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不要再撸我尾巴了!》 第1章 变成狐狸 “别跑! 你这个臭狐狸!” 沈星渡头痛欲裂的从林中醒来时,天都亮了。 她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 奇怪,怎么站不起来了? 而且,自己怎么突然变这么矮了? 这树为何这么高? 沈星渡伸出双手。 天呐! 这哪里还是手? 毛茸茸的,还有粉粉的肉垫。 沈星渡将手翻过来,又翻回去,伸开又攥起。 这分明……是爪子啊! 她不敢置信的低头一看。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浑身油亮漆黑顺滑到反光的皮毛! 胯下竟然还有一对毛茸茸的狐狸铃铛! 这不是昨天她花了一百万两黄金,在黑市拍下的那只世间罕有的玄狐吗? 她怎么成了狐狸了!? 去年冬天,她送给陆邵一件她亲手缝制的玄色大氅。 当时陆邵接过大氅,眉头微皱着说 “星渡费心了,这大氅很是好看。 要是有个狐狸毛做的围领就更暖和了。” 陆邵只是随口一说。 沈星渡可看不得心上人蹙眉,便一直记挂在心里。 普通狐狸可配不上她的邵哥哥。 得是足够独特,千金难换的玄狐才和那玄色大氅相配。 这玄狐,她命人打听了将近一年。 这才刚有了眉目。 谁知才重金买下,抱着狐狸走了没几步。 那狐狸猛一挣扎,便从她怀里窜了出去,朝着林子深处逃窜。 沈星渡哪肯罢休? 拼命追着狐狸跑了两个山头。 狐狸被她追到崖边窜上树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一人一狐一起遭了雷劈。 再睁眼,沈星渡就成了狐狸! 还是个公的! 那她的身体去哪儿了? 她都不敢想象,那只公狐狸从她的身体里苏醒过来,会用她的身体干些什么! 变成狐狸的沈星渡耳力大涨。 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一下,听到远处有二人骑马而至。 “二少,这么冷的天,还能打到狐狸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回答。 “总要用心找过,才能死心不是? 重要的是心意~ 她知我天未亮就出来打猎了就好~” 沈星渡眼神一亮。 那声音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从小和她定了娃娃亲的陆邵! 自从她生病,她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陆邵。 她虽不怀疑他有了别的心思,却也控制不住想念。 沈星渡太激动了,她绝不会听错。 哪里还来得及细想,刚刚陆邵明明说过他是来打狐狸的。 而她如今就是一只毛色鲜亮的玄色大狐狸。 四个腿儿打架似的,全速朝着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 像一只黑色的大狗,眼睛亮晶晶的奔向主人。 却远远听到,陆邵快速高声喊了句“等等,先别射!” 他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拦住那人。 沈星渡见陆邵旁边那人弯弓搭箭瞄准自己,然后听到箭矢破风而来的声音。 紧接着,身体中箭,腾空向后倒去。 后腿剧痛,疼得她忍不住发出“嗷呜嗷呜”的悲鸣。 二人拍马而至。 沈星渡疼极了。 想到心上人来救她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大大的狐狸眼里蓄满泪水,沾湿了睫毛。 她瘫软在地,只用眼睛紧紧盯着陆邵。 “邵哥哥,我是星渡啊!” 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声。 可她并不害怕,甚至感到安心。 邵哥哥一定是认出她来了,才会出声阻止的! 这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是她未来的丈夫! 就算她变成了狐狸,她们之间也一定是心灵相通的! 沈星渡满眼期盼,目光追随着陆邵在近前停下,翻身下马。 他穿着白色的圆领广袖襕衫,深色旋袄。 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白衣翩翩少年郎。 她见他又微微蹙着眉。 他一定是心疼坏了! 都怪她不好! 没有照顾好自己,害得邵哥哥心疼。 可紧接着,她被抓住后腿,一把提了起来。 头朝下,倒吊着,高高的悬在半空。 沈星渡好疼好疼,头晕目眩。 耳边传来陆邵略带埋怨的嗔怪。 “我让你先别射,你看! 腿上一个对穿的洞,皮毛都被破坏了。 不是整张皮了! 我原想给月娥做个围领的~ 可惜了~” 沈星渡有点恍惚。 原来自己被捉住,是要给沈月娥做围领的? 射伤她的人,是陆邵的朋友陈知府家的长子陈靖北。 在一旁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怕跟丢了吗? 这种玄色的狐狸,可是绝品! 听说昨夜黑市拍出了一只玄狐,拍了一百万两黄金呢! 这只虽然坏了点腿上的皮毛,总比跟丢了强!” 陆邵还是一脸可惜,举着狐狸直摇头。 “多好看的狐狸啊! 应该射在眼睛上! 对穿过去,皮子剥下来就是整张的了! 啧,这下送给月娥做围领怕是不成了~” 不知是故意,还是出于什么原因,陈靖北提了一嘴。 “要不就送给沈家大小姐? 她不是和你定了娃娃亲吗? 你不是说她总是送些奇怪的礼物给你? 不如当个回礼?” 听到这里,沈星渡浑身皮毛一紧。 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听着。 陆邵顿了顿,语气略带不悦。 “以后这样的玩笑话,陈兄莫要再提。 沈大小姐虽有好颜色,可惜胸无点墨。 什么娃娃亲,不过是当年两家父辈酒后玩笑罢了。 如今沈大人已经答应,待我年后科举高中,就将月娥许配于我。” 陈靖北却捕捉到了陆邵话里别的意思。 立刻半真半假打趣: “哈哈! 莫非陆兄当真想过要娶沈家双姝,坐享齐人之福不成? 沈家可是名门,岂有将两姐妹同嫁一府的道理? 陆兄既然倾心沈二小姐,那不如把沈大小姐让给我? 你我做个连襟,那感情可好?” 陆邵只勾唇笑笑,只说“那也要沈大小姐乐意才行~” 什么沈大小姐?……他想到那日在太傅府偶然听到沈太傅和夫人的谈话,叹了口气。 他年幼时第一眼见到沈星渡,就吵着非她不娶。 每次沈星渡拉着他的手,眨巴着星星眼,唤他邵哥哥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姑娘? 可半月前,沈星渡突然大病一场。 他上门探病之时,偶然听到屏风后沈太傅“啪”的一声将茶杯掷在地上。 于是他立刻躲在屏风后,听到沈太傅和夫人的对话。 “娇养了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这一病,才知晓竟是一步废棋。” 而后是沈夫人劝解沈太傅的声音。 “老爷莫气,咱们还有月娥。 月娥通诗书,懂文理,不比星渡强百倍吗? 老爷可是忘了? 月娥才是咱们亲生女儿啊!” 陆邵听到这一秘辛大受震撼。 当即小心退回去,匆匆离开太傅府。 几乎没人知道他来过这一遭。 自那日起,陆邵就开始花心思在沈月娥的身上。 月娥虽然愚蠢,但是好哄。 不到半个月就将自己全盘交付,二人随即有了首尾。 陆邵便被沈月娥逼着,半推半就的去找沈太傅提了亲。 两家算是就此定下。 陆邵怔楞陷入回忆之际,陈靖北突然惊奇道 “你看,这狐狸真通人性,他竟然会哭!” 陆邵闻言看过去。 手中狐狸眼中满是哀怨。 眼泪大颗大颗,扑簌簌的落下来。 竟是真的哭了。 陆邵从来不信怪力乱神。 一边将沈星渡变的狐狸随手塞进捕兽袋里,一边调侃陈靖北。 “过了年就该省试了。 陈兄还是少看些志怪小说,多读圣贤书吧~ 狐狸能通什么人性? 小心让狐狸迷了去~” 随着捕兽袋被扎紧,沈星渡的天,黑了。 心也跌倒了谷底。 陆邵要娶的是沈月娥! 父亲竟然也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竟浑然不知。 全家怕只有她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她得找回自己的身体! 换回去当面问个清楚! 沈星渡发了疯的挣扎起来。 却发现自己再度被高高举起。 连着捕兽袋一起,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沈星渡曾见过猎人将捕兽袋高举过头顶,再重重摔在地上。 那是为了将袋中猎物摔死,而不破坏皮毛的完整。 沈星渡意识到,陆邵这是打算摔死她…… 完了! 她要死了! 死的时候甚至连人都不是! “住手! 你们是何人! 竟敢擅闯禁地,捕猎将军爱宠! 该当何罪!?” 第2章 不知是将军爱宠 原来她昨晚拍下的这只玄狐是某位将军豢养的? 沈星渡得救了,她被陆邵缓缓放到地上。 “家父乃礼部尚书陆冉之,在下单名一个邵字。 这位是晋县知府家的大少爷,陈靖北。 我二人在此狩猎。 偶然捕得此玄狐。 不知是将军爱宠,多有得罪。 我回去就命人将医治费用送到将军府上,还望将军勿怪。” 那领头的人叱责几句,打发了陆邵二人。 沈星渡套在捕兽袋里挣扎,又被从地上捧起,恭恭敬敬的递到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之中。 当她被从捕兽袋中解救出来,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 日光太刺眼,她眯着眼睛从金色光线里,见到一张五官立体,英挺好看的脸。 小麦色的皮肤,冷冽的目光。 靑虚虚的胡渣。 与她在京城常见到的像陆邵那样的读书人的气质大不相同。 沈星渡劫后余生,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的浑身紧绷发抖。 湿漉漉的狐狸眼可怜巴巴看着眼前人。 那人却像教育自家孩子一样,沉声道: “你这小东西,知道害怕了?” 那人大手轻抚着沈星渡受伤流血的后腿为她检查,眼神里藏着关切。 “腿断了,怕是要受些罪。 若不是我找了你一天一夜,再晚一刻你就变成狐狸围领了。 看你下次还敢乱跑!” 沈星渡听着男人的自言自语,觉得这人倒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可怕,至少对她轻声细语,还挺……温柔的。 受伤的腿被男人摆弄着,沈星渡突然感到裆下过凉风,下意识害羞的用尾巴将该遮挡的都挡住。 男人露出疑惑神情。 接着双手将沈星渡举起,侧过头来从下向上看过去。 那人还嫌弃的,用手将她的大尾巴一把扒拉到一边。 自言自语道: “你挡什么挡?……是福福没错啊?” 沈星渡哪里受得了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盯着看? 热气瞬间从尾巴尖烧到耳朵尖。 羞愤之下,“嗷呜”一口咬在男人手上。 留下两个小小的齿痕。 “嘶~还学会咬人了?!” “你活该! 谁让你…… 谁让你不要脸!” 沈星渡实在没受过此等屈辱,明知男人听不懂她说话,还是忍不住骂上两句。 可男人却愣住了。 面色一沉,冷声问: “你是谁?” 随行的将士见他面有异色,冷声问话,又不知问谁,只好拱手上前请示。 “雁将军,您问哪个是谁? 今日随行的是天字号甲辰小队。” 男人轻轻挥手,示意他退下。 又捉住沈星渡的后脖颈,低声逼问: “你到底是谁? 附身在福福身上? 竟能人言? 若是有什么冤屈,说出来,我许能帮你一二。 若是想作恶,我认识不少大师,必饶不了你!” 沈星渡大为震撼,认真打量着雁南飞的神情。 他竟然能听懂她说话?! 明明之前不管她怎么哭喊,陆邵一个字都听不懂! 而且,刚刚那将士称呼他为“雁将军”!? 整个大兆只有一个雁将军! 就是大兆战神雁南飞! 十七岁上阵杀敌,以一敌百,一战成名。 是三朝宰相的雁家,唯一的武将! 而她变成了雁南飞的狐狸! 沈星渡睁大了狐狸眼,眨巴眨巴的试探着又说: “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耐心有限,给你最后三句话的机会解释。 对付妖邪,我有的是办法!” 好凶的男人,好强大的压迫感,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神。 沈星渡承认自己有点怂,还在斟酌三句话从哪儿说起。 他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三、二……” “我不是妖邪! 我是沈太傅嫡女沈星渡! 我昨天在黑市拍下这只玄狐。 他跑了,我追他。 然后天上突然打雷! 我被雷击中了。 再醒过来,就变成狐狸了!” 沈星渡挥动着狐狸爪,手舞足蹈人里人气的解释。 想起这两日的委屈,再加上腿伤实在疼的厉害。 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全都落在马背上。 雁南飞却不大懂得怜香惜玉,眉头微蹙沉声问: “你是沈星渡? 你如何证明?” 她能怎么证明? 沈星渡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证明自己是自己! 很是为难的将狐狸眉毛皱成一团,绞尽脑汁的思索。 “我是追这只狐狸的时候,和它一起被雷击中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的身体一定还在林子里! 你的狐狸恐怕此刻就在我的身体里! 不信你现在就派人去找!” 雁南飞招手叫了士兵近前,低声吩咐几句。 就有将士带着一小队士兵调头进山了。 有雁南飞在,应该比她自己找要容易许多。 沈星渡松了一口气,一路咬牙忍着疼,安静的被雁南飞抱在怀里回了将军府。 许是怕总对着一只狐狸说话,有损大将军威名。 雁南飞一到将军府,就屏退左右,一只手臂夹着沈星渡,用手固定住她受伤的那只腿,不让她乱动。 一只手提了药箱来。 雁南飞动作极快,都不知他从哪儿变出来的剪刀,“咔嚓咔嚓”两下剪掉箭头箭尾。 说了句“忍着点。”顺势就将剩下一截箭身拔了出来。 沈星渡猝不及防,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她很想咬住嘴唇,可狐狸没有嘴唇可以咬。 她只好浑身颤抖着咬紧牙关,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见沈星渡疼成这样也不吭声,雁南飞眸底掠过一抹玩味,快速往伤口上倒上金疮药。 又熟练的用木棍和绷带为沈星渡固定好伤腿。 沈星渡惊讶于雁南飞动作的熟练,忍不住轻声问: “没想到大兆战神,还会治狐狸?” 雁南飞完全不像沈星渡认识的那些少爷,需要等着人伺候,一边自己动手将药箱收拾好,一边随口回答: “上了战场什么都得会,自己给自己包扎也是常有的事,治狐狸、治人有何分别?” 雁南飞习惯似的将沈星渡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拍着沈星渡的后背。 拍完还会顺手捋一捋她的大尾巴。 也不知道是变成狐狸有了野兽的脾性? 还是他用了什么手段。 沈星渡明明满心拒绝,可经那他这么一拍一捋,全身舒爽的差点哼出声来。 她正天人交战,羞耻异常。 有士兵来报: “回禀将军,昨夜沈家大小姐确实在林中晕倒。 被今晨上山的樵夫发现,太傅府已经把人接走了。” “接走了?” 沈星渡顿感不妙。 夜不归宿,还失去意识,被樵夫发现。 哪一条,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只好气息微弱又泪眼汪汪的伸出狐狸爪,同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谈条件。 “雁将军,你也想把你的宠物找回来吧? 你带我去太傅府,我得和你的宠物狐狸换回来才行!” 沈星渡背地里在生意场上驰骋多年,颇有一番谈判经验。 非常知道要从对方的需求出发,方能达成合作。 谁知雁南飞却不为所动,向后一靠,姿态慵懒的倚在圈椅里。 深邃的黑眸微挑,睨着她,笑了笑。 “我只要个暖榻的活物就可以。 至于内里是你,还是福福,对我来说有何分别? 我为何要为你趟这浑水?” 第3章 不如我娶你? 沈星渡被怼的没了应对,心中又急又气。 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软硬不吃! 不对! 多年在生意场上察言观色的经验让沈星渡发现了端倪。 她想起雁南飞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那责备的话里,分明藏着宠溺。 雁南飞一定是极宠爱福福的,绝不似他口说的中那样无所谓。 沈星渡眼中闪过灵光。 突然挣扎出雁南飞怀里,呲着牙威胁: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绝食自杀!” 沈星渡气鼓鼓的紧盯着雁南飞,却见他表情似忍笑。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他轻看了! 她沈星渡是什么可笑的小动物吗? 沈星渡突然倒退到桌子边缘,一条腿悬空,挑衅似的斜睨雁南飞。 “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足够这狐狸再折一条腿的! 就算你是大将军也总有睡觉的时候,我总能找到机会弄死自己!” 沈星渡看到雁南飞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知道自己赌对了。 收回前腿,大胆说出心中猜想: “你其实很喜欢福福吧? 不然也不会不眠不休的亲自寻找! 你根本就是没有福福不行!” 雁南飞眼中闪过短暂的欣赏,很快化作一片冷意。 沈星渡后脖颈再次被捏住,整个狐被提起来,四条腿悬了空,自动缩起来,看起来乖巧可怜。 “沈星渡,你很聪明。 但是聪明人常常活不久。” 沈星渡被雁南飞身上的压迫感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深知一国大将军被人知窥破了好恶,会有怎样的风险。 立刻软了语气,识时务的轻轻摇晃起尾巴讨好: “只要你帮我把身体换回来,我保证守口如瓶! 绝不告诉任何人这只狐狸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我不过一个闺中女子。 将来会成亲,会有丈夫。 怎可能随便对人说你雁大将军私下的癖好? 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沈星渡在说到自己“将来会成亲,会有丈夫”的时候,看到雁南飞左边的眉毛轻轻挑起,似乎是被说服了。 谁知雁南飞突然一反手将沈星渡肚皮朝天的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更加羞耻。 沈星渡忍不住浑身扭动,不顾自己受伤的后腿,四个腿儿胡乱挣扎着想要翻身。 “不许动!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星渡悲愤的安静下来。 狐狸眼睛湿漉漉的扭到一边。 蜷缩着爪子,任由他摸。 反正她现在是一只公狐狸,本就是他的宠物。 可雁南飞大大温热的手掌摸到哪里,哪里就带来一片滚烫。 每一片被他摸过的皮肤,都渴求着下一次的抚摸再次落下。 沈星渡心理上的抵触,和身体上的快乐,让她委屈极了,竟抽抽搭搭的又要掉眼泪。 她偷眼看着雁南飞的眼神很是可怜。 雁南飞看不得她这幅不情愿的做派,烦躁的将沈星渡丢在一旁。 “罢了,真是麻烦。 摸也摸不得,哪里都比不得福福! 是该尽快换回来。” 说到换回来,沈星渡这才抽抽搭搭的止住泪水。 “雁将军可有办法将我俩换回来? 若是雁将军有法子,小女定当竭尽所有报答你的恩情!” 雁南飞看向她微微一顿,鼻腔里轻哼一声。 像是对她的许诺的报恩不屑一顾。 沈星渡想说她有的是钱,就是送他两个铁矿也送得起。 可如今她是一只狐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这许诺听起来确实像是一句轻飘飘的戏言。 她一个太傅府的闺阁小姐能有什么报答给大兆将军的? 难不成以身相许么? 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沈星渡惊觉自己刚刚话里的不妥,正想着说点什么找补回来。 雁南飞却先一步开了口: “早些年我征讨西域确有听闻过类似换魂的巫蛊之术。 我可以派人寻访,不过这需要时间。 为今之计,我倒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 沈星渡大大的狐狸眼睛才被眼泪洗过,亮晶晶的。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几根一簇的粘连在一起,眼巴巴的等着雁南飞的办法。 他却突然问:“你还打算嫁给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少爷吗? 你这么着急换回去,是为了抢男人?” “你……” 他竟然都听见了! 她万万没想到人生中最丢人的事,被雁南飞全都听去了。 他一个堂堂的将军,竟然这样直白的问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这样令人没脸的问题! 他还真的不拿自己当个女子…… 若不是有狐狸毛遮掩着,此时沈星渡面色羞红是如何也是藏不住的。 “我才不会嫁给陆邵! 待我换回身体,就向父亲说清楚。 既然陆邵想娶的是我妹妹,那我就和他退亲! 我又不是非他不嫁!” 沈星渡瞧见雁南飞瞥了她一眼。 略微点头,嘴角勾起。 似乎对这答案很是满意。 “既如此,不如我娶你,你嫁过来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至少在我将军府内,可保你沈大小姐变成狐狸的事不被外人知晓。” “那怎么行?”沈星渡大惊失色,这算什么办法? 她才第一次见这雁大将军,哪有见了一面就私定终身的? “你若不肯,那便作罢。”雁南飞眯起黑眸,立刻收回提议。 “我也觉得一个人更潇洒自在,若不是皇帝逼我娶四公主,我也不会动这心思。” 沈星渡记得四公主是先皇后所生的福康公主。 如今也是十六岁的豆蔻年华,长得雍容大方,品行端庄。 雁南飞竟然不愿意,还想用她来做挡箭牌。 沈星渡猜想其中必然和朝堂局势有关。 只怕皇帝想用一切办法来绑定雁南飞的衷心,才会不惜将福康公主嫁给他。 沈星渡有点后悔自己拒绝的太快。 冷静分析目前这个局势,嫁给雁南飞的确是她最好的选择。 倒是雁南飞,如果不娶福康公主,他娶谁家的小姐还不是一样搪塞过去? 心事重重的吃过晚膳,沈星渡见佣人都退下了,嗫嚅着开了口: “雁将军,你能否带我回太傅府? 我担心我的身体,想回去看看。” 怕他不答应,末了又补上一句: “你就不担心福福吗?” 沈星渡绕着弯的求雁南飞,雁南飞仍无动于衷。 甚至像是故意不想让她回去,随口搪塞: “你放心,我在太傅府放了人。 福福没事,只是还昏迷着,没有危险。” 沈星渡狐疑的看着雁南飞,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伸出小爪子去扒拉雁南飞的手臂。 三条腿一个没站稳,一爪子按到了雁南飞结实的胸肌上。 沈星渡尴尬不已,涨红了脸。 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干脆豁出去脸皮,扬起头对着雁南飞撒起娇来: “求求你了,雁将军,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嘛?” 然后眨巴着她好看的狐狸眼睛,爪子又故意按了两下。 确实挺结实。 雁南飞面无表情的垂眸看她。 有那么一刻钟,沈星渡还以为时间停止了。 可她却能听见自己小小的狐狸心脏“砰砰”的跳做一团。 雁南飞沉默的太久,令沈星渡越来越感觉自己实在轻贱。 堂堂的太傅嫡女,竟然沦落到要向陌生男人撒娇求助,人家还无动于衷。 她讪讪收回爪子,却被雁南飞一把按了回去。 沈星渡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雁南飞黑眸里一闪而过的炽热。 “你再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 第4章 深情少年郎 “真……真的?” 按一下,就什么都能答应? 雁南飞该不会是有什么喜欢狐狸的特殊癖好吧? 沈星渡忍不住浮想联翩,越想越偏。 却听雁南飞接着说: “不过要再等上两日。 我与你父亲在朝中无甚交集,贸然上门实在令人起疑。 过两日便有个让我登门拜访太傅府的理由。” 雁南飞说的有理有据,沈星渡却不是什么好糊弄的闺中少女。 以雁南飞如今在朝中的官职和地位登太傅府的门,父亲母亲应该高接远迎才是。 她不过是想趁机看看自己的身体,顺便拿回印鉴,哪里用得着找什么正式的理由。 沈星渡不相信雁南飞真的想带她去,用得着等上两日。 “该就寝了,福福出走这几日,东躲西藏,应该累坏了,你也该早些休息才是。” 思索间沈星渡被雁南飞抱在怀里,意识到雁南飞要抱她去卧室,挣扎大呼:“你要干什么? 你要睡就睡,你抱着我作甚? 我不去!” 雁南飞却一步未停,径直将沈星渡抱到将军榻上,塞进被子里。 自顾自开始换寝服。 “抱着你,自然是要就寝,为了找你我两天未合眼了~” “你要找的是福福!我又不是你的狐狸!” 沈星渡才从厚重的被子里挣扎出个狐狸头,瞧见眼前一幕,心下一颤,热气蒸腾,僵在原地。 男人宽肩窄腰,麦色的皮肤,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伤痕交错的宽广后背,正低头系着那寝服上的两根系带。 他这手,是不是也太笨了点? 这么两根带子系了好久。 她若不是狐狸爪子不分叉,都恨不得伸手帮他赶快系好! 沈星渡哪见过这场面,等她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眼神慌张的左顾右盼。 “咻”的一下,又将头缩回被子里。 隔着被子闷闷的对雁南飞喊话: “雁将军请自重! 我……我如今虽是狐狸身,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小姐,断不能和陌生男子睡在一起! 这成何体统?让我今后还如何做人?” 雁南飞理都不理,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热乎乎的胸膛贴着沈星渡,她刨着三条好腿还想跑,却被雁南飞长臂一揽,轻而易举拉回滚烫的怀里。 窘迫哀怨的抬眸望着这不讲道理的可恶男人。 雁南飞却像是早就困的不行,在沈星渡耳边嘟囔道: “你以为我为何不眠不休非要找到福福? 没有他,我真睡不着。 如今只好由你代劳了。 等你换回去,你不说,我不说,便不会有人知晓。 别闹腾了,我太困了。” 太近了! 雁南飞均匀的呼吸就在眼前! 他就这么睡了! 沈星渡哪里睡得着! 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回太傅府看看,瞪着眼睛等着他睡熟。 他不肯带她去,她就偷偷去! 这样瞪久了,沈星渡觉得这人睫毛倒是挺长,还挺浓密。 浓眉如峰,鼻梁和脸颊形成坚挺好看的角度。 他没有一处像陆邵。 陆邵面白似玉,眉目如画,总带着三分笑意,就连脸上的线条也是柔和的。 而他的皮肤被太阳晒成小麦颜色,透着健康的光泽。 五官深邃好看,浑身上下都像是硬邦邦的。 若是他睁开眼看她,她总觉得他眼中有锋芒。 那大概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身上特有的气质吧? 这会儿他闭着眼…… 沈星渡不知不觉伸出爪子抚上男人的脸。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爪子。 缩在男人怀里,直到他睡熟了翻身的时候,立刻拖着自己的伤腿从他怀里拱了出来。 一蹦三跳的溜着墙边,藏到将军府夜里送水的马车上到了城南。 又一瘸一拐东躲西藏,天大亮的时候才摸到了太傅府。 一进门就遇到两个浣洗的丫鬟在小声嘀咕。 “星渡小姐也太可怜了,怎么就夜不归宿还晕倒在林子里,这下全京城都知道了! 她醒了以后,该怎么活啊? 前厅可是陆少爷来了? 陆少爷可真是情深意重,他是来看望星渡小姐的?” “你个痴傻的! 这样的话可莫要让主人听了去! 你还不知道吗? 陆少爷已经和老爷定下要娶二小姐了!” “昂?那星渡小姐怎么活? 谁不知陆少爷和星渡小姐……” “嘘……” 小丫鬟的嘴被另一个年岁长些的丫鬟捂住。 大宅院里最忌讳下人背地里嚼主人的舌根,若是让人听见了,非发卖了不可。 沈星渡躲在假山石后头,听了满耳。 怪不得雁南飞拦着不让她回府,她果然已经身败名裂。 接她回来的马车必是故意张扬,再被有心人顺水推舟的去以讹传讹。 不消半日,太傅大小姐失节的消息就可传遍京城。 她原想去看看自己的身体拿回她的印鉴,既然陆邵来了,她改了主意。 他已经和父亲定下要娶月娥,如今该在自家发愤图强,准备来年省试才对。 这个时间往太傅府跑是为了什么? 想到父亲对她态度的变化,沈星渡心里像揣着沉重的石头,苦涩的药,隐隐有了判断,却仍盼着不是真的。 她不明白一向最疼爱她的父亲,为何会同意了陆邵和月娥的婚事。 还一直瞒着不让她知道。 她和陆邵,父亲是支持的,两家长辈也都乐见其成。 每逢节日里两家见面,礼部尚书夫人也总会慈爱的领着沈星渡的手,对席间所有人夸她好看,有福相。 就像夸耀自家未来儿媳没有两样。 她心情惴惴的躲到父亲窗边往里窥探,陆邵果然正在屋内。 “沈伯父,晚生从小把星渡当妹妹看待,星渡的事,我实在于心不忍,今日贸然来访,是有一个提议,想与伯父商量,还请伯父听了莫要怪罪。” 好一个把星渡当妹妹看待! 沈星渡在窗边听着,心底发出冷笑。 她这个妹妹年年岁岁给哥哥送去的写满相思的信。 寻遍大江南北找到的世间独一份的礼物。 还有双方父母众多场合的默许。 全京城都知道她沈星渡是要嫁给陆邵的。 这一切,就被这么一句“当妹妹看待”轻易抹杀掉了。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日思夜想,竟然像个笑话。 “哦?星渡与你也算从小的情谊,也难得你有心了,有什么话你且道来。” “伯父,城里都在传星渡的事,如今她又昏迷不醒。 想到星渡未来的境地,我实在疼惜这个妹妹,有心在迎娶月娥的时候,一并将星渡纳过门来照顾。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好一个纳过门来照顾! 好一个深情少年郎! 沈星渡气到极致,自己都未意识到身体在微微发抖。 倒让那陈靖北说中了,陆邵真想着娶她们沈家双姝,坐享齐人之福! 这么多年,沈星渡看陆邵都带着懵懂少女看情郎的滤镜。 觉得他品格高洁,志向高远。 竟不知他如此无耻,真厚着脸皮向父亲开口? 父亲一贯疼爱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无耻的要求? 沈星渡等着看父亲大发雷霆,也许还会将陆邵赶出府去,甚至上陆府给自己讨个公道! 下一秒,沈星渡就听到她这辈子听过最伤人的话,从沈太傅嘴里说了出来。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办法,你也是有心了。 有你和月娥照顾她,我也放心许多。” 第5章 不是亲生的 沈星渡如遭雷劈,浑身血液倒流。 父亲这是……答应让她给陆邵做妾?? 怎么会? 沈星渡心里空空的,没了着落。 沈太傅当下就想答应下来,又略作沉吟改口道: “此事我还要与你伯母商议。 你且先回去安心备考。” 陆邵才一退出,沈夫人立刻从屏风后转出来。 是母亲! 沈星渡复又燃起了希望! 母亲虽与她不亲,但是母亲最是重视礼教,绝不会容许二女嫁一夫的事情发生! 如今她困在狐狸体内不得人型,也决不能眼看着自己被送去陆家做妾,沈星渡死都不愿! “老爷,将星渡也嫁入陆家,实在不妥啊! 若是让其他世家知晓,不知要如何背地里指摘咱们,您的脸面往哪儿放?” 沈星渡焦急的在窗边直跺脚。 实在不妥!当然实在不妥!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还是母亲理智尚存! 见夫人当面反驳,太傅嗔怒: “你就只会不妥不妥! 原指望将星渡嫁给陈家长子,如今她名声尽毁。 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陆邵还会念在旧情愿意纳她为妾。 她不是你亲生的,若是留在府中,你能容的下她?” 她不是母亲亲生的? 沈星渡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 沈星渡紧张的看向母亲,母亲一点要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直接反问: “老爷,谁说星渡只能嫁在京城? 她名声坏了,最该远远的嫁出去,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我前几日便找好了人家,今日才得了回信。 我远房亲戚家的侄子是经商的,人虽粗笨了些,年纪也虚长了几岁,胜在家境殷实。 若是把星渡嫁到渠州,人家愿意出五十两黄金。 只图一个与京中官家结亲的名声震着,生意好做。” 听到五十两黄金,沈星渡瞧见父亲神色明显松动! 区区五十两黄金,竟然让她的父亲动了将她卖了的心思。 母亲又循循善诱: “老爷您为官清廉,这些年太傅府在我小心经营之下勉强每年有些盈余,如今给月娥准备嫁妆快把家底掏空了。 陆家次女下个月就要进宫,宸妃娘娘又独得圣宠那么多年,陆家未来前途无量。 咱们月娥嫁到陆家,嫁妆厚重些,以后在婆家才能站得住脚啊,老爷! 星渡已经是弃子了! 能为沈家做最后的贡献,也算是咱们这些年没有白白养育她了!” “哎!” 父亲重重叹了一口气,终被说服。 “那便依你的吧!” 十六年的亲情在这一刻崩塌了! 沈星渡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软软的瘫坐在书房外的地上。 她感到头晕目眩。 五十两黄金,还不够她为陆邵买个狐狸围领的钱,就能让父母下定决心将她卖了,给月娥换嫁妆。 沈星渡这一刻终于信了师傅李嬷嬷的话。 九岁时,母亲为沈星渡请了个教养嬷嬷,就是李嬷嬷。 沈府无人知晓,李嬷嬷私下偷偷教小星渡看账本,带她学做生意。 沈星渡从小读书写字都不精通,诗书礼仪更是稀松。 偏这做生意就像天生就会一样,她看上的生意就没有赔钱的。 十二岁已经掌握京城一半的铺面,两条水路的船运。 当初李嬷嬷曾断言,沈家对她没有一点真心。 不许她吐露自己的经商才能,和庞大的秘密产业。 若是非要给沈家送钱,必须掩藏踪迹,绝不能让人看出来。 为此她没少和李嬷嬷耍脾气。 那时她虽敬重李嬷嬷的能耐,却不相信她的判断。 父亲对她那样宠爱,怎么可能没有真心? 如今却都应验了…… 沈星渡想到商会的印鉴还在她的身上,她必须拿到印鉴! 沈星渡跌跌撞撞往自己闺房走去。 陆邵竟然没走! 还坐在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 “星渡,你放心,不管你醒着还是睡着,都是我的! 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只是现在不能娶你,你并非沈太傅的亲生女儿。 沈家不会为了你拼尽全力的! 而我需要沈家的助力! 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定会将正妻的位置给你,你且再等我几年!” 沈星渡一只爪子踏进房门,一只爪子悬空,失望的看着陆邵的背影。 她不知陆邵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样无耻无情,但也绝不是她想要的陆邵了! 忽然沈星渡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哪里来的狐狸? 邵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沈星渡和陆邵同时回头。 沈月娥已经到了门边。 沈星渡刚想逃,就被陆邵一把捉住提了起来。 “我是为了追这狐狸,才进这院子的!” 呵,虚伪。 沈星渡又被腾空举起,在沈月娥的面前献宝似的晃了晃。 “看!这是我昨儿个天未亮就去林子里给你捕来的! 可惜后来听说是雁将军的爱宠,待会儿还得送回将军府。 下次我再捕了好看的给你做围领~” 沈月娥盯着沈星渡,眼睛放光。 一把将沈星渡从陆邵怀里抢去。 “什么雁将军的爱宠? 狐狸还不都长一个样,这狐狸又不会说话! 既是邵哥哥为我捕的,那便是我的了! 我就不信,我用这狐狸毛做个围领,他一个大将军还能到我闺阁来抢不成?” 陆邵认得这狐狸就是昨日他捕到的那一只。 定是又贪玩从将军府跑了出来。 正好用它打掩护,来哄骗沈月娥。 陆邵原本计划将狐狸送回将军府,当面同那雁将军赔礼,借机结交一二。 雁南飞如今大有功高盖主,独当一面之势。 朝中不乏想要拉拢他的力量,他却始终偏居一隅,不牵扯任何势力。 难得让他逮住个登门的借口。 可沈月娥非要这狐狸,正犹豫间。 沈星渡趁机一口咬在沈月娥手上。 这一口,不像她咬雁南飞那样,只留下小小的齿痕。 沈星渡用了全力,确保狐狸的尖牙洞穿沈月娥的手掌。 沈月娥一声惨叫,沈星渡趁机逃窜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叼起头上一支朱钗转头就跑。 她忍着剧痛,三条腿蹦蹦跳跳的在太傅府里逃窜。 丫鬟婆子沈月娥和陆邵在后面追得人仰马翻。 “抓住它!” “别让它跑了!” “我今天非剥了它的皮!” 沈星渡瘸着一条腿狂奔,眼见大门就在眼前了。 却又被陆邵揪住后脖颈,腾空抓了起来。 “看你往哪儿跑!” 沈星渡大感不妙,疯狂在半空中挣扎扭动。 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不该自己瘸着腿偷偷来这一趟。 第6章 怎么又是你? “陆二少,怎么又是你?” 大门方向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责问,声音里带着不悦。 沈星渡逆着光循声望去,从金色太阳光线里跨步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是雁南飞。 一见是他,沈星渡不自觉的脖子一缩,肩膀一怂,在陆邵手里停下了挣扎。 雁南飞步子很大,两三步到了近前,站在陆邵面前,不疾不徐沉声问: “陆二少很喜欢我养的宠物? 几次三番的如此,陆二少可有解释? 还是待我去朝堂之上问问陆大人? 陆二少你是否有夺人所爱的癖好?” 陆邵开春就要参加省试。 这个关节,雁南飞在朝堂上一句话能让他仕途尽毁。 陆邵承担不了这样的结果,心下焦急,面上却不显。 再次慎重的将沈星渡放到地上,双手抱拳恭敬道: “雁将军,怕是误会了……” 陆邵刚要解释,沈月娥突然插嘴: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狐狸? 我说这就是我的狐狸! 这是我家院子,院子里的都是我沈府的东西! 倒是你,闯入我们沈府来抢狐狸。 大兆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邵忙去拉沈月娥,却根本拦不住。 雁南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嘲讽意味在空气里蔓延。 他自带上位者气势,就连沈府的下人用余光都能看出此人身份不凡,不是个好惹的。 沈月娥却不管不顾。 雁南飞也不和沈月娥多费口舌,只低头对沈星渡说: “还不过来?等着人家把你做成围领?” 沈星渡一瘸一拐的朝着雁南飞走过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在众人注视下磨磨蹭蹭走到跟前,被雁南飞单手一把抱起。 雁南飞对她此刻的态度还算满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见她嘴里叼着东西,沉声命令: “嘴里叼着什么?吐出来~” 沈星渡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将朱钗放在雁南飞手里。 “这是我的东西!你先帮我收着,可不能给她们!” 雁南飞看着手心里的朱钗。 乌木的钗上坠了一颗乌木镶玛瑙绿松石的葫芦形状的装饰。 造型独特,做工精美,他从未见其他女子戴过类似的样式。 见沈星渡如此紧张此物,便随手揣进袖内。 又伸手从沈星渡的后背捋到尾巴尖,将她跑乱的毛都捋顺。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这样摸,再加上这狐狸身体本身的反应,羞得沈星渡将头扎进雁南飞怀里不好意思再看别处。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宠物向主人撒娇的表现。 这只玄狐是这位雁大将军的宠物无疑了。 竟养的如此通人性,对着主人哼哼唧唧像会说话一样,表情比人都丰富,真是奇了。 雁南飞得逞勾唇,停下手上动作,躲开沈星渡的伤腿,将她仔细的抱着。 沈月娥还不肯罢休,朝着雁南飞伸出流血的手。 “你这狐狸跑到我家来,咬了我的手! 都流血了! 你得对我负责!” 沈太傅和夫人这时老远从内院迎了出来,仿佛没看到沈月娥和陆邵一般,直冲着雁南飞迎了过去。 “雁将军屈尊亲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 何不叫人通传一声,我们夫妻也好提前恭迎。 未知大将军此番驾临,有何贵干?老夫愿闻其详。” 雁南飞在朝中举足轻重,是各方势力请都请不动的大佛。 沈太傅一听到下人传报说雁将军到访,还以为听错了,反复确认才匆匆迎了出来。 陆邵和沈月娥被晾在一边,像两个上不了桌的孩子,被长辈忽视的彻底。 雁南飞带着笑意,瞥了一眼吃了瘪的沈月娥,打算给自己的“爱宠”找回一点场子。 “本将军登门拜访沈太傅有要事相商。 刚刚这位姑娘拦着本将军,说本将军的狐狸是沈府的财产。 又说本将军的狐狸咬伤了她的手。 不知这位姑娘可是太傅家的丫鬟女使? 怎的如此无理? 这般刁奴该早些发卖了才好,以免她扰了宾客,毁了太傅一世英明。” 现场极其尴尬。 沈太傅听了,脸上变颜变色,狠厉的朝沈月娥瞪过去。 “父亲!我……” 沈月娥刚想辩解,却被一旁的沈夫人拉到了身后,又推了推沈太傅的手臂。 沈太傅无奈,对雁南飞抱拳解释: “雁将军误会了,这是老夫的女儿月娥,从小骄纵了些,并非故意唐突将军,让雁将军见笑了。” 沈星渡却从雁南飞怀里抬起了头,回过头去好奇的朝躲在母亲身后沈月娥看过去。 尾巴尖还不自觉的摆动起来,多少有些小狐狸得志的意味。 这些自然逃不过雁南飞的眼睛。 这小东西,倒也好哄。 雁南飞压着嘴角,没再追究,由沈太傅亲自引着往沈府前厅走去。 沈月娥和陆邵自是没有资格跟来的。 沈星渡越过雁南飞的肩头去看陆邵。 因着雁南飞的高大身材,沈星渡觉得陆邵显得比平日里矮了许多。 母亲落后了几步,不知道小声在沈月娥耳边说了什么。 沈月娥拉着母亲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 这样母女之间的亲密举动,是沈星渡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长姐,母亲对自己要求更严格。 却不知母亲只是厌恶她不是亲生,又占着父亲的所有关注和宠爱。 母亲对她的所有冷漠,都是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心疼。 可父亲又为何要那样宠爱她,如今又将她视为弃子? 沈星渡想不通。 刚刚那点小小报复的快意很快散去。 沈星渡恹恹的缩回雁南飞怀里,乖乖当好一个狐狸。 进了沈府前厅,雁南飞在上位落座,再度双手抱拳,郑重道: “沈大人,沈夫人。 我今日来确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沈大人和夫人能成全。” 沈太傅从未见雁南飞对谁如此郑重。 雁南飞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两个哥哥都身居要职,而他自己又是保大兆百姓免于战乱,令周边各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年纪轻轻便居功至伟。 雁家可以说是大兆一家独大,文武双全的世家,极受皇帝倚重。 雁南飞又性格孤僻,平日里上朝,见了同僚点头示意已是极大的面子。 就是皇亲国戚也难让他有个好脸色。 如今竟然亲自登门,还神色郑重的求成全? 他们沈府能有什么事可以成全大兆战神的呢? 第7章 谁?你说你要娶谁? 沈太傅心思乱飞,略作迟疑。 难道雁南飞是看上了月娥? 那可难办,月娥已经许配了陆家。 虽尚未过嫁妆见媒人,但是两家长辈都是应下了的。 刚刚雁南飞对月娥的态度,也不像是看上了。 沈太傅又想到了尚在昏迷的沈星渡,立刻摇摇头,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沈星渡虽容貌出众,却五音不通,诗律不识。 平日里人缘倒是不错,可这里有多少是看着太傅府的面子。 如今清誉尽毁,连陆邵都只愿纳她为妾。 雁南飞是什么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太傅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也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不敢不敢,雁将军乃我大兆肱骨,有何要求不妨直说,下官能做到的,定当尽力去做,在所不辞。” 沈星渡很少见父亲如此恭敬的对谁,没想到雁南飞竟然这么大的谱。 她窝在雁南飞怀里感到莫名安全。 这一定是福福对主人的依恋留在身体记忆里,所以她才会感同身受。 印鉴已经到手,沈星渡心里安定了大半,等他离开太傅府,就想办法安排人把自己的身体偷出来。 她才不会任由父亲和母亲将她卖到什么远房表亲家给沈月娥换嫁妆! 听到父亲询问雁南飞来意,沈星渡也好奇的仰起头去看他。 可惜她翻着白眼也只能看到雁南飞的喉结和下巴,完全看不到表情。 只听他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雁某今年二十有三,在家排行第三,家中共有兄弟姐妹六人,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 沈太傅夫妇二人一脸困惑的听着雁南飞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家情况,就差把他们雁家往上三代的家谱都拿出来念上一念。 二人越听越一头雾水。 却又不敢轻易打断这尊大佛,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讲。 直到沈星渡都开始摇着狐狸脑袋打哈欠了,才听雁南飞说: “我与府上沈星渡小姐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希望能求娶沈小姐,不知沈大人和夫人意下如何?” 沈太傅都未来得及反应。 沈夫人不敢置信的反问: “谁? 你说你要娶谁? 沈星渡?不是沈月娥吗?” 沈夫人早在雁南飞开始自报家门的时候,就猜测他会不会是看上了自家闺女。 心里已经把如何退了陆家的亲,又能不伤和气的办法,想了好几个。 谁能想到雁南飞要娶的是那个小杂种! 雁家在京城就没养些耳目吗? 沈星渡名声都臭了,雁南飞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吗? 雁南飞却带着笑意礼貌回应: “沈夫人,本将军要求娶的是沈星渡小姐。 不是沈月娥小姐。” 书房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 沈月娥闯了进来,父母都不理,直对着雁南飞激动的说: “沈星渡不能嫁给你! 她前日彻夜未归,早晨在林子里被樵夫发现。 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而且她已经与我远房表哥定了亲,父亲母亲都同意了! 她必须嫁到渠洲去!不嫁就是不忠不信!” 沈月娥说的气急败坏。 她在书房外偷听了许久。 原是对雁南飞这样一个被父母恭着敬着的英武男人感到好奇,想听一听他找父亲有何事商量。 却无意间把雁南飞的家室听了个全面。 他竟是当朝宰相雁文远的儿子,而且还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沈月娥的世界从未有机会接触这样的男子。 刚刚见了一面就觉得心中小鹿乱撞,话都说不利索。 那是和陆邵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他竟然说要娶沈星渡! 她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星渡必须嫁给渠洲那个又老又丑的表哥! 这么多年沈月娥一直笼罩在沈星渡的光环下,好容易得到了父亲的关注,抢到了陆邵。 终于将姐姐踩在了脚下,沈月娥怎么能让沈星渡嫁给大将军呢! 大将军总不会要一个不清不白又昏迷不醒的女子吧? 所以她推门之前就把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为的就是推开门就把沈星渡的丑事说个遍。 语速之快,生怕被父母拦下,不能让雁南飞全都听见。 谁知说完,去看雁南飞,他却竟然仍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甚至还悠闲地从桌上取了茶杯来饮,顺手还给他怀里那个看起来气鼓鼓的狐狸抓了一把果脯塞进嘴里,又揉了揉那狐狸的脑袋。 狐狸……吃果脯吗? 那狐狸本来就气鼓鼓的,嘴巴里塞了果脯更加两腮浑圆,看着就令人生厌。 沈月娥想,她可不喜欢这狐狸看她的眼神, 要是以后让她嫁给雁南飞,一定要把这狐狸剥了皮给她做成围领! 雁南飞将怀里炸毛的狐狸哄好,才缓缓开口: “敢问二小姐说的这门亲事,星渡可答应了?” 这话仍是问向沈太傅,将沈月娥再次无视了个彻底。 沈太傅狠狠看向沈月娥,沈月娥立刻垂下头盯着脚尖。 还能如此冷静的问星渡是否答应了渠洲的婚事,证明月娥说的那些星渡的丑事,雁南飞要么早就知晓,要么对星渡用情至深全不在意。 沈太傅面色铁青的压着对沈月娥的怒火,恭敬回话: “下官教女无方,三番五次叨扰到雁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至于月娥所说的渠洲的亲事,只是今晨星渡的母亲与我提了一嘴。 我们做父母的都尚未决定,怎么能算定下了? 月娥定是误信了下人的以讹传讹。” 沈月娥认定了父亲这是又要向以前一样偏向沈星渡。 执拗的迎着父亲带着警告的目光站在书房不走,又扬起头对雁南飞说: “就算亲事是我听错了! 沈星渡现在昏迷不醒,大夫说她恐怕以后都醒不过来了! 一个活死人如何能嫁给你雁大将军? 她现在就躺在她房里! 不信我带你去看!” “你!你这孽障!”沈太傅怒急攻心,指着沈月娥骂。 雁南飞已经抱着沈星渡站起身,真的要跟着沈月娥去房里一看究竟了。 才一只脚迈出书房,怀里就撞进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娇小女子。 沈月娥惊呼:“你……你怎么醒了?” 第8章 进宫面圣 沈太傅老泪纵横,走上前颤抖着将女子双手握住。 “星渡!你终于醒了! 这几日,为父为你操碎了心,头发都花白了! 好孩子,好孩子! 我的好星渡,醒了就好!” 其情之真,其意之切,若不是沈星渡今早亲耳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知道她们夫妻为了给沈月娥凑嫁妆,甘愿将昏迷的她随意嫁给不知道哪里的商贾。 她见了父亲这样表现,恐怕要自责感动到落泪。 雁南飞低头与怀中沈星渡对望。 “怎么办? 你的福福好像醒了, 快想想办法啊,雁将军~要露馅了!” 那假的沈星渡真的福福果然将沈太傅的手一把甩开,直扑向雁南飞怀里,恨不能长个尾巴摇起来。 那清澈的眼神,呆滞谄媚的笑容,见了雁南飞活像见了亲爹一样! 沈星渡用狐狸爪子着急的扒拉雁南飞:“雁将军,求求你快管管他呀!能不能像个人一样!丢死人了!” 雁南飞拍了拍沈星渡,让她稍安勿躁,对着福福沉声说了句:“站好!” 这是他平日里训练福福的口令。 福福果然不再激动的扑过来。 而是全神贯注盯着雁南飞,按捺着再次扑过来的冲动,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命令。 这一幕在沈太傅和沈夫人看来却变了味道。 沈星渡一直以来都非常粘陆邵,两家人多年来一直当做儿女亲家在走动。 刚刚他们对于雁南飞的话是有所怀疑的。 如今见沈星渡对雁南飞的态度,终于相信二人早就私下有情。 以至于沈星渡大难不死,一觉醒来父母都来不及问候,就情难自已的往雁南飞的怀里扑。 这定是年轻人经历生死之后的真情袒露。 不知这二人私下有怎样的纠葛,如今星渡也醒了,雁南飞也来上门提亲。 这门亲事只差雁大人点头同意了。 沈太傅开始幻想自己同时成为当朝宰相和礼部尚书的亲家。 往后官场之上,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更不要说他还替皇帝养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女!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院外气喘吁吁跑进一个家丁。 步履匆忙,进门拱手: “禀老爷,宫里来人了。 说是要宣雁将军和大小姐觐见。” 家丁这句话给沈太傅带来的冲击,比雁南飞要求娶沈星渡还要巨大! 皇帝突然要召见雁南飞和沈星渡! 而且是派人到太傅府宣旨。 要知道雁南飞今日到访来的突然,就连他本人事先都不知晓。 也就是说,太傅府和雁南飞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思及此,沈太傅整个后背当即被汗浸湿。 又被凉风吹透,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糟糕的预感爬上心头。 也许是他想岔了,皇帝并未放弃沈星渡! 君心难测! 他太着急!太浅薄了! 他在脑海中细数这半个月来对沈星渡的薄待。 在她最需要医治的时候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和汤药,任由沈星渡在自己院子里自生自灭。 同意沈星渡的未婚夫转头求娶沈月娥。 任由沈星渡的流言蜚语在坊间流传。 沈星渡在林中受伤昏迷后,只草草找了个郎中看诊,连药方都没让开。 甚至蒋氏私下联系了远房表亲,打算将沈星渡以五十两黄金嫁过去的事,也许皇帝也是知晓的。 沈太傅一个没站稳,向后倒退两步,被夫人搀扶住。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太傅抬眼看到了夫人蒋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蒋氏的鼻子尖。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都要怪你!” 蒋氏终归是妇道人家,一时没想通自己丈夫为何如此激动。 沈太傅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喷了蒋氏满脸。 雁南飞带着沈星渡和福福前脚离开太傅府,登上进宫的马车。 后脚太傅府就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给沈太傅瞧病。 马车之上,福福和沈星渡大眼瞪小眼。 沈星渡用爪子扒拉雁南飞,福福立刻皱着鼻梁呲着牙“呜呜”的发狠。 “雁将军,福福好像不喜欢我? 他为何一直瞪着我?还对我这么凶?” 雁南飞却将沈星渡举到了福福面前。 “好好看清楚了! 这不是别的狐狸,这不就是你自己? 搞清楚状况了吗?” 福福这才收起恶狠狠的表情,呆滞的看看雁南飞,又看看沈星渡,再低头看看自己。 终于后知后觉的惊慌起来,四个腿儿趴着在车里烦躁的乱转。 “不许用我的身体在地上爬! 脏死了! 你快起来! 雁将军,你快管管他!” 沈星渡在雁南飞怀里比福福还着急。 雁南飞沉声说: “福福!别转了!坐下!” 福福立刻听话的坐下。 只不过这个“坐下”,还和他当狐狸的时候一样。 双手扶地,两腿岔开蹲在地上。 沈星渡见了,又忙去扒拉雁南飞: “快让她起来,这像什么样子?!被人看见,我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沈星渡慌乱之下都没有意识到,面对唯一能帮助她的雁南飞,自己使唤起来,越来越顺嘴。 一开始还“雁将军,雁将军”的求人。 现在连“雁将军”也不喊了。 雁南飞也不恼,只是揉了揉沈星渡的头,就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抚着她。 一抬头撞上福福期待羡慕的眼神,又伸手揉了揉福福,算是“雨露均沾”。 福福立刻心满意足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吭叽声。 沈星渡看到那贱兮兮的表情出现在她自己的脸上,看得她直咋舌…… 马车车轮轧过皇宫前的青石板路,发出咯楞楞的声响,借着这声响的掩护,雁南飞压低声音吩咐: “我会想办法让你俩换回来的! 福福,待会儿要面圣,你不许出声。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懂吗?” 福福呆呆的点头,似乎还一句人言也不会说。 二人一狐被带到后宫,本以为是一起面圣。 不成想,传旨的小太监却说皇帝要先召见雁将军,让沈小姐先在花园里逛一逛。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抬腿就要走,被沈星渡一爪子按在胸口,立刻会意,停下脚步,回头嘱咐福福: “你就在此地等我,哪里也不要去,谁和你搭话也不必理会。知道吗?” 宫女太监纷纷侧目。 感叹这叱咤沙场的雁将军,竟也有如此柔情体贴的一面。 福福重重的点头,力度大得像个傻子。 沈星渡的狐狸眉毛瞬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她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 原本只是不学无术,徒有其表的草包千金。 后来又多了夜不归宿、清白不保的恶名。 如今可倒好,连脑子也不正常了。 沈星渡被雁南飞抱着穿过重重回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月亮门。 最终在一个略朴素的庭院里见到了正对着棋谱独自下棋的皇帝。 见雁南飞来了,连眼皮都没抬,仍盯着眼前的棋谱和棋盘,目不斜视的说了句: “来啦?坐吧~”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坐在皇帝对面空着的石雕鼓凳上,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帝下棋。 直到沈星渡几乎失去了耐心,要扎到雁南飞怀里睡个回笼觉的时候。 才又听到了皇帝问话。 “听说你要求娶沈家嫡女?” 第9章 试探 听到和自己有关,沈星渡晃了晃狐狸脑袋,恢复了一丝清醒。 雁南飞面对皇帝的问话,还是同在太傅府一样坚定,丝毫不见动摇。 “是,我要娶太傅嫡女沈星渡。 明日就遣媒人去沈府提亲。” 皇帝抬眼睨了雁南飞一眼,又垂眸专注棋局,看不出喜怒。 “听闻沈家嫡女从小被沈太傅宠坏了,六艺不通,徒有其表。 你那老古板的父亲能同意?” 沈星渡眨巴着狐狸眼大大方方的盯着皇帝看。 原先她虽经常参加宫里的宴会,但每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皇帝。 或者走近了,却又只能垂头回话。 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皇帝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如今她只不过是只狐狸,小动物天性自然不怕任何人,想盯着谁看就盯着谁看。 皇帝身材高大,果然和说书先生说的一致。 是个行军打仗的武夫出身。 他比谁都清楚军队的力量,却在掌握政权之后施行重文轻武的仁政。 雁南飞伸手执黑子,先一步下在了皇帝要落子的位置上,坦然回答: “我早就立了府邸,雁大人若不同意,我自己将人娶回府便是。” 他称呼自己父亲为雁大人。 沈星渡想,难道是父子之间有隔阂吗? 皇帝动作微顿,换了地方落下白子。 “放着公主不娶,宁愿违背父母之命,也要娶沈家嫡女。 那沈星渡有什么好? 从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皇帝这是在为四公主找雁南飞的麻烦。 沈星渡回头看向雁南飞,突然感觉非常抱歉。 自己在皇帝嘴里被说得这样糟糕。 如今又是这般窘境。 实在是给无辜丢了爱宠的雁将军拖了后腿,平添了不少麻烦。 沈星渡想,福福一定对雁南飞非常重要,他才能乐意帮助自己至此吧? “沈星渡好也罢,坏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只想与她共度余生。” 雁南飞这样坚决的回答,沈星渡震惊看向他。 为了一个宠物狐狸,雁将军何至于此? 竟然在皇帝面前扯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还是说,其中有什么缘由,雁南飞不愿受皇家掣肘,宁死也不愿娶皇家女? 雁南飞真不怕得罪皇帝,皇帝一怒之下治他的罪吗? 就是父亲沈太傅在皇帝面前也绝不敢如此回话吧? 沈星渡紧张的看向皇帝,生怕他一怒之下,真的下旨斩了雁南飞。 可是皇帝看起来并未有多惊讶,只是停下手中棋子,直视雁南飞: “哦? 若是你执意要娶沈家嫡女,孤就下旨免了你的护国大将军的官职。 收回你的将军府邸。 还让你去阵前当一个冲锋营里的急先锋。 你还坚持非她不娶吗?” 不像文臣们或者文采飞扬,或治理有功,或斡旋官场就能平步青云。 武将的升迁可是用命拼来的。 雁南飞年仅二十有三就身居护国大将军之位,是大兆开国以来都找不出第二个的真英雄。 沈星渡慌了神,小爪子推着雁南飞的手臂对他说: “雁将军!使不得! 我不嫁了!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总这样连累你! 皇帝怕是要趁机收回你手中的兵权! 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这代价可太大了。 若是之前接受雁南飞的帮助,沈星渡还能用自己手中的财富将人情还上。 如今却是还不起了。 沈星渡没想到事情会闹到皇帝面前。 一时间慌了手脚。 雁南飞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金色雕花带黑色长流苏的虎形牌放在石桌上,默默向前推到皇帝面前。 恭敬起身对着皇帝拱手道: “大兆的兵,乃是陛下的兵,臣不敢存半分私心。 陛下想要拿回去,随时可以。 而臣与谁结亲,是臣的私事。 就是臣的父亲也改变不了臣的心意。 臣娶沈家嫡女的心意已决,请陛下明鉴。” 说完对着皇帝深深作揖。 皇帝因雁南飞此时看不到他,片刻卸去伪装,看向雁南飞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赏和满意。 雁南飞看不到,被放在石桌上的沈星渡却看得清楚。 太奇怪了! 堂堂一国大将军,为了个女子,将虎符都交出来了。 这可是统帅三军的信物,分量堪比传国玉玺,岂是说交就交的? 如此意气用事,至家国安危于不顾,这个皇帝到底在满意什么? 仗着皇帝听不懂,沈星渡当着皇帝的面对尚在垂头行礼的雁南飞说: “雁将军,我觉得皇帝是在试探你。” 果然皇帝将石桌上的虎符又推了回来。 沈星渡看着皇帝的动作,一颗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看来皇帝并不真的想收回兵权。 “雁将军还是年轻气盛了些,何必如此冲动? 是该早日成家,也好收敛收敛脾气。 将虎符收回去吧。 你先下去,让沈家嫡女单独来见孤。” 沈星渡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要见她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给四公主出气? 雁南飞也没有料到皇帝会有此举。 收回的动作僵在半空。 “怎么?还不下去? 就那么舍不得你那沈小姐? 孤又不吃人! 单独问几句话而已,你何必如此紧张?” “是,陛下,臣告退。”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就大步往庭院外走。 “怎么办? 福福一定会露馅了! 这下我死定了! 皇帝会把我当成疯子关起来的!” 沈星渡实在无助,自从她变成狐狸,事情越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只有雁南飞一直沉着冷静的陪在她身边,像个定海神针。 可是现在就连雁南飞脸上都神色凝重,沈星渡越发觉感到绝望无助。 “雁将军,要不咱们三个逃跑吧? 我其实……” 沈星渡话未说完,就被雁南飞打断。 雁南飞低声对怀里的沈星渡说: “别怕,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有办法。 你去御膳房偷块鸡肉来,我在刚刚的园子里等你。 一定要快! 迟则生变!” 说完就偷偷将沈星渡放下。 沈星渡不明白偷鸡肉做什么,但是她知道事态紧急。 问也不问,没有丝毫迟疑,四脚一落地,就一蹦三跳的拖着伤腿往御膳房的方向跑。 好在她来过宫中,地形还算熟悉。 如今变成狐狸,鼻子也灵敏起来。 几乎一路闻着饭菜香气,拐了两个弯就找到了御膳房。 事情过于顺利,一排刚出锅的芙蓉鸡整整齐齐放在台案之上。 沈星渡趁人不注意,叼起一只鸡就跑。 她多少有些好大喜功了,忘了雁南飞说的是“一块鸡肉”。 小小的一只玄狐,嘴里叼着整只鸡在御花园里飞奔,实在很难不惹人注意。 “快!有狐狸偷鸡了!快捉住她!” 御膳房的人手忙脚乱的追着沈星渡身后跑。 沈星渡三条腿跑的飞快,差点就要回到刚刚那个花园了,迎面撞进一双葇荑,顺势被抱进一个香气袭人的柔软怀里。 沈星渡定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是四公主福康。 “我认得你,你不是雁南飞的狐狸吗? 怎么跑来宫里偷鸡吃? 翠珠,你是不是正缺个围领?你看这毛色可好?” 第10章 福康公主 旁边叫做翠珠的小宫女刚扬起眉毛,话音未出,就被打断。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微臣的狐狸野性难驯,容易伤人。 还请公主殿下将狐狸交给微臣。” 福康公主抬起头,见是来寻狐狸的雁南飞。 平日里不动如山的雁将军,为了找他的这只宠物狐狸,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紧张。 刚刚在宫中听宫女传信,说父皇传了雁南飞进宫商议。 原以为是雁南飞终于想通了,答应了这门亲事,兴冲冲的跑过去。 谁承想竟然听到,雁南飞说他只想与沈星渡共度余生。 笑话,若不是看他长得高大英武,颇有几分男子气概,嫁到雁家又能避开和亲远嫁的风险,她才不会多瞧他一眼。 自尊心受挫的福康公主,这会儿抱着沈星渡起了报复的心思。 “雁将军,好久不见。 听说你拒绝了父皇的指婚,执意要迎娶沈家嫡女。 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 你这狐狸不错,不如你将这狐狸送给我。 我便当做是你拒绝我的赔礼,你总不至于舍不得吧?” 沈星渡期期艾艾的对着雁南飞求救: “雁将军救我,福康公主要杀了我……要杀了你的福福给宫女做围领!” 雁南飞目光坚定的直视沈星渡,却对福康公主道: “微臣刚刚已经说过,微臣的狐狸,野,性,难,驯,今日在沈府还咬了沈家二小姐,还请公主爱护凤体,将狐狸还给臣。” 雁南飞说到野性难驯的时候,是一字一顿的看着沈星渡说的。 沈星渡一下子,听懂了。 一口咬在了福康公主手上,趁机要跑。 没想到福康公主却是个狠角色,被咬出了血都没松开手。 始终掐住沈星渡的后脖颈,让她逃脱不得。 眼里竟然还爆发出兴奋,称赞似的说: “果然野性难驯~ 不过我从小与父亲一同狩猎,一只狐狸可难不倒我。” 福康公主手上流着血,抓着沈星渡,笑着质问雁南飞。 “我怎么觉得,这狐狸刚刚咬我是受了雁将军的指示呢? 你这狐狸很通人性啊? 我更想要了,怎么办?” 雁南飞瞬时沉了脸色,好看的眉眼缓缓眯起来。 沈星渡第一次见雁南飞那样的表情。 就连福康公主都迟疑了。 “福康!不许无礼!” 两厢僵持之际,刚从南书房回来路过的太子及时出声制止。 走近了见福康手上流血,太子又吩咐身边内侍: “去,快去请太医给福康公主诊治!” 然后一脸无奈的对还抓着狐狸不放的福康公主劝道: “你还不快把狐狸还给雁将军!?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太子这话听着多少有些意有所指。 福康公主是太子一奶同胞的胞妹。 他有意提点福康公主不要为了男人争风吃醋,丢了皇家颜面,失了君心才是大忌。 雁南飞收敛了表情,片刻回复面色平静,对太子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解围。” 福康公主失了面子,心中不忿,突然趁所有人不注意,将沈星渡举起朝着地上掷去。 若是没有受伤,以福福的身体,是完全可以承受这一掷的。 可惜如今沈星渡腿上还带着伤,若是这样被扔到地上,只怕摔不死,也要摔残。 雁南飞动作极快,一个闪身,将沈星渡稳稳接住,向怀中一捞,让力道都卸在他怀里。 沈星渡翘着瘸腿,结结实实的撞进雁南飞怀里。 “雁将军,鸡!鸡!鸡!” 雁南飞见她用瘸腿指着滚落地上的鸡,眉头蹙起。 “福康!你太放肆任性了!还有没有点公主的样子? 还不快跟雁将军道歉!” 太子知道雁南飞极爱护这只玄狐,有意与他拉近关系。 把四公主嫁给雁南飞也不乏他的推波助澜。 谁知结果却弄巧成拙,如此便更加不能失了气度。 太子心里发苦,福康被母妃宠坏了。 生在皇家如此没有城府,以后嫁到哪里,都要受苦。 福康公主果然不听劝解。 “他不过是一介武将,我凭什么给他道歉? 再说是他的狐狸先咬了我! 我还在流血呢!太子哥哥只会偏袒外人! 如今一个畜生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样的公主谁爱当谁当,我不当也罢!” 福康越说越怄气,双眼蒙上雾气,委屈的抽搭起来。 太子不仅不哄,反而怒极。 “混账!道歉!” 吓得福康公主身子瑟缩了一下,忙偷眼看向太子。 见平日里待她温和宠溺的太子,此刻已经失去了好脾气,温和神色全都收起。 福康公主立刻噤声,对着雁南飞面无表情,眼睫带泪的道歉: “今日让雁将军看笑话了,是福康的不是。 福康身体欠佳,先回宫休息了。” 说完带着随行宫女扭头便走,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太子也寒暄几句,带着随侍离去。 “鸡,雁将军,你看这边的鸡腿没有碰到地,还可以吃,你要鸡干什么?” 雁南飞从地上将芙蓉鸡捡起来,选了鸡腿未沾土的一小块肉扯下来。 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用鸡肉裹住。 转身回到刚刚的院落。 福福还坐在石墩上等着。 雁南飞走过去,趁着周围的宫女不注意,将裹着药丸的鸡肉塞到福福嘴里。 福福砸吧着嘴,一脸满足的吃了下去。 沈星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掉在地上的鸡肉是给她自己吃的。 早知道就回去再偷一个干净的了。 “雁将军,你给福福……不对,你给我吃的什么? 那药丸子是做什么用的?” “是救你用的!” 话音未落,就有宫人来传话。 “见过雁将军,陛下在那边等急了,问您怎么还没有让沈小姐过去叙话,命奴才过来请沈小姐。” “刚才碰见福康公主和太子,说了两句话,耽搁了。” 对宫人解释完,雁南飞就对福福说: “星渡,陛下要见你,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见福福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宫人走了,沈星渡忍不住问: “雁将军,让福福自己去面圣能行吗? 福福一句话也不会说,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沈星渡一焦虑,话就多。 她见雁南飞似乎胸有成竹,又不肯透露半句。 瘸着一条腿,围着雁南飞问东问西,想知道个究竟。 雁南飞只是盯着院门的方向,坚定回答: “不必担心,要不了一刻钟,福福就能回来。” 第11章 可是因为若岚?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有内侍来传话。 小内侍神色不明,一进院先看了雁南飞一眼,随即垂下目光。 “雁将军,圣上与沈小姐相谈甚欢,邀请沈小姐在宫里小住些日子。 沈大人那边,已经派人传话了。 雁将军请先回吧。” 不是说要不了一刻钟,就能回来吗? 沈星渡忙去看雁南飞。 却见雁南飞瞳孔一缩,眉头跟着压了下来。 遭了,这不在雁南飞的计划之内! 内侍不待雁南飞再言,直接朝着院门口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雁将军,小的带您出宫。” “不必了,石中官。 本官认识路,自己走就行。” 雁南飞欲推辞,而石中官却上前一步,堵住门口寸步不让。 “雁将军,请不要为难咱们,圣上的意思让小的送送您。” 雁南飞将沈星渡抱起,跟在石中官身后离开。 一直到了马车之上,帘子垂落下来,看不见宫门,沈星渡才焦急的问: “雁将军,你不是说福福很快就能回来吗? 皇帝为什么要留我在宫内小住? 我这些年进宫参加宴会,连话都没和皇帝说过,怎么可能相谈甚欢? 况且那也不是我,那是福福啊! 福福连话都不会说! 他留福福做什么? 你刚刚给我喂的到底是什么?” 沈星渡连珠炮似的追问。 一会儿蹦到雁南飞左边,一会儿爬上雁南飞膝上,一会儿干脆蹿上了肩膀。 不见他回答,急的沈星渡又从右边的肩膀蹿到了左边。 一条大尾巴在雁南飞的颈间扫来扫去,最后干脆焦急的趴在雁南飞耳朵边说: “你倒是说话啊?雁将军?” 雁南飞喉结滚动了一下,下一秒沈星渡就被大手从肩膀上捉了下来,抱在怀里。 “我刚刚给福福喂了蒙汗药。” “昂?雁将军! 你给我吃蒙汗药???” 刚刚见他那样冷静,还以为他有什么万全之策。 原来竟是要将福福迷晕蒙混过关?!!! 可再一想,自己的身体里住着福福的灵魂,又被皇帝扣在宫里。 当时那个情况,蒙汗药确实是个好办法! 沈星渡甚至担心雁南飞给的药量不够! “雁将军,蒙汗药能蒙多久啊? 万一福福醒了怎么办?” 雁南飞眼神凝在一处,眉心微动,若有所思。 “晚上我派人去宫里探一探,你先稍安勿躁。” 仿佛习惯了被雁南飞这样抱在怀里,沈星渡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蔫耷耷的问:“那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雁府。” 回雁府? 回雁府不就是要见雁南飞的父母? 她还是个浑身是毛的狐狸呢,还有比这更糟糕的见面吗? 见沈星渡像个毛球一样蜷缩起来不吭声,雁南飞接着道: “我要名正言顺的娶你过门,需得有雁大人和我母亲的同意。 待会儿你只需当好福福,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怎么可能不紧张? 沈星渡如今在京城身败名裂,连青梅竹马的陆邵都认为她只配给他做妾。 在父亲母亲的心里,她只值五十两黄金。 那可是雁大人,是大兆的宰相! “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沈星渡将头扎在雁南飞怀里,声音闷闷的。 他揉着沈星渡的后脑勺,和背到脑后的两只狐狸耳朵。 “不同意,也不要紧。 不同意有不同意的办法,你无需多虑。 等我们成亲,皇帝也没有理由将你一直扣在宫中。” 沈星渡终于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打量着雁南飞。 原来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真羡慕福福。 有个为了找他回来,能不择手段的主人。 对待福福尚且如此,若是对待他真心相爱的女子,该是怎样的? 沈星渡又想到了陆邵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让她等着他给她正妻之位的样子。 感觉心脏快速的向内收缩了一下,说不上的难受。 这大概就是失望的感觉了吧? 离雁府越近,沈星渡心情越沉重。 “雁将军,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为了把福福换回来,毁了你的姻缘是不是太草率了? 要不你想办法把福福偷出来?”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下了马车。 雁府高大的府门由上等楠木雕琢而成,气势恢宏,格调典雅。 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皇帝御笔亲题的横匾,金漆熠熠,写着“宰相府”三个大字。 笔力遒劲,气势非凡,向路过的世人彰显着府邸主人的尊贵身份。 雁南飞若是没有事,几乎不会回来。 “如果福福还在太傅府,你若是豁出去名声不要,也许还能想办法将人偷出来。 如今被扣在宫里,除了将你娶回家,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办法?” 沈星渡住了嘴。 是她的错。 雁南飞明明说过让她再等两日,也许他早有布置,是她自己等不了,非得偷偷跑回去的。 “雁将军,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昨天夜里我不该偷偷跑回家的。 你救了我,两次,我却只会给你添麻烦。” “知道错就好,晚上不许再跑了!” 沈星渡内疚的看向雁南飞,见他眼下乌青,一定是昨夜也没睡好。 “我保证,在和福福换回来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再也不偷偷跑掉了。 我还能给你讲故事! 讲到你睡着为止!” …… “所以你的婚事,你今天是来通知我的?” 听了雁南飞的讲述,雁大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沈星渡躲在雁南飞怀里,看宰相府的乌木雕花窗看得入神,看乌木桌案上茶盏上的莲瓣纹看得入神,看雁宰相衣角上的八宝织锦看得入神,看雁宰相与雁南飞相似的脸型,猜想雁南飞的眉眼许是随了母亲,想一切不相干的小事,就是不想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名声不好。 京都没有人家会愿意娶她,更不要说地位显赫的雁家。 “雁大人若是不同意……”雁南飞说话的时候,已经作势要起身。 雁宰相却一扬眉毛,反问道: “我说我不同意了?” 起了一半的雁南飞又坐了回去。 “明日我就要媒人带着聘礼去沈府提亲。” 雁宰相一抬手,止住雁南飞的话头。 “你娶谁,我可以不干涉。 我只有一句话。 沈行章此人沽名钓誉,趋炎附势不是良臣。 其夫人蒋氏唯利是图,刻薄短视。 你若娶了沈姑娘,沈家我是不认的。 劝你婚后也管束好妻子。 那样的父母,不知道沈姑娘能否有幸出淤泥而不染。 为父知道你多年前就听不进去我的话了。 婚姻大事,怕你后悔终生,好言相劝,望你好自为之。” 雁宰相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意味深长的看向雁南飞问: “你执意要娶沈家嫡女,可是因为若岚?” 第12章 你嫂嫂不让 “这与若岚无关,请雁大人往事莫要再提!” 若岚是谁? 为什么雁大人会认为雁南飞要娶她,和这个若岚有关系? 沈星渡收回放在雕栏画栋和茶杯桌角上的心神,转过头去看雁南飞。 见他神色虽平静,眉宇间却像结了霜。 太阳穴靠近发髻位置的血管一跳一跳的。 雁南飞的内心绝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京中各府之中有这么一个叫若岚的女子吗? 在脑海之中搜寻许久无果。 沈星渡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在意,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沈大人慎重的盯着儿子,半晌才说: “不是就好。 我虽看不上沈家,沈姑娘却是无辜的。 咱们雁家没有纳妾的传统。 我与你母亲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三媒六聘,然后有了你们兄妹六个……” 雁大人还想再说,却被雁南飞一声冷笑打断。 “呵~这样的传统,我看父亲不必遵守也罢。 纳了妾又如何? 就是休妻再娶也不会有损你雁大人的威名。 何苦为了世人口中的贤德,白白蹉跎了春秋?” 沈星渡皱着狐狸眉头,震惊的看向雁南飞。 雁大将军在她心目中的正面形象碎了一地。 她们沈府也不是一直没有妾室,只是母亲蒋氏霸道善妒。 姨娘们娶回来,总也留不住。 不到二年,不是跟人私奔,就是投井投环。 夫妻二人为此争吵不断。 直到沈太傅这几年,年岁大了,才终于消停了些。 唯剩下的精力都花在了钻营官场之道上,再无别的想法了。 沈星渡也不是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除了雁家,大兆大多数的名门贵族还是遵循为家族开枝散叶的原则。 婚后有了长子,再过一二年,便由正室帮着丈夫张罗几房妾室,这才算得上是德贤兼备,令人称颂的贤内助。 可沈星渡从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她喜欢陆邵的时候,喜欢的热切。 实在想不通,这世间怎么会有女子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当时同陆邵讨论过这个话题。 陆邵那时笑着刮她的鼻梁,许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如今话音犹在耳,她自己却差点沦落成妾。 原以为雁将军志存高远,无心宅第间。 谁承想却与自己的父亲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天底下哪有儿子劝说父亲休妻纳妾的道理? 沈星渡简直听糊涂了~ 雁大人却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倒像是早就习惯了雁南飞这样阴阳怪气,瞪着雁南飞上下打量着,转身欲走。 末了扭头扔下句: “这么晚了,用了晚膳,就在府里歇下吧! 待会去给你祖母请安! 不孝的东西,还要老人家惦记着你!” 这才甩袖而去。 因着时间实在晚了些,待雁南飞被老太太拉着手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从冬日的棉服可够穿,到新妇进府花园可有找人修剪,都事无巨细的逐一问了个遍。 料想这老太太年轻时候可是个管家的能手。 所谓的请安,干脆变成了家庭晚宴。 席面就设在老太太院子的前厅里。 雁大人才受了儿子的气,命小厮传了话,在书房忙正事,晚膳不来了。 头一个进来的是个顾盼之间藏着万种风情,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妇人腰肢纤细曼妙,身材婀娜,人未到场,笑声先至。 “老太太今儿个可好,摆了这么大的席面宴请老三,我们几个家里的米虫权当是沾了老三的光来老太太屋里打牙祭了~” 老太太见了妇人,立刻笑着佯装嗔怪: “就属你嘴馋,旁人都没到,就你领着昭昭和南荀先来了! 还不快入座? 都是你爱吃的,可别说是沾了老三的光! 我这里什么时候,好吃的都有你一份儿!” 妇人由老太太伸手亲热的拉着入了座。 沈星渡心想,这就是雁南飞的母亲吗? 除了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这脾气可是天差地别。 “飞儿你可久没回来了,人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这是治理天河去了吧?” 妇人巧笑盼兮,玩笑着将对雁南飞不回雁府的埋怨说了出来。 既带着关心和长辈的责怪,又不令人反感。 真是一把调理后宅的好手! 沈星渡仔细看着她,感叹雁府确实家风优良,亲人之间也真诚热络。 这么开朗善谈的娘,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冰块一样的儿子? “飞哥哥!你可回来了!你都多久没见我了?看我又长高了没?” 一个大眼睛的白净女孩,见了雁南飞眼睛一亮,笑着迎上来。 在雁南飞面前转了一圈,粉色的百迭裙散开来像一朵盛开的夕颜花。 “还是个矮冬瓜~” 雁南飞一点也不知情识趣。 气的女孩当即捶打过来。 “讨厌死了,你回来就知道气人! 不理你了!” 说罢女孩又将目光挪到沈星渡身上,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突然问雁南飞:“飞哥哥,你这狐狸是原来那只吗?” 被看出来了? 沈星渡吓得背毛都炸开了。 女孩又盯着沈星渡眨了眨眼,疑惑道: “怎么感觉比原来那只好看了呢? 之前那只总感觉眼神有点呆呆的。 只盯着你看,别人的话他都不听的。 这只怎么感觉有点美艳娇羞,倒像只母的…… 而且你看她的表情! 谁说话她都看着,就像能听懂似的! 快给我抱抱!” 说完就伸手从雁南飞腿上将沈星渡掐住咯吱窝,抱了起来。 然后整个脸都埋进沈星渡怀里,蹭来蹭去。 蹭的沈星渡痒痒的,眯起了狐狸眼。 “好软啊!三哥,不如让这狐狸给我变个三嫂出来吧?” “哈哈哈!”一旁的少年被逗的前仰后合,将沈星渡从女孩手里接过来高高举起。 “昭昭,这你就不懂了! 三哥这只可是至尊罕见的玄狐! 你让玄狐变个嫂子给你! 是想让咱们大兆的雁大将军以后娶个黑脸婆娘吗?” 说完也学着昭昭的样子把脸往沈星渡怀里钻,打算来个深度吸狐。 吓得沈星渡急忙用小爪子抵住男孩越靠越近的脸。 “雁将军救我!” 雁南飞抢先一步,拦在男孩的脸扎进沈星渡怀里之前将沈星渡抢了回来,男孩一头扎了个空。 反应过来懊恼的埋怨起来。 “三哥,你也太小气了吧? 让我玩会儿怎么了? 以前不都是可以给我们玩的吗?” “现在不行了,你嫂嫂不让!” 第13章 南飞,你回来了…… 男孩睁大双眼,震惊的看着雁南飞: “嫂嫂? 三哥你终于要给我娶嫂嫂回来了? 是哪家的小姐能被你相中? 可是天仙下凡?” 叫昭昭的女孩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拍着男孩的手臂说: “我知道了!是不是若岚姐姐?”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雁夫人忙推了女孩一把,沉声说:“昭昭,别胡说!” 昭昭却不听,“我怎么就胡说了? 若岚姐姐与三哥青梅竹马,又等了三哥这么多年。 如今已经十八岁,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这么多年,你们可见三哥亲近过谁? 就连皇家的公主,我三哥都瞧不上。 不是若岚姐姐还能是谁?” 老夫人和雁夫人却一起沉了脸色。 又是若岚,沈星渡这回更好奇了。 原来雁将军有喜欢的人了。 沈星渡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抓不住的感觉,让她觉得烦躁。 一桌子人都看了过来,雁南飞才不疾不徐的说: “我要娶的是沈太傅嫡女,沈星渡。” 话音一落,门口走进来一袅袅婷婷的少女,搀扶着一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 沈星渡惊讶的发现,这少女和自己竟然有那么几分相似。 一样的杏眼娃娃脸,一样的柳叶眉,就连神态都有些神似。 世上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沈星渡被这个发现震惊着,糟糕的猜测在心底萌发。 “南飞,你回来了……” 少女一身紫罗兰的长褙子,搭珍珠白的罩衫。 眼眸含羞,略带失落的深深望了雁南飞一眼,显然是听到了雁南飞刚刚的话。 那少女眉心轻蹙,胸脯几经起伏。 似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半天才柔声解释: “老太太,姨母~我去请夫人过来,所以来晚了,老夫人莫怪。” 夫人? 沈星渡再次朝门口的妇人脸上看去,原来这位才是雁夫人。 刚刚那位神采飞扬的是雁南飞的姨母。 雁夫人脸色蜡黄,双目无光,形容枯槁。 似乎是被病痛常年折磨着,能从眉眼轮廓里猜测出,雁夫人年轻时候定然是位美人。 雁南飞好看的眉眼便是随了她。 可雁夫人看着雁南飞的眼神木然,看不出母子之间有任何感情的流露。 不仅如此,雁夫人迈进房门的一刻,厅内的氛围仿佛都冷了下去。 众人各自沉默着,仿佛刚才的热络没发生过一样。 还是那位姨母笑着起身将雁夫人请了进来,引到了老夫人旁边的座位上,自己则坐在了下手。 “姐姐身子不好,所以我来的时候才没叫。 早知道姐姐今日身子便利了,该我去请来才对,怎么还能劳烦若岚姑娘跑一趟?” 这位姨母话语间,仿佛她才是这雁家的女主人,没亲自去请一趟雁夫人,倒像是她欠妥帖了似的。 难怪沈星渡之前会将她错认成了“雁夫人”。 “姨母说笑了,若岚只是与夫人住的近。 知晓南飞难得回来,顺道去请了,实在担不起劳烦二字。” 沈星渡抬起头朝着少女看过去。 原来这就是若岚! 原来若岚一直就住在雁家! 刚刚昭昭说,若岚一直在等雁南飞? 那雁南飞心里也一直有若岚吗? 他是因为心里有若岚,才放着公主不娶,而执意要娶她这么一个名声尽毁的太傅嫡女吗? 就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若岚? 可若岚就在他眼前,还等了他这么多年,为何他不直接和若岚在一起呢? 晚上一定要和雁南飞问清楚! 她可不能像沈月娥一样,专门夺人姻缘,这种缺德事,她可不干。 雁南飞再好,她也不干! 沈星渡不知道自己的狐狸脸拉的老长,眉眼之间还气鼓鼓的。 只觉得心里像有一团气,找不到出口,散不出去。 看着丫鬟小厮将流水一样的各色菜肴端上桌,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就算她有胃口,也轮不到她上桌,她只不过是只狐狸而已。 若岚起身为老夫人和雁夫人,姨母布菜。 又顺手夹了一筷子酒蒸羊在雁南飞餐碟里。 “南飞,这道酒蒸羊是你最爱吃的,今日厨房蒸的可嫩,你尝尝看。” 雁南飞却伸手自己夹了一颗蜜金桃塞进沈星渡嘴里。 沈星渡被冷不征塞了一口甜。 