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伏魔天女》 第252章 美人关 无论哪个时代,为了改善性别比而大规模引入外来人口,都会带来不少问题。何况男女体力先天有别,以女儿国的国情,若是大规模吸纳外邦男子……除非女王这王位坐得烧得慌,不想干了。 八戒的种种构想,与其说出来自讨没趣,还不如不说为妙。 悟空顶了八戒的肚子一胳膊肘:“呆子,你有在这发国师瘾的功夫,不如去救师父。” 说着侧头向温娇道,“师奶,既然已得了师父的下落,俺这便带着两位师弟过去,把师父他老人家救回来。” 温娇却拦道:“这却不忙。” 悟空早就察觉到温娇似乎并不着急救出玄奘,急道:“师奶,你都知道那蝎子精奇淫无比,师父落到她手里,定然是要使出百般手段诱哄。万一被勾得失了元阳,岂不是一世修佛尽成空!还怎么取得真经归大唐?” 温娇道:“西行取经不惟受苦,还需修心。孙大圣,你天生灵通,固然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能帮玄奘降妖伏魔,消灾度厄,可有一难却是需要他自渡,旁人是万万取代不得的。” 悟空挠挠头,天真道:“凭俺老孙的本事,还有哪一难能代不得师父?” 八戒是花惯了的,闻言心领神会,顿时大声咳嗽起来,扯了把悟空的袖子,挤眉弄眼道:“猴哥,这一难你还真代不得,咱们先回驿站去,睡一觉再来。” 悟空一见他这臊眉搭眼的样,才后知后觉:“师奶是想让师父自己过了这女色大关?” 温娇微笑:“我信玄奘有这份定力。” “万一过不去可怎生是好?”悟空道。 温娇笑了:“那便索性和你们分了行李,收拾收拾随我回大唐,留了头发还俗从军去。” 琵琶洞中,拥有着丰富的被旋风刮走经验的玄奘甫一落地即恢复了清醒。望着向自己一拥而来十数个两眼放光的艳妆女子,他下意识地立即捂住胸口。 隔着外衣,他感到了内里的仙衣丝滑的触感。于是他胆气横生,双手一分,大力摔开了当先逼上来的两个婢女:“呔!妖精,有本事便与贫僧拳对拳、掌对掌,单挑一场!” 两个婢女尖叫着摔了出去,痛得脸无血色:“有刺!这长老身上有刺!” “让我们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女子闻言上前,手里拿着锁链和铁尺,便欲将玄奘拿下。 玄奘见她们举动之间不像身怀妖法的样子,放下了心来。以他的武力值,固然连取经小队里最弱的白龙马都打不过,可那也要看跟哪个比。他连老虎都能打得,抵挡几个女子自然更不在话下。 当下玄奘劈手抢过一女手中的铁尺,卷了几卷,把众女手中的铁链像卷棉花糖似的卷到了手里。又扔了铁尺,气贯丹田,把那铁索抡得笔直如铁棍一般,碰着就伤,挨着就骨折。 一时间,玄奘所到之处,众女花容失色纷纷躲避。玄奘将那铁链往腰间一盘,单手持着铁尺,四顾之际目光炯炯,无人敢撄其锋,委实扬眉吐气,睥睨非凡:“贫僧看你们都是肉身凡女,不欲伤你们的性命。尔等快快打开洞门,放贫僧离去。否则贫僧有三个徒弟,下手最是无情,又有个护短的阿娘,待他们打上门来,女施主们再想善了也是不能。” 众女面面相觑,面上皆有畏惧之色。忽听一声娇笑荡开,玄奘循声望去,只见那美艳女妖立在人群后,单手叉腰,胸口微挺,自在的展示着婀娜的身材,正是蝎子精:“御弟哥哥好气力,让奴家看了都脸热呢。” 她一步一步踱来,声如莺啼:“不是说要和奴家单挑么?奴家这便来了,快与奴家进闺房单挑吧。” 玄奘便是起先不懂,待听到这里时,也不由得红了脸,色厉内荏道:“女施主休得胡言,贫僧说的单挑乃是比武之挑,才不是……呃,不是……” 蝎子精咯咯直笑,说话间已晃到了玄奘面前,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倏然间满天俱是她那白如美玉的手臂的影子。玄奘眼一花,手里的铁尺已被她夺了下来。 玄奘一惊,噔噔噔连退数步欲躲。不想被蝎子精一把牵住了缠在他身上的铁索的一头,媚笑道:“御弟哥哥真是不解风情。奴家特特地弄风请你过来,累得头发都乱了,脂粉都掉了,鞋袜都脏了,难道就是为了逮了你过来比武的?” 说着用力将铁索一抽,玄奘便身不由己地朝她怀里滚去。好在他身手伶俐,见势不妙,忙连连旋身,甩脱了腰上的铁链,正色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分明是强掳了贫僧来此,谈何相请?女施主还是趁早放贫僧走吧,若是贫僧的徒弟和阿娘找来,便没有如今这般好商量了。” 蝎子精将铁索往地上一掼,柳眉一立,堪堪是要发作的样子。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迅速舒展开来,只作出一副幽怨的神色来,口中道:“御弟哥哥连那小女王都肯嫁,却偏对奴家这般不假辞色……”抽泣了一下,“枉奴家还怕蓬头垢面不成礼仪,方才特地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出来迎你,谁想你竟是这样无情的人!” 玄奘哪想到她竟变脸得如此之快,看她眼下这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倒像是他做错了一般,不由心头一软。 此时,便见蝎子精又抬眼一笑,柔声道:“罢罢罢,御弟哥哥一路劳累,想是腹中饥饿,才无心风月。我已命人在花园里摆了饭,你我去用过再说其他。” 玄奘一怔。西行以来,觊觎他这副皮囊的男女妖精他遇上过不知多少,能这般语气温存、惦记着他饿肚子、要给他预备饭食而不是把他当饭食的还是头一遭遇上。哪怕一开始表现得过于泼辣,此时也是斯文体贴得叫世间男子都难以推却。 玄奘头脑一昏,便不觉跟着她去了后花园的花亭里坐定。 第253章 欲焰 亭中石桌上已摆好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虽然不甚精致,但看那雪白的表皮,恰到好处的腾腾的热气,也足见主人的用心。淡淡的豆沙的甜香混杂着不知什么肉的荤香弥漫在空气中,倒真令人食指大动。 蝎子精殷勤地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与御弟哥哥看茶。” 侍女忙端上一盏扑鼻香茶。 玄奘虽然晕陶陶的,但到底被妖精擒拿的经验丰富,怕她们在茶水里做手脚,接过后只搁在一旁,一丝不沾。蝎子精也不以为忤,只笑道:“这是厨下新做的包子,猜着御弟哥哥吃饭的时辰出的笼,一共有荤素两种馅儿,御弟哥哥想用哪种?” 玄奘还不知救兵何时才能来,只好强自镇定与她周旋:“不知素的是什么馅儿?荤的又是什么馅儿?” 蝎子精托着腮,斜着眼看他,吃吃笑道:“素的是豆沙馅,至于那荤的,自然是……” 依旧是善解人意的语气,只是猩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惊心动魄的话语:“人肉馅的。” 轰! 玄奘脑子里一道炸雷劈下,将他有些浑噩的神智轰得清明一片。此时他方才察觉自己的手背皮肤呈现出某种堪称孱弱的焦黄色,浑身燥热,嘴唇干裂,喉头疼痛得仿佛被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即使没有镜子可照,他也仿佛看到了此刻自己的模样—— 定然是眼圈乌青、皮肤枯黄,一看就知道不是中了毒,就是纵欲过度的。 这妖精好生凶恶! 还未对我正式下手,就已经把我折腾成了这般,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还了得?悟空阿娘他们还未来,需得先将她稳住,万万不可激怒了她。 玄奘打定主意,战战兢兢地道:“那便用素馅儿的吧。”说罢,还没自己动手拿上一个,便见蝎子精已探出一对柔荑玉手,拿起一只豆沙包子,轻轻掰成两半,递到了他面前:“烫,掰破了吃才正好。” 你还怪体贴的。玄奘讷讷地道了声谢,接过包子搁下。蝎子精笑吟吟:“御弟哥哥,我都掰了素包子与你,你怎不掰一个荤的与我?” “出家人碰不得荤。”玄奘镇定道。 蝎子精笑了一声,莲步轻移,眨眼就连椅子一同挪到了玄奘身畔:“过了今日,便不是出家人啦。”说着,便将身子一靠,脑袋一歪,想要倚到他的身上。玄奘明白了她的意图,却没有招架,而是屏住呼吸,抬手捂住了耳朵。 果然,下一瞬,一声尖锐而高亢的惨叫响彻花亭。蝎子精连人带椅子一同蹦出了一丈外,她立在花丛中,终于维持不住那团温柔和气,单脚将椅子一踩,双目微眯,紧紧地盯着玄奘,神色十分不善。 玄奘暗暗舒了口气。阿娘赐下的仙衣果然靠谱,发作起来连这凶恶的女妖也要退避三舍。如今她有穿身毒,我有护身刺,谁都奈何不了谁。这一关不难过去。 他扬起自持的微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自幼一心向佛,发愿要前往大雷音寺拜佛,求取真经带回大唐。虽则蒙受女施主青眼,盛意款待,但贫僧实无儿女之想。女施主花容月貌,何愁觅不得如意郎君,何必在贫僧身上虚耗时光?女施主还是放了贫僧吧。” 谁知蝎子精忽地怪里怪气的一笑:“送到口边的肥鸭子,哪儿有不吃的道理?老娘的手段,连你家佛祖都害怕,还怕降不住你一个小和尚?唐玄奘,你一来女儿国,老娘就盯上你了。别的人不晓得,老娘还不清楚?