盟军部指定的几个军事演练基地上空飞行。 当然也有来自其他亲戚朋友或是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为了和陆霍齐叶攀关系的人,送来的各种价格不菲的物件。 外公外婆笑着问八岁的陆琮喜欢哪个礼物,陆琮毫不犹豫指向了林想起的画。 那时候大人们只顾着笑,都觉得小孩子不懂其他礼物的价值。 陆琮没有解释过,在他心里,直升机和星星的意义相同,都是一份生日礼物。 但那副画不同,那是他要的未来。 被无数与林想起有关的事物霸占,陆琮卧室的格局就是这样。 是一片看上去毫无章法的秩序,是一屋由记忆堆叠出的拥挤热闹。 是一个无法被收拾妥当的,他的世界。 林想起对这间屋子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他自己的房间。 他以为他早已对这里的边边角角都了如指掌。 直到他被陆琮抱上书桌,被迫踩着陆琮的椅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想逃离却被截断后路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 陆琮的书桌居然是升降桌。 是什么时候换的? 还是说一直都可以升降,只是林想起以前没有用过这个功能。 好吧这根本不是眼下的重点! 重点是他本来差一点就可以从陆琮的手臂下钻走,这该死的升降桌却突然抬高了一截。 他的脚瞬间悬空,无法踩地,失去了平衡,因此任由摆弄。 “陆琮……!” 林想起以为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冷静的,可是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 颤抖的气息和瑟缩的尾音都把他此刻的紧张暴露无遗。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再开口,说的话却更可怜了,“不要这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陆琮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张无措不安的脸,他就这样看了林想起许久,嗓音温柔低哑:“听见了。” “你根本没听见,我让你退后,你……” 林想起轻轻推他。 不是不想用力,是他在陆琮成倍的信息素之下根本使不上劲,“你靠得太近,我都不能呼吸了。” 这时的他才深刻地理解了陆琮背着他偷偷打抑制剂的良苦用心。 陆琮完全释放信息素后,就变得很不对劲,他的行为举止都和平常那个温和又沉稳的陆琮太不一样。他一定是被信息素冲昏脑子。 不好好帮林想起标记,却步步紧逼,把林想起困在这里,好整以暇地看他发懵的样子。 林想起这才懂到了唐鹭雨之前一直强调的,“陆琮的信息素太特殊”这件事。 现在整个房间充斥着陆琮的味道,像狂涌的潮水向林想起奔腾而来,霎时间卷得他天昏地暗不知方向。 比硝烟还要浓重凶残的味道顺着呼吸被他吞入肺里,闻得多了竟然也不觉得呛,但真的很烈,胜过林想起前十七八年来尝过的所有辛辣刺激——这样说也并不够,陆琮的味道是更烈百倍的,钻入他的身体横冲直撞,他如同被卷入烈火,但又不被灼伤。 倘若只是信息素增强了也没关系。 医生说了,林想起现在的腺体就是缺乏活力,需要源源不断的alpha信息素激活。 所以越多越好,越浓越好。 可是林想起发现,变得更凶的不只是信息素。还有陆琮本人。 “为什么不能呼吸?”陆琮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似他平日的温和,“我没有堵住你的嘴。” 说这话的时候,陆琮的身体朝他倾轧而来,一只手撑在林想起身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指腹摩挲他湿润的唇。 “是你的信息素……”林想起哆嗦着偏过头去,想要躲开陆琮的手,却被宽大温热的掌心捧住脸颊强硬地转了回来。 “我的信息素怎么了?”陆琮的手指揉捏着他柔软的唇肉。 怎么了?当然是太多了! 林想起腺体还没有发育出主动接收信息素的功能,周围这么多陆琮的信息素,他只能被迫地感受,想吸吸不进去,跟饿了三天对着一桌美食光看着不能吃有什么区别。 他想让陆琮快点标记,直接把这些信息素注入体内。 可是还没机会说呢,就听见陆琮用一种控告的语气,沉声说:“不想闻我的信息素,却可以染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林想起:“???” 为什么造我的谣?我想闻你的! 