偏偏这蜜金桃还真的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甜食。 这雁南飞倒是真会选。 满嘴的桃子香甜,害得她想生气都有点生不起来了。 而雁南飞则冷声道:“杜姑娘是我雁家的客人,又不是侍女。 不必做这样伺候人的事,还是坐下一起用餐吧。” 这话说的面上没有破绽,内里全是刺。 若岚果然动作一滞,尴尬的默默回了座位。 雁夫人却将筷子放下。“我不同意你娶什么太傅嫡女。” 若岚马上伸手去拉雁夫人的手臂,迎着雁夫人疼惜的目光,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老夫人发了话: “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沈星渡在雁南飞怀里被塞了各种羊肉和果脯。 撑得她肚子圆溜溜的,狐狸嘴上都油光锃亮的。 有好几次那个叫南荀的少年,想要趁雁南飞不注意的时候,将沈星渡偷偷抱走,都被雁南飞第一时间发觉,用筷子敲了手背。 沈星渡躲在雁南飞怀里,嚼着羊肉,有恃无恐的白了南荀一眼,被他瞧见了。 扬起眉毛,指着沈星渡对众人说: “三哥这狐狸会翻白眼!他刚刚白了我一眼!” 没人信他的话,都当他是摸不到狐狸,开始恼羞成怒的给狐狸造谣了。 饭后,沈星渡趴在雁南飞的肩膀上,被雁南飞抱着往住处走。 雁府占地广阔,亭台楼阁,水榭花园叠置,是太傅府的规格无法比拟的奢华。 整个雁府的建筑都透露着雁大人低调内敛的品味,和雁家三朝宰相的传承。 忽然她看见雁南飞身后的回廊折角处,有片蓝色的裙摆飘过。 是杜若兰。 “你是不是不会舔毛?” 雁南飞一边摸着沈星渡的后背一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却被沈星渡一爪子按在嘴上,手动噤了声。 “嘘,别说话,你的若岚姑娘跟着咱们呢。” “我的?何来我的? 这雁府里,只有你是我的。 其余都与我不相干。” 第14章 父皇知道错了! 沈星渡明知他说的是狐狸福福,却还是忍不住心脏收缩了一下。 “你就不停下来,听听她想和你说什么?” 雁南飞不仅一步不停,还越走越快,理直气壮的反问: “你想听? 你想听我就停。” 沈星渡气鼓鼓的,狐狸头扬起老高,耳朵全背到脑袋后头去。 赌气的说: “我才不想听,谁爱听谁听~” 雁南飞快步进了院子,推开房门,吩咐小厮准备热水。 待下人都退下了,才郑重其事的小声对沈星渡说: “你得洗澡了! 福福平日有一半的时间在给自己舔毛。 自从你换到了福福身上,一下都没舔过吧?” 舔毛? 沈星渡呆愣愣的看着雁南飞。 她想起曾经见过墙头上的野猫舔毛的样子。 一条腿朝着天,举起老高,然后…… 沈星渡脸红到了耳朵尖儿,说话也磕巴起来。 “我……我当然不会舔毛了,我是人,我又不是狐狸!” “可你现在是狐狸,再不洗澡,就臭了!” 雁南飞这人真太讨厌了! 居然说一个姑娘家臭! 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也不想臭啊! 谁让她倒霉,变成狐狸了呢! 被雁南飞这样说,沈星渡也开始隐隐闻见自己身上的狐狸味,终于松了口: “那你……你找个丫鬟给我洗!” “我这院子从来没有丫鬟,你想毁了我一世清白?” 沈星渡被雁南飞无赖的说辞,怼的无语。 她能毁了他的清白?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清白在? 雁南飞又说: “你自己选,是让小厮给你洗,还是我来?” 其实也没给沈星渡选的机会。 雁南飞不可能让小厮给沈星渡洗澡。 热水一到,就掐着沈星渡的咯吱窝按到了澡盆里。 沈星渡再如何变成了一只公狐狸,内里也还是十六岁的少女。 哪里被男人按在澡盆里洗过澡? 沈星渡感觉自己从尾巴尖窜上来一股热气,一直窜到耳朵尖那几根毛,就快把自己烫死。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呼吸节奏都乱了。 她惊呼着:“雁将军,我自己能洗!我自己能洗!” 雁南飞放开手,眼里忍着笑意,抱着肩看着水盆里乱七八糟的沈星渡。 “你洗一个,我看看。 我倒是还没见过狐狸自己能洗澡的。” 沈星渡伸出两只狐狸爪,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星渡有着狐狸灵敏的嗅觉,小鼻子尖动了动,闻出来门外的是阴魂不散的杜若岚。 这会儿倒有些感谢她的执着了。 沈星渡可怜巴巴的看着雁南飞,委委屈屈的说: “雁将军,门外是杜若岚,你快去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我看她今晚有话对你说,不说是不会走的。” “南飞,你在和谁说话?” 门外杜若岚不住的拍门,像是恨不得将人都吵醒。 沈星渡无奈劝道: “快去吧,雁将军。 为了你自己的清白着想,你也得让她进来看看你屋里没别人。 要不然明天非得传出去,雁大将军金屋藏娇的艳事。” 雁南飞眼神一暗,还不忘找了块布将沈星渡盖上,怕她着凉。 沈星渡想,这是怕福福着凉,她可不能自作多情。 雁南飞这人对宠物是真没话说。 隔着屏风,沈星渡见雁南飞将房门打开。 一个柔柔弱弱的倩影一下子扑了进来。 一起飘进来的,还有杜若岚身上奇怪的令人意识涣散的香气。 透过屏风她只能隐隐看见两个人的身形透过来的两个影子叠到了一起。 然后沈星渡听到了一个女子能够发出的,最甜腻娇嗔,最极尽所能的讨好的声音。 “南飞,我好想你……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动过心。 我错了,不要再惩罚自己,惩罚我了好吗? 沈小姐是无辜的……我见过沈小姐,她不过与我有几分相似,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原来真的是因为她长得又几分像杜小姐吗? 沈星渡想,我是无辜的啊! 先是陆邵,再是雁南飞。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沈星渡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心脏跳乱了拍子,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 雁南飞说了什么,她已经全都听不见了。 耳边都是嗡嗡的声响,像是春雷从山那头滚滚而来。 她认识雁南飞不过两日,不该如此难过的。 沈星渡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眼前都看不清了。 身子越来越沉,就要沉到水底。 难道这次是要被淹死了吗? “救我! 救救我! 雁南飞! 救我!” 沈星渡一蹬腿,从榻上坐了起来。 身上盖着着柔软的织锦被褥,眼前是比雁府还要奢华的卧房。 就连她所躺的床榻,都是用上等红木精心雕琢而成。 床头置有一雕花衣架,其上挂着几件轻纱罗衣,随风轻轻摇曳,反射着七彩日光,是最上好的流光锦。 室内悬挂着精致的宫灯,灯罩以薄纱制成,即便白日里不点亮,也自有一番风情。 墙角处摆放着几盆翠绿的盆景,既有松柏之坚韧,也有兰花之清雅,平添几分自然的拙趣。 墙壁之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卷,笔触细腻,意境深远。 沈星渡手里也有不少名画收藏,认出这画出自大家之手,千金难得。 床尾,则是一张雕花梳妆台,台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的梳妆用品,铜镜明亮,映照出人影绰约。 最要命的是,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坐在自己榻上的是白天才见过的皇帝。 沈星渡震惊的低下头,伸出双手,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着自己柔嫩细腻,宛若初绽玉兰的双手。 又收回手摸自己的脸,光洁如丝,一根毛都没有! 她已经不是狐狸了! 她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星渡心里呐喊着,面上却只是眼神闪烁的与皇帝对视着。 然后皇帝那张本来还算英俊只是带了些风霜的脸上,突然爆发出奇怪的表情。 他激动的张大了嘴,脸上的皱纹都挤了出来,眼里甚至还带着湿气。 一把将沈星渡搂到了怀里,激动的拍着沈星渡的后背,老泪纵横的宣泄着情绪: “星渡,你终于醒了! 是父皇不好! 父皇让你受苦了! 父皇知道错了! 父皇错了! 父皇不该将你交给沈行章那个短视的小人抚养!” 沈星渡被皇帝抱着快勒断了气,她抬起头看向床尾的铜镜。 铜镜里映照出来的,是她的脸,没错啊! 第15章 一个字也不能信 “陛下……您这是?” 皇帝几乎哭断了气,旁边一个年长的老内侍也抽出手绢暗自抹眼泪。 又上前捋着皇帝的后背,一边给皇帝顺气,一边劝: “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如今将公主认回来,也算解了这些年的相思之苦了。” “星渡,你是孤的亲生女儿,你母妃是孤最爱的梅贵妃。” 梅贵妃不是早就殁了吗? 梅贵妃在世的时候宠冠六宫。 虽出身平民,却让刚登基不久,根基尚浅的皇帝几度想要对抗朝臣,扶上后位。 后来听说是在封后大典之前,难产而亡的,难道她就是那个难产的孩子? 也不对啊,梅贵妃如此受皇帝宠爱,何至于将亲生女儿送出宫去给别人抚养? “你母妃不要孤了。” 沈星渡眯起眼睛想,这皇帝该不会把母妃的死怪在了她的头上,所以才将自己送出宫了吧? 沈星渡心里无语,你们俩感情好,我招谁惹谁了吗? 皇帝又将沈星渡的手紧紧握住。 “孤不该将你送到沈家抚养。 星渡,你能原谅父皇吗?” 皇帝问的极其真诚,像极了一个乞求女儿原谅的老父亲。 沈星渡突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要小心皇帝。 皇帝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沈星渡当时很是狐疑,皇帝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要她如何小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星渡早就将此事忘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天秘密等着她呢! 师傅前几年一走便没了踪影,师傅究竟是什么人? 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身世的秘密? 压抑着内心巨大的震惊,沈星渡突然想起,糟了!昨夜杜若岚闯进雁南飞房间,猛的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接近晌午了。 “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沈星渡心有所念,不自觉的顺口说了出来。 皇帝听她这样说,先是一愣,继而哭的更惨。 “星渡,你是在怪父皇吗?” 沈星渡眉头皱成一团,手指收紧,不经意将锦缎的被面抓皱。 那老内侍连忙来劝:“陛下,莫要激动,激动伤神啊! 星渡公主,陛下这些年真的日夜思念着您。 常常一个人盯着您幼时的画像,枯坐到半夜。 若不是为了……” 皇帝向老内侍一挥手,又递了一个眼神。 老内侍见状忙改了口。 “陛下是有苦衷的,星渡公主一定不要和陛下起了嫌隙啊~” 沈星渡讷讷的点了点头。 她小时候,父亲多次请画师来为她画像,后来又不见画像去了哪儿。 老内侍的话,她是信的。 皇帝哭够了,才将沈星渡放开,又抓起她的双手。 “孩子,雁南飞说要娶你,你可是真心愿意? 父皇虽然将你养在沈府,可是这些年没有一刻不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从未听说你和雁南飞有过任何接触,怎么突然就两情相悦,非你不娶了? 他是不是威胁于你? 若是如此,告诉父皇,父皇绝不饶他!” 皇帝说这话时,吹胡子瞪眼,好像真的要将雁南飞抓起来问罪一样。 说完就紧盯着沈星渡。 沈星渡早就在生意场上锻炼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再加上有师傅预先的提醒,头脑清醒的很。 半个月前,她大病在沈府无人照料的时候,不与她相认。 后来她昏倒山林的风言风语在京都疯传的时候,也不见他出来平息。 偏在雁南飞说要娶她的时候,将她扣在宫中相认了。 想到皇帝早就有意将四公主许配给雁南飞,是他百般推脱不愿意。 沈星渡立刻想通了,皇帝现在将她认下来,势必与雁南飞有关。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想借由她,绑住雁南飞。 沈星渡立刻挤出几滴眼泪,抱住皇帝手臂,贴上去撒娇。 “父皇,我与雁将军不过一面之缘,偶然救过将军爱宠。 后来有人抹黑女儿清誉,雁将军只是同情女儿的遭遇,出于大义,才答应要娶我,并没有威胁过女儿。 父皇不要动气,小心伤了龙体,就是女儿的不是了~” 皇帝在沈星渡真真假假的话里,眉头松了又聚。 最终盯着沈星渡迟疑片刻,松了口气,才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星渡,今晚孤就在宫内举办认亲宴,正式册封你为公主。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孤的女儿,是大兆最尊贵的公主。 以后便再没有什么沈府嫡女! 我看谁敢指摘你半句!” 沈星渡乖巧依偎在皇帝怀中,像极了需要父亲保护的娇小女儿。 心里却腹诽,谁要做你的公主? 还以为一国公主是什么好差事? 皇帝已经有三个公主,大公主寿康早就与邻国和亲,远嫁他乡。 二公主安康嫁给户部侍郎陆邺,成了陆邵的嫂子,用来拉拢人心,稳固朝政。 再就是四公主福康公主,皇帝原本打算把她许配给雁南飞。 如今只怕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才看清沈太傅的嘴脸,绝不可能再上皇帝的恶当。 立刻装作惶恐,在皇帝怀里抹着眼泪抽抽搭搭道: “父皇,星渡从小在沈家,散漫惯了,诗书礼仪都学的不好。 从小没能长在父皇身边尽孝,承欢膝下,就连最基本的皇家礼仪,星渡也不会。 星渡怕担不起皇家公主的责任,让父皇失望。 女儿不孝,只想留在沈家做一个闲散的太傅嫡女。 嫁给心上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沈星渡说的句句恳切,又不奢求公主的尊贵地位。 只让皇帝深觉愧疚,连连拍着沈星渡的手臂。 “我的星渡啊,父皇这些年错了~委屈你了~” 皇帝说着说着又几度哽咽。 “父皇……” 沈星渡也装作哽噎,声音揉碎了在哭声里。 心里想的却是,若真是如此心疼,一开始也不会将她送出宫去。 若真心疼,怎么会任由她这半个月名声扫地,也不见动作? 如果说挽回她的名声对沈太傅来说,还需要废些手段,对皇帝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所谓皇家公主,也无非是皇帝笼络人心的政治手段罢了。 她已经在沈府伤透了心,再也不会轻易将真心交付。 “父皇若是心疼星渡,可以认星渡做个义女,封星渡个郡主,或者县主也好。 星渡只想以后常常能够进宫陪伴父皇左右,将之前缺失的父女时光补回来。” 沈星渡声音委屈极了,搂着皇帝的脖子轻轻抽泣着。 皇帝也像伤心极了,连连保证: “放心,星渡。 今晚原是我为你准备的册封大典。 既然你不愿做公主,孤今晚就认你为义女。 你随时可以进宫来见孤!” “谢父皇……星渡以后是有靠山的人了,再也不会受人欺负。” 皇帝立刻变了脸色: “星渡,你在沈府是不是过的不好? 可有人欺负过你?” 沈星渡心里发出冷哼声,还不是你默许的? 沈行章行事一向小心谨慎,若不是得了绝对的证据证明她已经失去了皇帝的庇佑,是绝不敢随意对待她的。 以沈星渡对沈太傅的了解,他必经过了反复的试探,确信她已经失去了价值,才会同意陆邵将她嫁到陆家做妾,甚至同意蒋氏将她嫁给什么远房亲戚换取利益。 而皇帝究竟做了什么?让沈太傅得出这样的结论? 事到如今沈星渡已经能猜出其中一二。 师傅说的没错,皇帝的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父皇,女儿从小在太傅府长大,承欢太傅膝下,一直被照顾的很好。 沈太傅对我疼爱有加,从来不曾怠慢过女儿。 只是这半月来,太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女儿感念沈家的养育之恩,希望父皇不要为难沈家。” 沈星渡故意说这些话,句句扎心,一边说一边盯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听沈星渡受了这些委屈,还如此维护沈家,心中憋闷。 一句“承欢膝下”更是让皇帝心里郁结。 第16章 德康公主 陆邵昨日回府之后便派人去沈府打听雁南飞去沈府的目的。 他心中隐隐不安,虽然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担心雁南飞真的是冲着沈星渡去的。 侍从回来,却只打听到沈大小姐突然醒了,还和雁大将军一起被召进了宫里。 陆邵更加坐立难安。 皇帝突然要见星渡,还是和雁将军一起,这未免太过不寻常。 而今日一早,陆府来了宫里的内侍传信,说是晚上宫里举办晚宴,众官员都要携家眷出席,皇帝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沈星渡才进宫一趟,今天就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陆邵终于再也坐不住,待宫人离去,直奔了太傅府。 一进门就遇到了沈月娥。 “邵哥哥,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父亲的?” 陆邵内心急躁,对沈月娥少了些耐心,冲口而出: “星渡醒了?” 沈月娥果然立刻拉长了脸。 “怎么?陆哥哥难不成是后悔了? 又想娶我嫡姐了? 可惜啊,你来晚了一步,昨日雁将军来向父亲提亲,说要求娶沈家嫡女。 后来圣上将他们二人召进宫里,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不定,圣上要给她们赐婚呢!” “怎么会!?”陆邵果然乱了阵脚,直接脱口而出。 表情也忘了控制。 越过沈月娥就往书房走,去找沈太傅。 气的沈月娥在后面追。 “邵哥哥! 陆邵! 你回来!” 陆邵推开沈太傅书房,沈太傅正若有所思的独自研墨。 抬眼见是陆邵。 陆邵抱拳一揖,思索再三试探道:“沈大人,今晚的宴会,沈大人可知是所为何事?” 这时沈月娥也跑到了书房门口,和沈太傅异口同声: “什么宴会?” 陆邵迟疑,又追问: “宫里没来人传信吗? 我是接了旨才来的,今晚宫里举办晚宴。 传旨的内侍是紧随着父亲下朝回府的马车前后脚到的。 各家都要携眷参加,说是圣上有重要的事宣布,宫人没来通知吗?” 沈太傅手中毛笔落地,墨迹四溅。 昨天宫里传了信,说将沈星渡留下小住,沈太傅就已经彻夜难眠了。 生怕自己这半月来对沈星渡的苛待,被皇帝记恨。 拖着病体去上朝,却未见皇帝对他的态度有何变化,心里这才踏实了一半。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陆邵就推门进来了。 宫里举办晚宴宣布要事,却唯独没有邀请他。 其中缘由,还用说吗? 沈太傅突然觉得自己精明了一世,毁在了一时,眼前一黑,向后坐在了圈椅里。 “父亲?您怎么了?”沈月娥忙过去扶,被陆邵吩咐。 “快去请沈夫人,叫大夫来。” 沈太傅坐在椅子里,伸手制止: “不必麻烦,我只是操劳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沈太傅开始自我催眠,也许和沈星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巧合罢了。 半月前,沈星渡都快病死了,他派家丁去请太医无果。 又自己亲自去请,都没能将太医请来。 他只不过是默许了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许配给陆邵,也是为了挽回些损失。 后来沈星渡夜不归宿从林间被人发现,拉回府之后,不知怎的,这件事就被宣扬了出去。 若是皇帝真的在乎她,明明可以采取措施,将事态压下来的。 皇帝什么也没做,只是任由流言蜚语传播。 害得他好生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一夜间沦落成了被人指摘的残花败柳。 他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将沈星渡嫁给陆邵为妾,或者嫁给商贾换些钱财,这也只不过是为了挽回一些损失而已。 然而这些,沈星渡始终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沈太傅稳了稳心神,不能慌。 沈太傅灵光一现,对陆邵使了个眼色。 “陆二少,你去将门掩上,我有话与你讲。” …… 沈星渡自安慰好了皇帝,就被宫里的侍从宫女簇拥着,量了腰身,量臂展。 挽了高髻,插珠环,直将她打扮得一步三晃,叮当作响,直求饶。 一直赶鸭子上架到了傍晚。 宫内亮起千盏万盏宫灯,黄的宫灯映照着红的宫墙。 沈星渡从等候的宫室偷偷推开一条缝向外看去。 官员和家眷陆续从宫门鱼贯而入。 人群中一个目光看向她的方向,沈星渡一眼认出是雁南飞。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她自己的眼睛看他。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未见,竟觉恍如隔世。 前一晚她还由他抱着,趴在他的怀里,吃了个脑满肠肥,满足的直哼哼。 如今却只能远远的隔窗望着。 雁南飞玉冠挽高髻,墨眉入鬓,眸光深邃,面色如霜。 一身低调玄色礼服,腰间束一条绣有祥云图案的玉带。 福福就趴在他肩膀上,英姿飒爽,随风抖落一身顺滑的狐狸毛。 果然与她大不一样,福福一定很会舔毛。 隔着那么远,不可能看见她吧? 正这样想着,雁南飞突然驻足,从宽袖里摸出一支钗,插在自己发髻之上。 沈星渡眉头一颤。 那是她的钗! 雁南飞看见她了! 沈星渡连忙心虚的关上窗,心脏跳漏了一拍。 直到宫人来传话,马上到了她出场的环节了。 沈星渡将手放在侍者手背上,由侍者扶着走向宴会所在大殿。 大殿之上有中官高声唱诵着关于她的各种美好的辞藻,各种溢美之词在大殿上空回响着。 “于大兆之盛世,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孤躬逢其盛,心怀敬畏。 特此举行隆重庆典,将沈氏嫡女沈星渡认为义女,以昭天命,以显皇恩。 今日,朕之公义女星渡,姿容端丽,品行高洁,习诗书礼仪,怀慈悲之心,具睿智之才,实乃我大兆之瑰宝,皇家之荣光。 孤心甚慰,特赐封号“德康”,以表朕之宠爱与厚望。 “德康公主”,此名寓含朕对汝之期许: 愿汝如日中天,光照四方; 愿汝如月之恒,常怀慈悲; 愿汝如星辰璀璨,引领风华。 汝当承继先祖之遗德,恪守妇道,勤勉持家。 更当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念,行善积德,广结善缘,使我大兆之威名远播,四海之内,皆知我皇家公主之贤德。 孤深知知,公主之责重于泰山。 然孤亦深信,吾女必能以智慧与勇气,担当此重任。 今日之册封,非仅是对汝过去之肯定,更是对汝未来之期许。 愿汝在今后之岁月里,为大孤之繁荣,为百姓之福祉,贡献汝之力量。 今,孤命礼部备下厚礼,以庆此盛事。 朕亦将亲赐金册金印,以证此封。 愿“德康公主”之名,永载史册,流芳百世。 册封大典,自此开启。 愿天地神明,共鉴此诚,佑我大兆,国泰民安,公主福寿安康,万事胜意。 ——大兆皇帝谨启” 随着中官宣读完毕,全场哗然,众人震惊。 礼部尚书陆冉之恰好站在宰相雁文远旁边。 见皇帝认的义女,竟然是沈星渡,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是名声尽毁了吗? 早知如此,何苦换人? 名声再毁,能抵得过皇恩浩荡? 邵儿果然棋差一着,连眼光都差了些。 第17章 雁南飞生气 陆冉之心中愤懑实在难以纾解,忍不住随口同旁边的雁大人感叹。 “雁大人可有听圣上提起过要认义女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如此盛大? 认义女就够不同寻常了,竟然还直接册封为公主。 还用“德”字做封号。 这沈氏嫡女是得了多大的造化? 竟得如此圣宠,简直要盖过真正的公主去了。” 雁文远手里把玩着玉佩,心里想着昨日才听雁南飞提过,要与沈家嫡女定亲。 早晨见儿子脸上肃杀的很,如今圣上又将沈氏捧的如此之高。 如此再求娶沈氏,与求娶大兆公主无异。 心里盘算着许多,雁大人无心应对,随口回答陆大人: “我也不比陆大人早知道半刻。 这事不该问沈大人吗? 陆大人和沈大人一向熟稔。” 陆冉之被雁文远怼的闭了嘴。 沈行章此刻几乎站不住,他都没有接到邀请。 是拿了陆邵的名帖才进来观礼的。 皇帝一日之内,认了沈星渡为义女,又册封为公主,又给了最高的封号,却不邀请他沈家到场。 这敲打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沈行章恨不得将蒋氏绑在树上打一顿才能解气。 沈行章强自压下心中慌乱,抽丝剥茧的分析当前的局面。 圣上没有直接将沈星渡认回去,证明不是沈星渡不肯,就是圣上不能。 但是能给沈星渡如此殊荣,足以证明圣上不仅没有抛弃沈星渡,而且沈星渡在圣上心中分量之重,是他之前也没有估算到的。 那么圣上也绝不想让沈星渡知道,她这半个月受到的苛待是他这个亲生父亲造成的。 所以皇帝只是敲打他,而没有治他的罪。 为今之计是收复沈星渡的心! 只要沈星渡和他这个养父一条心,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 沈星渡站在殿前,仰头直面皇帝。 一路上她虽目不斜视,却也意识到这场册封典礼,绝不像一天时间仓促准备的,倒像是早就准备了许久,就等着这一天似的。 明明说好了,认作义女,封个郡主县主都好,怎么就封了公主? 而且这仪式的奢华程度比她参加过的哪一次公主册封大典都要更加盛大庄重。 皇帝的册封词更是比哪一次都要绵长而恳切。 衬得之前那些真正的公主倒像是捡来的,只有她是亲生的一般。 皇帝好像是把对母妃的爱都一股脑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恨不能将金箔都铺撒在她走过的路上。 皇帝独坐在高处,下首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宸妃陆阮阮。 德妃,淑妃,娴妃等各宫娘娘左右而坐。 再往后是太子和太子妃,秦王、康王伉俪,皆左右列座。 尚未自立府邸的廉王和一脸冰霜的冷眼看着她的福康公主坐在一处。 沈星渡双手郑重接过圣旨,对着皇帝缓缓下拜,以额触地,口中念道:“儿臣,接旨,谢父皇恩典。” 谢过恩,沈星渡便跪伏在地上等着皇帝喊她起来。 等了许久,等得腰有点疼了。 才听到中官又高声宣道:“皇帝有旨,请镇远大将军雁南飞上前接旨!” 沈星渡心中慌乱,顾不得皇家礼仪,立刻抬起头,看向皇帝。 这个时候他喊雁南飞上来做什么? 跟谁商量了? 这不是陷她于不义吗? 雁南飞肯定要误会是她让皇帝赐的婚! 明明都已经和福福换回来了,还要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 却见那冤大头皇帝正一脸慈祥,满脸笑意,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沈星渡又忙回头去看雁南飞。 他还穿着那一身玄色礼服,肩上扛着福福。 身高颀长,肩宽腰窄,从人群中走来,过分好看。 雁南飞走到她旁边并排同她跪在了一起,顺便将福福放在二人之间。 福福见了沈星渡,嗅了又嗅,竟然像狗一样摇起了尾巴,还贴了上来。 这画面在大殿之上何其不庄重? 但凡换第二个人敢带着宠物进宫,早就被治罪了。 也只有雁南飞敢如此放肆,就连宠物也随了主人。 沈星渡小声问: “雁将军,你跪下做什么? 你别担心,待会儿若是父皇执意指婚,我来拒绝。 这次绝不连累你!” 雁南飞却不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沈星渡好生冤枉,悻悻的想,他这是……生气了? 雁南飞高声对皇帝说:“臣在。” 接着中官不知从哪儿又取出一卷圣旨,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得到首肯之后开始高声朗读。 “孤闻镇远大将军雁南飞英勇善战,功勋卓著,国之栋梁也; 德康公主温婉贤淑,才貌双全,皇室之瑰宝矣。 今孤特赐婚于二人,以结秦晋之好,共襄家国安宁。 着令不日完婚,所有婚礼事宜,由内务府筹备。 务必隆重庄严,以显皇家之威仪,亦彰二人之伉俪情深。 钦此!” 圣旨一宣读完,沈星渡立刻要开口拒绝,才喊了句“父皇……” 就被身旁雁南飞一手扣住手腕,力道之大,拉得她一屁股坐了回来。 连她头上的钗环珠串都被摇晃得叮当作响。 沈星渡不懂雁南飞想做什么,却见他双手扶地,一边行大礼,一边伸手将沈星渡千斤重的脑袋也一同按了下来。 口中高声道: “镇远大将军雁南飞接旨,谢圣上恩典。 臣定当不负圣意,珍视德康公主,为大兆效力,不负陛下厚望。” 雁南飞领了旨谢了恩,抱起正在沈星渡身上蹭痒痒的福福,转身就走。 从头至尾,都不曾和沈星渡说过一句话。 这人似乎真的在生气。 生的还是她的气。 沈星渡一边由宫人扶着退场,一边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雁将军。 她这几日给雁南飞添了不少的麻烦。 可若说惹他生气,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突如其来的指婚了。 她无意拆散他和杜姑娘,也绝对没有替皇室绑定他的意思。 她得找个机会和雁南飞私下解释一下,由她出面把这婚退了。 正想着,却被陆邵迎面拦住。 “公主殿下,在下有几句话想和殿下说,请殿下屏退左右。” 第18章 你可是自愿的? 陆邵身着白色长袍,袖口领角都装饰着金线绣的竹影。 沈星渡以为自己再见到陆邵会伤心难过。 可是看着眼前从小喜欢到大的白衣少年。 想到他是如何请求沈太傅将她嫁给他做妾,如何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让他等他给她个正妻的名分。 沈星渡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不悲不喜。 回廊另一边的阴影里,雁南飞的随身侍卫拱手小声问:“将军,可要过去?” 却被雁南飞挥手噤声。 他退回阴影里,盯着宫灯映照下沈星渡妆容精致的脸。 想到那句浓妆淡抹总相宜,诗里写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容貌。 他见她眉目淡淡,红唇轻启: “陆二少,有何贵干? 就在这儿说吧,我与陆二少没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聊的。” 沈星渡本就好看,今日又盛装打扮。 玉指盈香,云鬓杳杳。 她唤他“二少”。 不再是跟在陆邵身后一声声“邵哥哥”唤着的跟屁虫。 而是端庄贵雅,高不可攀的公主。 沈星渡如此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令陆邵受挫。 陆邵想,她一定是怪他这些日子没有去看她。 于是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眼中映照着宫灯的反光,满怀关切的问: “星渡,圣上将你许配给雁南飞,你可是自愿的? 我见他出手强压着你谢的恩! 你是被迫的是不是?” 说完,陆邵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陆邵一点也不相信沈星渡会心甘情愿嫁给别人。 从小到大,沈星渡的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 他早就将沈星渡划为私有,从未想过将沈星渡让给任何人。 周围宾客见状都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 沈星渡从小就美得扎眼,之前又风评稀碎,突然又蒙了圣恩。 这会儿见新册封的德康公主被青梅竹马的陆家二少拦住,众人纷纷侧目,表情玩味的交头接耳。 沈星渡沉了脸色反问: “这是我的私事,与二少何干?” 她唤他“邵哥哥”,他只觉得她明媚好看。 如今她冷着脸唤他“二少”,陆邵突然发觉沈星渡的美可不是一句好看能形容的。 她是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摘不着,让人心里憋闷难受。 陆邵开始沉不住气,玉白的面色染上了薄红。 “星渡,是不是他逼迫于你?! 你告诉我,我会向我父亲禀明,求他为咱们向圣上求情。 求圣上收回成命,你我才是青梅竹马,圣上也不能毁人姻缘~” 沈星渡一下子看懂了陆邵的打算。 他这是认定了她这些日子不是病着,就是昏迷着,他陆邵背后做的那些丑事她都不知道吗? 沈星渡嫣然一笑,还好她早有准备,所有人都偷眼看着这边的动静。 还以为会有什么后宫大戏。 却见沈星渡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一样的东西,给陆二少看了一眼。 又轻声对陆二少说了句什么。 那陆二少,立刻满面羞红,眼光闪躲扫视众人,落荒而逃。 沈星渡将玉佩收起,由侍从引着向寝殿走去。 才卸了两三支钗,便有宫人双手捧着她让雁南飞代为保管的那支钗进来传话。 “公主殿下,雁将军留了这支钗,让奴婢转交给您。” 这是何意? “雁将军可是亲自交给你的?”沈星渡问。 “回殿下,是。” 那人一定还未走远。 沈星渡屏退了宫女,偷偷出了院子。 穿过庭院,越过连廊,在御花园里一个遍布残荷的池塘边找到了一身玄色,肩上扛着福福的雁南飞。 这池塘,沈星渡极不喜欢。 小时候她曾在这儿失足落水,当时也是这样的深秋初冬时节。 大人们都在把酒言欢,没人注意到她,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冬天了。 那时是陆邵救了她,后来她变成了陆邵的小跟屁虫。 雁南飞见她一路慌张的找过来,衣角都跑乱了,眼中压着惊喜。 却见沈星渡盯着池塘发呆,半晌不说话,再度沉了眉眼。 没有好气道: “德康公主也是来赏荷的?” 沈星渡这才从回忆里仰起脸看向雁南飞,还有他肩头的福福。 他果然和玄狐很配。 当初若是将福福做成围领给陆邵缝在玄色大氅上,陆邵是撑不起来的。 “我能抱一下吗?” 沈星渡朝着福福伸出双手。 她当狐狸的时候被人抱来抱去,她都还没有抱过。 沈星渡红色的口脂,在月光下莹白细腻的皮肤映在雁南飞眼中,染上几分妖异。 靠近时自然散发的少女香气,又听她问能不能抱一下,于是雁南飞下意识的也伸出双手。 而沈星渡已经将福福从他肩头抱了下来,揣在怀里。 福福甚至还回头挑衅似的,看了雁南飞一眼,眯着狐狸眼,摇着尾巴在沈星渡怀里肆无忌惮的蹭起痒痒。 雁南飞收回手,懊恼的握紧拳头。 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福福的毛实在柔软,手感太好,让沈星渡忽略了雁南飞的沉默。 和福福玩了一会,沈星渡嗫嚅着如何开口。 她最想问昨夜的事,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还是先解释清楚: “雁将军,今晚的赐婚我事先并不知情。 我知道雁将军不愿与皇家结亲。 将军多次出手相救,于我有恩,我不会让将军为难的。 此事就由我去向……向父皇说清楚。 绝不会伤了将军和杜姑娘的感情。” 雁南飞脸色阴郁,看着沈星渡的眼神冷的像要滴出水来。 沈星渡偷眼去看雁南飞,他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难道是不信她吗? 沈星渡还想解释,却被雁南飞一把拉到假山后面,藏进一个向内凹陷的石缝里。 “雁将军,你这是……?” 沈星渡的嘴被雁南飞捂住。 “有人。” 假山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咕咚,哗啦”,像什么东西被扔到水里的声音。 接着是两个内侍的对话。 “颖儿姐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轮到你今儿个伺候康德公主。 我们两个都是给主子卖命的,你要索命可别来找我俩” “哪儿这么些废话! 死人能索命? 这池子里死人还少吗? 还不快走!等着被人发现吗?” 第19章 又变成狐狸了! 这二人是在抛尸!? 沈星渡出来的急,本就穿的单薄。 又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和自己相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雁南飞不自觉的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还像拍福福那样轻拍她的后背。 熟悉的温暖怀抱让沈星渡感觉安全又踏实,不自觉的将头往雁南飞的怀里靠过去。 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狐狸了! 立刻伸出手抵在雁南飞胸前,堪堪将自己轻浮的动作止住。 雁南飞也适时将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眼神闪躲。 好险好险,这种往人家将军怀里扎的坏习惯千万要尽快改掉! 让人看到,她还活不活了!? 沈星渡仰起头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底,闪过湖水的反光。 他刚刚应该没有发现吧? 可是,明明是他先来抱她的,莫非雁南飞也对自己有点喜欢吗? 还是他又将她当成了福福,抱顺手了? “雁将军,你……” 沈星渡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刚想问清楚。 却又被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嘴。 “再等等,他们也许并未走远。” 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立的藏在狭小的假山缝隙里。 沈星渡不敢再出声,眨巴着眼睛,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心中疑惑,哪里还有人呢? 只有夹在二人之间的福福,不老实的用他的大狐狸尾巴,扫一扫这个,又勾一勾那个。 骚得二人脸上痒痒的,又忍着不能出声。 雁南飞感觉自己手心里像有一朵柔软温暖的花瓣。 由这花瓣而上,是沈星渡娇俏的鼻子,温热的呼吸轻轻撒在他的手背上。 闪烁着星芒的好看眉眼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 雁南飞压抑着心底的思绪翻涌,等了许久,才将手放开。 手心潮潮的,那触感仿佛还在。 他兀自压下心头慌乱,沉声帮沈星渡分析: “宫里有人对你下手了。” 沈星渡闻言乱了方寸,习惯性的向雁南飞求助。 “雁将军,我该怎么办?” 话一出口,沈星渡就觉得自己有些越界了。 如今她已然不是他的狐狸,雁南飞再没有理由帮助她。 好在雁南飞没有片刻犹豫,像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样。冷静的说: “明早只怕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别害怕,今晚我会想办法将此事查清。 记住,什么都不要承认。” 沈星渡点点头,将福福交还。 福福尽管一条腿仍带着伤,也不用雁南飞伸手去抱,身手矫健的自己三条腿跳上了雁南飞的肩头。 沈星渡见了,不由得脸颊发烫。 原来她做狐狸的时候是那样的没用,每次都要雁南飞抱在怀里。 人家将军的狐狸,是站在肩头的! 刚刚的问题还揣在沈星渡心里,像个不安分的兔子,上蹿下跳地搅乱她的心跳。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福福的大尾巴不安分的扫过雁南飞的面颊,几根狐狸毛沾到了雁南飞眼下。 沈星渡伸手过去,想帮他摘下来。 却被温暖的手掌捉住。 啊……沈星渡一脸尴尬,瞪着雁南飞。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要轻薄他吧! 沈星渡后悔极了,就算是帮他把脸上的狐狸毛摘下来,也轮不到她动手。 若说是她轻薄了他,倒是也不冤枉。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攥得死死的,怎么用力也抽不回手。 慌的沈星渡连忙解释:“将军,我不是……” 雁南飞眼眸之中滚动着不明的情绪,轻笑着问她: “胆子变大了? 醒着也敢伸手摸了?” 原来雁南飞那天晚上根本没睡着! 沈星渡震惊得杏眼圆睁,窘迫的话都说不利索。 毫无底气的连连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太好看了!” 沈星渡要被自己蠢哭了,眉头团成了一团。 好看的杏眼染上了雾气,眼看又要掉金豆子。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夸他好看?? 这不是更做实了她在轻薄人家吗? 沈星渡觉得这时候若是哭了,实在丢脸,咬着牙将眼泪往回忍。 转而对雁南飞生起了怨怼,反咬一口埋怨起来: “你那时为什么要装睡! 不对! 我那时只是狐狸!我愿意摸谁就摸谁!那什么也不算!” 沈星渡若是但凡还有一点理智在,就会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多么不讲道理。 可惜她的理智全都出走了。 更糟糕的是,下一秒她的手被雁南飞按在了脸上。 那和用狐狸爪子摸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她真真实实的一只手完全放在人家脸上了! 那是温热的! 有血有肉的男人的皮肤! 雁南飞还笑着问:“这样算么?” 沈星渡更窘,简直气急败坏:“不算,不算! 这是你逼着我摸的!” 沈星渡开始觉得心脏跳的太快,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就和那晚一样! 她又想起了那一晚最后看见的场景。 杜若岚扑进雁南飞的怀里,那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求欢的意味。 还有杜若岚身上的香气,让她头晕目眩。 雁南飞会不会觉得她和杜若岚一样是故意勾引他的。 会不会也像陆邵一样轻视她? 觉得她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沈星渡觉得自己站不住了,朝着雁南飞的怀里倒了下去。 那怀抱好温暖,好舒服,她睁不开眼了。 “雁南飞!救我!” 沈星渡猛地从噩梦中睁开眼,雁南飞的脸正对着她的鼻子尖。 那好看的眉眼,在眼前放大,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沈星渡立刻伸手去推雁南飞的脸。 没能将他推动分毫,却将自己推出去老远。 天呐! 她伸出去的手毛茸茸的! 她又变成狐狸了! 沈星渡伸爪子去扒拉雁南飞。 “雁将军!雁将军! 你醒醒! 是我啊! 我又变成狐狸了!” 沈星渡急得快哭了,却被雁南飞一把拉回被子里。 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还咕哝着: “别闹!让我再睡会。 为了你,我又一晚上没睡,早晚要死在你身上!” 一边说还一边将脸直接埋进沈星渡怀里,又睡了过去。 沈星渡被迫抱着雁南飞的头,抱了个满怀。 虽有万般疑问,千种委屈,却也盖不住心底一阵一阵的悸动。 她与陆邵青梅竹马十年,也从未有过如此逾矩的接触。 始终发乎情,止乎礼,连书信都不敢写得太过露骨。 这身体虽然是福福的。 这怀里的温度,爪子上的触感,可都是她沈星渡的! 沈星渡感觉自己脑子空荡荡的,抱着雁南飞的脑袋发愣。 雁南飞轻轻将染了沈星渡口脂的那只手攥起,不让被褥蹭到。 第20章 不能没有福福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雁南飞一边换衣裳一边把沈星渡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给她讲述了一遍。 沈星渡蹲在榻上,用狐狸尾巴将爪子盖好。 眼神追着雁南飞从左到右再到左。 眼见他不见外地脱了寝衣,又去穿内衣。 害羞地将脸扭到了一边,接着问:“那你又给福福吃了蒙汗药?” “没有,这次他不肯吃。” “什么?那他岂不是随时会醒?” 沈星渡大惊失色,连避嫌都忘了,急切的扭过头去看雁南飞。 见他还没穿好,麦色的皮肤还大剌剌地裸露着,又将头扭了回去。 这人的手,是不是不分叉? 穿个衣裳,怎么总也系不好? “你暂时当个傻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昨夜我已查出,害你的人是四公主。 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狠毒,杀了昨日服侍你的侍女,又拿了另一个侍女宫外的家人,逼迫她去指认你。” “指认我什么? 我才当了一天的公主,活腻歪了在宫里杀人? 这可信吗?” 雁南飞终于穿好了衣裳,坐了下来,取了茶壶给自己倒茶。 沈星渡听到水声,知道他穿好了,才将头扭了过去,就撞上了雁南飞玩味的眼神。 “你觉得四公主这般愚蠢,能在宫中活到现在? 想想你昨日册封大典之后发生了什么? 后宫害人常见的手段无非那几样。 一个证人,一个污秽的场面,一条人命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沈星渡经雁南飞的提醒,似有触动,而后试探着问: “昨日陆邵没回陆府?” 雁南飞伸手喝茶,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欣赏,淡淡回答: “嗯。 昨日我抱着福福回到你暂住的华阳殿的时候,他正在你榻上。 一丝不挂,被人迷晕了。” 一丝不挂? 雁南飞还抱着福福? 抱着福福不就是抱着她吗? 所以雁南飞昨夜抱着她回到寝殿,亲眼见了一丝不挂的陆邵? 这是什么令人尴尬的诡异场面。 想一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会还有什么糟糕的后续吧? 沈星渡忍着尴尬问: “后来呢?” “后来我把福福安置好,又命人把陆邵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天呐,堂堂大兆的护国大将军,夜里不眠不休的做了一晚上的码头苦力。 等她再换回去,一定要先想方设法的报答一下雁南飞。 雁南飞放下茶杯,将正因愧疚而胡思乱想的沈星渡抱在怀里。 “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宫了。 进宫之前,咱们俩之间有几件事需得讲清楚。” 沈星渡狐疑地看向雁南飞。 他这是要和她讲条件? “什么事?” 雁南飞开诚布公: “你和皇帝是什么关系? 他收你为义女,又给了和义女身份毫不相符的尊贵称号。 皇帝若不是极看重你,就是存心想拿你当人肉靶子。 你认为是哪种?” 沈星渡如今只信任雁南飞,略作思索便坦诚相告。 “他说我是他亲生女儿,要册封我做公主。 可我胸无大志是个草包,不想进宫趟浑水,就拒绝了,让他认我做个义女。 这样我回到太傅府,沈太傅不会太苛待我,我也落得清闲。” 雁南飞眯起眼睛像是在重新审视沈星渡,半天才轻笑一声道: “你倒是通透。” 沈星渡心想,那是自然,谁坐拥了天下财富也不会稀罕做什么公主。 当初若不是喜欢陆邵,她连一天学都懒得去上。 接着,雁南飞从手中垂落一块玉佩,举到沈星渡面前让她看清。 那玉佩在日光下透着油润细腻的光泽。 就算不懂玉石,只要上手一摸,也会爱不释手。 她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是她送给陆邵的众多珍贵礼物之一。 这块玉,陆邵非常喜欢,整日佩戴在身上。 现在到了雁南飞手里,拿着问她: “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 沈星渡俏皮反问: “你是指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 能让陆邵见了就落荒而逃? 你这么聪明,就猜不到吗? 男子不愿面对的无非那几样。 当面戳穿的谎言,赖不掉的证据,被公之于众的丑事,随便哪样都能毁掉一个还未入仕的男子。” 雁南飞勾唇轻笑,说出心中猜测:“这玉佩是从沈月娥那里找到的?” 沈星渡狡黠的摇了摇头,扬起头骄傲的公布答案: “是我从他身上偷的。” 雁南飞收了笑容,挑起眉毛。 沈星渡继续道: “那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独一无二的玉佩,陆邵非常喜欢,每日随身佩戴。 我只是从他身上偷走,再拿给他看。 若他这几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只会认为我捡到了他刚刚掉的东西。 是他自己心虚,一见到玉佩在我手里,就以为我发现了他和沈月娥的丑事。 吓得落荒而逃,笑死人了~” 沈星渡笑了两声,心情低落的闭上了嘴。 整个狐都低落了下去。 雁南飞收回手中玉佩,细细摩挲,确实是价值连城的上好玉料。 陆邵倒也识货,还是分得清好赖的。 不着痕迹的随手将玉佩扔到一边。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上了马车。 马车轧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 雁南飞一边给沈星渡顺着狐狸毛,一边试探: “你如今除了嫁给我,可还有旁的选择?” 沈星渡诚恳地摇了摇头。 又不甘心的开口: “雁将军,你帮了我太多次,我真的不想拖累你。 你非得要福福才能睡觉吗? 旁的狐狸不行吗?” 雁南飞停了手上动作。 “不行,必须是福福。” 沈星渡不解的追问: “福福才能活几年? 遇到福福之前,你是怎么睡的?” 雁南飞略惊讶。 “你没听说过?” 沈星渡摇了摇头。 “遇到福福之前,我几乎难以成眠,性格暴躁,嗜杀成性。 有同袍说我在战场上不像是打仗,倒像是去泄私愤的。” 原来他战神的名号就是这么打出来的? 是因为失眠造成的? 敌军被他屠戮的士兵将领要是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雁南飞不知道沈星渡脑子里已经开始替敌军默哀,尝试着想让沈星渡能对他的处境了解一二,于是问她: “你试过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吗?” 沈星渡摇了摇头。 她可没有,她睡得可香了。 四书五经,哪一本掏出来,翻上两页,都能让她睡个好觉。 “那样的日子太痛苦了,所以我不能没有福福,也不能没有你。 为今之计,也只好先奉旨成亲。” 第21章 福康冤枉! “那若岚姑娘怎么办? 她等了你那么多年……” 沈星渡脱口而出,又睨着雁南飞,提着一颗心,等一个答案。 雁南飞先是微怔,继而反问: “依你之见,杜若岚该怎么办?” 这人好生狡猾。 该他回答的问题竟然扔回给她。 莫不是想要试探她是否善妒霸道容不得丈夫纳妾? 雁大人不是说过他们雁家没有纳妾的传统吗? 沈星渡心神一跳。 雁大人虽然说过雁家没有纳妾的传统,可是当时雁南飞是怎么说的? 他说“纳了妾又如何? 何苦为了世人口中的贤德,白白蹉跎了春秋?”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将杜若岚的问题扔回给她! 若是由正妻提出,主动为丈夫张罗纳妾,他便只需要在雁大人面前装作无奈将人收下。 沈星渡心里难过了片刻,却又很快接受了事实。 她是个讲道理的生意人,不管雁家长辈的态度如何,杜若岚与雁南飞本就有情在先。 若不是她从中插了一道,杜若岚未见得等不到嫁给雁南飞做将军夫人的那一天。 她如今不知何时就会变成狐狸,何时又能变成人。 成亲之后,怕是子嗣困难。 总要有人把绵延子嗣的重任担负起来。 她不能连累雁南飞娶不到心里真心喜欢的女子,又连累他连子嗣无望。 于是,伸出两根狐狸指头。 “两年。 可否让若岚姑娘再等两年? 两年之后再帮你纳了她? 刚一成亲就帮丈夫纳妾,我会被人嘲笑。” 雁南飞的眸色一暗,眼神里升起失望。 沈星渡见状,马上从善如流的改口: “一年! 就等一年,行吗?” 雁南飞看着伸出来在他眼前的一根毛茸茸的狐狸指头,脸色更沉,好像隐隐又生气了。 沈星渡彻底糊涂了。 怎么又生气了?他到底想要她怎样? 总不能让杜若岚和她一起嫁进来做平妻吧? 就算她乐意,皇帝和雁大人也不能同意啊~ 即便是为了彰显她正妻的贤惠大度,这种事也断没有由她来提的道理。 沈星渡想破了狐狸头。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夜?这么快就……等不得了? 正发愁之际,马车停了下来。 雁南飞冷着一张脸,沉声说: “此事你不必再管。 你再多说一句,我只怕要被你气死。 先想办法把福福接走再说。” 沈星渡还要指望雁南飞帮她,识趣的闭了嘴,笨拙的迈着狐狸腿,要往雁南飞的肩膀上爬。 雁南飞身上挂着沈星渡,莫名其妙的低头问: “你这是做什么?” 沈星渡爬了一半的后腿悬在半空也没个着落,一蹬一蹬的在雁南飞身上探寻着落脚的地方,随口回答: “我要爬上去啊!” 却被雁南飞大手轻易从身上摘了下来,掐着咯吱窝举在面前。 “你要爬到哪儿去?” 沈星渡一脸明知故问。 “当然是爬到你肩膀上去啊! 我看福福就是站在那里的。” 然后沈星渡又被雁南飞像揣娃娃一样揣在了怀里。 “你给我老实点吧!” 为什么福福就能威风凛凛的站在他的肩头。 她就只能被他抱在怀里? 沈星渡气鼓鼓的不再吱声。 雁南飞打着来接沈星渡回沈府的旗号,由宫人通传之后,没等多久,负责传话的宫人就小跑着赶了过来。 “陛下在德康公主殿下院里,传您过去一趟,有事要谈。” 雁南飞颔首,跟随宫人一路来到昨夜沈星渡的临时住的院子。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吵闹声,拉住宫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又从怀里掏了银票塞进引路宫人的怀里。 那小宫人,立刻将银票塞好,负手而立,静静等着。 而雁南飞则从院落花窗的缝隙里,冷眼观察着院内的情形。 四公主背对着他,正在争辩: “父皇!福康没有撒谎,福康真的见到有贼人跑到这院子里! 父皇不信可以问这院子里的宫女!她们一定有人看见了! 一定是藏在德康姐姐屋子里了!” 皇帝怀里正搂着眼神飘忽的福福安慰着。 四公主福康指着一个宫女,宫女承受不住压力瑟瑟发抖,跌落在地。 “圣上饶命,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福康公主一愣。 这宫女说的,怎么和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不一样呢? 是不是太笨了? 这点儿话都记不住吗? 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宫女,匍匐到了皇帝面前,失声哭诉: “奴婢的娘和弟弟都被四公主的人抓起来了。 四公主让奴婢指认新册封的德康公主私德败坏,留宿外男!” 四公主大怒,指着小宫女破口大骂:“贱人!竟敢污蔑本宫!” 又连忙向着皇帝跪下,带着哭腔道: “父皇,福康冤枉! 福康与德康姐姐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要害她啊! 福康根本不认识这个宫女! 一定是有人想陷害福康!请父皇明鉴!还女儿一个清白!” 皇帝闻言眉头深皱,陷入思索。 今日之事,过于诡异。 沈星渡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这会儿突然疯疯傻傻,不认识人,也不会说话了。 而这宫女又跳出来指证福康陷害沈星渡。 这其间大有文章。 皇帝没有立刻相信宫女的话,而是带着威压低垂了眼眸问跪在地上的宫女。 “你说福康抓了你的家人,逼迫你指认德康公主,那为何你不听她的话? 你娘和弟弟的命不要了?” 四公主福康见父皇相信她,立刻有了底气。 虽仍跪在地上,却趾高气扬的瞪着眼睛质问宫女: “对啊! 既然我拿住了你娘和弟弟! 你为何不受我控制,还要反过来指认我? 说! 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 那小宫女仍匍匐在地,声音恸然。 “因为比起家人的命,我更在意自己的命! 昨夜我亲眼见四公主身边的小四和小六两个内侍官,将昨天伺候德康公主的宫女颖儿勒死,扔到了揽星湖里。 又用我家人的命来威胁我,今天要当着圣上的面指认德康公主私德有亏,留宿外男,被颖儿撞破奸情,合力将颖儿杀死沉了湖!” 宫女说到这儿,四公主已经失去理智,瞪着眼睛指着宫女大骂: “你这个贱人,你血口喷人! 父皇!你不要相信她! 女儿是冤枉的啊!” 皇帝却不听四公主空洞的狡辩,给身旁的石中官使了个眼色。 石中官立刻会意,领旨退出了院子。 又对着跪伏在地的宫女说了句:“你,说下去!” 第22章 心疾 宫女得了令,悲切地继续讲: “四公主手段太过残忍狠厉,奴婢吓破了胆。 若是按照四公主的话去做,饶是我娘和弟弟的命救不回来,我自己今天也要死在那揽星湖里! 所以奴婢才会拼死指证四公主! 奴婢只是命不好,生来低贱。 可是奴婢勤勤恳恳在宫中伺候主子,奴婢没做错过任何事! 奴婢想活! 奴婢相信圣上的宫里是有公道的! 奴婢用自己一条贱命赌圣上是明君! 求圣上给奴婢一条活路!” 听到这里,雁南飞才一转身踏进院子,双手抱拳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两位公主。 臣是来接德康公主回沈府的。” 皇帝正在气头上,见了雁南飞也没有好脸色,呵斥一声:“谁叫你来的!” 雁南飞装作毫不知情,一脸茫然: “刚刚一个眼生的内侍说圣上要见我,一路将我领至此处的。 臣来得不是时候了?” 皇帝多聪明一个人,听了雁南飞的话,立刻看向跪在地上的福康公主。 若是她的诡计得逞,此刻正是沈星渡留宿外男丑事被揭露的时候。 这个时候将雁南飞引到这个院子里来。 目的不言而喻。 福康公主抬头对上皇帝的目光,瞬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立刻意识到她要失去父皇的信任了! 毫不顾忌形象地匍匐到皇帝脚边,抱着皇帝的腿哭着辩解: “父皇,福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福康是冤枉的,请父皇相信女儿!” 福福见了雁南飞,立刻抛下皇帝,朝着雁南飞跑过来。 那动作不知道有多不像人。 沈星渡深深的闭上了狐狸眼。 她实在不想面对自己这个鬼样子。 福福在雁南飞冷厉眼神的制止下,只将将站在了他旁边,轻轻地靠在他身上。 虽也不怎么庄重,但福福已经尽力收敛了。 若是不拦着,他非得当着众人的面,一头扎进雁南飞的怀里,再贱兮兮的蹭上两圈不可,那样她就真的不用再做人了。 后半生就干脆找个尼姑庵青灯古佛的一个人或者一个狐了此残生。 皇帝看着沈星渡见了雁南飞的反应。 沉默的打量着二人。 这个时候石中官回来,打断了皇帝放在二人身上的思绪。 石中官弯着腰走到皇帝身边,小声复命: “陛下,揽星湖里捞上来了宫女颖儿的尸体,脖子上有指痕,是勒死的。” 接着,双手呈上一方卷起来的帕子,将帕子在皇帝面前展开。 露出里边几件不算值钱的珠钗首饰和一些散碎银两。 “这是在小四和小六房里找到的。 已经验过小四的指痕与颖儿脖子上的指痕形状相符。” 皇帝怒不可遏,将扒在他腿上的四公主的手拨开。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从小到大让你学的诗书礼义都学到哪儿去了? 跟谁学了这些腌臜的手段! 可是你母妃?” 四公主终于崩溃大哭,疯狂的摇着头: “父皇,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与母妃无关! 福康是被陷害的!” 见皇帝无动于衷,四公主又状若疯癫地恶鬼一样指着小宫女: “你!一定是你!还有你背后的主子故意陷害我!” 皇帝失去了耐心,紧锁着眉头吩咐: “来人,将福康公主押到内务府,严加审问!” 宫人和侍卫闻讯赶来,将福康公主架着往院外拖。 福康公主涕泪肆流,大呼冤枉。 宫人看着皇帝眼色。 只见皇帝皱着眉,一摆头。 立刻有人往福康公主嘴里塞了布,将声音堵住,这回便不再犹豫,直接将人拖走。 雁南飞适时提起:“陛下,星渡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可是受了惊吓?” 皇帝心烦意乱。 自己的女儿,一个晚上,傻了一个,关起来一个,宫里又死了一个宫女。 说什么也不是光彩的事。 这时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插嘴道: “回陛下,回雁将军。 昨夜颖儿被害的时候,被德康公主撞见了,德康公主就是那个时候受到的惊吓。” 皇帝深以为然。 “你起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当差?” “回陛下,奴婢叫灵儿,是浣衣局的宫女,临时借调过来伺候德康公主的。” 皇帝沉吟:“灵儿,确有一些灵气在身上。 你到南书房来当差吧。 待会让石梁带你去。 先下去吧。” “谢陛下恩典。” 叫灵儿的宫女深深地叩谢圣恩,恭敬的倒退着离开。 沈星渡都忍不住朝着小宫女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小宫女的确不一般。 如此绝境也能还生,竟以卑微身份,在皇帝面前争了一条生路,不知道是不是雁南飞教的。 即便有雁南飞的手笔,这个叫灵儿的宫女本身也颇有些魄力和胆识在身上。 只是不知她能走多远? 皇帝传了太医来给福福诊治。 不多久一个山羊胡子戴高冠,须发灰白的老太医来给福福诊脉。 皇帝关切地坐在一旁,盯着那老太医撵着山羊胡子,隔着真丝帕子为沈星渡切脉。 又看了舌苔,又检查了眼底。 自始至终福福都睁着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太医,看得沈星渡头皮发麻。 沉吟了半天,太医才慎重地对皇帝说出推断: “德康公主,患有心疾……” “怎么可能!” 太医才说了一半,就被皇帝打断。 皇帝话一出口,又觉不妥,不自觉看向雁南飞。 见他未做反应,又催促太医。 “你接着说!” 老太医得了令,眯起眼睛接着说道: “德康公主大约半月前大病过一回,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病程拖得太久,伤了根基。 如今心疾未愈,又受了惊吓,所以才会呈现孩童般的心智,这是心血淤积导致的。” 听到沈星渡是因为半月前的病,未能得到及时医治才导致留下了病根。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急切的追问太医: “可有医治的法子?” “回陛下,只能开些温补的药,辅以针灸,假以时日,也许可以得到缓解,找回些心智。” 皇帝听了,显然不满意。 “就没有快些见效的法子吗? 不计成本,用遍天下良药,也要把德康治好!” 老太医陷入沉思,转头瞥见雁南飞,忽然眼前一亮,指着雁南飞对皇帝道: “陛下,老臣倒有个法子!” 第23章 定在下月初八 皇帝大喜,忙催促: “郝爱卿速速道来, 有什么办法能医好德康?” 老太医在皇帝和雁南飞期盼的眼神里缓缓开口道: “微臣听闻雁府后院里有一眼温泉。 此泉眼与众不同,是京城几百个温泉眼里唯一一个硫磺含量奇高的,对于治疗心疾,安神归位,有奇效。 当初雁府选址的时候,考虑到雁家老夫人的心疾,特意将这一眼温泉划到雁府范围内。 若是在这温泉里一日泡上一次,再辅以老臣的独家针灸疗法,也许能对德康公主的症状有奇效。” 此事在雁府建造之初向皇帝请过旨,郝太医提起,皇帝隐有些印象,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适时回应:“郝太医所言属实,府上确有一眼温泉,在祖母院内。” 得到印证,皇帝就像所有的病人家属一样,追着郝太医问: “泡了雁家的温泉就能治好吗?” 郝太医不敢托大,只说:“依臣之见,有了雁家的温泉,当比常用的治疗方法见效要快,疗效更优。 由心疾而生的心志病乃顽疾,最易缠绵不去。 微臣定当用尽毕生所学,为德康公主诊治。 至于恢复到什么地步,还需看德康公主的因缘。 相信有圣上庇佑,和雁将军的爱护,德康公主定能逢凶化吉,早日康复。” 皇帝听了,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他早就习惯了太医院的这种模棱两可,慎而又慎的回话路数。 郝太医这样说,八成能治好。 皇帝心里有了把握,对郝太医郑重吩咐: “郝爱卿,去开药方吧。 不惜一切代价,孤只要她能恢复如初!” 昨日只听说,皇帝认了沈家嫡女为义女,册封为公主,又给了极尊贵的封号。 今日眼见皇帝对沈家嫡女之重视,郝太医心中明了沈家女在皇帝心中分量不轻。 又扫了一眼躺在榻上,神智如孩童的沈小姐。 眉头一皱,神色凝重的抱拳行礼。 “臣领命!” 郝太医退下,只剩下皇帝转向雁南飞。 皇帝这才沉声问: “雁爱卿此前说过,只愿与星渡共度一生。 如今星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那日的话可还作数?” 雁南飞等的就是这句,目光坚定直面圣颜。 “回陛下,臣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不管星渡变成什么样,臣都只愿与星渡共度一生。” 沈星渡已经见证过一次,雁南飞在皇帝面前郑重承诺。 当时就觉得不妥。 若是她和福福找到了换回去的方法,她就不该再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白白耽误雁南飞和杜姑娘的大好春秋…… 毕竟她才是那个后来的人。 如今,雁南飞再次对皇帝承诺,沈星渡更加焦虑不安。 不知雁南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说给皇帝的承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 他随时能许诺,也随时能反悔? 这样的许诺,沈星渡都不信,皇帝却像是听进去了。 一脸满意,畅快的笑着道:“哈哈,好!” “孤要你保证此生不纳妾,不再娶,你可愿意?” 沈星渡被雁南飞抱在怀里,听到皇帝如此要求震惊得瞪大了狐狸眼。 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雁南飞,还用小爪子着急的去扒拉他。 “雁将军,不能答应他!” 又扭过头去瞪了一眼皇帝,这死老头不是强人所难吗? 刚刚让雁南飞等两年再纳妾,他已然沉了脸色。 如今皇帝却要逼雁南飞永远不能纳妾,那杜若岚怎么办? 人家杜姑娘白等了雁南飞那么多年了? 她这下坐实了仗势欺人,横刀夺爱,那她和沈月娥还有什么分别? 沈星渡过于激动的行为,引起的皇帝的注意。 不禁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甚至将手举了起来指着沈星渡,刚要开口询问。 雁南飞抢先开了口: “我愿意!” “好!” 皇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可见是对雁南飞的回答甚为满意。 “雁爱卿果然是我大兆男儿的表率,有情有义,义薄云天。 星渡交给你,孤就放心了! 今日你就将星渡接回雁府,好生照顾。 孤命郝太医每日去雁府为星渡请脉。 沈太傅那边,孤会派人传话过去,雁爱卿不必担心。 孤已命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你二人的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 沈星渡急得炸了毛,却毫无办法。 皇帝是有多着急把她塞给雁南飞? 尽管雁南飞说过他没有福福不行,沈星渡还是觉得雁南飞为此牺牲太大。 这场交易实在不对等。 这一趟进宫最大的成果就是终于将三人又凑到了一处。 回雁府的马车上,福福一上车就大喇喇地趴在雁南飞身上,甚至还抬起一条腿要往他腰上盘。 沈星渡再也顾不得自己还有一条瘸腿,跳起来朝着自己精心保养的娇嫩脸蛋给了一爪子。 顿时就在脸颊上留下了三道狐狸抓痕。 “诶!” 等雁南飞反应过来抓住沈星渡的狐狸爪子的时候,福福已经捂着脸,哼哼唧唧地缩进了车厢角落里。 雁南飞一把将沈星渡揽在怀里,抓着她的两只爪子不解的问: “你疯了? 这是你自己的脸! 就不怕留疤?” 沈星渡被雁南飞厉声责问了两句,鼻子一酸,又“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觉得又委屈,又丢人,将狐狸脸转到一边不去看雁南飞。 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抽抽搭搭地说: “我不怕,反正也不怕嫁不出去了。 变成丑八怪也有你雁大将军兜底。 我还怕什么!” 雁南飞伸手将她倔强的狐狸脑袋扳了回来,逼迫她与他对视。 “你又哭什么? 嫁给我就这样委屈?” 被雁南飞一凶,沈星渡哭得更狠,简直上气不接下气。 硬是在雁南飞的怀里挣扎着翻了个身,团成一个球。 这黑色的大毛球,还一抽一抽的,时不时地偷偷往雁南飞的衣襟上蹭两下鼻涕。 雁南飞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头扎在角落里的福福,团成球的沈星渡。 雁南飞叱咤疆场,经历大小战役无数,都没遇到过如此束手无策的场面。 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团没头没脑的黑毛球抱起来哄骗: “你别哭,咱们说点正经事。” 黑毛球不搭理。 雁南飞又说: “你还想不想变回人了?” 第24章 是心跳! 雁南飞这句话果然管用。 黑色毛球停止了抽泣,瞬间支棱起来两个尖尖的狐狸耳朵。 雁南飞见奏效,又接着说: “你和福福一共交换过三回,证明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个什么契机,才会触发灵魂互换。 第一回是被雷劈之后,你变成狐狸,福福变成人。 第二回是那日我给你洗澡,你和福福各归各位。 第三次是昨夜在揽星湖边,假山后面,你……” 雁南飞提到假山石后面,沈星渡的记忆全回来了。 跟着记忆一起回来的,还有那日的脸红心跳。 黑色的毛球终于恼羞成怒炸了毛,抬起脑袋无能撒泼: “不许说了! 你什么你! 昨天我什么都没做! 都是你不好! 非要让我那样!” 沈星渡都快气死了,却看见雁南飞脸上压着嘴角刚隐去的笑意。 一赌气,闭上嘴,又团了个球。 雁南飞也不急,仍顺着思路分析。 “第一次遭雷劈抛开不谈。 第二次你在澡盆里晕过去之前,可有什么特殊感觉? 若是和第三次能找到相通的地方,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你们交换的关窍!” 这回黑毛球猛地抬起头。 睁大了狐狸眼呆呆地发愣。 洗澡那回,是什么感觉? 沈星渡还记得,她觉得好热,杜若岚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好热,心跳好快,快到呼吸不过来了! 再睁眼就变回人了! 昨夜,在假山石后,明明是那样危险的时刻,她却被雁南飞抓着手去摸他的脸。 她也是觉得好热,好羞,心跳得像关不住的兔子。 沈星渡眼前一亮,仰起脸去看雁南飞,兴奋地说: “是心跳! 这两次,我都觉得心跳得好快! 快到不能呼吸! 快到控制不了,然后就眼前一黑。 对!一定就是心跳!” 沈星渡重燃了希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雁南飞,连大狐狸尾巴都扬起来了。 “雁将军,我们快试试吧! 怎么才能让我心跳变快? 要不再洗个澡? 你家不是有温泉吗? 快快快,带我回去,我要试试!” 沈星渡一下子从哭哭啼啼的黑色毛球,又恢复了精气神。 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扎进温泉池里验证一下刚刚得出的结论。 雁南飞扶着福福下马车的时候,昭昭从大门迎了出来。 “三哥,最近刮的什么风,你怎么又回来……” 昭昭走近看到雁南飞回手,将福福扶下了车。 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福福,疑惑的问雁南飞: “三哥,这位姐姐是谁? 怎么长得和若岚姐姐有些像?” 沈星渡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知道自己嫁给雁南飞,必然要面对若岚的问题。 但是当面听到人家说自己长得像杜若岚,还是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看来不是她自己多想,任谁见了她们二人,都会觉得长得像。 沈星渡的心脏向内收缩,心下开始发寒。 糟糕的想法一个一个地冒出来。 她忍不住去想雁南飞凭什么一次一次的这样帮她? 真的只是像他说的,是为了福福吗? 若是他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沈星渡被雁南飞一只手臂夹在怀里,捏呆呆的发愣。 雁南飞沉声介绍:“这位是圣上义女,德康公主。” 昭昭虽没有参加昨晚的宴会,却也听说了皇帝册封沈家嫡女,还赐婚给她家三哥的消息。 一张白净的小脸立刻挂了颜色。 翻着眼皮阴阳:“什么德康公主? 不就是沈太傅家的嫡女吗? 三哥,我真不明白,若岚姐姐哪里不好? 你为什么非要娶她? 她……” 昭昭指着福福,一脸为难。 看得出她很想说些什么,又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最后一跺脚,一拧身子,只憋出一句: “她长得妖里妖气的! 一看就不像个贤妻良母!” 妖里妖气?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长得妖里妖气。 沈星渡从雁南飞怀里扭过头去看自己的脸。 一眼看到了福福那呆滞的表情。 雁昭昭管这叫妖里妖气? 这姑娘是不是对妖有什么误解? 想到话本上那些正经的专门迷惑男子的狐狸精,又看看装着福福灵魂的自己的脸。 那真是幼稚里透着天然呆。 用“妖里妖气”来形容,简直是抬举了。 雁南飞沉了脸色,压着声音叱责: “我要娶什么人,需要经你允许? 雁昭昭,不想跪祠堂,就把嘴闭上赶快回府!” 沈星渡还从未见过雁南飞如此严厉。 雁昭昭立刻红了眼眶,带了哭腔。 “我最讨厌三哥了! 若岚姐姐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说完就用手背擦着眼泪,转身跑回大门内。 为了不让福福乱跑,雁南飞只得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用手拉住福福,往雁府里带。 路过的丫鬟,小厮见了雁南飞,纷纷行礼。 有眼尖的行完礼,瞧见二人借着袖子遮挡着,手拉着手,都一脸了然的羞涩一笑。 那表情看多了,让沈星渡心里长草,对雁南飞说: “你非得拉着他才能走吗? 他就不会跟着你吗?” 雁南飞对于沈星渡的害羞无动于衷,冷冷道: “下个月初八,你我就是夫妻了。 如今拉个手也无可厚非,你也该适应一下,与我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处。” 沈星渡说不过雁南飞,缩着狐狸脖子代替噘嘴来表达不满。 整个狐看着仿佛胖了一圈,圆圆短短地炸着一身丝滑的黑毛。 远远看过去还以为雁南飞胳膊底下夹着一只黑色的鸡毛掸子。 雁南飞没有带福福去拜见任何人,直接将人带到了客房,吩咐下人伺候好。 抱着沈星渡去了书房找雁大人。 这回雁大人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和雁南飞几乎一般高,比雁南飞要略单薄一些。 五官和雁南飞有几分相似,皮肤更白。 看起来温和许多。 不知道是雁南飞哪个哥哥。 “雁大人,大哥也在,户部没有事做了?” 雁南飞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都向雁南飞看过来。 雁南飞的大哥看了看沈星渡,转过头去问雁大人。 “老三这离不开狐狸的毛病还没治好?” 雁大人眉头一皱,眼一闭,像是烦透了。 果然下一秒雁南飞反唇相讥: “上月底拨给我的两万役兵,只给人不配粮,大哥是公务太忙顾不上弟弟? 还是从我这里挪了给别处填补? 大哥这军粮打算何时到位? 等敌军攻到家门口的时候再发?” 雁南飞的大哥没想到在自己家还能遇上讨债的。 一脸无奈摊手道:“你也不必夹枪带棒! 此事着实不能怪我。 各地上缴的粮食早就入库分配完毕。 如今圣上突然要增加兵役,储备粮我不能动,这口粮只能从粮商处外采。 这几日也是奇了,咱们一直采购粮食的那几家粮商管事的主家似乎一起失踪了。 这会儿整个粮商群龙无首,囤积了大批粮食,但是因为没有主家的签章,迟迟压着不肯出售。 京城的粮价都因此高了两成。 只怕这主家再不出现,要出大乱子。” 沈星渡听了,狐狸耳朵抖了抖,脖子缩的更短,心虚的快缩成球了。 第25章 可是真的喜欢她? 那签章此时就在福福头上插着。 沈星渡变成狐狸那日已经临近月底,按规矩每月的月末一日,各行大掌柜都要来沈星渡面前过上个月的账,签下个月的单。 自从沈星渡变成狐狸,已过去多日,她与几个掌柜全都断了联系。 若她再不赶快变回人,不止是粮食,京城的衣食住行只怕都要出大问题。 若是被皇帝发现京城乱了套,继而查出大兆竟然盘踞着这样一股神秘力量。 只怕皇帝第一个想把她找出来杀掉。 沈星渡心中七上八下,想要快点变回人。 雁南飞却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己从桌案上取了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京城的粮商不卖,就该联系别的粮商。 若是都不卖,就该抓几个,砍几个,自会有人卖。 我泱泱大兆还能被几个粮商节制住? 总之我军粮未到,是你户部的责任,没得推脱! 大哥竟还有闲心在此喝茶闲谈。 三日之内若再不到,我就去殿上问问皇帝,这两万的兵给到我,却不给粮,不若就地解散!” 雁南飞如此咄咄逼人,雁家大哥却仍沉得住气。 像是习惯了自家弟弟这脾气,无奈道: “好好好,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嫌我碍事,我走还不行? 我去给你周旋口粮!” 雁家大哥向雁大人抱拳一拜: “父亲,我先走了,省得三弟看我碍眼。” 拜完转身就走。 雁南飞还不饶,补上一句: “尚书大人是为大兆效力,为陛下分忧。 我可担不起尚书大人为我周旋。” 雁南飞这是吃错药了? 雁家大哥看起来人挺好的,他为何句句针对人家? 沈星渡翻着白眼八卦,又不知道从哪里能得到答案,只好自己胡思乱想。 难不成,雁家大哥也喜欢杜若岚? 两兄弟为了争一个姑娘关系才闹得这样? 也不对啊,沈星渡隐约记得雁家大哥年纪轻轻官拜户部尚书,很受皇帝器重。 而且娶了谁家的小姐来着,她想不起来了。 但是听说夫妻出双入对,琴瑟和鸣,堪当楷模。 赶走了自家大哥,雁南飞才对雁大人开口道: “皇帝定了日子,下月初八我迎娶德康公主。 我特来告知雁大人一声。” 雁大人放下手中茶杯。 “你放心,聘礼定会按照迎娶公主的规格准备,必不会让你失了礼数。” 沈星渡狐狸耳朵“咻”的一下,支棱了起来。 她如今仍是沈家嫡女,若是出嫁,必从沈家出门。 这按照迎娶公主准备的聘礼不出意外都要送进沈府。 沈星渡压低了狐狸眉毛。 哼,这聘礼抬进去,怕是又要补贴给沈月娥。 最后陪送到陆家,便宜了陆邵。 门儿都没有! 她必须想办法把聘礼拿到自己手里! 谈妥了聘礼,雁南飞才说: “德康公主昨夜在宫中受惊,突发心志病。 太医说需要用祖母院里的温泉调养。 我已经把人带来,安置在客房了。” 雁大人一口茶叶吹出了茶杯,“哐啷”一声把茶杯放到桌面上。 “心志病? 怎么突然得了心志病? 有多严重?” “不能人言,也不认得人了。”雁南飞没所谓的回答。 雁大人却似大受打击。 沉吟半晌,才试探着问雁南飞: “那太医怎么说?可治得好?” “太医只说会尽力。” 雁大人终究是心疼儿子,压低声音问: “那你怎么打算? 还坚持要娶她? 若是你后悔了,为父可以……” 雁南飞却没等雁大人说完就回答: “我没有后悔。 也后悔不得。 大兆重文轻武十数年,如今疆场之上,只有我能用。 他既要用我,又怕我太好用。 我只有娶个公主回来,才能让他暂且放心。” 难怪皇帝指婚的时候,雁南飞明明那么生气,还是领旨谢恩,甚至还按着她的脑袋一起谢恩。 原来不只是因为福福,还有这样一重原因。 雁大人惊觉儿子的话大逆不道,立刻起身关了门窗。 复又坐了回来。 “可沈家女算什么公主? 他随便认下个义女,随手封个公主,嫁过来,就能让他放心?” 雁南飞冷眼看向雁大人。 “沈星渡是皇帝亲生女儿。” 雁大人一脸不屑,挥手道: “皇帝哪来的……” 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眉头一锁,问雁南飞: “沈家姑娘如今多大了?” “十六。” 沈星渡看向雁大人,他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雁大人端着茶杯不喝,攥在手里把玩。 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雁南飞道: “十六年前,正是梅贵妃难产,母子双亡的日子。 难不成,那个孩子没死,而是被送到了沈家抚养?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偷梁换柱?” 十六年前雁南飞只有七岁,只记得梅贵妃很是美艳高贵,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雁大人恍然道: “怪不得昨日宴会之上,我见那沈氏如此眼熟,不知像哪位故人。 原来是长得像梅贵妃! 圣上既然找到了女儿,又为何不认回宫里,而是认做了义女?” 雁大人立刻从雁南飞口中得到了解答。 “因为沈星渡不愿意。” 雁大人若有所思,啜饮一口手中温茶,道出心中判断: “沈氏看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骄纵愚蠢。 这个年纪的少女,面对公主的尊贵地位还能冷静分析利弊,最后选择拒绝的,实在难得。 可惜竟然得了这样的病,真是令人唏嘘。 你之前就说要娶她,可是真的喜欢她?” 听到这句,沈星渡的狐狸耳朵“咻”的一下又立了起来。 动静之大,引得雁大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而雁南飞却沉默不答,只是将手抚上了沈星渡的后背,一下一下帮她将毛捋顺,又自然地找到她舒服的地方瘙痒,挠得沈星渡很是享受。 雁南飞这是做什么? 想要迷惑她不成? 这种问题,一般若是沉默,那便是否认。 若是喜欢,不是该脱口而出吗? 沈星渡想,这短短的几天,她给雁南飞添了无数麻烦。 不知道被他救了几回。 又占了杜若岚的主母位置。 害他们有情人难成眷属,如今就是纳妾的路都断掉了。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让他喜欢自己,怕是不太可能。 沈星渡甚至觉得,自己欠了这对苦命鸳鸯太多,不知该如何补救。 为今之计,该先变回人形,把雁南飞军粮问题解决掉才是! 见雁南飞半天沉默不答,雁大人像是放弃探知,松口道: “也罢,你是这几个孩子里,主意最正的一个。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若是实在治不好,就把若岚纳了做偏房,我也就不再拦你。” 第26章 打算怎么谢我? 雁南飞下一句就打破了雁大人的计划。 “我答应了皇帝,成亲之后,不纳妾,不再娶。” 雁大人将茶杯狠狠砸在桌上。 茶杯倾覆,连茶水都溅了出来,撒了一桌。 滴滴答答顺着桌面流下来,滴到了沈星渡脸上,打湿了狐狸毛。 吓得沈星渡又缩了脖子。 尽管她也觉得皇帝这么做的确欺人太甚。 却也没想到,自己要直面雁大人的盛怒。 雁南飞发现沈星渡沾上了茶水,将沈星渡抱起来,褪了袖口去给她擦脸上的茶水。 饶是再小心,也是个武将,动作难免重了些。 擦的沈星渡缩着脖子来回躲。 雁大人压着怒火,见雁南飞忙着玩狐狸,更加有气,怒声质问: “你答应了? 你跟谁商量了你就敢答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雁家为他章家勤勤恳恳,殚精竭虑辅佐三世,还得不到半点信任吗? 这也欺人太甚了!” 雁南飞一边追着沈星渡的脸去擦,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急什么? 雁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大哥有宴儿。 二嫂如今也快生了。 开枝散叶就别指望我了,你就当我十年前就死了。” 雁大人终于怒不可遏,连声音也压不住了,拍案而起: “你个混账东西! 狠话都让你说尽了! 我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 滚,你给我滚出去! 多看你一眼,我只怕要立地死在这儿! 带着你的狐狸滚出我的书房! 走走走走!”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扭头就走。 甚至步履比进书房之前还要轻松。 沈星渡意识到雁南飞是存心气雁大人。 雁大人越是暴跳如雷,雁南飞越是雀跃。 “雁将军,为何你要故意气雁大人? 两位雁大人,都招惹你了吗?” 雁南飞的雀跃被打断了,他放缓了步伐。 “还没成亲,就想管我了?” 雁南飞这是怼人上瘾了? 沈星渡没来由地挨了怼,也不恼。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换回去。 摇着尾巴讨好: “不敢不敢,我哪敢管雁将军。 雁将军愿意气谁就气谁。 要不雁将军先气气我? 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能让我变回去!” 沈星渡当狐狸有些经验了,跟福福也学了几招。 这会儿就一边央求雁南飞给自己干活儿,一边往他身上蹭。 每次福福这样蹭的时候,雁南飞从来没有赶过他。 证明他根本就很享受! 果然雁南飞不再怼人,而是开始帮沈星渡解决问题。 “急什么? 一个一个试!” 沈星渡被雁南飞抱到了老太太院里。 赶上今日老太太去庙里烧香,刚好不在。 雁南飞一进去就将下人屏退,自己带着沈星渡到了温泉边上。 雁府为了让温泉更舒适,在温泉上盖了两层的阁楼,将温泉圈在室内。 这样冬季从水里出来也不觉寒冷,又保证了私密。 足见雁大人对老太太的一片孝心。 雁南飞举着沈星渡,悬空在温泉水面之上,才想起来问: “你可会泅水?” 沈星渡四脚悬空,扭过头去,无奈的看向雁南飞: “将军觉得呢?” “泅水都不会?” “我从小在沈府长大,又不是渔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家又没有温泉,雁将军告诉我,我该去哪儿学泅水?” 雁南飞若有所思。 “你该学会泅水,落水的时候可以自救,不用等着别人来救你。” 雁南飞怎么知道她落过水? 沈星渡狐疑地看向雁南飞,他是意有所指? 还是随口一说? 雁南飞放弃把沈星渡直接放进温泉的想法。 将沈星渡放下,开始脱外衫。 沈星渡看着他动作麻利的,已经脱到了外裤,眼看只剩下内衣了。 忙磕巴着劝阻: “雁将军,你……你没事脱什么衣裳? 快……快穿起来! 别着凉了。” 雁南飞一边面无表情的脱衣裳,一边说: “不脱衣裳,怎么泡温泉? 你我如今都是公的,觉都一起睡过,你还怕什么?” 这话说得倒是毫无破绽,饶是沈星渡也无话可回。 眼看着雁南飞,又将内衣的褂子除去,露出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温泉里本来就热,沈星渡这会儿又开始脸红心跳,脑袋冒烟。 尴尬得不知该看哪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雁……雁将军,郝太医不是说我有……有心疾,需要泡温泉吗? 怎么……不把福福带来……” 雁南飞听罢,停下手里动作,抬起头来看沈星渡。 “你认真的? 你倒是挺……大方。” 被雁南飞这样一说,沈星渡立刻会意,他是误会了! 她只是说该让福福也来泡温泉,又没说让她们一起泡! 雁南飞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沈星渡一时有理说不清,慌乱之下,四个腿儿打滑。 “扑通”一声掉进温泉。 都没来得及喊,就“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温泉水,挣扎着朝池底沉下去。 “雁南飞……救我……!” 沈星渡在心里喊着雁南飞。 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快要冲破胸膛。 她在水下睁开眼,看到雁南飞冲破水面,向她而来。 然后自己身子一轻,从水底被捞到了水面之上,由雁南飞双手小心拖着。 沈星渡眼前一黑,却没有变成人。 只是狐狸毛沾湿之后,一出水,全都糊在了脸上。 雁南飞一只手将沈星渡抱在怀里。 腾出一只手,沾了水去帮沈星渡将狐狸毛从眼前捋到脑后。 一边捋一边责怪: “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 雁南飞语气实在温柔,倒更像是关心。 却不知道是关心她,还是担心她不小心害死福福。 这样的姿势被抱着,沈星渡和雁南飞之间只隔着一层打湿的狐狸毛。 她甚至能听到雁南飞的心跳声,似乎也不那么平静。 沈星渡心虚道歉:“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雁南飞将沈星渡的狐狸毛整理好,又换回双手在水中拖着。 她浑身的毛都打湿了,从蓬松的黑球变成了瘦小的大耳贼。 雁南飞看了压不住嘴角。 沈星渡糯糯地说:“因为,总是要你来救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确实如此。” 雁南飞的盖章认可,让沈星渡抬起狐狸眼带着埋怨去看他。 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该客气两句吗? 或者安慰一下吗? 