你这一身仙刺来自你阿娘伏魔天女送的天衣,她有本事叫你穿上,老娘自有手段让你乖乖脱下。趁着老娘心情还不算十分坏,你是自个儿乖乖脱了,还是让老娘逼着你脱?” 玄奘现在就可着这件衣裳护身,怎会因为区区一句威胁就被恐吓住,当即赧然道:“还请女施主体谅,贫僧……” 话才说了一半,便见蝎子精毫不犹豫的一弯身,也不知做了什么,玄奘只见一道红影从她后腰探出,眨眼功夫甩入花亭—— 自后背,洞穿了奉茶侍女的胸口。 玄奘晶莹的瞳孔中映出侍女瞬间定格在痛楚的表情。他茫然的往下移转视线,看到了她前胸足有碗口大的创口,看到了自创口处露出的巨大的虫类的弯甲状物。看到了那上面正在滴落的鲜血。 蝎子精直起身,那巨大的蝎尾霎时拔出,于是奔涌的血柱顿时喷了玄奘一脸。 玄奘下意识地擦了把脸。还是温热的。 无视其余侍女因为恐惧而剧烈的哆嗦,蝎子精笑容灿烂:“我这琵琶洞中有侍女三十三人,唔,如今是三十二人了,都是我从女儿国掠来的。御弟哥哥一日不脱,我就杀上一个给你,拿肉剁了馅儿依旧做包子与你我享用,如何?” 玄奘的喉结因为紧张动了动。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目光从面如土色的侍女身上一一逡巡而过。终于咬牙:“好,贫僧脱,你切不可再发凶性杀人。” 不就是过美人关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粉骷髅本为一体,只要他持守佛心不动念,别说是一个蝎子精,就是来十个蝎子精,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爱欲无错,可若是失了节度,便难免放浪,继而百灾登门。”温娇道。 说这话时,她按住了女儿国国王为自己执杯的手。马奶酒的滋味虽对她的胃口,但喝多了反而失了意趣。女王此时终于听懂了她的点拨,愧然道:“国中自古无男子,偶有男子经过,便如水滴进了热油锅,难以保全。历代先王虽知道此风不可长,但实在无法可想。从前祭赛国也曾向国中派来联姻的王室子弟,只是僧多粥少……” 咳,连王子和他带来的一万“陪嫁”男子,都毫不留情的被榨干了。 袁天罡忽然开口:“我有一法可解女国之困,只是会改变贵国风水,此后女子可生女,也可生男。不出五十载,贵国女子当再无恨嫁之忧,只是子母河与落胎泉此后将与凡水无异,不知国主肯否?” 女王嘴唇一抿,面上骇然之色一闪而过。 第254章 女儿国转型 如果此前有人告诉女王,有办法解决国中女子求偶老大难的难题,女王一定欣喜求教。可听了袁天罡的提议后,她的心底只有震骇。 举国之中,谁不知道没有子母河,女儿国便无法繁衍。没有落胎泉,女儿国人便无法堕下难产之胎? 用子母河与落胎泉换取孕育男子的能力,如此一来,待一代代男婴长成,女儿国便也可与普天之下任意一国无二。如果你是当政者,你是换,还是不换? 女王僵硬地侧过脸,望向温娇身边的男人。 之前对于袁天罡,出于礼节,女王不好盯着仙子的男人看。对方也存在感着实稀薄,一直坐在一旁自顾自地把玩着一只灵龟甲,一声不吭,任由温娇高谈阔论,是个温文沉默的贤内助的模样。谁想到此刻陡然一开口,竟发出了如此惊人之语? 女王首度将端详的目光投射到这个面容清癯的道者身上。比不得玄奘的貌美动人,眼前的道者容貌只勉强算得上有几分端严,可那双眼睛着实深,深得似乎能将天地万象都吞了去。 她与袁天罡对视了片刻,忽地用力一低头,这才摆脱了那份无法遁形的陷落感,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额头、后背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冷静了几个呼吸,方才开口,声音苦涩:“仙人既已猜到,就不用寡人露丑了吧。” 并非是她阴家建立了女儿国,而是这片土地之上只能孕育出女儿国。凡子母河大小支脉流经之处的土地,其上的人类只能生下女儿,天长日久,可不就只剩下了女子,只建得成女儿国? 历史上,不是没有虎视眈眈之辈想要占领这块丰饶的土地。但每次被征服后,女人们又以缓慢而不可逆的速度重新生育出了自己的王权。也有想要以联姻手段窃国的,比如西梁女国的宗主国祭赛国就曾派出王子与女王联姻,实有借机鹊巢鸠占、以联姻之法不声不响吞并女儿国之意。因而那王子带来的不仅有他自己,还有一万雄兵。彼时女儿国人口不过三万户,哪里抵挡得了这支强兵?故而他一来,那一代的女王便不得不退居后宫而做了王后。 那一次的鹊巢鸠占,女儿国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才“消化”了这批打着婚姻旗号来夺权的男人。在此期间,连国中最有学识的才女都被丈夫锁在家中不停生孩子,大好光阴虚度、身体在频繁生育中被掏空不说,还要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动辄羞辱打骂。当时国中女子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可见一斑。 直到又一轮的“联姻”队伍从祭赛国出发,重新积攒够了羽翼的女王联手被迫联姻的女儿们,逼宫杀了自己的丈夫和他的部下。可笑万把男人在二十年的酒色无度中早就死了大半,余下的人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对着女王的屠刀,只能在咒骂里丢掉脑袋。 此后,“宁做毒蝎尾,不做帐中奴”便成了西梁女国女子的信条。为此,多年来有多少男子在西梁女国中送了性命,连肉也被割下来做了胭脂虎们身上的香袋,这些孽,女儿国都认了。比起举国为奴的绝望日子,手上染血总归是看起来更不好惹的。 “寡人也知道这些年国民造孽甚多,现在连妖精都招来了。可寡人不怕与两位仙人说句心里话,国中女子欲情难消,不过招来一二妖精。她便是日日都要吃人,一年到头又能吃多少人?可若是失去了子母河的庇护,寡人这西梁女国十七万七千户人口,与豺狼熊虎环伺间的十七万七千只肥羊又有何异?仙人的佳策,便恕寡人不能施用了。”女王无可奈何的语气,可神色却是毅然。 通透的孩子。温娇心道,拍了拍袁天罡的手背:“如何?我早便说了,她是不会应了你的。” 若是原书字面意思里那个一心一意要退居二线做王后、将倾国之富径直让给唐僧的女儿国国王,面对袁天罡开出的条件,没准心一动,还真就应了。可眼前这一个,一打照面温娇便知道,此女压根不是文人想象中以一国为嫁妆的柔情似水的贵妇,而是一位真正的君主。 真正的君王总是刚毅,狡猾,混沌,狠辣,而又果决的。 袁天罡有些失望:“此间风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孤阴长青之局,竟不得机缘亲手一改。”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什么好事都叫你占全了,那才不妙。”温娇道。 袁天罡点点头:“我这便将此地的风水局画给淳风兄一观。” 馋不死他。 自己虽得观而不能上手一改,李淳风既不能观,更不能改,两相比较起来,还是他更凄惨些。 一念即此,袁天罡不由一笑。 那厢,温娇开始安抚女王:“我这道侣平生最好搜集天下奇异命格、面相、风水气局,每见到一个奇异的,便有些技痒,并无染指西梁女国风水之心。你只管安心。” 女王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方才有一瞬间,她的心情只能用绝望来形容。如果这位唐御弟的后爹执意要改西梁女国的风水该怎么办? 举国动员兴兵与他为敌? 追得上么? 打得过吗? 挨得了两只坐骑神兽的一爪子吗? 或者就一头碰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求放过? 好在他只是随口一说。女王飞快地擦了把冷汗,连忙表态:“寡人会颁布法令,命任何人不得强迫男子与自己欢好,并废除割肉做香袋的陋习。至于其他,只能听天命了。”她苦笑道,“总不能到外面招揽单身男丁大举移民进来,少了不顶用,多了又得闹出大乱子。” “若一味守内已眼见得无用,不妨向外而行。”温娇提点道。 女王眼睛一亮。 “只是需得步步留心,莫要忘了女儿国立身的根本。”温娇见她似有所悟,又补充了一句。 女王纳头便拜:“请仙子在西梁女国降下法座香坛,今后凡国中女子出国闯荡者,必供奉仙子神牌。” 那祭赛国供奉一佛骨舍利,便成了周边四国共主。可见西梁女国若是想要对外发展,需得天上有人,才能做到人间不落人后。 “你倒是个会放长线的。”温娇失笑,望了眼窗外,轻“噫”了一声 ,“光顾着说话,一夜竟过去得这样快。” 悟空“腾”地起身上前:“师奶,俺们师兄弟这便去毒敌山。” “等等,火姐也去。”温娇道。 火灵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逢吉活动了下脖子:“本狐王还在这里呢,哪里轮得到她出手?” 温娇摇头:“逢吉公子,那妖精毒性极烈,在座之人除了孙大圣,便只有火姐能扛得住。火姐,到时你不必冲锋陷阵,只留神替他们抵挡着些即可。” 除了悟空,谁能比火灵儿更能硬扛蝎子精的情欲之毒呢?毕竟她可是石女(男)吖。 第255章 俺也想进步啊 乳白的晨雾在暖暖的日色中变幻出万千姿态,如轻柔的白纱披帛,温柔的环在毒敌山山腰,一派鸟语花香。 