而且其他alpha是指谁? “沈峤岚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住的废物,他怎么敢在你身上留下味道。” 陆琮捧起林想起的脸,低头深深看着他,目光中有林想起看不懂的幽暗,“琰琰,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去找他?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明天也要去见他吗?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什么跟什么……?” 林想起一脸懵,他从来没有见过陆琮这副样子—— 急躁的,偏执的,强势又蛮横,不听林想起说话,不顺从林想起的指示,动作也不温柔,语气还带着尖刻质问的凶狠。 “陆琮……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有点不正常……”林想起缩了缩脖子,伸手抵在身前,努力维持着他和陆琮之间所剩无多的一点距离。 陆琮忽然捉住他的手,强行分握摁在身体两侧,迫使林想起不得不直视那双炙热的眼神。 “我没有不正常,是你,有了他就不想要我了。” 话说得多么委屈,可陆琮的动作却霸道得很,低头一口咬在林想起的下巴尖。 林想起要退,他便追上去,不轻不重,刚好在林想起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随时可能消退的咬痕。 “我没、唔……我没有不要你,你别咬了。”林想起被咬得不知所措,想挣扎,但双手被按住,无法回击,只能骂陆琮,“你是狗吗!” 陆琮说:“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是。” 林想起:“……” 谁来救救陆琮,他好像变态了。 “陆琮,我们好好聊这个事。首先,我理解你现在可能受信息素影响有点意识不清,但你也不是弄丢脑子了吧。你忘啦,我今天贴了阻隔贴,怎么会知道身上有他的味道?” 此时的林想起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陆琮应该还剩下一点理智,可以和他讲道理。 “还有,我真的不喜欢沈峤岚,今天去见沈峤岚是为了给陈秋天拿赔偿费,之所以没告诉你,还不是你自己之前说过不想听我聊沈峤岚的事?我忍着没跟你吐槽,是怕你听了不开心,你倒好,倒打一耙!你有没有良心?” 他语气重,说话的时候音量拔高,换作平时,陆琮早已低眉顺眼地认错。 但现在的陆琮已经不正常,根本没有被林想起这点虚张声势的怒火吓退。 “我不想听他的事,但也不想你瞒着我。” 陆琮一下又一下地用牙齿轻碾他的软肉,下巴一口,脸颊一口,耳垂一口,下巴再一口,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最好也不要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alpha说话。” 林想起已经快分不清这么轻的啃咬到底算什么,他颤颤巍巍地喘着气,觉得陆琮说的话离谱得有点好笑:“满世界都是alpha,咱俩去超市买个菜都能偶遇好几个,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以后门都不能出了?”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没想到陆琮眸子漆黑地注视着他,无比认真地说:“好。” “……什么就好啊。” 林想起被那样认真的目光晃了一下神,随即反应过来,错开目光,用额头撞了一下陆琮的肩, “我不和脑子不清醒的人说话,你快点标记,等你恢复正常我再找你算账。” “我很清醒。”陆琮声调平稳,“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清醒。” 林想起莫名地一哆嗦,他甚至不敢看向陆琮。现在的陆琮给他一种在平静中不知不觉就疯掉了的感觉。 他要招架不住了。 “你……你平时是不会这样的,现在的你根本不像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林想起说出这句话后,他感到陆琮信息素带来的压迫感似乎更重。 而与此同时,他的后颈突然阵阵不正常地跳动起来。 发育尚不完全的腺体呈现出惊人的活力,疯狂地寻找存在感,把欲求不满的情绪灌输给林想起的脑子。 他想要信息素,更多的信息素,不要只是这样流转在呼吸间,而是更深处的渴望。 “可是琰琰……”陆琮的声音轻下来,像在耳边呵气,忽远忽近, “如果我就是这样的,你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