看到他眉眼带着笑意,不知道哪里好笑。 “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该说的难道不是谢谢吗?” “哦,谢谢你,雁将军。”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第27章 先来后到 这可问到了沈星渡的心坎儿里。 她立刻眨巴着亮晶晶的狐狸眼对雁南飞许诺: “雁将军! 你相信我! 只要让我回到我的身体里,你让我怎么谢你都行!” 沈星渡心里想,只要让她换回去,别说是军粮了! 就是要良田,要矿山,她也舍得送! 她原来送给陆邵的礼物,不是价值连城,就是世间罕有。 可惜就是因为太罕有了,大多数陆邵并不识货。 只把最普通的那个玉佩当做宝贝,每日佩戴把玩。 温泉反射的波光倒映在雁南飞的眼底,令他眸中波光暗涌,掩映在沾湿的长睫毛下,让人忍不住要陷入其中。 沈星渡像中了暑,看着雁南飞的动作像慢动作。 他见他薄唇轻启,声音充满磁性,语气里带着调笑。 “是么? 这次你打算如何谢我?” 沈星渡觉得雁南飞的态度像是又不信她,更加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大包大揽的说: “你想要什么都行!” 雁南飞却眼波流转,略带嗔怪道: “上回你许的诺,还没有履行。” 上回? 沈星渡陷入深思,她有许诺过雁南飞什么吗? 随意许诺又不履行诺言的行为,实在是小人。 可沈星渡却不记得自己许诺过什么,于是更加心虚的问: “雁将军可否提醒一下,上回是哪回?” 雁南飞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说道: “所以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却又总是到处许诺。” 什么叫到处许诺? 她什么时候到处许诺了? 见沈星渡实在想不起来,雁南飞开口提醒: “你可记得我因为你,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沈星渡突然想起第一次来雁府的时候,她在雁府门口对雁南飞说过的话。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保证在和福福换回来之前,再也不偷偷跑掉。 还要给他讲故事,讲到他睡着为止。 自那之后,她的确是没有机会给雁南飞讲故事,哄他睡觉。 发生了那么多事,这能怪她吗? 一个大将军睡觉还用人哄? 见沈星渡低下了头,不说话。 雁南飞猜到她已经想起来了。 于是对她说: “你先把这个承诺做到,再说其他的,我才能信你。” 沈星渡抬起头,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可是现在怎么办? 我刚刚心跳很快,但是也没能换回去。” 沈星渡换不回去,就什么都做不了。 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做狐狸除了可以不用自己走路,一直有人抱着,简直毫无用处。 还不用自己吃饭,有雁南飞给她送到嘴里。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她很想赶快和几个掌柜的见面把粮食的问题处理掉。 她太久没露面了,晓菲找不到她会担心的。 “南飞,你在吗?” 雁南飞和沈星渡听到动静,俱是一惊。 又是杜若岚。 雁南飞立刻抱着沈星渡,藏在山石后面。 藏起来做什么? 沈星渡搞不明白。 他抱着自己的狐狸泡温泉,被杜若岚看见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真搞不懂雁南飞为什么一听到杜若岚的声音就要躲起来。 “南飞,你在这儿吗?” 杜若岚更近了,沈星渡又闻到那股奇怪浓烈的香气,开始头昏脑涨,心跳加速。 外边又有声音传来,是几个小丫鬟嬉闹的声音。 “若岚小姐,您要的玫瑰花和牛乳到了!” “若岚小姐,香膏给您放这儿了。” 听起来温泉里来了好几个小丫鬟,都是伺候杜若岚的。 然后又听到杜若岚的声音吩咐: “放在这儿吧,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在门口等我。 泡好了我喊你们。” 沈星渡开始意识模糊,心跳如雷。 心里仍然思索着,杜若岚此举究竟是为何? 这莫不是是奔着要让人看见她和雁南飞一起在温泉里的场景? 做实了二人之间有私情,给自己谋个做妾的机会? 杜小姐竟然如此大胆。 雁南飞慢慢躲进假山石背后,尽量将自己藏起来。 精神过度集中,没有意识到怀里的沈星渡已经失去了意识。 沈星渡睁开眼,从客房的圆桌上醒来。 这客房她认得,正是雁南飞安置福福的那一间。 与离开时不同的是,此刻满地瓜皮,果壳,似乎是被福福霍霍的挺乱套。 房间里有两三个伺候的小丫鬟,之前雁南飞已经交代过好生伺候,这是德康公主。 这会儿正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 大概是被福福折磨得够呛。 沈星渡意识到这回她赶上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管雁南飞和杜若岚有怎样的感情纠葛,他现如今肯定不能纳若岚为妾。 她不能让雁南飞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她得去救他! “你们几个跟我走,我要去泡温泉。” 几个小丫鬟,互相看了一眼,搞不清楚这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好跟在沈星渡身后大步往老夫人后院赶。 沈星渡走得急,跟着她的几个小丫鬟都快小跑起来了。 “公主殿下,您慢点走,小心摔了。” 沈星渡可慢不了一点,终于轮到她能救雁南飞一回了。 到了老太太院里,熟门熟路地就往后院走。 后院温泉门口,正守着两个杜若岚的小丫鬟。 见了沈星渡行礼问好。 沈星渡理都不理就往里边闯。 “姑娘!姑娘!您不能进去,我们小姐在里边沐浴,您不能进去啊!” 沈星渡一步不停,对跟着自己的小丫鬟说: “告诉她们,我是谁!” 跟得最紧的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小丫鬟得了令,立刻对着杜若岚的丫鬟威风凛凛道: “这是圣上义女,德康公主,三公子未来的夫人。 德康公主奉旨来泡温泉,你们几个胆子也敢来拦?” 好一口伶牙俐齿,沈星渡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这黄衣服的小丫鬟。 机智勇敢,能说会道,是个人才! 杜若岚的两个丫鬟,平日里只伺候杜若岚一个。 哪里见过什么公主,还敢抗旨? 立刻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不敢再阻拦。 沈星渡长驱直入,快步到了最里边。 杜若岚刚脱到内衫,正要下水。 “慢着! 你是谁? 还不赶紧出去,别脏了我的温泉!” 杜若岚坐在温泉边上,不卑不亢抬眼与沈星渡对视。 “我是雁家外甥女杜若岚。 你又是谁?好生无理! 就是要泡温泉,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先来了,已经下了水。 横不能让我这样出去吧?” 第28章 刁蛮公主 沈星渡带着任务而来,说什么也不能让杜若岚碰见雁南飞。 故意装作仗势欺人,抱起双臂,刁难杜若岚: “我就是要让你这样出去! 我是圣上义女,德康公主。 父皇让我来雁家泡温泉。 这个温泉被我征用了。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私自进来。 你还不赶快出去!” 杜若岚早在见到沈星渡的第一眼,就猜到她是谁。 故意装作不知,赖在温泉就是不肯走。 若是沈星渡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的,这温泉她泡定了。 偏偏沈星渡是个刁蛮任性,不给人留脸的。 杜若岚只好拿起自己的衣裙开始往身上套。 一边套一边装作惶恐无辜。 “小女不知是公主殿下。 原是和祖母说好,今日趁着祖母去拜佛,借了祖母的温泉来泡。 若岚这就走,不扰公主雅兴。” 杜若岚眼神一轮,见沈星渡只带了两个丫鬟,什么沐浴的东西都未准备,装作不经意地说: “这玫瑰花和牛乳是丫鬟新取来的,若岚还未碰过…… 三哥他从小习武,驰骋疆场,对女孩子难免心粗了些,交代的不周全。 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用这玫瑰和牛乳放在温泉里沐浴。 南飞他……” 杜若岚看了沈星渡一眼,好像是为了避嫌一样,又立刻改了口: “三哥很喜欢玫瑰花的香气。” 沈星渡冷笑出了声。 “杜小姐,是看不起我沈星渡? 看不起太傅府? 亦或是看不起圣上? 我竟需要用你的玫瑰花和牛乳来讨好我的未来夫君? 不管你想暗示什么,这样手段都未免太过拙劣。 我与雁将军昨日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由圣上赐了婚。 现在你告诉我,你精心准备了我未婚夫最喜欢的玫瑰花,准备给自己泡个澡? 你安的什么心? 雁家竟然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外甥女,难怪以往的宫宴从未见过你。” 说到这里,沈星渡冷眼上下打量着杜若岚。 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想必是雁大人也清楚,你实在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杜若岚从未被人当面如此羞辱过,当即气得失了语。 大眼空洞地瞪着沈星渡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还是沈星渡朝着丫鬟一伸手。 两个丫鬟上前帮沈星渡脱去外衫,露出莹白如玉的肩膀和藕臂,侧身回头看向杜若岚。 “杜小姐,你还不走? 是要在此看本宫沐浴吗? 这也太失礼了,这点规矩也没人教过你吗?” 杜若岚终于再也装不下去。 带着恨意,红着眼眶,最后瞪了沈星渡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沈星渡伸着脖子,朝着杜若岚离去的方向瞧了半天。 直到再也看不到杜若岚的身影了。 才问两个小丫鬟: “两位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 黄色衣裙的女孩,一看就是丫鬟里边领头的,还是她站出来回话: “回公主殿下,我们是伺候殿下的,可当不得殿下一句姐姐。 奴婢叫杏儿,她叫翠微。” 沈星渡吩咐道: “好,我刚刚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 翠微回去帮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和干净的帕子。 花瓣和牛乳就不必了。 帮我带些乳膏过来吧。 杏儿就守在门口,不许让闲杂人进来。” 两个丫鬟领了命,退了出去。 沈星渡直等到没了动静,才悄悄地喊: “雁将军~你还在吗?” 假山石后面传来水声,雁南飞果然一直藏在那里。 手里还抱着湿漉漉的福福。 沈星渡这才看到泡了水的狐狸竟然这么难看。 像个大耳朵的蝙蝠。 难怪刚刚雁南飞要看着她笑。 这个鬼样子也实在可笑了些。 她忍不住也想笑,却听雁南飞阴阳怪气道: “你很威风啊,公主殿下。” 沈星渡心下一慌。 这是在怪她刚刚仗势欺人,欺负了他的心尖尖? ……心疼了? 沈星渡立刻解释: “我若不刁蛮一些,怎么将人请得走? 你的若岚小姐特意来你祖母的温泉寻你。 又带了丫鬟,是为了什么? 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雁南飞将福福“扑通”一声扔到温泉里,任由福福自己“吭哧吭哧”的狗刨。 沈星渡瞪着大眼,惊讶发现原来福福是会水的! 游的还挺好,四条腿在水底刨呀刨,完全能跟得上雁南飞的步伐。 只有她是真废物。 雁南飞涉水向她走来,越到岸边水位越低。 蜜色的皮肤大片的从水里露了出来。 沈星渡害羞的背过身去,继续解释: “我一换回去,就匆匆跑来解救你。 还不是怕你为难? 如今就算我同意你纳妾,父皇也不会答应。 你若是实在喜欢她,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大不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本里不是说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等我和福福彻底换回来,我再给你俩腾地方行吗?” 背对着温泉池,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也听不见雁南飞一句回应。 又不好意思回头去看。 傻站着等了许久,才听背后传来雁南飞的声音: “你是不是虚伪了些?” 虚伪? 她说的都是认真的啊! 要怎样才能相信她呢? 沈星渡心里发苦,这人真容易生气。 好难哄。 沈星渡只好伸出手指着天发誓: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沈星渡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赌咒发誓了,雁南飞却打断了她,冷声道: “拉我一把。” “你那么长的腿,自己迈上来不就好了? 哪里需要我拉?” 虽然嘴上嘟嘟囔囔地这样说着。 沈星渡还是蹲下身,向身后伸出了手。 在空中挥来挥去地寻着雁南飞的手。 却被一只温暖潮湿的大手握住,一把拽进池里。 沈星渡跌进一个坚实的怀里,隔着湿透的衣裳布料,紧贴着滚烫的胸膛,抬起眼睛惊惧地看向雁南飞。 他脸上面无表情,是又生气了。 完了,她这次把雁南飞得罪惨了。 沈星渡外强中干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干什么?我都湿透了!” “殿下,您没事吧?干净的衣裳取来了~还有乳膏~” 是翠微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拿着东西进来了! 眼看雁南飞再退回假山石后边已经来不及,沈星渡惊慌失措地将福福塞进雁南飞怀里,将雁南飞按到水里。 一转身,翠微已经抱着干净衣裳进来了。 看着站在池中的沈星渡,疑惑道: “殿下,您怎么没脱衣裳就下去泡了? 还是奴婢来伺候您吧!” 第29章 讲故事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候着吧!” 要知道,水是有浮力的。 雁南飞被沈星渡按到水下,一只手臂夹住福福,用手堵住福福口鼻。 一只手沿着池子里滑不溜手的底部疯狂摸索,想找个着力点将自己固定住。 若是再不抓点什么眼看就要浮上去了。 情急之下,雁南飞一把抱住了沈星渡一条腿,才勉强将自己固定在水里,没有飘起来。 沈星渡被抱住腿,瞬时瞪大了双眼,变了脸色。 小丫鬟翠微疑惑地看着眼前公主奇怪的表情。 “殿下,您怎么了?” 沈星渡随便搪塞道: “没什么,有点抽筋。” 谁知小丫头翠微立刻紧张地说: “在温泉里抽筋,很危险的。 您先上来,我帮您把筋揉开就好了,我可会揉了!” 翠微已经撸起袖子走上前,要来拉沈星渡了。 只要她往前再迈一步,饶是雁南飞藏在水里也会被发现。 沈星渡连忙制止: “不必了,我不喜欢人家碰我。 谢谢你的好意。 把干净衣裳和帕子放下就出去吧。” 翠微好心遭到拒绝,唯唯诺诺说了声:“是,殿下。” 然后慢慢悠悠地将带来的衣裳帕子摆放整齐。 慢到水底下已经开始冒泡泡了。 雁南飞在沈星渡大腿内侧嫩肉上拧了一把,催她赶快将人轰走。 沈星渡吃痛,闷哼了一声。 翠微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 又回过头停了下来。 “殿下,您把湿衣服脱下来给奴婢拿出去吧~” 沈星渡终于拿出了公主脾气厉声道: “你在这让我怎么脱? 还不快走?” 见沈星渡这么凶,翠微才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雁南飞和福福一下子从水底冒出来,都大口喘着粗气。 福福摇着狐狸脑袋甩得到处都是水。 雁南飞喘匀了气,质问沈星渡: “你故意的? 对着若岚那么凶,对这小丫头这么柔声细语。 存心想憋死我们俩? 你也不想想,我藏在水里是为了谁的清誉?” 沈星渡见雁南飞这么凶,判断这人她今天实在哄不好了,横下一条心开始装哭。 眼眶先红起来,眼泪来得有点慢。 好在温泉里有的是水汽。 雁南飞见沈星渡委委屈屈的嘴角开始往下跑。 一下子慌了心神,他只见过变成福福的沈星渡吧嗒吧嗒地掉金豆子。 当时他只觉得福福身体里换成沈星渡的灵魂,再这样一哭,怪好看的。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少女沈星渡就在她面前哭。 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伸手去想扶她手臂,又觉不妥,立刻缩回手,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好背在了身后,眼神闪躲地问: “你又哭什么?” 沈星渡见他上当,转着眼珠子开始扯谎。 “我……疼。” 雁南飞手足无措: “哪儿疼?” “腿疼……” “腿怎么会疼?” “你掐的。” 雁南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指控。 呆愣愣的伸出作案的那只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拇指和四指轻轻搓了搓,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 是柔软的,滑嫩的,粘滑的触感。 此前他从未掐过其他女子的大腿。 实在无从得知,被掐了一下大腿这件事,该不该哭。 困惑地盯着沈星渡看了半天才问: “伤得严重么?我看看?” 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妥,马上改口: “我让郝太医来看看?” 沈星渡心里被气得要笑出声,也不知这雁大将军脑子装的什么? 女子被人掐伤了大腿内侧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他竟然能想到让太医来看看? 可装总要装到底,于是沈星渡忍着笑意佯装恼羞成怒,嗔怪道: “看什么看! 不许看! 你转过去!” 沈星渡身上的衣服本就薄纱一般,沾湿了水之后隐约显现出内里的身段来。 雁南飞从刚刚就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哪儿。 这会儿沈星渡让他转过去,他便乖乖转过了身去。 福福飘在水面上睁着大眼,见主人转过了身,也跟着转了过去。 沈星渡看了,忍不住偷笑。 却还要装下去,免得雁南飞又跟她甩脸色。 “我们还未成亲,这种地方怎么能看! 要是让人知道我被你掐伤了那种地方,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你是不是故意用那么大的力气? 为了给你的心上人出气?” 沈星渡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好容易骗的雁南飞对她升起一些怜惜。 她干嘛找这个不痛快,自己又提起杜若岚? 说来也神奇,这人要是生气了。 只看一个后背,也能看得出来。 雁南飞木然的往温泉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沈星渡说: “我去山石后面,不看你。 你安心在这边泡一会儿再走吧。 你走之后,我等没人的时候再走。” 沈星渡“嗯”了一声。 默默等着雁南飞消失在假山石后面,才将湿衣裳脱了下来。 安心在温泉里泡了起来。 沈星渡完全信任雁南飞的人品。 堂堂大将军说不看,就一定不会偷看。 雁家温泉实在舒服,沈星渡舒服地闭上了眼。 突然觉得有个湿漉漉的东西在拱自己的手臂。 吓得她睁开眼,发现原来是福福正用小鼻头拱着她。 见她睁开眼看他,还张开嘴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舔得沈星渡痒痒的。 “福福,别闹了。” 福福却像听不懂一样,不仅没有停下来,还死皮赖脸的往沈星渡怀里拱。 直到沈星渡将福福抱在怀里,才眯起狐狸眼满意的在水底摇着尾巴。 时不时的还朝着沈星渡的脸上舔两口。 沈星渡和福福玩得不亦乐乎,还慷慨地给福福也洗了个澡。 甚至还给福福从耳朵开始按摩起来。 她在这狐狸身体里待过,深知揉什么地方最是舒爽。 她每揉过一个地方,都柔声问上一句: “福福,舒服不舒服啊?” 福福就贱兮兮的“哼哼”两声算是回应。 直到假山石后面传来雁南飞不耐烦的声音,催促道:“你还没洗好吗?我皮都泡皱了!” 沈星渡才讪讪地将福福推到雁南飞那头。 福福一步三回头的地还想找沈星渡玩。 沈星渡朝着福福挥着手: “快去,去找你主人~ 今天不玩了! 下次再玩!” 这样轰了好几次,福福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假山后。 沈星渡见福福还没游到假山后,就被一把拽进了假山后面。 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快速地涂好乳膏,穿好衣裳。 将一块帕子藏到了假山后面。 朝着假山方向说:“我在假山后面藏了块干净帕子,记得擦干,福福的毛擦不干会感冒的!” 也不见雁南飞回应,沈星渡便笑着离开了。 晚上雁南飞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一边习惯性地揉着毛茸茸香喷喷的福福,一边在黑暗里伸出手来,盯着手心发呆。 “咚咚咚” 雁南飞听到敲门声,皱起眉头,烦躁得不想搭理。 却听到门外,传来沈星渡的声音问:“雁将军,你睡了吗?” 雁南飞“噌”的一下坐起来,慌忙系好睡衣带子,定了定,才去开门。 “有事?” 雁南飞只开了一条缝。 透过缝隙是沈星渡在月光下的明媚笑容。 “雁将军,我来给你讲故事了。” 第30章 出去! 沈星渡躺在榻上,手里攥着藏着商会印鉴的那支钗。 一边在手里摩挲着钗上葫芦形状吊坠上的花纹,一边在黑暗之中“咔嗒“一声,将葫芦印鉴旋开,“咔嗒“一声,又将印鉴关上。 就这样“咔嗒,咔嗒”的,一直静静等着门外伺候的丫鬟睡着。 今晚她要去一趟袁家码头,和晓菲见上一面。 沈星渡在心里细数着,今晚要做的事项。 月底没签的单子要尽快处理掉,把囤的粮食卖给户部,解决雁南飞的军粮短缺问题。 然后再和晓菲商量一下怎么把雁家即将送到沈家的聘礼偷出来。 再就是之前一直给沈家送到嘴边的好生意,要一个一个地断掉。 是时候让沈家学会自力更生了,原本没有她,沈家也该自谋生路。 一直等到外边没了动静许久,沈星渡才偷偷出了房门。 一路溜着墙根寻找出口,到了一处回廊转弯处,听到对面有脚步声和谈话声,闪身躲在了山墙后的阴影里。 “这么晚了,若岚姑娘还要咱们端这鹿茸汤做什么?” “嘘!你小点声!怕人家都听不见吗? 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做奴才的哪儿这么多话?” 被怼了的丫鬟像是不服气,小声嘟囔了句:“若岚小姐算哪门子主子。” 刚刚训斥她的丫鬟,听了立刻停下脚步回头低声训斥: “咱们两个被分给了若岚小姐,是没得选的! 不服气,有本事你去攀高枝! 看新来的公主殿下要不要你? 若没那个本事,就本分些。 若岚小姐不是笼中雀,只有她得了势,咱们做奴才的才能有好日子!” 说完见另一个小丫鬟低头不再吭声,才说:“小姐嘱咐了,不能让旁人看见,快走吧!别等汤凉了。” 两个小丫鬟正是白天在温泉见过的杜若岚的丫鬟。 杜若岚白天才去温泉寻雁南飞,没寻到。这就又准备了鹿茸汤? 杜小姐,怎的如此着急? 不行,若是她就这么走了,放着雁南飞不管。 这保准又是杜小姐的圈套。 雁南飞可以纳妾,或者养外室,但是不能毁了名声。 如今她二人大婚在即,雁南飞的名声,也是她的名声。 沈星渡这才发觉,当一家的主母真是不容易。 这还未成亲,她就要开始操心丈夫的情债和声誉了。 雁南飞又救了她太多次,沈星渡实在做不到放任不管,于是一转头敲响了雁南飞的房门。 敲了半天都无人回应,沈星渡小声问: “雁将军,你睡了吗?” 贴着门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星渡不自觉的想起雁南飞那难系的寝衣带子,和他半天系不上带子的笨拙的手。 片刻后,雁南飞的房门在沈星渡面前打开了一条缝。 里边是雁南飞英俊好看,又严肃的脸。 他隔着门,谨慎的问:“有事?” 沈星渡突然想起白天他的指责来,突然生出想逗他的心,于是俏皮地笑着说: “雁将军,我是来给你讲故事的。” 雁南飞先是一愣,而后木木的闪身将人让了进去。 沈星渡进门反手将门锁上,压低声音说: “雁将军,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 我刚刚偶然碰见杜小姐的丫鬟端了鹿茸汤,只怕又是为你准备的。” 黑暗里,雁南飞的眸中仿佛有光暗了下去。 沈星渡想,她该不会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 万一他就等着这碗汤,她岂不是很多余? 可来都来了只好把话说完。 在心里掂量了半天说辞,才委婉道: “不然你找个机会和杜小姐把话说清楚? 别让一个姑娘家为了自己的前程一次一次的孤注一掷。 真让她成功了,也有损你我声誉。” 雁南飞坐在榻上,隐在黑暗之中沉默不语,静静回看她。 沈星渡见他不说话,又劝道: “雁将军,你大概不懂女子的心。 我猜杜小姐一定是害怕极了,怕你不要她,才会这样频繁出手。 总这样防备着也不是办法,你该和她好好谈谈。 如果需要我配合,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给她个保证。” 雁南飞将床上的福福抓到了怀里,动作有点粗暴,声音也冷冷的。 “我确实不懂女子的心,你倒想得挺周到。” 沈星渡没发现雁南飞语气里的嘲讽。 还感慨这雁南飞终于被她胡噜顺了毛。 她已经如此坦诚相待,去哪找像她这样为他着想的妻子。 沈星渡见他不再揪着白天的事,打算顺坡下驴的道个歉,再哄上两句,好让他全心全意的帮她的忙。 “那倒没有,其实白天我也不想对她那样凶的,要是早些说清楚了,她对我也少些敌意……” “出去!” “嗯?” 沈星渡还没反应过来,雁南飞已经将福福放下。 从床上站起来,两步跨到她面前,像一面高大的墙堵在沈星渡的眼前,垂下眼帘,冷声说: “出去! 以后我的事,你不必插手! 深更半夜来敲男子的房门,被人看到会说你德康公主行为轻浮,德行有亏。 以后没事不要再来我房间!” 说完,沈星渡就被雁南飞亲手推出了门外,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定。 沈星渡站在雁南飞的房门外,愣了半天。 她这是被轰出来了? 她到底哪句又得罪了他? 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也实在难以捉摸。 也许真的是她多管闲事了些,雁南飞若是正等着那碗鹿茸汤,打开门看到是却是她,大概会挺……失望的吧? 时间紧迫,沈星渡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多耽搁。 师傅曾经试图让沈星渡学些拳脚功夫护身。 奈何她腰是软的,拳头是松的,从小就不是那块料。 于是这雁府的高墙难住了她。 最后是也是靠着这身材娇小柔韧才钻狗洞钻出了雁府。 一路躲着打更人,穿小巷到了袁家码头,敲响了袁晓菲的房门。 房门一开,袁晓菲眼前一亮,拉着沈星渡的手将人拽进了屋内。 袁晓菲是定远镖局的少主。 从小性格强悍,脾气火爆,女生男相,美的与众不同。 谁第一眼见了她都会错把她当成个英俊小生。 她硬挺的眉峰,高挺的鼻梁,再配上她略上翘的丹凤眼,能迷倒不少小姑娘。 手拉手地将沈星渡拉进来,室内灯光转明,才见她头上还粘着钻狗洞时候蹭上的枯树叶,一脸的狼狈。 袁晓菲伸手帮她将头上树叶摘下来,心疼地责备: “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第31章 杏儿投诚 “说来话长,我是从雁家偷跑出来的,时间不多。” 沈星渡径直走到书案之后,拉开圈椅坐了进去。 桌案之上早就摞了老高的账目,简直比皇帝的奏折还高。 沈星渡一坐进去,就从头上取下葫芦钗,将葫芦拧开,从离她最近的一本账目开始看。 四周的账目将她淹没,整个人都像被关在了城墙里。 袁晓菲自然的掀开灯罩,用剪刀将烛台挑亮,烛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 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沈星渡一边一目十行的快速看账,一边对袁晓菲说: “有几件事需要你帮我。” …… 清晨,杏儿兴冲冲的推开德康公主房门的时候,公主竟然不在屋里! 焦急的心刚起,匆忙一转身,差点撞进德康公主怀里。 “公主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 沈星渡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耳边碎发,使劲儿压下因赶路而扑腾不止的呼吸。笑着回答: “哪儿也没去,睡的不习惯,起得早了些,去园子里转了转。该洗漱了?” 杏儿两手空空,也没拿着洗漱用的东西。被沈星渡这样一问,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又神神秘秘的压下了声音:“殿下,洗漱待会儿翠微会端来,奴婢是听到大家都在说昨儿个夜里的事,特意来告诉您的!” 杏儿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昨儿个夜里能有什么事,值得杏儿一大早特意跑来和她分享? 莫不是杜若岚给雁南飞送鹿茸汤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于是试探着问:“昨儿夜里怎么了?” “昨儿夜里,杜姑娘去敲了将军的门!” 杏儿特意停在这儿,等着沈星渡惊讶的表情,沈星渡也只好配合: “她这么大胆?夜里去敲将军的门?” 杏儿这才接着说: “可不是么!您不知道,这杜姑娘可不是看上去那样柔柔弱弱的单纯角色! 说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当初却是一个人孤身来认亲的。 说是家里人都死绝了,全凭着她一张嘴就留在了雁府。 一直受着小姐一样的待遇,衣裳首饰月银,都有她的一份!” 杏儿一边说,一边拧着手里的帕子,眉头也皱到一起。 沈星渡察觉到杏儿对杜若岚无端的敌意,挑了挑眉毛,不经意的问: “你不喜欢她?” 杏儿坦诚的点了点头。 在大家族里做下人,敢在才认识两天的主子面前坦诚对另一个主子的不满。 杏儿必然是认定了沈星渡与杜若岚不可避免的对立,特意甩开翠微来投诚的。 “一开始奴婢也被她善良温柔的外表骗了。 以为她孤苦无依,寄人篱下,是个让人心疼的可怜姑娘。 直到后来,和奴婢一起进府的小姐妹小桃被她害死了!” 这里头竟然还有人命? 沈星渡一惊,伸手将杏儿拉到房间内,关上门窗。 回头对杏儿说: “你且说说,小桃是怎么被她害死的?你可有证据?” 杏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奴婢没有证据。 可奴婢知道,小桃就是被杜若岚害死的!” 杏儿攥着拳头,拧着浅浅淡淡的眉头,回忆起来: “有一天夜里我见小桃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偷地哭,就问她出了什么事。 一开始她不肯说,我问了好久,她才说是夜里路过西边的桃树林,撞见杜若岚与一男子私会。 她担心杜若岚看见了她,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才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听到这里,沈星渡觉得,小桃也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那男子也许就是雁南飞,男未婚女未嫁,本就有情的两个人背着人私下说两句话,实在算不得什么。 杏儿见沈星渡的反应,接着说: “我那时还劝她,杜姑娘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况且全府都知道杜若岚她喜欢的是……” 说到此处,杏儿顿觉不妥,咬了咬嘴唇,抬眼看向沈星渡。 沈星渡则大大方方地替她补上后头的话: “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雁南飞,所以你觉得就是被看到了她和雁南飞私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杏儿重重点头: “是!当时全府都认为雁将军和杜若岚是早晚的事。 所以我还劝小桃不必在意,小心着些,别将主人家的私事到处说就好。 可是第二天小桃就被姨母和老夫人发送到庄子上去了!” 听到这里,沈星渡终于发觉其中异常。 若只是看见了杜若岚私会雁南飞,应该不至于此。 杏儿眼圈已经发红,带着鼻音继续说: “她们都说是小桃偷了杜若岚的首饰,手脚不干净,府里不能再用了! 可等到我第二个月轮假的日子到了,去了一趟庄子上看望小桃。 到了才知道,小桃早就投环了!” 杏儿说到此处,激动的抬起头与沈星渡对视: “公主殿下! 小桃绝对不可能偷主子东西的! 她最是老实本分,签的又是活契,她还有爹娘和表哥等着她回去成亲呢!” 沈星渡抚上杏儿微微颤抖的手,安慰道: “我知道了,你想为小桃讨回公道?” 杏儿用袖子快速抹了一把眼泪。 又点了点头。 红着眼圈对沈星渡说: “殿下,我没上过学,也没有那个本事。 但是您要嫁给将军,就要小心杜若岚,若是您想要对付杜若岚,我愿意做您手里的刀!” 沈星渡为杏儿对小桃的情意而感动,郑重的对杏儿说: “你的话我都听懂了,不过杜若岚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这样,我会亲自考察。 毕竟你也没有证据,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相信将军和雁大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你且安心做事,切不可冲动行事。 你还没说,昨儿夜里杜若岚敲了将军的门,然后呢?” 杏儿这才收敛了情绪,偷眼看向沈星渡。 她今日甩掉翠微先来一步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 “昨儿个夜里头,杜若岚深更半夜,端着一盅鹿茸汤去敲将军的门。” 这事沈星渡已经知晓,表情没什么变化。 谁知杏儿下一句就说: “结果开门的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凌霜。” 沈星渡刚进嘴的半口茶,“噗”的一下呛了出去。 第32章 竟敢对公主无理? 杏儿忙起身去给沈星渡拍背。 “殿下,您别急,凌霜和将军没什么的。 昨晚将军觉得房间榻上有虫子咬人,到老夫人院里想找姨母安排下人处理。 不巧,姨母陪老太太去上香,宿在寺里,不在府内。 将军便命留守在老太太院里的大丫鬟凌霜,连夜去熏香除虫,而将军自己则睡到了客房。” 沈星渡并不认为凌霜和雁南飞能有什么。 只一听到杏儿说开门的是凌霜,就立刻猜到了是雁南飞搞的鬼。 杏儿却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那凌霜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原就瞧不起寄人篱下以小姐自居的杜若岚。 又见杜若岚深更半夜来给将军送汤,只怕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而杜若岚见是凌霜开的门,误会了凌霜是来爬床的。 二人当下撕扯到了一起,这下把全府都惊动了!” 沈星渡都忍不住替杜若岚感到尴尬。 这样一来杜小姐以后该如何在雁府做人? 雁南飞处理得太粗糙了,还是应该和杜小姐说开才是。 沈星渡又问: “后来呢?” 杏儿扁了扁嘴才说: “可惜老夫人和姨母都不在,府里没人主事,只好把雁大人和将军吵醒。 雁将军偏袒了几句杜小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沈星渡心想,他该是后悔极了。 自己去躲清净,可把杜若岚给坑惨了。 他再不出来维护,让杜若岚如何自处。 不过沈星渡遇到这种大宅秘辛也难免俗,忍不住追问杏儿: “他是如何偏袒的?说了什么?” 杏儿翻着眼皮回想: “将军说,这事都要怪他。 是他想喝鹿茸汤,和杜小姐提过一嘴。 却不知道鹿茸汤要煲那么久,害得杜小姐不得不深更半夜的送来。 这才闹了误会。” 沈星渡在心里翻白眼。 亏得他想得出来这样的说辞为杜若岚开脱。 男人真是奇怪。 原本说清楚让她安心就好,偏要处处躲着,让她心焦。 喜欢雁南飞这样的男子,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杜若岚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实在难堪。 沈星渡都想好了。 等她和福福彻底换回身体,她就选好机会死遁,给他们二人腾地方。 她既然已经看清了陆邵的真面目,又失去了继续照顾沈府一家上下的意义。 还不如到处云游,顺便寻找师傅的去向。 自从几年前,她能独自掌管京城生意,师傅就一去不回。 三两年只给她写过一封信,寥寥几个字。 这世间若说还有人真心对她好,那便是晓菲和师傅了。 正想着,翠微端着脸盆,手臂上挂着干净帕子,推门而入: “殿下,奴婢来服侍您洗漱了!” 杏儿也站起来,帮沈星渡梳妆换衣裳。 就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用早膳的时候,进来一个小厮,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传话: “公主殿下,府上来了个丫鬟,说是之前服侍过您的,特来投奔。 老太太请您过去认认。” 沈星渡从袖子里掏出碎银子递给杏儿,又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杏儿拿在手里掂了掂,淡淡的眉毛微蹙,又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沈星渡。 沈星渡一笑,用眼神催促。 杏儿这才将银子塞到小厮手里,说: “告诉姨奶奶,殿下用过早膳就去。 这是殿下赏你的,以后遇到殿下的事,机灵着点。” 小厮接过银子,眼前一亮,千恩万谢地离去。 “殿下,您也太大方了,只是传个话而已,用不着赏那么多的。 刚刚那些银子,足够那个小厮半年的工钱了。” 没想到杏儿还是个小财迷,知道替她心疼钱。 可钱不是这么用的,钱只有花出去才有价值。 沈星渡夹了一口莲藕醡,笑着看向杏儿和翠微。 “没人的时候,喊我小姐就好。 以后你们就知道,本小姐从不亏待手下人。 从这个月起,你们两个,月银翻倍。 府上发的银子你们照拿,每月我再另外发你们一份。 做的好,年底还有赏。” 两个丫鬟立刻喜上眉梢,谢了又谢,一直到去正院的路上嘴角还控制不住的向上扬着。 沈星渡终于小小地体验了一把花钱的快乐。 以前给沈府花钱,不仅要想方设法地掩藏痕迹,连母亲一个笑脸都买不到。 如今有公主这个身份做掩护,她打算大大方方地花钱,大不了都推到皇帝头上去。 转过最后一个回廊,沈星渡就看到正厅里老太太和姨母都在。 正厅中间正跪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沈星渡迟疑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跪着的人一回头,笑容绽开:“小姐!奴婢来伺候小姐了!” 竟然是袁晓菲! 她不是让她找个头脑灵光,方便传递消息的丫鬟吗? 她怎么把自己送来了? 姨母搀扶着老太太站起身,走出正厅,向沈星渡迎过来。 “见过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 沈星渡手疾眼快的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您快快请起,福康受不起,您可别让福康折寿了。” 又忙去扶姨母。 “姨母请起,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 姨母眉毛一挑,眼神若有所思,迟疑地问道: “殿下第一次来,怎么知道我是谁?” 沈星渡一噎。 她一着急,竟然忘了,直接喊出了口。 只好推说:“小厮带话的时候,已经说过,是老夫人和姨母在正厅等我。” 姨母这才松了眉头,点了点头。 “南飞这孩子,实在礼数不周。 若知道公主驾到,该我们雁府全家出正门相迎,腾出上房,熏香扫榻才是。 怎就直接将殿下安置在客房住下了,实在是失礼。” 这姨母就像雁家主母一样,向沈星渡道起歉来。 在场的人没有人觉得不妥,就连老太太也站在姨母身后,由着她来出面。 “姨母不必客套,我自小在沈家长大,如今承蒙皇恩当个闲散公主,实在也不必端着公主的架子唬人。 您和老夫人,就当我是个普通的晚辈相处就好。” 雁家姨母立刻拉高了嗓音去扯老夫人的袖角: “老太太,您瞧瞧,公主多平易近人识大体,您有福了。 老三找了个贤内助呢!” 老太太被姨母哄得乐开了花,伸手将沈星渡拉到了身旁,指着跪在地上的袁晓菲问沈星渡: “这丫头,殿下可认得?” 沈星渡点了点头,“她在沈府服侍过我,很是聪慧灵巧。” 老太太一脸了然: “我们见她一副男子打扮,还说要见你,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刚刚差点将人打出去。” 沈星渡立刻看向袁晓菲,这才发现她果然一身男子装扮。 袁晓菲冲着沈星渡偷偷吐了吐舌头。 沈星渡翻了个白眼。 她既然自己跑来当丫鬟,还穿成这个样子,让人打出去也是活该。 不过还是对老太太解释道: “晓菲从小会一些武艺,有些男孩子气,不过干活很勤快,又能保护我。” 老太太这才放心点头: “原来会功夫啊?那就好! 殿下这院里可还住得习惯? 南飞不懂得照顾人,待会儿让夏冉再给殿下院里送去些日常用什,有住不惯的地方,尽管开口……” 老太太事无巨细地拉着沈星渡的手,一直嘱咐到了午膳后。 沈星渡这才身后跟着一队抱着大包小包的小厮从正厅脱了身。 吩咐杏儿和翠微领着小厮回房安置东西。 看着两个丫鬟走远了,袁晓菲才直起了当奴婢的脊梁,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 将一只手臂搭在了沈星渡的肩膀上,贱兮兮的问: “怎么样?想我没?见到我来,有没有很惊喜?” “啧~让你送个丫鬟进来,你怎的把自己送进来了? 你来了,我那些生意谁管? 你那码头谁管? 你莫不是想躲懒?” 袁晓菲刚要说话,放在沈星渡肩膀上的那只手臂就被抓住,高高举起。 二人俱是一惊,回头一看,竟是雁南飞回来了! “你是何人? 竟敢对公主无理?” 第33章 这些都不是。 雁南飞紧紧攥着袁晓菲的手腕,平静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怒意。 沈星渡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袁晓菲趁着雁南飞不注意一个翻手借力欲挣脱钳制。 雁南飞眸中闪过片刻惊异,双眼一眯,迅速再次将袁晓菲制住。 这回直接缴了双手,反剪在背后。 “说! 你是什么人? 不说胳膊拧下来! 一, 二, ……” 再次听见雁南飞数一二三,唤起了沈星渡的恐怖记忆。 袁晓菲还在雁南飞手里拧着肩膀挣扎。 沈星渡已经扑过来去捉雁南飞制住袁晓菲的那只手,用身体将二人隔开。 雁南飞一惊,看向沈星渡的神情错愕。 沈星渡的行为在雁南飞看来,像是在保护“奸夫”。 而沈星渡也的确是吓坏了,无意识地拍打着雁南飞铁钳一样的手背,慌忙解释着: “将军不可,快松手! 这是我的丫鬟,不是什么坏人! 你弄疼她了!” 雁南飞松了力道。 袁晓菲挣扎而出,立刻被沈星渡拉到身后护起来。 袁晓菲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越过沈星渡瞪着雁南飞。 沈星渡对雁南飞解释: “雁将军,您误会了。 晓菲是我的丫鬟,来雁府投奔我。 她从小学过些拳脚功夫,喜欢做男装打扮。 不是什么歹人。 刚刚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雁南飞抬眸看向袁晓菲,眉头渐渐压低。 质问沈星渡: “不是故意冒犯? 身为丫鬟穿成这样,还与主子勾肩搭背,可有为主子的声誉考虑过? 今日若不是我,而是被有心人看到,可有想过后果?” 袁晓菲不作声,只瞪着眼睛直视雁南飞。 沈星渡意识到刚刚行为的确欠妥,难怪雁南飞会误会,连忙替袁晓菲道歉: “雁将军,刚刚是我的错。 晓菲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许久未见,所以才会一时失了分寸。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请雁将军不要生气。” 雁南飞眼神里闪着寒光,垂眸与袁晓菲对视片刻。 才冷着声音对沈星渡说: “管束好你的丫鬟。 这里是雁府。 若是再生出你在沈府那些流言蜚语,连累的不止殿下自己。 郝太医来了,在房里等你,我送你回去。” 说着向前一步,护在沈星渡身后,将袁晓菲隔开。 郝太医已经在院里等了许久,见人来了,拱手便拜: “见过德康公主,雁将军。” 雁南飞吩咐道: “你们都在外边候着,不传不用进来。” 末了特意用警告的眼神看向袁晓菲,才护着沈星渡回房。 沈星渡在榻上躺下,忐忑地伸出白皙的一节藕臂,不安的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安慰道: “不必担心,郝太医是自己人。 你能到雁府来,还多亏了郝太医相助。” 沈星渡扬起眉毛看向郝太医,神色放松下来。 郝太医隔着帕子切脉,撵着灰白的胡子说: “沈小姐此前心疾未愈,又在运动过量的情况下,遭遇雷击。 灵魂与玄狐交换大抵与此相关。” 郝太医竟然知道这么多! 沈星渡放松的神色立刻又紧张起来,求助似的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似乎陷入沉思,想必是已经和郝太医私下商讨过此事。 见沈星渡不安的看过来,安慰似的对着沈星渡慢慢点了点头。 示意郝太医继续说。 “此事虽然蹊跷,却并非完全无史可考。 大兆立都之初有过类似传闻记载。 南蛮有奇蛊,可以换人心。 蛊虫练成后,人与蛊可灵魂互通。 有练成之人以此法来御兽,可操控大象,猛虎等野兽,参与到战场之上。 有以一敌百之功效。” “那如何能换回来呢?” 沈星渡并不关心她能干什么,她只想尽快换回自己的身体,摆脱随时随地变成狐狸的窘境。 郝太医面色为难道: “这恐怕要从长计议。 咱们医案太少,只有些史书记载着只言片语,不足以寻求解法。 上回在宫里,殿下还在狐狸身上。 这一回交换,殿下是如何换回来的,可否对老夫说说?” 如何换回来的? 沈星渡看着福福在雁南飞的肩头摇晃着大尾巴,陷入了沉思。 昨日雁南飞还和她一起分析过。 除了第一次是被雷劈。 有两次换回来的时候,杜若岚都在场……难道是因为度若岚? 不对,除了心跳特别快之外,还有度若岚身上的香气! 沈星渡眼中灵光一闪,看向雁南飞。 “是杜若岚身上的香气! 有两次我换回去之前,都闻到杜若岚身上的香气。 然后就觉得头晕目眩,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不能呼吸,眼前一黑就换回去了!” 雁南飞却仍眉头紧蹙,疑惑地看着沈星渡。 沈星渡反应过来,疑惑的反问: “你闻不到吗?” 雁南飞略作思索,摇了摇头。 “没注意过。” 沈星渡又去看郝太医: “郝太医,女子身上的香粉气有可能是我和福福换魂的关窍吗?” “这……”郝太医眉头紧锁,摇着头。 “从未听说女子身上的香气有此等功效,或许找那位杜小姐要上一些香粉看看成分,可以破解。” 沈星渡受到了启发,又燃起了希望,双眼亮晶晶的对郝太医说: “您说得对! 与其在这儿乱猜,不如去要一包杜小姐的香粉来再试一次!” 雁南飞推开门,随便指了个丫鬟: “你去表小姐院里,找她要十个不同香气的香囊,和十款不同款式的香粉,就说是我让你要的。” 沈星渡拍着雁南飞的手臂称赞: “还是雁将军想得周全! 要十个不同香气的,这样便没有遗漏了!” 雁南飞鼻子里发出冷哼,眼角却带着笑意。 沈星渡偷眼看他反应,心道这回算是拍对了马屁。 倒也不算难哄,和院里阿黄爱听的差不多。 不多时小丫鬟杏儿推门而入。 “殿下,将军,我把表小姐的香囊和香粉盒子都要回来了! 快看看,这些够用吗?” 沈星渡看到了盼头,很是高兴,随手从袖子里取了银票给了杏儿。 “去外边给表小姐买上十样香粉,十样香囊送回去。 捡贵的买,就说是雁将军送的。 再买些零嘴给院里的姑娘们分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郝太医还要为我施针,屋里不用人伺候了。” 饶是杏儿在丫鬟里见过些世面,看见沈星渡给的银票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些钱给杜若岚买了最贵的香粉送去,再给全院的丫鬟一人买上十斤的蜜饯,也要倒找回来不少。 公主殿下果然出手不凡。 沈星渡太过兴奋,完全没注意到雁南飞又沉了脸色。 将门掩上,抱着满怀的香囊香粉盒子铺展在圆桌之上,让郝太医瞧。 郝太医挨个拿起来闻了闻,又都放了回去。 “殿下,这些香的确各不相同,可都是些常见的安神香料,并没有什么特殊成分。 不若殿下自己闻闻看,是哪种香气令殿下心跳过速,头昏脑涨?” 沈星渡觉得有理,也挨个拿起来闻了闻。 并不觉得哪个味道和她记忆中的一样,难掩失望地噘着嘴看向雁南飞: “这些都不是。” 第34章 回沈府 送走了郝太医。 沈星渡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地坐在雕花绣墩之上愣神。 前一刻她都想好了带着晓菲一起,先去江南,再去塞北。 她要乘船,要游江,要骑马,要走遍大江南北,一边游玩一边寻找师傅的踪迹。 还要跟着商队把丝路之上的美食带回大兆。 结果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心情太过低落,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雁南飞还在房里没走。 直到福福来拱她的手,她才抬起头去看雁南飞。 发现他也看着自己。 眼里冷冰冰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雁南飞也很失望吧? 差一点就摆脱掉她这个大麻烦,可以和杜若岚在一起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杏儿接着门缝报信: “公主殿下,老爷让您和将军去一趟前厅。 沈家老爷和夫人来了。” 父亲来了? 她倒把沈家给忘了。 沈星渡顺手将福福抱在怀里,这家伙还挺沉,是不是喂的太好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沈星渡收敛心神,起身要走。 却被雁南飞喊住: “有件事,你得知道。” 沈星渡歪着脑袋看他:“什么事?” “明日是内务府安排过聘礼的日子,沈家应该是来接你回府的。” 沈星渡点点头,不以为然。 她倒也有些事需要回府才好处理。 雁南飞接着说: “明日也是陆家上门提亲的日子。 沈家一门双喜。 提亲过聘是同一天。 迎娶出门也是同一天。 都在下月初八。” 同一天? 沈星渡未做停留,边走边回想,她是被皇帝当成傻子硬塞给雁南飞的。 定在下月初八,多少有怕雁南飞反悔的意思在里边。 沈月娥和陆邵这么着急是因为什么? 袁晓菲已经换了女装守在门口,见二人出来,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小姐,杏儿姐姐给我找了件女装。 好看么?” 沈星渡被打断了思绪,看向袁晓菲。 她好多年没见过袁晓菲穿女装,再见她如此扮相依然妖媚动人。 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 “好看! 你男装女装都好看! 跟个妖精似的!” 得了表扬的袁晓菲得意忘形,又伸出手想去挎沈星渡的胳膊。 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挡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就连沈星渡怀里的福福也突然炸了毛,朝着袁晓菲露出了尖牙。 “小姐,这狐狸咬人吗?这么凶?” 袁晓菲从来不怕狐狸,故意说来恶心人。 沈星渡揉了揉福福的小脑袋瓜,哄道: “福福乖,看见漂亮姐姐怎么还呲牙呢? 呲牙不给你吃肉肉!收回去!” 福福就像听得懂一样,哼哼唧唧地在沈星渡怀里蹭来蹭去求安慰。 磨得沈星渡一时没了章法,求助似的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一伸手,福福顺着手臂两步跳到了雁南飞肩头上,将大尾巴甩下来,像给雁南飞身上加了一件天然的装饰。 “若是搞不定,一开始就别招惹。” 雁南飞语气淡淡的说。 沈星渡总觉得雁南飞话里阴阳怪气,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动不动就生气,也不知道他气什么。 沈星渡突然起了逆反的心,挖空心思,想找个什么由头怼回去。 突然停下脚步,脑中抓住了什么。 转过头质问雁南飞: “雁将军,那晚你把陆邵送去哪儿了?” 雁南飞不说话,只冷着脸垂眸与她对视。 那晚雁南飞是怎么说的? 把陆邵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当时沈星渡以为是送回了陆府。 现在突然意识到,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沈星渡问出心中猜测: “你把陆邵送到沈府了?” 雁南飞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沈星渡瞪大双眼。 “你把陆邵送到沈月娥屋里了?” 雁南飞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轻描淡写地说: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太晚了些?” 饶是沈星渡已经见识了几次雁南飞的处事方式,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雁将军,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雁南飞这才睨着沈星渡问: “你舍不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当然不是舍不得! 雁南飞从哪儿看出她舍不得了? 沈星渡立刻反驳: “我没有舍不得任何人,我只是觉得将军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若是被人看到,也有损你的声誉。 堂堂大将军去陷害一个没有半点官职在身的书生。 传出去好听吗?” 这话在雁南飞耳朵里听起来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噗~”袁晓菲跟在后头,笑出了声。 雁南飞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袁晓菲冷声说:“你收拾东西立刻离开雁府。” 沈星渡拦在袁晓菲面前,与雁南飞对峙: “雁将军,你何必如此小肚鸡肠? 你有气就冲我来,男子汉大丈夫为难一个丫鬟算什么?” 雁南飞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星渡,表情里带着一丝不屑。 “你觉得我欺负她了?” 沈星渡点点头。 “你也觉得我欺负了陆邵?” 沈星渡不明白雁南飞想说什么,只觉得这问题的路数不对,这一次没有点头。 而是满脸不解地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怒极反笑: “那便算我多管闲事。 看来你心里还有他。 该让陆邵一次一次地到你面前来求和,对你表衷心。 至于你这个丫鬟。 你见过哪个府的丫鬟敢当面嘲笑主子不用被掌嘴的?” 沈星渡很善解人意,而且理智。 她会习惯性地去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雁南飞虽然语气生硬,但是经过雁南飞的提醒,沈星渡马上意识到雁南飞说的没错。 是她一味地护着袁晓菲,如果站在雁南飞的角度去考虑。 袁晓菲先是以男装示人,与他的未婚妻勾肩搭背。 又当面嘲笑,算得上反复挑衅了。 他一个大将军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有涵养了。 沈星渡觉得今天的袁晓菲很不一样,似乎总是故意在和雁南飞作对。 沈星渡还愣着神,袁晓菲动作极快地“啪啪”两下抽在自己脸颊上,在黑暗的园子里这耳光声尤其响亮。 正在争执的二人,一起朝袁晓菲看去。 血登时从袁晓菲的嘴角滴落下来。 “天哪,晓菲你这是做什么?” 沈星渡忙跑过去捧袁晓菲的脸,心疼的仔细检查。 袁晓菲竟然真的自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看向雁南飞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胜利的笑意。 嘴上却委委屈屈的说着: “小姐,雁将军,请不要为了奴婢争吵。 奴婢自己掌嘴了。 请雁将军息怒!” 雁南飞看着袁晓菲先是错愕,而后转成无声的冷笑。 此事无疾而终,最终雁南飞没有坚持要赶走晓菲。 沈星渡在前厅见了沈太傅和蒋氏,两家长辈一阵寒暄。 一上马车沈星渡就小声对沈太傅说: “父亲,女儿醒来这几日不是住在宫里,就是住在雁府疗养,还没有和父亲好好说上一句话。星渡都想父亲了。 一想到再也不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陪伴在父亲母亲左右,就觉得伤感难过。 女儿不想嫁了,女儿想一辈子留在沈府尽孝,侍奉您和母亲。” 蒋氏面上笑容尴尬,神色僵硬。 沈太傅却一直很吃沈星渡这一套,三两句被哄开了花。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都快出嫁了,哪有好好的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 沈太傅去雁府接沈星渡心里是打着虎的。 虽然沈星渡之前不是病着,就是昏迷着。 可院子里的丫鬟仆人撤了是明摆着的。 同意月娥和陆邵的婚事,也不知道沈星渡知道多少,有没有听嘴杂的下人提起过。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沈星渡还是那个他从小疼到大,爱撒娇的小棉袄。 还是那样的娇俏粘人,一点都不曾变过。 当初为什么会听了蒋氏的鬼话,要把沈星渡嫁给什么商贾。 真是昏了头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显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第35章 你都要带去雁家吗? 来雁府的路上,沈太傅始终心绪不宁。 他有两件事难以拿捏。 一个是沈星渡对他这个父亲背地里做的事知道多少,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贴心懂事。 一个是突然同时出嫁两个女儿,沈府实在难以为继,不得不向沈星渡开口,挪用一些皇帝的赏赐来,补给沈月娥。 如今看沈星渡对于此前的事,似乎并不知情。 沈太傅放下心来。 话在嘴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是用胳膊肘怼了怼默不作声的蒋氏。 沈太傅虽然惯会埋怨蒋氏妇人之见,短视小家子气。 但每逢遇到这种没脸面的话题,还是要让夫人冲在前头。 蒋氏蠕动了下嘴唇,酝酿了一下情绪,带着哭腔道: “星渡啊,你这几日不在家,家里出大事了! 圣上将你许配给雁将军之后,陆邵受了刺激。 不知怎的,将你妹妹认成了你,闯进了你妹妹的卧房里……” 说到此处,蒋氏拿起帕子捂住脸,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明明是被雁南飞扔到沈月娥房里的。 却要把她牵连进去,好像她们二人滚在一起,倒要怪她先背信弃义。 被蒋氏这样黑白一颠倒,她成了罪魁祸首,陆邵倒成了被抛弃的那一方,沈月娥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原来沈星渡把沈府当做自己的家,不曾对家人设防。 如今冷眼看着蒋氏拙劣的表演,也不知蒋氏像今天这样骗过她几回。 袁晓菲默默将手覆在了沈星渡手背上。 似乎是怕她难过,想给她一些温暖。 沈星渡对沈府有多好,只有袁晓菲最清楚。 她如今是个丫鬟,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像狼一样在暗处盯着这夫妇俩。 蒋氏擦够了,睨着沈星渡的表情,又接着说: “我们没有办法,为了沈家的声誉。 只好同意将你妹妹嫁给陆邵。 只是事出突然……如今沈家要同时送你和妹妹一起出嫁。 星渡,你知道的,你爹爹是最清廉的,咱们家上上下下的打点都需要钱。 但凡有办法,母亲绝不会向你开口的。” 沈星渡一瞬不瞬看着蒋氏,柔声问:“母亲,您想说什么?” “星渡,你现在是公主了,圣上给了你那么多的赏赐。你都要带去雁家吗?” 沈星渡看着蒋氏,眨眨眼睛,装作懵懂。 蒋氏皱了眉头,有些嫌弃沈星渡的不懂事。 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懂事该主动提出来才是,却非要她将话说明白。 蒋氏只好伸出手去握沈星渡的手,仿佛这样做她的意志能更好的传达给沈星渡一样。 “星渡,你以公主的身份嫁到雁家,雁家看在圣上的面子上,都会好好对待你,尊重你,不敢欺负你的。 雁将军又独自立了府邸,你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自己过好小日子就行了。 可是你妹妹不同,你妹妹是因为陆邵对她做了那样的丑事,被迫嫁到陆家去的。 若是没有厚重的嫁妆傍身,嫁过去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可是母亲,御赐之物是不能随意转送他人的,这是罪过啊?” 见沈星渡露出单纯的表情,蒋氏眼里透着贪婪: “陛下赐给你的花瓶字画这些你自己留着。 陛下赏赐的黄金和银子是不用供奉的! 你做姐姐的,就拿出来填补到月娥的嫁妆里,帮帮妹妹吧! 以后陆邵科举中第,也会在朝廷中和雁将军守望相助的。 家族就是这样互相扶持才能传承下去。” 说得太好听了。 沈星渡听了半天,蒋氏嘴里的互相扶持,就是她扶持沈月娥。 “那母亲为我准备了什么做嫁妆呢?” 沈星渡反问。 “你父亲都打听过了,陛下那么疼你,你的嫁妆都由内务府来操办。 到时候一定是最风光的,你不用担心。” 沈星渡一脸了然。 也就是说沈家没有给她准备一分钱的嫁妆。 还惦记让她把父皇给她的赏钱拿出来给沈月娥贴补嫁妆,壮门面。 想的还挺美。 沈府一年有多少进项多少出项,沈星渡比蒋氏还清楚。 有她这些年一直给蒋氏的几个铺子庄子拐弯抹角地送钱,还真不至于连两个女儿的嫁妆都凑不出来。 沈星渡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袁晓菲,又去问一直不说话的沈太傅: “父亲,您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沈太傅其实很想趁机像以前一样为沈星渡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以此将沈星渡的心拉拢过来。 只可惜沈太傅一向自诩高洁,爱惜羽毛,瞧不上蝇营狗苟追本逐利的勾当。 沈府的中馈交给蒋氏打理,沈太傅基本从不过问。 直到两个女儿要出嫁了,蒋氏才把账本摆了出来。 条条列列的告诉沈太傅,沈府是如何的捉襟见肘。 顺便哭诉了一番,他之前在沈星渡身上的花销是如何的令她为难。 事实上蒋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看着盈利的生意,当她一投入进去,就开始赔钱。 投了几次,沈家差点破产。 还是沈星渡想方设法地将蒋氏手下几个铺面都换了她手下得力的掌柜。 又由她维系着上下游的生意,这才扭亏为盈,源源不断地给沈家带来收益。 如今该她从这个家嫁出去了,这些钱竟然和她全没有关系。 沈太傅被沈星渡问的一脸为难: “这嫁妆的操办,你母亲也是费了心的。 若是你们姐妹分开出嫁,还能有个缓和的时间。 如今……” 沈星渡叹了口气,肩膀似都跟着溜了下来。 自言自语地叹息: “唉,难为父亲母亲了。 可惜我听雁大人对雁将军说,内务府都是些死脑筋。 一向只懂得按规矩办事。 怕全用内务府准备的会亏待了我,特意又准备了各种奇珍异宝。 那单子上,我看着有珊瑚,有东珠,还有千年的人参。 到时候十里红妆地抬到沈府来,抬礼的队伍怕是要从雁家一直排到沈家门口来。 雁大人说雁将军是他最重视的儿子,我又备受圣上宠爱,绝不能委屈了我。 到时候若是雁家的聘礼浩浩汤汤,咱们沈家的嫁妆单子却只有内务府制备的清单。 不知道雁大人会怎么想……” 沈太傅本就不认同蒋氏的安排,听了沈星渡这样说,立刻追问: “雁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沈星渡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了!” 第36章 不要拿出来给外人说 沈太傅只是不屑于算计蝇头小利,却并非不会算计。 在雁家和陆家之间选哪家也许还难分伯仲。 可若叠加雁南飞和陆邵在各自家族中的分量,那便很好选了。 更不要说,沈星渡是以公主身份嫁过去的。 而沈月娥是为了掩盖丑闻。 再加上沈星渡今天一路上对他一如既往的亲昵态度。 把注押在哪个女儿身上,简直不言而喻。 沈太傅当即从蒋氏手中接过沈星渡的手。 蒋氏顿觉不妙,还想开口,却被沈太傅挥手拂开,眼神灼灼的给了沈星渡保证: “星渡,你放心。 父亲疼了你这么多年,绝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咱们太傅府虽比不上雁家,但也绝不能让你被人看轻了去! 嫁妆的事,为父晚上再和你母亲商量。 明日的嫁妆单子绝不让你在雁家丢了脸面。” 沈星渡立刻弯着眉眼一把搂住沈太傅的手臂。 “我就知道父亲最疼星渡了! 星渡一定会听爹爹的话!” 这两句简直说到了沈太傅心坎儿里。 他做这些除了想要借到雁家的势,也想重新将那个不谙世事的沈星渡攥在手里。 沈星渡若是能一直听他的话,那便是小半个大兆都能听他的话。 这岂是陆家一个前途不明的二郎能比的? 当初说好的也是若是开春高中,便将月娥许配给陆邵。 如今情势所迫,倒让沈家被动了,谁知道他开春能不能高中? 沈太傅的心一下子倾斜了。 第二日,沈星渡一大早是被吵醒的。 沈月娥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打上了门,被袁晓菲拦在了门口。 一个都进不来,只能一边推搡一边叫骂。 “你是什么东西! 我要进我姐姐的房里,还要你来拦? 沈星渡你给我出来! 你别仗着父亲偏心你,敢做不敢当! 躲在房里当缩头乌龟! 有本事你出来!” “晓菲,你别拦她,让她进来。” 沈星渡刚被吵醒,满头青丝倾泻,睡眼惺忪。 带着几分少女的香甜和娇憨,是沈月娥如何打扮也做不到的天然去雕饰的好看。 她从小就妒忌沈星渡好看得毫不费力,现在看着更恨。 沈月娥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眼里像淬着毒。 “沈星渡! 是你让父亲把我的嫁妆大半都挪给你的? 又逼着母亲把家里最好的几个铺面给你做嫁妆?” 沈星渡一脸无辜,懵懵懂懂的表情。 慵懒地一手托腮,挑起眉毛抬眼看着沈月娥,一脸无辜地说: “你若觉得不妥,该去找父亲要回来。 而不是来找我闹。 你闹错地方了。 毕竟这些东西又不在我的手里。” 沈月娥最恨她这样。 沈星渡越是仗着沈太傅的偏心,遇到什么事都平淡无波,沈月娥就越是气得跳脚。 “你别高兴得太早! 父亲母亲是不是告诉你,他们是为了遮掩那晚的丑事才将我嫁给陆邵的? 他们骗了你! 就算没有那一晚,陆邵也早就向父亲提出要娶我了! 是父亲让所有人瞒着你! 早在你重病的时候,陆邵就来向我示好了! 你生病的时候,也不是整日昏迷吧? 可见他去看过你一次? 他没去看你,是因为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你从小不要脸皮地整日跟在陆邵身后,一口一个邵哥哥地喊着。 喊得全京城的人都以为你要嫁给他。 到最后又如何呢? 他一直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沈月娥太气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把沈星渡踩在脚下,她就变成公主了! 公主又怎么样? 她就不信陆邵的背叛,沈星渡真能无动于衷! 沈月娥始终盯着沈星渡,企图从她脸上看到裂痕。 沈星渡却还是一脸的平静,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缓缓抬起眼眸对她说: “我马上要嫁给大兆最英武最年轻的大将军了。 雁将军爱重我,眼里只有我。 对我百依百顺,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幸福! 雁将军还向我保证此生只有我一个正妻,绝不纳妾! 陆邵我不要了,你可得好好珍惜。 如今我看你俩倒也般配。 不必觉得背叛姐姐心里有愧。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姐姐原谅你了!” 沈月娥胸脯一起一伏,倒是被沈星渡气得够呛。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房门方向传来。 “星渡,你在房里吗?” 雁南飞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他身高腿长的一脚迈进了沈星渡的闺房。 福福一脸臭屁地站在他的肩头,狐狸尾巴绕着雁南飞的后颈,像是一圈好看的毛领。 一和沈星渡对上眼神立刻张开嘴露出小舌头,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 福福实在招人疼爱,惹得沈星渡一见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雁南飞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礼服,名贵的布料随着他的走动反射着不同的金属光辉。 华丽的暗纹只在光线下显出纹路。 他一进来,原本跟着沈月娥一起来助阵的丫鬟婆子都像鹌鹑一样缩了脖子,偃了气势。 雁南飞环视一圈,掠过沈月娥和一众丫鬟婆子,直奔着沈星渡走来。 到了近前,低头问沈星渡: “我来的可是不巧?” 沈星渡立刻羞红了脸。 也不知道刚刚那些鬼话他听见了多少。 她纯粹是胡说八道,故意说出来气沈月娥的。 今日是过聘礼的日子,按理说由两家请的媒人带着礼单来唱礼就好。 男方是不必来的,除非对女方极爱重。 她们之间实在归不到极爱重的范围里。 而且昨日两人才吵过架,沈星渡这会儿抬头看着雁南飞带着隐隐的怯懦。 这样的外强中干一下子被沈月娥捕捉到了。 马上意识到,沈星渡刚刚是在唬人! 她敢打赌沈星渡根本拿捏不了雁大将军! 如今正主到了,看她还怎么演! 沈月娥笑着插到二人对话之中: “雁将军! 刚刚我姐姐正说到,你对她百依百顺,眼里只有她,以后绝不纳妾! 想到姐姐能嫁得雁将军这样的如意郎君,还对姐姐如此痴情,月娥好生羡慕! 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雁将军真的给了姐姐这样的承诺吗?” 沈月娥一边挑拨,一边带着笑意睨着雁南飞,说完还挑衅似的看向沈星渡。 沈星渡一个眼锋甩向沈月娥,沈月娥更得意了。 在场的小丫鬟也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雁南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沈月娥,只对沈星渡说: “这种两个人私下里的话,以后不要拿出来给外人说。 被有心人听去了,又要做文章。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好。” 沈星渡和沈月娥同时一惊,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轻拍沈星渡肩头柔声道: “你快些穿好,我到院里等你。 聘礼里头有个南海珊瑚挺大一棵,祖母特意让我护送着过来。 你一定没见过,我带你去看个新鲜。” 珊瑚? 沈星渡想起昨天她在马车上忽悠沈太傅的话。 该不会还有南珠和千年人参吧? 沈星渡笑着点头“嗯”了一声,眼神送雁南飞一直送到门口 雁南飞来的路上还带着气,听到沈星渡刚刚那些话之后气全消了。 又见她看到自己时候,像小动物犯了错被抓包时候的慌张表情。 觉得沈星渡的反应实在可爱。 第37章 你安排的? 雁南飞身上自带威压。 有雁南飞守在门口,沈月娥不敢再造次。 狠狠瞪了沈星渡一眼,带着丫鬟们往外走。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又回过头来,冷笑着说: “姐姐,你真相信雁将军那些鬼话?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若没有母亲苦心经营,这些年沈府该有不下四个姨娘了。 雁南飞心里有人,才会二十三了也不肯娶妻。 你猜他为何突然肯娶你了?” 沈星渡猜不到。 或者说沈星渡故意不去猜。 见沈星渡脸上终于有了她期待的表情,沈月娥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 袁晓菲将门重新掩上,终于将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我一直就说陆邵不是良配,他果然负了你! 竟然和沈月娥捏到了一起,简直欺人太甚。 我这就让人去打折他的狗腿!” 说着就要去开门,被沈星渡跑过去拦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不听你的劝告。 还是菲儿姐姐眼明心亮,明察秋毫。 还请菲儿姐姐先消消气,今儿个咱们还有正事呢! 你人手准备得怎么样了?” 袁晓菲拍着胸脯“咣咣”作响。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都在小巷里藏着了。” 沈星渡立刻挽住袁晓菲的手臂夸道: “还得说是咱们定远镖局的少主,不光人长得好看还讲义气,那办事能力简直没话说。 有你在呀,我一万个放心~” 袁晓菲专门吃沈星渡这一套甜言蜜语。 夸得再不挨边,她也都能厚着脸皮照单全收。 毕竟,沈星渡怎么会骗她呢? 她一定就是有这么好。 袁晓菲扶着沈星渡出了房门。 雁南飞背对而立,连背影都透着大将军的英姿飒爽,是和常年读书写字之人完全不同的气场。 听到身后动静,雁南飞转过身。 沈星渡明艳的笑容落在他的眼中,好像春天一转身打了冬日一个措手不及。 “久等了,雁将军。” “没有很久,你这小院子挺别致。 你今天很美。” 沈星渡看到雁南飞眼里的惊艳。 又听到他夸自己。 原本心里是欣喜的,却又想起刚刚沈月娥的话。 忍不住脱口而出: “雁将军,你觉得我和杜姑娘长得像吗?” 雁南飞眉头蹙起,好心情瞬间散去,沉着声音赌气似的说: “不像。 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谁若是说你们俩长得像,那便是眼盲心瞎!” 说完也不等沈星渡,自顾自的大步朝着沈府前厅走去。 沈太傅和夫人正在那里听媒人唱礼单。 雁家和陆家抬聘礼的下人,从沈府的大门口开始,一左一右分了两列鱼贯而入。 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朝沈府大门里头瞧。 门口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时间沈府成就了京城盛况。 两家请的媒人,比着唱礼。 调门儿越起越高,生怕让对方给压过去,失了媒人圈子里的头把交椅。 前头的礼两家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按规矩,按品阶该有的品类。 珠翠、首饰、金器、绸缎轮番地抬进来,让沈夫人过目。 直抬到绸缎匹帛,一般来说就算是到了尾声。 陆家的聘礼队伍就到这里,而雁家的队伍还在源源不断的抬进来。 沈月娥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连带着蒋氏也愁眉不展。 陆家的聘礼并不单薄,只是有雁家比对着,让人下不来台。 陆家的媒人已经将礼单合上,开口又道了一遍喜。 蒋氏不情愿地给了身边大丫鬟一个眼神,丫鬟给了媒人赏钱,陆家的媒人才喜笑颜开的离去。 沈月娥脸拉的老长,盯着雁家抬聘礼的队伍,突然冒出一句: “父亲,姐姐不是说雁家的聘礼里有珊瑚,有南珠,有千年的人参和各种奇珍异宝吗? 我怎么瞧着,也都是些普通货色?” 这句“普通货色”咬牙切齿,生怕雁南飞听不见。 沈太傅立刻出声制止: “月娥!不得无礼!” 雁南飞人就在厅里站着呢,沈月娥说这些只会显得他们沈家小家子气,惦记男方的聘礼。 虽然制止了,沈太傅心里也在想着这件事。 昨夜里和蒋氏争论了一夜,终于东拼西凑的将沈星渡的嫁妆凑了个大概。 沈星渡的确说过雁家会送珊瑚南珠来做聘礼。 如今抬进来的聘礼之中却没见到。 莫不是为了讨要嫁妆故意扯谎,实则雁家并没有像她口中说的那样重视她? 沈太傅又看了看雁南飞。 不能。 若是不重视,雁大将军今日也不必亲自来一趟。 下一个迈进大门的就是两人抬着的一尊红珊瑚。 巴掌大小的一棵,虽然也贵重精美,却也实在算不得多稀罕。 尤其是和雁南飞刚刚在沈星渡房里特意提到的,雁家老夫人让送来的“挺大一棵”相去甚远。 沈月娥一见这颗珊瑚,就忘记了陆家聘礼早就抬完了的尴尬,笑着来到沈星渡身边。 “姐姐,原来这就是挺大一棵南海珊瑚啊? 妹妹可真是长见识了。” 沈月娥身后的丫鬟也都记得刚刚雁大将军说过的话,听了沈月娥的挖苦纷纷低头忍笑。 接着下一抬还是一棵南海珊瑚,只不过这一台有扇面那么大,颜色更红更润。 沈月娥逐渐收了笑容,眼神紧紧盯着门口。 沈太傅和蒋氏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 果然下一抬,还是南海珊瑚,这一棵有半个圆桌那么大。 前前后后一共抬进来五尊南海珊瑚。 个个红亮反光,由大到小,形状相似。 红珊瑚这种珍宝是形状越完整,体量越大越贵的 哪怕只是大上一分,价格也要翻上一番。 能凑上这样由大到小的五尊极品南海红珊瑚,可谓价值连城,世所罕见。 沈月娥脸色阴郁,心里有恨。 沈太傅眼中有光,看到了沈府的前途。 珊瑚后头还真有千年人参,南珠做的耳环及一众珍宝。 沈星渡给了袁晓菲一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袁晓菲趁没人注意她,偷偷离开了前厅。 雁家的聘礼队伍抬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久。 整个京城都见证了雁家对于德康公主的重视。 沈太傅笑得合不拢嘴,将雁南飞一直送到门口,恨不得亲自送回雁家才能显示沈家的周到。 雁南飞心情不好,又疲于应付,辞了又辞最后看了一眼沈星渡才拍马而去。 沈星渡和袁晓菲对视一眼,回到房中。 房门一关,袁晓菲开口道: “雁南飞在这儿,咱们的人没能混进来。 咱们准备好的珊瑚南珠和千年的人参,都打发人送回库里了。 雁家对你倒是真大方。 没想到你随口胡扯的宝贝都能和雁家送的聘礼不谋而合。 珊瑚树都能凑出这样的五尊送来做聘礼。” “这些聘礼不能留给沈家,我宁愿换成粮食送给穷人,也不愿让沈家得了这个便宜。” 这几日袁晓菲已经从沈星渡口中得知了沈太傅曾经打算把她卖了换钱给沈月娥填补嫁妆的事。 沈星渡只说是自己偷听来的,没有透露自己会随时变成狐狸的事。 袁晓菲也义愤填膺: “你师父早就说沈家对你不是真心,谁让你那么拧,就是不听。 要不咱们还是三更直接抢吧。 最近京城本来就不太平。 周边有几个商队被马贼劫的,城里也有大户人家夜里被洗劫一空的。 直接抢,更省心。”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嘈杂,听着有打砸的声音,混着剑刃交戈的金属碰撞声。 沈星渡一惊,转头问袁晓菲:“你安排的?” 袁晓菲一摊手:“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 第38章 将军救我! 袁晓菲第一时间将室内灯光尽数熄灭。 黑暗中从床下抽了一把剑一只匕首出来。 将匕首塞到沈星渡手里,又将沈星渡藏到衣柜里。 关上柜门前,隔着柜门即将要合上的缝隙,袁晓菲在黑暗里对沈星渡说: “沈府一日收了两家聘礼,声势太大,这回怕是遇到真强盗了。 你就藏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出去把人引开。” 沈星渡点点头,柜门被晓菲关上。 她听到晓菲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然后是院外偶尔经过的人声。 突然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沈星渡透过柜门的缝隙看到这伙人都蒙着面,带着刀。 进门就四下张望,不像是来抢劫,倒像是来找人的。 沈星渡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糟糕的预感浮上心头。 一个瘦高个子的拿着刀,在房里搜寻一圈没找到人,又跑到门口对一个矮个子笆篱头说: “老大,这屋里没人啊! 那什么公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星渡伸手捂住嘴。 这伙人是冲着她来的。 若是单纯劫财的强盗,这衣柜还可以暂且藏身。 可这伙人的目标就是她,这衣柜就完全禁不住搜寻。 矮个子一边眯起眼扫视房间内,一边说: “不可能,石头一直盯着这院子。 那公主没出来过。 一定还在屋里。” 说完将瘦高个扒拉到一边,亲自提刀搜寻。 眼见他用刀在床下划拉两下。 视线落在了衣柜上。 沈星渡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和这个笆篱头对视了。 心脏仿佛在耳边跳动,握着匕首的手上冰凉僵硬,像是失去了血液。 衣柜门被打开,沈星渡握着匕首刺过去,被笆篱头一把攥住手腕。 匕首应声落地。 沈星渡还是被抓住了。 一伙人并不恋战,绑了沈星渡就跑。 沈星渡像被猎人猎到的鹿一样被矮个子的笆篱头扔到马背上,颠簸得她五脏六腑都像要碎了。 眼泪沾湿了她的眼,让她看不真切。 恍惚间,沈星渡看到了巷子口正在与其他强盗厮杀的袁晓菲,朝着袁晓菲的方向”呜呜“地求救。 她仿佛看到袁晓菲向她这边看过来了。 心中才燃起希望,就见袁晓菲分神的片刻,肩膀被对方刺了一刀。 血花喷溅而出像血化成的雾气。 沈星渡睁大了双眼,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若是当初听了师傅的话,认真学些拳脚,今天会不会能有幸逃过一劫? 沈星渡没有机会再后悔。 笆篱头和他的手下,用尽全力抽打着马鞭。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个笆篱头停下了马,将沈星渡从马上扛下来。 进了一处院落,将人扔在了柴房里。 “公主殿下,听说你要嫁给雁将军了? 哥儿几个仰慕雁大将军已久,听说公主殿下之前名声可不太好,哥儿几个今儿个是来替将军验货的!” 沈星渡用指尖抠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她嫁给雁南飞。 这伙人有人负责盯梢,来了就直奔她的院子。 沈府一定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是沈月娥! 可沈月娥虽然恨她,但是实在没有这样的人脉,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星渡又想到沈月娥在她房间里说的那句话。 分明是在暗示她,雁南飞心里有别人,之所以会娶她,是另有原因。 沈月娥社交的圈子仅限于各府的小姐们,她怎么会知道雁南飞的事? 除非…… 杜若岚的脸浮现在沈星渡脑海里。 沈星渡“呜呜”地想要说话。 笆篱头油腻地笑着对旁边瘦高个说: “去,帮公主殿下一把,听听殿下要和咱们弟兄几个说什么?” 嘴里的破布一被拿掉,沈星渡立刻就说: “杜若岚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可以给你双倍!” 笆篱头眼中闪过惊讶,继而笑得更邪。 “公主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们可不认识什么杜若岚。 哥儿几个闯荡江湖,要的就是名声! 您那点私房钱还是留着自个儿花吧! 老四,把那好东西拿过来给公主殿下助助兴!” 还未等沈星渡重新提出条件,就被一把抓住头发向后揪住。 沈星渡被迫高高扬起头颅,细白的脖颈在夜色下白的反光。 口舌被油腻粗糙的手强行掰开,那个叫老四的瘦高个男子拿着水囊往沈星渡口中灌。 是酒。 烈酒被强行灌到沈星渡嘴里,鼻子里,呛得沈星渡一边咳嗽一边哭。 吐出去好大一口。 瘦高个才停下来,看向笆篱头询问: “老大,还灌吗? 这都灌下去,够让一屋子女人发情的了!” “哈哈哈哈,给公主殿下松绑!” 高个子用刀穿过沈星渡身上的麻绳。 冰凉的刀背贴在沈星渡越来越滚烫的皮肤上,刀刃将绳子层层划开。 沈星渡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异常敏感,麻绳脱落的瞬间,身体里奇怪的欲望一同被释放了出来。 她咬着嘴唇蜷缩着身体在肮脏的柴房地上翻滚。 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手指几乎抠进皮肤里。 柴房里有除了笆篱头和瘦高个,还有两个男人靠在墙根阴影里,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沈星渡的耳朵里是巨大的如雷鸣一样的心跳声。 心跳声之下隐约听到几个歹徒的对话: “老大,听说这公主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 您还在等什么? 我们都等不及了!” 笆篱头冷笑着说: “你懂什么? 猪八戒吃人参果! 用强有什么意思? 这样高贵美艳的女人,你这辈子尝过几个? 待会儿药效起来,等着她来求咱们,岂不美哉? 是不是清白之身,我一试便知! 你们几个就别想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然后是那个手下用令人作呕的声音兴奋的说: “还是老大会玩儿! 我这就把裤子系个死扣儿! 待会儿得让公主跪下来求我才行! 今儿个咱哥儿几个舍命陪公主玩到天亮!” 院外突然传来喊声:“不好了!着火了!” 透过门缝有火光照进柴房,然后是烟雾顺着破败的墙缝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 笆篱头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废物! 看个门都看不明白! 先出去救火!” 而后就听到门外有人闷声倒地。 柴房的门被打开。 沈星渡已经被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看不清来人。 忍着万蚁噬心的痛苦轻声唤着: “将军救我!” 然后身上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第39章 别怕,有我在 “星渡别怕,我来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星渡撑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竟然是陆邵。 沈星渡被陆邵跌跌撞撞地抱进一辆马车里。 车夫立刻扬起马鞭,随着两匹高头大马的嘶鸣,车轮快速滚动起来。 把燃着浓烟滚滚的小院甩在身后。 沈星渡身上滚烫,陆邵抱着她的手却比她还烫。 即便是深夜来救她,陆邵也穿着一袭白衣。 陆邵身上特有的气息将沈星渡包围,像雨后的青草味道。 这个味道她早已习惯,刻在记忆里。 如今却寸寸折磨着她的心智。 沈星渡用最后的意志力伸手抵住陆邵的胸膛,想把自己推离。 “放开我,他们给我用了药。 让我一个人待着。” 即便是拒绝的话,此刻听在陆邵耳朵里也带着娇嗔,像有猫儿轻轻挠着他的耳膜。 陆邵早就发现沈星渡身上热得不正常。 不仅身上带着一层薄汗,不经意间扫过他眼神也摄人心魄。 今晚的沈星渡像一个正在蜕变的妖精,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陆邵在沈星渡面前一直自持正人君子。 万般犹豫之下,还是松开了手。 沈星渡立刻一头扎到车厢一角,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朝着陆邵扑过去。 咬着牙坚持着不让任何羞耻的声音从齿缝里倾泻出去。 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嘴里蹦出去,沈星渡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快要死了。 看着沈星渡瑟缩的肩膀,扭动的腰肢,听着她隐忍的小声呻吟。 陆邵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沈星渡转过了身面向自己,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星渡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迷离双眸,重重摇晃着她的肩膀。 “星渡,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陆邵越说越激动,将沈星渡紧紧搂在怀里。 “我不该鬼迷心窍和沈月娥在一起。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我只是……我只是太需要太傅的支持了。 是我太心急了,星渡,你原谅我好吗? 不要嫁给雁南飞! 不要喜欢他!” 陆邵的话,落在沈星渡的耳朵里,就像是天外来音,像隔着琉璃罩子嗡嗡作响。 沈星渡耳朵里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那种感觉又来了,沈星渡感觉不能呼吸了。 陆邵放在她身上的手指,贴在身上的衣料,哪怕是身下的软垫上的刺绣花纹,所有周遭的物体带给沈星渡的触觉一起疯狂地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沈星渡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 一个激灵,沈星渡睁开眼。 所有欲念瞬间退潮,眼前是雁南飞放大的脸。 她又换到福福身上了! 看到雁南飞的一瞬间,沈星渡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 下一秒,她马上意识到,她在这里,那陆邵现在正抱着的,就是被人灌了催情药的福福! 沈星渡浑身的血液都退了潮,疯狂地用爪子拍打着雁南飞的脸。 “雁将军!快醒醒! 快救救我! 救救福福吧!” 雁南飞身上有酒气。 地上散落着酒杯,脸上还有未散的热意。 沈星渡急坏了,见他不醒,蹦起来踩他的脸。 雁南飞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急得快哭出来的福福,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雁将军! 今天夜里有人闯进沈府,我被人绑架了! 那些人把我带到树林里,给我灌了催情药! 是陆邵救了我! 现在福福在我的身体里,和陆邵在一起! 你快醒醒! 我们得找到福福,现在!立刻!马上! 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那个药太可怕了,我害怕! 我怕来不及!” 雁南飞一下子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 随手穿上衣裳,将沈星渡夹在手臂下,推门而出。 一个口哨,便有两个黑衣人从屋顶翩然落下。 “将军,请吩咐。” 两个黑衣人异口同声。 “派甲辰班去给我搜陆家二少的踪迹。 不许声张,动作要快!” 沈星渡猛然想起来,着急地用爪子拍着雁南飞:“雁将军,还有晓菲! 晓菲为了救我,在沈府门口被人刺伤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派人去救她!” 雁南飞朝着黑衣人点头示意。 黑衣人领命而去。 雁南飞问沈星渡: “你仔细回忆一下,从沈府出来之后是怎么走的。 都路过了什么景物,可有能辨识的标志? 陆邵救了你之后又是往什么方向去的?” 沈星渡慌极了,她不敢去想福福和陆邵这会儿在做什么。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我记得他们带着我,一直往西走,走了很久到了一片林子里。 林子里有冷杉和泡桐,还有个废弃的院落。 院落被陆邵点了火,现在可能还在烧着。 陆邵救了我之后,带着我乘了一驾马车。 我当时太难受了,实在不知道马车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雁南飞听了沈星渡的描述,将沈星渡揣在怀里,又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只将狐狸头露在外边。 两只手拉着缰绳,朝着西边快马加鞭地奔驰而去。 初冬夜里的风凛冽如刀割,吹着沈星渡的脸,狐狸毛都被风吹到了后面。 到了西边的林子里,跟着浓烟找到了刚刚那个院落。 火已经熄灭,几个匪徒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雁将军,就是这些人,刚刚我就是被这几个人绑到这里来的。 他们强迫我喝了很多催情药,还说了很多恶心的话! 那个脑袋有笆篱的矮个子是这几个人里领头的!” 雁南飞一个眼色,跟在身后的士兵上前查看。 “将军,这几个人都中了迷药昏过去了。” 雁南飞一抬下巴,几个手下便会意,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五花大绑地捆上。 雁南飞骑着马循着地上的车辙,继续往西边追赶。 不知道追了多久,路上泥土地退去,地上都是碎石,车辙印越来越模糊,最终难以辨认。 雁南飞操着缰绳在原地盘桓。 沈星渡提着鼻子在寒风里捕捉到陆邵身上的气息。 小爪子朝着林中一指: “雁将军,在那边! 我闻到了陆邵身上的味道! 我们追!” 雁南飞闻言,眉头微皱。 用力一夹马肚子,朝着沈星渡指的方向追去。 没追多远就看到道边翻倒一辆马车,马车的车轮还在空中空转着。 马车夫倒在路边,马儿已经脱了缰绳,正悠闲地啃食着路边野草。 雁南飞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马车近前。 沈星渡的心也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整个狐狸皮都发紧。 从她回到福福身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她不敢想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面对想象中的那一幕。 察觉到怀里沈星渡的异样,雁南飞隔着衣裳拍了拍沈星渡,轻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沈星渡被雁南飞揣在怀里原本感到很安全,偏偏这一刻却突然并不希望是他来掀开车帘。 第40章 陆邵救了你,然后呢? 雁南飞掀开车帘。 福福“噌”的一下朝着雁南飞迎面扑了上来,将沈星渡挤在中间,猝不及防的狐狸脸都被压歪。 福福哼哼唧唧的使劲儿蹭着雁南飞,像是浑身奇痒难忍,恨不得在雁南飞身上打滚,沈星渡被夹在两人中间被福福蹭得东倒西歪。 雁南飞扳住福福的肩膀将人拉开距离。 福福眼里失去了焦距,迷离里全是野性的欲望。 沈星渡这才看到她虽然头发凌乱,但是身上的衣裳依然完好。 朝着雁南飞伸出的一双手,十个指甲却全都翻开流着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沈星渡心脏一缩,小爪子拍着雁南飞惊呼:“将军!你快看我的手!福福他!?” 雁南飞怀里揣着沈星渡,随手翻出里衣的一角,用力扯下一条布料将福福手腕缠绕绑在一起,防止她把自己伤得更严重,然后将福福打横抱起。 原本就被雁南飞揣在衣襟里的沈星渡和装着福福灵魂的自己面对面。 福福眼里潮湿的欲念被放大,嗓子里呼噜着悲鸣,双手被绑着蜷缩在胸前,整个人痛苦地在雁南飞的臂弯里扭曲挣扎。 沈星渡睁大眼睛看着福福,这是她的身体,福福是在替她受罪。 “雁将军,快救救福福! 我被那些人灌了催情药。 那药混在烈酒里,我实在太难受了! 是我害了福福!” 雁南飞“嗯。”了一声。 马车轿厢的帘子被风吹得飘起来,偶尔露车厢内的一角。 雁南飞抱着福福侧头向里看过去。 车厢里,陆邵已经昏死了过去。 脸上全是一道一道骇人的抓痕。 那一身月白的长袍也被撕扯得一条一条,令陆邵看起来异常落魄。 可以想象福福一个公狐狸在药物的控制下,面对陆邵爆发了怎样的野性,那野性救了福福也救了沈星渡。 见陆邵胸膛有起伏,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雁南飞将福福扶上了马。 自己也翻身上马,解下身上的大氅,将挣扎不已的福福整个裹住,连脸都挡住,二人一狐骑马往回走。 郝太医深夜被雁南飞手下官兵喊到了将军府,一脸的愁眉苦脸,在将军府门口和骑马回来的雁南飞撞了个正着。 见了雁南飞翻身下马,郝太医抱拳便拜: “下官见过雁将军,不知深夜叫老臣来,家中可是有急患?” 马背上的福福在大氅的包裹下颤抖着,呜咽着。引得郝太医疑惑的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雁南飞干了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 雁南飞在郝太医疑惑审视的目光里,回身将福福从马上抱下来,就往府里走。 对着身后的郝太医只说了句:“跟上!” 等到郝太医一路跟到了房里,雁南飞将人放在榻上,掀开了大氅,露出了里边正痛苦挣扎的福福。 福福脸颊通红,一见到雁南飞,眼睛里立刻蓄满懵懂的渴求。 不顾郝太医在场,朝着雁南飞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索抱。 雁南飞一只手制住福福两个手腕不让他乱动,沉声问郝太医: “可带了金疮药?先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福福被攥住了手腕,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像化成了水一样往雁南飞身上贴过来。 郝太医行医多年,一见便知沈星渡是被人下了春药,伸出两指隔着帕子搭上福福的手腕,才切了片刻就震惊地扭过头来问雁南飞: “伤口先放一边,殿下怎么会这样?” 福福被雁南飞制住手腕,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扭转,手脚并用的想去勾住雁南飞。 雁南飞对郝太医解释: “他们又换过来了。现在星渡在福福身体里。她身体里是我的狐狸福福。 她这次换魂之前被人灌了脏药,郝太医可有解药? 时间紧迫,一个时辰内能解开吗?” 郝太医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雁南飞。 “恕老朽直言,给殿下用药的人,心思极歹毒。 这是用了过量的催情药,根本就没打算让殿下活下来! 这种药给女子灌下去,非要与男子行房才能得到疏解。 可若是用药过了量,与男子行房也难以缓解,只会备受折磨,如万蚁噬心,最后自残而死。” 沈星渡听了郝太医的话,一头扎进雁南飞怀里,将头整个埋进去,身上微微发着抖。 雁南飞眉头紧锁,轻轻抚着沈星渡的后脑勺,催促郝太医: “就没其他办法可解吗?” “得亏将军喊来的人是老朽。” 郝太医从医药箱里翻出装针灸的袋子,沿着榻边铺开。取了一支银针在手,对雁南飞说: “但凡将军今天请的是别的大夫,殿下只怕过不去今晚。” 银针落在沈星渡虎口处,眉间,耳后。 六针落下,福福像撒了气一样停下了挣扎,昏睡了过去。 郝太医这才又取出蓝色药瓶,又从床下取了盆盂接着,往福福手指上倒下药水。 药水一接触到手指,福福就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雁南飞忙去握住福福的手腕,紧张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郝太医抬眼回道: “她这是疼的!十指连心!这药是去淤化脓的,涂上会疼,但是见效快。” 雁南飞不自觉地抚上沈星渡,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安抚: “别怕,已经没事了,交给我处理。” 雁南飞又问郝太医:“星渡天亮前可能醒过来? 这次绑架之人的目的恐怕就是阻止我和星渡的婚事。 雁家与皇家的联姻关系重大,影响深远,并不仅仅拘泥于儿女私情,还请郝太医务必尽力。 星渡需要在天亮之前完好的出现在人前,这样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回击。” 郝太医深深地看了雁南飞一眼之后,不再多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福福包扎好手指上的伤。 又取了比刚刚银针粗好几倍的针,刺入指尖。 豆大的血滴即刻滚落。 雁南飞问:“郝太医,这是?” 郝太医一边又刺向第二根手指,一边回答:“放血! 想让她快点醒过来,只有放血!” 沈星渡看着福福受苦,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雁将军,我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换过来的。 真的对不起,我太害怕了,不知怎么就到了福福身体里。” 沈星渡内疚极了,这些苦本该她受着,如今她却躲在福福的身体里,由福福替她承受痛苦。 “别哭。 如果你那个时候不换回来,让我去哪儿救你? 至少现在你们两个都得救了。 别哭,有我在。” 沈星渡却哭得更加喘不过气来。 郝太医听不懂沈星渡的狐狸语,但是听到了雁南飞的话。 手脚麻利地为福福每根手指都放了血,抬起头问雁南飞: “刚刚殿下是不是说了关于殿下这次是如何交换回来的? 是否可以对老臣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雁南飞思索着,缓缓点了头。 “她被人灌了药,后被陆邵所救,然后就……” 说到这里,雁南飞垂眸问沈星渡: “星渡,你这一次换魂之前,都做了什么? 陆邵救了你,然后呢?” 沈星渡还沉浸在福福替她受苦的自责之中。 抬起狐狸脑袋,泪眼迷茫地去看雁南飞。 然后呢? 陆邵对她做的那些事,该和他实话实说吗? 第41章 你就如此信任她? 沈星渡想到袁晓菲与她亲近,他都那样生气。 雁南飞心里有杜若岚,应该不会真的在意这些,他只是担心未婚妻的名节,她被陆邵所救没有旁人知晓。 这个时候不该再有所隐瞒,郝太医也许能帮她想到彻底换回去的办法。 沈星渡理清了思绪,还是决定对雁南飞仔仔细细地横盘拖出。 “陆邵他抱了我。 说他错了,让我原谅他,不要嫁给你,不要喜欢你。 我因为中了药的缘故,浑身都发烫,身体里像是有一万只小虫子在咬我。 我实在太难受了,眼前一黑,就到了福福身体里。” 雁南飞的脸色看似没什么变化。 只是眼神里的温度褪去,抱着福福的双手僵硬了一下。 郝太医看着雁南飞与狐狸对视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出声催问: “雁将军,殿下怎么说?” 回答郝太医的是雁南飞的沉默。 沉默得太久,福福像是做了噩梦,闭着眼睛哼哼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雁南飞一晃神,对郝太医说: “星渡她换魂之前,被歹人灌了大量催情药。 虽然被陆邵及时解救,可药效发作时,她心跳很快,眼前一黑就换到福福身上了。” 雁南飞没有对郝太医说出全部事实。 沈星渡心事重重地看向雁南飞。 他是觉得未婚妻被另一个男人抱过有损大将军威严,所以不肯告诉郝太医吗? 还是觉得那些细枝末节对她换魂没有影响? 沈星渡心里像塞了棉絮,难言的情绪在心底郁结。 对于雁南飞来说,她怕是毫无名节可言了。 郝太医捋着灰白的胡子陷入沉思,又挑起眉毛: “老朽倒是有一猜测,尚未得到证实。” 福福已经在针灸和放血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雁南飞将福福安置在床上躺平,对郝太医道: “郝太医但说无妨!” “老朽认为催情药是个关键。 还记得前两次殿下从狐狸身上换回来的时候,都闻到了杜小姐身上的特殊香气。 恕老朽直言,有些烟柳巷的女子常会在自己身上用一些催情香助兴。 若是涂抹的时候特意拿捏了分量,人也许闻不出来,但是狐狸嗅觉比人要灵敏许多。 而且……” 郝太医掐着他皮肤皱皱的手指数着: “心跳加快,眼前一黑,呼吸困难。 这些症状都与过量使用催情药之后的症状相符!” 郝太医的话点醒了沈星渡,她不自觉地朝着雁南飞脸上看去。 杜若岚用了催情香! 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雁南飞会信吗? 那是他心里的人,想勾引他还需要催情药吗? 沈星渡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一晚杜若岚扑进雁南飞怀里,二人隔着屏风身影交叠在一起的场景。 后来她回到了自己身体里,之后那晚他们二人又发生了什么? 雁南飞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杜若岚他没有多说,只避重就轻地说了句: “此事我会再调查。 福福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天马上就亮了。” 沈星渡眼神一暗,收回目光。 她在期待什么? 她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和雁南飞说出心里的怀疑。 沈星渡认为这一次的绑架和陷害她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和杜若岚和沈月娥有关。 见他如此反应,沈星渡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郝太医神色谨慎。 “我现在去亲自为殿下配药,半个时辰后给殿下服下。 运气好的话天亮前殿下体内的剩余的药效便可排除大半,恢复神志。 只是经此一次,殿下的身体……” 郝太医似有话要说,又迟疑着该不该说。 雁南飞抓住郝太医的手腕追问:“星渡的身体会有影响吗?” 郝太医犹豫拿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神瞟向雁南飞怀里的沈星渡,又似有深意的看向雁南飞,最后说: “还是等殿下醒来之后,观察一下再下定论。” 雁南飞松开了攥着郝太医的手。 郝太医背着随身的药箱退出房门去配药。 沈星渡急切地问: “将军,你的人找到晓菲了吗?她怎么样了?伤得可严重?” 雁南飞话里总像带着嘲讽: “你倒是很关心她。” 沈星渡看不懂雁南飞的情绪。 袁晓菲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她能完全信任的人。 雁南飞回到福福的床榻边坐下。 “她受了些伤,没有大碍。 我已经命人给她包扎过,安置她住下了,天亮之后你可以见到她。” 听到袁晓菲无事,沈星渡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到雁南飞说: “此人确有些功夫在身上,这样的身手怎么会甘愿做你的丫鬟? 我已经派人查过,沈府的丫鬟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星渡狐狸眼睛心虚地看向雁南飞,正撞上他垂下的眼眸,狐狸耳朵也背到了脑后。 没想到这个时候谎言被拆穿。 更没想到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雁南飞也要去查。 他果然不信任她。 袁晓菲的身份禁不住查,袁家大小姐在道上是有名号的。 沈星渡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只是,除了袁晓菲,他还查过什么? 沈星渡无法,只好伸出一只狐狸爪子抚上雁南飞的手臂,轻轻摇着尾巴,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忽悠: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晓菲确实是我的朋友。 她如今是定远镖局的少主。 而我父亲对贩夫走卒行商之人始终有偏见,不肯让我交往。 我在私学里念书念不进去,逃课的时候,与晓菲结识,一见投缘,此后便经常逃课去找她玩。 后来她继承了家业,成了定远镖局的少主,我们就没有见过。 她来雁家找我,想必是一时兴起,来找我叙旧的。 我想她不会久留,也就没有对你说出实情。 你身居要职,我怕你也会像我父亲一样,对她这样的出身抱有偏见……不让我和晓菲交往。” “我的确有偏见。” 雁南飞的话,让沈星渡闭上了嘴,收回了放在他手臂上的狐狸爪子。 尾巴也收起来围着自己一圈,将爪子都遮盖起来,站得规规矩矩。 她冷眼睨着雁南飞,听他接着说道: “商贾贱类,王者不养。 你金枝玉叶,实不该与她多有结交。” 雁南飞果然瞧不起商人。 沈星渡的心向下又沉了沉。 雁南飞又说: “袁家一家七子,而她一介女流,小小年纪竟能争过父兄继承家业,成了少主,怎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商人逐利,她来找你,不可能没有目的,单纯为了叙旧。” 他竟然都调查这么清楚了,才来质问她。 这人真是狡诈的可怕。 若是让雁南飞知道袁晓菲之所以能胜过七个哥哥争到家主之位,还多亏了她的帮助。 他也会看不起她,认为她居心叵测吧? 雁南飞看不出沈星渡心里在想什么,只见她情绪低沉,伸手去摸她的尾巴。 被她无意识地躲开了,狐狸尾巴扫过雁南飞的手指尖,让他摸了个空。 雁南飞一挑眉毛反问道: “况且,如今你在福福身体里,待会儿打算如何面对她?” 沈星渡在雁南飞提醒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狐狸的事,只怕对晓菲瞒不住了。 眼神闪躲间,雁南飞已经看出了沈星渡的打算,直接问她: “你打算对她说出实情? 你就如此信任她?” 第42章 我姐姐昨夜被人掳走了! 沈星渡不打算告诉袁晓菲。 倒不是不信任她。 而是怕她担心。 之前为了让晓菲安心,在袁晓菲问到她和雁南飞的婚事的时候。 沈星渡对晓菲撒谎说二人是情投意合,而非盲婚哑嫁。 还对晓菲再三保证,雁将军真的对她很好,绝不会像陆邵那样不懂珍惜。 若是晓菲知道她随时随地会变成雁南飞的狐狸的事,很容易猜到,她嫁给雁南飞的真正原因。 沈星渡拼命摇了摇狐狸脑袋,伸出爪子放在雁南飞手臂上。 这动作是沈星渡发现的窍门,只要把爪子放在他身上,求他办事多半能同意。 “这件事,我不打算让更多人知晓。 还请将军帮我保密。” 雁南飞就像早就料到她的反应,看着沈星渡说: “这件事交给我,必不会让你为难。” …… 经历了一夜洗劫的沈府,透着与昨日双姝同天过聘礼的热闹鼎沸截然相反的破败寥落。 太傅府大门紧闭,正院地上尸体横陈。 昨天夜里不幸被歹徒砍死的家丁丫鬟的尸体陈列在此,皆盖着白布。 府内哭声不绝。 幸存的府里下人也都吓破了胆,偶尔三三两两地搬着昨夜被破坏的杂物,在府内穿梭。 众人都聚在正厅。 正厅里还有闻讯赶来的京城巡检使卞大人,此刻正用帕子擦着额头之上并不存在的汗。 府内管事拿着账簿垂手在太傅身边等着回话。 沈太傅昨夜一听到府里进了烧杀抢掠的贼人,立刻拉着蒋氏往祠堂跑。 蒋氏不肯,非要去找沈月娥,沈太傅便由她去。 自己藏到祠堂里,里里外外上了三四层锁。 哆哆嗦嗦地一个人熬到了天亮,直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祠堂外开始传来府中下人哭诉喧哗声,这才从祠堂里出来。 马上要与陆家雁家结亲的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城巡检司责无旁贷,天还没亮就登门了。 即便如此也来得太晚了。 昨夜沈府几乎独自面对歹徒的肆虐,孤立无援,腹背受敌,损失惨重。 听了管事的禀报,沈太傅“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将紫檀木的桌子拍得山响。 “什么叫仓库空了? 你的意思是我沈家完了?” 管事的一哆嗦,眼神飘向京城巡检使的方向。 沈太傅也看了过去: “卞大人,我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昨夜怎不见夜间巡逻来支援? 京城脚下,世家大族,竟然被强盗洗劫一空! 你们这京城巡检司都是死人吗?” 卞大人唏嘘道:“太傅大人息怒,此事我们也正在加紧调查。 到时候定会给太傅大人一个结果!” 沈太傅拍着桌子:“我要结果干什么用? 我家仓库被搬空了,你可听见了? 昨日陆家和雁家送来的价值连城的聘礼。 还有我沈家的私库,现在全都空了! 你告诉我,我要结果干什么用?” 卞大人又抱拳道: “本司正在加紧巡查,一夜盗走如果多的赃物,销赃渠道并不好找。 京城巡检司已在各个城门加强巡检,一有线索就会立刻向太傅大人禀报。” “父亲!” 卞大人这边正焦头烂额地向沈太傅解释。 沈月娥扶着蒋氏突然闯进来。 蒋氏一脸的肃穆。 沈月娥却焦急的看向沈太傅大声道: “父亲!姐姐不见了! 昨夜有人见到姐姐被人掳走了!” 沈太傅大惊,卞大人面色更焦灼。 若只是失了钱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刚刚被圣上封为德康公主的太傅嫡女被掳走,这可是大案中的大案。 歹徒掳走贵女,过了一夜才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卞大人心里发寒,嘴里发苦。 乌纱帽已经保不住了,若是雁府和圣上追究起来,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沈太傅一早光顾着心疼损失的金钱了。 没发现沈星渡的身影,还以为是受了惊,在房里休息。 他才找回的女儿! 马上就要嫁到雁家了! 这个时候被歹徒劫持了,就是皇帝也不能饶了他! 沈太傅感觉一口老血又到了嗓子眼,颤颤巍巍站起来对沈月娥说: “不可能! 不许胡说! 你姐姐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昨天夜里嘈杂,你姐姐可能是躲到什么地方了!” 沈月娥拧着眉毛立刻反驳: “怎么不可能! 姐姐就是被掳走了! 有人看见了! 小六子,你进来说! 你昨天都看见了什么? 你刚才是怎么对我说的,你再说一遍!” 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从门外进来,低垂着头大声回话: “是!二小姐! 奴才是在厨房当差的小六。 昨儿个夜里,我见到有一伙人闯进府来,见人就杀。 我一害怕就躲到了柴房里。 我见他们朝大小姐院子里去了! 然后又扛着被绑起来嘴里塞着破布的大小姐骑着马跑了!” 沈太傅听了,失去重心又跌坐回椅子上。 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一圈。 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不可能! 不可能! 我的星渡啊! 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完又愤而起身指着名叫小六的小厮大骂: “你个不中用的废物! 你既然看见他们掳走大小姐! 为何不出手相救? 我沈府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用? 你给我滚!” “老爷,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再激动了。”蒋氏扶着沈太傅劝道。 沈太傅眼珠子一轮,直勾勾地看向卞大人。 一改之前的态度,走向前握住卞大人的肩膀。 令卞大人也一头雾水,一时搞不清楚沈太傅想做什么。 “卞大人,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把星渡找到!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雁家和圣上! 只要找到星渡,我们就还有机会! 没人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得烂在肚子里!” 说完沈太傅就狠厉地看向蒋氏和沈月娥。 “尤其是你们两个! 敢透露一个字! 我饶不了你们!” 沈太傅已经癫狂了。 只要能维持住和雁家的婚约,让他现在马上杀个把人他也下得去手。 蒋氏立刻与沈月娥偷偷交换了眼神。 沈月娥摇了摇头,蒋氏便闭嘴不言。 正在此刻,雁南飞怀里搂着狐狸,闲庭信步地迈进了沈府正厅。 见了沈太傅,轻轻抱拳,道了一声: “沈大人。” 仿佛是普通的同僚见面问声好一样。 对沈太傅打过招呼之后,就理所当然的收起双手,冷眼瞧着惊慌失措的卞大人和屋内众人。 见雁南飞来了,沈太傅心下一沉。 刚嘱咐完众人不许将沈星渡被掳的事透露出去。 要是雁南飞此刻问沈星渡在哪儿,当即就能露馅儿。 压抑着心中情绪,沈太傅双手一拱,回了句: “雁将军,你来了!” 雁南飞找了个上座坐下,随手抚着怀里变成福福的沈星渡。 刚要张嘴和沈太傅说话,就听沈月娥对着雁南飞大声道: “雁将军! 我们家昨天夜里被洗劫了,你是为这事来的吧? 我姐姐昨夜被人掳走了! 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沈太傅气到极致,瞪圆了双眼,当着所有人的面,抡圆了一个巴掌朝着沈月娥打了过去。 沈月娥被打倒在地,鼻子里的血瞬时滴答滴答的低落在地上。 蒋氏想拦,也不敢拦,瑟缩地跑去护着沈月娥。 沈太傅怒气难消,还指着沈月娥叱责: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姐姐好好的! 你给我闭嘴!” 倒是雁南飞脸上波澜不惊,仍旧揉着怀里的玄色狐狸。 轻声劝道: “沈大人,何必动怒? 二小姐有此误会,一定是昨晚我将德康公主带走的事,沈大人还没有告诉沈二小姐吧?” 第43章 这条该怎么罚来着? 雁南飞垂着眼皮看向沈太傅,用眼神施压。 沈太傅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立刻附和: “我这脑子! 真是老糊涂了! 对! 公主殿下不在府上,昨天雁将军将德康公主接回府调养了。 圣上体恤公主身体孱弱,允了殿下用雁家的温泉疗养。 大婚之前都会住在雁家。” 屋内众人眼神各异。 沈月娥岂会看不懂,倒在地上瞪着眼睛,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执迷不悟地还想再说什么。 被蒋氏拦住,摇了摇头。 沈月娥却不肯放弃这个让沈星渡不能翻身的机会。 死咬着不肯放弃,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直面雁南飞。 “将军,既然我姐姐没事,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回家来看看? 只让将军一个人来了呢?” 说完还把目光扫向了卞大人。 卞大人接收到了沈月娥的眼神,立地吓得后背一紧。 他真不该来,或者刚刚就该走。 如今却是想跑都跑不了。 雁将军一早赶来,说公主在雁府上,无非是想保住公主的清誉,给寻找公主拖延时间。 刚刚沈太傅的反应,显然就是没有事先商量过,临时配合雁将军说公主殿下去了雁家。 若是没有他这个外人在场,他们两家亲家关起门来如何都可以遮掩得住。 如今他在这里,二小姐如此咄咄逼人,沈大人和雁将军都要顾及他这个外人。 卞大人心道糟糕,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赶快推脱想跑: “下官还要抓紧时间追查昨夜歹徒去向,下官先告退了,就不多打扰雁将军和沈大人了。” 卞大人正要溜走,被沈月娥出声拦下: “卞大人,等等! 我怀疑我姐姐被雁将军软禁起来了! 不然我姐姐这么孝顺,我们沈家遭遇如此大劫,姐姐不可能躲在雁家不露面!” 沈太傅恨得牙痒痒,指着蒋氏怒斥: “你还不把她带下去? 你做母亲的,就由着她在这儿胡说八道,颠倒是非吗?” 蒋氏也没想到沈月娥如此癫狂,伸手就要去拉沈月娥的手臂。 雁南飞却冷冷开口:“等等。” 众人都看着雁南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卞大人,沈大人,两位大人都在这儿。 刚刚二小姐可是当众指控我软禁了公主殿下?” 沈太傅一怔,雁南飞这是要针对沈月娥。 沈月娥才是他亲生女儿,沈太傅噤了声。 卞大人在雁南飞的逼视下,审时度势片刻,只好说: “确有此事,下官刚刚听到二小姐确实说过,怀疑雁将军将德康公主殿下软禁起来了。” “好! 那雁某就算为了自证清白,今日也要邀请两位大人,二小姐到将军府一叙。 看一看德康公主殿下在不在我府上。 我可有像二小姐说的那样,将殿下软禁起来。” 雁南飞抱着狐狸站起身,率先迈出了沈府正厅。 “请吧,各位。 事关本官的声誉和公主殿下的清誉,请各位移步将军府。” 沈月娥原是为了逼迫雁南飞承认沈星渡并不在他将军府上。 没想到弄巧成拙,雁南飞竟然敢让众人过去看。 沈月娥一下子没了底气,难不成他已经找到了沈星渡? 怎么会? 沈月娥一时眼神闪躲,没了主意,只得跟着去。 蒋氏怕沈月娥一个受欺负,尽管雁南飞没有邀请,也跟着众人一起。 几人一路无言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门庭高大威严,每道门都有重兵把守。 雁南飞私下不与朝臣结交。 沈太傅和卞大人从未来过将军府,更不要说沈月娥。 几人下了马车,跟在雁南飞身后三转五转地来到一格调典雅的院子里。 有丫鬟小厮穿梭其间,端盆的,送汤的,看起来颇有些忙碌。 下人和巡视的士兵都训练有素,彬彬有礼,见了雁南飞一行人都纷纷见礼,退让。 到了一处卧房门口,雁南飞停下来说: “公主殿下就在里边休息。 殿下身体孱弱,圣上请太医看过多次。 说是之前患上心疾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 说这话的时候,雁南飞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沈太傅和蒋氏。 沈太傅心虚的错开目光,蒋氏则一脸淡定地与雁南飞对视。 雁南飞没有再多说,走上前错开一条门缝,朝里望了望。 又折回来对众人说: “公主殿下服了安神的药,还在休息,郝太医正在为殿下诊脉。” 说着伸手朝着错开的门缝比划了一下。 沈太傅先走上前,隔着门缝往里看过去。 退回来,满脸惊喜对众人说: “是殿下,殿下没事。 郝太医也在里边。” 原本该卞大人过去看,沈月娥却抢先一步,扒开门缝朝里看去。 真的是沈星渡,她完好无损,只是还闭着眼没有睡醒的样子。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昨晚她绝对是被人掳走了的! 沈星渡此刻应该死了! 或者疯了! 至少也该废了才对! 沈月娥趁着几人不防备,推门而入,朝着沈星渡走过去。 郝太医被沈月娥扒拉到一边。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 沈月娥装作关心,大声呼唤着,想试探沈星渡是否昏迷不醒。 几人见状不对,怕沈月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都匆忙跟了上去。 雁南飞最先抓住沈月娥的肩膀,将人往后一带,沈月娥退出好几步才由蒋氏扶着站定。 沈星渡被吵醒,皱了皱眉头,轻轻睁开惺忪的双眼。 看到众人,先是微怔,然后眼神去寻雁南飞。 雁南飞坐在床榻边,方便福福倚靠着他,又柔声对依偎在他怀里的福福说: “被吵醒了?睡得可好?” 同时像是不经意的帮福福整理衣摆,将福福的大袖口向下扥了扥,将受伤的手指都遮盖在大袖子之下。 福福懵懂的点点头,眼神清亮地看向雁南飞。 至此沈太傅和卞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信了雁南飞的话。 德康公主是好好的,根本就没有被人掳走过。 “郝太医,打扰了,请您继续为殿下切脉。 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了。” 雁南飞说完,就将福福安置在榻上,又温柔地将被子掖了掖。 才示意众人随他出去。 出了房门,雁南飞突然发难。 “两位大人,已经见到了德康公主安然无恙。 我可曾软禁公主殿下?” 沈太傅忙拱手: “雁将军,小女顽劣,一时失语,并非有意。 是下官教女无方,还请将军看在德康公主的面子上,不要挂怀,别跟月娥一般计较。” 雁南飞却不接话,而是转向无辜的卞大人: “卞大人,本官是武将,大兆的历法记得住的不多。 是不是有一条叫做污蔑朝廷命官,嘶~ 这条由巡检司来判的话,该怎么罚来着?” 第44章 你还要到公主身边照顾吗? 沈月娥被吓白了脸。 蒋氏忙去拽沈太傅的袖子。 这个时候雁南飞伸出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沈太傅就真的闭上了嘴。 雁南飞垂眸盯着卞大人等着他的回答。 卞大人如芒在背实在无法,只好依据历法回答: “回将军,按照大兆历法规定,当众污蔑朝廷命官当处笞刑。” 卞大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扫视了一眼沈大人和雁南飞。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京城巡检史的差事有一天能这么不好干。 卞大人硬着头皮说:“若是被污蔑的官员品阶高过三品,还要处以劳役三年。” 雁南飞语气轻松略带嘲讽,顺着怀里沈星渡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捋着狐狸尾巴问: “沈二小姐,你屡次在本官面前造次,可知本官品阶几何?” 沈星渡从雁南飞的怀里低头垂眸看向沈月娥。 沈月娥终于知道害怕,缩到蒋氏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雁南飞,咬着牙还在嘴硬: “我不知道!” 雁南飞目光落到卞大人身上。 卞大人会意,双手抱拳朝着皇宫的方向一举,恭敬道: “雁将军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是正二品的武官。” 沈太傅陷入被动,不得不再次双手抱拳对雁南飞放低了语气打起感情牌: “雁将军,星渡和月娥感情再不好,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你我同朝为官,以后又都是一家人,月娥我会领回家好好教导。 还请雁将军看在星渡的面子上,能够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追究了。” 雁南飞这一次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立刻反驳道: “沈大人此言差矣。 我向卞大人讨教的是大兆律法。 我大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照沈大人的意思,与我雁家成了一家人,就能大过天子去?犯了法都不用追究了? 沈大人此言是要将我雁家置于火上炙烤啊?” 沈太傅终于白了脸色。 他的确盼着能靠沈星渡,借到雁家的势。 却没想到雁南飞会直接当面点破他的企图。 这不仅仅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这根本就相当于当面警告他。 雁家的势,不是那么好借的。 借之前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大兆的律法硬。 甚至都没用雁大人亲自出面,雁南飞自己就把沈太傅吓出一身冷汗。 被雁南飞这样一解读。 可不单单是沈月娥一个人要受罚。 他们沈家简直就是有了不臣之心,罪不容诛。 沈太傅深吸一口气,瞪圆了眼,咬着牙,狠狠一巴掌甩到沈月娥脸上。 不待沈月娥反应过来,又一巴掌甩在另外一边脸上。 沈星渡冷眼看着这一幕。 沈月娥前前后后连着被沈太傅甩了三个耳光,左边脸颊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眼睛都被挤小了。 打完,沈太傅向雁南飞抱拳道: “雁将军,小女月娥本官已经当着将军的面教训了。 若是将军还觉得不够,我可以接着打。 星渡与月娥都出自我沈府,两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见雁将军极珍爱德康公主。 月娥若是受了刑,也有损公主殿下的声誉。 况且下月初八,月娥就是陆家的人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以后我会对月娥严加管教,绝不让月娥再到将军面前造次。 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官绝不护短,就让卞大人将人带走,按律法处置了便是。” 雁南飞停下手里抚摸狐狸的动作,终于第一次把目光放到了沈月娥的身上。 吓得沈月娥又往蒋氏身后缩了缩。 “沈二小姐。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 德康公主是我的未婚妻,陛下珍视的义女,不是谁都能碰的。” 送走了众人,沈星渡突然在雁南飞的怀里开口: “雁将军,谢谢你替我出头。” 语气淡淡的。 雁南飞揉了揉沈星渡的狐狸脑袋。 “沈太傅说的对,她名义上是你的姐妹。 若是她名声扫地,也会对你有影响。 今日只是小惩大戒,有我在她以后不敢对你出手。” “雁将军,昨天掳走我的歹徒是不是已经招了?” 听到这句,雁南飞陷在沈星渡狐狸毛里的手指顿了一下,宣示着主人的心事重重。 从刚才雁南飞一直针对沈月娥,沈星渡就猜到了一二。 昨夜她被掳走的事,一定是和沈月娥有关系,他才会如此。 这些人目的是害她,若是得手,皇家与雁家达成的某种平衡也会被破坏。 即便如今没有得手,也害得他最疼爱的福福平白无故替她遭受了如此劫难。 雁南飞找沈月娥讨回一点利息是很正常的。 沈星渡语气淡淡的说: “我妹妹虽然恶毒,却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件事里,她的角色最多是里应外合给人指了路。 在必要的时候,跳出来泼我脏水。 背后的主谋,那些人可招了?” 沈星渡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没有多大指望。 却还是忍不住竖起狐狸耳朵,期盼着从雁南飞嘴里听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雁南飞沉默良久,才沉声说: “此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那几个人我已经处理了。 大婚之前,你就安心住在将军府,大婚前一天我亲自送你和福福回沈家。” 处理了? 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沈星渡心里又凉了几分。 就因为是杜若岚,即便是做了这样的事,他也仍然要保护她吗? “公主殿下在哪儿? 我要见殿下!” 袁晓菲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扎着层层绷带,跌跌撞撞地从拐角处突然出现。 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见了雁南飞立刻行礼请罪: “将军,我们几个人一起也拦不住她,她非要见公主殿下。” 沈星渡立刻噤了声,瞪大眼睛看着袁晓菲,眼眶湿濡。 她还活着,太好了。 “殿下需要静养。” 雁南飞的语气不容置疑。 袁晓菲也寸步不让,丝毫不把护国大将军放在眼里。 “我是她的贴身丫鬟,我应该守在她身边伺候。 请将军让我去殿下身边,殿下需要我!” “你确定? 沈星渡有我照顾就够了。 今天清晨的时候,袁家码头有两个仓库着了火。 两伙挑夫起了冲突,砍死了一个人,伤了九人。 带头闹事的如今正在巡查司大牢里。” 沈星渡的背毛都炸了起来,瞳孔都跟着缩小了。 原来这就是“这件事交给他,必不会让她为难”? 她早该知道的,雁南飞对袁晓菲带着偏见,怎么可能会好好处理! 是她,都是她的错! 是她把晓菲害了! 沈星渡恨自己如今是个狐狸,什么都做不了! 雁南飞故意话说一半停下来,睨着袁晓菲,也全然不把对方当个丫鬟看待。 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故意吊人胃口,半天才缓缓开口: “关起来的里头有一个是袁家三哥,一个是袁家四哥,你还要到公主身边照顾吗?” 第45章 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星渡扬起头,去看雁南飞。 “雁将军,你不能这样对袁家。 晓菲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是担心我!” 见他不理,又伸爪子去拍他。 那焦急的动作,实在不像个狐狸该有的行为,一度引得袁晓菲都疑惑地看向了她。 见袁晓菲发现了沈星渡的异样,雁南飞伸手去扶沈星渡的头,想让她安静下来不要闹。 沈星渡却气急了,一口咬在了雁南飞的虎口上。 狐狸的小尖牙立刻将雁南飞的皮肤穿透,血腥味流进沈星渡口中。 原来狐狸果真是嗜血的,雁南飞的血竟然是甜的。 雁南飞被咬了,也无甚反应,仍冷静的逼视着袁晓菲,扬起眉毛问: “你还不赶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沈星渡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有我在,你都不会得逞。” 袁晓菲突然放下对峙的架势,全身放松了下来,看着被自己养的狐狸咬伤的雁南飞嗤笑一声: “哦? 那依雁将军的意思,你认为我打算从星渡身上得到什么?” 袁晓菲回看雁南飞,眼里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雁南飞语气更冷: “不管你想得到什么。 我向你保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也得不到。” 袁晓菲勾唇笑着说: “将军大人连只狐狸都养不熟。 你以为你娶了她,就能得到她? 你对沈星渡一无所知,她和我才是一路人。 我敢打赌,她但凡有的选,宁愿选我也不会选你!” 撂下这话,袁晓菲衣裳都没穿齐整,狠狠瞥了一眼雁南飞转身大步离去。 沈星渡震惊之余忘了自己还咬着雁南飞的手。 直到袁晓菲走远了,她听到雁南飞说: “你打算谋杀亲夫,然后和袁大小姐私奔?” 这都是什么浑话? 他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 雁南飞举起手臂,直到可以和沈星渡平视。 沈星渡整只狐狸还靠着咬合力挂在上面。 “还不松口?” 沈星渡这才张开嘴,整个身体向下坠落。 又被雁南飞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你听了她对你的心思,还觉得是我仗势欺人,欺负了袁家?” 沈星渡想要自欺欺人的打算被雁南飞当面拆穿。 不得不把袁晓菲刚刚的话又在心里揣度了一遍。 晓菲只是对她太过保护,一定不是雁南飞想的那样。 从前她一心喜欢陆邵的时候,晓菲也对陆邵抱有敌意。 对晓菲来说,没有人能配得上她。 沈星渡心虚地嗫嚅: “晓菲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再怎么说袁家三哥四哥也是无辜的。 你何至于烧人家的仓库?” “她对你一番情深义重,不让袁家出点大事,她肯走?” “可是,终究是我对不起袁家。” 雁南飞将被咬的手放到沈星渡面前,质问: “那你就对得起我?” 沈星渡撇开狐狸头,狐狸眼珠子却盯在雁南飞血淋淋的虎口上,言辞闪躲: “对……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咬你,是我太心急了,可你也不该对袁家出手。” “只要她好好地待在袁家,管理她的码头和生意,袁家就不会有事。 若是她还来你面前晃悠,下次我不保证是她哪个哥哥出事,也没准是整个袁家。” 沈星渡盯着雁南飞带着牙印流着血的手,心虚的狡辩: “雁将军,我想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与晓菲感情很好,情同姐妹。 晓菲一直很保护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雁南飞一手揽着沈星渡,转身向回走。 边走边举起被咬的手看了看。 “那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星渡正在想着如何弥补这一口的失误,突然被问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是真的么?” “你但凡有的选,宁愿选她也不会选我?” 沈星渡心里翻着白眼。 那当然了。 你但凡有的选也会选杜若岚不会选她沈星渡。 她当然会选袁晓菲。 和晓菲一起云游四方,比当将军夫人不知潇洒多少。 可终究寄人篱下,又有求于人,刚刚还一着急把雁南飞给咬了。 沈星渡一贯识时务。 反正晓菲已经安全离开将军府,雁南飞也答应不会为难袁家。 沈星渡一改之前的态度,眯起狐狸眼睛,摇起了她的大尾巴。 “雁将军,我刚才一时心急。 不是故意咬你,不然你咬回来? 咱俩扯平?” 沈星渡死皮赖脸的将狐狸爪子伸到雁南飞面前假意让她咬,故意把粉色的肉垫露出来给他看到。 雁南飞接过沈星渡开花的狐狸爪子。 皱着眉头看了片刻,然后就真的咬了上去。 吓得沈星渡“嗷”的一声,想要缩回爪子。 却又被雁南飞一把捉住。 他一边用牙齿轻轻捻着沈星渡的狐狸肉垫,一边垂眸睨着她。 沈星渡能感觉到,雁南飞没有很用力,但是却实实在在咬在她粉嫩的肉垫上。 时间像是静止了,她能感受到他牙齿在肉垫之上的研磨。 有一点点疼,还有一点点酥酥麻麻的。 沈星渡看得头皮发麻,干脆将狐狸眼闭上,耳朵也背了过去,任由他欺负。 他却松了牙关,放开了她,低声质问: “不是你说让我咬回来? 怎么你又不愿意? 做不到,就别承诺。 惹不起,就别招惹。 懂?” 这是雁南飞第二次这样警告她了。 沈星渡不知怎么在雁南飞的眼里就成了一个不守承诺的小人。 赌气似的,又把爪子往雁南飞面前递了递。 也不看他。 “你咬吧! 这回我不躲了! 想怎么咬就怎么咬!” 雁南飞已经推开了福福所在的房间,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像是不屑。 “你倒是大方。 拿着福福的爪子让我咬回来。 我的福福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替你受罪,还要替你被我咬?” 沈星渡被怼,一赌气又抽回了爪子。 郝太医还在给福福扎针灸,见雁南飞又回来了问道: “将军,有事?” 雁南飞向着郝太医伸出被咬伤的手。 “包扎一下,被狐狸咬了。” 郝太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看雁南飞,又看看他怀里抱着的沈星渡变的狐狸。 整个将军府就这么一只狐狸,被狐狸咬了? 这刚出去一会儿,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公主殿下竟然下嘴这么狠,都咬流血了。 “咬多久了? 狐狸是野兽,口涎有毒。 被狐狸咬了得放血用酒冲洗才能包扎,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第46章 这个你还吃么? “刚咬的,放吧。 就在这儿放。” 雁南飞不甚在意,将床下才为福福放过血的盆又拉了出来。 伸着手让郝太医帮忙处理。 沈星渡没想到自己咬这一口,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听到郝太医说雁南飞有性命之忧,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瞬间满脸滚烫,羞愧难当。 若是雁南飞真的因为她咬了一口就死了,她罪过可太大了。 福福似刚睡着,又被吵醒,转过头来用眼神寻着雁南飞。 和主人对上眼神,可怜巴巴地哼唧了两声。 雁南飞冷声道: “别哼哼,咱俩都欠她的。” 这一句,说得沈星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郝太医不敢耽误,从医用箱里取出小刀,将雁南飞虎口上的伤口豁开一个口子。 大力从手肘处向下一捋。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流到了盆里。 沈星渡看着眼前的一幕,没出息地又湿了眼眶。 她总想着要报答雁南飞,可却越欠越多。 沈星渡的反应,被雁南飞看在眼里。 “哭什么? 为了别人咬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嘴下留情。” 沈星渡自知理亏,眼泪无声地滴答滴答地落下来,沾湿了狐狸毛。 雁南飞如何说她,也不再回嘴。 包扎完毕,郝太医意味深长地看了雁南飞一眼。 嘱咐了福福的用药方法,约好明天再来换药才告辞。 晚膳的时候,雁南飞用筷子夹了一片酒蒸羊羔递到沈星渡面前。 沈星渡无精打采,蔫耷耷躲开不肯吃。 雁南就说:“你咬了人,却要饿着福福?” 沈星渡就用嘴叼过来,面无表情地嚼。 “我还没生气,你这是跟谁?” “跟我自己。” 沈星渡被困在福福身体里,一直给雁南飞添麻烦,给袁晓菲添麻烦,就连福福都被她连累。 自己差点被人害死,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毫无还手能力。 沈星渡被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束缚住,心里就像塞满了棉絮,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 雁南飞却没打算放过她,从桌上捡起她的一只狐狸前爪,随手捏开了花。 “你这女子好没道理。 我还没有跟你生气。 你生哪门子的气?” 沈星渡任由他玩着自己的爪子,将脸撇到一边。 “我气我自己没用! 变成狐狸什么都做不了!” 雁南飞瞪大眼睛挑起眉毛。 “你可不要胡说,福福能干的事多着了。” 沈星渡听他话里讽刺,忍不住赌气道: “对,福福能干,是我没用。” “也不是完全没用。 有些事福福不会,只有你会的。” 哪有这种事? 沈星渡翻着白眼想了想,没想出来。 “什么事? 我怎么不知道?” 见终于勾起了沈星渡的好奇,雁南飞却拿起乔来。 “我昨夜又为你奔波一夜,现在头疼得很。 刚刚明明记得的,这会儿头一疼想不起来了。” 雁南飞说完,就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沈星渡。 沈星渡上下打量着雁南飞。 头疼? 是让她给他按摩的意思么? 沈星渡从顺入流走到桌边,前腿扒着雁南飞的肩膀,后腿一踹一踹地在雁南飞的胸口寻找借力点。 最后还是被雁南飞用手扶了一把,才爬到了他的肩头。 又从他的肩头站起来,用前爪去揉他的太阳穴。 小爪子揉了两把,不确定的问: “是这里疼吗?” “不是,再往上一点。” 沈星渡的狐狸爪子又往上按了按。 “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儿,两边都疼。” 两边一起按的话,对沈星渡来说,实在是个挑战。 狐狸的臂展是有限的。 她努力尝试了好几个姿势。 最后像个帽子一样趴在了雁南飞头上。 一只爪子勉强够着一边的太阳穴。 下巴就垫在了雁南飞的头顶上。 有了事忙,沈星渡的坏心情暂时被搁置一旁。 这时门外侍卫来报:“禀将军,雁大人求见。” 这侍卫她见过,是第一次见到雁南飞那天一直跟在马旁边小跑的侍卫。 “雁家那么多大人,雁大人是哪个?” 雁南飞被打扰到,语气里没什么耐心。 “回将军,”侍卫不经意间抬眼扫过,低下头,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张大了嘴巴指着沈星渡,“将军,您的狐狸……这是?” 雁南飞慵懒的一手托着腮帮子。 “我的狐狸怎么了? 你家狐狸不会按摩?” “我?小的家里可没有狐狸~” 侍卫赶紧垂下视线,心里想着雁将军这狐狸是成了精了。 “将军,来的是户部尚书雁南耀雁大人。” 雁南飞眉头一皱,带着厌烦吩咐:“让他进来。” 雁南飞已经用过晚膳,桌上杯盘狼藉,在逗狐狸。 雁南耀背着双手进来瞧见这一幕,沉了一口气。 “听说公主殿下在你府上?” “大哥找我未婚妻有事?” “父亲让我给你带个话,圣上让德康公主到雁府泡温泉疗养。 你把公主圈在将军府,不合适。 下月初八就成亲了,你就不能多等两天吗?” 雁南耀这话,说得沈星渡老脸一红,爪子收了回去。 说得怎么好像雁南飞多么急不可待地要娶她一样呢? 雁南飞伸手把沈星渡缩回去的爪子又拖了下来,按在自己太阳穴上。 “昨夜沈家遭劫,大哥应该也听到消息了。 德康公主受惊过度,正在将军府调养,哪里不合适? 户部又无事给大哥打理了? 吃空饷可不是雁家做派。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想想军粮怎么办!” 对于雁南飞的冷嘲热讽,雁南耀似乎早就适应了。 充耳不闻地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正好我还没用晚膳,来人上幅碗筷!” 下人闻声,为雁南耀端了碗筷。 雁南耀丝毫不嫌弃桌上都是些残羹剩饭,一点看不出三朝元老家的长子身上该有的架子。 夹了一筷子沈星渡刚刚吃过的酒蒸羊羔,放到自己碗里。 举着筷子问: “你那狐狸非得顶在头上不可吗? 堂堂护国大将军,整日招猫逗狗,上朝都抱着这畜生,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让其他官员背后怎么说我们雁家?” 雁南飞根本不吃这一套长兄的教训,张嘴就怼: “你要吃就闭上嘴吃,不吃就赶紧走。 我在我自己府上,逗我自己的狐狸。 我想把她顶在哪儿就顶在哪儿,高兴了我把她顶在皇帝脑袋上,他也得给我顶着。 谁若是谁觉得我上朝抱着狐狸不合适,谁就亲自当着我的面提出来。” 雁南耀就着雁南飞的顶撞扒了一口饭,仍不生气,换了个话题: “你的粮食,我弄到手了! 那些粮商囤了那么久的粮食不出手,我原以为他们打算囤积居奇,已经联合各司准备抓几个奸商出来杀鸡儆猴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也不知是谁泄露了天机,还是粮商突然长出了良心。 这批粮食是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卖给户部的。 而且我验过了,都是甲等货。” 沈星渡眼神闪躲,这批货是她让袁晓菲低价卖给户部的。 她终于也算帮到雁南飞解决了军粮问题,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雁南耀筷子伸向了雁南飞面前浅碟上最后一块蜜金桃。 雁南飞用筷子拦住,抬头问沈星渡:“这个你还吃么?” 雁南耀瞪圆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质问: “怎么着?这畜生不吃才轮到我吃吗?” 第47章 昭昭也不成。 沈星渡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雁南飞才将挡住雁南耀的筷子收回来,理所当然的说: “你吃吧,她不吃了。” 气的雁南耀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嘴里嚼着半口米饭运气。 “我看你是存心气我! 你就不好奇,这些粮商为何行为如此诡异?” 雁南飞将身体靠在椅子背里,双肩完全展开,姿势慵懒而淡定。 “我不好奇。 你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将你的发现告诉我。 你若不说,自己能憋死。 我不急。” 雁南耀吹胡子瞪眼的骂道: “你这兔崽子!” 然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对雁南飞说: “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粮商行为太过诡异,我让人调查了。 这批粮食能低价卖给户部是京城商会的会长发了话。 让各家便宜卖给户部,各家亏多少,她给补多少,以后的生意上还会有所照顾。 南飞,你是不是偶然结识了什么神秘的富商大贾,欣赏你的品德,暗地里为你慷慨解囊,仗义疏财?” 雁南耀目光试探地问。 雁南飞却态度冷淡的回了句: “没工夫。” 雁南耀也收回前倾的上半身,靠回了椅背里。 “那商会会长神龙见尾不见首,见过她真容的少之又少。 我却打听出来,这会长听说是个年轻女子,名字里有个一个渡字。 商会里说得上话的,才有资格管她叫一声渡姑娘。” 雁南飞目光微动,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瞧了自己大哥一眼。 而头上的沈星渡,直面雁南耀灼灼的目光,被这一声“渡姑娘”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连按在太阳穴上的狐狸爪子也停下了动作。 她担心暴露自己姓沈,被人探知了底细,所以在商会一直以渡姑娘自称。 没想到竟然被雁南耀查了这么深入。 沈星渡一下子紧张起来,脑子里快速地将她在京城各个暗线过了一遍。 生怕再有什么破绽被雁南耀发现查到她头上。 师傅当初嘱咐过她,商人长久生存之道就是避人耳目,闷声发财。 古来圣贤都自居淡泊名利,偏这利字头上这把刀,是谁也难抵挡的诱惑。 尤其她一个女子,若是太过招摇,就如同扔在闹市街头的黄金,不管怎样的谙熟经商之道,也难逃被人盯上围剿的命运。 雁南飞将沈星渡从头上摘下来,又抱在怀里帮她顺毛。 雁南耀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开口: “你这狐狸,怎么每回见都不是一个样? 你真的只有一只狐狸? 不是养了两只? 这只怎么这么俊呢? 我能抱一下么?” “不能。” 雁南飞拒绝的干脆,雁南耀手已经伸出来尴尬的停在半空。 “我见昭昭都抱过,一只狐狸你就这么宝贝?” “昭昭是女子,你也是? 摸臭了耽误我睡觉!” 雁南耀赌气似的收回手,又拿起筷子夹了块羊肉,举起来在沈星渡面前晃悠。 “想吃吗? 想不想吃?” 沈星渡深感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她玄色长毛的衬托下,这个白眼显得尤其白。 翻了白眼,还不算完。 还动作自然流畅地把头转向雁南飞,把个狐狸后脑勺留给雁南耀。 “哎呀!南荀说的果然没错! 你这狐狸,跟人似的! 还会翻白眼? 哦哟! 这还是狐狸吗? 你是不是养了个狐狸精? 她夜里会变成女人对吧? 怪不得你一直不离手地抱着! 二十三了还不成亲!” 雁南飞已经满脸烦躁地站了起来。 赶人的意思很明确。 伸手朝着雁南耀,堂堂户部尚书雁大人,像轰苍蝇一样挥了两下手。 “走走走! 吃饱了赶紧走! 亏你也是读过圣贤书,三元及第,圣上亲点的户部尚书。 这种鬼神之说你也说得出口。 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跟我上前线,打死了白搭!” 雁南耀也站起身,广口官袍的大袖一甩,肃穆神色立刻回归。 刚刚和弟弟口无遮拦调侃的人仿佛不是他。 转身之前,雁南耀又顿了顿,压下眉头睨着雁南飞说: “提到杜姑娘,你就没有什么联想?” 雁南耀眼中分明有暗示,刚要再张口,却被雁南飞打断: “我知道了。 你走吧! 此事我会查清楚。” 沈星渡狐狸眼睛一转,松了一口气。 能让雁南飞如此讳莫如深的,名字里有个“杜”字,除了杜若岚还有谁? 雁南飞不让雁南耀把话说完,难道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 才高兴了没有片刻,沈星渡又颓丧起来。 如此一来,好容易帮他一次,却要记在杜若岚的头上。 她这几个遭钱花的,委实冤了些,果然不该给男人花钱。 沈星渡只得自我安慰:这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兆。 他心里乐意感谢谁,就感谢谁。 总之她用她的方式,感谢过他了,她问心无愧就好。 华灯初上,初冬夜凉。 沈星渡心里有了新的计划,一心想着等雁南飞是睡着之后行动。 这会儿雁南飞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听话得很。 “抬脚。” 沈星渡抬起前爪,雁南飞用帕子沾湿了水给她擦了擦肉垫。 “换脚。” 沈星渡放下这只爪子,又抬起另一只。 直到四个爪子都擦过了。 沈星渡才被雁南飞抱到了二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间卧室里。 雁南飞也像有心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还拍了拍枕头旁边一小块空地。 沈星渡迈着爪子踩着猫步不失优雅地乖乖走过去,自己盘了个球,把鼻子塞进尾巴里盖好。 才摆好姿势,就被雁南飞拽到被子里搂在怀里,还用脸在沈星渡的狐狸围领里蹭了蹭。 蹭得沈星渡心里痒痒的。 “这里,只有我可以蹭。 别人不可以。” 沈星渡被蹭得心里麻酥酥的。 用狐狸爪子捂着胸口扑通扑通的小心脏。 半天才问:“昭昭也不成吗?” “昭昭也不成。” “哦。” 他总说一些容易让她误会的话。 沈星渡努力不去多想,多想就会上男人的当。 当初陆邵也说非她不娶,只钟情她一个。 后来也不过了了。 她需要雁南飞的帮忙,需要和福福换回灵魂,却不打算再被任何男子拴住一颗心。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沈星渡假寐了许久也不敢动。 她狐狸的直觉告诉她,雁南飞也在装睡。 直到沈星渡开始昏昏欲睡,意识快要不清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在黑暗之中坐了起来。 雁南飞在黑暗之中快速穿好衣裳,一点也没有之前两根寝衣带子也系不好的笨拙样子。 他是要外出? 而且还是要背着她外出? 第48章 我自己的罪,我自己受。 沈星渡一骨碌从被子里拱出来,跳到窗边用小鼻子挤开一条缝。 只来得及瞥见雁南飞一闪而逝的背影。 今夜他特意穿了一件黑色貂绒的大氅。 沈星渡犹豫再三,没有偷偷跟过去。 她与雁南飞是不得已绑在一起,雁南飞自是没有必要事事都让她知道。 今晚她有自己的计划。 太医郝大人府上,前院小花厅里。 丫鬟为郝太医和突然到访的贵客上了一壶茶。 “退下吧,屋里不用伺候。” “是,老爷。” 小丫鬟恭敬退出房门,末了抬眸看了一眼俊逸英武的来客。 这贵客明明已经到了室内,脸上被热气熏着起了一层薄汗,却不肯褪去身上的貂绒大氅,好生奇怪。 大概贵人多有些怪癖。 小丫鬟娇羞低了眼帘,轻轻将房门带上。 厅里只留下郝太医,和这位深夜到访的贵客。 雁南飞正襟危坐,一只手微不可查地碾着貂绒大氅的边缘。 那边缘的皮毛被他顺着压下反射着油亮的光,又逆着揉起黑成一片。 郝太医为雁南飞倒了茶,先开了口: “雁将军是来问我,白天当着公主殿下没说完的话?” 雁南飞停下手里动作。 端了茶杯却不喝,捏在手里把玩,说道: “正是。 她的身子可是有损伤?” 雁南飞白天时候见郝太医讳莫如深的态度,担心郝太医要说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他当时脑海中立刻出现了沈星渡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的画面。 雁南飞觉得她哭得实在好看,却又不愿总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这才拦下了郝太医的话。 特意等沈星渡睡了,深夜再来亲自登门问个清楚。 用多了这种药,左不过是不能生养,雁南飞正好也没这个打算。 总归还是要听听郝太医的诊断,确认了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才能放下心来。 可郝太医却咂了咂嘴,眉头拧到了一起,一脸为难。 太医这样的表情,令雁南飞的不安。 他将茶杯放下,用手指关节偷偷蹭了蹭大氅上的貂绒。 貂绒比狐狸毛顺滑,却没有狐狸毛绵密,聊胜于无罢了。 抛开这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雁南飞面上仍旧端着沉稳。 “郝太医尽管据实相告。 我已向圣上做了保证,只有星渡一个正妻。 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对德康公主有影响。 郝太医大可放心将实情告知于我。 我只关心她的身体是否有恙,其他都不重要。” 郝太医眼珠子一转,这才开了口: “雁将军,实不相瞒。 公主殿下的情况就算下官不说,待你二人成亲之后也会发现端倪。 此事过于私隐,作为医者原本该只告知病患本人。 可由我这么个老头子说出口,却也委实不妥。 思虑再三,还是先告知将军,再由将军转达更为稳妥,总归你二人下月即将完婚。” 雁南飞抬起眉毛,听着郝太医的口风,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于是更加疑惑,面色凝重催促道: “郝太医请说。” “殿下可知烟柳巷里,是如何培养花魁的?” 郝太医突然这样问,雁南飞心下一惊。 垂下目光略作思索,便猜到了大概。 郝太医慎重地看着雁南飞的反应,继续说: “好人家的姑娘,哪有甘愿卖身的? 被骗也好,被父兄卖了也好,哪个刚到那种地方不是清清白白? 靠打,会打坏皮肉。 皮肉坏了,就卖不上价钱。 老鸨们自有一套办法,让姑娘听话,甚至主动为她们卖命。 这办法就是给新到的姑娘灌过量的催情药,再将人关起来,使其经历百爪挠心的折磨。 等她受够了折磨,才给她解药。 遭此一番,便是再贞洁的烈女,也难以抵挡心底种下的欲念。 这样调教过的女子,一但碰过了男人,便会对男女之事难以自已地渴求。 若是不及时满足,那股欲念靠克制是消解不下去的。 有些硬骨头的姑娘甚至会开始自残,甚至自轻。 公主殿下如今的体质……新婚之后,只怕需要将军多加看顾。” 硬骨头? 雁南飞脑子里出浮现了泪意盈盈的沈星渡。 她只怕是没有那样的骨头。 雁南飞来之前想了许多,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出了郝府的门,再回到将军府,推开自己卧房的门。 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直到了卧房,见沈星渡两个小爪子正抱着一个小药瓶,已经凑到了嘴边。 雁南飞大声呵斥: “你做什么?” 沈星渡吓得一个机灵。 狐狸爪子没抱住,那滑不留手的瓶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床下,瓶身应声碎裂,药粉撒了一地。 一股烟尘扬起,接着是诡谲的香气蔓延开。 雁南飞两步跑过去把沈星渡抱起来。 紧张的质问: “哪里来的药瓶子? 你就是要寻死,也不该害了福福!” 啊~原来雁南飞误会了,他这是以为她要服毒自杀? 他果然只心疼福福。 沈星渡心里酸溜溜的,竟有点吃起了福福的醋。 狐狸眼里带着三分得意,一分魅,声音娇娇软软地说: “我要换回去。 这是我从杜姑娘院子里偷的。 郝太医不是说我也许就是闻了这个之后才换到福福身上的吗? 我想试试,再闻一次这个能不能换回去。” 雁南飞抱着已经软成一滩的沈星渡,火气上涌,厉声质问: “谁准你这么做的?” 沈星渡瞥他一眼。 从你心尖尖院子里偷个催情药,就发火了? 就这么不能面对现实吗? 早知道就骗他说是从青楼里偷的了。 沈星渡心里堵着一口气,语气扬起些阴阳怪气。 “我就是知道你不准。 所以才背着你偷的啊~ 我就是想试试嘛。 若是这药管用,以后我就备上些。 也省得每次都要福福替我受罪。 我自己的罪,我自己受。”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这一句沈星渡没有说出口。 雁南飞一定已经查出来她被劫持的背后有杜若岚的手笔,却绝口不提。 不提,就是他的态度。 不管杜若岚做了什么,他都能纵着她,替她善后。 第49章 爱屋及乌 沈星渡自是不会上赶着找没脸。 报仇也就不能指望雁南飞了。 退一万步讲,雁南飞也并不欠她沈星渡的。 她要靠自己查清事实真相,自己讨回公道。 以往只是闻到杜若岚身上的催情香,都能让换道福福身体里的她心跳加速,灵魂交换。 这会儿屋里催情香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沈星渡看着雁南飞眉眼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怎么有人长得这样眉如山峦,眼如星,让人看了脸红心跳错不开眼,难怪杜小姐要为了他用尽手段。 “沈星渡! 沈星渡?” 沈星渡知道雁南飞在喊她。 她眼里的雁南飞嘴巴一张一合,动作变得好慢好慢。 声音也像从天外传来,好远好远。 放肆的盯着雁南飞的俊脸看了好一会儿,沈星渡终于如愿,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疼! 太疼了! 沈星渡还未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准是成功了。 因为十个手指都传来彻骨的疼!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雁南飞说得没错,福福真的是被她害惨了。 十指连心的疼,让沈星渡睁开眼的一瞬间,两滴眼泪同时滚落下来。 在她如凝脂般的脸颊上挂了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眼睫间蓄满潮气。 沈星渡眉眼一抬,撞进了雁南飞的眸光里。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知道在床边站了多久。 沈星渡装作不经意用手背蹭掉脸上泪痕,顾左右而言它: “雁将军,我成功了!”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装出几分欣喜。 不肯在雁南飞的面前表现得像个只会哭的废物。 见雁南飞眼神奇怪地盯着她,半天也不说话。 沈星渡突然发现,福福既不在他的肩头,也不在他怀里。 难道是催情香用多了?又把福福坑了? 沈星渡忍不住又向雁南飞的身后看过去。 “你找什么? 除了我你还想看见谁?” 沈星渡收回眼神。 雁南飞好凶,她又惹他生气了。 沈星渡努力装作不在意他的语气,糯糯地问了句: “福福呢?” “你给他用了什么药,你自己不知道? 自然是放他出去释放,关在房里难不成要憋死他?” 释放? 沈星渡的脑子里没来由地浮现出原先在沈府墙头瞧见过的野猫。 白天就在墙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向着天空高高地伸出一条后腿儿。 然后在午后的日光里,认认真真地舔上一下午的毛。 直到将自己舔得溜光水滑,夜里就能隔着山墙听到野猫聚在一起嘶哑讴讶此起彼伏的叫声。 沈星渡脑海里的这些记忆,让雁南飞嘴里的“释放”有了可考证的画面。 热气慢慢爬上她的脸颊,这回没了狐狸毛的遮掩,羞得她比春日里的合欢还要娇艳欲滴。 沈星渡变了脸色,峨眉紧蹙,杏眼圆睁,气鼓鼓得连手指疼都顾不上。 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虽然还是比雁南飞矮上好大一截,几乎是隔着灯光站在了雁南飞的阴影里。 但她执意觉得站着比躺着更有气势。 觉得气势还差了些,又学着记忆里街头泼妇的样子,将两只手叉在了腰上,挺了挺胸质问道: “将军讲的这是什么浑话? 你当我是园子里头唱曲儿的? 还是勾栏里头卖笑的? 这样的荤话你与杜姑娘在一起时,当着她的面儿,也说得出口吗?” 沈星渡说完马上意识到这话里头的不对。 他私下与杜姑娘说的话,兴许更没有遮拦。 雁南飞眉头一皱,又高高地扬起来,满眼疑惑地看向沈星渡。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妥。 被她这样一说,也忍不住反省起来。 沈星渡却不给他反省的时间,翘着十根包扎得像小棒槌一样的手指,只用手掌去推雁南飞,将人往外赶。 “你走!你走! 你去找别人说那些荤话去! 我要就寝了! 这么晚了,雁将军在我房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伤风化,实在不妥! 若是传出去,我的清白都没有了! 就是做了将军夫人也是让人笑话!” 沈星渡的力气小,原是推不动雁南飞的。 他怕伤着她的手指,她推一下,他就退一步,直到被人生生推到了房门外。 沈星渡还气鼓鼓的,那拧在一起的眉头,瞪得溜圆的眼。 他低头看她,努力装作严肃。 她做狐狸的时候有那样多的表情,一点狐狸样子也没有。 变回人的时候,小小的一只,生起气来却像小动物一样。 那脸蛋怎么能那样圆鼓鼓? 要是用手指戳上一下,会不会撒气? 沈星渡做狐狸时的样子,不停浮现在雁南飞的脑海里,和眼前气鼓鼓的沈星渡重叠到一起。 这让雁南飞感到有点可爱,有冲动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团成个球来再揉上一揉。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人推出房门,“啪”的一声房门被迎面关在面门上,好悬没有碰到他的鼻子尖儿。 雁南飞摸了摸鼻尖,转身离去。 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第二日,雁南飞去上朝,福福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肩头补眠。 朝堂之上,沈家的案子毫无进展,惹得皇帝大怒,将奏折摔在了京都巡察使卞大人的脸上。 皇帝力气不小,卞大人的脸上立刻泛起了和奏折一个形状的红凛子。 皇帝斥责: “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京都内城! 天子脚下! 重臣宅邸! 竟然夜半被贼人烧杀抢掠! 你们京都巡查司,都是死人吗? 至今竟然一个贼人也没伏法?我大兆国威何在?” 卞大人捂着脸忍痛,不敢吱声。 皇帝余怒难消,伸手指着卞大人,怒道: “限你三日之内! 人赃并获! 如若不然,革职查办!” 沈太傅虽然丢了钱财,却得了皇帝的重视与宽慰。 临了皇帝又挑挑拣拣地摘出来沈太傅上半年政绩里头可圈可点的地方,大加赞赏,牵强附会的赏赐了各种金银布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在找补沈家,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朝堂上除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还宣了一道旨意。 将四公主福康赐婚给北羌国大皇子苏和巴特尔。 待王子觐见之日,随同大皇子一道回北羌完婚。 亲生女儿送到蛮夷和亲,义女嫁给大将军? 皇帝的心眼儿偏的都没边儿了。 朝臣都是一个丘上的狐狸,个个儿长了七窍玲珑心,眼珠子一转,便看出了风向。 皇帝重视德康公主,爱屋及乌,沈家要鸡犬升天了。 一散朝,沈太傅立刻就被围了起来。 平日里无甚交集的大臣也来寒暄慰问。 对沈家出的事儿,都同仇敌忾,深表同情,又怒斥贼人的猖狂,又讽刺京都巡查不利。 仿佛一夜之间,朝中同僚都成了沈太傅的亲信。 明明府上才遭了难,沈太傅却感觉脊梁都比平日里直挺了一些。 来的路上,还在忧心两个女儿的嫁妆。 如今皇帝一番添补,再拆兑几间铺子,大略能先把婚事对付过去。 至于沈府的亏空,有了皇帝的垂怜,财富积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卞大人散了朝,愁云惨雾的一个人在酒馆自斟自饮。 三日之内,人赃并获,谈何容易? 喝到第三壶酒的时候,小二附耳上前:“卞大人,顶楼包间有贵客邀您详谈。” 星月楼的顶楼雅间,不是一般权贵想去就能去的。 不是皇亲贵胄,就是富甲一方砸了重金才有资格在星月楼的顶层包间用膳。 可眼下卞大人哪有心思见任何人? 眉头一皱,借着酒劲儿一挥手: “滚滚滚!我不去! 谁……他么喊我也不去!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 有本事下来请我,我还得看看是谁! 值不值得我赏他这个脸! 以为本官是什么阿猫阿狗,谁都能来呼和?” 小二被卞大人挥得倒退一步,见请不动,又从袖子里取了便条小声道: “贵人说您一看便知。” 第50章 星月楼 跟着小二辗转数层,到了顶楼。 卞大人此前从未到过这一层。 顶楼格局考究,装置典雅。 空旷开敞的空间里,除了楼梯,就是一株古松盆栽盘根交错,根茎虬节。 还有沿路而立的宫灯,照亮整个走廊。 与其他楼层不同的是,星月楼的整个顶楼竟然只有两个包间,且相隔颇远。 脚步才一迈上顶层站稳,耳边的嘈杂仿佛就被隔绝在了身后。 这一层燃着杳杳熏香,带着禅院和凛冬的清澈。 卞大人跟在小二身后。 小二轻轻敲了敲南侧的包间,将卞大人让了进去。 门在卞大人的身后关上。 室内宽敞明亮,宫灯交错,幔帐林栉。 一道四折山水屏风将内里空间遮挡,卞大人小心翼翼,眼神试探地绕过屏风,窗前独坐一少女。 眼前景象令卞大人颇感意外。 此前卞大人设想过许多可能性,想来想去都是德高望重的男子,却没想到在顶楼等着他的是如此曼妙一少女。 那少女迎着窗外,似在看着晋河上的来往船只,抑或星月楼下繁华的车水马龙。 微风将她的发丝吹动,令她单薄的肩膀更显脆弱清冷。 少女身旁搁置一顶兜帽,令人对其主人的身份浮想联翩。 只是少女的十个手指都被包扎了起来,似乎是受了伤。 难不成是受了刑? 卞大人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意在提醒对方,他的存在。 女子转过脸来,卞大人揉了揉眼。 “卞大人,请坐。” 沈星渡伸出包裹着纱布的手指,指了指隔着矮几对面的蒲团。 “您这脸上的伤……是我父皇弄的?” 卞大人半晌才尴尬地摸了摸红肿未退的半边脸颊。 刚刚在楼下又饮了酒,血气运行起来,脸上的伤不仅没能消肿,还火辣辣的越来越疼。 藏都藏不住。 只好耷拉着肩膀,颓丧地为自己辩解: “圣上因沈府遇袭的事而震怒,我这也是无妄之灾。 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沈家的财力上到六层都难。 这位说是公主,实则不过是沈家嫡女,怎的如此财大气粗,包下全京都最贵的包间,就为了见他一面? 还在便条上说她知道沈府一案歹徒的去向? 卞大人酒醒了一半,满心疑窦、动作僵硬地坐到了沈星渡的对面。 伸手摸了摸自己因查案而长出靑虚虚胡茬的下巴。 心想自己三十有六,成亲已有十载,委实与那雁将军的风华绝代比不了一点。 更加狐疑的看向沈星渡。 沈星渡避开手指尖,只用中间那一节手指的力量,捧起桌上茶壶,亲手为卞大人倒上一杯。 微笑着说: “卞大人,喝些茶,先醒一醒酒气。 我与卞大人有要事要谈。 醉着可不行。” 卞大人脑子里如塞了一团乱麻,乖顺地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忍不住舒展了眉眼感叹道:“真是好茶啊!” 沈星渡脸上绽放笑意,随口称赞: “卞大人真是好品位。 这是今年的青凤髓。 今年福州一带几场铁飓下来,茶农损失惨重,又赶上春天沉了两艘大船,船上运的都是给宫里送的青凤髓。 经此一遭,青凤髓一下子水涨船高,千金难换一钱茶。 就是父皇也不够喝的。 卞大人有口福了。” 卞大人目光一怔,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刚刚喝空的茶盏。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手中茶盏,釉面油润,光泽温和。 根根兔毫纤毫毕现,黑金的配色层叠晕染,竟然是一盏难求的兔毫盏。 且不要说这千金难求的青凤髓,就是这兔毫盏也是价值连城的真宝贝。 沈星渡从蒲团旁边取了一包茶叶。 推到了卞大人面前。 “这包青凤髓是送给您的。” 沈星渡笑得娇美可人,不谄不媚,怎么看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如此贵重的茶叶,就这样用草纸随意包着,草绳简单绑了十字结,就像随手送给友人一样给了卞大人。 卞大人看看茶叶,看看沈星渡,目光逡巡,终究没有伸手。 “这茶叶实在名贵,下官无功不受禄,不敢收公主这么大的礼。 还请公主明示,请下官上来有何事要谈? 非要用沈家案子做借口?” “听说圣上命您三日内破案,您可有了应对?” 卞大人一听,放下手中茶盏,身子向后坐了坐。 原来是来试探案子进展的,卞大人毫无进展,只得咬着牙打谎。 “此事牵连甚广,即便是公主殿下,下官也不方便透露。” 沈星渡扬了扬眉毛,举起茶盏小啜一口,又心满意足地将茶盏放下。 “我原想着,若是卞大人实在没了办法,我这儿倒是有一条路给卞大人走。 若是卞大人查案一切顺利,那便当我没有提过。 茶叶是送给您的,请您笑纳,您请回吧。 请不要将见过我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沈星渡的态度,让卞大人犹豫了。 莫非这德康公主真有办法? 卞大人只思索了片刻就下了决断,抬起眼与沈星渡对视。 “实不相瞒,下官确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三日之内,绝无可能人赃并获,正想着辞官回家,告老归田。 不知德康公主给下官指的路是哪一条?” 沈星渡笑得狡黠。 “圣上让您三日内,人赃并获。 却也没说人是谁,赃又是什么。 您只要交了人,退了赃。 沈府的损失得到补偿。 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这难题是否就解了?” 卞大人还以为德康公主有什么高见,听罢像是泄了气。 眼神带出不屑,鼻子里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下官谢公主殿下的好意,话虽容易,人我可以抓山上的土匪凑数。 可沈府的损失就是把我家底都赔给沈大人也不见得够。 那可是雁家和陆家,两家的聘礼,加上沈家的家资。 让我拿什么赔? 我横不能抢了别家,给沈家补上。 若是此法可解,我何苦发愁?” “卞大人莫急。 沈家的损失我来出。 土匪您自己凑齐。 这样可解的了?” 卞大人一愣,而后瞪着沈星渡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没听错吧? 那是多少钱啊? 沈星渡疯了不成? 沈星渡没疯,不但没疯,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放在面前的矮几之上。 卞大人刚要伸手取信,却被沈星渡一根包得像棒槌一样的手指按住。 卞大人不解的抬眸看向沈星渡,等着她解惑。 “卞大人,这封信,您拿到袁家码头交给袁家少主袁晓菲。 她会为您准备足以覆盖沈府这次损失的金银、银票和珠宝、古董。” 这德康公主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不光认识袁家少主,还能一封信就让袁家为沈家的损失真金白银的掏出钱来? 卞大人震惊不已,看着沈星渡棒槌一样的受伤的手指头压着的信笺更加满眼渴求。 沈星渡话锋一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卞大人。 我能帮您渡过难关,但是我有条件。” 第51章 人不可貌相 “殿下请讲。” 卞大人终于端正了态度,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少女。 沈星渡带着游刃有余的淡淡笑意,对卞大人说出自己的要求。 “第一,您从袁家拿到的东西,一定与沈家丢失的对不上清单。 毕竟不是我抢了自己家。 您需要亲自登门,向我父亲说明情况。 您可以说这些是您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来补偿沈府。 只求息事宁人,破财保官。 请他在核对清单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融过去。 最好当着您的面将之前的清单烧毁,重新拟定清单,这样对您对沈府都好。 我父亲他会同意的。 第二,我与卞大人之间的交易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包括我父亲。 第三,我需要卞大人帮助的时候,会派人告诉您。” 卞大人垂下眼帘掩盖眼中喜色,生怕被沈星渡察觉出端倪。 不管沈小姐背景多么神秘莫测,终究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无异于稚童过家家,能有什么限制? 只要拿到了袁家的资重,堵上了沈家的窟窿。 后头再说后头的,到时候他卞岂宁认不认账,就看他当时的心情而定了。 卞大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些讨好保证道: “殿下说的三点,下官愿意遵守。 下官以后唯殿下马首是瞻。” 沈星渡笑意蔓延到眼中带着狡黠的光,就着茶盏对卞大人道: “那是最好的。 毕竟刚刚卞大人喝的茶里有我特制的毒药。 每月需要按时服下解药方可保命。 若是错过了服解药的时间,就会五脏破裂而亡。” 卞大人惊得向后弹了出去。 一屁股倒在地上,碰翻了矮几,掀翻了桌上的茶叶和信笺,又伸手去抠自己的嗓子,企图将喝下去的茶水催吐出来。 沈星渡忙说:“卞大人快住手,别抠了,我是骗你的。 我怎么会做给卞大人下毒这种事?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卞大人别太认真了。 真把青凤髓抠出来可浪费了!” 卞大人动作卡在原地,瞪圆了眼珠子追着沈星渡。 想发作,又顾及沈星渡答应的资助。 转念一想,若是下毒是假,那这资助会不会也是假? 他这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戏弄了不成? 沈星渡像是把卞大人的心思看穿了,又笑着说: “卞大人放心,信笺是真的。 袁家会给您准备好一切,卞大人可以放心。 只是我不太放心卞大人。 所以自作主张,请了卞大人的儿子去岳州的万松书院念书。 还为令郎安排了万松书院的常院长亲自教导。 希望我这样的安排,卞大人不会觉得唐突。” 卞大人儿子才六岁,也算是老来得子。 惊闻沈星渡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儿子的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却又听她说,只是安排去了书院,还找了常院长亲自教导。 万松书院的常院长,门下名仕云集。 万松书院的学子几乎包揽了每年的前三甲。 大兆多少名门望族都想让常院长亲自教导自家后辈,而常院长每年收学生的名额却只有那两三个。 可以说是一位难求。 沈星渡给出这样的条件,即便是在软禁里,也算得上优待中的优待了。 卞大人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 才发觉自打迈进这个包间,就像掉进了盘丝洞,一直在被眼前的少女牵着鼻子走,弄得自己丑态百出。 