骤然,雾气被尖锐的风搅出了几个窟窿。只见数道清光穿透薄雾,落在了山腰的洞府外。清光散去,现出四道身影,却是一猴、一猪、一狮、一头陀。 悟空扭头吩咐道:“俺老孙先进去勘察,要是形势便利,就径直把师父捞出来。” 火灵儿点头如啄米:“要是不方便,就把那只蝎子引出来,我给你们挡伤。我别的本事不行,皮可厚了。” 悟空将身一纵,已变作一只轻巧的蜜蜂,三绕两绕,钻进了琵琶洞。这琵琶洞别看洞口不甚气派,内里倒是别有洞天。也有几处精舍,几丛修竹,几片花林,几座楼阁,打理得清雅别致,是个让人乐不思归的好所在。 几个睡眼惺忪的侍女正在池塘边洗脸梳头,彼此互相打趣:“瞧你那眼圈青的,跟被打了两拳似的,怪可怜的。” “你又好到了哪里?俩眼眼皮都快粘到了一起,有那么困吗?” “谁也别笑谁了,待会子都多搽些粉盖一盖,别叫主人瞧出来。不然她老人家一上火,又不知道哪个要倒霉了。” 这句一出,众女齐齐打了个冷噤。一人强笑道:“昨儿得了新人,折腾到那么晚,主人再有火,也该消了吧?” 先前口出提醒的那侍女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嗓子:“你们知道什么,那和尚着实是个狠的。任咱们主人怎么诱他逗他,他竟一丝动念都不带的。主人使尽了手段都没法让他就范,一气之下把他捆了吊在廊下,等着今天再战。我说大家待会子都警醒着些,尽好离那和尚能有多远离多远,别再像小菊,昨儿只是站得近,就赶上主人和那和尚怄气,把她……” 众侍女再不说话,只是手头的动作齐刷刷快了数倍。没人注意到一只蜜蜂从花蕊里爬出,嗡嗡嗡地朝着蝎子精的卧房方向飞去。不一时便望见了以四马攒蹄的姿势被吊着的玄奘,手脚都被勒出了青印子不说,僧衣半敞着,大半胸口和脖子都露在外面,上面布满了猩红口脂的唇印。 又是香艳,又是可怜。 师父昨晚是受了多少罪啊! 悟空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振翅飞去,趴在了玄奘肩膀上,轻声唤道:“师父,醒醒。师父,醒醒。” 玄奘这才醒转,茫然四望。悟空飞到他眼前:“师父,俺来时路上听那些侍女说了昨晚的事……你受苦了。” 玄奘晃了晃头,这才清醒了些,意识到救兵终于来了,顿时热泪盈眶:“悟空,你可算来了,快救为师出去,那妖精忒也凶恶!” 悟空翅膀扑闪两下,玄奘身上的麻绳顿时齐齐断裂。玄奘身不由己的掉了下来,好在他武艺不凡,虽然被吊了这许久僵了手脚,但仍及时调整姿势,稳稳的落地,而后忙忙的用袖子擦去身上的痕迹,整理好衣服。 悟空重新落在他肩上,笑道:“师父这一晚,过得很是激烈啊,这禅心就不曾动上一动?” 玄奘大窘:“任她百媚千娇,我身只如枯木,眼中只见一尊白骨,动个什么!” 悟空“嘻嘻”笑了两声:“恭喜师父,这''色''字一关全头全尾过了。趁着那妖精还没起身,俺这就带师父出去。” 玄奘急道:“阿娘给的仙衣还在那妖精手里。” 悟空拔下一根毫毛,晃了晃,那毫毛立即变作一柄禅杖,推给了玄奘:“无妨。先打出去,师父你安顿下来,俺老孙再杀个回马枪。” 玄奘心中大定,握住禅杖抡了几下,点点头。悟空当即一声胡哨,将金箍棒舞得跟风车一般,沿着来时路疾步而出,玄奘跟在后面。琵琶洞中的侍女皆是蝎子精就近从女儿国抓来的民女,纵有几分武艺,又哪里敢去与悟空过招?当即纷纷退避,有机灵点的高声道:“唐御弟跑了,速速禀报夫人!” 师徒二人闻言走得更快,不一时已出了洞门。八戒、沙僧与火灵儿正伸长了脖子翘首等待,见他们出来,顿时喜上眉梢。八戒张口,正待说几句贴心的话来拍拍师父的马屁,便听见洞内传来一声厉喝:“可恶的毛猴,还老娘男人!” “嗬吼……”低沉的狮吼立时响起,却是火灵儿在听到蝎子精的声音后当机立断变回了狮身,挡在了师徒四人面前。 奇怪的是,那蝎子精却没有立刻追出来。悟空虽然不解,但能多一点时间也是好的,于是立刻摸出一包点心塞给玄奘:“师父想是饿透了,快吃点垫垫。” 待玄奘以风卷残云之势吞下了整包点心,那蝎子精居然才姗姗迟出,只见身上着了一领金色上衫,系着石榴红的绫裙,头梳灵蛇髻,簪了两排猫儿眼的细珠簪,耳边戴了绿宝石坠子,手上一口气两边各戴了三只艳色镯子,嘴上擦了胭脂,眉心还画了桃花妆,整个人打扮得妍丽迫人,可惜一张嘴立时便要破坏形象。 只见她单手持着三股钢叉,朝悟空脸上一指,骂道:“孙悟空!别个怕你,老娘却不怕。你个没礼数的毛猴!老娘还没起床,你就擅闯老娘的闺房,你是何居心!不请自来,抢走了老娘的男人,还得老娘专门梳洗了出来招呼你,没礼数的毛猴!活该一上天就被封了个弼马温!” 悟空本来还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气得挠了两把腮帮子,金箍棒一震:“妖精看打!” 蝎子精钢叉一晃,悍然迎上。两样兵器硬碰硬一撞,火花四溅,居然不分胜负。 八戒眼睛一亮,叫了声“猴哥,俺来助你”,便挥舞着钉耙筑了过去。沙僧的反应慢了半拍,但马上也跟了上去。 取经路上,鉴于带头大师兄太能打、精力太旺盛、品行太高洁,总是亲力亲为、冲锋陷阵,让他俩做师弟的闲得抠脚,都快把牵马当成了主业。八戒每每想到将来到了大雷音寺,佛前听封时,自己的履历表可能还没有白龙马充实时,都要做噩梦。 大师兄,俺也想进步啊! 第256章 优势在我 目前玄奘方的阵容是,齐天大圣一只,天蓬元帅一头,卷帘大将一个,以及护法灵官火灵儿大姐头一位,未来的旃檀功德佛一人。 咳,虽然后两个是凑数的。甚至严格点来说,后四个都有凑数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阵容念出来,着实是威风凛凛能止儿啼的。 孰料蝎子精竟是悍然不惧,见八戒和沙僧也要加入战团,冷笑一声,肩膀一拧,在蝴蝶骨生生左右各自多长出了一对手臂,也是手持三股钢叉,对上了他们二人。 八戒心一凛,暗道:“这妖精,有些扎手。” 须知举世之间,无论人魔妖鬼,能力大体分为这么几层:一曰武艺,二曰法力,三曰手段,四曰神通。四层能有一样修到上乘,就是出众人物。 比如黑熊精、青牛精武艺超群,便已有了登仙之姿,果然被观音菩萨、老君提携。黄风岭的虎先锋什么都稀松,但那一手变化神通已有小成,照样给玄奘带来不少麻烦。镇元子法力无边,袖中乾坤让师徒四人叫苦不迭。太上老君于炼器、炼丹上手段无敌,是以哪怕武艺平常,被发狂的悟空推一把都能跌一跤,可照样能让青牛精这般的人物忠心耿耿做他的坐骑。 为什么悟空的悍名震彻三界?因为他武艺不让青牛精,神通七十二变鬼神难测,法力上已有金仙修行。唯独手段上实在欠缺,炼器炼丹均不在行,只好凭借着前三样和一腔头铁之心硬去东海龙王和太上老君那里薅羊毛。 而眼前这蝎子精,武艺已臻青牛精之流,能现六臂之相,可见法力亦是不容小觑。是个扎手的大妖。 八戒扬起钉耙便打,自信满满心下哼笑:再扎手又如何?以四个对一个,优势在我! 咯嚓! 九齿钉耙撞上了三股钢叉,两样兵器的孔齿牢牢的楔在了一起,两下里一较劲一扭,顿时响起了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这娘们儿力气忒大!八戒暗暗吃惊,突觉一缕香气从那钢叉上传了过来。比不得从前在仙界偷偷闻到的各路仙子清幽飘渺清冷的衣香,这缕香气滑腻腻、温软软、香喷喷,一钻进鼻孔,并让人酥了骨头。 八戒双手一软,九齿钉耙上松了劲,下一刻整头猪便被蝎子精一脚踹飞了出去。那厢沙僧也是一般被踹了出去,只是比八戒迟了一步。唯有悟空还战意高昂,一根金箍棒舞得满天幻影,和那女妖打得不亦乐乎。 先前师奶说这女妖最是春情浪荡,俺老猪还当是随口一说。不想只是一缕体香就能淫毒到引人动念,要不是俺老猪已经素了好几年,还真招架不住。师傅这颗心是铁石做的吗?竟然对上这尤物,还能生生扛上一晚上不动性?佩服佩服。 八戒喘了两下,感觉手脚恢复了力气,叫了声“沙师弟并肩子上呀”,就又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是个尤物又咋样?难得猴哥一个人搞不定需要个帮手,现成的功劳不捞是傻子。今儿就是嫦娥仙子来了,也别想阻碍俺老猪进步! 蝎子精一开始就没把三徒弟放在眼里,待交手了十几回合之后,面色也凝重下来。她是色邪之妖,本就是人性色欲所化,连佛祖都难免为她所伤,何况是几个落马戴罪下基层重修履历的前神仙?不想一上手,那猴头压根不受她的欲毒影响,吱吱叫着打上了头,而那俩凑数的师弟不知怎地,也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特别是那头猪,边打边嗷嗷乱叫,显然打出了状态,自己的欲毒的影响却因为不知什么神秘的力量而在一步步减弱。 但蝎子精完全没在怕的。她真正的杀手锏倒马毒一出,就是佛祖来了也能蜇他一下子。这一局还能怎么输?优势在我! 火灵儿守在玄奘身边,眼瞅着他们四个打成了四团风,只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多余的。温娇叫她来给三徒弟扛伤害,可看他们这打得水泼不进的样儿,她怎么扛?强行挤进去,谁伤害谁都说不定呢。 火灵儿急得跺脚,苦思冥想。她虽然生了只石头脑袋,但好歹活了这么许多年,阅历丰富,也并非是个纯然的傻子,自然知道温娇让她过来的目的除了帮忙之外,也有向佛门卖好之意。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卖好的机会? 那可怎么行?好容易来的求进步的机会! 眼看着蝎子精左支右绌,自己再多发呆一会儿,她就该自行落败了。火灵儿难得的急中生智,想到了来西凉女国的路上,温娇貌似闲谈的一句话:“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蝎子虽毒,却怕鸡。” 有了。火灵儿眼睛一亮,从怀中一掏,已多了一块透明到能照出掌纹的宝石。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场的话,会认出那是一块品相上佳的回响石。 回响石,顾名思义,如声回响一般,能够会记录下想要记录的声音,并在对应的法诀启动后,将其播放出来。想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火灵儿法诀一掐,对着回响石叫了声:“鸡鸣!” 下一瞬,一声能够摧山裂石、惊天动地的鸡鸣炸响。 温娇飞升后,为了能与袁天罡分享天界见闻,特意跟多宝道人买了两块回响石,一块送给了火灵儿,一块自己留着,好将所到之处所听到的仙音异响都录下来。这其中便包括每日清晨都要准时从东南桃都山响彻天界的天鸡报晓声,其中的鸣声尤属天鸡之首昴日星官的叫声最为纯明高亢,俨然有诸邪退避之威。 火灵儿上天后的头一个懒觉被昴日星官的叫声活活震醒,对这位仙界第一男高音的嗓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特意录下来当闹钟用,以提醒自己勤勉修行,勿贪逸乐,时时不忘进步向上之心,争取早日像太上老君的青牛那般骁勇善战,做温娇实至名归的好护法。 谁能想到,这无心的一笔,竟在此时此地派上了用场? 前有齐天大圣带头冲锋,后有我携昴日星官专辑压阵。可见这优势啊,还是在我! 第257章 声波攻击 后世有位伟人有诗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金鸡报晓而后天下光明,可见其正大至阳之威能。 啼声响处,只见以火灵儿为中心,足下的青石板霎时在高亢的声浪里被震出了纵横交错如龟甲般的纹路。靠近她的玄奘不提防之下,被近距离来了这么一声,顿时双耳流血,一声不吭的就晕厥了过去。 更远处,蝎子精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炸破了胆,身形一个不稳,便现出了本相,却是一只琵琶大的赤红色毒蝎子。 “还好温娇没来,她讨厌虫子。”火灵儿轻声道。 那厢,随着蝎子精这一霎的松劲,战局顿时一边倒。悟空三人都是见你病要你命的主儿,见状自然是要乘胜追击。悟空待要一棍子结果了她,八戒连忙抢前一步:“猴哥,你也打得累了,剩下几下就由俺老猪代劳。”沙僧虽不言语,投来的目光也颇为殷切。 悟空素性宽宏高傲,见状也不与他们两个争,便扛着金箍棒退后压阵。八戒和沙僧忙抡起各自的兵器砸去,不想那蝎子精竟神智还在,忽地就地一滚,蝎尾乱颤,点出了满天红色星点。二人挥舞兵器挡下了大半,仍有几下漏了过去,扎在了身上,顿时痛得连兵器都拿不住,倒地乱滚起来。 “不得了了,杀猪了这是!”八戒痛得边滚边惨叫。悟空抢前一看,只见两位师弟的头脸、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了馒头大的肿包,那肿包色呈紫红,扎眼得紧,一看便知道毒性极猛极烈。 悟空惊怒交加,一棍子敲向蝎子精。蝎子精保命要紧,一身武艺恨不能由十分发挥出二十分,锐利的蝎尾舞得更急。火灵儿怕悟空也着了道,仗着身形敏捷皮坚肉厚,把回响石往玄奘怀里一塞,自己化回原形便扑了上去,挥着爪子就要一一格挡。 铮铮铮! 一蝎一狮眨眼间就对了三招,生生碰撞出了金铁交击之声。火灵儿被扎的第一下就痛得魂魄险些飞出天灵盖去,凭着直觉硬接下了剩余两招后,便再起身不得,软软地栽倒在地。 然而眨眼的时间,对悟空而言已尽够了。悟空瞧准一个破绽,金箍棒势挟风雷,突地攻入蝎子精的尾影,将她的天灵盖敲得粉碎。 此时回响石兀自以最大声音播放着昴日星官的报晓声,悟空掏了掏耳朵,大声对火灵儿说:“小火,这东西能关了吗?” 火灵儿艰难的爬了起来,将被蝎子精蜇得肿大了两圈的那只爪子小心翼翼蜷起,用三条腿拐着拐着拐到了昏迷不醒的玄奘身边,念咒关了他怀里的回响石。 啼声止,悟空这才觉得耳朵清静了下来,语气有些怀念:“这是昴日星官报晓吧?五百多年没听了,没想到这把嗓子还是这么敞亮。” 他扭过脑袋,看了看中毒极深的八戒和沙僧,再看了看火灵儿肿得几乎透明的大爪子,沉吟道:“你们都中了这蝎子的毒了,这可麻烦,深山老林里,到那里找大夫去。便是有,怕也治不好这蝎子毒。” 火灵儿痛得想要舔爪子,可又不敢,只好可怜兮兮的接话:“大圣快想想办法呀。” 悟空挠挠腮:“有了,这蝎子精既然这般害怕昴日星官的声音,想来是天生被他所克。自古鸡是百毒之敌,蝎子精的毒,昴日星官必有办法可解。你先忍忍痛,替俺老孙照看师父和师弟,俺老孙去去就来。”说罢,已翻身入青云。 一个时辰后,悟空一行人凯旋。变作狮子的火灵儿驮着玄奘,才一停步,玄奘便从她背上滚了下去。温娇一惊,连忙上前探查,见玄奘气息微弱,面色青黄,耳孔隐有血迹,五脏六腑倒是无恙,倒像是疲乏过度与震伤的症状。 前者倒是好理解,但这震伤是怎么回事? 女王在旁看见玄奘我见犹怜的虚弱模样,心疼得不得了,一叠声地喊了御医来医治玄奘。悟空连叫不用,自写了一副药方:“照这个抓了药煎好与师父服下,睡上一晚,保准明儿起来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唐僧。” 八戒道:“猴哥,你会瞧病么?别把师父给吃出个什么病来。他这会儿可虚得很,禁不住折腾。” 悟空呸了他一口,还未说话,温娇已然道:“大圣医术通玄,我自是信得过的。” 于是便照方抓药与玄奘服下,送他入静室休息。回到女王用来招待一行人的宫室后,温娇方有空询问:“玄奘这伤是怎么回事?” 火灵儿心虚低头。 悟空嘻嘻一笑,往毒敌山的方向一指,甩出一只被打得脑浆迸裂的巨大的蝎子尸体。毒血从尸体上流淌而下,将色彩绚艳的地毯蚀出了一个个不规则的窟窿。 “这妖孽就是毒敌山琵琶洞的蝎子精,她掳走师父后……”悟空将降妖的经过一一讲来,又道,“当时除俺老孙之外,师父、二师弟、三师弟、小火都中了这妖精的毒。俺老孙推想那昴日星官应该有法子解这毒,就上天庭去把他请了过来。昴日星官真身是只大公鸡,别说还真会解毒,不过吹了几口气,大伙身上便清爽了。” 所以一来二去,玄奘身上最重的伤……是火灵儿那近距离的一下子声波攻击给震出来的。 火灵儿羞愧的低下头:“温娇,对不起。我难得有主意了一回,没想到把玄奘害苦了。下回我再不……” “火姐,你这回做得很好。”温娇打断道。要知道此前她虽然有出言提醒,但只是指望火灵儿能向悟空进言,去请昴日星官来对付蝎子精。她能自我发挥成这样,实在是出乎她所料。 火灵儿这才舒展了眉头,高高兴兴地道:“下回我会努力考虑周全的!嗯,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毒的东西。温娇,你说,我们要不要拿这蝎子做个什么?” 温娇望向悟空:“我倒还真有些想头,只是这蝎子毕竟是大圣的猎物,不知大圣可愿割爱?” 悟空潇洒一挥手:“出家人要只被打烂了的蝎子作甚?师奶喜欢就拿走,拿走。” “且慢。”女王插口道,“不知列位神仙能否将这蝎子的尸体借给寡人三日?” 第258章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第258章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女王说:“如孙长老所言,这蝎子精不知已害了我西梁女国多少人命去。如今好容易伏诛,寡人恳请能将其悬在城门口示众三日,以震慑群魔,也叫我西梁女国臣民一同体沐众位神仙的恩德呐。” 说这话时,她眉眼恳切,仿佛每一根睫毛都在诉说着自己的虔诚心意。对她这点无伤大雅的心机,温娇没有不允的理由。 于是蝎子精的尸体便被挂在女儿国王城的城门上示众了整整三日,这副把妖精挂成了一张腊肉的做派,又一次的佐证了女儿国女子的狠辣作风,令闻者丧胆。 第四日,女王举办了盛大的送别典礼,御笔亲书把悟空三人的名字填在了通关文牒上,而后亲手将玉玺盖在了上面。 玄奘拜别了女王,身骑白马离去。女儿国国民们涌上街道,围观着这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俊朗男子。 八戒在人群里找到了那日向自己表白的少女,呐呐道:“玉奴,俺得走了,这一去总得有七八年才能回来。你能等俺吗?” 叫玉奴的少女诧异道:“我为什么要等你?” 八戒愣住:“你不是……不是心里有俺吗?” 玉奴噗嗤一笑:“哪个喜欢你了?那是驿丞吩咐,叫我们姐妹三个装作心悦于你们的样子,好搞清楚唐御弟那身仙刺儿有没有解下的办法。不然怎么可能三个人正正好就分别喜欢你们师兄弟三个?” “哗!” 八戒听到自己的心裂开成了两半。他还想挣扎一下,瓮声瓮气地问:“那,那要没有驿丞的吩咐,你心里是怎么看俺的?” 