这个沈家嫡女,绝对不一般。 沈太傅那般计较都写在脸上的城府,绝生不出这般诡谲的女儿来。 沈星渡在卞大人的震惊之中,给卞大人喂下最后一颗“毒药”。 “令公子实在乖巧可爱,我怕自己关键时刻狠不下心。 所以准备了双重保险。 卞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一直是官场夫妻的楷模。 卞大人自成亲以来,从未纳妾,可见对夫人的情深义重。 不过,星渡不小心发现卞大人在外城南边还有一处院子。 孙小姐她二十有七了吧? 小樱过了年也到了该念书的年纪了,小重我听说已经学到诗经了。 这样蹉跎下去,卞大人对得起她们吗?” 这回真轮到卞大人目眦欲裂了。 孙小姐是卞大人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因为家里犯了案子,被查抄成了奴籍。 卞大人心疼,辗转将孙小姐安置在了外城,偷偷养了十几年,还生下一对儿女。 大儿子甚至比家中长子还年长半岁。 卞大人的妻子李氏,父亲是御史大夫李大人,家境优渥,母族势大。 李氏又心思缜密,为人善妒。 卞大人自觉将孙小姐藏得极好,就连李氏都从未发觉。 他一共只有这三个孩子,如今却都被沈星渡查了个底儿掉。 卞大人一下子像被人扒光了底裤,站在了明处,却对沈星渡的真实背景与实力,毫无头绪。 见卞大人惊弓之鸟的样子,沈星渡满意的柔和了嗓音。 “卞大人,我是个生意人。 我只做生意,从不害人。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只有你的好处,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这人做事,从来都会给人后路。 即便是将来需要你的帮忙,也尽量不会令你为难。 刚刚与你谈的这些,只是先小人后君子,不得已而为之。 还请卞大人可千万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了。” 卞大人离开的时候,身心都是恍惚的。 手里抱着价值连城的青凤髓,脚底下发飘,差点儿从楼梯上踩空。 多亏了一位错身而过的少年出手扶了一把,才没让卞大人倒栽葱的从星月楼的楼梯上滚下去。 卞大人连声道谢,恢复了些理智。 明明刚刚还想着三日之后,收拾家资,告老归田的事儿。 现在问题一下子解决了。 却又被沈星渡拿捏了身家。 她是没给他的茶里下毒,也跟下了毒没有分别。 小小年纪,一介女流,真是人不可貌相。 路过第九层的时候,卞大人不经意的一瞥,见雁南飞一闪身进了一间包间。 也不知道雁将军是否清楚,自己即将要跟什么人成亲。 当初圣上突然降旨册封沈星渡为德康公主的时候,没人明白其间缘由。 如今卞大人多少有了些领悟。 若是随便册封一个懵懂无知的沈家嫡女为公主,再将人嫁到雁家,企图以此来达到控制雁家的目的,委实异想天开了一些。 可若是这样的沈星渡,对圣上来说,倒似乎的确是一步好棋。 沈星渡所在的顶楼雅间的门被敲响。 接着袁晓菲带着夏日艳阳般的温暖笑容出现在了沈星渡面前。 她换下了与她格格不入的丫鬟衣裙,又穿上了一身男装,头发高高束起,神采奕奕,活脱脱一个俊逸少年。 “星渡,你猜我看见谁了? 你那雁将军来了,在九层包间与友人小聚。” 沈星渡见到袁晓菲原本很欣喜,今天雁南飞一出门她就偷跑了出来。 想着要避开雁南飞,与袁晓菲见上一面。 亲自问问袁家的情况,才能安心。 听了袁晓菲的话,沈星渡扬起的眉眼又落了回去。 袁晓菲却压着语气里的兴奋说: “我刚问过徐掌柜了,他们包间里点了妓子和歌姬。” 雁南飞狎妓? 他偌大的将军府上,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养个狐狸都是公的。 他心里只有杜若岚,怎么会来酒楼寻欢作乐? 接着就听到袁晓菲带着蛊惑的声音问: “他们旁边的雅间刚好空下来了,我要去偷听,你去不去?” 第52章 九层雅间 雁南飞下朝的时候,侍卫递过来一封拜帖。 “将军,这是鸿胪寺卿年大人和太府寺卿随大人写的帖子,约您下了朝见面。” 年致远和隋长青是雁南飞为数不多的可称得上好友的人,年少时也曾一起打马游街,鲜衣怒马。 自从雁南飞弃文从武,奔赴沙场,便见的少了,但每次雁南飞在京中常驻还是要聚上几次。 “约在哪里?”雁南飞淡淡问道。 “星月楼,九层雅间。” 雁南飞抬起头看向东边,出了宫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月楼的一角掩映在繁华的晋河岸边。 星月楼共十一层,算得上京都最奢华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地。 包间所在的楼层越高,各项开销越是水涨船高得令人咋舌。 九层已经是普通官员仅靠俸禄高攀不起的层数了。 就是单纯的听曲喝酒也要花费千金。 若是再请上歌姬舞姬相陪,其花费之巨,自是不言而喻。 他们三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雁南飞年少时也曾为了一匹良驹豪掷千金,不知节制为何物。 从军之后性格沉稳许多,已经久不再出入这种场所。 这两人却还是经常约在一起饮酒作乐。 雁南飞原打算拒绝,却又鬼使神差想起昨夜郝太医的话。 原本半点女色不沾身的他,突然对风月场所的女子起了探究的心思。 星月楼也有登记在册的娼妓,每次他们定在这种地方,都会叫上几个姑娘相陪。 片刻后,雁南飞肩上扛着福福,踏上了星月楼的第九层,由小二领着推门进入一间雅间。 雅间门一推开,脂粉气迎面扑来,雁南飞皱了皱眉,福福也不安地在雁南飞的肩头上左右流窜。 雁南飞伸手拍了拍福福的大尾巴,福福这才安静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他肩头趴了下来。 二人已经到了会儿,室内推杯换盏之声,压过了歌姬抚琴的声音。 转过画着梅兰竹菊的四折屏风,雁南飞迅速扫了一眼,除了年致远和隋长青,雅间里还坐着第三个人,竟是秦王。 三人怀里都依偎着美貌的妓子。 一见他来了,年致远就着姑娘的手,咽下杯中酒嚷道: “请你八次,九次不来。 偏就这回我们才开始喝,你就来了,可不能怪兄弟没等你。 今儿个赶巧了,秦王殿下就在隔壁~就凑了一堆儿。” 雁南飞扫过众人,目光落在秦王身上,双手抱拳,脸色淡淡地施了一礼: “不知秦王殿下也在,失敬。” 秦王无所顾忌的搂着一位佳人,朝着雁南飞挥手: “雁将军,快请坐,今日是我冒昧了。 在隔壁包间听说两位大人约了雁将军,忍不住来凑个热闹。 希望没有打扰雁将军的雅兴啊~” 说完自然地张口接过身边妓子递过来的酒盏,衔着酒盏的边缘一饮而尽,再松开口,酒盏滚落在地。秦王顺势搂着妓子香了一口,顺着口齿将酒尽数灌进妓子口中。 分开时那妓子嘴唇上沾着酒水,脸上泛起红晕,一双含情目不经意间扫过在对面落座的雁南飞。 隋长青见状给两人都倒了酒。 “秦王殿下这么说就见外了。 咱们小时候都是一起被那常太傅打过手板,挨过罚的交情。 自打南飞上了战场,这才见得少了。 莫说是秦王殿下,就是我们两个一年也难得私下见他几回。” 年致远酒量浅,几杯下肚,大着舌头说: “秦王殿下,南飞为啥躲着你,你还不……” 隋长青在桌下踹了年致远一脚,年致远立刻闭了嘴。 雁南飞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秦王装作没听到年致远的酒话,推了一把身边妓子的肩膀。 “你们请的这个琴师差了点意思,我听着牙碜。 翩翩,你去弹一曲,给几位大人洗洗耳朵!” 那妓子原是南雀楼的头牌,叫林翩翩。 只见她轻轻摆动着杨柳细腰,婀娜地走到琴边坐下,玉手搭弦,妙音流转,果然不同凡响。 秦王闭目倾听,微微点着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那林翩翩边弹琴,边悄悄打量着即便是在脂粉局里也要正襟危坐的雁南飞。 见他眉眼深邃,姿容卓绝,和其他的风流公子不同。 京都的公子大多面白瘦削,比如这年致远和隋长青,都是面白如玉的郎君。 可这位雁将军的肤色是太阳晒过的蜜色。 身材高大,肌肉遒劲,却不觉得粗笨,反倒是更显凌厉英俊。 他一坐下,就将袖子松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好看,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胀着。 她久经风月,当即判定这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男子。 他鼻梁高挺,眉骨深邃,握着酒盏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 食指顶端到大拇指顶端的距离足够长,长到令她心里微颤。 他玄色的领口微松,透过那只玄色狐狸一甩一甩的大尾巴,仿佛能看到内里包裹着的身躯起伏的线条肌理,每一寸都充满着侵略压迫之感。比那些白面书生,有看头多了。 也不知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子? 林翩翩看得脸红心跳,手上不由得弹错一个音。 秦王眉头一皱,睁开了眼。 正撞见林翩翩对着雁南飞窥视的眼神。 林翩翩心口一跳,后背有些发紧。 秦王为她赎了身,又为她置了宅子。 对于一个妓子来说,已经很是上心了。 她忙起身,故作镇定的跪坐在秦王身边,一边为他斟酒,一边撒娇: “翩翩被殿下宠坏了,久不弹琴,生疏了。 翩翩自罚三杯,请殿下饶了翩翩的过失~” 隋长青解围道: “翩翩姑娘,哪里的话。 秦王殿下是深通音律,一个音错了都逃不过殿下的耳朵。 我们几个根本听不出错在哪里,翩翩姑娘那弹的哪是琴,弹的是我们几人的心弦呐! 来来来,喝酒喝酒~” 秦王却把玩着手中酒盏,对着雁南飞调笑道: “南飞,你从来不近女色,素的跟和尚似的。 却被父皇随便认了个什么不入流的沈家嫡女硬塞给你。 这辈子都要被父皇摆布了,你可甘心? 何不在大婚之前好好尝尝这人间美色?” 隔壁雅间里,袁晓菲刚刚亲手烹好一盏茶,捏着茶盏边缘放到沈星渡面前。 “来,尝尝我的手艺。” 第53章 何必多此一举? 沈星渡故作轻松地将茶盏端起来,举到了唇边,却忘了要喝。 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雁南飞真是来这里“释放”的? 隔壁雅间里,年致远听了秦王的话拍着大腿嚷道: “秦王你可说对了! 南飞这些年也不知为谁守身如玉。 从前我们叫姑娘,他每回就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 总显得我们二人像不求上进醉生梦死的纨绔。 他若是大婚之前肯挑个姑娘开个荤,他就是选个花魁,这账也算我的!” 年致远酒劲儿上来了,拍着自己胸脯“哐哐”作响,生怕不够真诚。 秦王笑道: “何必多此一举? 翩翩从前就是花魁。 今天既然是为雁将军开荤,我就割爱了。” 说着,秦王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林翩翩的裸露的香肩。 “翩翩,去陪陪雁将军,那可是咱们大兆的英雄! 好生伺候着!” 那林翩翩面上不知是羞赧,还是酒气上了头,染上一层微红。 若不是刚刚隋大人替她解围,秦王怕是能当众给她两巴掌。 这会儿却大方地将自己送给了雁将军。 在大兆,权贵名流之间随手互赠爱妾或者娼妓,实属雅事一桩。 但这种事落到女子头上,可就不那么雅了。 若是以往,自己被这般当作礼物随口送人,她是要闹上一闹的,可今天却浑身羞臊起来。 秦王人也挺拔俊朗,胜过大多文人书生。 又是真正的皇室贵胄,地位煊赫,是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只是……两相比较之下,那位雁大人实在眉目过于好看,个子也更高大,身材也更阳刚。 又顶着大兆战神的光环,三朝宰相的世家出身,一身的风流气质令人心驰神往。 他这样的身材样貌,饶是抛开背景,抛开官职,也有的是姑娘愿意倒贴。 思及此,林翩翩垂了头,羞涩回了句:“是。” 年致远这时打了个酒嗝嘟囔道: “秦王殿下,这你就不了解南飞了。 咱说的花魁,得是没开苞的那种花魁! 我们南飞还是个少年郎,别人用过的他岂肯用?” 只见林翩翩主动起身,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朝着雁南飞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雁南飞笑意变浅,将杯中酒饮尽。 林翩翩瞧着他吞咽时候滚动的喉结,棱角峥嵘,一颗心也跟着浪荡起来。 身子轻轻往雁南飞的肩头倚靠过去,娇声道:“请雁将军垂怜~” 隋长青看到这一幕时,正举着酒盏喝到一半,心说,这是有戏? 雁南飞终于想开了? 却见雁南飞肩头上的狐狸福福突然伸出一只爪子抵在了林翩翩的额头上。 小小一只狐狸,力道还不小,愣是没让林翩翩靠上来。 林翩翩抬眼怔愣地看向福福,暧昧的氛围立刻散了大半。 隋长青“噗嗤”一声,一口酒全从鼻子里呛了出去。 年致远绷不住大笑着说: “我还当是在为谁守节? 竟是你这狐狸不同意吗? 哈哈哈! 我说南飞,你洞房那天也打算把狐狸带着吗?” 年致远又被隋长青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 这样的玩笑话若是只有他们三个,倒也无伤大雅。 当着秦王的面说出来,雁南飞立刻冷了脸色。 林翩翩尴尬地愣在原地,坐下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的狐狸嗅觉敏感,他不喜欢脂粉味。 坐下倒酒吧。” 有了雁南飞这话,林翩翩讪讪地盯着福福,跪坐在了雁南飞旁边。 这狐狸一脸死眉塌眼的瞪着她。 虽然只是一个畜生,竟然能从表情上看出喜恶来。 那是什么眼神? 林翩翩此刻明显能感觉到,这只狐狸看不起她。 隔壁房间,沈星渡虽然看不到。 却也从对话中猜到现场大概。 不知福福做了什么,不让那花魁接近雁南飞。 沈星渡才将手中已经温了的茶水饮下,抿着嘴唇忍笑。 就听到隔壁雁南飞说了句: “倒酒。” 雁南飞让林翩翩倒酒,林翩翩又重整旗鼓,重拾了信心。 她可是花魁,是被秦王一掷千金赎了身的花魁林翩翩。 一个没沾过荤腥的大将军都拿不下来,若是还没赎身的时候,这种事说出去可是会让姐妹们笑话的。 林翩翩不由得升起了好胜心,素手挽袖,斟满了酒。 娇羞地错开眼神,双手将酒盏递到了雁南飞面前。 雁南飞接过,一饮而尽。 林翩翩见雁南飞手上绑着绷带,一只手自然地抚上雁南飞的膝头,整个身体娇娇软软地贴了上去,姿态低低的。 既和那狐狸保持着距离,又足够暧昧讨好地关心道: “雁将军,您的手受伤了?” 说话的时候,已经双手捧住了雁南飞受伤的右手。 眉头轻蹙,眼波流转。 像是真有几分动情,盯着看了片刻,又抬起眼帘,声音娇软地问: “以将军的身手,谁能伤得了您?” “狐狸咬的。” 关心手伤是假,借机亲近才是目的。 林翩翩像一条溜滑的水蛇,说着话的同时一拧身,妖娆轻盈地落在了雁南飞的怀里,朝着雁南飞的脖颈伸出藕臂。 终于倚靠在了这健壮的臂弯里,和站在雁南飞另一个肩头的福福两厢对峙着。 引得年致远和隋长青都忍不住发出了起哄的嘘声。 “唔~~翩翩姑娘好手段!” “秦王殿下,真舍得吗?” 林翩翩见雁南飞没有拒绝她,伸出柔白的手,滑入他的衣襟。 雁南飞又自斟自饮了一盏酒。 林翩翩得意地瞥了一眼那玄色的狐狸,伸到衣襟里的手,调转方向朝下探究…… 忽地,那不安分的手儿被攥住。 林翩翩装作受到惊吓,抬眸与雁南飞对视。 雁南飞已然喝了不少酒,定睛瞧了瞧眼前这张红白相间,妆容精致的脸。 林翩翩被他瞧得小鹿乱撞,红霞晕染了细白的脖颈,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 “你们花魁,沾染了男子之后,都会像你这般没有男人不行吗? 想要的时候,是任何男子都可以? 还是……也要自己心仪的才行?” 林翩翩瞪大双眼,脸色从粉白变成通红。 带着怨恨从雁南飞的腿上弹跳起来。 哭着跑回了秦王身边,跪在地上伏在秦王腿上,借着撒娇告状: “殿下,翩翩虽然是风月场走出来的人。 可是殿下为翩翩赎了身,翩翩就是殿下的人。 雁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 哪有雁将军这样欺辱人的? 翩翩不依! 殿下为翩翩做主~” 雁南飞烦躁起身。 “秦王殿下的好意心领了,我雁南飞从不夺人所爱。 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扫了大家的雅兴,今天的歌舞酒水算我的。” 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抬腿就走。 到了一层柜台交代小二,九层包间今日的账单送去将军府结账。 旁边一个店小二提着木质食盒匆忙走到大门口左右张望。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低声训斥: “你在这里作甚? 渡姑娘在后门等着这道酒蒸羊羔肉呢! 还不快去?” 第54章 杜姑娘? 杜姑娘? 雁南飞第一反应,立刻想到燕南耀说的那个囤积居奇,又低价卖粮给户部的京城商会会长杜姑娘。 原本背对着大门口的雁南飞,闻声转过身看向提着食盒的那个店小二。 小二正臊眉耷眼的被掌柜的训斥着,挠着头一路小跑着往后门方向而去。 雁南飞装作不经意,伸手拦住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搭话: “您可是星月楼的掌柜?” 男人抬眼打量雁南飞,见来人气宇不凡,肩膀上又带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玄色狐狸。 在这京城之中就算没见过雁大将军本人,也听说过他精心养着一只玄狐,片刻不离身,就是上朝都带着。 八面玲珑的徐掌柜立刻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判断,带上客气的笑容回答: “在下正是星月楼的掌柜,您叫我老徐就行。 不知雁将军有何吩咐?” 对于自己被这位徐掌柜认出来,雁南飞并不惊讶,只道: “九层南松雅间里是我的客人,请徐掌柜留心照顾着。 我刚刚交代了小二,今日他们的账单送到将军府,找管家结算。” 徐掌柜眼睛一转,连连保证: “雁将军放心,年大人和隋大人本就是星月楼的常客,更不要说秦王殿下,那更是贵客中的贵客。 小的一定会让各位大人宾主尽欢,雁将军尽可放心。” 雁南飞嘱咐完“正事”才故作随意地问了句: “听说星月楼的酒蒸羊肉味道正宗,我有一位友人对我提起过几回。 还说今天要从星月楼给我带一道酒蒸羊肉到我府上小酌一杯,不知我这位朋友今日可来过了?” 提起酒蒸羊肉,徐掌柜一脸自豪: “不是我夸口,星月楼的酒蒸羊肉确是味道鲜美,天下无敌,每日卖出不下上百份酒蒸羊肉,不知雁将军的友人是哪位?” “是一位姑娘。 杜姑娘……今天可来买过酒蒸羊肉带走?” 徐掌柜立刻警觉地看了雁南飞一眼。 雁南飞见徐掌柜面色有异,心里有了预判,故作自然地补了一句: “前几日杜姑娘帮了我一个大忙,今日一叙也是想当面感谢一番。 碰巧今日友人也约在此处,我原想着若是碰到了,就用我的马车接杜姑娘一起回将军府。 看来是错过了。” 听到此处,徐掌柜立刻联想到前几日粮商对户部低价放粮的事儿。 听说那批粮食就是给兵部送去的。 难怪渡姑娘要各家掌柜无缘无故地自降粮价卖给官府,又给了各家极优厚的交换条件。 徐掌柜眼前一亮,上下打量起雁南飞。 果然仪表堂堂,气概非凡。 称得上是全京城男子里一等一的好样貌。 难怪,难怪。 这是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呐~ 这样一联想,徐掌柜一对粗眉毛挑起老高。 “原来您是渡姑娘的朋友! 您怎么不早说?” 徐掌柜拍着胸脯。 “今天九层雅间的消费都算在星月楼的账上!” 能被渡姑娘看上,说不定以后就是老板夫了。 哪能收他的钱? 听说武将都是清水衙门,把他花空了,渡姑娘能乐意? 雁南飞没想到徐掌柜会这样说,心中惊讶,面上不显,连连拒绝: “那可不成,原本就是欠了杜姑娘的人情,哪有再欠人情的道理。” 徐掌柜眼珠子又一转。 想到雁南飞包间里可是叫了姑娘陪酒的,立刻又一脸了然,心心相惜地说: “懂,小的都懂。 确实不能算在星月楼账上。 今天的花费,算我老徐的。 您先去追渡小姐,再耽搁就追不上了。 将军放心,九层包间交给我老徐,包您宾主尽欢!” 雁南飞往后门方向才走了几步,就被从楼梯上下来的隋长青拦了下来。 “南飞,还好你没走。 你听我说,秦王可不是我们两个约来的,你别误会。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他,这不是刚巧赶上了。 他听说你要来,想要见见你,我和年致远也不好拒绝。” 雁南飞被隋长青拉着胳膊,看了一眼后门方向。 “嗯”了一声,“无妨,我与他话不投机,改日再聚就是。” 说完,推开隋长青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后门而去。 隋长青还在身后嚷着: “改天订好时间,咱哥仨再好好聚聚,你可要来昂!” 被隋长青一耽搁,雁南飞走到后门和送食盒的小二迎面碰上。 雁南飞一把拽住小二胳膊问:“杜姑娘呢?食盒给她了?” 小二一脸懵: “杜姑娘?走了啊? 我见她手指有伤,还包扎着,怕是不方便。 食盒交给和她一起的姑娘拿着了。” 手指有伤? 雁南飞立刻想到此刻在家中修养的沈星渡。 杜姑娘? 还是……渡姑娘? 雁南飞放开小二,加快了脚步,推开后门。 小巷里空无一人。 左右各有一条繁华街道,雁南飞选了南边的街道追了出去。 “小姐,您也不吃羊肉,咱们买这酒蒸羊肉做什么?” 杜若岚身边跟着的一身葱倩色衣裙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提着一个木质的食盒,正和星月楼的小二手里的那个食盒一模一样。 另一个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小丫鬟“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咱们小姐不吃羊肉,雁将军吃啊!” 双髻的小丫鬟嘟囔了句:“将军又不在府上,买来给谁吃。” 杜若岚愁眉紧锁低声说: “好了,都住嘴,回府了。” 而雁南飞正站在巷子口,隐匿在阴影里,眉毛压低,神色深沉。 雁南飞一个口哨,两个暗卫从高处落下。 “将军,请吩咐。” “给雁南耀带个话,让他查查杜若岚和星月楼的关系。 “是。” “还有,仔细检查这批军粮是否有问题。” …… 沈星渡戴着围帽,袁晓菲手里提着食盒。 二人并肩漫步在晋河岸边,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有情人。 “就算雁南飞没有狎妓,他也去了那种地方。 他的朋友也都是些整日沉迷酒色之徒。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袁晓菲咬着牙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不必说太明。 让沈星渡自己想明白,效果更好。 袁晓菲原本以为今日能逮住机会,让沈星渡亲眼见识一下雁南飞的真面目。 谁知雁南飞表现如此差强人意。 袁晓菲只得不遗余力地诋毁他,好让单纯好骗的沈星渡能在大婚之前清醒过来,迷途知返。 沈星渡不知道怎么跟袁晓菲解释。 她嫁给雁南飞,也是出于无奈,情势所迫。 更何况雁南飞如此敌视袁家,她来见她都要偷偷摸摸的。 若是让雁南飞知道袁晓菲背后是这样诋毁他的,只怕袁家不知道哪个哥哥又要跟着吃瓜落。 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一定是哪个吃过亏上过当的老百姓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如今这个教训,可是让她吃了个明白透彻。 做生意多少需要与官府周旋,不可能一点人脉没有就把生意做起来。 她手里抓着的,都是些在关键位置,却不引人注目的小官,收小钱,办大事,贵在实惠互通,掩人耳目。 今天被他连忽悠带骗地抓在手里的卞大人都算得上她手里的大牌了。 见沈星渡愁眉不展,半天也没个回音。 袁晓菲又说: “他对那花魁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 即便是对一个妓女,说那样的话也太过粗俗了。” 确实粗俗,而且刻薄。 沈星渡又想起了需要“释放”的福福。 和沈月娥说的那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真要嫁给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眼见着再送就把沈星渡送到将军府门口了,袁晓菲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星渡没有回答,突然停下脚步,拉着袁晓菲的手臂一闪身躲到了旁边小巷子里。 袁晓菲顺着沈星渡的手指看过去,原来前面是杜若岚和她的两个丫鬟。 还有不知从哪儿突然出现的雁南飞。 第55章 很难猜吗? 雁南飞几个大步跨过去,一把攥住杜若岚的手腕。 杜若岚蹙眉惊呼一声,抬头发现来人是雁南飞,展眉轻唤:“南飞?” 雁南飞突然出现抓住杜若岚的手,吓坏了两个小丫鬟。 机灵的那个忙替自己主人说话: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们小姐手受伤了,您快放开我们小姐。” 手受伤了? 雁南飞低头看向自己正抓住的那只杜若岚的手。 纤细的手指上缠着绷带,确实受伤了。 眉眼也跟着沉了下来。 小丫鬟见状立刻敲边鼓: “雁将军,我们小姐知道您爱吃酒蒸羊肉,这几日跟府上的厨娘学着做,手指都割伤了好几次呢。” 雁南飞放开杜若岚的手,冷声说: “我已说过多次,你又不是雁府的下人,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说完放开杜若岚的手,转身就要走。 “咳咳……咳” 杜若岚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用帕子捂着,眉头皱到了一起,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雁南飞原本已经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走回到杜若岚面前: “怎么又咳得这样厉害了? 可吃过药了?” 小丫鬟立刻抢白道: “回将军,我们小姐年年冬天都咳得这样厉害。 喝了多少苦药汤子也不管用,倒是把胃都喝坏了!” “姜儿,别说了。” 杜若岚呵斥了自己的丫鬟。 雁南飞还是被喊了回来,对杜若岚说: “身子不好就多休养。 天气凉了,没事别总往外边跑。 我送你们回去吧。” 躲在小巷里的沈星渡,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问身边的袁晓菲: “晓菲,你觉得我和杜若岚长得像吗?” “不像。” 袁晓菲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沈星渡侧过脸去看袁晓菲,不确定的追问: “不像吗? 我怎么觉得她的眉眼和身段,多少和我有些相像呢? 我自己都觉得像,你怎么却说不像?” 袁晓菲勾起唇角,在狭窄的小巷里认真看着沈星渡的眼睛说: “在我眼里,你和任何人都不像。 你就是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你。 她没有一处能和你相比。” 袁晓菲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陆邵从不会说对她说这样的话,雁南飞更加不会。 沈星渡饶是明知袁晓菲是在哄她开心,还是脸上一热,压不住嘴角。 一时忘了自己手指上还绑着绷带,伸手去打袁晓菲的肩膀。 “你又取笑我……哎呀” 沈星渡轻呼一声。 打袁晓菲这一下,袁晓菲没事,却把她的手指弄疼了。 袁晓菲忙去抓沈星渡的手,捉住了心疼的问:“刚才我就想问你,这手是那天弄伤的?” 沈星渡不置可否的点头。 袁晓菲懊恼地一拳砸在墙上,眼中燃着难以消解的恨意。 “我真没用! 眼看着你被掳走!” 沈星渡忙去握住袁晓菲的手查看。 本来就不太细嫩的手背上,这一拳下去,关节都破了皮。 沈星渡又担心的埋怨道: “你这是做什么? 手打坏了怎么办? 这墙招你惹你了? 这种事怎么能怪你呢? 这分明是有人要害我。 你也是个女孩子,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见你被刺伤,都要吓死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袁家交代了。” 袁晓菲听了心里堵得慌。 没好气的说: “和袁家交代什么? 我就是为你死了,也是我自己乐意的。 跟袁家有什么关系?” 袁晓菲眼神一闪,接着说: “掳走你的人,我后来查了,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山匪。 应该是被人收买了。 雁南飞把人抓起来,关在地牢里,悉数折磨死了。 据说各个死状惨不忍睹,却是没留下一个活口。 我的人一点没摸到线索。 这件事……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吗?” 沈星渡点了点头。 “沈月娥应该参与其中,与她合作的是谁,我怀疑是……” “你怀疑刚刚那个杜小姐?” 沈星渡抬眸撞上袁晓菲的目光。 “你也这么怀疑?” 听到袁晓菲这样说,沈星渡的心里像是一间破屋子照进了阳光。 若是和雁南飞说,他只怕会罔顾事实,一味地维护杜若岚。 可是那一日,若是陆邵没有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样凄惨的结局。 她 只是得救了,并不是没事。 没有人来为她讨回公道,她要自己讨! 师傅教给她的第一个在生意场上立足的道理,就是任何时候,被人欺负,都要用尽全力反击回去。 让对方知道欺负自己的代价是什么。 “沈家遭劫,受益人是谁? 你若是遭了难,谁会得到好处? 除了沈月娥,还有眼前的这位杜小姐,我暂时想不出别人。 只是正常推测罢了。 你为何要露出这种惊讶表情? 很难猜吗?” 袁晓菲说得没错,一点都不难猜。 沈星渡眸光闪了闪,心里像塞了棉花,堵得难受。 袁晓菲见沈星渡的反应,勾唇问道: “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可以帮你。” 袁晓菲几乎是摸着沈星渡的心思,每一句都说在她的心坎上。 沈星渡心里很难不感动,轻咬下唇略做沉思。 袁晓菲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星渡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眼神,她都看不够似的。 “那日沈府被抢走的财物既有雁家和陆家两家的聘礼,又有沈家自己多年积累的家资。 不是轻易能够运出城的,这几日皇帝盛怒,各个城门守卫森严,更是难以转移。 这批赃物,一定还藏在京城的某处。 待风声过去之后,或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销赃,或找机会偷运出城。” 袁晓菲就像沈星渡肚子里的蛔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星渡: “所以你利用卞大人将沈府案子尽快了结,好让藏着赃物的人放松警惕?” “正是。 不管他是打算销赃,还是打算运出城,都躲不开咱们俩。” 袁晓菲对沈星渡的计划,已经了然于胸,笑着反手将沈星渡绑着绷带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 轻轻揉捻着手背上柔嫩的皮肤,滑滑的像牛奶做的缎子似的。 “这件事你放心交给我,袁家这些年在京都不是白给的。 还有你在全大兆的七十二家当铺。 我们只需张开网等着鱼儿自己游进来。” …… 卞大人在三日之内破了沈府被劫的大案,保住了官职,为京城巡查司挣回了脸面。 为首的几个山匪,在皇帝的盛怒之下,来不及等到来年秋天,直接在宣德门外就地问斩。 雁南飞和沈星渡的婚期一天天逼近。 宫里派来的礼官,宗正寺和内侍省的官员轮番的登门。 给沈星渡量体裁衣的制衣局的女官,一天三顿地上门,恨不能把将军府的门槛踏破。 如今谁人不知德康公主在圣上心里的位置? 又有皇帝的授意,婚礼一切事宜不问沈家主母,皆由德康公主自己定夺。 白天一忙起来,雁南飞自从被沈星渡推出房间之后,二人竟然一连好几日同住一府,却不曾见过一面。 雁南飞天一亮就去上朝,总要很晚才回府。 回到府中,沈星渡却总是已经睡下。 唯有福福,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越发的圆润了起来。 雁南飞掂在手里平添了许多分量。 自言自语道: “你是不是夜里跑出去偷吃了?” 原本正在打滚的福福,突然身子一僵,狐狸眼骨碌碌一转。 盯着雁南飞,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第56章 怎么不见你感谢我? 这一晚,雁南飞黑着灯,用手撑着脑袋,倚靠在榻上一下一下地给福福顺着毛。 “福福~ 福福?” 窗外有人小声唤着福福。 福福耳朵竖起来,继而站起身。 又心虚地看向雁南飞,狐狸眼睛贱兮兮地眯起来。 耳朵都背到了脑袋后面,尾巴也不自觉地摇晃着。 这是福福在撒娇。 雁南飞下巴朝着窗子一点,福福眼前一亮,“咻”的一声,从窗户缝隙挤了出去,大狐狸尾巴瞬间消失在窗缝之间。 接着就听到窗外,“已经睡下的”沈星渡的声音说: “福福,今天给你带了酒酿羊羔肉,还有鹌子羹!快吃吧~” 然后是福福贱兮兮的哼唧声。 雁南飞在黑暗中从床上坐起来,扶额自我反省。 他这些日子到底是睡得有多沉? 接着又听到,窗外沈星渡问福福: “你主人有没有好好喂你啊? 怎么总像吃不饱似的? 你慢点吃~ 明天我还给你带好吃的! 酒酿羊羔肉你还吃吗? 要不要换换烤羊腿? 你别舔我呀~” 雁南飞在黑暗中,将随手扔在枕头边的纱布拿起来,三两下缠在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手上。 打开窗户的时候,正看到满嘴油光的福福正在沈星渡怀里撒欢打滚。 一见他,摇晃的大狐狸尾巴一下子就收起来,夹在裆下。 耳朵也收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些尴尬。 咂了咂嘴,小舌头还不自觉地伸出来舔了舔鼻头。 雁南飞故意用绑着纱布的那只手托着下巴,倚靠在窗边,好整以暇地问: “你不是已经服了药,睡下了? 故意躲着我,夜里来偷偷喂我的狐狸? 打的什么主意?” 沈星渡被雁南飞抓个正着,纤手搂着胖成球的福福。 蹲在地上睁大眼睛与窗子里的雁南飞对视。 梗着脖子,不承认,振振有词的说: “我可没有躲着将军。 白天太忙了,宫里总来人。 大婚当天主菜上什么,前菜上什么,甜点上什么,头上簪什么颜色的钗,什么都要问我。 我又没成过亲,又没有娘亲教我这些。 我白天被他们烦的头都大了,哪有时间特意躲着你?” 雁南飞不去拆穿她的外强中干,用包着纱布的手,指了指福福。 “那你这是做什么?” 沈星渡一脸理所当然。 “福福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原想着给福福找个玄色的母狐狸作伴。 奈何玄色狐狸实在罕见,一时半会儿难以实现。 只好每日带些好吃的来感谢他。 打扰将军睡觉了,实在抱歉,我先回去了。” 沈星渡抱着福福起来,将福福举起来,隔着窗户递给雁南飞。 雁南飞却不接,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不见你感谢我?” “我……” 沈星渡心想,军粮的问题给你解决了,但是又不能说,心里好苦。 “那将军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星渡愿意为将军效劳!” 雁南飞像是正等着她这句,勾了勾唇角。 “首先……其实狐狸是不吃熟食的。” “昂?” 月光下,沈星渡眼睛亮亮的,惊讶于刚刚听到的常识。 “不对呀……我吃过啊……不是你喂我吃的吗?酒蒸羊羔,还有蜜金桃,还有……” “因为你不吃生肉。” “昂?” 沈星渡的表情因为震惊,显得有点呆呆的,像林子里被吓得愣在原地的鹿。 “你不觉得福福都快胖成球了吗? 狐狸是吃野兔,野鸡,田鼠的。 吃生肉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每天吃这些油腻的饭菜,尤其还是夜里偷吃。 你摸摸他肚子上,还有肌肉吗? 再这样吃下去,等你真找到了母狐狸,人家能看上他?” 福福像是听懂了,在沈星渡怀里狐假虎威地发出“呜呜”的抗议声,像是在和雁南飞吵嘴。 沈星渡揉了揉福福的头,耷拉着脑袋跟雁南飞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应该先问过你再来喂福福的,是我自作主张了。” 雁南飞一摆手。 “别急着道歉。 道了歉,你下次还敢。 先说说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什么? 又忘了?” 确实是欠着很多人情,一时有些计算不清。 沈星渡想了想,试探着问: “你要听故事?” 雁南飞摇摇头,嘲讽道: “你欠我的还挺多。 故事先欠着。 我说的不是故事。” 沈星渡上下打量着雁南飞,看到他手上松松垮垮的绷带,突然想起来了,脸上瞬时泛起红浪。 一手抱着黑毛球一样的福福,一手举到了雁南飞面前。 “雁将军,你……咬吧! 现在不是福福代我受过了。” 沈星渡将脸撇向一边,眉头拧在一起。 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停在花上随时要飞走的蝴蝶的翅膀。 雁南飞伸出手,将沈星渡的手接过来,借着月色观瞧。 每个指头上还裹着纱布,只是没有一开始那样裹得胖胖的,每根指头都像个小棒槌,现在已经换了轻薄的纱布包扎。 手指纤细,握在手里小小的,柔软而冰凉。 听郝太医说淤血已经散开,指甲还要些时日才能重新长出来。 大婚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还疼么?” 没有等到雁南飞咬她,反倒等来这么一句。 沈星渡睁开眼看向雁南飞,撞进他掩藏星光的眸, “将军,你不咬了吗?” 雁南飞放开沈星渡的手,说了句:“先欠着吧,不差这一个。 明日我会送你回沈家,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你这称呼得改改。 这婚虽然是假的,戏却要做足。 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可是欺君之罪。” “那我该叫你什么?” 沈星渡想起杜若岚叫他“南飞”。 这样两个字在杜若岚口中竟然叫得婉转抑扬,每次都像唤着情人的名字。 “南飞……” 沈星渡刚要反驳。 雁南飞接着说:“……哥哥。” 嗯? 这多让人脸红? 沈星渡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雁将军莫不是在拿我逗趣? 这怎么叫的出口?” “邵哥哥你怎么就能叫得那么顺? 你莫不是嫌我老? 当不得你一声哥哥?” 第57章 成亲之后,哪有叫哥哥的? 沈星渡的第一反应是快速瞄了一眼雁南飞。 他可不老。 他不仅不老,简直实在好看。 雁将军这模样,一棒子打晕卖到风月场里,有的是恩客愿意千金散尽,只为扑倒在他怀里,喊他一声“哥哥”。 她的生意里也有这样清一色小倌的场子,就是头牌最红的小倌也不及雁将军十分之一的风貌。 第二个反应就是,雁南飞是什么时候听到她喊陆邵“邵哥哥”的? 沈星渡在记忆里使劲儿地搜寻。 却实在想不起来,她和陆邵在一起的岁月里,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位带着狐狸的少年将军。 况且,她与陆邵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叫惯了邵哥哥,长大也就不曾改口。 可若是幼时没有那样叫过……让沈星渡怎么叫得出口? 沈星渡皱着眉头思索,嘴唇嗫嚅着小声咕哝:“成亲之后,哪有叫哥哥的?” “哦? 那成亲之后,该叫什么?” 沈星渡眨巴着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仿佛隔空挠在了雁南飞的心里。 她迟疑着说:“官人?” 说完,带着求证的眼神看向雁南飞,却见他正压着嘴角,一脸得逞。 待反应过来,沈星渡羞红了脸。 雁南飞说: “官人就官人吧,不让你白叫,来,伸手。” 沈星渡乖乖伸出一只手。 手上赫然出现一只金灿灿的步摇。 沈星渡一脸惊喜,藏不住的笑意。 只见那步摇,精雕细琢着祥云花纹,上面垂下数条细细的金丝。 每条金丝下面都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如同流星划过夜空,是九星连珠的主题。 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或锻造手法,即便是在月光下也灼灼生辉,随着手上的动作,反射着星辉。 饶是见过天下奇珍异宝的沈星渡,也觉得这步摇别致好看,让人爱不释手。 沈星渡曾经送过陆邵大大小小无数礼物,每次的回礼不是一首诗,便是一首辞。 雅则雅已,收多了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说纸轻情意重,奈何她生意做久了,内心里真心喜欢的还是这些黄白之物。 分量掂在手里,踏实在心里。 那情意绵绵,疏疏密密写在纸上,总觉单薄。 可陆邵不过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少爷,也是拿着府里月银度日的。 他又要念书,又要社交,又没有自己的营生。 沈星渡那会儿深爱陆邵,从来不计较这些。 甚至会因为心疼陆邵,每个月变着法儿的给沈府塞完了银子,再想方设法地给陆邵塞上一些,生怕他在钱财上拮据,有损少年气节。 给沈府塞钱容易,沈府有自己经营的铺面田地。 陆邵就困难多了,沈星渡不得不抓耳挠腮地想尽办法。 有时候是故意让他救人,再将钱财当作感谢强塞给他。 有时候是买通了陆府的掌事,编造名目多给他一些月银。 总归小小年纪的沈星渡,为了不让陆邵受委屈,真的是操碎了心。 却没有想到原来收到礼物,竟是这么开心。 沈星渡笑着问雁南飞:“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雁南飞垂了眼帘,思索片刻,再抬眼,开口说道: “我见人家成亲之前,除了聘礼,还会送些定情之物。 万一将来有人问起,你没得可说,岂不是落人口实,引人怀疑? 所以我就随手买了这只步摇,充作咱们俩的定亲信物。 若是有人问起,你也好有个说辞应对。” 沈星渡心里有那么片刻失落,但是很快还是觉得欣喜。 婚事是假的,金子可是真的。 由雁将军这样好看的人,亲手为她挑上这样好看的一件礼物,她有什么损失? 若是把雁将军想象成风月楼里的头牌小倌,那她岂不是赚大了? 这样想过之后,沈星渡干脆大大方方的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福福太沉了,你帮我抱会儿。 我要戴上试试!” 雁南飞也是第一次给女子送礼物。 送之前还特意在下朝的路上等着隋长青,转弯抹角地问他,第一次送女子礼物,该送什么合适。 被隋长青缠着盘问了一路,到底是第一次送女子礼物? 还是第一次给这位女子送礼物? 把雁南飞烦得,后悔选了他来问。 好在最后总算还是问到了一句有用的。 隋长青一脸得意地说:第一要贵重,第二要特别,第三要有意义。 露水情缘,三选其一。 日常欢好三占其二。 若是一眼定情,那便要三样都占齐才行。 雁南飞就喜欢这样明确的规则,当即选了京都最贵的金楼,选了最贵的打金师傅。 又出了重金让师傅设计一只前所未有的款式,再承诺绝不再做第二只同样的款式。 形制花样的主题要和星辰相关,并且只和星辰相关。 这才有了这样一只别致的步摇。 没想到隋长青的主意果然奏效。 早知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让她喜笑颜开,就该时不常地随手送一送,哪里还会被人从房里推出来。 没有人知道雁南飞心里想的是这些,他嘴上只说: “你放手,他自己会回来。 福福是不用一直抱着的。” 这话,好像有点指桑骂槐? 沈星渡半信半疑松开抱着福福那只已经有点酸疼的胳膊。 福福圆圆的身子轻巧地落在地上,连声音都没有。 身上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随着落地的动作,飘逸而有弹性地上下抖动,简直有点帅气。 才一落地,又蓄力一跳,就跳上了窗台。 钻到窗子里,挨着雁南飞,站在了窗台上。 沈星渡被福福矫捷的身手惊讶到,高高地扬起眉毛。 她做狐狸的时候,可是整日被雁南飞抱在怀里的。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腿受了伤,不利于行,所以抱着。 后来腿伤好了,还是一直习惯性地被雁南飞抱在怀里。 回想一下,沈星渡做狐狸的日子里,自己走的路真不多,脚爪子上粉扑扑的连点儿灰尘都没有。 原来人家福福是那样的身手矫捷。 和福福一比,自己像个废物,就连爬上雁南飞的肩膀,都要他的帮忙。 沈星渡腾出双手,拿起步摇往头上插。 因为没有铜镜,插了半天也没找对位置。 “我来吧,靠近些。” 沈星渡依言将步摇递给雁南飞,又听话地往前蹭了两步。 上半身向前探了探。 这才觉得和雁南飞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像雪后的松林里冬日凛冽的味道,严寒之中带着淡淡的松香。 近到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沈星渡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她看到他扬起的下巴,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咬着嘴唇想,这个时候若是缩回去,显得实在懦弱。 也不知道他拿着步摇怎么插了这么久还没插好,似乎也不比她自己插容易多少。 在这等待的间隙里,沈星渡忍不住又想起雁南飞寝服上,那两根总也系不上的带子,和里边蜜色的肌肤,好看的肌肉。 她又看向他正穿着的寝服。 这会儿那两根带子正好好的系着,连领口的皮肤都好好的遮掩着。 沈星渡的小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干脆转过头去看福福。 却被福福迎面舔了一脸口水,惊得沈星渡一仰头,嘴唇不小心贴在了雁南飞的喉结上。 第58章 那你怎么不早说? 沈星渡大窘,睁大了眼睛看着雁南飞,不知作何解释。 雁南飞无意识地在自己喉结上摸了一把。 沈星渡情急之下开始胡言乱语: “我没有涂口脂!不用擦,没有蹭到印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又指着福福,瞪着眼睛企图撇清关系。 “是……是福福! 刚刚是他突然舔我! 吓了我一跳,我才会不小心的!” 福福突然被指控,像是听懂了一样,可怜巴巴的“呜呜”叫着发出抗议。 雁南飞倒不是去擦口脂,原本只是被蹭到之后下意识的动作。 沈星渡的嘴唇明明是凉的。 像秋天盛开的花朵一样,柔嫩且冰凉地蹭过他的肌肤。 轻轻地触碰后,快速地分开。 顶多算是不小心蹭到。 可这一小片肌肤,此刻却隐隐的发着烫,窜红了一片,蔓延开去。 沈星渡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慌张地解释。 福福舔她? 这种理由也亏她想得出来。 福福从来不舔任何人。 沈星渡察觉到雁南飞一脸不信的表情,更加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激动地把被福福舔过的脸凑到雁南飞面前,用手指指着一小块水光。 “真的,他刚刚真的舔我来着。 你看,就在这里! 我脸上这个位置,现在还凉飕飕,湿漉漉的,你能看到口水的吧? 看到了吗?” 谁知雁南飞却用极其敷衍的语气说: “好好,就当是福福舔的。” 沈星渡仰起脸执拗的瞪着雁南飞。 什么叫“就当”? 这语气明显是不相信她。 沈星渡瞪圆了眼睛,气得牙痒痒。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这样冤枉过。 这算什么? 她成什么了? 觊觎雁将军美色的轻浮浪荡女子?用狐狸做借口去轻浮人家? 那她和那花魁林翩翩有什么分别? “不行! 不能“就当”!” 沈星渡一时恼羞成怒,气血上头,赌气地看了一眼雁南飞。 他真是可恶极了。 她这样努力的想要解释清楚,雁南飞那是什么老神在在的表情? 突然,一个莽撞的念头窜到了沈星渡的脑子里。 要是她知道今天的举动会给日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只怕她会更慎重一些。 沈星渡再度走上前,伸出双手,隔着窗户揪住雁南飞的衣襟,气鼓鼓地说: “如果我是故意要轻薄你,应该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她瞄准了刚刚被她“轻薄”过的喉结,又亲了上去。 这一口结结实实,亲得足够长,临到分开的时候似乎还不小心伸出舌头尖刮蹭了一下。 雁南飞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平日里的淡定像面具一样碎了一地,竟也流露出几分少年羞怯来。 雁南飞眸光微动,心中被勾起了欲念,放在窗框上的手指关节暗自泛了白。 片刻后沈星渡松开雁南飞,退后半步。 看着雁南飞的错愕,带着些得意斟字酌句地说: “这!才是故意的! 刚刚那个是不小心的! 这是你逼我的! 你若是一开始信了我,我也不必……” 说到这里,沈星渡刚刚攒起的勇气像潮水一样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懊恼和羞愤的热气,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 她不知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从来不曾如此放肆过,即便是和陆邵整日玩在一起,却连手也没有牵过。 沈星渡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如蚊子叫一般。 这个时候雁南飞开口问:“为什么非得让我信你?” 沈星渡快速地抬眸看向雁南飞,才一触碰,就再度垂下眼神。 雁南飞的眼神太烫,让沈星渡感到一丝危险。 “因为我只相信你。 所以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你会一直相信我吗?” 不管出了任何事,都能站在我这一边,无条件的相信我吗? 雁南飞忽而挑唇一笑,隐去眸中兴味。 “我尽量。” 这回答,并不是沈星渡心里期待的,却也不置可否,毕竟她对雁南飞也算不得坦诚。 坦诚要用坦诚来换,这是师傅教过她的道理。 “你戴上,很好看。” 雁南飞的话,把沈星渡的思绪拉回来。 沈星渡这才想起来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步摇。 自己虽然看不到,但是随着她的动作,余光可以看到金步摇闪耀的光芒。 就是不照镜子,也能想象她戴上这金步摇一定很好看。 沈星渡羞涩低头,说了声:“谢谢你,我很喜欢。” 然后又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雁将军? 明日我就要回沈府了,你能不能为我和福福都准备些那个东西。” 雁南飞一下子就听懂那个东西是什么,想到郝太医的话立刻沉声拒绝。 “不行。” “为什么? 明明已经成功了。 有了那个东西,我心里踏实。” 沈星渡其实也可以自己买的,只是想让福福身上也随时带着,需要经过雁南飞的同意。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女子,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雁南飞的解释,说服不了沈星渡。 身体不好和随身会换到狐狸身体里相比,孰重孰轻还需要探讨吗? 明明有了暂时的解决办法,为什么拦着她,不让她用? 沈星渡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又据理力争道: “要是我在沈家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小心换到福福身上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当众出丑?” “这次我会在你身边安排暗卫,必不会让你再经历之前那样的危险。” 说着,一个口哨,院子里突然落下两个黑衣人。 吓了沈星渡一跳。 黑衣人异口同声道: “将军,请吩咐。” 那动作一致,训练有素的样子,看傻了沈星渡,等她反应过来,立刻指着这两个黑衣人质问雁南飞: “他们两个一直都在这院子里?” 雁南飞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刚刚荒唐的行为,竟然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看着,沈星渡整张脸都臊得慌,恼羞成怒的问雁南飞: “那你怎么不早说?” 雁南飞语气悠悠地反问: “你懂什么叫暗卫吗?” 沈星渡多少拿捏了一些雁南飞的性子,在他面前愈发大胆地胡搅蛮缠起来: “暗卫也要防着我吗? 我连福福都打不过! 事先告诉我一声有那么难吗?” “我事先也不知道,你要……” 雁南飞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一晚上被亲了两次的脖子。 沈星渡更窘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59章 说什么授受不亲? 第二日,沈星渡刚由丫鬟服侍着梳妆完毕,宫里的石中官就带着圣旨赶到了将军府。 不知皇帝怎么想的,突然改了主意。 要求礼部改了大婚当天的日程。 执意要让德康公主如真正的公主一样从皇宫出嫁。 石中官宣读完圣旨,双手一拢,将圣旨交给雁南飞。 对着皇宫的方向双手抱拳道: “雁将军请留步,圣上派了车驾来接德康公主殿下。 明日的大婚圣上极为看重,接亲的仪仗比寿康公主远嫁南岳那次还要隆重。 雁家这边要可要将军多看顾着些,确保明日的仪式顺利无误,切不可有损皇家威严。” 突然的变故,让沈星渡心里惴惴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皇家的仪式皆有礼部按规制督办,万没有如此仓促的临时调整的。 沈星渡侧眸去看雁南飞。 雁南飞领了旨,谢了恩,对石中官道: “石中官,您先请。 我和公主有些话要讲,稍后我亲自送公主上车。” 雁南飞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卫,侍卫立刻给石中官送上银票。 石中官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将叠在一起的银票捻开,低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金额,随手掖在袖子里道: “杂家就在门口候着,请将军快着些,圣上很是惦念公主殿下。 一早就催着杂家来接了。” 雁南飞不再多言,只一抱拳,目视着石中官离开,才对沈星渡说: “别担心,我让阿大阿二跟着你。 到了宫里要小心四公主。” 四公主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沈星渡惊讶地看向雁南飞,眼神里充满疑惑。 看出沈星渡的疑惑,雁南飞解惑道: “皇帝把四公主许配给了苏和巴特尔之后,就将人放了出来。 福康公主得知赐婚之事,竟然一反常态,不仅不哭不闹,毫无怨言,还更加的恭顺孝道。 不仅兄友弟恭,谦逊有礼,甚至还特意去了趟圣泽寺,一路磕着头上山为皇帝祈福。 回来的时候膝盖和额头都磕得流了血,皇帝见了颇为心疼。 更有朝臣写奏折称颂福康公主德孝舜行,有仁武大公主之遗风。” 沈星渡听懂了,顺着雁南飞的话,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所以我的好父皇又后悔了? 觉得之前对四公主过于绝情了些。 奈何旨意已经下达,那苏和巴特尔也已起程赶往京都。 所以父皇最近又开始觉得亏欠了四公主?” 雁南飞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星渡一眼,低声嘱咐道: “此番你进宫,必定会遇见她。 切记要万分小心。 人是不会突然改变性情的。 好在只住一夜,明天我就将你迎娶回来。 又有阿大阿二跟着。 他们两人功夫很好,一般人近不了你的身。” 沈星渡在将军府过了几日与世无争的日子,突然对于进宫升起了无限抵触。 对雁南飞也生出了些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莫名的依赖。 沈星渡伸手捏了捏雁南飞的袖口,面色忧郁道: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雁南飞低下眼帘看她小心翼翼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 原本的纱布已经拆掉,新长出来的指甲短短的,几乎和手指头一般齐,像孩童一般。 沈星渡的手指纤细好看,柔弱无骨,指甲长好后会显得更加修长柔美。 此刻她的指甲上被负责梳妆的丫鬟用丹寇染了色,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指甲底下残留的瘀血。 发现雁南飞正看着她捏着他衣袖的手,沈星渡下意识地松开,却一下子被雁南飞捉了回去。 冰凉的葇荑被雁南飞温暖的手掌完全握住,一下子驱散了初冬早晨空气里的寒冷。 沈星渡不曾这样被男子拉过手,第一反应是想要将手抽回去。 奈何力气太小,抽了两下,仍被雁南飞稳稳地抓着,一动不动。 她害羞地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疑问,神情里有一丝慌乱。 雁南飞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 “我到处跟人说咱们俩是一见钟情。 明日就要成亲,今日拉个手还要扭捏,让人见了谁还能信我的话?” 沈星渡眉头微皱,像是听进去了,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 确实装也该装作亲密一些,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见沈星渡动作迟疑了,雁南飞目光微微一,又说道: “再说,你做狐狸的时候也没少在我身上撒泼打滚,拿着个爪子到处乱摸。 怎么变成人拉个手都不成了? 你这女子虚伪不虚伪?” 沈星渡面对雁南飞的当面指责,蹙眉瞪他。 明艳好看的五官因这生动的表情变得更加浓艳夺目。 “那怎么能一 样? 我做狐狸的时候,我可是公的! 我和你一样都是公的!” 雁南飞无情指出漏洞: “我是男的。”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星渡的思绪被雁南飞带着跑偏,半天抓不住重点。 雁南飞乘胜追击,扬起下巴,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喉结。 沈星渡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该死的喉结不合时宜地滚动了一下,害得沈星渡再度想起昨晚的窘迫,面色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雁南飞眼瞅着她越发微红的脸颊,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眼中戏谑更甚。 “你是人是兽都要想方设法的来唐突我,还说什么授受不亲? 昨晚不是才亲过这里?” 沈星渡脑子里嗡嗡的。 思绪变成一截一截的,有点连不上。 她第一个想法是,阿大阿二是不是又在某处看着这一幕呢? 第二个想法是,在星月楼喝花酒的时候,怎么不见雁南飞这么风骚的一面? 怎么都骚在她身上了? 就在沈星渡开始神游之前,雁南飞终于正色道: “怎么样? 现在还紧张吗?” 所以,刚刚他那样说,都是为了帮她缓解紧张吗? 沈星渡狐疑的睨着雁南飞,摇了摇头。 “不紧张了。 现在牙有点痒痒的,想变成狐狸再咬你一口。” 雁南飞像揉福福一样,揉了揉沈星渡的前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还记得上回是怎么出宫的吗?” 雁南飞突然问起,沈星渡被一语点醒,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雁南飞。 见她听懂了,压低声音在沈星渡耳边小声说: “实在不行,还可以装疯卖傻。 你那便宜父皇认为你是心志病,你又是他亲封的公主。 在宫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雁南飞握着沈星渡的手,一直将人送到大门外,将沈星渡扶到了马车上。 皇帝对沈星渡果然疼爱有加。 放眼望去,马车是十二驾的高头大马,前后四十八人的仪仗。 这是派了皇帝自己的仪仗来接沈星渡回宫,生怕京城的人不知道沈星渡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只消看一眼沈星渡回宫的仪仗,谁想动她一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而雁南飞更加忧心忡忡,皇帝让人摸不透的心思,可能比四公主还要危险。 沈星渡钻进马车的车厢,掀起车帘同雁南飞道别。 “明天见,雁将军,明天见,福福!” 福福在雁南飞的肩膀上,兴奋地摇晃着大尾巴,脖子一探一探的想要从车窗跳进来。 在沈星渡挂上车帘之前,雁南飞笑着说: “等着我,明天就娶你回来。” 第60章 让孤看看你! 从将军府去皇宫的路上,路过张灯结彩的陆府,和将军府一样的热闹喧哗。 有家丁正骑着梯子往大门两侧挂红灯笼。 大红的灯笼挑得老高,打老远就能瞧见。 因这两个重大的婚事都在明日举行,搅得京城里竟然像是提前有了腊月的节日气息。 有大孩子领着小孩子去陆府门口讨糖果吃,管家也都笑着一一分了糖果。 沈星渡隔着车帘,看着缓缓驶过的陆府大门口。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要嫁进那座府邸的。 曾经她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认为自己将来要嫁的人是陆邵。 她曾幻想过做陆邵的妻子,为他操持内务,生儿育女,细细密密地想了很多细枝末节。 生个儿子像她,叫昭昭,生个女儿像他,叫阮阮。 他在朝中经营,她在家里把四个人的小日子过好。 每年还要趁着省亲假,带上一家老小坐上大船下江南看扬州烟雨,骑着骆驼去塞北看大漠月落 如今那些想法再回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陆邵想要的只是沈家的支持,仕途的畅通。 他虽生为礼部尚书的次子,却不得父亲青眼,又无名利傍身。 他一日得不到名利,名利就是他心中的首位,她再如何与他青梅竹马,也比不上名利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此她倒要感谢自己病了这一回,感谢皇帝这个便宜爹不知何故,非要在她重病的时候,断了对她的照拂。 感谢沈太傅的过河拆桥,虚情假意。 让她及时看清了陆邵的真心。 入宫并不像沈星渡预想的那样藏着什么阴谋。 倒是一进宫就感受到了皇帝对她的宠爱,像是按捺不住一样,细细密密地要渗透到一切细节之中。 先是十二位宫女,二十四个中官,四位嬷嬷齐齐地站在华阳殿前迎接。 “参见德康公主,公主殿下万安!” 在沈家的时候无非是屋里两个丫鬟,院里三四个粗使丫鬟,一个管事嬷嬷,再有几个小厮在院外伺候着。 四十个人一起问安,这场面着实有些震撼。 石中官适时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殿下,这是圣上嘱咐内务府为您安排的,这些都是您的陪嫁。 陪送的下人数量同当年寿康公主出嫁南岳时候是一样的。 您往里边瞧,这华阳殿以后就是您回宫看望陛下的时候小住的宫殿。 圣上已经命人重新翻修过,连琉璃瓦都是逐一检查翻新的。” 由石中官在前头带路,沈星渡迈进曾经暂居过的华阳殿。 她不过半月之前还住在这里,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里里外外都重新进行了装饰。 就连院子里的园林小品,山石花木都进行了重新的铺装。 沈星渡摸了摸院子里新添的太湖石,这一块有数十吨重,高大峥嵘,造型别致。 是要破了院墙才能挪进来的大型山石。 仅这一块太湖石,从开采,到选型,到运输,最后摆进华阳殿的院子里,势必耗资不菲。 这样一块嶙峋的太湖石不远万里地千辛万苦地运来,就这么随意地铺在池边给她歇脚用。 即便是初冬,池塘上方也飘着袅袅的蒸汽,游曳着几尾花纹对称,名贵的锦鲤。 本该在夏日盛开的莲花,竟然也三三两两地舒展开了花蕾。 因这池塘的热气,院里的花草树木也都得到了滋润,竟然在这样的初冬时节仍然呈现一派春色。 石中官见沈星渡看着池子里的鱼,又赶紧笑着说道: “殿下您看,这里原本是个普通的池塘,到了冬天会结冰,每年都要预先抽干了池水。 圣上怕您冬日里没有景色看,住着烦闷,特意命工部日夜赶工挖渠修道地引了温泉水来。 让您的窗前有鱼可戏,有花可赏,有水可依,看着心情也舒爽。” 石中官说完就目光如钩地盯着沈星渡的反应。 在这位德康公主之前,圣上不曾为任何人如此劳师动众过。 不,也并非完全没有人。 他听师傅说梅贵妃还在世的时候独得圣宠,也就只有梅贵妃得到过皇帝如此厚爱。 旁的,莫说是公主,就是几位娘娘也不曾让圣上如此上心过。 可沈星渡的脸上,却没有出现石中官预想的受宠若惊。 正相反,她面色平淡,一派不以为意。 石中官还担心是沈星渡出身沈家,过得拘谨,看不懂这院子里的用心和耗资不菲,白白浪费了圣上的一片心意,有意提点两句。 眼神驱着沈星渡,伸手指着池子里的一尾锦鲤,问沈星渡: “殿下,您看这一尾,可是世间罕有的五色薄纱锦,整个皇宫只有您院子里有这么一条。 每日都要由专门的饲鱼师精心饲养,这小东西可精贵着呢……” 石中官还要接着说,沈星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 “确实精贵,去年倭国才培育出这种五色薄纱锦,进献给父皇两尾。 不适应水性没了一尾。 如今大兆之内确实只剩这一尾了,即便是在倭国也要万金才能求上一尾。 这太湖石,我也很喜欢。 父皇费心了。 石中官,父皇在哪儿,带我去谢恩吧。” 石中官一愣,看向沈星渡的眼神带了探究。 恩,是要谢的。 只是这沈家小姐荣辱不惊的态度,却不在石中官的预想之内。 原以为她不懂得其间价值,可听了这几句,沈星渡显然比他这个在宫里见过奇珍异宝的中官懂得还多。 可她一个小小的太傅府长大的嫡女,受了这样的天恩,怎么还能如此平静自持呢? 石中官眸色幽深,藏着疑虑。 圣上为沈星渡翻修宫殿的事,这后宫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犯了红眼病。 最受宠的宸妃,刚诞下龙子的时候也不过抬了位分,赏了庆德殿的主位。 简单将家具搬过去,又赐了些古玩字画,珠宝首饰,金银玉翠。 那待遇全然不如今日的沈星渡。 深知皇帝对沈星渡用心的石中官在看到沈星渡如此冷静的态度之后,内心升起一股愤愤不平来。 引着沈星渡一路到了皇帝所在的常德殿。 皇帝见了沈星渡,扔下手里的折子,脸上绽放喜色,喜悦里暗藏着心疼。 “德康给父皇请安,愿父皇龙体安康。” 沈星渡按照礼部派来的教习嬷嬷教的规矩,端端正正地按照公主的礼节给皇帝行了个礼。 一抬眸,眼神灵动,水光潋滟地映照在皇帝浑浊的瞳孔里,哪里还有一丝痴傻? 皇帝见了欣喜不已,心里感叹郝太医妙手仁心,忙招手唤沈星渡到近前。 “快起来,到孤身边来,让孤看看你!” 人不求人一般高。 沈星渡对皇帝这迟来的父爱,没有一丝期待,对待皇帝的态度也谈不上多恭敬。 他召唤她,她就大大方方地过去。 身上没有一丝的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小在就在这皇宫之中被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才会如此恃宠而骄。 皇帝在心里感叹,这孩子和梅妃少时简直一模一样,眼神里有灵气,透着机灵劲儿,仔细看又有他的影子。 “孤要好好奖赏郝太医,这老小子医术果然精湛。” 皇帝红着眼眶,双手扳着沈星渡的肩膀。 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呼吸抖动压着哽噎。 “你全好了! 孤甚欣慰,总算能对你母亲有所交代。” 沈星渡笑着点点头:“父皇,我全好了,多亏了雁家的温泉和郝太医的医术高超。” 皇帝原以为德康得了心志病,又正赶上雁南飞来求娶。 当时一方面是为了试探雁南飞的真心。一方面又生怕他反悔,才答应将德康嫁给他。 如今德康好好的,皇帝突然有点后悔。 雁南飞那小子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得到他这么好的女儿? 他也才刚认回来,自己还没稀罕够。 这些日子逼迫着工部日夜赶工的翻修华阳殿,就连池塘里的鱼都要亲自挑选,完全是为了宣泄心中这份无处安放的父爱。 皇帝沉吟片刻,抬眸问: “孤听闻你最近一直住在将军府?” 沈星渡对上皇帝深沉的目光。 这老家伙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61章 一百年不许变 沈星渡熟练地嘟起嘴,上前一步两只手捏住皇帝的袖口,轻轻地摇晃他的胳膊。 脸上带着甜腻腻的笑意,侧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 殿内的侍女皆垂头侧目。 石中官双目陡然撑大,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星渡僭越的动作。 又立刻去瞅圣上的反应。 圣上竟是一脸的慈爱,连眼角的皱纹都向上扬着,微微颔首,看向沈星渡的眼里全是宠溺。 石中官自幼跟着陈大监,在皇帝身边伺候。 从未见过哪位公主皇子胆敢像沈星渡这般放肆,竟真拿真龙天子当个普通的老头子去撒娇的。 早些年四公主幼时不懂事,扯过一次圣上的衣袖,被圣上一挥手甩到榻上差点磕破眉骨。 当时圣上是如何说的? 石中官眯着眼睛回忆…… 当时,圣上压着怒意呵斥了四公主的母妃德妃。 “这么大了还学不得规矩,你这母妃是怎么教的孩子? 若是教不了,就换到紫宸殿去养。” 自那以后,四公主再也不敢在圣上面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只是扯了父亲的衣袖,就要被威胁离开亲生母亲,对还是孩子的四公主来说是天大的恐怖。 即便这些日子四公主突然懂事许多,分得了圣上的疼爱,也是决计不敢去扯圣上衣袖的。 “你们几个,都退下去吧。” 陈大监一挥手,沉声吩咐道。 这才将石中官从思绪中拉回来。 最后扫了一眼沈星渡的背影,倒退着退出了大殿。 这个德康公主真是不可小觑。 “父皇~郝太医妙手仁心,女儿在雁家泡了几次温泉,扎了几回针灸之后就好转了。 一定是因为有父皇的照拂,女儿才能好得这样快! 父皇就像女儿的保护神一样!” 沈星渡特意掐了甜甜的嗓音,一句父皇,娇嗔里带着些许无赖。 两声马屁,哄得皇帝心都揉化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也要分人。 任谁都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沈星渡做戏的成分,只有皇帝分不清。 甚至越听越相信这甜甜的小动静儿是父爱的回响。 甚至突然开始怨恨起替他养了那么多年孩子的沈太傅来。 这样可爱的女儿,该在沈太傅那里无数次地像今天这样撒娇过吧? 年幼的时候也许为了一串糖葫芦,或者一匹小白马,都能让给他尊贵的女儿,扯着沈太傅的袖口撒娇,简直罪不容恕! 他何德何能? 沈星渡并不知道皇帝心里已经莫名其妙地恨上了沈太傅。 前一秒还抱着皇帝的手臂亲昵地摇晃着撒娇,一眨眼已经甩出广口的大袖掩面哭泣着跪倒在地。 话锋一转提起了沈府遇袭的那一夜。 “父皇有所不知,女儿犯了欺君之罪。 雁将军让女儿当面和父皇坦诚相告。 雁将军说父皇仁慈,又真心疼爱德康,是不会责怪女儿的。 可是女儿惶恐……女儿害怕失去父皇的偏爱!” 皇帝听了,眼珠子一轮。 算那小子略懂些人情世故。 满脸心疼的将沈星渡从地上扶起来。 “有什么委屈,对父皇说。 父皇为你做主。 别动不动地把欺君之罪挂在嘴上,你这样瘦小的身板,哪里犯得了那样大的罪过? 有没有罪,孤说了算。 让孤听听,孤的德康有什么事瞒着孤?” 沈星渡这才又将皇帝的手臂抱住,抽抽噎噎,红着眼眶说: “原本聘礼那日,雁将军按照旧俗送了女儿回沈家的,可沈家夜里却不幸遭遇歹徒夜袭。 将军和沈太傅,为了保护女儿的清誉对外说女儿夜里回了将军府。 事实上,女儿是被歹徒掳走了,差点儿就……” 说到此处,沈星渡泣不成声,泪珠子断了线地往下掉。 她压抑着声音,却更加凄楚破碎,惹人心疼。 皇帝见了心疼不已,早知这贼人竟敢动德康,就不是斩首示众这么简单了。 应该先活寡再鞭尸,最后挂在城楼上示众! 沈星渡伸出十个手指放在皇帝面前。 “父皇你看,我这十个手指甲都是新长出来的。 当时贼人给我灌了足以致死的催情药。 女儿誓死不从,十个指甲都抓翻了。 这才等到雁将军及时赶来将女儿救下。 若是没有雁将军,女儿就不能活着来见父皇了! 女儿还不如一死百了,全了这一身的清白。” 皇帝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心中恸然。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人这样欺辱! 他竟毫不知情!一心在宫里翻修宫殿? 皇帝眼神里闪过寒光,下颌骨肉眼可见耸动着,显然是动了气。 这一微妙的表情,被沈星渡捕捉到。 她赌对了! 那日雁南飞来沈府提亲,皇帝立刻就能派人到沈府来宣旨召唤他们二人觐见。 怎的她在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帝竟然毫无动静。 她赌的就是皇帝对她有几分真心。 而皇帝的身边出了叛徒,这个人不想让沈星渡活着,才会屏蔽皇帝的耳目。 甚至之前她在沈府重病,突然失去皇帝的照拂,兴许也和此人有关。 沈星渡是个商人,让她靠自己的人脉去查害她的幕后黑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不如利用这送上门的便宜爹。 就算不是为了她,仅是屏蔽圣听这一项,就足以让皇帝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揪出来查办。 皇权至上,岂容他人左右? 沈星渡躲在皇帝怀里压着嘴角。 皇帝却突然扶起沈星渡的肩膀,郑重承诺: “德康,这件事交给父皇。 孤绝不会放过对你下手之人! 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 过去是父皇想错了,父皇对不起你,父皇以后要好好补偿你。 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可以向父皇求助。 君无戏言!” 沈星渡伸出一根小手指,眼圈泛红,表情认真地举到了皇帝面前。 眨了眨她刚被泪水洗过,如雨后天空般清澈的眼。 “父皇,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这行为对三岁孩童来说都稍显幼稚,但是对于急于弥补父爱缺失的皇帝却刚刚好。 这一腔的父爱终于像是找到了一条突破口,恨不能都勾在这根纤细的手指之上。 在唯一的老仆陈大监的见证之下,皇帝郑重的伸出小手指,和沈星渡的手指勾在一起。 这一勾的重量,在皇帝的心里,比盖了玉玺还要重上几分。 第62章 是她的主意 “父皇饶恕了儿臣,可德康还有一事压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颔首装作生气。 “诶~刚刚说过就忘了? 讲! 以后你在父皇这里,没有不能讲的话! 谁敢置喙,孤就割了他的舌头!” 沈星渡吸了吸鼻子,下嘴唇委委屈屈地偷偷嘟了一下。 这一闪而过的可爱小动作,看在皇帝的眼里,那都是喜欢的不得了,可爱得不行。 “儿臣无意间在酒楼里,偷听到隔壁雅间卞大人和沈太傅之间的对话。 觉得应该告诉父皇。 卞大人并没有找到真正夜袭沈家的歹徒,也没能追回赃物。 卞大人是被父皇三日内破案的旨意吓破了胆,变卖了自家的家产和沈太傅商量着,将被盗财物尽数补上。” 皇帝眼神一动,看向沈星渡。 眼神晦涩不明。 皇帝当然清楚卞岂宁没有那个本事三日内破案。 更加没指望他真的破案。 他当时也并不知道这些贼人对德康做了些什么,还以为只是图财害命,赶上沈家倒霉,两个女儿同时过聘礼,声势太大被歹人盯上了,才会遭此大祸。 所以皇帝要的只是尽快解决此事,安抚好沈太傅,将沈家的事尽快压下去,不要耽误了沈星渡的婚事。 至于沈府丢失的钱财珠宝,有人补上就行。 到底是偷梁换柱还是移花接木,他其实并不关心。 卞岂宁这些年也没少自己周旋钱财,他不过给他一点教训。 没想到卞岂宁做事这么不谨慎,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约在酒楼谈,还让德康撞见了。 那奏折砸到他脸上,教训还是轻了些。 下次应该用茶杯。 沈星渡小心翼翼的扬起眉毛试探着问皇帝: “父皇,此事儿臣应该告诉父皇吗?” 皇帝立刻义正言辞地扬起眉毛道: “应该! 任何事,你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对父皇说。” 沈星渡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将心里话一股脑的倒给皇帝。 “儿臣不懂得朝政,也不懂得如何破案。 儿臣就是见卞大人实在可怜,听说他唯一的儿子已经送去乡下养了。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虽然他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儿臣有点同情他。 明明是有恶人要对儿臣下手,却害得卞大人倾家荡产,儿臣心里实在不安。” “你怎知是有恶人对你下手?” 皇帝眉头紧锁,从沈星渡的话中抓住了重点,突然打断了她。 沈星渡自然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 皇帝一问,她就蓄好了泪水,一抬眸,泪水刚好从眼眶里滚落。 楚楚可怜的样子,皇帝心又碎了一地。 心里一急,斥责起无辜受累的陈大监:“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拿个帕子来?” 陈大监赶紧取来帕子递到皇帝手里。 皇帝笨拙的为沈星渡沾了沾眼泪。 “好孩子,别哭,明日你还要出嫁,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跟父皇说说那一晚是怎么回事?” 沈星渡从皇帝手里自然地接过帕子,自己抽抽搭搭的一边抹眼泪,一边掉眼泪。 那眼泪就像小珍珠一样,才擦干,就又从眼角蓄上一颗。 陈大监眼瞅着,心里啧啧称奇。 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姑娘。 这若是宫里头哪个娘娘也能哭得这样好看,那争一争圣宠岂不易如反掌? 可这小珍珠在皇帝眼里,那就是射向心脏的小弹丸。 一颗一颗地快要将他心脏击碎。 “儿臣被掳走那一日,被侍女藏在房间的大衣柜里。 若是求财的歹徒,未见得能找到儿臣。 可是儿臣躲在衣柜里的时候,听见了那几个山匪的对话。 他们就是来找儿臣的。 甚至还提前派了盯梢的人专门盯住儿臣的院子。 劫走沈府的财物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原计划用最肮脏最龌龊的方式羞辱儿臣。 他们给儿臣灌下的药……” 说到这儿,沈星渡已泣不成声。 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牵扯着。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穿成了串儿。 声音也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他们给儿臣下的药,是能药翻整个楼的姑娘的量,儿臣原本是活不了了。 是雁将军救了儿臣,又让郝太医为儿臣放血。 儿臣的命是雁将军和郝太医救的。 儿臣差点死了,差点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沈星渡伤心欲绝,几乎哭晕在皇帝怀里。 “岂有此理!”皇帝震怒,一巴掌拍碎了手边砚台。 砚台里的墨撒在桌面上,像画了一朵墨荷。 “德康,父皇答应 你,一定会彻查此事。 还你一个公道。 你是孤的女儿,孤决不允许有人对你下手! 手段还如此下作! 孤会找出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让他后悔这辈子投胎成人!” 皇帝呼吸粗重,是动了气的。 忽的又想想起了什么事的,突然问道: “那雁南飞可有嫌弃你? 我把你交给他,你在宫外的安全该由他来全权负责! 堂堂大将军连自己未婚妻都看顾不了! 还指望他来驻守边关? 若是他胆敢因此事而嫌弃你,你来告诉父皇! 孤砍了他的脑袋! 孤的女儿,不受任何人的委屈! 这天下的好男儿有的是! 也不非得嫁给他雁南飞!” 沈星渡在心里腹诽。 雁南飞也是挺冤的,明明她是在沈家出的事。 雁南飞能及时赶到,已经要谢谢老天眷顾了。 若不是陆邵及时赶到,若不是她换到福福身上,她不敢想象自己那日死的有多凄惨。 皇帝却还嫌雁南飞看顾不力。 最看顾不利的就是你了! 说什么最疼爱的女儿,却扔在沈家不管不顾十六载。 没有一次指望得上的。 到如今连个正面的解释都没有。 沈星渡在心里忍着没有翻白眼。 “没有,雁将军对儿臣很好。 儿臣当时刚被郝太医救回来。 十个手指都受了伤,雁将军便将儿臣留在了将军府亲自照料,没有再让儿臣住到雁府去。 也是怕雁府人多嘴杂。” 哼,算他小子运气好,暂且让他挑不出毛病。 皇帝话里略有遗憾道: “没有就好!” 这时殿外传来嘈杂人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父皇,我是来给姐姐送礼的! 你凭什么拦着我?” “公主殿下,圣上在和德康公主殿下谈事情,您不方便进去!请殿下晚些再来!” 沈星渡疑惑地看向皇帝。 皇帝一脸慈祥地对沈星渡说: “德康,你妹妹福康如今懂事多了。 让你从皇宫出嫁,还是她的主意。 孤觉得甚好!” 第63章 积雪浮云端 沈星渡瞬间警觉起来。 德康公主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向皇帝提议让她从皇宫出嫁。 此举必有后手。 可是对皇帝来说,四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儿,完全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又是皇帝亲手将她赐婚给了北羌,让四公主成了巩固两国关系的政治筹码。 若是福康哭闹不从还好,可她的顺从和表现出来的对父亲的不舍与孝顺,令这位帝王一贯冷硬的心,软了下来。 如今在皇帝眼里,福康公主最是孝顺懂事。 “德胜,让福康进来吧!” 陈大监得了令,双手抱礼,恭敬道:“是,陛下。” 许是德康公主大婚在即,圣上高兴。 许是福康公主最近实在乖顺惹人心疼。 总归放在从前,这种时候皇帝可不会有这样的好颜色。 陈大监应皇帝的吩咐推开门。 福康公主兴冲冲地进来。 一进门就见皇帝的手还抚在沈星渡的肩上,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很快又换上满面笑容: “父皇! 德康姐姐! 儿臣是来给姐姐送礼的!” 这一声“德康姐姐”深得皇帝的心意。 在皇帝心里,沈星渡就是他的皇女,是他最爱的女子为他生下的唯一血脉。 认沈星渡为“义女”实非他本意。 四公主福康能够像对待亲姐姐一样,对待德康,让皇帝在感情上很是受用。 “好好,福康有心了。 送的是什么?” 福康公主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两个都捧着锦盒。 一个锦盒细长,一个锦盒方正。 走到近前,福康公主示意两个宫女将锦盒打开。 细长的锦盒里放着一卷画轴。 打开之后是一幅高山初雪的水墨山水画。 方正的锦盒里放着一副金光闪闪的头面,奢华璀璨,用在大婚之上也足够体面。 “姐姐,福康之前不懂事,父皇已经罚过福康了。 福康也知道错了。 父皇既认了姐姐做义女,那便也是我的姐妹。 姐妹之间该互相帮衬,之前是福康心眼小,想岔了,才会犯错。 以后不会了!” 沈星渡眉心微动,心下一沉。 上次福康为了陷害她,是害死了一个宫女,又将另一个宫女的家人做威胁。 迷晕了陆邵打算指控她一个私会外男。 这样的毒计若是让她办成了。 她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也许最好的情况就是给陆邵做妾了。 如今一句“之前不懂事”,就过去了? 福康公主献宝似的对皇帝也对沈星渡说: “这幅画和这副头面,是福康特意为姐姐千挑万选的礼物,最后选了这两样。 我觉得这副画更适合送给姐姐。 可母妃却说姐姐应该更喜欢这副头面。 所以我干脆都带来送给姐姐。 可是姐姐一定要让福康心里明白明白,到底是福康说对了?还是母妃猜准了?” 福康眼中有得意之色,话说得却谦逊又亲热,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这幅画福康下了大手笔,让母妃托了外祖帮忙,花了大价钱从藏家手里强买下来的大兆画仙曹项礼的真迹。 曹项礼五岁通诗书,七岁能绘长卷。 十岁不到就名震乡里。 是大兆书画领域,被称为神童项礼的传奇人物。 福康公主之所以会选中他,是因为皇帝极爱曹项礼的画作,可这位画家偏偏是个云游四海不问世事的性子。 若是聊得投机,泼墨挥就的画作可以随手给了酒肆抵酒钱。 若是不投机,任凭你再高的身份,捧再多的银钱来,他也不为所动。 这就导致此人明明还在世,他的画作却存量稀少,价值不菲。 而这头面虽然也用料考究,做工精湛,也是顶级的匠人打造而成,和这幅画作比起来,就差距太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福康就是打听准了,沈星渡在沈府的时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不仅诗书不通,还经常逃课。 只怕是字都认不全,又怎么可能看得懂这幅画的价值? 这两样礼物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对那华丽的头面更爱不释手。 她就是要让父皇一点一点地看清楚,他认下的民间义女,是如何的低贱庸俗,眼皮子浅薄。 哪怕只是让沈星渡在父皇的心目中的形象有了裂痕,这礼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沈星渡看着福康公主片刻,微微笑着道: “谢四公主美意。 这两个礼物,德康都很喜欢。” 都喜欢可不行。 德康公主带上些撒娇的语气逼迫道: “姐姐好狡猾,谁都不肯得罪。 福康不依,父皇给福康做主嘛。 姐姐,我 母妃不在,你就告诉我和父皇,你喜欢哪个? 福康输也要输得明白,赢要赢得清楚,不然福康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好姐姐,你就全了福康的这点小心思吧~” 皇帝看着两个女儿有说有笑的氛围,感受到了许久不曾体会的儿女绕膝的温情。 面上全是慈祥,竟然也看向了沈星渡,等着她的回答。 沈星渡抿唇而笑,像是因福康的小孩儿性子而忍俊不禁一样。 接着目光落到两个侍女手中的礼物上,伸出纤细的手指先摸了摸那副头面。 福康压着心底的喜色,眼角都有了弧度。 皇帝见沈星渡一上来就将手伸向了那副头面,眨了眨眼,眉头蹙在了一起。 沈星渡拿起头面里的一串项链仔细的对着阳光看了看。 那认真看宝石的表情,透着市侩。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 注意到皇帝的脸色,福康得意的神情快要藏不住了。 沈星渡啊,沈星渡。 小小的太傅嫡女,怎么敢来皇宫里逞威风的? 以为得了父皇须臾的偏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早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星渡将宝石项链放下,转向皇帝,眼中绽放笑意。 “父皇,儿臣还是喜欢曹先生的这幅画。 这头面虽然也很华丽好看,但是却不如曹先生的这一幅芙蓉山大雪来得意境深远。 这幅画让我想到祖咏的那句: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皇帝往画上看,那山巅的积雪被描绘得跃然纸上,简直要和天上的云彩连到一起去了。 哪里还分辨得出来,哪一朵是雪,哪一朵是云? 可不就是积雪浮云端么? 这诗和这画中景象贴合得很。 皇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沈星渡又说: “据儿臣所知,曹先生幼时曾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就住在这芙蓉山脚下的连乌镇上。 后来曹先生离家闯荡,再回乡时,那女子已经嫁做人妇。 曹先生却痴心不改,至今未娶。 也不知道这一场雪,是他离乡前的大雪,还是回乡后发现物是人非之后的大雪。 父皇您看,这棵松树的树干之上,还藏着曹先生的名字呢!” 早在沈星渡说喜欢这幅画的时候,皇帝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这会儿顺着沈星渡纤细染着丹蔻的手指看过去,还真看到那树干上隐藏着曹项礼三个字。 更是双眼放光,像孩童发现了新玩具一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星渡。 “德康,你还懂得这些?” 第64章 皇帝给的嫁妆 沈星渡被沈太傅宠坏了,从小不学无术,这个事实,皇帝是有耳闻的,自然是没对她抱什么期望。 可还是在福康拿出来这两样礼物的时候,打心底里盼着沈星渡不要选那套头面。 