少女毫不犹豫:“能怎么看?瞧你这个猪样,本姑娘又没有瞎!” “哗啦!”八戒一颗老猪心碎了一地。他噙着两泡眼泪,奋力追上了师父的马屁股,对着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悟空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大师兄,”八戒悲愤道,“俺老猪再也不会爱了。” 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呀。” 城楼上女王目送着玄奘的背影远去,不胜惆怅。 “恨不相逢未出家时呐。”她大大方方的向温娇吐露心声。 温娇失笑:“那可不巧,玄奘他出生第二日,就出家了。” 女王:…… 袁天罡本自一直神游物外着,闻言悄悄牵住了温娇的手。他知道,玄奘出生时,温娇——亦或是该叫殷温娇——还陷在洪州,被那歹人刘洪霸占着。这个孩子一出生,殷温娇就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不得不将他遗弃。 即使温娇非殷温娇,二者的记忆也早已融合,这份骨肉分离的揪心之痛,她依然感同身受。 恨不相逢在当时呐…… 温娇回握住他的手,故意掐了掐他的手背,直到看到他吃痛的神色,才婉转一笑,向女王道:“玄奘即已上路,我们也该离开了。” 这回女王的不舍之色比起玄奘走时居然更浓了:“仙子,寡人正欲组建使团和商队,吸纳大批青年女子赴外邦闯荡。此行还需留意哪些事,还请仙子教我。” “你是位慧心君王,自然会思虑周全,我没什么可教你的。”温娇负手而立,目光穿透崇山江河,望向了无尽浩大的天地,“只是……出去之后,或许你们会发现,外面其实也不过如此。” 如果,从来不曾出过岭国,从来不曾见识过外面的人心,是不是我就不会如此痛楚难堪? 梅萨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望着熟悉的将军脸上鄙夷并不解的神色,望着当先阵前金甲红袍、烨然若神的格萨尔,心下淡淡的想。 格萨尔的愤怒是那样鲜明,马鞭一甩,炸出清脆的鸣响:“无耻的姜国,再不归还我的爱妃梅萨,我岭国大军就踏平姜国!” 姜国的萨丹王呵呵:“格萨尔,要我重复多少遍,梅萨绷吉是自己来投奔姜国的。我跟你的使者说过多少次,她自己来去自由,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离开。你既然是她的丈夫,就自己叫她跟你回去。”他顿了顿,意味不明的一笑,“你该不会觉得,你的女人会不听你的话吧?” 握着马鞭的手倏然攥紧,格萨尔冷下脸:“姜国扣留王妃梅萨,挑衅岭国,岭国的儿郎们,随本王踏平姜国,接回王妃!” “踏平姜国,接回王妃!” “踏平姜国,接回王妃!” “够了!”梅萨终于忍不住,推开身边的人,骑上马冲了出去,“大王,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带兵攻打姜国?” 格萨尔见她终于现身,眉心一皱:“你肯出来了?这回不跑了?” 见他乌黑的眼睛扫向自己,梅萨惯性的柔顺低头,又猛然仰起头:“大王,两年前我便告诉过你……” 格萨尔不耐烦听她哆嗦些陈谷芝麻芝麻的事,打断她的话:“别闹了,跟我回去。” 梅萨咬了咬嘴唇:“梅萨为何要跟你回去,上等的女子,自然要敬奉自己的夫君如同敬奉天神。可你,格萨尔,你是我的丈夫吗?” 格萨尔微微变色:“梅萨绷吉,你发什么疯?” “这怎么是发疯呢?就算是真的夫妻,也只有无能的脓包汉子才会这样吼自己的婆娘。格萨尔,你是脓包吗?”玉拉小王子听不下去了,气红了脸,策马也冲了上去,护在梅萨前头,皱紧了水墨画就一般的小眉毛,高声道。 格萨尔本该发火,可一看到银娃娃一般的玉拉,又莫名地生不起气,和颜悦色道:“小子,这雪原之上,哪个不知道我雄狮王的名号,我怎么可能是无能汉子。” “那你怎么不敢听一个女人说话?”玉拉嘲笑道。 格萨尔噎了一下,移目向梅萨,见她星石般晶莹的眼眸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不由叹了口气:“梅萨,我从没有亏待过你。” 在雪原之上,从没有一个国君对待自己的妃子如他这般慷慨,给予她们最宽敞舒适的宫殿,光彩照人的珍贵丝绸与珠宝,成群的奴隶仆婢,随意进出宫廷的自由。他甚至毫不介意梅萨屡次失身于敌国。 想到这里,浓重的不解令格萨尔陷入困惑:“你为什么要……” 假作访问姜国而离开岭国,离开我? 第259章 君既无情我便休 从没有亏待过我? 梅萨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于是她深深呼吸:“大王,我们私下说话。”说着马鞭一抽,箭一般冲向了远方的盐湖。格萨尔想了想,扬手示意部下不必跟着,策马追了上去。 其实姜国本来没有盐湖,直到袁天罡勘定山河,伏魔天女温娇降下神力,才开辟出了丰富的盐矿与盐湖。大大小小的盐块被湖水冲刷,堆积在岸边,乍一看如同一条盘踞的银龙。梅萨跳下马时,被这亮光闪了一下,不由微微闭上眼。 格萨尔追了上来,没有下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梅萨抬起头,望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此刻对方的眼中是否映着自己的影子:“大王,该说的话,其实两年前我就已经说了。” 格萨尔愣了下,回想了一下,记不清她指的是哪句话,便问道:“两年前,你说了什么?” 梅萨毫不意外他的反应,低头苦笑:“两年前,大王带兵,灭了穆雅国。” 原来指的是这件事。格萨尔接口道:“那穆雅蕞尔小国,妄图兴兵攻岭,那大王想对珠牡用刑,小王还霸占了你,要不是你求情,我不会只杀了大王,留着那小王继续统领穆雅,做岭国的藩属。” 梅萨声音平静:“当时我不止是为玉昂求情,我还说……” 她再度深呼吸,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泪光:“大王,梅萨这一生,先嫁了你,再嫁了鲁赞,又嫁了你,如今又嫁了玉昂。我不想再改嫁了,愿意余生在穆雅终老。” 格萨尔下意识一皱眉:“说的什么话?你改嫁过几个人,我又不在乎。” 梅萨拾起地上的一块盐块,奋力扔了出去,“咚”地一下,砸出了老大的水花。她嘶声大喊:“你在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说了,我不想再改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只想跟玉昂终老!” 梅萨一贯温文淑雅,何曾露出过如此癫狂之态?格萨尔被吼得头脑有些发闷:“梅萨,这不是一个妻子该说的话。” “你是我的丈夫吗?”梅萨怒视着他,“你只是曾经是过。你要是我的丈夫,那鲁赞也是我的丈夫,你灭了他的魔国。玉昂还是我的丈夫,你又把他的穆雅变成了你的属国。高原上,谁不知道你雄狮大王冲冠一怒为爱妃,可你知道每回我听到这些话,有多想笑吗?你灭国到底是为了我,还是只是为了借机灭一国?” 格萨尔张口欲辩,梅萨却果断摆手:“不过你是怎样想的,我根本不在乎。” 格萨尔被噎了回去,慢慢赤红了脸。他生平头一次发觉,“我不在乎”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时,是怎样的一种羞辱和难堪。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可你根本不听,硬是把我拉回了岭国。”梅萨又扔出了一块盐,“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思念我的丈夫。” 格萨尔不觉拽紧了马鞭。他知道,梅萨所说的丈夫,并不是他。 “我一直在留意穆雅国的消息,上个月,我听说玉昂病了。从你杀了他长兄、又夺走了我,他就病了,这回是病得快死了。丈夫快要死了,心爱的妻子当然要排除万难去见他。”梅萨道。 格萨尔低声道:“所以你假作出使姜国,是为了脱身去穆雅和玉昂团聚?” 梅萨凄然而笑:“我们已经团聚了。离开岭国的当天,我就披上羽衣赶去了穆雅。玉昂一见我,病立刻就好了大半。我们知道,你是不会放过他的,玉昂决定把穆雅彻底交给你,和我一起投奔姜国。他的父王对萨丹王有恩,如今这边土地上,也就只有萨丹王愿意收留我们了。” 她拔出腰刀,双手捧着,跪倒在地,将腰刀高举过头顶:“大王,梅萨是你的子民,如果你要以叛国罪惩处我,就尽管下手。便是玉昂,从决定与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也不指望你会宽宥他。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再是你的妃子,如果你执意要以丈夫的身份带我回去,我宁愿一死也不受这样的屈辱!” 格萨尔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太阳原来是从西边升起而不是东边,飞鸟是胎生而不是卵生——一切天经地义的定律在他面前被生生打破了。 “你……”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雄狮王忽然像个怯弱而迷惘的孩子,喃喃道,“你怎么……怎么敢的?” “怎么不敢的?我们汉人有句话,''君既无情我便休''!”忽有一人接口道。 格萨尔愣了一下,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湖石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影子,青衫飘飘,翩然绝尘,正是温娇。温娇于两年前飞升的事虽然瞒着大唐,但在有不少国家供奉伏魔天女的无量高原上根本不是秘密。 尽管她只在天上待了两日,但在人间可从未闲着。不仅信徒求她的心愿凡是不过分的几乎百许百灵,碰见棘手之事,甚至会显圣人间去处理。 梅萨出奔的愿力竟如此之强,把这位天女也给引来了? 格萨尔向她双手合十做礼,以示敬意。梅萨兀自怔在原地,被温娇一抬手,隔空搀起。 “听姜国的信众说,有一支虎狼之师发话要灭掉姜国,姜国好歹举国皈依于我,骤然要遭逢大难,我总得来瞧瞧敌手是何方神圣。”温娇含笑道,“倒没想到个中原委竟是一桩情事。” 所以方才两人的争吵,她都看见了?格萨尔脸一黑:“一些家事,让天女见笑了。待梅萨回国,我自会撤军。” “家事?”温娇含笑一摇头,“格萨尔,两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的目中无人。” 格萨尔顿觉委屈。他哪里目中无人了?跟其他只信奉刀子、烈酒和拳头的高原人相比,他明明一向有礼有节! 温娇读出了他的心声:“骄狂者未必自大,有礼者未必虚怀若谷。你确是这无量高原上难得一见的有礼之人,而这只不过是因为你秉性傲慢,谁都瞧不起罢了。” 第260章 遣散后宫 格萨尔一向自问是个文明人。 他从不像黑魔鲁赞那样,喜欢把臣下变成奇奇怪怪狰狞恶心的怪兽;更不会像白帐王那般,豢养妖魔欺压臣民;也不会像昔年与自己竞争王位的伯父晁通那样,信奉那些原始的、披毛戴角的畜生。 整个无量高原上,谁不知道他雄狮王格萨尔是独一无二的仁君。可现在,温娇却指责他目中无人,格萨尔一时大觉冤枉:“我哪有?” 温娇指向梅萨:“如果你有,为何总是不将这位姑娘的话听进耳中,还说你与她是家事?可我粗粗听来,这位姑娘分明已多次告诉你,她已与你断了夫妻恩义。” 格萨尔目光微凝,片刻后道:“梅萨是被玉昂蛊惑了,刚才的话绝不是出自她的本心。” 她明明超爱我的,怎么可能求去?可见一定是被外头的野男人教坏了。 温娇望了眼神色冷漠的梅萨,眼底满是同情。和这么一位完全无法沟通的钢铁直男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要应付他,又要应付他那吃醋的大妃,还要隔三差五被人抢走,这姑娘委实薄命。 丹唇勾起,温娇看着满脸都是“本王理应世界中心”之色的格萨尔,玩心大起:“雄狮王可敢与我打一个赌?若是你赢了,梅萨姑娘的去留,我不插手。但若是你输了,便需给出一个承诺。” 格萨尔都已经做好越级与她殊死一战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成了赌局:“赌什么?”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温娇信口吟诵着这首汉时的古歌,心神微曳。 怎样一位热烈到不遗余力的女子,才会为了自己的爱郎发出这样的誓言? 不知这样声势浩大的爱意,在相守的消磨中,最终又能剩下几许? 指尖翻转,正正好地拈住了一片飘转到眼前的花叶,温娇一撒手,那片娇嫩的粉色便又随风而去:“我们就赌……情。” 岭国王宫,珠牡正在与同是格萨尔王妃的尼琼、卓洛抛石子玩。所谓的“石子”是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宝石,被打磨得圆润光洁,蓝得湛蓝,绿得油绿,红得血红,将贵妇们保养得宜的手衬得分外洁白好看。 格萨尔无子,又不在国中,深宫中的女人只能自己找些事情做,好打发这漫长而无聊的时光。 “格萨尔王有命!”一个声音从王宫中央的广场上炸响,珠牡抓着宝石的手一顿,听出了那是格萨尔传令官的声音。 “大王近来参悟佛法,体悟渐深,发觉国中多有男儿无妻,而宫中女子久旷。为调和阴阳,今后宫中王妃可自行决定去留,如愿意出宫,从前所得财物可尽数带走。出宫后可随心意择婿,大王会以王妹之礼发嫁!” “哗啦!”尼琼手中的宝石滚落了一毡毯。 珠牡眼眸微狭,望向了她。 尼琼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一侧的卓洛也不由得低下头,专注的研究着自己胸前的佛盒。 整座一时王宫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格萨尔大王有命……” 传令官又绕着王宫将同样的命令重复了三遍,而后风驰电掣冲出宫门,极速拐向无人处,往云端一跃,变回了格萨尔的面貌:“天女在上,你要我传的话,我一字不漏地说了。” 温娇颔首,笑道:“那便站在这里,静等好戏开场。” 格萨尔耸耸肩,语气轻松:“能有什么好戏?王妃们不可能舍得离开我的。这个赌我赢定……”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听到了下方响彻整座王宫的欢呼声。 后宫,沸腾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鎏金卧香炉,都给我打包带走。”各宫室里,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妃们已然指使着女奴们收拾行李。 女奴们也欢天喜地:“恭喜王妃,终于不用在这里熬日子了。” 那王妃单手叉腰,满面春光:“要不是被家里逼着进宫,谁愿意给大王做王妃呀?大王是这世上最俊最英武的男人没错,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他眼睛里只看得见珠牡大妃,偶尔看两眼梅萨,梅萨都被大妃醋成什么样了?整天受夹板气!” 哼笑了一声,“别说梅萨了,我还不如她,在大王那里我跟宫里的摆设有甚区别?出宫出宫,他和大妃爱怎么秀恩爱就怎么秀恩爱,我是不想在旁边干看着了,扎眼又闹心。” 女奴们羡慕的看着她一脸逃出生天的喜悦:“王妃,看在过去我们勤勤恳恳伺候您的份上……” “嗯?” “能把我们也带走吗?” 王宫中的女奴们大多是各部进献的美女,或是战败国王族、贵族的适龄少女。入宫后红颜寂寞,不得自由,还要被充作奴隶使唤,自然十分苦闷。 如今侍奉的王妃们都要出宫了,那她们留着做什么?拼一把能不能攀高枝?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大王只看得到珠牡。与其等上头嫌人太多,把她们随意赏给不知道哪个贵族继续做女奴,那还不如跟着王妃一起走,好歹有多年的情分在,说不定还能过得更自由。 王妃愣了愣:“……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去问问大妃行不行?” 珠牡的寝宫中,她望了望尼琼,对方心虚的侧过脸去。又看了看卓洛,后者还在把玩着自己的佛盒,仿佛生平第一次发觉了上头的花纹是如此精美。 珠牡扔下了手里的宝石,吐了口气,做出笑脸:“你们去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二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掩饰不住的急迫与惊喜,异口同声地告退,疾步而出。 珠牡望着她们离开,仿佛看到她们回到自己的宫室里收拾好行李,又欢欢喜喜的离开了王宫。 急促的脚步声闯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珠牡看去,只见王妃玉珍拉姆一阵风样的卷进来,陪着笑脸问道:“大妃,我宫里有几个女奴也想跟着出去……可以吗?” 珠牡略一思忖:“想走就走,这些年拿的赏赐也可以一并带走,和你们一样。” “大妃贤明!”玉珍拉姆欢呼了一声,又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珠牡的眼眸追逐着她离去。她忽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她捂住脸,自指缝间漏出的已是呜咽。 第261章 集体大离婚 云端之上,分明是晴好的日色,格萨尔的脸色却很是难堪。 从他的角度俯瞰王城,足以将下方一览无余。只见众多的侍女奔走相告,继而便忙忙碌碌的开始搬运物品。不久后侍女们不知为何又是一通奔走相告,紧接着便欢呼起来。那欢呼声竟比遣妃令发布时还要激动。而后,她们便更忙碌了。 格萨尔虽专宠珠牡大妃,但对后宫佳丽们包括女奴们出手一向阔绰。一年四季馈赠不断,每征服一国,又会将其国库之中的珍宝带回,赏给功臣、王族和后宫妃子们。是以别说王妃们,便是女奴们认认真真打点起行李来,都有不少好东西。只见一抬抬沉重的箱子被抬出来,堆放在院落中。到了下午,收拾得最为麻利的王妃已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与一众女奴出了宫门。 “那是……”格萨尔努力辨认了下,回忆片刻,方才认出人来,“那是玉珍家的拉姆?我坐上王位后,玉珍家就把她送进了宫,是众王妃里第一个进宫的。” 要不是他与珠牡的婚礼就在即位大典当晚便举行,这拉姆差点就能越过珠牡抢上头筹。 格萨尔望着蹦蹦跳跳上马的拉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抹不去她此刻那敞亮的快乐。 “真不愧是岭国最擅长奔跑的玉珍家,进宫要抢在头一个,出宫也要抢个第一。”格萨尔气乐了。 从看到她出宫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与温娇的这个赌约,他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不需要什么野男人勾引,只要给女人们选择的权力,她们也会选择离开的。 所以梅萨,是真心实意想要离开他的。 格萨尔垂头丧气的功夫,出宫的队伍已在宫门前排起了长龙。众王妃在宫中多年,自有一群用熟了、处出了感情的女奴。自己能出宫,却要将这群人扔在宫里蹉跎年华,哪里忍得? 于是随着珠牡大妃的命令传达,王妃们退宫带走财宝的同时,又乌泱乌泱地带走了一大票人,看人数,整座王宫的女人至少跑了五分之四。 温娇已经不想去看格萨尔的脸色了,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她依旧听见了这位世界观深受震撼的雄狮王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她们竟然都要走?” 温娇忍住笑,叹道:“有一位情痴,少年时以为全天下之美好女子都该爱慕自己,孰料家中豢养的歌伶竟对他不理不睬,反而对一旁系子弟钟情,此君至此方才明白,''人生情缘,各有分定''。” “''人生情缘,各有分定。''”格萨尔喃喃念道,忽觉心头一刺,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似乎还隔着一层乳纱,朦朦胧胧的,想不清楚。 他摇摇头,钦佩道:“真是字字至理,动人心腑。不知这位情痴是哪里人氏?这样的哲人,我需要亲自登门请教。” 何方人氏?自然是赤瑕宫神瑛侍者是也。话说自己在天界统共不过三日,忙忙碌碌拜完各方山头,就申请下界,还不曾把天界一一走完。也不知道这方世界里是否存在赤瑕宫、灌愁海、太虚幻境?得闲去找寻一番,也不失为雅趣。 温娇想着,对格萨尔的疑问避而不答,只道:“先前我与你打赌,如若你肯允许你的后宫王妃们带走自己的财物,以王妹之礼自行聘嫁,必有人会舍你而去。如今你可明白,我为何会以此做赌了?” “我懂了,她们其实并不爱我。”格萨尔有些失落的道,“之所以嫁给我,是遵从家族的命令,作为各部最美的姑娘,必须嫁给岭国之主为妃。无论这个王座上坐的是不是我,她们都会嫁。可如果给她们选择的权力,她们自然会选择属于自己的情缘——就像梅萨一样。” 他终于肯承认,梅萨之所以离开他,只是因为有了自己两情相悦的丈夫。 用力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自己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一般,格萨尔苦笑一声:“我居然还信誓旦旦跟天女打赌,说以她们对我的情意,绝不会有一人愿意舍我而去。真是……”他仔细斟酌了下说辞,“自以为是,大错特错呀。” “你又错了。”温娇道,“情如花,很多时候只消些许水土与阳光便可盛开。可若是不经心护养,又会很快憔悴凋零。” 格萨尔貌美,优雅,勇武,位高权重,一统岭国之后建下了高原上空前的功业。这样的人物,怎不会令少女们倾心爱慕? 当年的这些王妃们在被选中入宫时,未必不是全岭国上下少女们心中的幸运儿。而在这段婚姻之初,她们对格塞尔未必没有情意。只是这些娇艳的情花,在日复一日的被冷落、忽视,被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珠牡的敌视下,无声不息的凋零了。 梅萨显然坚持得更久了一些,或许这是因为格萨尔在珠牡之外对她怀有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或许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就格外的坚韧与忠诚。 但,再坚韧与忠诚,总归她是坚持不下去了。 格萨尔揉了一把脸,很快便从“自己的女人跑了一大群”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他这般的人物注定拿得起放得下,一旦想通便再无挂碍。何况这些女子本就是他王座的装点,得之固然面上有光,失之也并不心痛,顶多有些挫败:“天女,你赢了。你想要我给出什么承诺?” 温娇正待开口,忽而有一霎时的沉默。她微微皱眉,向下方一指:“这又是哪位王妃?看着倒是眼熟。” 格萨尔顺着她的手指向下一望,顿时如遭凌迟。 时已黄昏,暗淡的日色镀在了空荡荡的王宫之上,显得暗沉沉的。装扮得娇艳华丽的女奴们各自带着自己的行李一拥而出,漫长的队伍像是一枝婀娜多彩的藤萝。明明将要出宫,她们面上却无半分喜悦,而是时不时担忧的望向队伍的最后一人。 走在最后的女子一身朴素,穿着属于僧尼的赭红的衣袍,散着一头青丝,周身上下不饰半点珠翠。 格萨尔望着那道倩影,无法言喻的痛楚从心脏迸发,迅速包裹住全身,让他难以呼吸,甚至连心跳都要停滞。 仿佛失群的孤雁在绝望的嘶鸣,他在喉底发出哀恸而不可置信的哑声:“为什么,珠牡也要走!” 最后一个走的,是珠牡! 第262章 当年的承诺 那日,温娇与格萨尔打赌时,特意说明,若有王妃将遣妃令当真,离了后宫,格萨尔不得阻拦,还需按遣妃令的要求,以王妹之礼送她们出嫁。 格萨尔自信满满的答应了。 而后,尽管遣妃令传遍了整座后宫,但从宫妃到格萨尔都想当然地以为,珠牡大妃是不在其中的。 这位被高原最出色的君王独宠了十数年,后宫大权尽归其手,弟弟深受重用,自己在朝堂上也能呼风唤雨——如此尊贵而美满的人生,谁会舍得放弃? 反正易地而处,倘若玉珍拉姆她们能过上珠牡这样五分之一的日子,都是必然不会求去的。是以当珠牡也决定离宫时,被她恩准自行求去的女奴们顿时喜悦之情全无,而满是惶恐不知所措。 格萨尔大王一定会气疯的!她们互相用目光传递着不安的情绪。 珠牡无视她们涌动的惶然,亲自动手,卸下了珊瑚、蜜蜡、孔雀石与黄金的妆饰,换上了觉姆(即尼姑)的衣裳。 这位岭国最美丽的女子,从幼时便是沐浴着千万娇宠、在绫罗绸缎与珠宝的包围中长大的。谁都没想到她会像此刻一般的铅华不染,朴素得像一枝枯萎的牡丹花。 望着她一步一步向宫门走去,格萨尔急忙就要冲下去。谁料斜刺里露出一点剑芒,温娇拦道:“雄狮王,你忘了你的承诺了?若有后妃自愿离宫,你不得阻拦。” 格萨尔红了眼睛:“珠牡怎么能放在赌局里? 她还没有踏出宫门!” 这话说的是有些狡辩,但温娇看了看他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到底还是让开了一线。 格萨尔携着音爆声呼啸而下,一把将珠牡抱住:“珠牡,你不能走。” 众女奴忽泱一下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她们就怕这一幕出现。不管大王是因为什么忽然脑抽下了这道遣妃令,但所有人潜意识都明白,这个命令里,绝对不包括珠牡大妃。大妃要是也走了,天知道大王会不会迁怒她们,觉得是她们教唆的。 格萨尔哪里有空管她们怎么想,他只是死死抱住珠牡,可这个往日热烈似火的女人,此刻却冷硬得像一块万古不化的雪山上的冰层。 “我为什么不能?难道我还不如梅萨和拉姆?她们有的,我不能有?”珠牡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冷声说。 “那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不一样。”格萨尔脱口而出。 “放开我!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你的女人么?你想见哪个,就可以见哪个,如果不想见,谁都留不下你,想方设法留了,还得成为臣民口中的笑柄,被嘲笑是不识大体的妒妇。”珠牡道。 “哪里都不一样!”格萨尔抱住她不放,“我一直在天上看着,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她们是大臣要岭国的国王遵从习俗娶的,你才是我格萨尔自己要娶的。她们是黄金王位上镶嵌的宝石,你才是我的妻子。我迷失在王位的荣耀里,一次又一次伤了你的心。” 格萨尔说到这里,竟然开始哽咽,“珠牡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打败晁通,坐上这把金椅子是为了娶你,你要是走了……那我也走!