他不想让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太过世俗。 在皇帝的心里,德康公主该和仙子下凡一样不染凡尘才符合他对女儿的全部美好想象。 好在她说她喜欢曹项礼的画。 不仅喜欢,还能看得懂其中奥妙。 原来这幅画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故事! 沈星渡的每一句话都让皇帝既欣喜又好奇。 他的德康没有被养坏! 他的德康一定天生就这样优秀! 沈行章那样的迂腐怎可能养得出来如此有灵气的女儿? 一定是遗传了他! 要不然怎么会和他一样都喜欢曹公的画? 皇帝此刻的欣喜都写在脸上了。 福康公主指甲抠进了手心,微微发着抖。 浑身僵硬着,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的愤恨与不甘被人发现。 这两件宝贝她的私库几乎倒空才筹集到。 就是为了让沈星渡在父皇心里留下市侩没见过世面的印象,日后才好步步筹谋。 没想到第一步就事与愿违,还白白搭上她那么多的钱财和精力,一番苦心倒给沈星渡做了嫁衣裳! 不甘心占据了福康公主的内心,堵着她的思绪,害她无法思考。 沈星渡突然转向福康,亲昵地说: “感谢妹妹的一番美意,德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代我和德妃娘娘道个歉,头面我也很喜欢,但是我更喜欢这幅画。 还是福康妹妹了解我,是妹妹赢了。 如此,妹妹可以睡个好觉了!” 福康公主面上挤出笑容应和着,心里汩汩冒着寒意。 觉是不可能睡好的,今夜无眠,好戏还在后头呢。 姑且,先让你再得意一晚上! 沈星渡得了福康送的两样价值连城的礼物,乐呵地由宫人捧着一路回了华阳殿。 在皇帝的坚持之下,又加派了十名大内高手作为德康公主的贴身护卫一同陪嫁到雁府去。 如此沈星渡的陪嫁队伍达到了五十人之多,已经超过了远嫁南岳的大公主的仪仗。 沈星渡才一回到华阳殿,还未来得及喘匀这口气。 念礼单的礼官又来了。 “侯大人,怎么又是您?” “回公主殿下,陛下命在下将明日的嫁妆清单呈送给您过目。 这本是沈家送来的。 这本是圣上给您的。” 沈星渡懒散地接过两本单子。 皇帝给的她并不在意。 御赐之物,不能变卖,只能在家中供着。 除了真金白银,对沈星渡来说都无甚大用。 待日后她得了和福福彻底换回来的法子,云游四方的时候,全都带不走。 留给雁将军,又怕他会嫌晦气。 所以她先拿起了沈府送来的嫁妆单子。 展开一目十行扫了两眼,心底里发出讽刺的冷笑声。 这个蒋氏,还真是把她当做傻子糊弄。 沈府虽经历了夜袭,看似损失惨重,却也先后得到了皇帝的贴补,和她让卞大人送给沈府的金银珠宝。 经过这一遭,沈府不仅分文不亏,甚至得到的比失去的还要多得多。 可是蒋氏给她安排的嫁妆都是些什么? 看似薄厚数量和沈月娥的差不多。 可是卞大人给沈府送去了什么,沈星渡的心里账目明晰。 一眼就看出来,好东西,值钱的全都不在这一本里。 具体在哪一本,不言而喻。 再翻到最后几页的铺面田地。 铺子全是盈利不好或者连年亏损的。 田地则全是收成不好,开垦困难的,或者位置不好的贴着山地的。 沈星渡心里跟明镜似的。 蒋氏如此厚此薄彼,沈太傅虽然不懂经营,可若是他真心在意她,还是能够看出端倪的。 能把这本嫁妆单子辗转送到宫里来,就说明,沈太傅要么和蒋氏达成了一致。 要么就是纵容蒋氏这样做,甚至是利用了蒋氏。 沈太傅自己本就锱铢必较追名逐利,却又不肯担这个污名,就给蒋氏留够了空子,让她去辗转腾挪。 他未必不知道嫁妆之事全权由蒋氏安排,她这样小家子气的主母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他还是听之任之。 左右沈星渡已经有了皇家的嫁妆,又是以公主的身份嫁到雁家的。 就是不带嫁妆,雁家也绝不敢欺负她一根手指头。 再加上雁南飞对沈太傅的威胁,雁大人对他的不屑一顾,都让沈太傅从感情和利益上更加向陆家倾斜。 毕竟沈家与陆家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虽然要嫁过去的女儿不是原来说好的那个了。 总归从感情 上,沈太傅还是和陆大人要亲近得多。 与其再在沈星渡身上浪费,还不如多给沈月娥带上些嫁妆傍身。 陆府可不是什么仁爱之地。 沈星渡合上沈府的嫁妆单子,扔到一边,又随手打开了皇帝给的单子翻阅。 眸色却越来越深。 这不是按照传统由礼部拟定的清单。 这单子上的奇珍异宝,件件都是传世的宝贝,就是在国库里也是掐尖儿的珍品。 除了大量价值连城的宝贝,还有紧挨着外城的大片良田。 皇帝愣是从御用土地里隔出来一大片。 这片地的面积广阔,给个小国当国都也够用了。 皇帝却拿来给沈星渡做了嫁妆,且只在嫁妆单子上轻飘飘的占了一行半。 最后竟然还借着沈星渡的嫁妆,给了雁夫人一品的诰命。 看到这里沈星渡目光停了下来。 雁夫人是雁家主母,宰相雁大人的发妻。 怎么会到现在连个一品诰命都没有?还要等着儿子成亲的时候,才能像沾光似的得上这么一个诰命? 这么多年雁大人各种升迁,受赏赐,竟然从未给自己的夫人求个诰命吗? 沈星渡又想起雁家那个鸠占鹊巢,执掌中馈的姨母。 雁大人看似磊落,内宅竟然也如此透着不寻常。 …… 初八这日一早,雁南飞就穿着一身红色喜袍佩玉带,肩上站着威风凛凛的玄狐福福,骑着一匹皮毛油光水滑的玄色高头大马,跟着迎亲的仪仗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皇宫。 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好在京都巡查司这回早就做好了准备,沿着街道两旁都设置了行幕和步障,又提前加派了人手维持现场秩序。 到了和宁门换上官服,再到东华门,亲自到华阳殿迎娶新娘。 宫人为雁南飞推开殿门,二人四目相对。 沈星渡身着大红色喜服,头上戴着金色繁花似锦的凤冠。 凤钗装点在两侧,他送给她的金步摇斜插在鬓边。 沈星渡长得极美。 她不着颜色的时候,如清水芙蓉,美得沁人心脾。 如今她画了华丽的妆,就美得张扬大气,摄人心魄。 沈星渡手持喜扇遮了半张脸,只把最勾魂的一双眉眼露在外面,睨着雁南飞。 才一抬眸看见雁南飞,就羞涩地带着笑意垂下目光。 更让她的美,平添了几分灵动。 吉时已到,雁南飞虚扶着沈星渡的手,送她上轿。 第65章 新娘的倚仗 公主出嫁的仪仗声势浩大。 走在最前面的是街道司的司兵负责用净水泼街,将一切尘埃冲净。 后跟着执扇的侍从一十六人开道。 雁南飞骑马走在前头,紧接着是二十一人的礼乐班。 礼乐班的后头跟着长长的担着嫁妆的队伍,二人一担,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尽头。 饶是雁南飞骑在马上,回头看也只能远远看到沈星渡喜轿的娇顶。 雁南飞刚出了宫,领着队伍来到大街上,宫门两侧礼炮齐放。 大街上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福福在雁南飞的肩膀上不安地左右穿行。 “别怕,没事。” 雁南飞拍了拍福福垂下来的大尾巴。 突然有人冲出人群,横插到队伍里,拦住雁南飞的去路,口中高声喊着: “雁南飞! 你对陆邵说了什么?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毁我姻缘?” 此人竟是沈月娥! 只见她穿着一身喜服,状若疯癫,涕泪横流。 满脸的妆都哭花了,头上的凤冠也歪了,像活鬼一样扑上来拉雁南飞的缰绳。 雁南飞一边控着马,一边高声吩咐:“来人!沈二小姐疯了,将人拿下!” “我没疯! 你究竟对陆邵说了什么? 我被陆家退亲,一定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你是为了沈星渡那个贱人是不是? 你这个蠢货! 陆邵是她……” 沈月娥被及时赶来的官兵捂了嘴,压住了肩膀。 手上却仍死死地抓着雁南飞的马缰绳,那手指用了蛮力,几个官兵一起抠都抠不下来。 尽管沈星渡距离雁南飞很远,不可能见到这一幕,他还是不自觉的回头瞥了一眼。 领头的侍卫抱拳对雁南飞道: “将军,属下看管不力,把人放进来冲撞了队伍,请将军恕罪!” “将人带走! 送回沈府,交给沈大人处置!” 说完雁南飞又补了一句: “派几个甲辰班的去后面查看一下公主那边有无异状!” 沈月娥的突然出现,还有她的话,都让雁南飞提起了警觉。 “是!将军!” 甲辰班的士兵,金盔金甲骑着一水的枣红马,领了命向队伍后头赶去。 却被万响齐发的礼炮烟花隔开。 眼前是滚滚的白黄相间的硫磺味道的烟,这烟大得出奇。 甲辰班的士兵骑在马上,马儿嘶鸣着,原地踏步不肯往前,只能等着礼炮燃放结束。 队伍前头,沈月娥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最后是雁南飞抽出佩剑一剑砍断了缰绳,侍卫才将沈月娥拖走。 陆家竟然退亲了? 前几日他的确见过陆邵一回。 是陆邵特意等在他回府的路上等着,二人这才坐下谈了一次。 但是雁南飞并不知道陆邵要退亲的事。 从私心来讲,陆邵和沈月娥的亲事,雁南飞是乐见其成的。 不管沈星渡的心里还有没有陆邵,只要沈月娥嫁给陆邵,这条路就算彻底堵死。 不论陆邵再作何挣扎努力,任他如何幡然悔悟,以沈星渡的性子绝不会再回头。 雁南飞骑在马上,思索着刚刚沈月娥的话。 是谁让沈月娥认为是他劝说得陆邵退了亲?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破坏婚事? “回将军!公主那边无碍! 一切正常!” 刚刚派出去的侍卫,骑着马从队尾赶回来复命。 雁南飞点点头,侍卫又退回自己的守备位置随行。 除了一开始由沈月娥引起的小骚乱,这场婚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一路到了张灯结彩的雁府,雁大人和夫人以及雁南飞的一众兄弟姐妹皆在府门前翘首相迎。 雁南飞翻身下马,来到喜轿前。 礼部没有为德康公主准备传席和负责传席的侍从。 而是直接用镶金线满绣四季繁花和百鸟朝凤的织锦,一路从雁府正厅铺到了喜轿跟前。 这样的绣工皆出自大家之手,寸锦寸黄金,京城大户人家也只舍得在领边袖口醒目之处点缀一二,彰显地位。 像这样一路铺到德康公主的脚下,不仅价值难以估量,更是彰显皇帝对公主的偏爱,也是意在为公主今后在雁家的生活给足了支撑。 观礼之人皆是京城名流,岂能看不懂这 场婚礼的奢华和皇帝的用心? 纷纷按捺不住心中惊讶,交头接耳,议论不已。 此举已经远远超越了公主下嫁臣子该有的规制,是一国皇后才有资格使用的织锦踏席。 随侍的宫人将轿帘掀开,盖着红盖头的沈星渡伸出一只纤细柔白的手虚扶在雁南飞递过来的手上,下了轿。 雁南飞只扫了一眼这只细嫩柔白的手,目光一沉。 肩头的福福突然从趴伏的姿势,站立了起来,一身的黑色长毛迎风竖了起来。 目露凶光,朝着盖着红盖头的沈星渡露出了尖牙。 动静之大,吓得新娘子不由得身体一缩。 雁南飞不动声色地拍了拍福的大肥屁股,让他稍安勿躁。 “别闹,不是现在。” 他说的声音很轻,只让福福听见。 福福立刻听话的收起尖牙,又蹲回雁南飞的肩头,只是一身的玄色狐狸毛仍然根根立着,眼神依然警觉的盯着新嫁娘。 雁家的亲属里,昭昭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扯了扯身旁杜若岚的衣袖。 “若岚姐姐,你看吧! 那个什么公主,就连福福也不喜欢她!能是什么好人? 小动物是最通人性的,他们可分得出好赖!” “闭上你的嘴! 别逼我大喜的日子当众抽你!” 说话人是恰巧站在杜若岚和昭昭身后的雁家二公子,雁南辉。 这个雁家二公子,在家中威严堪比大公子,在朝中甚至要越过大公子去。 年纪轻轻已经位及御史台御史中丞之位,二年有余。 顶头上司御史大夫赵大人年事已高,几经较量,权力被迫下放。 如今虽只有正三品的品阶,却掌管着官员任命,后宫封赏,拟国书敕书等的重要职能。 可以说是皇帝的喉舌,是除了雁大人以外与皇帝联系最为密切的官职。 雁南辉这样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吓得昭昭立刻浑身一紧,垂下头来,噤了声,连头都不敢回头看。 杜若岚回头看了一眼不苟言笑面色深沉的雁南辉,幽幽垂下眼帘。 雁南辉是雁家几个兄弟之中五官和身材和雁南飞长得最像的一个。 虽身为文臣,却也身材挺拔健壮,五官的棱角相较于雁南飞更加分明。 与雁南飞不同,他的肤色很白,几乎没有血色。 当初她来雁府,原本是冲着当时身居御史台监督御史之位的雁南辉来的。 谁知误打误撞地被雁南飞领进了雁府的大门。 后来她三番五次地接近雁南辉,屡次不能得手。 雁南辉看她的眼神也始终带着怀疑和审视。 雁南飞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退路,也绝对不能放手。 第66章 将军,她吓尿裤子了! 礼官一声号令,爆竹声再次响起。 雁南飞拉着新嫁娘的手,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在亲朋友人的簇拥下,随着礼官的引导,穿过重重府门,来到布置一新的雁府正厅。 雁大人和夫人早已高坐正中。 拜堂的流程严格遵照礼官的指示,按照皇家礼仪步步进行。 只有福福时不时不安地在雁南飞的肩头上蹿下跳,偶尔甩动他的大尾巴表现得很是烦躁。 随着礼官拉着长音的一声“……夫妻对拜!礼成!”拜堂的仪式结束了。 年致远刚要张罗着闹洞房,就被隋长青一个咧撅拽了回来,小声警告: “你快收了神通! 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你还以为这是咱俩成亲的时候呢? 这是圣上如今最重视的德康公主的洞房,你也敢闹? 更何况还有雁南飞那小子护着! 你看看可有人敢喧哗? 你要闹你自己去昂! 可不要拽着我!我怕回去被家父打死!” 年致远四下张望,果然如隋长青所言,无人有闹洞房的意思。 只好缩了缩肩膀,随着众人到了婚房,观看最后的仪式。 一对新人坐在榻上,礼官在撒帐之后,由侍从举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横陈一把金色剪刀。 礼官一只手取剪刀,一只手就向雁南飞的头上伸了过去。 被雁南飞伸手一挡。 礼官怔愣看着雁南飞,还当雁南飞出身武将不懂礼仪,轻声解释: “将军勿怪,这是“合髻”之仪的流程。 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象征您和公主殿下永结同心,是为婚礼的信物。” 雁南飞却不为所动,正色拒绝道: “不必。 我和德康公主定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公主发丝珍贵,吾不舍损伤分毫。 此仪式可免,礼官请直接进行下一步。” 礼官虽主持过宫中大小仪式,在仪式中遇到各种意外情况都能从容应对,才会被任命为今天这么重要场合的礼官。 可却不知怎的今日这新郎官脸上没有丝毫喜色,还隐隐透着越发渗人的寒气。 礼官一时畏惧雁南飞的气势,见他坚持不从,也就不再坚持。 托着金剪刀的侍从退下,托着五色饭和酒盅酒盏的侍从紧接着到了近前。 由礼官分别喂新郎新娘吃五色饭,对饮合卺酒。 而后拉着长音高呼: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愿汝情深永如初,岁岁年年福满途。 礼成,入洞房~” 隋长青推搡着年致远跟着人群往外走,生怕他脑子一抽非要在雁南飞的婚礼上闹上一闹才肯罢休。 昭昭四下看了看,二哥大哥和父亲都不在身边,这才小心翼翼的和杜若兰咬耳朵。 “若兰姐姐,你别伤心。 我看我三哥哥也许是被逼迫的。 他刚刚根本不是因为珍惜德康公主的发丝而不肯走那“合髻”之仪。 他分明是打心底里不愿意与那公主永结同心! 我猜得一定没错! 三哥哥倔得很,他不愿意的事,一百头牛也拉不动他!” 昭昭说得有鼻子有眼,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天上,一脸笃定地对杜若兰说: “一定是上面威胁他了,许是用朝堂上的事情,也许是雁家,或者是父亲。 总之我看三哥哥今天的面色,他绝不是自愿的。 他心里一定有你! 若岚姐姐,你若是有个好父亲该有多好,我真希望是你来做我的嫂嫂啊! 那个沈家嫡女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狗屁公主……” 昭昭在整个雁府只有杜若岚一个年纪相仿的姐姐作伴,所以和杜若岚的感情极好。 自打知道杜若岚倾心雁南飞就一个劲儿地撮合她俩。 没想到今日终于梦碎,一时接受不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杜若岚只好温温柔柔的反过来哄她,倒不知道是谁该劝着谁了。 众人熙熙攘攘地退下,房间内只留了公主的几个侍女,等着贴身伺候。 雁南飞却突然开口说: “你 们也都退下吧。” 几个侍女有端着盆的,有手持帕子香薰的,有端着香膏、净口水的。 还没开始伺候就被下了这样的命令,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几人迟疑不去,雁南飞又说: “公主殿下由我来伺候就好,你们都下去吧。” 此话一出,几个小侍女登时红了脸。 端盆的,拿帕子的,一股脑地羞臊着离开了房间。 “将军和公主殿下有吩咐就喊奴婢们,奴婢们就在门外守着。” “走远点,别在门外!” 一句“走远点,别在门外”更引得几个侍女浮想联翩。 最后一个侍女也红着脸颊将房门合上,逃也似的离开了门口。 这雁将军只怕是个中翘首,担心她们几个听了窗根,心疼公主殿下初经人事脸皮子薄,才会故意将她们几个赶走。 真是又体贴,又让人想入非非。 关上门之后,婚房之内只剩下一对新人。 雁南飞回身一脚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踹翻在地,压着怒火低声吩咐: “来人,将四公主拿下!” 四个黑衣人应声落地。 新娘子自己掀起盖头,一脸愤恨,怒目含泪。 不是四公主福康又是谁? 福康公主被四个黑衣人按倒在地不甘的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才问出口,就被四个黑衣人架了起来捆上了手脚。 “我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我是福康公主……呜呜…… 我看谁敢动我……呜呜……呜” 在福康大声喊起来之前,就被黑衣人用那块红盖头堵住了嘴,只能无助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目眦欲裂的瞪着雁南飞。 雁南飞回身从墙上抽出一柄长刀,仓朗朗宝刀出鞘,架在福康公主的颈项之上,不假思索地立起刀刃轻轻一压,血珠子立刻沿着雪白的脖颈渗了出来。 福康公主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黑眸淬了冰,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压着福康的伤口又用了一分力气,威胁道: “你以为我掀了盖头发现是你,会顾及皇家颜面将错就错,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现在杀了你,然后死不认账,皇帝能奈我何?” 四公主看着雁南飞的眼神里逐渐染上恐怖。 雁南飞又道: “我只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说! 沈星渡在哪儿!” 福福突然从雁南飞的肩膀上站起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朝着福康公主露出尖牙,从嗓子眼儿深处发出嘶嘶的声音,活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狐,和他平日里呆傻的样子相去甚远。 福康公主大红的喜服上慢慢氤氲开一片深红色,而后地上出现一片水渍,屋里弥漫着一股尿骚气。 “将军,她吓尿裤子了!” 为首的黑衣人提醒道。 与此同时,门外一阵骚动,婚房的房门突然被撞开。 几个人挤作一团,从房门外摔了进来。 第67章 其实我本不该活在世上的 被压在最下面的是面色涨红已经喝高了的年致远和隋长青。 压在二人上头的是雁南荀和雁昭昭。 雁昭昭头晕眼花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只手害羞的捂着眼睛,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情景被雁南飞打死,另一只手指着还趴在地上的年致远推脱责任: “三哥,我们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 是年大人提议来闹洞房的!” 和雁昭昭一起爬起来的雁南荀迅速看了雁昭昭一眼,立刻会意,也捂着眼附和: “对对对! 是年大人拉着我们来的,隋大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我们就是怕年大人打扰你们! 我们是来拦着他的!” 年致远本来就不胜酒力,又多喝了两杯。 这会儿被雁南荀和雁昭昭当人肉垫子压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自言自语: “这屋里谁尿裤子了? 怎么这么骚?” 年致远醉眼迷离的抬头,正对上雁南飞冒着怒火的双眼。 雁南飞背后的床上,锦被下的人正不安地滚动着。 年致远眉毛一跳,酒醒了一半儿。 这下惹大祸了。 隋长青摔得不轻,一边扶着门框站起来,一边抱怨: “你快把嘴闭上吧!祖宗! 以后谁再跟你喝酒,谁他妈是孙子!” 雁南飞怒喝一声: “谁让你们来的? 滚出去!” “诶!” 隋长青臊眉耷眼地把年致远从地上扶起来,推搡着几人退出了房门,从外边把门关好。 无奈摇头,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好儿地,非要闹什么洞房? 明明他都劝好了,说好了不闹了。 嘶…… 到底后来是怎么又都跑过来的呢? 雁南飞压着眸底的冷色,看着隋长青将门关上。 他深知这几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所谓的闹洞房,就是为了让人亲眼见到嫁过来的是四公主而非沈星渡。 四公主需要证人,把她已经嫁给雁南飞的事实做死。 这场婚宴里,有四公主的内鬼。 可是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沈星渡还不知所踪。 等人都退出去,躲在屏风后的黑衣人才将被子掀开。 里边正是五花大绑被捂着嘴的福康公主。 婚房里烧着地龙,被子里捂了这一会儿,再加上奋力挣扎。 福康公主的碎发全被汗水沾在了脸上,眼神之中翻滚着浓浓的恨意,嘴巴被堵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要说话。 雁南飞一个眼神,黑衣人将四公主嘴里的红盖头取出。 四公主抬起眼眸,双眼赤红,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你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她! 此刻她早就和陆邵远走高飞了! 我今日受此大辱,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别想从我口中得知沈星渡的行踪!” 雁南飞一个眼色,四公主又被堵住了嘴。 “我说过,只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 上次给你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四公主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没了。 眼中是放大的震惊与失望。 竟然是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关在宗正寺受审,是沈星渡买通宫女陷害她! 没想到是雁南飞! 她真的是好蠢,沈星渡一个臣女有什么本事能陷害得了她? 原来一直都是雁南飞! …… 沈星渡悠悠转醒,感到一阵头晕。 借着月光慢慢看清周遭环境,意识到自己正在一艘船上。 这晕眩感,是因为这艘船正随着风浪颠簸摇摆。 她不仅晕眩而且恶心想吐。 沈星渡刚想试着呼唤一下阿大和阿二,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打断。 “你醒了?” 黑暗之中,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沈星渡抬眸看过去,借着月光看到黑暗之中竟是陆邵。 他的脸上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沈星渡立刻摸了摸自己身上,还是在宫里那一身华丽的嫁衣,发现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抬眸问:“是你抓了我?” “不是我。”陆邵否认,又接着道:“只是她们找到我,说了计划,我没有拒绝。” 那有什么分别? 沈星渡在心里冷笑。 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用尽全力去喜欢。 不喜欢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 沈星渡在嫁给雁南飞之前,已经收拾好对陆邵的感情。 如今她已经不对陆邵抱有任何期待。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也不觉得过于惊讶。 无非是背后和谁交换了利益,出卖了她,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沈星渡语气淡淡地试探: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谁知陆邵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了毛,抬起眉毛反问沈星渡: “你希望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沈星渡不置可否地反问: “难不成你是来救我的?” “上一次如果不是我,你以为雁南飞能来得及救你? 你怎知这一次,我就不是来救你的?” 沈星渡想起上一次,福福将他挠得满脸血痕,狼狈不堪,她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翻了过去。 想必陆邵也不会比她好多少。 而她忙着养伤,忙着报仇,忙着大婚,根本无暇分给陆邵片刻心思。 沈星渡沉默良久才说:“上次谢谢你来救我,后来我不是故意发疯弄伤你的,我是……” 她正要把责任推在药上,陆邵却说: “我知道,后来那个……不是你。” 沈星渡在黑暗中瞳孔地震,心虚地偷眼看向陆邵。 被发现了吗? 她和福福互换灵魂的事,难道被陆邵发现了吗? 陆邵眉头紧锁,满眼关切地问出心中推测: “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嫁给雁南飞,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拿着你的把柄逼迫你了?” 沈星渡冷笑,自嘲道: “我名声本就不算好,京城各家都知我不学无术,是个被父亲宠坏的草包千金。 后来又在林中昏倒,被传得沸沸扬扬。 连你都……” 沈星渡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扫了陆邵一眼。 哂笑道: “呵,雁南飞想娶我还需要逼迫吗? 难道不该是我巴不得嫁给他吗?” 陆邵却干脆地说: “你不会。 你不会因为他的官职和地位或者家世背景就倾心于他。 如果你是那种人,一开始也不会喜欢我。” 沈星渡敏锐地察觉到,陆邵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他努力的藏起来,还是漏出了破绽。 “会权衡利弊的是我,从来都不是你。 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你心地纯净,真心待人。 是我配不上你。 其实我不是我母亲的孩子。” 沈星渡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陆邵情绪低沉地继续说道: “其实我本不该活在世上的。” 第68章 真正的身世 “我是我父亲醉酒之后和下人生下的孽种。 一般大宅里,这样的孽种都是被主母偷偷处理掉的。 我却有幸活了下来。 许是运气好,那时我母亲作为续弦,已经进门两年却始终无嗣。 正焦灼之际,有了我。 在我生母,那个可怜的洗脚婢生下我之后,母亲将人逼死,把我抱走当做亲生儿子抚养。 我因为自卑,从未对你说过我真正的身世。” 沈星渡嗓子眼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不会因为身份高低而轻视任何人。 更何况是她爱了很多年的陆邵。 得知真相的她只觉得心里隐隐地替他感到难过。 她忍不住去想,陆邵不为人知的童年,该是在怎样的孤独痛苦中度过的? 她有师傅,有袁晓菲。 蒋氏虽然不喜欢她,她儿时却拥有沈太傅的全部偏爱。 而陆邵这样孤傲的性格,这样的身世,一定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却又要时时在她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装成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陆家二少。 她想伸手去安抚曾经那个孤独的少年,又犹豫着。 手指动了动,揉皱了裙角,终究没有抬起手。 陆邵坦白了身世之后,堵在心里的大石头卸下,后面的讲述流畅了起来。 他眉心颤抖,望着舷窗外的月亮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那一年,你我初遇的那个宴会,母亲那时已经怀了身孕。 我虽然年幼,但是心里清楚,母亲这一胎若是顺利生下弟弟。 我就会变成一颗弃子。 你总说那天是我从湖中救了你,事实上那一天是你救了我的命!” 陆邵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星渡。 沈星渡皱着眉头,心里有一瞬间的错愕。 脑海里大略拼凑出了那天的头绪。 陆邵低垂着头,哑着嗓音说: “宴会上我原本全无兴致,只一心担忧着自己即将面临的惨淡结局。 可你当时一直缠着我,还说长大了以后要嫁给我。 当我得知你是沈太傅家的嫡女,便起了利用的心思。 我太想活下去了。 我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吵大闹着要娶你为妻! 只要沈家松了口,我在陆家就不是一个废人,而是沈家未来的乘龙快婿! 陆家不仅不能抛弃我,还要为了和沈家的关系,好好的栽培我,甚至帮我隐藏我卑微的身世!” 陆邵突然抬起头,直视沈星渡,眼中有偏执,有悔恨。 “对! 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利用了你! 我至今都记得,当时沈太傅问你,星渡,你喜欢陆家小哥哥吗? 那时我紧张极了,手心儿里全是汗。 所有人都以为陆家二公子童言无忌,对沈家大小姐一见钟情。 却没有人知道,你是我在绝境之下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好!你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再一次幸运地又体面的活下来了! 是你救了我的命。 我却没有一处配得上你。” 沈星渡突然想到了她收到的那些情诗。 她当时只当是陆邵喜欢寄情于诗句之间来表达感情。 却从未想过他会是那样的处境,大略过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拮据得多。 沈星渡很难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陆邵的坦白,还在继续。 他别过脸去,又回过头来继续说: “之前你生病的时候,我去探望你,无意间偷听到你父亲和母亲的交谈。 才知道原来你也不是沈府的亲生女儿。 我深知父母对亲生子女和非亲生子女的差别对待。 害怕倘若我娶了你,咱们两个都会一败涂地。 我当时矛盾极了,一个人想了很久。 我不敢告诉你,你的身世。 也不敢告诉你,我的身世。 所以我打算绕一个大圈子。 先娶了沈月娥,利用沈家的助力,早日登上能让我父亲仰望的位置。 然后再娶你为妻。 我深知自己卑鄙,虚伪,自私,无耻。 我生的卑贱,活得卑鄙,我是这世上最糟糕的人。 可是我对你……从来不曾变过心。 从你点头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是我欠了你 的,我心里一直记着。 在我心底,不管什么时候,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妻子。 是我想岔了。 做错了。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 只希望你能再等等我。 我会努力变成可以保护你的人。 到时候,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陆邵双眸盈着光亮,令人无法忽视。 可沈星渡却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邵哥哥,对不起。 我从前以为自己很爱你。 一直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你好。 还以为那样就是喜欢。 结果你过得那样痛苦,我却竟然毫无察觉。 也许不是你错了,也许是我错了。 我今天才发现,我竟然一点也不懂你。 而你也,不全然懂我。 你若是懂我,就会知道我绝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瞧不起你,只会感到心疼。 若是……” 话未说完,船身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沈星渡被惯性甩出去老远。 “不好,船出事了! 可能是遇到水匪了。” 陆邵一手抓住绳梯,一手伸向沈星渡。 “拉着我的手,咱们得先到甲板上!船要是被撞沉了躲在船舱里死路一条。” 沈星渡在陆邵的托举下,推开了船舱门,费力地往上爬了一层。 这一层更加宽敞,是个仓库。 因着刚刚的剧烈颠簸,这一层的人已经尽数向上逃去。 地上各种金银珠宝成箱成箱地打翻了一地。 沈星渡一眼看到了一个扇子面大小的红色的南海红珊瑚。 即便是在黑暗的船舱里,也泛着油亮润泽的反光。 沈星渡眉头微挑,不顾陆邵的催促,执意走过去又掀开了旁边几个大木头箱子。 果然如她所料! 这从大到小的箱子里装的正是雁家给她的聘礼中的那五尊极品红珊瑚! “这究竟是谁的船?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沈星渡回过头,审视着陆邵,眼中情绪翻涌。 陆邵并不回避,而是直言以告: “这是开往渠洲的官船。 船上装的都是修建大坝的拨款。” 沈星渡眉心微蹙,想起偶然听雁南飞提起过渠洲修大坝的事,是太子在亲自督办。 满脸疑惑地抬起眉毛问陆邵: “是太子?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陆邵没有回答。 但是沈星渡从陆邵的眼神里,已经得到了部分答案。 沈星渡脑子里的碎片一片片的拼凑起来。 她不能嫁给雁南飞,对太子有什么好处? 他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阻挠她和雁南飞的婚事? 聘礼在太子押送的官船上,难怪晓菲查了那么久都没有线索,那上一次她被人劫持灌催情药也是太子的手笔? 难怪上次陆邵能及时赶来救她! 陆邵是太子的人!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陆邵出声打断了沈星渡的思绪,眼神灼灼的说: 你再信我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第69章 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 船身剧烈起伏,有吱吱呀呀木板破裂的声音传来。 陆邵面色凝重地催促:“星渡,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沈星渡被陆邵护着一路磕磕绊绊地爬到了最上面一层。 才一推开门板,就又被陆邵护着头拽回了船舱内。 再晚片刻脑袋都要被飞来的大刀削掉一半。 “我先上去。” 陆邵说着,错开身,自己先试探着爬出了船舱,又回手来拉沈星渡。 甲板上的打斗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还有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另一艘船大船与这条船并排而行,都扬着帆在水中疾驰,两船之间由木板链接,不停有人在木板上来回地搬运物资。 果真如陆邵所料,这是遇上水匪了。 沈星渡从未遇到过如此混乱棘手的场面,压着内心的恐惧抓住陆邵伸出的手,借力爬了出来。 甲板上的风像刀片一样刮在脸上,冻得皮肤生疼,吹得她发丝乱舞。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臭汗和煤油的味道。 到处都是互相砍杀的人,看不出谁是谁。 船身随着巨浪颠簸倾斜,甲板上咕噜噜滚着尸体,被砍下的人头和浮桶。 陆邵带着沈星渡抓着船舷,溜着边,躲着人。 突然有人从高处落下,在二人面前摔了个脑浆迸裂。 沈星渡吓得一哆嗦,脚下一软,被陆邵扶住。 “别怕。” 陆邵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安抚,动作一刻不停,利索地蹲下身去从那人的尸体上将外套扒了下来往沈星渡身上披。 那衣裳又脏又臭,上面还挂着星星点点,粉粉白白的脑浆子! 沈星渡瞪着一双杏眼惊恐地躲闪,不肯让他近身。 陆邵却一边快速的从沈星渡的头上摘下各种钗环随手扔到水里,一边低声催促。 “你穿着大红的喜服太显眼了,快披上! 不然会变成靶子的! 这船上都是水匪,刚刚那一撞随时会沉。 我们要想办法逃命,别怕,星渡。 你不会有事的。” 沈星渡听了陆邵的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咬牙快速将陆邵手里那件恶心的外套两三下套在自己身上,学着陆邵的样子快速将头上身上各种累赘又引人注意的头面首饰全摘下来,扔到湍急的河水里。 甚至从船舷上摸了两把油泥抹在自己白净的小脸上。 眼角余光扫到陆邵手里攥着一只金色步摇正要往水里扔,目光一闪,惊呼一声,快速伸出双手抱住陆邵的手: “等等!这个别扔!” 沈星渡将金步摇从陆邵手里抢下来塞进袖子里,和自己那只葫芦钗放在一起藏好。 陆邵手里一空,心里一紧,抬眸看向沈星渡。 “是他送给你的?” 即便是在这逃命的间隙,陆邵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沈星渡点了点头,没有意识到陆邵情绪的变化,她身上装束已经收拾停当。 肮脏不合身的垮大的外套,朴素的发髻,花猫一样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黑暗之中亮晶晶眨巴眨巴地问陆邵:“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真是不怎么成功的伪装。 卸下隆重妆容的沈星渡,还和小时候一样清纯可人,是含苞待放惹人怜爱的一身娇骨。 就是穿着肮脏的衣裳,脸上抹得黢黑也掩盖不住她身上从小娇养出来的矜贵。 陆邵紧紧握着拳头,这一刻真想就这样把她偷走。 她们二人这样的身世,若是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男耕女织,做一对普通夫妻了此一生,会幸福的吗? 陆邵忍不住想,如果时间倒退一个月,沈星渡也许真的愿意和他私奔。 现在陆邵再望向沈星渡的双眼,已经找不到之前的那种迷恋的神情。 沈星渡已经不爱他了,陆邵心里非常清楚,只是还不能相信,更不甘心。 他一时忘了自己深陷危机,忍不住又追问一句: “你喜欢雁南飞?” 沈星渡还未来得及思考,突然瞪大双眼,看着陆邵的背后,惊呼一声: “邵哥哥小心!” 话音未落,陆邵已经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噗”的一口鲜血喷在甲板上。 沈星渡发出一声尖叫,就要朝着陆邵扑过去查看。 却被一个大汉钳住了手臂,一把拉了回来。 “呸!”大汉朝着陆邵啐了一口唾沫,“穿得跟个幡儿似的,不踹你一 脚我浑身难受!” 骂完又朝着远处的水匪大声招呼: “老大!快来! 兄弟们快看! 看我找到什么了! 这船上竟然有一对儿野鸳鸯!” 踹倒陆邵的人高大得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山熊。 一脸的大胡子,一身的豹子皮翻毛做成的棉袄。 说话的时候热乎乎臭烘烘的哈气就飘散在空气里,形成一团云雾。 沈星渡在他的手里像一只小鸡仔,如何挣扎也挣不脱,她越是挣扎,大汉越是“哈哈”大笑,眼里迸发兴奋的亮光。 随着大汉一声招呼,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拿着大刀呼嚎着从四方赶了过来,大刀架在了陆邵的脖子上,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人群散开一个豁口,从豁口处走进来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穿鸦青色的袍子,袍子松散地绑在身上,露出精壮黝黑的胸肌,肩上披着水貂毛的玄色大氅。 剑眉入鬓,眼角微微向上扬,脸上是棱角分明的冷峻,两边的耳朵上都戴着各种宝石镶嵌的耳环。 他走到人群中央,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里含着审视落在了沈星渡的身上。 抓着沈星渡的大汉一见男人,就像邀功似的喊:“老大,快看! 我刚抓的小娘儿们儿好看不? 我就没见过这么俊的! 又白又嫩的! 咱们绑回去玩吧!” 男人淡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绑回去多无趣?” 说完随手从旁边人的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插向陆邵,沈星渡眼看着刀尖没入陆邵身体里。 惊慌大喊: “住手! 他是礼部尚书陆大人家的二少爷! 你杀了他,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无非求财! 何必伤人性命? 这船里那么多财宝你们不抓紧搬,待会儿船沉了你们别后悔!” 谁知男人却不为所动,甚至还笑得更甚。 “多谢小姐提醒。” 男人给了“黑熊怪”旁边的马脸男人一个眼色,立刻有十几个人跟着马脸男人离开包围圈,跑去船舱搬东西。 留下的人仍然用刀架在二人脖子上。 男人带着笑意直视沈星渡,将刀尖又往陆邵身体里送了送。 “你要干什么!” 沈星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疯狂想着脱身的办法。 男人狞笑着说: “这是你男人? 心疼了? 这一刀,死不了。 找个大夫看看,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好。 下一刀,就不好说了。 除非……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 第70章 你身上是玫瑰的味道,和我想的一样 沈星渡刚朝着男人迈出一步,就听陆邵喊: “不可! 你不能带她走! 杀了我也许朝廷不会拿你们怎样,她可是圣上亲封的德康公主!” 沈星渡眉头一皱,心里沉了下来。 她故意没说自己是谁,只说了陆邵的身份。 就是不想在大婚之夜和陆邵扯上关系,日后被人当做把柄。 原先她只是草包千金,倒也没所谓。 如今她要嫁给雁南飞,总要想着自己将军夫人肩上的责任,至少尽量不去给将军抹黑。 可陆邵就这么说了出来。 莫非他是故意的? 他想要毁了她和雁南飞的婚事? 陆邵还在振振有词的劝说着水匪头子: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德康公主如今最受当今圣上宠爱。 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寒毛,圣上震怒之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非要带走人质,就带我走! 我是陆家二少,路过关卡的时候拿我做要挟也一样好使!” 谁知男人听了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带着戏谑的笑意,上下打量着被几柄大刀压在地上起不来的陆邵。 “真当我们水匪不关心朝廷大事? 今日不是大兆战神和德康公主的大婚之日吗? 德康公主难道不该在雁大将军的帐子里锦被翻红浪吗? 怎的跑到官船上和你这陆家二少私会来了? 你俩这是要私奔啊?” 这句是看着沈星渡问的,见沈星渡咬着嘴唇半晌不肯回答,男人又逼迫道: “我见你刚刚已经迈出来一步了,可见你是乐意为了陆二少牺牲自己跟我走的。 看来你对他是真的有情有义。 就是不知陆二少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愿意用自己来和你做交换。 你想知道吗? 你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试上一试!” 男人脸上始终带着闲适的笑容,仿佛是在和她商量,却根本没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 对着刚刚的黑熊怪吩咐道: “大郎,你不是最喜欢白面小生了吗? 让陆二少知道知道,交换人质的下场。” 男人一声令下,压在陆邵脖子上的钢刀一齐撤下。 “黑熊怪”一样的男人两步走到陆邵跟前,像拎小鸡子一样将陆邵翻了个身,一脚踹倒, 踩着陆邵的后腰让他无处遁逃,就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陆邵意识到自己马上要面临什么样的侮辱,疯了一样在甲板上挣扎。 “住手!” “住手!” 沈星渡和陆邵异口同声。 黑熊怪看向男人,男人摆了摆手让他停下,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得散漫: “公主殿下,决定跟我走了?” 沈星渡想赌一赌,阿大阿二也在这条船上,只要她一声呼唤就能现身来救她。 可她心里没什么底。 她已经这样深陷危机了,还没有人出来救她。 只怕阿大阿二并没有跟来。 如果阿大阿二不在,她还有最后一个险招。 但是要冒极大的风险,是否能脱困她心里也没底。 可她不忍心看陆邵受辱。 那样的窘境之下挣扎求存的白衣少年,不该遭受这些。 像是看穿了沈星渡的心思,男人突然朝着沈星渡俯下身,将那一张俊脸无限接近沈星渡的肩窝。 惊得她撑大了双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预料中的接触并没有发生。 男人停在了离她皮肤还有一寸的地方,突然伸手将盖在沈星渡身上的脏衣裳一把掀飞,扔出去老远。 大红的喜服露了出来,在黑夜的月光下被冷风吹得猎猎飞舞。 男人在她耳畔深吸了一口气。 沈星渡缩了肩膀,紧张地看向男人,身上因为突然的寒冷不受控制地微微打着寒战。 “还真是新娘子。 你身上是玫瑰的味道,和我想的一样。” 他鼻峰的形状硬挺,眉眼犀利,睫毛是长直且浓黑的。 这个角度看,刚好看到他放大的侧脸。 只见他邪魅一笑,一把将沈星渡拉到怀里用自己身上的大氅将人围住,只留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沈星渡立刻被男人的气息团团包围,背后紧贴着男人裸露的胸膛,竟然隔着衣裳也是滚烫的。 除了雁南飞,她从未如此接近过其他男人。 这水匪头子身上竟然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而是热烈的太阳的味道。 此刻沈星渡不冷了。 不仅不冷了,还越来越热,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 又听到男人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女人对男人心软,是要受苦的。 待会儿我带你走,你看他可还会拦着。 我同你打 个赌。 只要他再出声拦一句,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放了。” 说完,男人就搂着沈星渡的肩膀,招呼着他的手下。 “公主殿下今晚和我拜堂,兄弟们拿上宝贝!一件不留!咱们撤退! 我请弟兄们吃喜酒!” 说完就搂着沈星渡往并肩而行的大船上走。 在走上木板之前,沈星渡停下脚步回头看。 陆邵像一块被风吹飞的破布一样,仍然趴在甲板上,还在刚刚被踹倒的位置一动不动。 甲板上有他受伤流的血。 但是沈星渡知道他此刻是清醒的。 只是没有办法面对自己而已。 水匪头子在沈星渡耳边催促着: “你输了,待会儿可要嫁给我了。 走吧” 沈星渡鼓足勇气,双手拢在嘴边,绝望地朝着黑暗之中大声呼喊: “阿大!阿二! 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 回答沈星渡的,只有呼嚎的夜风和一望无际的翻涌的黑浪。 “啧,怎么还不死心? 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待会儿你乖一点少吃些苦头。” 男人嫌沈星渡麻烦,一把将人抱起来扛在肩头。 两步迈了过去。 连接两条船的木板被抽回,流星索被收回。 两条船再次朝着不同的方向启航。 一个火把被水匪随手扔向被洗劫一空的官船。 火苗在大风里迅速窜起来老高,已经烧到了桅杆。 阿大从船舱里爬了出来,忙拿水桶去灭火。 这一船都是太子结党营私的证据,太子也被他绑起来关在船舱里。 阿大阿二此次的任务不止有保护沈星渡。 也有将太子党羽一网打尽的任务。 对太子一党的围猎已经准备良久,无数弟兄折在太子手里。 所以当沈星渡呼救的时候,阿大本能地选择了他觉得更重要的任务。 他不能让兄弟们白死。 阿二已经回去通知将军了,会有人去救她的,这一船的证据他必须保护好。 第71章 雁南飞哪有我好看? 大船开了没多久很快在一个废弃的港口靠岸。 沈星渡被扔到马上,由水匪头子亲自拢在怀里策马飞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在一处小城镇停了下来。 水匪们来到一处门庭朴素的大宅院,乍一看和周围的民居没有任何分别。 沈星渡心中起疑,水匪都是住在船上,一辈子不下船的。 只有采买和交易的时候才会下船办事。 这些水匪们竟然这么快就下了船,还在岸上有这样一处宅院。 这似乎不是单纯的水匪劫掠官船。 沈星渡被绑在卧室里。 房间里铺着兽皮,墙上挂着虎皮,马鞭和一柄弯刀。 那马鞭和弯刀都精美无比,手柄上镶嵌着绿松石和红宝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用料极尽奢华。 床边的脚踏上铺着狼皮。 床上铺着牛皮、羊皮和七彩锦缎的被子。 桌上摆着锃光瓦亮西域风格的银质酒壶。 室内处处干净整洁,透着奢华,根本不像水匪窝子里该有的样子。 房间外热闹嘈杂,真的像是要举行婚礼一样推杯换盏,酒肉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大力推开。 水匪头子带着一身酒气进来,后头跟着一众小弟吵吵闹闹的喊着: “老大!哥儿几个要闹洞房!” 水匪头子低声呵斥了声:“滚!” “是!” 几个手下立刻缩了脖子,收了声,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将门关好。 男人随手取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弯刀,两步走到沈星渡跟前,侧过刀柄插到麻绳和沈星渡的皮肤之间的缝隙里,再向上一挑。 麻绳层层脱落。 沈星渡被绑了太久,手脚都是麻木的。 乍一放开,没了支撑,不自觉地就朝着榻上栽倒了过去。 “咱们谈谈。” 沈星渡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撑着床沿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却是被男人一手捞起来的。 “完事儿再谈。 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 沈星渡抵着男人的胸膛,不肯就范,努力装作冷静,微笑直视着男人的双眼。 “我们先谈谈交易,也许我比你想的有价值呢?大皇子苏和巴特尔殿下。” 男人动作顿在原地,眼神里的戏谑褪去,审视着沈星渡,向后坐了下来。 后背倚靠着床柱,一条腿随意的踩踏在床沿上,一条腿放松的侧在榻上。 醉意散去,犀利的眼神轻轻眯起来。 沈星渡决定以进为退。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做生意的时候,你有三分,就要伪装成有九分,那样才能挣得十分利。 全凭忽悠的能耐。 正如此刻,她想尽一切办法,想给自己谋求一条活路。 “你墙上的马鞭,是去年商队从波斯带回来的。 一共只带了两个,其中一个被北羌胡锡盟的恰尔巴图买去献给了北羌皇帝,而后在早春围猎的时候作为彩头赏赐给了大皇子殿下。 还有这个床榻,黑胡桃木,小金瓜的床脚雕刻,鸢尾花的床尾床头雕花。 也是从波斯那边不远万里运回来的,这床榻只有这么一个,原本是要运到大兆的,却被大皇子殿下强买了下来。” “我倒不知,太傅府上的沈大小姐这么了解商路上的事情。 好像你亲自到过波斯,亲手将货卖给我似的。 沈小姐私下里,喜欢做些买卖? 做买卖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和你有更急的事做。” 巴特尔说着已经再度倾身向前,侧过头来就要吻上沈星渡的嘴。 “你需要武器!” 听到沈星渡的话,巴特尔停下了继续向前的动作。 近距离地打量着沈星渡。 片刻又继续向前。 沈星渡忙说: “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眼看着巴特尔的唇已经到了嘴边,沈星渡也已经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沈星渡立刻改口: “我可以送给你! 八万件骑兵铠甲! 还有长矛!” 巴特尔这才停了下来,抬眸问她: “我凭什么信你?” “你上月买了一批,一万件的货。 有骑兵铠甲、长矛、铁剑还有护盾。 是也不是?” 巴特尔不置可否,随手整理着袖口的褶皱,眼中充满猜忌: “知道这事也不算新鲜。 也许是你在我身边安了细作,或者你就是个女细作。” 沈星渡气度沉着,冷静的问: “这批货的交割单你可留着了? 那上面是不是有一个环形花纹?” 巴特尔狐疑地看向沈星渡,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星渡从身上取出葫芦发簪,当着巴特尔的面, 拧开其中一环,拉过巴特尔的一只手,翻开手掌,将葫芦印扣在了巴特尔的手心里。 巴特尔盯着手心里这个圆形的图样,皱着眉头看了半晌。 突然起身去墙上取下一个背囊,翻来找去,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展开正是这批兵器的交割单。 巴特尔将单子和手心里的图案仔细对比着。 再看向沈星渡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他态度大变,收起玩世不恭,眼神热切的回到床上,盘腿在沈星渡对面坐下。认真的提议道: “不如你嫁给我? 我可以让你做我的王后。 那个雁南飞哪有我好看? 你们皇帝塞给我的那个四公主,我偷偷去看过了,是个难看的丑东西。 虽然你瘦瘦小小,身上没有二两肉,也不怎么好看。 但是你这女人头脑不错,很合本皇子的心意。 多吃些羊肉好好养一养,将来一定能生出合适的继承人。” 沈星渡将葫芦钗收回袖子里,翻了巴特尔一个白眼。 从她能听懂人话那天起,还从未听谁说过她不好看的。 对于自己的容貌,沈星渡有十二分的自信,懒得与这蛮夷的皇子争这种口舌。 她如今急于逃命,不肯在巴特尔面前落了下风,反唇相讥道: “你是见钱眼开,觉得我的钱不错。” “你若是不同意,我直接绑了你,抢了你这印章自己盖不好吗?” 沈星渡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巴特尔,有点怀疑这位大皇子有没有当皇帝的能力。 “你觉得,要是那么简单。 我能在你面前把章拿出来,盖一个给你看? 你觉得我是个蠢货?” 沈星渡甚至又把葫芦钗从袖子里重新掏了出来,一把塞到了巴特尔手里,对他扬了扬下巴,说: “你现在拿着这个章,随便盖。 我保证你从波斯商队里什么也换不来。” 巴特尔看着手里的葫芦章,迟疑了。 沈星渡趁热打铁,身体前倾,话里带着诱惑: “我长得又不好看。 以后等你坐上王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这八万件兵器,算我投资给你的。 以后我的商队从你的地面过,你需得提供保护。” 沈星渡见巴特尔已经动了心,只是犹豫不决。 不见外地躺下,抻了一大张羊皮过来盖在自己身上一翻身。 把自己裹得像羊皮粽子似的,背对着巴特尔说: “我要睡了,殿下再好好考虑考虑。” 巴特尔已经被沈星渡吊起了胃口,哪里肯放过她,又扒拉着裹成羊毛球的沈星渡道: “你先别睡! 我放你回去,怎么保证你一定将货送给我?” 沈星渡肩膀一拧一拧的躲着巴特尔的手,不肯让他扒拉自己,语气里也带上些不耐烦: “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我回去是要和雁将军成亲的。 大兆女子名节最重要。 将我和陆邵绑在一条船上的人目的就是让我身败名裂,毁我姻缘。 你把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就可以拿来威胁我一辈子了,不是吗?” 是吗? 苏和巴特尔一脸怀疑。 “我不懂,我们草原上的女子死了丈夫就嫁给丈夫的兄弟。 生了孩子全家一起养。 真不懂你们大兆的女子要那名节有什么意思。 你若是不打算要了,我现在就能让你体会一下草原上女子的快乐,保证你从今往后再也离不开我!把那雁南飞还有那小白脸全都忘到脑后去。” 第72章 你们大兆女子都如你这般娇弱吗? 这北羌的民风果然剽悍,沈星渡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自荐床榻的。 竟然还是一国的皇子。 沈星渡压着嘴角浅浅的笑意,正色道: “殿下的好意,星渡心领了。 我们大兆的女子,名节最为要紧,嫁了人是要从一而终的。 我的条件,殿下考虑得如何?” 沈星渡眼神狡黠,语气娇滴滴地嘟囔: “二皇子上个月也在与我的商队接洽,若是白送你都不要,我还不如……” 一听到二皇子也要买,巴特尔立刻下了决心。 “要! 你的条件我接受了。 只要我顺利登上皇位,以后你的商队可以在我北羌通行无阻! 但是我要的东西,你要优先卖给我! 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去! 你答应我的兵器你怎么给我?” 沈星渡偷偷松了一口气,心里大石头落了地。 清白算是保住了,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露出商人市侩的嘴脸: “拿笔墨纸砚来。 我现在就给你写单子。 这个月十五之前将单子交给去西域的商队的领队袁家三哥袁驰野。 四个月后,商队回程的时候,你就能拿到货了。 若是到时候拿不到货,殿下大可以来找我算账。 我一介女流,又爱惜名声。 只想做个内宅妇人,过我的小日子,做我的将军夫人。 顺便做一点小生意。” …… 沈星渡在床榻上的小桌案之上,铁画金钩将交割单写好,放下毛笔。 “咔嗒”一声拧开葫芦章,呵了一口气,印了上去。 力气之大,按得小桌案在床上跟着一起摇摇晃晃。 一抬眼与巴特尔鹰隼一样的锐利目光撞到一起。 沈星渡调笑道: “怎么? 大皇子殿下这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想着抢我的章? 打算搞清楚这章怎么用?” 沈星渡将葫芦章收好插在自己发髻之上。 拿着写好的单子,赤着脚从床上站起来,垂眸将单子递过去。 而巴特尔原本坐在床边低头盯着沈星渡,现在不得不仰起头才能与她对视。 二人气势莫名反转,巴特尔伸手接过单子, 沈星渡沉声道: “这章是死物,你拿了也没用。 我的价值不在这个章上。 若是你与我合作,对你来说,能够获得更长久的利益。 殿下想想,假如你的兄弟们,从此之后,失去我这个采购兵器的渠道。 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优势吗? 你给我提供北羌境内的保护。 我给你提供专属的供货渠道。 我这里可不止有兵器,还有很多好东西。” 沈星渡镇定自若的气势,和自信的语气说服了巴特尔。 他现在不再怀疑沈星渡有这个实力给他提供助力。 或许她太过自信了些,巴特尔突然觉得单纯的合作让他感到意犹未尽,抓心挠肝。 若是不做点什么,仿佛要错过天赐的宝贝。 他不由得在心里想: 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是他的呢? 当个将军的妻子,有什么意思? 巴特尔不发一语地展开单子,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无误。 将单子收好。 再抬眸眼色一变,伸手将沈星渡拉到自己怀里。 他凑到她眼前,琥珀一样的眸子翻涌着摄人心魄的热气。 “你太过狡猾。 我还是不放心你。 既然你们大兆的女人都要从一而终,你今晚跟了我,是不是也要……从一而终?” 沈星渡才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大皇子性情果然如传闻一般阴晴不定。 巴特尔揽着沈星渡纤细的腰肢,又朝着自己怀里收拢了一分力气,笑着说: “这么瘦,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胸前也没二两肉。 你们大兆女子都如你这般娇弱吗?” 沈星渡气急,眼中染上怒气。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也不抵抗挣扎,任由巴特尔抱在怀里。 这种时候,越是挣扎,越是表现出害怕,越是会勾起对方征服的欲望。 她从小身娇体弱,就是挣扎,也绝对不是巴特尔的对手。 她必须冷静。 “你敢动我,我保证你就是拿着这张纸,也什么都得不到!” 这话果然管用,巴特尔停下了动作。 皱着眉头,一脸懊恼。 “那你给我留件信物!”说着就要去摘沈星渡头上的簪子。 沈星渡大惊失色,为了躲避而向后退。 却正中下怀倒在了床上,被巴特尔压在身下。 这姿势可太 糟糕了。 饶是沈星渡未经人事,也在婚前由教习嬷嬷教导过这方面的知识。 她立刻羞臊地红了脸颊。 巴特尔见了忍不住勾唇忍笑。 他与那么多草原上的女子有过无数个夜晚,她们都热情奔放,身材高大丰满。 却没有一个像沈星渡这般身娇体弱,那腰细得像是一手能掐断似的。 那皮肤滑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白得像刚挤出来的羊奶。 还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了床上,就先红了脸,连脖子根儿都跟着红了起来。 巴特尔忍不住去想,那衣服下面是否也像脸上一样染了红晕? 只是这样想了一下,身体莫名躁动起来。 巴特尔不禁震惊于自己的反应,按说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像这样未发育的单薄身材,他是断然不该有兴趣的。 同样震惊的是被压在身下的沈星渡,她睁大了双眼,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巴特尔摸索着沈星渡的腰带,突然从里边抽出一支金色的步摇。 藏得这么好,一定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巴特尔最终忍住了欲念,一方面是为了沈星渡承诺的兵器。 另一方面是莫名的不希望沈星渡厌恶他。 他也不是没有在求欢的时候强迫过女子。 偏这一回,他克制住了欲望,想和沈星渡慢慢来。 巴特尔笑着说:“你的葫芦钗不能给我的话,那就给我这个做信物吧。 到时候我若是没收到货,就拿着这个小东西去找雁将军。 说你勾引了我,还在床上留下这个做定情信物,可好?” 沈星渡一见巴特尔拿了她的金步摇,立刻忘了危险伸手去抢。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剧烈的打斗声。 不消片刻,一声巨响,房门连着墙被一匹玄色的高头大马踏破。 烟尘四起,房门被瞬间拍散在地。 原来装着门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大窟窿。 金盔金甲的雁南飞骑着马闯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紧抿着嘴唇,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 刀上的鲜血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差,令人毛骨悚然。 第73章 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一道黑色的影子窜到了近前,一口咬在了巴特尔拿着金步摇的手上。 金步摇“叮当”一声落地。 巴特尔狠命地甩手,想要把咬在手上的福福甩掉,另一只手伸向了被子上的弯刀。 沈星渡见了,立刻大喊着:“福福小心!”,扑过去抢巴特尔手里的刀。 一边抢,还一边仰起头威胁道: “你快放手,伤了福福我跟你拼命!” 雁南飞见状正欲飞身下马,却听巴特尔对沈星渡带着些嗔怪说: “到底是谁不放手? 是它咬着我不撒嘴!” 福福恶狠狠地从嗓子眼里发出野兽的低吼,怒目瞪着巴特尔,一点撒嘴的意思也没有。 因着沈星渡的威胁,巴特尔就真的忍着手上被咬的疼,不再甩手,也放下了弯刀。 雁南飞敏锐地发现,这两人之间,不对劲。 沈星渡对眼前的男人没有惧怕。 而这个男人对沈星渡似乎,过于纵容了。 沈星渡没想到雁南飞这么快能赶来救她。 如今她已经在巴特尔面前暴露了身份,拴在了一条绳上,只能想办法打掩护。 沈星渡垂下眼帘,快速的思索一番,抬起头来对马上的雁南飞大声说道: “将军,这是个误会! 这是北羌的大皇子苏和巴特尔。 他是来偷偷相看四公主的,半路偶遇我被水匪劫持,将我救了下来。 本来明日一早就要送我回京的。 将军请让福福别再咬了,咬错人了!” 雁南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眼里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阴寒幽深。 他垂眸看了沈星渡许久,像不认识她一样。 “外边的人死光了吗? 快来人啊!” 巴特尔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属下。 却毫无回应。 “福福,回来。” 雁南飞终于开了口。 福福呜呜的低吼着松了口,三两下跳回马上,窜上了雁南飞的肩头。 “大皇子殿下,久仰。” 雁南飞嘴里淡淡地说着久仰,却没有任何尊重的意味,连马都没有下,刀也始终握在手里,眼中全是冷漠。 “刚刚不小心误杀了你几名属下。 还望殿下不要介怀,毕竟我急着寻找我的夫人。 手里难免少了些分寸。 殿下未经宣召,偷偷潜入我大兆,按律我斩杀几个敌国细作也无可厚非。” 巴特尔愣住。 一下子从床榻上站起来,眼中染了血色,压着怒火与雁南飞沉默对峙。 他这次佯装水匪来抢大兆的官船带的都是自己的近臣,每个单拿出来都能率领千军万马。 雁南飞竟然说杀就杀了?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沈星渡心头大震,雁南飞杀了北羌人,会不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乱? 她是不是又给雁南飞添了大麻烦了? 雁南飞幽幽威胁道: “今日我夫人被歹人所掳之事还望殿下不要声张。 否则我不介意踏平北羌。 大皇子大可试试我雁南飞,做不做得到。” 如果是别人,也许是虚张声势。 雁南飞的话,巴特尔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只因雁南飞征战沙场以来,至今没有败绩,且在战场之上杀虐成性。 从他手下活下来的人,事后都像丢了魂一样,非疯即癫。 好在这些年,大兆周边各国都被打怕了。 雁南飞也少了很多上战场的机会。 如今他也不过二十三岁正值壮年,各国虽蠢蠢欲动,却无人敢真的动手。 雁南飞越过巴特尔,看向沈星渡,沉声说了句: “过来。” 语气冰冷。 沈星渡意识到雁南飞很生气。 心里忐忑地乖乖地从床上下来,穿上鞋。 又去捡掉在地上的金步摇,揣进怀里,才走到雁南飞身边。 雁南飞见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眼角染上绯色,心里熊熊燃着怒火。 眼里淬了寒冰,恶狠狠地看向巴特尔。 巴特尔在大兆的地盘上,不敢轻举妄动,虽有气却也识时务地隐忍着。 雁南飞仍然没有下马的意思,只递给沈星渡一只手。 沈星渡握住雁南飞的手,瞬间被拉到马上,落进雁南飞的怀里。 雁南飞伸手将铠甲上的大氅摘下来,披在沈星渡的身上,将人裹得密不透风,连脸都遮住。 驾着马儿,倒退着出了房间。 没有人来拦他们。 一出门,寒风里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翻滚而来。 沈星渡用手扒开一点缝隙,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院子里死尸满地。 哪来的不小心误杀了几名属下。 根本就是一个活口不留,且全都死状凄惨。 雁南飞的手下正在训练有素地处理着现场,院外马车上已经塞满了尸体。 满地的断胳膊断腿,分不清谁是谁,更有从腰部断成两节的人。 沈星渡忍不住瑟缩着,雁南飞说了句:“不许看。”,伸手去捂她的眼。 沈星渡精神濒临崩溃,睁大了双眼,在被捂住双眼之前,最后一刹那看到那个像黑熊怪一样的大胡子,只剩下一个脑袋插在篱笆上。 刚刚在船上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下子全回来了,“哕……” 沈星渡躲开雁南飞的手,扒开大氅,歪着身子,趴在马背上,吐了一地。 雁南飞默默帮她拍着后背。 沈星渡吐空了胃,再直起身子,雁南飞又用大氅将沈星渡盖住,嘴里沉声埋怨着: “让你不要看,没有一次听话的。” 沈星渡不知道自己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这一夜她经历了太多,一见到雁南飞,她才算放下心来双目也跟着放空。 直到她被雁南飞连人带衣裳,一起扔到了澡盆里,沈星渡才回过神来,从水里挣扎起来,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满眼委屈的问: “你这是做什么?” 雁南飞将人扔到水里,就要推门出去。 被沈星渡喊住,停下脚步,回头冷冷道: “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洗干净,再来。” 雁南飞本可以不这样说,今天却有点忍不住故意想要让她难过。 当他从喜轿里接过那只白皙的手。 他就知道沈星渡出事了。 那染了丹蔻的指甲下边一点瘀血的痕迹也没有,指甲也修得细长。 绝无可能是沈星渡。 雁南飞有冲动当场撕了眼前的女人,可他还是忍着拜了堂。 他要让这场婚礼顺利进行下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沈星渡不见了。 天知道他这一晚上经历了多少波折,又有多少次被推到了绝望边缘。 当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的时候。 她却为了别的男人对他撒谎。 他刚刚在院子里杀的人,分明就是阿大口中的水匪。 而沈星渡却说是个误会。 她在替苏荷巴特尔遮掩。 她们对话的方式,听在雁南飞的耳朵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苏和巴特尔看她的眼神绝不清白。 可当他看到沈星渡又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还是深深叹了口气。 只说了句: “我身上都是血,我去旁边洗。” 第74章 你……你欺负人! 福福突然从雁南飞的肩头蓄力一跃,跳到了澡盆边上。 前爪刚扒住了澡盆要往里钻,就被雁南飞两步上去一把揪住脖颈子抓了回来。 雁南飞手里拎着福福,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只听着福福的吭叽声越来越远。 沈星渡忍着想哭的冲动,褪去身上的喜服,默默洗澡。 脑子里思绪纷乱。 苏和巴特尔命人向官船上扔火把的时候,她看到从船舱里窜出来一个人影。 虽然当时船已经摘了锁链,越开越远,但她非常肯定那个人影就是阿大。 他分明就在船上,却在她绝望求助之际袖手旁观,故意藏着不出来。 雁南飞的死侍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之辈,除非阿大有比她的生死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而他根据自己主子的命令,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那船上有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而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沈星渡当时被装作水匪头子的苏和巴特尔揽在怀里,望着燃烧的官船在漆黑如墨的河面上越来越远,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无助。 好在师傅曾经教导过她,以利相交,利尽则散的道理。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永远可靠。 师傅会离开她,父亲也可以虚情假意。 陆邵虽然有心护她,奈何自顾不暇,真遇到强权也只能趴在甲板上悲凉地装死。 雁南飞与她非亲非故,已经帮了她这么多次。 凭什么不能有比她性命更重要的任务安排给阿大呢? 看到阿大从船舱里钻出来的一瞬间,沈星渡的心就沉到了河底,明白了自己可能要孤军奋战了。 那会儿她都没有哭,咬着牙想要活下来,想尽办法和苏荷巴特尔周旋。 现在被雁南飞救了下来,却觉得心里不知道堵着什么情绪,委屈极了。 没有人伺候沐浴,浴桶里的水凉得很快。 沈星渡已经洗好,才发现雁南飞只管将她扔到浴桶里,却没想着给她准备垫脚的凳子。 周围也没有擦身子的干净帕子。 这浴桶又是按照雁南飞的身材准备的,桶壁有她下巴尖那么高,靠她自己根本爬不出去。 现在已经过了寅时,府里下人也都歇下了。 如果雁南飞掩饰得足够好,雁府上下都应该认为她们夫妻二人此刻已经睡下了。 实在没有这个时候才刚沐浴的理由。 想到刚刚雁南飞说过,他在旁边洗。 沈星渡试探着小声地唤着:“雁将军?你在隔壁吗?” 没人理她。 沈星渡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 不理就不理,总不能让她泡死在这浴桶里。 她踮着脚尖去够旁边的楠木衣裳架子,试图勾着架子爬出来。 已经快爬出来半个身子了,不料“咣当”一声,架子被她拽倒在地。 沈星渡自己复又跌落回水里,呛了好大一口水,在水底扑腾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却不知怎么回事,双腿无力,脚底打滑,任她如何挣扎也站不起来。 在水里扑腾的时间太久了,沈星渡越来越虚脱,心里不由得开始害怕起来。 小时候掉进湖里差点淹死的记忆席卷而来。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没死,好容易回来了。 难道要让她在大婚之夜,淹死在浴桶里? 沈星渡在水底仰面睁着眼睛,看着水面外。 浴桶正对着的房梁,在洗澡水的波浪里歪歪扭扭地变成各种形状。 她慢慢没了力气,也不再挣扎,思绪开始乱飞。 若是就这么死了,沈月娥怕是要笑死。 明早发现她死在浴桶里,雁南飞要怎么跟皇帝交代呢? 皇帝真的在乎她的死活吗? 突然一双大手冲破水面,搅乱了一池春水。 将沈星渡从水底捞了上来。 雁南飞放大的脸上双眼赤红,表情紧张,福福在一旁焦急地嚎叫着。 沈星渡呆呆地看着雁南飞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直到耳朵里的水都流了出去,才听到原来是在大声的数落她: “洗个澡怎么还能淹死自己? 爬不出来,就不知道喊人吗?” 沈星渡剧烈的咳嗽,奄奄一息的回嘴: “我喊了,你不理我。” 雁南飞将人翻过去帮她拍背,一边拍一边数落: “你还有理了? 我不理你,就大声喊! 喊到我理你为止!” 雁南飞实在太凶,沈星渡在水匪的院子里已经吐过一回。 这会儿快把胃液吐干净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雁南飞将人抱起来,沈星渡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嘴角向下一歪,两串眼泪水晶珠子似的坠了下来。 眼圈红红的,委委屈屈,哀怨地看着雁南飞,用尽全力朝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这一拳绵绵软软毫无攻击性。 只见她落拳的地方,雁南飞干净的寝衣上,多了一个小拳头形状的水印。 再低头看自己,正光溜溜,湿漉漉地被雁南飞打横抱在怀里,没遮没挡地像一条出水的活鱼。 沈星渡连忙紧张又慌乱地抱住自己,害羞地缩起双腿,在雁南飞怀里将自己尽量缩成个球。 却仍觉得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不要活了。 沈星渡一边哭一边嗔怪: “你……你欺负人! 你自己穿得这样齐整,却让我光着! 你……你是不是故意羞臊我? 太欺负人了,没有你这样的……呜呜……” 哭到最后,也顾不上露了哪里,该捂着哪里。 只管双手捂着脸,眼泪就从手指头缝里流出来,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哭得涨红了脸,浑身都透着粉。 雁南飞也不数落了,也忘了生气。 手忙脚乱地将赤条条如婴儿般的沈星渡抱到榻上,胡乱用被子卷起来,像个粽子一样将人卷好,只露出一个脑袋。 “行了,都盖上了,你别哭了!” 沈星渡哭得更惨,连脑袋也不想露,只往被子里一缩,继续抽抽噎噎地哭着,眼看着快要把自己哭死。 雁南飞实在无法,耐着性子一边伸手去将被子剥开一点,让她露出脸来透一透气,一边笨拙地哄道:“你出来哭,别憋死了!” 一句话,惹得沈星渡哭得更大声。 倒是福福突然从雁南飞的肩头跳到了榻上,走到沈星渡的面前,猝不及防地舔了一口沈星渡挂在脸上的眼泪。 沈星渡睁开眼看了看福福,抽了抽鼻子,伸出一只嫩白的藕臂,一把将福福拉进被子里,卷着被子,抱着福福,抽抽搭搭地继续哭。 福福被沈星渡搂在怀里,还不忘挑衅似的上下打量雁南飞。 气的雁南飞瞪着眼,指着福福对沈星渡说: “他也是个公的!” 却立刻接到沈星渡一个眼刀。 “那怎么能一样!” 福福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眯着狐狸眼,脖子上的毛都被沈星渡的眼泪沾湿了,大尾巴在床上一甩一甩的好不骄傲。 第75章 你为何撒谎? 雁南飞一把将福福从沈星渡的被子里揪了出来,动作丝滑地打开窗户,扔了出去,又将窗户关上。 只听福福在院子里“嗷呜嗷呜”的不知在骂些什么,似乎骂得还挺脏。 沈星渡已经把双眼哭得像桃子似的,好容易有福福安慰她。 雁南飞竟然就这样把福福扔出去了! 现在她被子里空落落的,更委屈了,忍不住冲着雁南飞发脾气。 “你干什么? 福福也惹你了?” “今天是你我大婚的日子,这屋子里不合适出现第二个公的。” 沈星渡气呼呼的抬头看他,这是什么蛮不讲理的浑话? 他堂堂大将军跟个狐狸挣什么公母? “你不讲道理!” 沈星渡正欲和雁南飞理论,一眼扫到桌子上倒着一对酒盏,地上皱皱巴巴地扔着一块红盖头。 意识到今天这场婚礼还是举行到了最后,连合卺酒都喝过了。 沈星渡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气鼓鼓地瞪着雁南飞问: “今天我被捉走,你和谁拜的堂? 是四公主? 还是杜若岚? 你们连合卺酒都喝过了! 你还来找我作甚? 就让我被水匪捉走,以后就再也不用麻烦你雁大将军来救了!” 说着说着,委屈地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还说我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岂有此理! 太欺负人了! 我连福福都打不过! 你的死侍又不肯来救我! 当时我被逼迫着上了水匪的船,还看到阿大从船舱里出来救火,他明明就在那条官船上! 难道不是因为你还安排了他比我更重要的任务吗? 那船上究竟有什么? 比我的命都重要! 我差点儿就死了,你却还来怪我!” 沈星渡被泪水和翻涌的委屈哽噎住,再也说不下去。 空气仿佛凝滞,两个人的目光胶着着。 雁南飞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命重要。 你可以问问阿二。 阿大他现在人在哪儿! 我从来没有给他下过置你生死于不顾的命令。 他已经为他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他以后再也做不了死侍。 我的手下,绝不要这样自以为是,不听军令的兵。” 沈星渡眼里闪着泪光,心里狂风呼号的窟窿被雁南飞几句话给堵上了。 还是不敢相信的试探着问: “不是你下的命令?” 雁南飞迎着沈星渡的目光,毫不退缩的反问: “在你心里,我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雁南飞几次三番地救她于危难之中,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欺骗她。 若是连雁南飞都不信了,她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雁南飞面沉似水突然话锋一转,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我的罪过解释清楚了,现在来说说你的!” 沈星渡被他问得错愕,从刚刚的委屈变成了百口莫辩的冤枉。 “我怎么了? 我被人掳走,孤立无援,好容易活下来。 我还有罪过了? 依雁将军的意思,我该死了才对?” 沈星渡心里有气,越想越气,终于恼羞成怒。 她现在不高兴了,就是要跟雁南飞闹上一闹。 雁南飞却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她,压低眉头沉声问: “你为何撒谎?” 沈星渡一愣,眼神躲闪。 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扑灭。 她可撒了不少谎。 也不知雁南飞说的是哪一件。 仔细地快速在脑子里回想见到雁南飞之后的所有细节。 突然脑海里闪过她赤着脚下床去捡金步摇的画面。 心思缜密如雁南飞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哪有邻国的皇子解救了将军的妻子,大半夜待在人家房间不走的? 不仅不走,她当时还赤着脚,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那鞋子原本是她被绑起来的时候挣扎之间甩掉的。 可若是像她描述的那样,是巴特尔偶然遇到救了她,双方在何种情况下也用不着她脱鞋啊! 沈星渡浑身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圆谎。 她使劲儿在心里衡量着得失。 雁南飞厌恶商人。 她靠着自己商人的身份和资源,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的。 又因为不愿暴露自己商人的身份仓促之下对雁南飞撒了个漏洞百出的谎。 若是当时他先见过阿大,才找到的她。 那么很可能已经从阿大的口中得知了水匪的外貌特征。 他在进门之前已经将院外人屠戮殆尽,只怕就是认定了这些人就是绑架她的水匪。 是她大意了。 她撒的谎在雁南飞面 前太幼稚,太简陋了。 雁南飞竟然一路忍到了现在才问。 沈星渡眨巴着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说一些实话了。 “我……”沈星渡心虚的抬眸扫了一眼雁南飞,又快速地垂下眼帘。 “我当时害怕极了,像个疯子似的朝着空荡荡的河面大声地喊了阿大和大二。 没有人理我。 当我看到阿大从船舱里跑出来灭火。 我真的很绝望,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来救我了……” 说到这儿,沈星渡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声音却再度哽咽起来。 雁南飞眸色乌黑,藏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沈星渡接着说:“后来我发现,水匪头子是苏荷巴特尔假扮的。 我想活下来,也想保住自己的清白。 我曾听袁晓菲提起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就卖了一些消息给他。” 雁南飞轻挑眉毛,问道:“你卖了什么消息给他?” “我知道他需要兵器,而袁家四个月后有一批长矛和铠甲从波斯运回来。 我告诉他,我可以帮他牵线搭桥。 让他便宜买到兵器,只要他能放我走,我还可以保证让袁家的货不卖给他的兄弟们。” 雁南飞看向沈星渡的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他凭什么相信你?” “我……”沈星渡瘪了瘪嘴唇,“我在晓菲家玩的时候,曾经帮她抄过账本。 苏荷巴特尔这几年都买了些什么,我能倒背如流。 他的几个兄弟都买了什么,我也清楚。 我忽悠,他就信了。 他倒不怎么聪明。 不像你,一点也骗不过去。” 沈星渡看着雁南飞的脸色,试探着他的底线。 雁南飞却不吃这一套,瞥了她一眼,沉声道: “少油嘴滑舌! 你可知他得到这批兵器,也可能调转枪头来攻击大兆。 也许有一天,我和他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到时候他的兵器,都是你提供的。” 雁南飞扬起眉毛等着沈星渡一个回答。 第76章 怎么还叫雁将军? 沈星渡却说:“这点你放心! 他傻,我又不傻。 那批货本就是袁家卖不出去的库底子,给了他正好~ 你别看那长矛和铠甲都用料上乘,结实厚重。 打起仗来,累赘得很。 马也跑不动,人也举不动,没有一样趁手的,全都是样子货。 有了这批货,在战场上,只会死得更快~” 雁南飞眼中藏着欣赏,轻勾下唇,又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你就不怕害了袁家?或者他来找你算账?” 沈星渡一脸无辜地一摊手: “关我什么事? 又关袁家什么事? 我一介女流哪里懂得打仗? 袁家不过是生意人,卖给他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只不过他兵不强,马不壮,配不起这样好的兵器。 怎能反过来怪兵器太结实呢?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敢来找我,我就敢这么跟他说。” 雁南飞看着沈星渡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 他把她当做最娇嫩的花朵,生怕风吹了她,雨淋了她。 关于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没想到沈星渡却是一朵带刺的毒玫瑰。 风吹了她也要改改道,雨淋了她也要变变色。 倒是他从前小看她了。 沈星渡远比他想象的要顽强。 她虽娇弱,却绝不会束手就擒。 看起来娇憨,心眼子多的却能撒豆成兵。 她该不会也这样骗过他吧? 沈星渡并不知道雁南飞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凭着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本能地捕捉到雁南飞已经消气的氛围。 开始给自己找台阶。 “我一个弱女子,在那么多坏人的老窝里想要全身而退,不撒点小谎怎么可能有机会活着回来? 若不是我能说会骗,也许根本等不到你来救我,我早就被他们吃干抹净撕碎了扔到河里了。” 说到这儿,沈星渡的眼泪又滴答滴答地垂了下来。 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雁南飞眸色一深,沈星渡说的,也正是他最害怕的。 这一路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 他看上去沉着冷静的发号施令,实际上内里早就疯了。 雁南飞终于软了语气,坐在床沿上伸手帮沈星渡抹了一把眼泪,耐心解释起来: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骗了谁都有我给你兜底。 他敢找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对我撒谎。” 沈星渡点点头,偷眼看向雁南飞,今天算是蒙混过关了。 雁南飞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不知道今天我发现新娘不是你,心里有多着急。 若不是为了这场婚事顺利进行,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已经结为夫妻。 我恨不得当场砍了她!” 沈星渡一抬眼,“谁?你要砍了谁?” 刚问出口,眨了眨眼,又觉得自己问得实在蠢。 杜若岚他可舍不得砍,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应该是四公主无疑了。 又想到自己突然改从皇宫出嫁就是四公主的主意。 整件事透着阴谋的味道。 沈星渡用手背抹着眼泪,旧泪未干,又添新泪,抹了个徒劳。 “是福康公主? 她以为你会顾及皇家颜面,觉得只要代替我嫁过来,你们雁家就得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沈星渡说完自己的推测,又想到那艘船是太子负责押送的官银。 能把她和陆邵藏到官船上,不是太子最疼爱的四公主还能是谁? 雁南飞沉吟着点了点头。 沈星渡又追问: “那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雁南飞凉薄的眼扫过沈星渡。 沈星渡瞳孔一收,立刻想起水匪院子里的那些尸体,睁大了双眼问: “你把她杀了?” 雁南飞若有所思的回答: “我倒是考虑过……不过大婚当天在婚房杀人实在晦气。 我亲自把她打包送还给你父皇了。” 四公主再任性妄为也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女儿。 如此奋不顾身地用尽诡计也要嫁给雁南飞,却又被雁南飞五花大绑地送回去。 不能说不体面了,简直有辱皇室尊严。 “我父皇没有治你的罪?” 雁南飞似笑非笑地反问: “他为何要治我的罪? 我可是挽救了大兆的功臣。 福康已经许给了苏和巴特尔,若是改嫁给我,让皇帝如何向北羌交代? 到时候大兆皇帝岂不成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徒?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雁南飞的话,点醒了沈星渡。 她一时忘了哭,认真地听雁南飞分析道: “两国邦交最忌失 信。 失信甚至可以成为挑起战争的契机。 只要理由足够正义,那战争就有了名目。 福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嫁到北羌去。 这是她作为公主锦衣玉食娇养长大该负的责任。 而且……” 雁南飞眉心微蹙看了沈星渡一眼,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雁将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半句话?” 雁南飞抬眸看向沈星渡,那眼神让沈星渡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忍不住开始自省起来。 却听雁南飞幽幽地问: “怎么还叫雁将军?” 原本光溜地裹着被子和雁南飞聊着正事,沈星渡已经忘了害羞。 雁南飞这一句,害得沈星渡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连同被子里捂出来的热气一起冲上了脸颊。 如今她们已经是夫妻了,再喊他雁将军确实不合适。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难免惹人怀疑。 可沈星渡深呼吸半天,就是张不开嘴。 即便是裹着被子也觉得浑身臊得难受,委委屈屈地瞥了雁南飞一眼。 这人真是没眼色,就不知道帮她找件衣裳先穿上吗? 难道要让她就这样一整晚都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吗? 最终沈星渡咬着牙,小声嗫嚅着喊了一声:“官……官人……你能不能帮我拿件衣裳?” 雁南飞看着沈星渡,眼中有复杂的光微微一闪,还是走到一旁的衣柜里翻找。 沈星渡裹在被子里等着,只听他翻找了好久,柜门开了又关。 怎么偌大的雁府,她一个公主下嫁过来,就没人想着给她准备些衣裳吗? 需要找这么久吗? 雁府不准备,父皇给她陪送了那么多的侍女也都没准备吗? “你先穿这个吧。” 雁南飞扔过来一件寝服,沈星渡从被子里伸手接过来。 和他身上穿着的是同样的款式,宽宽大大的,明显就是他自己的寝服。 沈星渡狐疑地看着雁南飞。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官人” 雁南飞不仅转了过去,而且还径直走到了外间。 沈星渡鬼鬼祟祟地把寝服套在身上。 雁南飞的寝服套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手脚都要挽起来好几层才勉强合身,肩膀一不小心就要露出来。 见雁南飞还没回来,沈星渡赤着脚下了床,走到衣柜前,好奇地打开一看。 闹了个大红脸。 第77章 欲擒故纵纵纵纵纵 侍女们倒是精心准备了不少女子的小衣。 却似乎都是专为新婚夫妻准备的,没有一件是奔着细水长流过日子去的,布料一件赛一件的单薄。 不是绣着鸳鸯,就是缝着胖娃娃,遮住上面,盖不住下面。 穿上之后,恨不能比那花魁还要勾人,只怕还不如光着了。 沈星渡因穿上了寝服而短暂恢复的体面,瞬间破碎。 尴尬地瞪着满柜子的助兴小衣,心里起了波澜。 难怪雁南飞翻了半天也挑不出来一件。 耳听得雁南飞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沈星渡一紧张“嘭”的一声将柜门关上。 回过身来若无其事,没话找话地缓解尴尬: “官人你做什么去了?” 沈星渡见雁南飞一手拿着干净的帕子,一手拿着医药箱回到了床边坐下,对她招了招手。 那箱子她认识,当初帮她把腿上的箭头取下来,用的也是这个箱子。 沈星渡乖乖过去,手臂被雁南飞捉住举起来一翻。 袖子堆到了肩头,手臂下边红红的血凛子露了出来。 是刚刚爬浴桶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浴桶的边缘蹭伤了。 她光顾着害羞,自己都没有发现。 直到雁南飞将她的手臂翻过来亲眼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才隐隐感觉到疼。 雁南飞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柔声道: “不白让你喊我一声官人,我可从来没伺候过别人。 忍着点儿。” 说完就将药粉撒在了沈星渡手臂的伤口上。 沈星渡立刻感到沙沙的疼。 疼得她想要抽回手臂。 “别动。” 雁南飞没有松手,取了纱布帮沈星渡包扎。 动作细致温柔,就像第一次她还在福福的身体里,后腿被陆邵射伤的那时候一样。 他垂着眼帘,睫毛长长的,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 沈星渡忍不住想,若是雁南飞做了父亲,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既不会像皇帝那样将亲生女儿拱手送人,十几年来不闻不问,等孩子长大了,又突然恩赐不断地想要补偿。 也不会像沈太傅,极尽宠爱却为的是背后的利益。 “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 这么好看?” 沈星渡偷看被雁南飞捉个正着,却还要瞪着眼睛矢口否认: “谁……谁看你了! 我……我才没有!” 雁南飞打好最后一个结,扫了沈星渡一眼,笑容里很有几分兴味。 “想看就看。 律法规定了,谁看都不行。 唯独你可以随便看。” 沈星渡像一只呆兔子掉进了雁南飞的圈套,竟然傻傻地追问: “律法真这么说? 你是不是唬我?” 雁南飞压着嘴角笑意,收拾好药箱,又取了干净帕子,扳着沈星渡的肩膀,将人转了一圈背对着自己。 耐心地帮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头发不擦干就睡,会得头风的。” “哦~” 沈星渡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僵硬的由着雁南飞帮她擦干头发。 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公狐狸,不是她自己。 雁南飞正在帮她擦干一身的狐狸毛,不是擦头发。 这样在心里想过一遍之后,脸上的热气散去了大半。 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甚至开始享受起雁南飞的伺候。 突然余光瞟到雁南飞手上一道金光,偏头看过去,见雁南飞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把金色的剪刀。 “你要做什么?” 沈星渡抬眸问雁南飞,撞进他鸦黑的眸里滚动的波光。 “别动!” 说不让动,沈星渡就真的听话不动。 只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追着剪刀看。 只见雁南飞小心翼翼地从沈星渡的头上剪下来一缕发丝。 又从自己头上也剪下来一缕。 长臂一揽,将人圈在怀里,在她的面前将两缕发丝并作一股,绑在了一起。 沈星渡看着雁南飞的动作,想起教习嬷嬷教过,这是合髻礼。 将新婚夫妻的头发各取一缕,结成同心结,象征着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雁南飞这是做什么? 难道他还真想着要和她白头偕老不成? 当初不是说好了,暂且嫁过来,再慢慢寻找灵魂彻底换回来的办法么? 沈星渡的小心脏不争气地跳乱了节拍,一次次燃起又掐灭的火苗又偷偷在心底窜动。 “雁将军……官人你这是……?” “今日让人毁了这场婚礼,以后未见得有机会补上。 我知那人不是你,没有同她过这一道合髻礼。 现在补给你……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沈星渡轻轻叹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空了一块。 原来只是要补上合髻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合髻礼意味着什么? 雁南飞将二人头发结成的同心结放到小袋子里放好。 起身要走。 “将军,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沈星渡仰着脸问。 雁南飞垂着眉眼,抿着唇,目光深邃的看向沈星渡。 “你睡吧,我去外间凑合一晚。” 沈星渡朝外间看了一眼,确有一张矮榻,却连个被子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睡在那里只怕要受罪。 雁南飞为了救她也奔波了一夜,她怎么忍心让他睡外间。 总归做狐狸的时候也是一起睡的,没道理成了亲却要将人赶出去。 沈星渡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突然伸手拉住雁南飞的衣袖。 “将军,就在这里歇下吧。 明早侍女进来服侍,见你睡在外间,传出去不好。” 雁南飞动作一顿,看着沈星渡,错神须臾。 眉眼间的冷淡散去,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得逞般的笑意。 沈星渡因为害羞拉住他的时候就红着脸垂下了头,不肯再与他对视,自然是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雁南飞反手握住沈星渡的手,十指相扣,回身挤到榻上,掀开被子将二人一起盖住。 长臂一伸,沈星渡被他搂了满怀。 怎么抱得这样紧?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雁南飞的呼吸微沉,鼻息滚烫。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刮着沈星渡的耳廓,痒痒的。 沈星渡的后背严丝合缝的贴合着雁南飞的怀抱,隔着衣裳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的起伏和不平静的心跳。这和她想的,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将军?” “嗯?” 沈星渡挣扎着想要翻个身,好将自己从雁南飞怀里推开。 雁南飞收了收手臂上的力道,将人往怀里又拉了拉。 直到整个脸都扎进沈星渡的一头秀发里,埋在她的颈窝里,才沉声道: “别动,困了,睡觉。” 第78章 你再乱动,出了事可不要怪我。 沈星渡睁圆了眼,感受着脖子后面的呼吸,这怎么能睡得着? 挣扎着转过身来和雁南飞面对面。 双手抵住雁南飞的胸口,给自己腾了些空间可以呼吸。 “将军,你就不能自己睡吗?” “刚刚不是你拦着我?” 雁南飞理直气壮,眼睛都不睁开,已经要睡了。 “我的意思是,你躺那边,我躺这边。 不是像这样。 你这样抱着我……我睡不着。” 雁南飞眉头一皱,睁开了眼。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那把福福抱进来?” “他是公的,不能和你睡。” “他不过是只狐狸。” “狐狸也不行。” 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沈星渡见说不过雁南飞,又在他怀里挣扎着打算转回去。 落个眼不见,心不乱。 “别动。 你再乱动,出了事可不要怪我。” “出事? 能出什么事?” 想想这一天沈星渡都经历了些什么,还有比现在更安全的吗? 雁南飞微睁的双眸闪过波光,闭上眼,鼻尖慢慢靠近。 沈星渡眼睁睁看着雁南飞的脸越来越近,就连新长出来的胡渣都清晰可见,竟然不知道反应,只觉得心脏跳乱了一拍。 就在二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雁南飞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睁开眼,抓住沈星渡一只无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你这么聪明,你觉得会出什么事?” 雁南飞强有力的心脏在沈星渡的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让她彻底慌了神。 见沈星渡眼圈红红的,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 雁南飞自己也很煎熬,决定不再逗她。 松开了沈星渡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知道害怕了? 怕了就乖乖闭眼睡觉。 我保证不……” 雁南飞的话,被沈星渡尽数堵在嘴里。 纤细柔嫩的手,不老实地从雁南飞的心口逆流而上,攀上脖颈。 下定了决心似的,鲁莽而笨拙地将嫣红的唇贴了上去。 只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又快速地分开,就像蝴蝶扇着翅膀飞过。 沈星渡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明眸翻涌着春水,呆愣地望着雁南飞。 她空有一腔孤勇,却无半点谋略。 只轻轻喘息着,并不清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雁南飞微睁的双眸闪过波光,像是得到了赦令的猛兽,翻身将沈星渡扑倒压在身下。 十指相扣,一寸寸亲吻吮咬。 沈星渡被雁南飞身上的气息裹挟。 他的鼻息滚烫,热气喷在耳畔,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 心脏先是狂跳,而后紧缩在一起,隐隐地发疼。 沈星渡找不到呼吸的节奏,快要溺死在雁南飞强势而漫长的吻里。 原本的矜持破碎不堪,她柔嫩的肌肤被雁南飞寝服上那该死的带子摩得生疼。 她摸索着将带子扯开,伸手搂住雁南飞精壮的后背。 双手终于有了真实的触感,将人整个结结实实地抱了满怀。 沈星渡一声嘤咛,喊了一声:“疼。” 雁南飞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皱着眉头停下了动作,满眼紧张地问:“哪儿疼?”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怎么会疼? “心口疼,我喘不过气来。” 沈星渡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浑身颤抖着蜷缩起来,又是那种濒死的难受。 雁南飞惊慌失措,刚要命人去喊太医。 沈星渡抓着他衣袖的手一松,落到了榻上,彻底昏了过去,同时门外传来小爪子急促拍门的声音。 “啪啪啪 啪啪啪” 雁南飞看向房门,还未来得及反应。 怀里的沈星渡已经再度睁开了眼。 一脸傻气地盯着他笑,还不停地用脑袋拱过来往他怀里蹭。 雁南飞的胸口还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眼眶泛红,箭在弦上。 而门外的福福,带着哭腔,一边拍门一边喊: “雁将军! 开门啊! 是我! 我又变成福福了!” 雁南飞一腔的热血瞬间退潮,将怀里粘人的福福往床上一推,趿拉着鞋下床去给沈星渡开门。 房门打开,小小的肥嘟嘟的黑毛球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站在门外看着雁南飞。 一见到他,“吧嗒吧嗒”两滴巨大而晶莹剔透的眼泪,就从狐狸眼里滴下来,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粉碎。 “雁将军! 我又变成福福了,呜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呜呜…… 我明明……没吃催情药…… 郝太医……呜呜……庸医……” 沈星渡一边抽抽 噎噎的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埋怨着郝太医不靠谱的医术。 雁南飞将沈星渡抱起来快步送到床边,塞进被子里,沉声说了句“我去洗个澡。”,转身就走。 刚刚不是明明洗过澡了么? 怎么又要洗? 雁南飞是不是生气了? 沈星渡满心委屈,看着雁南飞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越来越凉。 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懊恼自己刚刚的冲动行为。 沈星渡用狐狸爪子抱着头,反复回想。 刚刚是她主动留雁南飞同床,又主动亲了上去。 还有上一次,也是她脑子一抽去吻了人家的…… 而雁南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她的话。 她甚至都不敢当面问一问他,到底是心里只有杜若岚,还是也有一点喜欢她。 明明之前和陆邵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误。 不管如何的日日玩在一起,她看见陆邵只有欣赏和倾慕,从来没想过要上去摸一把,抱一抱的冲动。 沈星渡拧着狐狸眉头,盯着自己爪子上的肉垫,张开,又握紧。 刚刚她为什么要去扯人家的衣裳带子? 还伸手去摸…… 怎么一遇上雁南飞,她就轻贱至此? 沈星渡懊恼得浑身的黑色长毛都炸了起来,蜷缩着团成了一个球,用大大的狐狸尾巴将自己耳朵眼睛都盖上,活像一个大号的鸡毛掸子。 福福还在一旁一下一下的戳她的后背。 沈星渡没心情和福福玩,理也不理。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人实在糟糕透了。 难道是催情药用的太多,才害她变成如今这样情难自持? 不知过了多久,雁南飞洗完澡回来,看到福福正没有形象地趴在床上搂着一个圆滚滚地黑色毛球打瞌睡。 那黑色毛球听见他来了,还把耳朵背了过去,闭着眼睛装睡。 雁南飞走过去,掀开被子给福福盖好。 取了枕头塞进福福怀里,把沈星渡换了出来,搂进了怀里,伸出手指围着她毛茸茸紧贴着脑壳的狐狸耳朵打着圈圈。 “睡着了?” 沈星渡点点头。 “睡着了还能点头?” 沈星渡把狐狸脑袋往雁南飞怀里又扎了扎,直到整个狐狸脸都看不见了才满意。 看不见就不用面对,还是当狐狸好! 被雁南飞抱在怀里,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干脆就让她做一只狐狸吧。 就做雁南飞的狐狸,在他的怀里腻歪,吃他亲手喂过来的羊肉。 第一卷 第79章 我一定是病了才会这样! 可惜事与愿违,雁南飞今晚并不打算放过她。又生生把她从怀里挖了出来,捧着狐狸脸,放到了自己胸口上,一边给沈星渡顺毛,一边说:“明天白天把郝太医那个庸医叫来问问。你这回怎么无缘无故的又和福福换了魂。”说到这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问道:“苏和巴特尔可给你吃了什么?”“姑娘!你先吃着馒头,我们马上把狮子做出来!”近百个村民一起行动起来,开始准备他们的狮子盛宴。黎红珊拿起床头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是她们几个,伸手抚摸着另外两人的脸,冰冷的照片相框,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我看着云泽雄那一双有些深不可测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是我失败了,也根本看不出云泽雄到底是一个怎么的人,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干些什么。夜晚,苑之镇某酒店的一个房间里,一阵阵悦耳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只可惜因为隔音的关系,隔壁房间的人完全没有听到这阵悦耳的音乐。天使拥有复制和给予对方基因的能力,一旦交融在一起,凉冰的实力瞬间就会暴涨,到时候就可以超越凯莎,进入到法则晋级的那种情况。“喵~”等众人赶上喵子,变看见喵子趴在一堆内丹旁,周围全是狗头蛙的尸体。男孩打了个冷颤,他站起来换了位置,他不知道后满那个神经病有没有攻击倾向,但是大晚上的还是安全为重。下一个瞬间,林焰恢复原形,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做过一般。回到慧清宗,因为罗征的房间被华服男子毁了,所以他把辛玉抱回了云夜的房间。落到了集装箱上面后,他直接就拿起了脚边的98k,连瞄具都没找就开始更换子弹,然后眼睛眯了起来,子弹时间瞬间发动。姚贝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突然都向着眉心处涌去,之前那种灼痛感再次从眉心传来,不过这次她没有恐惧,而是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让这疼痛不再能影响到她。除非她自愿否则哪个男人能占得了她的便宜,看来她终于想开了。坐在最上首,王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些异能者的讨论,看能不能从这些异能者的讨论之中发现什么好的想法。“数月之前的消息你还告诉我,难道我去还有宝物剩下吗?”龙千寻有些动怒的说道。虽然王羽才是华夏城的城主,但是一直以来,王羽都是以精神信仰的形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化解一次次的危机。就在龙千寻几人还在议论之时,火烈也是来到了他们的院子,龙千寻几人赶紧是上前行礼询问现在的情况。但是不见的话,就这么退走王羽又实在是不甘心。王羽心里有种预感,说不定自己突破到浩瀚之境的机遇就在这里。“以老师你在制丹疗毒方面的功夫都没法解开,那林毅也是气数已尽了。”老者对面一名白衣长袍的俊逸年轻人低叹一句,脸色颇为惋惜。“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竞赛吗?”安浩天放下筷子有点疑惑的问,但是似乎自己也能猜测出些许原因,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皇……夫君说如何,就如何。”林苏柔声回了一句,见司钺对自己伸手,就伸出手搭在上面,有得司钺拉着自己朝前走。 第一卷 第80章 有事“官人”,无事“将军” 可恶简直是太狡猾了,这样的话让我如何跟他作战呀,我看着在空中飞翔的鲍尔,气得直想跺脚。柳如雪又从病房中走出,拿眼四处看了看,朝她躲藏的方向而来。“只是因为嫉妒而已?真没有人指使你?”宋天墨挑了挑眉头,眸光更暗了。我记得我把信交给母亲的时候她眼中的泪,她说,清儿,你是这样懂事的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诺伊你这是要干什么。”我看向诺伊,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要生硬冰冷很多。“故技重施……你什么意思?”凌菲瞳孔猛的一缩,握着包包的手再次捏紧,包包的拉链已经被她拉开,她摸索着里面的电警棍。就像是凤凰在天空中展翅,所经之处扫清一切阴霾,几十名金甲战神在一瞬间,便化作了灰烬消失。宁怀瑾也拿着花和礼物过来了,见到廉婉欣的家里人,宁怀瑾还是有点拘束,很礼貌的一一向廉家人问好,乖的不像话。凌宛芝听后噗嗤一声被逗笑,发了一个表情过去便就不再聊天了。“反正呢,作为你的好兄弟,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喜欢就下手,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凌浩说道。李江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龙鹫又如何,封魂者又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自己都将会竭力争取。二人身上泛起的腾腾雾气转眼间就将二人身躯笼罩住,令二人身形若隐若现。青玉道姑到是不知道吕玄的斤两,到现在还真没看出来吕玄的修为境界,只是看出他的身上带着很浓的鬼气,并且还有妖气。土块四射飞溅中,内马多从天而降,一双巨掌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握住了背对着他的利维坦。守厄的感悟更偏向于惩恶,行金刚法,而崔轩的感悟则就是赤裸裸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而这也必将也是会使得两人以后的道路大相径庭。阳云汉看出单以招式精妙而论,“九幽王”上官幽冥的“幽冥掌法”不在自己“龙甲神诀”刀法中最精妙的“云垂风扬”二式之下,心道这“九幽王”上官幽冥果然不负当世四大绝顶高手称号。要知道,能够派出一位化劲二重的高手,对白人总统或者是国家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不对,这第三道测试的是悟性,悟性!”我想我明白了,应该就是这样了。“自然,我们签订生死契约,毫无作假,可是……如果你没能用这三次机会伤到我,那角色就得反过来!”奥巴说道。平都饭店,是平都市比较古老的饭店。以前是国营的,由于经营的问题,差点终结。后来被一南方商的所承包,这几年做的是风声云起,生意非常的不错。不过来这儿吃饭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平常人是不会来这儿的。然而还没等她的爆,却感觉自己后心一疼,没等她惨呼出口,喉咙也突然一凉,声音顿时被封在了喉咙里,一枚闪着血色的箭头穿过她的喉咙,进入了她的视野中。“先让部队停止攻击,我去试试。”说完,黄炎化为流光,直插战场。不是非常完善的贤者之石中蕴含的杂念尚且会让人疯狂,那么这金丹中蕴含的杂念呢?像是乳燕归巢一般,本来投射在易道人身上的黑火瞬间被烟斗的口子吸了进去。“军师,只要能够救我,我愿意献出所有的战利品,还有咱们的大计,这是关键,我分一半,不全部战利品给你,等我出去,定会找人做了狮子妖,这里交给你管理。”观察官许诺。于是,上游来的河水,急剧地涨起来。山崖下的阴河口,像一个巨大的喷口,把汹涌浑浊的河水喷涌出来。啧啧,想来那人即便不是傻逼,也是个急功近利的。通常这种人都自视甚高,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自以为万事都在掌握中,实际上……等他摔个大跟头再说吧。一方面,这是因为自己只能在风斩冰华的攻击下狼狈的四处躲藏,另一方面,则是易道人一直在边上聒噪着。张蓝接过琴手中的轮椅推手,当先向学院内走去,去后跟着奥罗罗、琴、斯科特三名老师,在其后的就是一众学员,缓步向学院内走去。“我三叔又没见过西南,他怎么可能阻止我跟西南交朋友?说话也不会打草稿。哼!”陆夏鄙视他。很显然,这里面内有隐情,而南极仙翁和钟极皇,心照不宣。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很大的问题。但无论如何,颁奖的流程还是会继续下去的,佐藤兰子似乎对于台下的议论声毫不在意,一直保持着微笑来到艾伦的面前,然后将手中的精灵蛋交给他。刘天浩哪能让二人得逞。从这两杆攻向自己的长枪使唤的水平來看,远远还沒有吕布帐下六健将利害,刘天浩很久之前就能一挑六了。不多时,天空出现一片乌云滚滚,紧接着一个与这些山羊角一样的头颅由乌云内伸了出来。 第一卷 第81章 一定有猫腻 为了孩子为了她的念儿后来又不得不卷入了一场争夺宝藏的纷争之中。“老洪是我赢的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想除了我李龙飞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处置他的权利!”李龙飞倨傲霸气地看着慕容嫣儿。周围丫鬟奴才们也都憋着气儿,瞪大了双眼等待着魔尊的下一个动作,到底魔尊是不是下得了手呢?看着皮特他们远离,雷天知道他们是不会放弃的,肯定会另想方法进入,雷天却不同。肖土的悍马落回正面山路,速度丝毫不减,疾驰的拐过了最后的弯道,冲上了陡坡,来到了观澜亭前的山顶广场。雷天施展出飞翔术,飞跃到半空中与圣虎遥遥对侍,然后大吼一声,身体周围开始产生黑色的气流,然后太古轩辕剑对着圣虎就是一记重劈。“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我们现在聚集了一千多人,不应该做点什么吗?还是说你想就这样一直逃到城战结束?看着城池被敌人攻下来?”萧如兰看出叶华脸上的不高兴,干脆用激将法激他一下。几乎掉头欲走,韩木木却是攥住了她的衣袖,善意般笑笑,两人并肩望里面走。但这一切,值得。已经是夏末时分了,再过一个星期,叶玄又将回到校园。上官蓉儿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李龙飞,柔软高耸的胸脯紧紧贴住李龙飞的后背,李龙飞顿时感到心头一热,浑身热血沸腾。他忧心忡忡的,似乎总觉得沙漠下的地下建筑物隐藏着其他危险。不帮他们做这场阴谋的裁判,他们是绝不会罢休的,这点我心知肚明。毕竟现在章佳梦的家人现在到底在哪里,根本就还是个未知之数。外域的魔却狞笑,尤属一代圣魔,笑的最是狰狞,只时间问题了,天魔冲七煞前,若诸天出不了荒帝级,便等着纪元毁灭便好,他不急,最喜看绝望神色。何大狗打住步子,把手中的竹篮子放在地上;抄起双手圪蹴下去。厚嘴唇指着楚萧生,望着台上老者,开口询问着什么,老者并未向他多解释,摆了摆手。事先录制好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变声处理后,在黑暗中再播放就行。张扬闭眼探出神识了许久时间,终于认定他们来的这座山头并没有发现类似卢正义的气息。当着自己老公的面思虑别的男人,苏槿夕的内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怎么都不踏实。所以说关锦璘给胡大光和柳翠莲拉郎配时,柳翠莲显得十分愤怒;对胡大光也是耿耿于怀,柳翠莲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大后方总督都关锦璘。这次,吕布决定不派一代们在一旁指手画脚,让陆逊和吕玲绮放开手脚发挥自己实力。高/潮兄揍着盘子,恶心地伸出舌头把盘子舔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干活。赵寒满脸喜悦,却一丝不苟的将收尾工作做完,末了,他心念一动,神华鼎的鼎盖便飞开,一道深沉的血影自鼎内一跃而起,落在赵寒摊开的掌心,血晶般剔透的细腿在赵寒掌间摩挲,一股血脉相连的孺慕之思传递过来。话语说完,一挥袍袖出门,纳兰天下手指交迭,脸上神色不显,知道陈铮这番话说的是事实,指鹿为马的事每朝每代都曾有过,只不过在西夏是过了点,指象为蚁。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的交战中,赵寒不仅得控制力道,而且还得预留几分灵力以防备一些突发事件,不得倾尽全力,一身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古清袖子一挥,甩出背后的碎石剑,身上烈焰再次疯涨了起来,同一时刻,他的实力彻底的突破八星毒将巅峰进入了九星毒将。不过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这天下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更离奇的都有,早就见怪不怪了。两名老者见到暗黑邪皇的神魂不再从头顶逃窜,简单的称赞了一下古清。“如果是要去牵制曹操党羽,最好从东门出,骑上战马绕城到南门。如果直追南门,拥挤在南门的世家和守军中忠于曹操的人必定奋起抵抗。”陆逊再次说道。方牧心中也是升起怒气,这冰宇圣王一个字都没提前说,更没有军方高层的正式命令,上来就要人,分明是无视军规。“我的儿子只剩下一天时间了!”袁洪拍桌而起,似乎是已经收不住自己的愤怒,但猛然间他便意识到,这个火,不应该朝着常子明和阎齐发。整个房间装修奢华,每个房间都配备独立的庭院,庭院是露天的,拥有一个独立的温泉池。自己自从吃了首领大人带回的石化药剂与力量合剂,力量是正常人的五倍倍有余,此刻一锤却被随意招架,让他心中震撼的同时对人类命运担忧。“好了,别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尚云不耐烦的说道,紧接着就要离开。说完这两句话,两人又沉默了。只是在街头这么长久对视,让气氛逐渐尴尬。他们终究还是要各走各的路。虽然是白霜儿的师父,但他毕竟是一个外人,不能同在西厢这院子里过夜。吓得倪冉佳手一抖,手机便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装作若无其实地样子,将手机收入包里。 第一卷 第82章 公主殿下,该敬茶了。 “正好我也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我同你们夫妻一路去。”雁南辉比了个“请”的手势。雁南飞也不好再赶人,只好由着他一起。他们二人来的不早,雁大人和夫人早就喝着茶等了一会儿了。屋里都是女眷,嗑着瓜子,喝着茶,聊得满室热闹。朝我跑来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没有平衡,果不其然,没有几秒的时间,便直接倒在地上,反而使得自己伤口崩坏,生命值又下降起来。这一点也只有它们这样的sss级异兽,以及少数的s级异兽才能够分辨出来。而就在这时,又有更多的无道圣皇聚集而来,他们也是闻风而来,正好加入了围杀李大龙的阵营之中。“你这样子不去医院,明天都不一定能走得了路。”王旭东坚持着说道。现阶段的李亚林身上,除了手中的身份证明和入职登记表之外,也就只有空间背包中的武器装备以及药水道具。这种超能力真的很强大,猩红能量的超能力效果类似于念动力,虽然不如使用念动力时,对其它物质的控制力,但却比念动力的攻击力要强很多。王旭东点了一根烟,看着手机上面的短信发呆,很久之后拿起手机,直接给秦可欣打了个电话。“怎么,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让你叫什么好听的?”王旭东故意惊讶地说着。民间超能力者不是没有,数量相比于之前的官方超能力者也不少,但那都是在初期表现出了高天赋,以及做出了一些英雄事迹的民间超能力者。怪物死去的瞬间会得到经验,不过经验归谁则是以最后一击来决定,也就是说你辛辛苦苦打了半天,可是最后一击却是由我来击杀,那么你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这也是在野外经常出现的玩家抢怪。两人没意见,的确,野外Boss实力很强大,若是没有军用回旋镖这种道具,就靠三人如今的装备,即便找到了估计也很难啃的动。可正当他得意之时,洞府外出现了气息波动,有东西找上门了,四个方向,出现了四道强悍的气息,古牧神识一看,就发现赫然是结丹境界的妖兽,而且一来就是四只。怀特塞德卡住转身不及的莫兹戈夫放篮得手,裁判组仍旧未对篮下这两个大个子之间的对抗有任何表示。看在眼中的艾迪生鼓了鼓嘴巴,他已经大概拿捏清楚了联盟高层对这场比赛最后时刻持一个怎样的尺度了。而当大家全部分配好房间,放好行李后已经十一点多了。不用说,旅程又要等到下午才行了。是大熊,这个大块头此刻有些尴尬的看着周围,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没事没事,就是电的有些疼了!”看着王清菡焦急的模样,古牧立即安慰道,只是就是这说话的同时,口中还时不时的有着烟丝冒出,身体之上更是有电弧游走。蜜蛇说完又掏出一部手机,看上去与普通手机区别不大,但却似乎有一定的三防能力。尹穆清捂着自己的胳膊,转身一看,便见一白衣广袖的中年男子阔步而入,随着男子的步伐,衣袂如白浪般翻卷,墨发飞扬,仿若踏云而来的谪仙。说到底,这个计划还是需要一定的运气因素。如果两次探查机会都没有找到,那就只能歇菜。 第一卷 第83章 晦气 雁南飞这一句无异于当众打了雁夫人的脸。婆母亲自传授的女训女德竟然直接要锁起来?那便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公主殿下不仅不打算研习,更没打算遵守。有他这丈夫看护着,公主殿下自不必迁就婆母的刁难。就连跟了雁家十几年的老嬷嬷都吓破了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狠瞪着她,盖雨露脸庞扭曲,狰狞地脖子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跳了:如果不是她做了什么,陆秦宇怎么会突然变态地折腾她?对于雷皮卡克,齐格自然无视会被发现的问题、全力用见闻色霸气锁定着他。即便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巩固防线,强调“那不是自己”,依然不能全然无视。这个孩子精神恍惚,满脸疲劳,手上除了水果,还抱着许多的业务单子,她可能要去通宵处理这些事情。与此同时,各部门负责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有条不紊地处置之前积压的工作。而时空骑士团的这些人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斯诺·莱伊原本判断只要这块数据硬盘还在时空骑士团的手中,那么这把钥匙就会被保存得很好,因为时空骑士团根本没办法去利用。而且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虽然裹在大大的校服里,但是看得出身材很好。翁子琪轰然领命,他已经对目前的形势绝望了,但是他依然要去厮杀,他要维护皇明天子亲军的荣耀。而那一张黑色烟雾组合而成的扭曲的脸,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平安扣是博礼来京时送给孙辈的,是开过光的宝物,怎好轻易就损伤了它,而且还不知是谁掉的。最后,还是有琴莫言弯弯扭扭地,推着车子前行,王秀犹豫再三,还是不放心的悄悄跟了上去。沉香素有祛病安神的神效,皇太极所赐更是意义非凡。福临吃力地挣扎着欲跪下谢恩,被皇太极扶住了。皇太极叮嘱他好好休息,没多久便走了。临走时,有意地拿眼神点了点他。而且帝路战等于一个宇宙时空,他们也不需要去外界,反而外界的人很想来到帝路战。我转过身去,轻轻一叹。叶登爵和叶夫人此刻直如生离死别。到此,我仿若成了一看客。林真真突然消失的时候,风君子慌乱了几分钟,随即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从现场的情况看,林真真有可能是失足跌落到矿坑中。杨峰尽情的长啸,素阳子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会这样的激动,应该说是激怒激愤。道陵大胆的猜测过,极道大帝将体兵秘典如此贵重之物留在道族,恐怕这里面有什么隐情。福临立刻明白这是陈家的东西,定是献给博礼后,博礼又给了诺敏。可见是天意的安排,既有了这个玉牌,也许一切就会事半功倍。福临竟不要命的自己撞上刑杖。竟弄得头破血流。倒也强词夺理了起来。“李天?”狄伦又惊又喜,没想到如此动静,将这个说话不绕弯,说打就打的李天引来了。不过以他与李天的‘交’情,恐怕是来帮他的吧。“三弟,我知道你一心为家族着想,但是现在除了二弟的建议,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你以为我不急吗?一想起豪儿那样,我的心就犹如刀割!”欧阳火无奈地说道。 第一卷 第84章 二哥抱着福福从侧门走了! 傲月帝国的阵营中,一个身着银色华服的老者看向那个隧道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偏过头来,对着戈恩淡淡地笑问道。马飞殷勤地把魏清华送出了秦晴的办公室,此时秦晴也从远处的走廊上走来,魏清华与她擦肩而过时,只是笑了笑。赵括看到冯亭也点头了,这才把目光落到吕不韦和李斯已经蒙骜身上,道:“你们给我滚进来……”说着转身走进了大帐。汹涌的魔气滔天,弥漫这座巍峨的魔王殿正殿,旋即九道恐怖的魔影直追一道龙形人影冲天而起。直接等到第五十四人时,叶天径直向着前面奔涌而去的无可匹敌的气质与威势才缓了下来,因为枪神吴寒,登上擂台了。“哈哈,龙掌门是真会安慰人!虽然我知道你这样说只是在鼓励我,可是听到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所以……刚才的那两人,到底是和你说了什么呢?”孙正阳笑道。半神之境?辰陨自然也是听到这个关键词,暗暗打量高空中那两位相对而立的战神强者,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廉颇点点头,他一生侍奉过赵国三位君王,自认是三朝老臣,最为忠耿不过,当然不希望参与到谋逆当中。“董社死了,总要有人背锅。姐姐年轻貌美,大好年华等着去挥霍,众多男宠等着临幸,死了多可惜。”李魅轻蹙峨眉,舔了舔浓艳的红唇。瞬息间,高达万丈的山涯被压下一半的高度,碎石翻滚,如同陨落的流星,直接跌落山崖。出世以来,他便察觉自己的体质不同寻常,荒古氏族和圣地接连不断地有人想囚禁自己,而他也是多次在莫名的情况下激活了体质,时灵时不灵。此时罗安归面前已经摆满了赢来的筹码,而对家面前则只剩下一个,更要命的是此时罗安归的棋子只剩下两颗未移离棋盘。刹那间,山谷上空,浓浓的云雾微微颤动,传荡出一阵阵雷鸣,暴烈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心颤,让不少还在猎妖和寻宝的无极宗弟子仰观青天,浑身发颤。就在这时,又有人叫了一个价,洛王咧嘴,这次就算是他没买天遂斧都恐怕做不到了。有了电,他们可以做熟食,虽然没有蔬菜,但是他们可以打捞游轮搁浅的礁石附近的海带,可以钓鱼。而且确实很牛逼,卓凯人当时已经伤成那样了,被带到基地以后,由专门的医疗团队治疗,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恢复的速度还很惊人。虽说有死亡阴影的阻挡,但谁也不清楚蛮牛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勘破?“多谢皇上好意,不用了,微臣一人足矣应付。”若是他都找不到贾敏那么这世上就没人能够做到了。“老师身上的传奇太多了,多的让我们数不过来,我现在都没搞懂,老师现在明明已经远离神秘,甚至灵视都是零点,为什么还拥有如此强大的手段。”刚刚亲身感觉苏格的手段,林恩唯一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无法形容。“老奴给太太请安,太太一路辛苦啦!”忠叔激动的上前给贾敏磕头请安。一张纸折叠一次,就可以形成两层,这就是折叠副本!只有找到折叠的连接点,才能打开另外一个副本。灵脉的事让他焦头烂额,最麻烦的是,大长老肖守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刻,龙武秘境超过七成的合道境修士全都向着这里赶去,准备见证辉煌的发生。白羽岚心中不解气儿,想着总得将他晾一晾,否则他定然还觉得谁离不开谁呢!就肆无忌惮起来,随意左右她的想法。柱子窝在床上,继续难受,静茹没找到现成的开水,就去帮忙现烧。等待烧开水的过程,自然外套是穿不住的,静茹把外套脱了,柱子额头已经冒出了汗,静茹以为是疼的,其实是热的。等了没多久,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贾敏抬眼看去,就和佳悦郡主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万麽麽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老爷这样明显是在生气,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太太。而两尊尸妖魔仆既然有着六步大尊境极限的实力,那战力多么恐怖,就不难想象了。在夏雨情看来,她如果有了同样的资源,甚至可以超越聂正凯。而聂正凯品性又如此不济,远远配不上她。艾尼克斯的总部,随着12点的到来,整个公司仿佛都疯了一般,无数电话拨出,核对各种数据。当林艾踏上黑色的飞行机甲的时候,机甲顿时从上到下将外表换成银白色,这是尤尔哈飞行机甲队长机的特征。 第一卷 第85章 穿帮 沈星渡强忍着身体上的欢愉,却还是忍不住被雁南辉揉得眯起了眼睛,缩了脖子。就连四肢都快乐的蜷缩了起来。这狐狸的身体,她已经相当了解。对这样的抚摸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他说着就去打电话,让酒店餐厅送一些吃的上来,还很贴心地给李沧雨要了一份爱吃的鱼片粥,以及好消化的几个素菜。百老先生执起内里翻滚的茶壶,倒入夏景帝面前的茶盅内,再搁在茶几上,抬手做了一个请字。白轩被抱得不太自在,可阿树的怀抱并不是特别紧,反而有种阳光而温暖的味道。“林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慌乱?”郑海见林越神情很是不对,立马出口询问。说完,刘烨转过头,面露微笑的,看着高顺,而高顺迎上刘烨的目光后,他明显是愣了一下,不过之后,他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楚阳闻言一愣,随后也是露出了笑容,他没想到林越竟然还能预料到他会遭受危险而派人过来救他。此时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其实他并不比陈安然差多少,上一局的很多关键时刻都是因为他自己不够果断,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时机。这个大阵的开启,直接令得他们想要直接找到方婷婷然后迅速带离的计划破产。士兵们神色一凛,他们非常清楚,他们的这个连长并没有在开玩笑。陆子安做这个步骤时,运刀如飞,动作优雅自如,很是赏心悦目。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没有出现更卓绝的人才,不过是时间幅度不够罢了。彭庆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撤兵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双方的局随着蔡瑁、张允的人头落地,已经开始向对方张开,至于谁能笑道最后就看各自的手段了。古往今来,战争给帝王带来的都是土地和权力,但给老百姓带来的,是家破人亡,是妻离子散,是颠沛流离。老百姓,所承担的,真的太多了。如今这只丑凤凰是越来越矫情的,就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一样,每日都要洗个澡,洗完了还只能用干毛巾把身上的毛发擦干。“让那些护卫留下营外,只让那两人进来。”段煨闲来无事,倒是想见见这两人,或许是同乡,当初贾诩的离开让他有些耿耿于怀,若是同乡的话,他身边如今的确缺些人手。白启凝望着新生的幻象,犹自有点不敢相信,先前一无是处的【虚幻杀象】,现在无论可不可以凭此战杀敌人,但至少卖相是有点东西。不管是霓虹国人,还是后来的加拿大人,以及加拿大的两个妹子。白云飞虽然还有一些壁画没有看完,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再详细观看了,只好跌跌撞撞地在牛钢和李玉兰的搀扶下,向前方跑去。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疼痛,我紧张地直冒冷汗,头发全湿了,黏在脸颊两侧和脖颈周围,难受死了。我气的牙痒痒,他偏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景恒,简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楚度听到这个理由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苏荷的说法,这也让苏荷暂时松了口气。“炼体功法不是非常难以修炼吗?你这实力提升的真是匪夷所思。”冯冰想起楚度刚才出手时的那种威势,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 第一卷 第86章 你今天欠我的,是她全家的命。 袁晓菲怒意爆发,双眼赤红,双拳一握,手指关节处自动出现一排金属指套。没有半句废话,袁晓菲直接猛拳出击,向雁南辉袭来。雁南辉反应极快。在袁晓菲动身之前就预判了她的攻击。一手将沈星渡抄在怀里,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当做武器。瞬息闪避开袁晓菲的一记重拳。袁晓菲的拳落在刚刚雁南辉坐的楠木矮榻上。矮榻登时断裂成两半。明星也就是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是实际上,和那些资本大鳄,巨富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章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差点儿飞了,原因就在于,大兴对林霄不死心,在林霄搞了一个什么胖子穿衣搭配的直播之后,竟然又提高了价码。在下边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只能够看到两个铁烛台和香炉,到了上头才看见,那石桌的表面居然不是平的。陷进了温暖的怀抱里,鼻尖是熟悉的好闻气味,苏云感觉心里说不出的安宁寂静,只是也是有些窘,自己的心事竟然被轻易看了出来。“轰轰”两声巨响后,两挺mg-42立刻对着被炸出的大洞猛烈射击,校舍内瞬间血肉横飞。一排长马上带队冲向了校舍,利用己方强大的火力打的鬼子连头都不敢冒出来。所以说到最后,杨御史这是被人给坑了,至于被谁,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将这个哑巴亏给吃下去。一顿操作结束后,全部信息都被补齐,就连娜贝拉尔的也是如此。标签自然是异世界强者,反正都差不了多少。且从那个时候起他已经将有可能又有能力这般做的人一一对号了一个遍,所以当真的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依旧愤怒,却不是失去理智的愤怒。金刚没有那么复杂,他的世界很简单,原本只有战斗和生存,直到千千出现了,它才发现,自己还可以有朋友,所以他才会那么珍惜。没有做作的刻意笑容,没有奇怪的人生蓝图,他的语气很是肯定,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疑问。虽然没有网络,不能够玩手机,但是可以用手机,照明或者是看时间。“世间自有公道,付出就有回报,你们要怎么报答我?”李云峰喝道。只要有一点脑子的,都应该知道,曹操那些话,不过就是说一说而已。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注意力,后面司宇梵说了什么我一字也没听到。这是一头龙首虎身的魔兽,它通体被暗红色的坚硬毛发所包裹,即便是已经死去了许久,但是浑身上下依旧充满着一股凶戾,散发着无上的杀意和煞气,让人的灵魂都感到一股压迫和恐惧。随庆冷笑一声的时候,他旁边的陆灵蹊也给了一鹤一个深深的,‘我记住’的眼神儿。她现在想睡觉,只想睡觉,只要能让她睡个饱,别说是抱着秋叶不撒手了,就算是让她抱着慕九霄不撒手,她也愿意抱着。“你哪里不舒服?”在办公室里,司宇梵拿着诊器给我检测心脉,语气像以往一样温和。“呵呵呵……”简珂除了笑还是笑,她安全可以想象二婶是怎么大肆夸奖她的。一声声巨响起,顿时整个洪荒都静了下来,就连洪荒星空都静止了,仿佛时间停在了那一瞬间。可是唯独里尔珐基等人知道,提姆梅洛更是有体会,张云泽虽然瘦弱,但是力量却十分的足!84kg卧推8次,已经比许多看起来十分强壮的,nba的新秀强了不少。 第87章 没有下一次! 兄长也不行。 雁南飞赶到的时候,整个画舫的人已经清空了。 只有雁南辉独自坐在破败漏风的顶层雅间。 官服垂地,发丝不乱,慵懒地靠在圈椅之中,修长手指捏着一只茶盏,正一派悠哉地喝着茶。 好像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雁南飞视线快速扫过房间内所有角落。 沈星渡不在。 雁南辉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了一声 “坐。” 雁南飞面上端着平静,眼神里却藏不住的急迫。 站在原地没动,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 “我的狐狸呢?” “丢了。” 一句“丢了”,茶盏落地,雁南辉被揪住衣襟领口从椅子里迫着站了起来。 雁南飞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彻骨寒意,揪着雁南辉的衣领,咬着牙问: “丢哪儿了?” 雁南辉丝毫不反抗,任由雁南飞发疯,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散漫: “一只狐狸而已,你要对我动手?” 雁南飞像是听不到任何与沈星渡无关的话题,往前一步,将人一把推到墙上逼问: “我问你,丢哪儿了?” 雁南辉的眼中有挑衅,有戏谑,不以为意地说: “丢河里了,你现在跳下去找还来得及……” 雁南辉的话被一拳打了回去,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雁南辉苍白英俊的脸上。 眼眶当即就裂开,血顺着眉骨流到脸颊。 画舫老板刚刚瞧见雁大将军急火火地上了楼,又记得雁南辉说过后面还有一仗要打。 看这架势,这是大兆朝堂两位大员要在他这小庙里大打出手了。 画舫老板实在不放心,虽然雁南辉一早交待过,有人上来不要拦着,还是匆匆带着人上楼查看,结果正看到这一幕。 “雁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雁将军,您冷静啊! 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啊!” “滚出去!” 雁南辉脸上汩汩流着血,冷冷对画舫老板吼了一嗓子。 画舫老板肩膀一缩,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被打的人都不让管,他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有几个脑袋敢上去劝。 那可是大兆的战神,手下亡魂无数。 他算什么东西。 雁南辉挣开雁南飞的控制,用手背蹭掉眼眶上的血渍,摆开架势开始回击。 “别以为你打过几次胜仗就能反了你了。 我一天是你兄长。 一辈子是你兄长。 当初要上战场的,明明是我! 你一个当弟弟的,逞什么能? 谁允许你替我去了?” 雁南辉的拳又快又狠,拳拳到肉。 根本不是刚刚逗袁晓菲玩的时候的懈怠,连眼神都变了。 雁南飞被几拳攻得倒退好几步,再抬起头眼中染上血色。 二人不互相让,干脆放弃招式,只用蛮力和拳头,滚在一起,变成纯粹的互殴。 本就破败的雅间,在雁家两兄弟的努力之下,更加残破不堪。 整个房间找不出一块完整的木头来。 站在屋里,直接能看到河面。 两人势均力敌,实力不相上下。 打到最后都躺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喘着粗气。 雁南辉将口中血沫子啐了出去,躺在地上说: “你都已经成了亲,还整日抱着那畜生! 小时候那点事,这辈子就过不去了吗? 那时父亲命人找过你,找了很久! 我们都很悲痛,母亲整夜整夜地哭,没有人放弃你! 到最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这些年你总抱着个狐狸,是想时时刻刻地提醒谁?” 雁南辉故意找架打,他一边打,一边勾搭雁南飞说话。 想借此撬开雁南飞的嘴。 可雁南飞始终一言不发。 雁南辉大雁南飞六岁,二人曾经是兄弟几人里关系最亲近的。 可自从那次洪水,雁南飞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和全家人疏远。 对父亲和大哥更是没有一句好话,想怼就怼。 尤其对母亲更加极尽冷漠。 就是对那一次凭着一己之力,将祖母、昭昭和南荀救下来的姨母也算不上亲近。 没人能让他敞开心扉。 只能任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放弃仕途,弃文从武,代替雁南辉,征战沙场。 那时大兆边关告急,常年的重文轻武让兵部形同虚设,大兆的边防不堪一击。 武将老的老,退的退,没有几个能上战场的新生力量。 皇帝下旨,国家危难之际,世家大族也要选出男丁上战场。 雁大人身为宰相,家中又有四个儿子,势必身先士卒。 原本是要让雁南辉去参军的。 不知怎的,雁南飞突然找到父亲,说什 么也要代替雁南辉出征。 要知道当时的大兆兵部的实力,出征和送死无异。 雁南辉原本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里准备,却突然得到消息说自己不用去了。 雁南飞顶替了自己的名额去参军了。 先是庆幸,然后是浓浓的自我厌弃。 他竟然觉得让自己的弟弟代替自己去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一想到自己是这样的人,雁南辉就感到生理上的恶心想吐。 后来又频频得到前线的消息。 雁南飞奋勇杀敌,多次深入敌军,一骑当先取敌军首级。 又说他晋升极快,几仗下来已经是骁骑营的将军了。 再后来就是传他在战场之上杀虐无度,令敌军闻风丧胆。 雁南辉甚至怀疑,他故意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惩罚全家人当初对他的放弃。 他想让父亲和母亲,反复的经历随时会再次失去这个儿子的体验。 雁南飞每一次出征,都是对父亲和母亲的一次惩罚。 然而雁南辉想要雁南飞开诚布公的企图还是失败了。 雁南飞完全不接他的话,刚喘匀了一口气,就问: “狐狸在哪儿? 我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我必须找到她!” 雁南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叫晓菲的少年抱走了。 我原本想把这狐狸扔了,那孩子来给画舫送酒水,说喜欢,想花钱买。 我就送给他了。” 雁南辉故意没有说实话。 和沈星渡的约定,让他觉得像是对雁南飞不肯开诚布公,不肯依赖他这个哥哥的一种报复。 让雁南辉莫名觉得有趣。 晓菲? 袁晓菲? 雁南飞终于问到了他想知道的线索,眼前一亮,翻身而起,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威胁雁南辉。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兄长。 要知道战场之上也曾有敌军觉得将福福偷走可以影响我。 偷我狐狸的人,没有能活着看见第二天太阳的。 他们只会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后悔! 雁南辉,没有下一次! 兄长也不行。 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雁南辉摸了摸嘴角的伤口,叫住了雁南飞。 “杜若岚你还不处理? 打算养到什么时候? 沈星渡就不介意?” 雁南飞眉毛跳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雁南辉。 心里划过莫名的烦躁。 “她是你弟媳。 你可以称呼她一声德康公主。 直呼名讳并不合适。” 第88章 我都陪你去,可好? “晓菲,你这是从哪儿弄的狐狸? 好新奇,竟然是玄色的!” 袁晓菲将沈星渡带回了袁家码头,迎面碰到三哥袁驰野。 沈星渡朝着袁驰野看去,想起来自己和苏和巴特尔的交易。 也不知道苏和巴特尔死了那么多手下之后,还有没有这个心情和她将交易进行下去。 会不会对她恨之入骨。 若不是绑了她回去,也不会害得他手下一夜之间全部阵亡。 开春的时候他还要来大兆迎娶四公主。 沈星渡用小爪子按在了袁晓菲手臂上。 袁晓菲也急于和沈星渡单独聊一聊,随口应付袁驰野道:“捡的。” 便冷着脸和袁驰野错身而过,朝着河边一片空旷的沙地走去。 袁驰野挠着头,打量着袁晓菲急匆匆的背影。 嘴里咕哝着:“让她帮忙送趟酒,路上吃枪药了这是。” “星渡,你说话我听不懂,刚刚那个当官的,他能听懂是不是?” 袁晓菲见四下无人,将沈星渡放在地上,自己也在河边大石头上坐下来。 沈星渡点点头。 “雁南飞也能听懂你说话?” 沈星渡又点头。 袁晓菲情绪低落,凭什么她听不懂,最应该能听懂的就是她。 “你可有办法换回去?” 这次沈星渡摇了摇头,又觉得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伸出小爪子在沙子上写下:“催情药。”三个字。 对袁晓菲来说,沈星渡就是天上的仙子。 竟然会有人给她吃催情药,真该千刀万剐! 袁晓菲看到催情药的一瞬间,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狐狸。 “你的意思是,你吃了催情药能换回去?” 沈星渡又写:“有时候能。” 袁晓菲随手抓住一把沙子,攥在手里,硌得手心生疼。 什么叫有时候能? 有时候能? 岂不就是说,催情药她吃了不止一次? 沈星渡到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都经历了什么? 袁晓菲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不安的情绪,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却见沈星渡又开始在面前的沙子地上写写画画,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波斯那批兵器,我送给北羌的苏和巴特尔了。 让三哥交货的时候小心此人。” 袁晓菲更惊。 那批兵器本就是一次失败的进货,送就送了,倒也无妨。 倒是星渡是什么时候和苏和巴特尔联系上的呢? 沈星渡见袁晓菲一脸愁容,又写道: “放心,不亏。 我观他有人君之相,权当低价投资了。” 话虽这么说,沈星渡心里还是不太有把握。 这批货虽然有问题,但是她也没要钱啊。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有问题的兵器总比没有兵器强。 若是能取得苏和巴特尔的信任,打通这条商路,会给她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沈星渡商人的底色让她忍不住去考虑苏和巴特尔的利用价值。 几乎是靠着本能与他达成了这项交易。 袁晓菲并不真心关心这笔生意的赔赚。 她只关心沈星渡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突然抬眼见雁南飞已经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过来了。 她深知自己是留不住沈星渡的。 可是她不甘心! 把沈星渡交给任何男人都是明珠蒙尘! 袁晓菲深吸一口气,特意等雁南飞走近了才问: “所以你不是因为喜欢雁南飞才嫁给他的,是因为会变成他的狐狸才被迫嫁给他的,是不是?” 沈星渡点点头。 蓬松的黑色长毛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在阳光下反着光。 这反光刺痛了雁南飞的眼。 他看到袁晓菲是故意等他走近了才这样问。 这件事本就是她们达成的共识,可是沈星渡不假思索地点头,还是让他脚步一顿。 沈星渡却不知雁南飞就在身后。 河边风大,她又迎着风,身后的动静掩在了风里。 沈星渡只觉得终于对袁晓菲坦白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袁晓菲是她最好的朋友,对朋友隐瞒让沈星渡这段时间感到痛苦和无依无靠。 她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 从前袁晓菲一直承担着这个职能,自从她变成福福,突然对袁晓菲有了好多开不了口的秘密。 这些秘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沈星渡是欣喜的,她再也不是一个人面对了。 袁晓菲意味深长地,带着挑衅的笑意扫了一眼雁南飞,又问道: “要是你找到办法再也不用变成狐狸,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雁南飞了?” 沈星渡这次迟疑了。 离 开雁南飞吗? 这原本就是她的计划。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雁南飞,沈星渡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昨夜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 他骑着高头大马踏破了门闯进来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天神。 他将奄奄一息的她,从水里捞起来。 关心则乱的神情和手忙脚乱的样子。 那些心跳和让人害羞的画面让沈星渡微怔。 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喘气都只剩下了半口。 见沈星渡不回应,袁晓菲意味深长地盯着沈星渡引导: “若是能离开雁南飞,我们就离开京城。 你和我,就咱们俩,一起去各地云游可好? 你不是一直想看江南的雨,大漠的落日吗? 我都陪你去,可好?” 袁晓菲说的,全都是沈星渡期望的。 离开让她伤心的沈家,离开京城。 她有的是钱,和晓菲一起云游四海,正是她最初的打算。 沈星渡使劲儿点了两下头。 袁晓菲笑意绽开。 雁南飞也到了近前,将沈星渡一把从地上抄起来。 “袁小姐。 你三哥和四哥放出来了?” 打蛇打七寸,雁南飞是个会打蛇的,一句话就打在了袁晓菲的七寸上。 袁晓菲立刻攥起双拳,眼中泛着滚滚恨意。 是她冲动了。 她刚刚已经害得沈星渡答应了那个当官的人不知道什么条件。 如今又被雁南飞拿捏。 袁晓菲心里翻滚着怒火又无处发泄,只能使劲儿地咬着牙,攥着拳头。 沈星渡从地上腾空而起,被雁南飞身上的熟悉地气息笼罩的瞬间,后知后觉地抬眼看向袁晓菲。 意识到她刚刚是故意说那些话给雁南飞听的! 沈星渡的狐狸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晓菲糊涂啊~ 她能理解晓菲对雁南飞的抵触。 当初她喜欢陆邵的时候,晓菲也觉得陆邵处处配不上她。 大概好朋友就是会觉得对方比任何人都好,没有人配得上。 可雁南飞是什么人,晓菲这样做无异于把袁家放在火上炙烤。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这些商人,是要依附于权势之上的。 与雁南飞作对,对袁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这是何苦。 雁南飞看着袁晓菲怒火中烧又毫无办法的挣扎表情,满意地勾起下唇缓和道: “今天看在你救了……我的宠物的份儿上。 我不和你计较。 下一次,我会让整个袁家都长记性。 你大可以试试我做不做得到。” 他特意没有说狐狸,也没有说出沈星渡的名字。 而是用了“宠物”这个词。 是对刚刚沈星渡承认想要离开他的报复。 沈星渡听了,感觉胸口灌满了凉风。 她对雁南飞来说,从一开始到现在,可不就是个“宠物”么? 第89章 宠物就宠物 宠物就宠物。 沈星渡在心里给自己的宠物身份努力找个对照。 她又想起了沈府院墙上那只肥肥的大狸花。 护院也曾喂养过一阵。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是冬天里也要从嘴里省下半条鱼一个鸡爪喂给它吃。 后来一开春,院子外头的母猫一叫就跑了,再没回来过。 气得护院跺着脚逢人就骂那狸猫果然奸佞,喂不熟。 当初还不如养条狗。 沈星渡一下子找到了榜样,心里呼呼灌风的漏洞瞬间补上了。 原本低垂的眉头,也舒展开。 就着雁南飞的怀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在他怀里给自己拱了个舒服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今天为了请安,起得太早了,昨夜又少眠。 谁的死活与她也无干,“宠物”要补眠了。 雁南飞一手抱着沈星渡,一手抓着缰绳。 心里还闷着气。 她昨夜那样主动,雁南飞还以为她心里多少也有他。 原等着沈星渡离开袁家码头会对他解释一二。 哪怕是骗他呢? 谁知她就这样在他怀里团了个球,闭眼打算睡觉了! 这女人简直没有心! 就是狐狸养久了还知道认主。 这女人的心怎么捂也捂不热,真就是石头做的不成? …… “回将军,公主殿下脉象平稳,就是底子弱了些,又受了惊吓。 都是老毛病了,老臣开了方子,按时服药即可。” 这一觉没心没肺,睡得香甜,待沈星渡被郝太医的声音吵醒,睁开狐狸眼,已经回到了雁府。 郝太医刚为福福诊过脉,她被安置在福福枕头边上。 刚好听到郝太医的诊断结果。 “星渡昨夜又和福福互换了灵魂,这一次可没有用过任何催情药。 依郝太医之见,这回怎么说?” 郝太医皱着眉毛,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嘴唇。 扫了一眼刚睡醒的沈星渡,一脸难以启齿地斟酌着用词。 朝着雁南飞使劲儿眨了眨眼,吞吞吐吐的说: “这……不如让老臣先开个方子,服用三天观察观察。” 沈星渡可全看见了,他分明是不想当着她的面说。 “将军,我的病情,我有权知晓。 您让郝太医就在这儿说! 别总想着背着我,我心里不踏实!” 郝太医看着那玄色的狐狸和雁南飞哼哼了几声,娇滴滴里带着撒娇的尾音。 大略猜到了其中意思。 果然雁南飞听后点了点头,对郝太医道: “郝太医,星渡病情如何,您且在这儿说吧。 不必瞒着。” 果不其然。 郝太医隐隐觉得,他早晚得死在这小对夫妻手里。 只得抱拳垂头道: “那老臣便直言不讳了。 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之前老臣提过催情药引发换魂的可能性。 而昨夜殿下未曾服用任何催情药还是和福福换了过来。 殿下认为老臣的判断出了问题。 可殿下是否想过,昨夜可是殿下和将军的洞房夜……” 说到这里,郝太医抬起眼看了看沈星渡。 沈星渡已经隐约听出来端倪,伸出小爪子想拦。 而郝太医又垂下眼皮,闷头说道: “催情药无非就是用药物催使女子无情而动情。 若是殿下与将军水到渠成而情动,试问殿下,那和用过催情药有什么分别?” 原来如此。 雁南飞眼神微动。 心情明朗起来,偷眼去看沈星渡。 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上,刚才还支棱着老高的狐狸耳朵一下子背到了脑袋后头。 沈星渡狐狸脸上发烫。 刚刚是谁非得让这老头子当面说出来的? 她恨不得时间倒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诊断吗? “郝太医!” 雁南飞见沈星渡面露尴尬,还是体贴地喊住了郝太医。 “您随我来到外间开药吧。” 郝太医瞧瞧雁南飞,跟了出去。 “将军,要知道我如今也只能开些温补的方子,若想真正治好公主,还要有奇方。” 雁南飞见郝太医神色,不像推脱,倒像是有所发现。 又将郝太医拽到更远处,压低嗓音问: “郝太医是否已经找到了办法? 但凡有一丝机会,也请直言相告,不计代价也要将星渡的病治好。 要人要钱,您不妨直说。” 看来昨儿夜里公主殿下换魂的时机不对啊。 要不然将军怎会如此急切。 郝太医讪讪地抬眼看了雁南飞一眼,深表理解地叹了一口气。 “老臣这几日潜心研 究,发现好几个古方提到了南岳曾有此类医案。 依老臣之见,深入南岳腹地寻访也许能有所收获。 只是此去经年,交通闭塞。 听说大公主嫁到南岳之后,收拢了许多当地奇人异士,其中不乏修习秘术的大家。 若是大公主能提供些方便,或对咱们找到换魂的法子有助益。 只是不知大公主是否肯行这个方便。 再有就是……此事隐秘,若是大公主知晓真相,圣上那边只怕也瞒不住。 此事还要将军衡量,拿个主意。” 郝太医当然知道雁南飞和大公主的交情,只是碍于各方牵扯,不敢明说。 事实上若是雁南飞修书一封,大公主大概率还是会出手相助的。 毕竟当初大公主出嫁前,也传了一阵和雁将军的风言风语。 说是大公主死活不肯嫁到南岳,后来皇帝以雁南飞的性命相逼。 大公主才含泪上了喜轿,远赴南岳,成为了两国之间政治的牺牲品。 雁南飞听了郝太医的话,不自觉地整理起衣袖上的褶皱。 说是整理,其实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捋着衣袖的边缘,眼神放空。 寿康公主之于雁南飞是很特殊的存在。 他敬她贤德,认为她是皇氏女子的表率。 钦佩她的德行,欣赏她的性情。 就是从未往男女私情上考虑过半分。 直到南越国皇后突然薨逝,皇帝下旨命寿康公主嫁给南越国国王做续弦。 “南飞,本宫就要走了,你叫本宫一声姐姐可好?” 雁南飞那时候还稚嫩,只是在宫中和皇子公主们一同上学。 并不真的懂这一声“姐姐”的意义。 她让他喊,他就喊了一声:“姐姐。” 谁知大公主就扑了过来,将还是少年的雁南飞抱在了怀里。 那是雁南飞第一次那样接近一个女子。 寿康公主抱了很久,靠在雁南飞的怀里默默垂泪。 第二日就坐上喜轿远嫁了。 从此二人再无联络,彼此之间连一封信也不曾寄过。 很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雁南飞想起那个晚上,仍觉得和做梦没有分别。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那就是一场梦,还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实。 “殿下,您若是有办法托大公主帮忙寻找良方是最好。 老夫先去给公主抓药。” “等一下……” 雁南飞突然想起来他想问的问题,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此前你曾说,星渡一旦碰了男人,便会不受控制,难以自拔?” 郝太医看着雁南飞寻求确认的眼神,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那若是没碰过男人,那药效是否绝无可能发挥效果? 她还能一直像从前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吗?” 第90章 偷听 “这……” 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郝太医拿捏不好雁南飞的意图,一时不敢下定论。 含糊道:“老臣也是偶有接触过几个案例。 均是大臣们从那种地方买的宠妾身子出了问题,来请老臣看过两回。 那必然都要接触男子的。 经历了调教之后却始终不接触男子的,老夫还真没遇上过,不敢妄下断言。 若是将军实在困扰,何不找个懂行的人问个清楚?” 懂行的人? 这倒是给雁南飞提了醒。 上回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是因为现场人不对。 才送走郝太医,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正好上门来了。 见了雁南飞请了个安道: “将军万福,夫人请您和公主殿下过去一趟。” 雁南飞刚想以沈星渡身体不适为由拒绝,那小丫鬟接着说: “夫人说了,若是公主殿下身体不便,就请将军过去一趟。” “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过去。” “是,将军。” 雁夫人与雁南飞母子关系凉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般雁夫人不会找雁南飞。 今天却让丫鬟来请人,只怕是有事要说。 雁南飞成亲之前,只和雁大人提过一嘴,并没有征求过雁夫人的意见。 皇帝赐婚之后也没有单独拜见过,整个成亲的过程几乎是完全忽视了雁夫人的存在。 早晨的请安,也算不上愉快。 雁南飞本不打算去这一趟。 可是想到以后若是他出征,沈星渡少不了要和雁家人接触,少不了要独自面对。 深思之后还是决定去这一趟。 雁南飞料想到母亲喊他去,不会有愉快的话题。 回屋披了裘皮大氅,没有带上沈星渡,独自离去。 沈星渡在床上陪着福福,耳朵支楞着听见雁南飞进来,又出去了。 眯起眼睛对福福说: “你又没有病,整日在这儿躺着作甚? 走! 我们偷偷跟过去看看,你主人背着咱们俩要做甚?” 福福对外人是一副冷脸,在沈星渡面前和狗儿一样,指哪儿打哪儿。 沈星渡一勾搭,福福就乐呵地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子,抱上沈星渡跟了上去。 穿堂过院的到了一处院落。 沈星渡没来过这里,只觉得布置典雅,环境清幽。 距离前厅和书房都不近,大概院子的主人不喜热闹。 有丫鬟小厮路过,福福就咧开嘴笑一笑,受了礼。 院里人都知道夫人请了将军和公主来,对于沈星渡的出现也不觉得突兀。 继续在雁南飞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了一处月亮门,“快藏起来~”沈星渡揪着福福的耳朵小声道。 福福立刻听话地藏在了月亮门后。 对福福来说,这更像是个游戏。 院里是雁夫人穿着狐狸毛的披风,抱着汤婆子,在给梅花剪枝子。 “母亲,特意喊我来有何事?” 雁夫人“咔嚓”一声,剪掉一根侧枝,停下手上动作。 又去找下一个长歪了的枝子。 “我知你对我有怨,这么多年当我不存在一样。 解释的话,我已经说累了,如今已经不想再说。 可就算你再怨我,我也是你的母亲,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只会盼着你好,不会害你。 你选个日子把若岚抬进门吧。 若岚虽然为了救你落下了病根,但我找大夫给她看过了,不影响生养。” 沈星渡原以为雁南飞是因为她的病情,才独自出门。 却没想到是来了雁夫人这里。 而且她才和雁南飞成亲不过一日,雁夫人就如此着急要把杜若岚塞给雁南飞了。 “福福,咱走吧……” 沈星渡心里一堵,不想听下去了。 却听雁南飞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能。 母亲,我这辈子除了沈星渡,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此事以后母亲也不必再提。” 雁夫人一错手,将一根好枝子也剪了下来。 这下好好的树型,缺了一块,看起来像个尴尬的弹弓子。 雁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回手将剪刀放在丫鬟捧着的竹篮里。 “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你答应了圣上,不纳妾,不再娶。 那也不要紧,我问过若岚了,就是没有名分,她也愿意跟你。 像若岚这样纯良的孩子上哪儿去找? 我已经在西街给若岚买了套宅子,府里若是不方便,你俩就在……” 雁南飞“啪”地一声拍在院中石桌上。 “母亲这是老糊涂了不成? 我成亲了,有妻子。 我与夫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我为什么要养个外 室?” “我刚刚问过郝太医了。” 雁南飞挥手掀了一下大氅,动作里带着烦躁与不耐。 雁夫人的话只停顿了片刻,带着笃定道: “他虽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可我看得出来,这个公主病得不轻。 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治不好的。 我看皇帝将她嫁给你,就是想让你绝嗣。 你如今已经三十二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你让我和你父亲如何安心?” 雁南飞扬起眉毛,声音也高了一个度。 “母亲这话不对。 大哥有宴儿,大嫂又有了身孕。 雁家何愁无后? 若说该着急的,二哥比我年长那么多,至今连个亲都没成。 该催二哥才是。 哪有刚成亲第二天就开始催孕的? 猫狗都没那么快。 母亲怕是家中事务放下太久了,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 雁南飞的话里带着刺,直戳雁夫人的肺管子。 不由得也提高了嗓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雁南飞:“那能一样吗?” 雁夫人并非主动不管家的。 而是被逼迫着放弃了雁家中馈的。 自从十年前,姨母破衣烂衫地背着雁昭昭,拉扯着老太太和雁南荀回到雁府,涕泪横流的对雁大人说是自己无能,没有保住雁南飞的那一刻起。 雁夫人就几乎永远失去了做主母的资格。 还能留在雁府里没有被老夫人赶走,也要多亏了雁大人拽着两个儿子,跪下来为妻子求情。 拿着雁家的家规家训上不允许休妻另娶这一条,才将雁夫人保了下来。 可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就此降到了冰点。 老太太再如何刻薄媳妇,那也是雁大人的母亲。 没有儿子能亲眼见着妻子把母亲扔了而心里不起嫌隙的。 更何况还有雁昭昭眼南荀这两个孩子作证,就是娘亲将她们几个抛下不管的。 是姨母拉扯着雁家的三个孩子一个老太太逃荒一样的逃回了雁家。 路上讨到一口饭,就紧着老太太和三个孩子吃。 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逃到雁家的时候,连鞋都没了。 雁夫人嘴唇颤抖,像是在咀嚼十年前酿下的苦果。 “你和南辉不一样。 南辉是文官,他不会动不动就上战场去和人厮杀。 我不用日夜为他揪着一颗心。 你总要留个一儿半女的,也不枉费……” “母亲若是闲的慌,就再多种几棵梅花消遣。 也好过坐在院子里总盼着我死。 就是没有德康公主,我也不会和杜若岚裹到一起去。 母亲还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少操些没用的心。 您若是当真如此在乎我,当初也不会只带走大哥和二哥! 母亲以后也不必因我上战场而担惊受怕,权当我十年前就死了便是!” 雁南飞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雁夫人已然红了眼眶,忍着眼中酸涩。 “南飞,母亲当初的苦,没有人能理解。 你祖母是如何磋磨我的,你太小也许都不记得了。 母亲犯过错。 但是母亲已经忏悔过了。 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活在后悔之中。 我当初就是太懦弱,太想活下去了,可我没有能力,不够强大。 你还想要我怎样?” 第91章 雁南飞要去南岳 雁南飞转身就走,临到院门口一把将福福从阴影里拽出来。 将惊慌失措的沈星渡从福福怀里粗暴地抢了过来。 “听够了?” 沈星渡和福福一起被抓包,一狐狸一人一起缩了缩肩膀,挑着眼皮心虚地看他。 福福是怕自己出来玩被雁南飞数落。 沈星渡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些,眼神闪躲,一副心虚做派。 原来杜若岚救过雁南飞,还因此落了病根。 怪不得她总是在雁南飞面前咳个没完。 而杜若岚竟对雁南飞如此痴情。 只要能和雁南飞在一起,连名分也不要,就连外室也愿意。 还有雁南飞和雁夫人之间似乎有解不开的心结,母子关系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她只从只言片语里大概听出来,雁夫人十年前大概是做了什么,害得雁南飞差点死了。 这些事在沈星渡的小脑袋瓜里炸了锅。 一时分析不出来重点,只好先解释: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还以为,你是瞒着我和郝太医说我的病情,才偷偷跟出来的。” 雁南飞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只关系能不能和福福换过来。 他的事情,她一丝一毫都不屑于追问,撇得这么干净。 雁南飞得出结论: 她不关心他。 若是她对他有情,刚刚听到的那些,怎么可能忍着不问。 可若是没有情,她昨晚又是怎么变的狐狸? “听到了也不要紧,我的事也没想着一直瞒着你。 该知道的早晚得知道,毕竟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府里,又没人指点,也难免惹气。” 沈星渡精准地抓住了“我不在的时候”,立刻慌了神。 “你不在? 你要去哪儿? 又要打仗了吗?” “没有要打仗,只是照例巡视边境。 大兆和南岳的边境近期不太安生,商队被打劫了好几个。 抢劫村民商户的事件频发。 上月临州的知府被人杀了,头颅挂在城墙上。 南岳在挑衅,我打算请旨去一趟。” 雁南飞选了部分事实告诉沈星渡,隐去了他打算亲自去南岳一趟,为她寻医问药的意图。 “大公主不是嫁到南岳了吗? 他们怎么还能这样挑衅? 那大公主岂不是过得不好?” 寿康大公主出嫁的时候,大兆还不像如今这般兵强马壮,有雁南飞坐镇,四方皆安,无人敢挑衅。 当时沈星渡还是个孩子,由沈太傅抱在怀里观的礼,听的是皇帝亲拟的送行诏书。 在沈星渡的心目中,大公主最后上轿的那个回眸,充满了对故国的留恋与慈悲。 她只觉得那简直是个像菩萨一样的女子,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和四公主与北羌的联姻不同。 如今大兆国力强盛,北羌是附属国。 四公主虽然也是政治的牺牲品,却有强大的母族撑腰,北羌轻易不敢怠慢。 大公主可是大兆为了求和送出去的公主,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她也是千娇万宠的皇女,竟然要为了大兆嫁去那样遥远的地方。在陌生的国家挣扎求存,讨得陌生男人的欢喜。 沈星渡当时心生敬意,小小年纪也湿了眼眶。 后来大公主大概是很得南岳国君的喜爱,亦或者是大兆国力日渐强大,和雁南飞这位将军的急速成长。 这些年每到节日,总能收到大公主从南岳送来的各种代表两国友好的奇珍异宝,珍贵草药,甚至是大象和巨蟒等极具南岳特色的礼物。 按道理大公主在南岳应该过得不错。 那边境的摩擦又是怎么回事呢? 事实上,两国边境的确是有些摩擦,但是完全没有严重到要上升到两国争端的趋势。 只是雁南飞说得时候故意夸大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亲自去一趟南岳。 但是他不确认这一趟是否能有收获,怕她空欢喜一场。 他去南岳,绕不开要借助大公主的力量,他私心里不想让沈星渡知道这些。 却没想到沈星渡想岔了,得出了大公主在南岳过得不好的推测。 “你多虑了,寿康公主的儿子年初的时候被南岳国王封了储君。 大概是在南越不仅站住了脚,还很有威信。 各国边境都远离都城,天高皇帝远,地方势力各自为政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不见得是南岳国王的意思。 所以才需要我亲自过去巡视,以安边乱,圣上也是这个意思。” “父皇? 他什么时候的意思? 咱们成亲之前,就说好了?” 沈星渡脑子里乱糟糟的决定这里边的事情,不简单。 口口声声疼爱他的父皇,怎可能在她成亲之前就计划好将她的新婚丈夫外派? “只是谈起关于南岳边疆的摩擦,倒也算不得说好了。 我如今与你成亲,大兆的疆土更加有我的责任。 保护大兆,就是保护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奈我何,你嫁的可是大兆战神。” 