有格萨尔就有珠牡,有珠牡才有格萨尔。我们是要在一起,纠缠一辈子的啊。” 珠牡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打湿了,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几乎霎时溃不成军。于是她深深吸气,悄悄攥紧了双拳,让那份指甲入肉的痛楚提醒自己清醒:“是吗?那你就和我走吧。” “我们这就回去,以后大臣再送姑娘进宫我也不会要了。我不能对不起你,我也不耽误她们的青春……嗯?”格萨尔惯性地说到一半,才意识到珠牡并不是要跟他回去,而是要他抛下王位跟自己一起走,不由一呆。 珠牡推开了他,冷笑,声音发颤:“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只是编谎话哄我。”她决然向宫门外走去,“你放心,我不会改嫁的。世上男人都一样没意思。我会去雪山上修行,什么时候你舍得离开了,再来找我。” 格萨尔呆呆地望着珠牡走远,直到那披散的黑发化作远方的墨点,方才喘息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过往的一切霎时将他淹没。幼时初见时的一见钟情,被晁通驱逐时被她撒香灰驱赶的伤心,变化成印度王子试探她却真被爱上的又喜又怒,想要惩戒她却又看到她的眼泪时的委屈与不忍…… 彼时格萨尔的母亲锅姆听完前因后果后,训斥他说:“你喜欢她多年,可对珠牡来说,你当时不过五岁,谁会拿五岁孩子的心当真? “珠牡被晁通那老东西推着当了赛马大会的锦标,为了自救才来找你打败晁通,她多年不曾见你,能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你需得先坐上金椅子,然后才是她的丈夫,在那之前,她爱上哪个男人,关你什么事? “你怪她爱上了印度王子,可那印度王子不是你变的?连样貌都一模一样,就是黑了些,那她爱上的就是你,你闹什么?怪她竟然心爱了你?你懂点事,别这么孩子气!” 她安慰珠牡:“珠牡,你别哭。是格萨尔顽皮,不懂事,将来怕是要苦了你了。” 他不服母亲的判断。 第二天,他一骑当先,不仅赢了晁通,也赢了岭国所有的俊杰,坐上了王座。当晚,在盛大的宴会上,珠牡从欢庆的人群中走出,歌声婉转:“郎有情妾有意,郎有梦妾亦有。若能彼此共济,又怎会心无犀? “而今青春洋溢,倘若心有灵犀,虽无海誓山盟,但愿与君相知。 “世人皆会犯错,只须君心如初。倘若彼此相惜,又怎么会不相聚? “深情恰似海洋,你我犹如鱼儿。海虽有枯之劫,但愿与君相惜。 “命定的人,虽无定数,只要有缘,便无遗憾……” 回到现实,格萨尔蹲在地上,抱头大吼。 珠牡说,他只是编谎话哄她。 是了,那天,他把珠牡一把拉过来,同坐在金王座上。他说:“珠牡姐姐,我心爱你。一生一世,只心爱你。” 第263章 仙家谋算 明耀的阳光穿透薄纱似的微云,投射在伏魔天女宫的金顶上,折射出辉灿的金光,将下方进香的人群镀上了庄严的金黄。 柏树枝与各式香料在庞大的煨桑炉中燃烧,清苦的异香混合成蓊郁的桑烟,直上青天。 萨丹王与白马王后面色虔诚,将种种甘美珍奇的供品进献到煨桑炉前。 谁也没想到,天女与格萨尔王的赌约,竟引发了岭国王妃的集体离宫,其中甚至包括了大妃珠牡。如今格萨尔王在忙着联合小舅子珠杰劝珠牡回心转意,各大贵族正忙着给归家的前王妃们说亲,同时在寻找新的美女献给格萨尔。总管大臣绒察有个年纪合适的孙女,据说貌美贤惠,正在到处运作想送入宫代替珠牡当大妃…… 总之,乱成了一锅粥。 岭国的大军自此不战而退。收留一个落跑的王妃是兴师问罪的理由,当所有的王妃都跑路时,显然没人再顾得上第一个跑了的那个的下落。 小王子玉拉和姐姐拉姆公主也献上了自己的供品。 在数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场举国之战的觉悟,谁料整件事会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当真是如获新生。 原来这就是师父常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仙人手笔,果然是父王的谋士拍马都赶不上呀。玉拉满怀钦佩的想。 之后献上供品的是梅萨与大病初愈的玉昂。岭国内部乱起来后,再无人追究他们。玉昂心头大石一经卸下,又得了袁天罡的医治,病迅速好了起来。梅萨又因白马王后的赏识,被聘为拉姆公主的教师。夫妻二人过得固然不如旧日风光,却也富足自在。 一波波人群献礼罢,忽又有一位戎装女将出来,看面貌分明是汉家女子,她献完供品,竟恭恭敬敬地双手结阴阳太极印,高举至眉心,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天女宫的后楼上,温娇一边串着黄菇,一边闲谈:“素心如今也出息了。” “素心?这是哪个?”逢吉正在给火灵儿烤野牦牛肉,闻言随口问道。 火灵儿翻了他一记白眼:“你还老说我笨,我看你才脑子不好。素心呀,就是温娇还没修道前的贴身侍女,从前我们在你们家借住的时候,她也跟着过来伺候的。后头温娇要出长安寻仙,就安排她拜了剑术教师叶四娘做师父,这么多年,肯定出师了。” 说到这里一愣:“对哦,素心怎么在这里?” 温娇与袁天罡碰了碰杯,将碧玉樽内甘醇的美酒一饮而尽:“先前梅萨假装出使姜国,实则一离开岭国就去了穆雅国与玉昂团聚,之后才转道姜国。期间岭国的卫队都未曾发现王妃离开过,你说这是为什么?” 逢吉想了想:“梅萨安排了替身?就是素心?等下,这两个人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温娇道:“岭国的王妃自然难以结识大唐的女剑客,可若是有一个人出手相助呢?” 逢吉皱眉:“文成公主?本狐王记得,去年她还派人回长安重金聘请女子高手做护卫,看来这素心便是其中之一。她为什么要帮梅萨出奔,也不怕惹恼了格萨尔?” “文成慈悲,不忍见梅萨与玉昂两地相思。何况除了梅萨自己,岭国内部还有人乐见她出奔。珠牡大妃的弟弟珠杰可是掌管着王宫卫队,自然乐意大开方便之门,为自己的姐姐送出去一位情敌。文成只需施以援手,便可获得珠牡与嘉洛家族的善意,何乐而不为?格萨尔膝下无子,未来要哪个侄儿继承大位,珠牡必然是最能说得上话的那个。”温娇不疾不徐的往黄菇串上刷着佐料。 逢吉听罢,摇头笑道:“我们这位公主娘娘好深的心思。不对,这些底细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女儿国国王进献的马奶酒温得正好,袁天罡拢住袖沿,将酒液稳稳地倒出,自己一樽,温娇一樽:“仙家境界,只需一点痕迹,自然追根溯源。虽未亲至,而全盘如观掌纹,纤毫毕现。” 逢吉叹服:“只可惜被遣妃令这么一闹,珠牡大妃出家,公主白忙活了。” “恰恰相反,正因珠牡离宫,她的话反而更具份量。”袁天罡微笑,“这位绿度母降世身与神子格萨尔王注定心心相系,无论聚散与否。” 她命中注定是格萨尔的妻子,求去只会让格萨尔对她更加珍惜。据袁天罡看来,绒察为首的那批大臣的努力注定成空,以格萨尔的心境,往后余生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新的女人迈进宫门了。 逢吉咋舌:“这样命中注定的一对,都能叫温娇搅散了。看来还是温娇的心思更深。对了,这对不是莲花生大师也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安排下来的吗?温娇搅散了他俩,不是点了观音菩萨的眼吗?” 温娇含笑道:“他们只是奉命下凡整顿无量高原,只要荡平魔氛、广传佛音,又不是非得要和和睦睦做一对好夫妻。那珠牡选择的修行之地正在鬼王之关元穴,以她身上的祥和尊贵之力,不出十年即可定住此地风水。何况,格萨尔定会隔三差五登门缠她,其镇力更增。” 逢吉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对。闹腾成这样,冥冥之中都能暗合伏魔之旨,这便是大能手段?比较起来,他这只狐仙还是嫩太多了。 但有一点,他绝对是比这对神仙夫妻强的。那便是,他绝对不会辜负心爱的女人。 一念及此,他不由清了清嗓子:“狮子。” “嗯?”火灵儿打着饱嗝,好奇地回望。 逢吉被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险些忘了词,忙再度清了清嗓子:“狮子,我……你觉得我怎么样?” 火灵儿认真道:“是条好狐狸。” 逢吉欲笑不笑的抬了抬下巴,又迅速放下:“那你看,你也是毛团,我也是毛团,咱们索性凑成一对,搭伙过日子怎样?” 火灵儿傻了:“可我其实不是毛团……不对,可我其实是石头变的啊。” 石头,自然是没有性别的。 这回轮到逢吉呆若木鸡:“你不是女人?” 火灵儿挠挠头:“也不是男人啦。” 温娇摇摇头,正待出言把这尴尬的话题岔过去,蓦然一蹙眉。 遥远的岭国嘉察部领地,有一人正跪在她的神像前祈祷,正是格萨尔之侄、文成公主之婿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