沈星渡想到一个摆在眼前的棘手问题。 “你不带我去? 也不带福福去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雁南飞迟疑。 “我会带着福福。 你留在家里,你去了,不安全。 有你在,我会分心。 你这几次和福福换还魂,不是误用了催情药,便是……” 雁南见沈星渡狐狸眉毛一紧,立刻住了嘴。 “若是你自己在将军府里住着等我回来,大约是不太会经历有换魂风险的境地。 我这一去一回也就三两个月。 我为你换了贴身死侍,阿二是忠诚的,阿三也留给你。 还有圣上为你准备的大内侍卫,都已经编好了班次,轮流保护你的安全。” 沈星渡没有想到,刚成亲就要面临分离。 她心里发慌,有一种被雁南飞舍弃的失落感。 按理说不该如此的。 她随时都做着要离开雁南飞的心里准备,他只是去巡视边境,她心里在难受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陪你回了门,然后就走。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快的话,会赶在除夕之前回来陪你过年。” 提到回门,沈星渡才想到,她给沈家准备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实施。 陆邵那天逃了婚,也不知沈月娥如何了。 雁南飞就像沈星渡的蛔虫,看得多了,她眉毛动一动,他就成猜到她的想法。 正如此时,她一脸的踟蹰。 雁南飞便猜测她是不愿回沈抚。 “不想回沈府? 我们就去沈府走个过场,圣上传了口信来。 你回门要回宫里,他在宫里等你。 说是有话要说。” 第92章 那你对我,可有隐瞒? “我现在这样要怎么回门? 父皇还好,他知我有病。 沈府,我可不想这样回去。 官人…… 你就让我再试试催情药吧? 就这一回行吗? 你不能让我疯疯癫癫地回沈家! 我嫁了大兆最好的官人! 我要风风光光的回去,我要气死沈月娥!” 沈星渡越说越激动,两个前爪都攀在了雁南飞的脸上。 这会儿若是让谁见了,都会觉得这狐狸倒反天罡。 只要沈星渡喊他一声“官人”就没有不答应的时候,更何况她还花言巧语的哄骗他,说他是大兆最好的……官人。 雁南飞被三言两句哄到了。 晚饭前,贾副官鬼鬼祟祟地回到雁南飞的院子里复命。 一见到福福,正坐在雁南飞旁边,先是一愣,大眼珠子瞪着雁南飞,一脸为难。 将军让他去那花楼弄这脏东西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难不成让他当着公主的面儿,将这脏东西交给将军吗? 贾副官眼珠子向下瞟。 双手抱拳,将一个小瓶子举起来操着比平日里更加正式的官腔道: “回禀将军,西域进贡的创伤药给您取来了。 我给您收到药箱里?” 贾副官正在心里洋洋得意着自己的机灵的头脑。 雁南飞招了招手,“不必,拿过来吧!” 拿……拿过去呀? 贾副官不敢置信地举着瓶子递了过去。 “退下吧,这屋里不用伺候了。” 侍女们垂头应了一声,鱼贯而出。 贾副官心底无比震惊。 天还没黑呢! 这小夫妻刚成亲是有多大的瘾? 不先沐浴一下吗? 贾副官脸上表情五颜六色,最后一个退出房间,将门反手关上。 雁南飞亲自为沈星渡倒了一杯水,把催情药送到嘴边。 “先试一小口吧? 是药三分毒。” 雁南飞把药给她找来了,又后悔。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上回就是一大口! 要是药劲儿不够,我不是白受罪了。” 沈星渡爪子按着雁南飞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瓶子里,都是药粉,呛得沈星渡眯起了狐狸眼睛,“咔咔”地咳嗽了起来。 喷出来的都是白色的烟雾。 雁南飞刚举起来茶盏想帮她顺一顺。 只见那黑色的毛球在榻上艰难地打了一个滚儿,再一睁眼,是福福回来了。 雁南飞便确认了。 昨晚沈星渡,就是对他动了情。 郝太医绝不是浪得虚名的庸医。 沈星渡从榻上睁开眼,正见雁南飞打开门,将福福放了出去。 那小小的黑色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嗖”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沈星渡立刻明白了过来。 福福这是又去“释放”了。 一阵羞赧过后,是对福福深深的愧疚。 福福又在替她受过。 她是个负担。 不仅是雁南飞的负担,甚至是福福的负担。 是个麻烦精。 对福福的愧疚让沈星渡问出了不经大脑的问题: “附近有狐狸吗? 福福去哪儿“释放”呢?” 雁南飞意味不明地关上房门,回头看沈星渡。 这个女人,连福福如何释放都能问上一句,就是有关他的事一句也不问。 语气和表情一起冷了下来。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或者,你不问问陆邵?” 她没敢问。 他没提,她就没问。 她故意不想听陆邵如何的凄惨。 曾经的青梅竹马遭受羞辱,并不会让她觉得痛快。 只会让她觉得悲凉。 “那晚在官船上,你遇到陆邵了,对吧? 阿大都说了,陆邵没能保护你……” 不知怎的,这话听在沈星渡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沈星渡突然抬起眼眸打断了雁南飞。 “陆邵是没有能力保护我。 阿大是根本没有保护我。 是我看不得陆邵受辱,才主动跟苏和巴特尔走的。 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些的话。 这就是事实。” 既然他要问,她就不能再含糊其辞。 有的事能骗,有的事情不能。 呵,终究敌不过那小子吗? 雁南飞悲从中来,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你还喜欢他?” 沈星渡摇摇头,语气笃定: “他向沈月娥求婚的那一刻,我就不喜欢他了。 就算后来知道他有苦衷,我只是心疼他过得不容易,也不能再喜欢他了。 爱人之间该是坦诚的。 不坦诚,便没 有信任,没有信任的感情,都是镜花水月,泡沫幻影。 风一吹,就散了。” 雁南飞眸中闪过波光,眨了眨眼,挪开了视线,又看回来。 “那你对我,可有隐瞒?” 沈星渡不自觉地摸了一把头上的葫芦簪子,眼神闪躲。 雁南飞眉毛微挑,注意到了那个簪子。 那是她刚变成狐狸的时候,夜里偷偷跑出去也要回沈府取的重要簪子。 可他仔细看过,却并不觉得如何名贵,甚至有些没必要的沉重。 难道是陆邵送的定情信物? 而沈星渡眼神放空,想的时候另外的事。 她想起了雁南飞曾说过,“商贾贱类,王者不养。”他对商人有偏见。 沈星渡是天生的商人。 她并不以商人的底色而感到羞耻。 读书她是个废人,生意场上她可是所向披靡的。 事实上不光是大兆,哪个国家离开了商人也难以运行。 从百姓的衣食住行,到达官贵人的珠宝古董,没有一样离得了商人的周转。 人们一边嫌弃商人逐利,一边又离不了这些带着铜臭味的生意人。 好像地里的棉花能直接变成衣裳出现在衣柜里似的。 就像那些读书人,一个个满嘴的圣贤仁义,视金钱如粪土,却又都通不过金钱的考验。 沈星渡莫名地不想让雁南飞瞧不起她。 还有当初雁大人说雁家家规是不纳妾,不休妻的时候,雁南飞还劝说雁大人休妻再娶的言论。 也让像一根刺扎在沈星渡的心里。 她可以接受和雁南飞的交易达成之后,两人一别两宽。 却接受不了等她满心满眼地爱上了他,到时候他休妻再娶,或者色迟而爱衰之后的妻妾成群。 陆邵的变心,她并不是不疼。 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喜欢就有多少,伤心就和喜欢一样的分量。 她只是决绝,并不是不难过。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雁南飞了。 他皮相实在好看,又始终包容她,一次次地救她于危难。 想到她几次三番的主动,和雁南飞暧昧不明的态度。 沈星渡红了眼眶,这次是委屈的。 她有隐瞒。 她情伤太近,没胆子坦诚。 第93章 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不知为何,在雁南飞面前总藏不住眼泪。 才觉得委屈,泪珠子就滑落了脸颊。 这让她显得有些不打自招。 沈星渡立刻侧过脸去,抬起手,想趁着雁南飞发现之前,偷偷将眼泪擦掉。 却被雁南飞扳住了肩膀,低头吻在了脸颊那颗泪珠子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他轻轻地吻过,又稍稍将沈星渡推离,眼神将人锁住。 那眼泪就像被灼烫得蒸发了一样。 沈星渡不明所以地用清亮的眼睛投去疑惑的目光,面上安静,内心慌乱。 不知怎的雁南飞突然的动作,让她想起昨晚的福福。 难道他也和福福换了灵魂? “别哭,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该我先向你坦白。 是我先欺骗了你。 你对我有防备,也是应该的。” 沈星渡微微张口,心跳在嗓子眼。 她怕他终于要向她坦白他心里放着杜若岚,她虽然有准备,但是现在不想听。 可是他刚刚吻了她…… 雁南飞像是鼓足了勇气,没有给沈星渡逃避的机会。 “我早就想要你,只是那时你眼里只有陆邵。 是你先骗了我,所以责任不全在我。 你也有错。” 沈星渡后撤一步,却没躲开雁南飞的钳制。 “我何曾骗过你?” 沈星渡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都忘了。 你那时掉进湖里,我将你捞起来。 你说的什么?” 沈星渡的睫毛倏忽一颤,神色开始有些恍惚。 幼时落水的记忆从脑海里浮出水面。 那一年皇太后办寿宴,各家都去了。 沈星渡当时还是个小娃娃,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本上的浑话。 逮着谁都说要嫁给人家。 她当时并不真的懂什么叫嫁人,只当作是一种全新的玩耍邀请。 就是沈太傅,沈府里的大黄狗都收到了沈星渡的热情邀请。 那时沈太傅正得圣宠,也宠得沈星渡没边。 听了她甜甜腻腻的浑话,不仅没有制止,还哈哈大笑,觉得稚子童言实在可爱。 那个宴会上,沈星渡不知被谁推进了揽星湖里。 挣扎呼救,几乎淹死。 最后才被一个穿着月白长袍,五官明媚好看的少年救起。 那时的沈星渡,觉得眼前的小哥哥实在好看,张嘴就给出了她当时最高规格的邀请。 她说: “哥哥,你真好看。 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才说了一句,她就因为受惊过度,在水里体力耗竭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一众人都围着她。 沈太傅最是心疼,一见她醒了就抱着安慰。 “星渡啊,你终于醒了,吓死为父了。 多亏了陆邵及时救了你! 没有你,为父也活不成了! 你要好好谢谢陆家小哥哥啊!” 沈星渡顺着沈太傅手指都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眉清目秀的陆邵。 “邵哥哥,谢谢你救了星渡的命! 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邵哥哥!” 这么多年,沈星渡始终记得那日将她从湖里救上来的人是陆邵。 他一身月白,像月上仙子。 是他救了她的命。 沈星渡猛的看向眼前人,竟然是她,将人认错了吗? “你怎么,从来也不说?” “我说什么? 我说你认错了人? 将救了太傅千金的功劳抢过来? 你都不记得我,谁能为我作证? 我和陆邵就这么像?” 一点儿都不像! 沈星渡摇摇头。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 以雁南飞的性格,即便是当时她认错了人,也绝不会再为此事跳出来争个高低。 “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我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认错了人。” 大约是因为那一身白衣。 当时房间里,就只有陆邵穿了一身白衣,又眉清目秀。 沈太傅又指着陆邵说是救命恩人。 她当时太小了,又受了惊吓,便认错了人。 此后更是因为那一次的溺水而多年噩梦不断,再也不愿想起那天的事。 若是雁南飞不说,她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想起来。 “我知你年纪小,那时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见陆邵冒认了功劳,并不屑于澄清。 对我来说,是谁救了你,你一个小娃娃长大之后要嫁给谁,并不是顶要紧的事。 那次救了你,只是让我知道了沈家有个清秀好看的女娃娃。 我偶尔会远远地注意你,但是没有打扰你的意思。” 雁南飞轻描 淡写,一语带过的,是他无数次的与少年沈星渡和陆邵的擦肩而过。 漫长的青葱岁月里,沈星渡满心满眼的都是陆邵,根本看不见旁人。 更加不记得见过雁南飞。 雁南飞只是对自己救过的女孩好奇。 也会在沈星渡甜腻腻地追着陆邵喊他“邵哥哥”的时候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认错,那他会不会就是她的“南飞哥哥”? 有个这样软软糯糯,眉眼娇俏的妹妹似乎也不坏。 “你再好好想想,你曾救过我的命。” 雁南飞笃定望着她,不像开玩笑。 沈星渡彻底糊涂了。 她什么时候救过雁南飞? 她从前只远远地见过他几次,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兆战神,她是沈家的草包。 雁南飞为了好好和沈星渡把话说开,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天色渐晚,屋里越来越黑。 见沈星渡呆呆地发愣,雁南飞起身取了火折子,摘了灯罩,将灯火点燃。 “嗤”的一声,火光照亮了雁南飞的侧脸。 那如豆的火苗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蹿起老高。 雁南飞的影子也随着烛火的跳跃而忽大忽小地在墙上抖动着。 她从前见过雁南飞吗? 没道理这样一个清风霁月,存在感这样强的人,她救过却不记得? “十年前,大兆境内发过一场洪水。 你可记得?” 沈星渡点了点头。 她记得的,十年前的洪水,死了好多人。 周边各国都蠢蠢欲动,恨不得趁着大灾,将大兆一举吞掉。 “十年前,发洪水的时候,我父亲在渠州做知州。 刚收到回京任职的调令,渠州就爆发了洪灾。 父亲请旨留下赈灾,由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孩子,祖母,还有当时暂居在雁家的姨母先回京。 才走到邑州,就遭遇了流民冲撞,疯抢财物。 母亲跑到我们的马车,让我们藏好。 家资细软都在她那辆车上,她带着大哥二哥将流民引开。 再到邑州北面十里的客栈汇合。 姨母带着我们在客栈住了五日,也不见母亲来汇合。 直到身上再也掏不出钱来。 于是姨母和祖母商量,先往京城走。 我们的马车上,既没有钱财,也没有家丁护院。 就连马车夫,也是临时雇的。 后来车夫跑了,姨母就自己驾车。 马伤了,姨母就领着我们几个老的老,小的小,扮成流民徒步往京城赶。” “怪不得我见昭昭和你弟弟都和姨母更亲近些,可是……” 沈星渡疑惑地看向雁南飞。 “你想问我,为何我和谁都不亲?” 第94章 再赢一局,你就自由了! 对,沈星渡早就发现雁南飞在这个家里没有亲近的人。 她想到刚刚在雁夫人院里,雁南飞说的绝情的话,让雁夫人就当他十年前已经死了。 十年前不就是发洪水的那年吗? 何出此言呢? 雁南飞沉了脸色,灯光照亮他半边脸,另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使他的五官更峻峭,却也染上森森鬼气。 “因为我没能走到京城。 我在路上被洪水冲走了。 那条回京的路,我走了三年。” 沈星渡大为震撼。 瞳孔一缩,她猜不到雁南飞经历了什么,只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苦涩和孤独溢了出来。 沈星渡是不敢相信的,她蹙着眉头问: “你家里人没有派人找你吗?” “找了,没找到,放弃了。 他们以为我死了。 还给我立过衣冠冢。”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雁南飞还不是什么将军。 雁家没有大肆宣扬,沈星渡全然不知。 “我是三年之后自己找回了家,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意外落水。 一开始我确实是滑了一跤,姨母抓住了我的手。 可是后来,是姨母将手松开,任由我落入滔滔洪水之中,被大水冲走的。” 沈星渡有过许多猜测,却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惊得提高的声音: “她为何要那样做?” 才问出口,沈星渡似乎抓住了其中端倪。 瞠大了双目,以手掩唇,不敢置信的说出她心中猜测: “她要替代雁夫人? 成为雁家的主母?” 从雁南飞的表情,沈星渡知道自己猜中了。 对于沈星渡的聪慧,雁南飞早有认识,并不意外她能猜出来。 “姨母救了祖母,救了昭昭,救了南荀,也救了我。 可是人性是自私的。 她抓着我的手的时候,眼中有犹豫,然后变成坚定和决绝。 她一定是在那一刻想通了。 若是她历尽千辛地将我们几个安全的带回雁府。 她只不过是个揭露了长姐抛弃幼子和婆母恶行的亲戚。 她也许有功,但身份尴尬。 长姐自不会领她的人情,没有了长姐的收留,她在雁府也没有立足的凭借。 除非,她能代替我母亲,成为雁府的主母。 那就不一样了。 而想要成为雁家的主母,势必要让我母亲的罪过毫无退路。 那一刻,姨母选择让给我去死。 只有痛失爱子,才能让我父亲下定决心休妻。 而她是救了老太太,救了他雁家两个孩子的恩人。 成为雁家主母,也不是不可能。” “你……” 三年才回到京都……沈星渡瞪着雁南飞,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记忆浮出水面。 “你想起我来了? 对么? 你在七年前从桑家瓦市里买了一个干枯瘦弱的哑巴。 那个哑巴就是我。” 沈星渡撑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雁南飞。 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孤独而强烈地跳动着。 片刻之后,空白的脑子里爬起一个干枯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浑身是血的站了起来,脸都被打到变了形,还坚持着不肯倒下。 沈星渡的耳边回响起了那日桑家瓦市地下决斗场热闹的叫好声。 那是她第一次和所谓的陈嬷嬷,她的师傅一起外出。 用的是回老家避暑的,上山为父母祈福的借口。 一路由陈嬷嬷带着她学着做生意的门道。 一路上,沈星渡进步神速。 只用了几日的时间,便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懂,到后来已经能够对陈嬷嬷出的各种难题对答如流,举一反三了。 可她小孩儿心性,会了之后,就开始抱怨米市,布市的生意无聊,没有趣儿。 师傅当时看着沈星渡,犹豫之下,将她带到了桑家瓦市。 师傅说:“如今你年纪太小,按说不该来这种地方。 但我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不多,总归日后你也要独自面对许多。 由我亲自带你见识见识……也好。” 师傅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沈星渡。 “今晚你要把这钱花出去,买件你觉得最值得的东西回来。 然后告诉我,你为何要买。” 沈星渡早就知道陈嬷嬷并非常人。 一千两说拿就拿出来,母亲身上都装不了那样多的银票。 沈星渡只当师傅是神仙下凡,来陪伴她在太傅府无聊的时光。 那晚沈星渡一次见识了勾栏瓦舍里的声色犬马。 各色莺歌燕舞,凶悍的,令人作呕的,花枝招展的。 有贩夫走卒,也有当权当官的。 沈星渡警惕的看着所有人,师傅见她紧张,安慰她: “别怕,这些也是生意。 别被表面的纷乱肮脏迷了眼睛。 你要看到世间万物的本质。 你就会发现,国家与国家之间天大的事,也不过是一门生意。” 沈星渡那时不过九岁,听得懂,也听不进去。 国家大事与她何干? 她读书读不进去,她便不听。 做生意觉得甚为有趣,她便学。 她那天看什么都新鲜,只想玩。 心心念念的要把这一千两花出去,买点了不起的好玩意回来,好让师傅刮目相看! “师傅,那边是什么生意? 怎么这样吵闹?” 沈星渡手指着的是一圈热闹叫好的人群,有几个人一起举着酒盏的,有结伴而行拍手叫好的。 不论男女老少都围成一圈,低着头朝下瞧着。 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声。 “好奇就过去看看。” 沈星渡由师傅陪着来到一处像巨大井口一样的深坑。 坑外一圈矮墙,刚好够到成年人的腰。 沈星渡却要垫着脚尖,才能将胳膊肘架在矮墙上向下看。 那黑洞洞的深坑里,一个瘦弱的少年,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地方,破衣烂衫的趴在地上,像是死了,又像是一块破布。 他的对手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头上梳着辫子,周围都剃光了,耳朵上还带着骨头做的耳环。 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九岁的沈星渡见到台上两个人悬殊的体格,大为震惊,扭过头去问师傅: “师傅,他那么瘦小,那个男人那样高大强壮,一拳下去不就打死了吗?” 师傅还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开了口: “小姑娘,你还太小,是第一次来吧? 生死局的规矩,是台上只能留下一个活口。 你可不知道! 那个躺在地上的,今天已经扛过了九轮了! 若是再赢了这一轮,他就扛过十轮! 按规矩,老板得放他自由了!” 沈星渡惊讶极了,眉毛高高的扬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 “九轮? 前面也都是这么高大的对手吗?” 沈星渡长得漂亮惹眼,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是星光坠落,秋水含光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她惊讶的反应,满足了男人显摆的虚荣心。 男人得意地给沈星渡讲解: “前面什么样的都有! 一开始没人信他能赢,赔率是一赔三。 第三局开始,所有人都押他赢! 人们都疯了! 一路赢到了第七局,这小子眼都睁不开了,又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见。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买他输,他愣是扛到了现在! 现在赔率已经到了十六赔一了! 都在买他输呢! 你看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活不了了!” 活不了了? 沈星渡又朝着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弱身影看过去。 怎么就活不了了呢? 她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喊: “小哑巴!快点站起来! 你不能输!输了会死的! 再赢一局,你就自由了! 快站起来啊!” 沈星渡娇软的嗓音穿过嘈杂的人声。 趴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朝着沈星渡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她? 沈家千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还是他已经死了,这是过去的人生碎片揉成的走马灯? 第95章 怎么不算自由了呢? 沈星渡见小哑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兴奋的摇晃着师傅的手臂。 “师傅,你看,他听见我的话了! 他只是哑巴,他不聋!” 又转向旁边那个中年男人。 “大叔,你看,他不是聋子! 他能听见! 下注找谁? 我要买他赢!” 那中年人一脸惊讶,这小姑娘竟然要买一个必输的局,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来乱花钱。 不由得朝着陪同沈星渡的陈嬷嬷看过去。 意思是,你家小姐,要乱花钱了,你还不快拦着? 师傅带着沈星渡挤过人群,找到了下注的角斗场场主,由着沈星渡自己去和场主沟通。 “掌柜的,我要买这个小哑巴赢!” 那场主一脸横丝肉,满面油光,劈开大腿抖动着。 一身的肥肉像是镶嵌在椅子里似的,严丝合缝儿的。 他放下手里没归拢好的银票和银坷子。 上下打量着沈星渡和身后的老姑婆,眉头一皱,撇着大嘴岔子说: “小姑娘,别捣乱! 上别处玩儿去! 待会儿这下面是要死人的,不是老婆子带小孩来玩的地方! 去去去,去别处玩去! 别影响我做生意。” 沈星渡见场主瞧不起她,盯着场主手里的银票瞧了半天。 直看得场主浑身不自在,才开了口,声音娇滴滴嗲嗲的说: “我看你满桌子不过二百两不到。 这些人玩得,我玩不得? 有钱你不挣? 掌柜的是怕我赢了,你赔不起吗? 我听说这场已经一赔十六了。 这些人都买这小哑巴输,你坐庄能挣几个钱? 谁赔给谁? 我是来买小哑巴赢的! 我有钱!” 说着“我有钱”,沈星渡将怀里揣了一晚上的一千两的银票拍在了场主面前。 那气势不要太足。 都说钱能乱人心。 场主见了银票立刻改了嘴脸,换上笑嘻嘻的谄媚表情,从座位上站起来哈着腰。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大驾光临? 我们这儿的规矩得和您提前说在前头。 下注无悔,输了可不要哭鼻子,找家里大人来找我们场子。 若是那样,我们小本生意可接待不起。” 场主用眼去瞟沈星渡身后跟着的老姑婆。 眼珠子提溜乱转,生怕这老女人是这小姐的长辈,再把小姑娘掏出来的银票收回去。 “输了,我绝不反悔,也不哭鼻子。 倒是你,若是我赢了,你有这么多钱输给我吗? 你这满桌才不够二百两。” 场主咧开大嘴,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位小姐可别瞧不起人,我张九敢在这儿开场子,岂能让您给问住了? 来人啊! 将银子抬上来! 让这位小姐瞧瞧! 我张九爷开得起开不起这场子! 笑话!” 紧接着果然有几名大汉,抬了装银子的木头箱子来。 几个箱子一落地,那个自称张九爷的场主用脚将木箱盖子挑开。 里边银子闪闪反着白光。 周围众人都是吃饱喝足,茶余饭后来这里解个闷儿,看个刺激的。 自是没有人赌这么大。 这还是头一回见张九爷抬出来这么多的银子。 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无不唏嘘,议论。 “小姐,可看见了? 这些银子可够与你赌上一赌?” 沈星渡神态自若,快速扫了一眼几个大箱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大略够了的。 待会儿我赢了,场主你可不要哭鼻子!也不要反悔!” 沈星渡幼稚的话语,引得周围人发出一阵笑声。 张九爷脸上挂不住,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拍着肥胖的胸口“咣咣”作响。 “小姐放心! 我张九爷敢在这开这场子,赢得起,就输得起!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了! 若是小姐赢了,我张九绝不反悔! 开场!” 铃声一响,场下两人身上的铁链被放开。 那大汉早就按捺不住冲了上去,弯曲胳膊肘向着地上破布一样的瘦弱少年狠命扑了过去。 地上原本破布一样的少年,突然从地上翻滚着逃到了墙边。 大汉一肘击碎地面,没有攻击到少年,自己反而伤得不轻。 怒气翻涌,立刻再次朝着少年扑了过来。 那少年踉踉跄跄爬起来,身影干枯而瘦弱。 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人照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鬼。 浑身是血,分不清新伤旧伤,脸都被打到变了形,还坚持着站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押小 哑巴输。 见他又顽强地站了起来,场边静悄悄的,观众都压抑着心中惊讶看着他。 只有沈星渡,趴着围墙大喊: “小哑巴!反击啊!不能输!活下去!” 沈星渡的童音带着嗲嗲的尾音,与周围肮脏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小哑巴水肿的眼睛里,冒着残忍的凶光。 在大汉朝着他扑过来的瞬间攀上大汉肩膀,骑在大汉的肩头,将拴在自己身上的铁链绕在大汉脖颈之上。 双手目眦欲裂地用力。 那大汉岂会坐以待毙,疯狂地甩动着,妄图将少年从身上摔下去。 少年却像蚀骨之蛆一般粘在大汉身上,如何甩也甩不脱。 大汉的眼珠子已经因缺氧凸出了眼眶。 大汉最后一拼,朝着少年的方向向后倒去。 企图利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将少年压死才好。 少年也的确被大汉压在了身下,但是他手里丝毫没有放松,仍紧紧地勒住大汉的脖颈。 直到大汉翻了白眼,躺在地上像一具尸体一样,那少年仍狠命地勒着手里的铁链。 “我赢了! 师傅我赢了! 小哑巴自由了!” 沈星渡高兴地拉着师傅的袖子跳起来。 周围经过死寂般的安静,也爆发出响彻全场的欢呼声。 尽管大多数人都赔了这一局,却被这瘦弱少年坚韧的求生欲而感染。 “场主! 给钱!” 张九爷已经算好了这一千万的银票他要拿去买翠芳楼的花魁。 万万没有想到,这该死的哑巴还能再赢一局。 竟然真的让他亏了这么多! 却因为在场人多是熟客,顾着自己的声誉不好真的当场反悔。 咬着牙狠狠地说:“不知小姐家在何处?宿在哪里?这么多银子,我命人给小姐送上门去可好?” “不必,掌柜的给我银票就行。 张九爷这么大的买卖,还能没有一万六千两的银票在身上吗?” 沈星渡笑嘻嘻的对张九爷挑了挑眉毛,俏皮又气人。 张九势必不能当着众人说自己没有银票,从肮脏油腻的怀里掏出来十六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沈星渡才不怕他掉脸子,反正她挣了钱,允许赔钱的人不高兴。 她正一张一张数得高兴,几个人将死透的大汉和半死的小哑巴从坑里抬了出来。 张九的手下小声在张九耳边问了句什么,只见张九眉头一拧,随口道:“晦气!两个都扔到河里去!” 沈星渡立刻抬起眼眸,大声质问: “你要把谁扔到河里去? 那小哑巴不是赢了十局吗? 你们这儿的规矩,赢了十局是要放他自由的!” 张九输了大钱,憋着一肚子气,见这小姐拿了钱不走,还在他的地盘上管东管西。 更加没了好语气。 “我说,这位小姐。 这场子里的人,都是我花钱买来的奴隶。 是生是死与小姐没关系。 赢了十局放他自由有何用? 你瞧瞧他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活吗? 我今天在他身上输了这么多钱,不可能花钱给他治病。 与其放着等死,臭了我的地方,扔到河里才是给他个痛快,怎么不算自由了呢?” 第96章 你和杜若岚是怎么回事? “你这人好没有道理!” 沈星渡提高了嗓门,瞪着眼睛和张九对峙。 张九却完全不把沈星渡放在眼里。 “拿了钱就快走吧! 姑娘家家的少在外面惹事! 小心天黑路滑,出了事都不知道得罪的谁。” 这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沈星渡心中紧张,面上端着不慌不乱抬着精致好看的下巴尖,指着还有半口气的少年问张九: “这个小哑巴怎么卖? 既然你不要了,我买回去当个马凳踩。” 沈星渡特意这样说,防着张九坐地起价。 可她这点心思早就被张九看穿。 朝着小哑巴看了一眼,挑着嘴唇,露出黄色牙齿,随口道: “小姐若是喜欢,这小哑巴也不贵。 一万六千两,就让你带走!” 周围听见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哑巴值那么多钱? 全须全尾儿的活着尚且不值这个价钱,更不要说这会儿眼看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 就是买回去,给他治好了病也要花费不菲。 这张九竟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万六千两。 分明就是不想让小哑巴活,要把今天输了钱的这口气出在小哑巴身上。 沈星渡眨了眨眼,将正要递过去的一千两银票又收了回来。 拉着师傅扭头就走,嘴里嘟嘟囔囔和身边的师傅大声抱怨道: “不要了,这也太黑了,拿人当傻子可不成。 都快死了还卖这么贵。 我还以为一千两差不多了呢,都掏出来了,竟然要一万六千两! 不买了。” 一千两? 张九说出一万六千两的价格来,想的是这小姐许是一时心软想买下小哑巴,但奴隶价格还不如马匹骆驼。 这样瘦小又浑身是伤的一个奴隶,往高了要,能给个十两八两就不错了。 可张九刚刚损失了一万六千两,哪有心思挣这十两八两的零钱? 可若是一千两,可就不一样了。 “等等!” 沈星渡被张九喊住。 俏皮地一扭头,眨巴着眼睛,像是在问“喊我作甚?” “六千两! 你带走!” 沈星渡翻着白眼想了想,又朝着那两人抬着的小哑巴看去。 “成!六千两成交!” …… “你已经想起来了,对吗? 我那时受了刺激,成了哑巴。 我虽认出你,却出于羞愧无从相认。 即便相认,你大约也并不记得我是谁。 可是你却真真救了我的命。 那时我趴在地上,我太累了,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然后我听到你的声音。 你让我站起来,不要输。 我就想着,我不能输。 你让我活下去。 我就想着,我要活下去。 你花钱买了我,说要带回去做马凳踩。 我就想着,便是给你做马凳也是可以的。 可是你放了我自由,还给我钱治病。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沈星渡瞪着空洞的双眼,目光向下移,那天她最后对小哑巴说了什么? 师傅说她太过张扬,钱财露白,决斗场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一定会找机会把钱抢回去,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 沈星渡才知道自己鲁莽。 师傅已经联络了镖局的人来接洽,不让她将小哑巴带回家,说是路上危险,也不好和沈家交代。 不如给些钱,让小哑巴去自谋生路。 沈星渡怕小哑巴无亲无故,又身有残疾,容易走上歪路。 就想起了当时园子里正流行的讲面涅将军英勇故事的话本子,对小哑巴说: “你好好养好病,等身子恢复了,可千万别再让坏人捉去了。 你不如去参军!参军不需要有学识! 不会说话也不要紧,只要会杀人就行! 话本子里的狄将军,年轻时候犯了罪,面有刺字,可他后来刻苦练习,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照样为国效力!照样成了大英雄! 你只要努力,将来说不定也可以当个大将军! 把欺负你的人都杀了!” 沈星渡都想起来了,心下恸然。 朝着雁南飞伸出双手,将人抱了满怀。 心里酸涩着,说不出话来。 她当雁南飞是无坚不摧,可以随时随地帮她解决困境的大将军,却不知他曾受过那样的罪。 她不敢想象那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只觉得无尽的心疼。 无声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沾湿了雁南飞的肩头。 “别哭。” 雁南飞将沈星渡轻轻推离怀中,用手帮她擦去泪水。 又将人搂在怀里,恨不能揉 进自己身体里。 “我今日将这些往事说出来,并不是想让你哭。 我原想着再等一等。 等你心里有我,再对你坦白。 我怕你知道真相,觉得我卑鄙,觉得我趁人之危 我知你爱了陆邵很多年,原本已经放弃,打算终生不娶。 你不知道我发现你和福福换了魂的那一天,我心里是窃喜的。 福福真是我的福将! 是陆邵这个傻子,他把你弄丢了。 我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沈星渡想到那一次在宫中,是雁南飞将陆邵扔到了沈月娥的卧室里,才让陆家和沈家匆匆结亲。 原来他那时就抱了这样的心思。 “那你回到雁家的时候,为何没有揭穿你姨母? 还让她这些年在雁府里像个主母一般操持着雁家大小事务?” “我不想在你心里做个坏人。 但是你说爱人之间应该坦诚。 所以只要你问,我就如实回答你。 我回到雁府的时候,发现姨母低估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 我母亲并没有因为我的死而遭休妻。 姨母初见到我的时候,几乎吓疯。 当夜就找到我,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我没有原谅,但是她和我母亲都会有她们各自的报应。 母亲抛弃了祖母和三个孩子。 姨母抛弃了我。 父亲找了我三个月便放弃了。 我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抛弃了三次。 我能活着回来,只是因为你。 以后我的命,都是你一个人的,和雁家没有关系。” 沈星渡这段时间一直漂浮不定的心,落到了实处。 原先雁南飞对她的好,总让她感到没有来由,没有来由的东西让人内心不安定。 她怕他和陆邵一样突然变了心,又要伤一场。 直到今日,她终于有了底气,于是睨着雁南飞问出了压在心里的疑惑: “你和杜若岚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97章 我当时说了谎。 然后就在这时,令我们更加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我们正想法子拦住洪明月呢,谁知洪明月的那口棺材这时突然打开了。然后洪明月一声惨叫,被关进了棺材里面。 水云幽手法娴熟地补刀收钱。每次击杀敌方士兵的经验,她作为最后一击者,拿了大头。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修士全部倒抽一口冷气,摄魂香乃天下奇毒,吸入体内可使人四肢无力,神魂颠倒,犹如魔怔。 泰达米尔从古拉加斯那里重新弄了几桶酒,涕泪皆下地独自浇愁。 面对凌厉的攻势,右不得不放弃还击,一门心思扑在防守上。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在不断增添伤口,不过对他来说,只要核心不受损,治疗伤口也不成问题。 龙野微愣下,想着阿尔法居然如此袒护自己,顿时流下了感动的滚烫热泪。 为了不被世人发现他的几种阵法,他将阵法都建立到怎么隐秘的地方,谁知道唐饶眼尖,把每一种都给认了出来。 “高,老板你真是太高了!”收银员听了老板的话,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屠红袖从见唐饶的第一眼开始,就被唐饶的一颗真心和那放荡不羁的样子所吸引,越是相处时间少,唐饶对屠红袖的吸引力越大,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舍得离开。 每一块长布上面都刻印着血色的符咒,那些符咒绽放出的光芒,让绮罗浑身如针扎,痛苦不堪。 不过还有一点,让叶枫对空灵族存在免不了的间隙,那便是前段时间灵儿所说的收集灵蕴,以复活他们家族某位远古的大神,按照她之前的说法,一旦这个大神被成功唤醒,那么神武大陆,将陷入一场危机! 在这些护校队队员眼中,欧阳就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拳头、棒子打在他身上就像是打在石头上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梅霜打开一看。居然是中午时分烤的鱼。心说这云空倒还挺细心的。当下也沒客气。接过來正要吃。只见云空又摆摆手。 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修炼出心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但唐浅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毕竟也算是顾家举足轻重的人。 北冥府中,今日如往常一般,所有人都在自己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北冥闯也在大厅中与一些高层弟子交谈一些家族的问题。 欧阳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自己做了早饭,吃完后就出了密室。 “她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一个幻阵,想要破掉幻阵,必须破掉隐藏在花丛里的阵纹。”天魔水仙传音。 穆易辰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好吧,蚂蚁想呼吸新鲜空气,提醒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洗手,就直起腰,往房子里面走去。 “我要见她,你放开我!”唐浅的声音很激动,穿透门板的力道。 张佑到底还是有着一些医者的良知的,刚才一见出事儿马上便冲过来就是明证。 “得了吧你,这次能拿这么多钱,你还不得感谢人家金爷!”胡八一笑着锤了王凯旋胸口一下。 在随后的几次转乘空艇中,张远航再次发现了不少类似的情况。 “猴子!你公报私仇!别以为你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侍神乌鸦气急败坏的喊道。 所以它能够抵御多个同级别的存在围攻,短时间内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鱼人们残暴嗜血,即使面对同类,也都经常做出攻击的态度,死亡是常有的,战争在同一个部落中打响也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泥鳅王急忙对清风摆手解释起来,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押犯,私自逃离看押室的话,可是会罪加一等的。 每一次潜龙会武,获得资格进入其中的人出来的时候,都是心满意足,但是却不会对外说自己找到了什么宝贝,这让幻星境让人向往的同时,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当放弃的那种念头打消了之后,林炎变开始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烦躁的心情给压抑下来。 经历了一次盐帮大会,陈奥对这种现象已经不怎么奇怪了。为了避免麻烦,他只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自己关在客栈的后院中,尽量减少露面的次数。 孟静仪看见肖恒,瞬间又活了过来,赶紧欲掐腿催哭的手收回,看着肖恒的视线就像见了财神爷一样欢喜,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但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当那扇门还是无法敲开,而知道方白电话和帐号的人用尽办法都无法联系到方白的时候,一种恐慌的情绪蔓延了开来。 柳如烟看着身旁不远处的两个面具人以及面无表情的王逍遥,声音冰寒地说道。 病房之外的刘华立三人正焦急的等着,谁也不希望病房里面的两人发生什么意外。 凌熠辰看着身边极力表现自己的墨黎川,一脸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 而这仅是肖恒手中这一束,其实整个餐厅的布置加起来总共花了1314朵玫瑰。 不过,可惜,容三刚走没几日,倩儿就来了月事,容王妃和倩儿都十分失望。 听到司律痕的话,流年愣住了,是,她承认,司律痕说对了,而且说的还很直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慕容雪摇晃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莫爱黎,三人一起下了车。 夏世明训斥许氏,许氏也不敢还嘴,就让他训斥,反正训斥几句,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 出了九界塔,李风朝着积土城而去,现在以他的境界,想来在积土城内也混个不错的身份,是时候打听清楚积土城的计划了。 楚天正好坐在正对大门位置,走进来的楚月一行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当看到楚天的那一刻,楚月的身子明显一颤。眼前这个男子是她唯一的软肋,如果不是为了不让他受到黑暗联盟那些人的伤害,她也不会呆在黑暗联盟里面。 第一卷 第98章 你可不要后悔。 “以多欺少?你们好厉害的样子!”张泽丝毫没有害怕他们的意思,一拳一脚的把他们都打倒在了地上。 洛云真见状顿时是欣喜不已,毕竟落云贴这般神物,论这世间的儒道修士是何其可遇而不可求? 会议结束后,张泽要求真真留下,其他人就陆续的离开了会议厅。 果真如蓝淑雅所说的一样,他们来到了山庄之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风景美不胜收,但一到这里之后,就明显感觉气温偏低。 “说来听听吧!”周陂镇那沉重的声音响起,此刻不由得是显得比较清脆,只见他眼神中满是好奇,于是便轻声对着魏丹说道。 “哥,眼下要过年了,你换上这新衣,就当是新年礼物了。”妍妍笑呵呵的说。 林思微这才刚回来,一下就撞到老爷的枪口上,他们即便想帮,也无能为力。 大战之后的阜阳,将士们总算是卸去了往日的压抑,换上了最稀松平常的浅浅微笑。 回到家看到真真还在等着自己,张泽笑了,他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头痛不已。 这种天资,虽然有丹药堆积的嫌疑,但也丝毫不比他叶家天骄差劲多少吧?只怕以后这人一旦成长起来,便能轻易取代自己,甚至超越他的哥哥戚和衷,成为叶泷少爷最为重视的心腹吧? “如果我让你们互相残杀,这并不现实,所以我的要求是,十天的时间,谁带回来的烈火冒险团的人头最多,我就把储物法宝给谁,凭实力却又不伤和气,各位觉得如何?”江东羽轻看着众人迅速的变化表情,轻笑一声。 汪之其就纳了闷了,品剑大会开始在即,老宗主他这是魔障了吗,整天在大殿里面会客,而且不光是他,据说这几天几位宗门重要的首座大人都被邀请到了大殿里面,行迹神秘至极,这里面到底是藏了什么神秘的客人?? “半年前计划要拆,但是受到反抗,然后修路,修完路还要拆,那修路干嘛?”李艳阳皱着眉头道,他想起了秦淼的话,既然要拆,就没必要再修路了,那半年前就要拆,两个月前修路干嘛? 叶枫除了伪装成为圣阳国主这一个事情之外,好像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对圣阳仙域造成什么危害。 “妻主!”就在沐秋正准备叫师尊的时候,墨延玺竟然开口叫妻主了??沐秋愣住了,师尊怎么会叫她妻主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腰:我一点儿都不好!就算能拯救您也别拯救我了,我现在真的很想死一死。 “就是在这里了。”思虑之间,叶逸已经收好地图,从树下跃下之后。便再次迈开步伐,向着刚刚选定的,距离他目前范围最近的那一只,二阶巅峰妖狼的活动范围行进而去。 观众顿时傻眼了,还有人大笑出声,因为土狗也就罢了,特么这么大点,你也好意思拉出来?看起来才几个月大,这特么是咬喂土佐么? 猼訑从没遇到过这种滑不溜秋的对手,单纯靠着比它逊色一筹的身体力量,居然能屡屡躲过它势在必得的攻击,甚至加以反制。 不过喊完了,林海才意识到,柳馨月身陷阵法,几乎等同于另一个空间,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等到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乔米米站在医院门口,脸颊红肿。 三天之后,林海要与呼天啸,在生死擂台决战的消息,瞬间惊动了整个中心区域,几乎人尽皆知。 李鹤想了想,觉得这倒也算是个办法,就是自己突然变得有钱,不知道二姨他们得知后,会生出怎样的麻烦,不过就像阮律师说的,都是亲戚,应该不难沟通。。。吧。 他不明白的是,汉奸头怎么可能会在没有背叛自己的情况下还没有被村民们给暴揍了呢? 可是对于实力强劲对手的攻击,这星辰铠甲又根本防御不住,最多起一个缓冲的作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一条鞭法,税收不过官,使贪官污吏无法因权导利,如许相、曹嵩这种贪赃枉法者,定坐不住。 孙不器大一就入选了院学生会,担任保卫部的临时副部长。为了表现,他联系了军训的老乡教官,本来准备搞一次学院级别的消防演习,但是打上来的报告,被彭学胜看到。 “行,那你去和他们说一说,听听他们的意见,我去想办法。”孟凡开口说道。 看来现在赵汉亮是真的对张翠翠感到反感了,要是以前,张翠翠这么抓着他,说不定他直接就回过身去就对着张翠翠一阵猛干了,但是现在,他不但没有对张翠翠有啥感觉,还很是恶心的甩开了她的手。 希利亚看着琴在思考,突然身上就升起了一股气势,顿时吓得缩了缩身子。 周围经过的地面全部崩裂,随着飞行还有花朵从虚空之中长出,点缀于白色巨箭的尾部。 慌乱的情绪在众人心底出现,再这样持续下去,估计就会有溃逃了。 痛苦之神收取的代价是痛苦,而就算让整个痛苦教会的人全部惨死,也无法满足代价。 第99章 你想我支持谁? 第二天清晨,沈星渡因为心里记挂着要回门的事,起得比平日早。 才坐起来,就被雁南飞闭着眼长臂捞回怀里,揉乱满头青丝。 嘴里嘟囔着:“再陪我睡会儿,困。” 怎么能不困呢? 原本雁南飞有每日晨起舞剑的习惯,自从有了沈星渡便一日好觉没睡过,就连晨练都打乱了。 昨夜更是殚精竭虑,天蒙蒙亮,鸡叫的时候才勉强歇了波涛,合上了眼。 沈星渡还在犹豫着回门该先回宫拜见皇帝那个便宜爹,还是该先回沈家走个过场的档口。 丫鬟就过来传话说圣上派了车驾来接公主殿下回宫,已经在外头候着着了。 雁南飞烦躁地一翻身,将头又往沈星渡怀里拱了拱。 沈星渡揉了揉雁南飞的鸡窝头,隔着幔帐支起胳膊对丫鬟吩咐道: “知道了。 你去找管事支些银子给宫里来的中官送去,告诉他我要梳妆打扮,怕是要多等会子。 茶水点心多送去些,切莫怠慢了。” 小丫鬟应了差事,退了下去。 沈星渡又躺了回去,看着雁南飞长长的睫毛,俊逸的鼻梁,好看的侧脸。 纳闷自己从前怎么会反复错过这样一张英俊的脸? 他还为她捡过帕子? 怎的她毫无印象? “公主殿下从小就容易被皮相迷惑,如今还是不改老毛病。” 雁南飞像是开了天眼,明明此刻闭着眼睛,却清楚地知道沈星渡正望着他出神。 “第一次见面,就说我好看,要嫁给我,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羞。 没有良心的小东西! 说完就把我忘了个干净!” 沈星渡被他说得恼羞成怒,娇嗔着攥了粉拳捶过去。 免不了又被捉住一番亲昵揉捏。 沈星渡这会儿双股瑟瑟,胯骨都是酸的,终于有点后悔昨晚的冲动。 若早知道雁大将军的风采,该趁着他去南岳的功夫,好好锻炼一下这小身板。 若是夜夜如此这般折腾,他再不去南岳,她就要散架了。 “不要闹了,待会儿去拜见了父皇,还要去趟沈府,起晚了怕是来不及。 让中官等久了也不好。” 沈星渡白嫩的脚丫踹在雁南飞蜜色的胸膛,却又被捉住了小腿,整个人被折叠着拉进滚烫的怀里。 “你才是不要闹了,真是狐狸变的,明明是自己勾了人又踹人,真拿我当马凳了不成?” 面对雁南飞的指控,沈星渡刚扬起不服气的眉毛,一听到“马凳”立刻颤抖了双腿,嗔道: “你冤枉人,我何时勾你了?” “你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都勾人,再同为夫狡辩今儿个你就别回门子了。” 沈星渡不狡辩了,任由他要了几个快断气的长吻,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推开。 “我要去梳妆了,再不去要日上三竿让人笑话了!” 沈星渡取了发梳,又被雁南飞接了过去,轻轻帮她梳起来。 沈星渡从镜子里上下打量他,这舞刀弄剑的手还真会梳头发不成? 雁南飞对着她一笑,动作利落地梳了起来。 沈星渡就由着他,大不了梳不好,再让丫鬟来梳。 沈星渡的脑子闲下来,想起一个事来,趁着这会儿屋里没有旁人,对雁南飞说起来: “之前杏儿曾经向我说过一个事。 我当时想着没有证据,你又处处护着杜若岚,必不会信我,所以也没有对你提起过。 只想着若有一日调查清楚了,再说与你听。 如今既然说开了,不妨说给你做个参考。 你可记得府上曾经有个丫鬟叫小桃的,是和杏儿一起进的府。 后来小桃被发配到庄子上,没多久就投缳自杀了。” 这雁府雁南飞不常回来,也没有感情。 这一府的丫鬟婆子,自是记不住谁对谁。 每每有吩咐,都是随手指一个,赶上谁是谁。 垂了眸子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什么桃啊杏儿的。 只摇了摇头。 “不记得也不要紧,这个小桃是因为瞧见杜若岚在西边的林子里和男人私会。 第二天就被栽赃偷了杜若岚的首饰,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这件事你查一查也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小桃看到的人,许是极要紧的。 若不然也不会这样快就遭了毒手。”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我走以后,杜若岚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若是惹你不快了,你想怎么折腾她都无所谓,将人留着一口气就成。 我留着她有用。 你知道这回太子只是被罚了俸禄,褫夺了官职,关在太子府里反省。 四公主也只是禁足,等着嫁到北羌去。 这次没能一举将人拔除,一是皇帝仁德还念着与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再就是太子所犯之罪无非是贪赃枉法,皇帝会觉得他贪婪 ,却不会有任何危机感。 太子还是他的孝顺的好儿子,就像当初四公主上山磕几个头就得到原谅一样。” 沈星渡是个商人,朝廷的事也要了解动向,不然生意也难做。 一个国家要是动荡了,需要的商品品类就会跟着改变。 她们做商人的,对于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也要时刻保持敏感。 比如这会儿,沈星渡一抬眼皮,从镜中看着正认真为她挽发丝的雁南飞问道: “你为何要紧咬着太子不放? 你和他有仇? 不应该……你不是那种执着个人恩怨的性子,若有什么恩怨只怕当场就报了。 还是你是站在哪位皇子一边的? 秦王?还是康王?” 雁南飞眯紧了眸子,心底莫名腾起一股燥气。 “你想我支持谁?” 朝堂之上雁南飞的支持一直是各方争夺的所在。 太子也不是没有拉拢过雁南飞,当然也包括秦王和康王。 各方在朝堂之上,私底下都小动作不断。 越是拉拢,就越看不懂雁南飞的立场。 他到底是谁的人,不止沈星渡好奇,几乎满朝文武都在揣测。 仿佛只要雁南飞支持谁,雁家支持谁,谁就能最终登上那个位置一样。 而这次太子出事,朝堂之上已经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不管雁家支持谁,如今看来,总归是不支持太子一方的。 沈星渡突然被问到,她倒还真没想过。 不免露出一脸茫然。 “你支持谁都可以,如今你是我的官人,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就算你郁郁不得志也不打紧,你娘子我有的是钱。 只要你别给我四处留情,到处纳妾,我也可以保你在这京城没有哪家的官人比你更富有。 我可不怕外头说我善妒不贤,因我还真就不贤。 我年幼时第一次读女德女训就有气。 什么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 做丈夫的若是在外拈花惹草,德行有亏,我逃也逃得,离也离得。 你若是敢在外边偷偷娶了小的,我就……” 雁南飞喜欢看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又骄傲,又带着威胁。 他的小妻子终于肯在他面前露出爪牙,那小表情可真是活色生香。 他满眼宠溺的问:“你就怎样?” 第100章 是谁惹吾儿不快? “我就让父皇放皇榜给我广招驸马。 专选比你俊美,比你年轻,比你高大威猛的!” …… 去皇宫的马车之上,沈星渡一路也没有搭理雁南飞。 雁南飞哄了两回,也没哄好。 直到了皇帝面前,见了礼,沈星渡还是气鼓鼓的,让谁一看就知道是生着气。 皇帝去瞅雁南飞,眼神意思是:“你怎么惹她了?” 雁南飞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用眼神回:“微臣是无辜的。” “是谁惹吾儿不快? 说出来,父皇砍了他的脑袋!” 沈星渡一眼瞥过去。 直看得皇帝也挑了眉头,忍不住白了雁南飞一眼。 狗皇帝,死老头子。 砍脑袋算什么本事? 她要那么多脑袋有何用? 沈星渡眯了眼,今儿的不痛快,得从他身上找补回来。 “哼!” 沈星渡拧眉娇哼了一声,提着裙摆走了上去,挨着皇帝一屁股坐在了皇帝身旁。 此举可是大不敬,就是父女私下再如何亲近,这雁南飞也是外臣,更何况大兆这位天子可不是与子女亲近的性子。 殿内当差侍女、中官无不瞠目结舌,垂眸不敢直视,讪讪等着雷霆之怒。 唯有石中官和陈大监不动声色,此二人早就见识过沈星渡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心里有万全的把握,皇帝乐不得的,绝不会发怒。 除此二人,还有在案台上正研墨的一侍女也凝眸手中活计,丝毫不被沈星渡逾矩的行为分散注意。 沈星渡不由得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当日与四公主一起陷害她,却在关键时刻反咬四公主的那个叫灵儿的侍女。 如今她竟然在皇帝跟前当差了,可真是了不得。 沈星渡收回心神,娇嗔道: “父皇又拿儿臣取笑~ 如今谁不知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儿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招惹儿臣,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说着就将头往皇帝肩膀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当初如何对着沈太傅撒娇的,她就权当换了个人,真心实意的又表演一遍。 就这两下子,就是四公主最得宠的时候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亲昵。 皇帝却一脸慈爱宠溺,完全没有将人推开的意思,甚至有一丝骄傲和享受的瞥了一眼雁南飞。 沈星渡满眼真诚的问: “上回儿臣借花献佛送给父皇的画,父皇可喜欢?” 提到那幅画,雁南飞此前就想问沈星渡来着。 成亲那日他知道新娘被换了,捆了福康公主找皇帝请救兵。 只靠他自己,在陆地上还有把握,却难以快速调集速度最快的官船去追沈星渡的踪迹。 无奈之下他只好赌皇帝是真的在乎沈星渡。 结果他赌对了。 他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直愣愣地盯着墙上的两幅山水画。 雁南飞看不出这两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觉得皇帝情绪不似平常,似乎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感情。 他才一说明来意,皇帝就疯了似的把能派的船和兵都给了他。 颤抖着握着他的手,眼眶泛红,声音里也前所未见的带着哽噎。 他说:“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沈星渡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后来还是听陈大监说的,墙上那两幅画一幅是皇帝的私藏,是大兆画仙曹项礼的初雪山居图。 并排挂着的是当日福康公主送给德康公主的芙蓉山大雪,也是出自画仙曹项礼。 德康公主在出嫁前将此画转交给陈大监,说这幅画送给圣上更有意义。 原来德康公主最初在宫里醒来的时候,就见过墙上这幅初雪山居图。 当德康公主看到芙蓉山大雪图的时候,立刻明白了画仙曹项礼藏在画中的秘密。 这两幅画尺寸画幅完全一致,并排挂在一起景色连绵不绝,竟然是一整幅画拆成的上下两幅。 虽是上下两幅,这幅初雪画的是画仙离开家乡之前,与那青梅竹马的恋人赏雪对诗的情景。 而这幅大雪画的却是画仙多年之后衣锦还乡,隔着万水重山踏雪而来,却见到儿时心上人已嫁做人妇的场景。 两幅画从画仙的少年跨越到成年,从初雪一直下到大雪封山。 其中意境之深远,用意之精妙,皆令人拍案叫绝。 可最令人触动的是画仙将两幅画拆开的心。 这世间最难是破镜重圆,覆水再收。 岂不知当初曹项礼将这两幅画拆开的时候,又是否期盼着有朝一日,这两幅画能够代替自己和错过的恋人,再度找到彼此? 若是这样两幅散落人间的画,都能兜兜转转地重逢,那昔日的恋人怎就没有再见的时候呢? “将这幅画送给父皇吧,挂在一起才算是团圆了。” “当时殿下就是这么说的,老奴将殿下的话转达给圣上之后,在您赶过来之前,圣上就一直在那两幅画跟前发呆,连晚膳都不曾用过。 老奴斗胆猜测,圣上是想念梅妃娘娘了。 当初圣上可是把娘娘当眼珠子疼的,那可真是天上有,地下无。 这人怎么就如此狠心,一去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呢?” 雁南飞收回心思,见皇帝又红了眼眶。 这红眼眶的本事不该是家传的吧? 此前从未见大兆君王有过激动落泪的场景,就是上万将士战死的消息传来那日也未曾见他如此压不住情绪。 如今沈星渡不过问了句喜不喜欢那幅画,他就又能激动成这样。 看来沈星渡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他此前想象的还要重要。 既这么重要,为何还要将沈星渡送到沈府养那么多年。 沈星渡自己就不好奇,不想知道吗? “父皇很喜欢。 德康用心了。” 真是笑话,那画明明是福康公主送来的。 沈星渡何来的用心。 “这样难得的两幅画,都能兜兜转转的重聚。 父皇也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皇帝的心都碎了。 有什么比亲生女儿说出来盼着父母重聚的话更让老父亲落泪的呢? 皇帝这一生,除了梅妃就没爱过别的人。 故而别的人生出来的儿女,也都是他手里的筹码和棋子。 虽然当初将德康送给沈府收养是抱着别的心思。 可若是他早早地暴露他的偏爱,也许会早早地害死德康。 皇帝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的德康如今出落得仙子一般姿容不凡,又嫁得如意郎君,他也该心安了。 宝珠若是回来,他也有脸面见她了。 只是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像那两幅画一样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他多想自己就变成那幅画,旁边就是宝珠。 俩人就是静静地挂在一面墙上陪伴着彼此,也是好的。 第一卷 第101章 老爷,怎么办? 德康公主回门的宫宴,是本朝第一次公主回门的宫宴。 只因此前出嫁的公主皆联姻别国,路途遥远,一别便是一生。 更不可能有回门宴。 沈星渡的回门宴,便成了大兆独一份儿的。 办得比皇帝寿宴还要铺张,恨不能将金箔铺在地上。 先前背叛刘备之时,陈曹两家可是联手过,表面上处于同一阵营,理当共进退。 “公子,您来泰塔星的行踪,肯定被娑罗家族知道了,这些应该是寻找公子您的,那星际传送阵处,定然也有重兵把守。”维塞道。 阮凤歌其实分外自责,如果她早一点振作起来,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苏沐月一时间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而且还能自由出入自己的梦境。 洁癖总裁唐宇这一刻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只有一种猛烈的感觉,体内的凶兽不停地吼叫着:“吃了她!吃了她!”他是想慢慢来,可这会真的停不下来,猛烈的攻击下,乔夏疼的哭了出来。 真冬和何欢也吃惊;“阿姨。”然后反应迅速的三人整齐的把一身伤的周大遮在身后,背着手,脸上端着乖巧可爱无害的笑容。 心高气傲的张绣,留下一番狂傲的宣言后,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于是在孩子面前一向都是由沈时来发声的,可是没有想到沈时说出这些话,圆圆不停的撒娇,沈时没有先屈服,倒是江玦黎就先被圆圆的这些话给打动了。 武痴被重伤,血煞盟一下子少了一个强大的战力,周林暗自松了口气。 楚南知道谷蒙蒙对自己还有些别扭,虽然心结已经打开,但关系修复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说谷蒙蒙能彻底原谅他,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 昨天的音律大比,其实很多人已经期待能够亲眼看到她,包括陛下本人。 就在大家想要去挡一下,害怕它摔坏,因为毕竟看起来如同一块水晶,十分脆弱。 “算了,没有他的尸体最好!”玄真上人默默收住木剑,独自向房中走去,经历过诸事他仿似苍老了很多,他的脚步蹒跚,仿似每向房中挪出一步都需费巨大的力气。 “中牟之战,我们占了先机,却失了后手,已经输了!”元沐兰何尝不知这将断送李冲等人最后的一线生机,可慈不掌兵,统帅的作用,要在最短时间内权衡利弊,做出最符合大局的抉择。 “我知道,杀人他们不敢,但是,免不了他们会下毒手,在我身上用各种禁制。搞不好易容术会被他们发现。”周中暗中传音道。 街上很安静,并没有张婶所说的热闹劲儿,可是她一出去,那些正在巡逻的兵马司衙役就投来打量的目光,好似防备着什么人似的,紧盯着她。 叶庆捂着脸,当他看到是叶飞白打他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剑阵的迅瓦解,瞬间让那充满凶戾之气的阵灵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怒而咆哮着。调动所有冤魂所蕴涵的负面能量,形成一阵湮灭一切灵性的精神风暴,浩浩荡荡的往凌云的灵性汹涌而去。 虽然还无法靠火车直通东澳,可正是大家的努力,使得后续主力部队可以通过火车源源不断送达前线,不至于完全靠卡车和双脚走上近2000公里。 第一卷 第102章 可要回沈府一趟? 戴沐白把嘴了的血吐在了地上,看着朱竹清手中的十多根大香肠与六根蘑菇肠,一脸震惊。 “而且,这颜色好奇怪!”夏凡非常疑惑地伸手,触碰到这一道刺青。 接下来杜明威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客户资料,做完之后,还把他们组的清洁做完了。 “皇上,臣冒昧请问,大皇子和皇后是如何治愈的。”郑相率先开口了。 而且,他对于身份的保密性还是相当的有自信的,因为他在这个位置也是有几年的时间了,也是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登基前一个月,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她一直没去张晋的洞府过夜,事实上她食髓知味,至少渴望了半个月之久了。 寒宇念还在细想宁轶诗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但看着她已经起身,他便也起身说道。 不过此时众人也不敢有丝毫动作,谁也不敢确定阿奇玛和蜂组织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如果到那个时候众人,众人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眼皮上班也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它,白诗语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可视线却越来越迷蒙。 待丫头婆子们鱼贯上齐了菜之后,随着陆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便都举箸开动起来。 她压根儿就没把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放在心上过,陆大夫人自然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只得无功而返,回国公府向老国公爷复命去。 “走吧,现在各个国家的医疗团队正在一起商议对策,我们也过去看一看吧!”洪本说着,然后带着林天和蓝正豪往前面走去。 意料中,她要么扑上来,像是抱着久别重逢的旧相好一样,一通狂哭;要么,她就发疯似的起身,将所有愤怒郁闷发泄在他身上,这样看着不言不语,什么意思? 这种球状物一共八个,很是整齐的排列在了试验台之上,其中还有两个放置球状物的圆形托盘上是空的。 “老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上路了!”阿炮恭敬地对金环说道。 围观的众人看着阿黄和杨帆熟练地运用各种按键,一只又一只的僵尸倒在了他们两人的枪口之下,都不禁对那些无辜的僵尸充满了同情。 可是现在,那个畜生和于清的出现,却让她苦苦经营的计划就这么黄了,叫她如何甘心? 陆老夫人闻言,方不再多说,却一叠声的命人与她姐妹拿手炉沏滚滚的热茶去,又骂跟着的人不经心,一时间荣泰居正房的丫头婆子倒都围着陆明萱与陆明芙姐妹两个打转。 “不就是进局子吗?哥想进便可进,想出也没人能拦得住。”罗强不屑地说道。 “皇上,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没有做欺骗皇上的事呀!”被两个侍卫拖着向外走的高起潜高声的叫道。 “唉,不管是谁,现在去了美新洲,九死一生。”魁梧武圣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幽然说道。 好像只要做新郎倌的人一要喝酒,马上就会有一些“好心人”过来拦住,抢着替他把酒喝了。 “行,在这个地方有个办公的地方就不错了。”魏希孟不太在意的说道。其实他的想法也是如此,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应对马上就要面临的战争问题,至于其他的东西魏希孟都不太在意。 国际班的同学们信心十足,已经有不少男生嚣张地朝火箭班比胜利的手势啦。 我这边话音还未落,它已经用它那个又尖又大的嘴巴啄到了我的血管上。 罗烈阳算是个精明的,但是他还真想不到这一点,这是眼光的局限性,跟智商无关。 我再次来到了那座纸桥前,这一下我怎么过去?四五米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跨过去,我不是运动健将,这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 再加上现在司礼监已经被崇祯皇帝给掌握了,那到时自己这些人就等于掌握了大明所有的权力了,而阉党则彻底成了昨日黄花,不能再翻起一丝的浪花了。 “我也真的没有半句话欺骗与你。”牢甫向赵羽凡点点头,退回去坐回椅子里。 三个八星战士则坐镇执法处,他们坐在一起,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提着万分精神,生怕威达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 使命也分很多种,环境改变人,现实决定一切,人是会变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施恩不禁大为尴尬,而武松则是眼内凶光一闪,猛的握紧了手,却是左右看看情况,又忍了下来,低着头恭候在一边。 赵羽凡突然觉得很疲惫,因为他知道赵天成是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她醒了,但是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脸色苍白,不吃不喝,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不说话。 宋人樵投诚她不惊讶,就算是齐得海来投诚她也不惊讶,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如今跑到她跟前说投诚的是姜槐。 明通支支吾吾,不太想说。王冲也不与他费话,神识直接冲入他的识海。 “嗷嗷嗷……吼……”此时靠近胡荒的红色血桩,再次疯狂的大叫了起来,浑身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秦川回到房间,清澹穿着一身婚纱,坐在床边,头上蒙着红盖头,两手放在腿上握着。 月色正是最朦胧之时,皓月当空,对影成双,微风习习吹过月下之人衣玦,明丽倾城,清朗正当。 墨翊辰睁开朦胧的双眼,他看了看房间,似乎昨晚他走错房间了。 云霞在脚下,月光在前头,清风拂面,对月长饮。辛辣的酒顺肠而下,刺激的不仅仅是味蕾,还有那冲天的豪情。 第一卷 第103章 皇帝的私心 这一句话暗中的意思,楚炎也明白,玄星尊主对自己是极为看重的。 冥冥之中,楚炎的神魂,似乎感悟了什么,各种不同的识念,在识海中飞掠着,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神魂。 他每走一步,身上便闪烁出一道电芒,当他迈出九步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被九道电芒笼罩。 这些千古流传至今的乡俚民话,都是历经报应现象的总结,可谓阴阳相生相济之说,非虚也。 雪芙的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唐易的身上,毕竟,唐易太优秀了,太天才了,比起苏红,不知道要优秀多少倍,所以,她给予苏红的,也不过是多几道目光而已,并没有太过关注。 “好了,这光幕马上就要关闭,进来少许也不怕,一会儿我们再去收拾它们!”方老的声音恰合时宜的传来。 这一次她真是怒了,就算是在演戏,就算想要演的逼真一点,也用不着骂她吧? 同样地,也不是说天默完全放松警惕了,毕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注意呢? 而百里川,薛城等三人有些不解宋铭的话,他们犹豫了一下,看到宋铭的身影已经消失,最后,他们也决定进入其中。 就在前一晚,王青青得知,之前跟刘湛清一起出现在剧组的一家子人是林毅晨的家人,林毅晨根本不是什么大学老师,而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学生,他被骗了。 两人嘀咕了几句,云稹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他捏着手中的纸条,却实在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帖在齐伯的门口,难道是他对崔府不太熟悉? 对方的军营旗帜在飞扬,看样子在整队中。过了好一会,一支骑兵部队开出大营。人数并不是很多,大概就是5000人。一只大纛旗高高飘扬,“卫”。 裂天蟒天生可以掌控一定空间力量的神兽,大蛇王现在也继承到了这种恐怖的力量。 “我又没有得罪他,甚至连见过面都没有,你说他杀我,让谁都不会相信的。”卫仔倾躲开我往一边走去。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我死了,雪夜御史才会彻底忘记我?”我拉着她的手腕,急忙问道。 “我记得应该是五百年之前,在玉竹林,我遇到了你,当时师傅刚配给我的玉珠要杀你,我违背玉珠的意志,放你一条命。你还记得吗?”他认真道。 这个青年人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没有顾忌别的东西,劲直走到霍子吟身后。 哪怕是一点点的建议,也非常有可能对莫离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启发,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都开始有些不灵光了,所以他更加的需要一些新鲜的思想,注入到自己的脑子之中,这样才能够彻底带动自己的思维。 断掉的农具,刀枪剑戟沾着锈蚀的血祭留在了地上,这一切的一切都集体构成了齐天城的外围场景。 就连穆山照、陆承宗和那几名长青派弟子、菩提寺弟子也不由得侧目,纷纷看向宋明庭。虽然和宋明庭是第一次见面,但宋明庭决定留下来断后的行为一下子为他博得了巨大的好感。 对于这个战斗能力……白河看了一眼这条五头龙,地摇身一变,现出巨大的白龙本体,比起提亚马特的五头龙化身,体格竟然全不逊色。 但是柳眉儿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的了,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眼睛通红,散发这想要杀人的光芒。 葡萄架下,孙老太太和儿孙们坐在一处,有微风徐徐吹来,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月影下,湖里的荷花朵朵绽放着幽静的美丽。 只见易冰寒目光深沉的紧紧的盯着沈莫伊,脸上还有一种不愉悦的色彩。 “谢谢你,这对他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吧……”燕珏楠的眼圈发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齐立人临死前还想拉上一个垫背,欲把李逸航引到身边,自己身子爆开时将他也一并炸死,当场炸不死他也使他身上中得毒血毒肉,令其全身肌肉慢慢溃烂而死,好在李逸航心中够警觉,才没上当,躲过一劫。 也只有江楠,没有在意自己家族的事情,听到自己家族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天佑哥哥,妈妈炒完菜就过来。”说着,陈心润又爬到了张天佑的大腿上。 开始有军队陆续进入城市中镇压“恐怖分子”,但是并不是什么能够打硬仗的真正军队,面对的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怪物。军队数量有限,缺乏重武器,坦克少得可怜,没有轰炸机只有武装直升机。 我们葛导演也只不过是吆喝了一声“开录了”,你老人家都给惊成了这种德性。 “男的怎么了?我有个同事也是男的,就找了一个男朋友呢。”姬倾城夹起香肠,用力咬了一口说道。 东方云阳并不是没有生气,说几句实话,东方明朔的言语对他还有一些刺激的,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第一卷 第104章 晚上还要罚你! 欧阳明月与皇甫十四举步入寺,只听得叮叮两声清磬,悠悠从后院传出,虽是天气烦闷,霎时之间却也只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 而那几名实力在天位阶段的黑暗地精,则选择了逃跑,他们使出全力向一个拐角的方向奔去,浑然无视了眼前的十字军裁决者战士,于是一场灾难发生了。 想要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却是不能,只听到身旁有人说话,到底在说些什么却是半点听不清楚。丁兆鹏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一懔,道:“师兄,你身子刚刚好转,还是躺下休息会吧。”说着就要去扶他身子,将他躺下。 安宁不停地道歉,不敢抬起头看男人的脸,便要挣扎着向外跑去。可是她想错了,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房间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哪里会知道,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呢? 确实,各朝都有过减免赋税的举措,但仅限于某些地域遭受天灾时。 一场会面下来,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老爷子的态度也是愈发的随和,这点,是乾瑜最高兴的。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过后,第一道闪电散去,他身上只有几道轻微的创伤。 “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你自己来做,你要是不能做,你就忙你的去。”卫瑾瑜头也不抬的怼了回去。 而解决了光剑佣兵、武装佣兵后,元心和珖没有停下休息,而是立马奔向唤醒室,阿娜丝塔和淼、维斯利连忙上前接下任务。 “好好好,叫你声姐姐成了吧?什么梦,说吧。”李晓岳不耐烦的说道。 这样的事情,本来他们是不敢想的,或者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他们是乡勇,是正规士兵之下的乡勇,能够杀出这样的战绩几乎是不可思议。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三位将军,刘将军,关将军,与张将军。 看到摊主举起的一只桌子腿,腿上的那些斑斓的血液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砸了多少人之后,才会变得如此的丰富。 深吸一口气,曹操的脑海一片清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念存在。不管后果是失去与得到,他都不去在乎,他只是专心的在做一件事,等这件事进行到最后,那么结果到那个时候再看也不迟。 说话时,直升飞机已经缓缓升空了,随之转眼朝狈狈姐他们离去方向追了过去。 起身之时,山农注意到靠着峭壁新建了一座茅屋,就走上前去打量。 “走吧,活动活动筋骨去,整天这么坐着身体有点生锈了。”健壮男子,看了一眼身旁伏着的一只巨兽,笑着道。 说着,李啸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递到了傅羲手中,黄色屏幕,只能显示号码短信的那种。 想着,司愈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当曰傅羲从他手中抢过白鹿时,那副不屑的样子。 轰鸣声不绝于耳,光影也纷乱和繁杂。溢散的余波也将沙尘给激了起来,将方悦连同他的马匹一起覆盖住,只有云霆的剑气落下时在尘沙中卷开的一条道路才可以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周泰眼看着麾下军士纷纷落水,心中大怒,见前方战船停下,立刻提起自己的长戟向前一步跨出,跃出自己战船,在前面即将沉没的战船上借力一脚,马上一跃直接跳上了荆州军的战船。 等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郁风便又开始在尚武亭中打坐。直至夜已深了,才返回自己的房间。这样一天下来,倒是很有助于睡眠。每日回到房间,总是用不了多久,便进去了梦乡。 走进之后,古凡才发现这里远比视线还要辽阔得多,广袤到几乎可以看到地平线,显然这极壁之中还融入了缩地成寸这样的术法。 展修怔住了,四周剩余的药帮帮众也愣住了,均万分震惊却又茫然不知所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当家的为何会以一种极其勇猛的姿态扑了下来,而紧接着又极其狼狈地摔到地上? 郁风本想问出一年之前东鲁出兵围攻涂琅山的事,但是逸朝英想也没想,直接就给否决了。 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击杀自己,而且澹台若邪肯定交代过不能杀死古凡,不然那名成天级武者也不会在使用“撕天裂地式”时故意保留实力,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想请古凡去沈阳的焱天军喝一杯茶? 就在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滚滚火舌从天而降,竟然都是朝着古凡而来。 “请问摩云使大人,左翼王殿下现在屯兵何处?我们如何与他联系?”冰原十二獒的首领再次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人家云泽怎么说也是送你回来的人,怎么能不请人家进来坐坐呢?”童妈妈嗔怨地看着她。 少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听姬发指点,很有虚心求教的意思。 晕,真的好晕,从一陷入这个花海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闻着扑鼻的花香,脑袋不由自主地便开始发晕,身上的血液似沸腾般搅动起来,连脚步都开始变得轻飘飘。 这把两位当家的郝栋董酌急坏了,很像上去帮忙,但自己的老大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就是要强。真帮忙的话,还会跟你翻脸不可。 关九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反正差点再死过一次后,她已经不想跟丁春花客客气气的相处了。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灵儿,此时灵儿早已是红透了整个脸颊,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王翠丹的脸上乐开了花,她的目的达到,能不开心吗,交代完最后的事情,王翠丹开口的离开了。 坐在副驾驶的赵清雅一脸惊讶的看着唐寒,刚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车子在眨眼间就回归了正道。 “唐寒,你给我回来。呜呜,呜呜,清雅姐姐,你为什么要把他赶走,你是个大坏人。”看到唐寒远远地离去了,赵清雅没有追上去,她知道自己追不上。 第一卷 第105章 你觉得,他配吗? 沈行章和蒋氏亲自将沈星渡和雁南飞接回沈府。 按照沈行章的计划,提前就通知了府里下人,将大红灯笼全都挂起来点上。 这一趟对于沈星渡来说是走过场,对于沈大人来说可是要让全京城的人看看。 楼下顾太太正在收拾医院里带回來的衣服。顾祎下楼见直接走了过去。拿了衣服去了外面。直接点了一把火给烧了。沈心怡着顾祎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的。的衣服都烧了。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吧。 懵完之后心里又有点儿失落,心里空空的感觉,童乖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姑且当做自己惆怅了吧。 她心里有些讽刺的想着,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努力得到关注,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考上了名牌大学,但是这一切都没换来爸爸对她的更多关注,他更多的是在乎心然的感受,在乎心然得到的一切。 大黑变异后的智力加上身体中流传的本能,毫不费力的就能领会张嘉铭的教导,就算仇敌在前,大黑血液中服从的基因还是起了作用。 夜叉王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等着一号房间内谷崎一雄和胡顺唐的对话继续。 二人继续前行,但是没过多久,身后依然有声音传来。再回头查看,却发现这瞳目熊仍然在跟着二人。 “它们”只残留下原本在人世间的躯壳而已!已经开始尸化的死去民兵挣扎着,试图挣断身上的束缚,好去撕咬自己的过去的战友们,望着它们扭曲的嘴脸,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内心估计很不是滋味。 虽不知敛君为何忽然变脸直至如此,但沐雪对敛君的心意,作为好友的紫竹是知晓的,她入魔,也几乎可以断定是因为敛君入魔的缘故。 她想起来了,忙着回头看她家顾先生,顾先生紧跟着就上来了,一把将她给搂了过去,也不管她是个什么表情了,在这么折腾下去他就的欲求不满死去了,他家顾太太可就要守寡了,为了避免这事,还是先把正事给办了。 唐五见当家人不肯说,知道自己不能坏了规矩,不知道开棺所取何物是犯开棺人的第一条禁忌,当即便一口拒绝了当家人的请求,并将其“请”出门外,还表示大家都应该忘记这件事,从此之后不再提起。 八月底,陈鱼的孩子就挣扎着要出来了。这对有过经验的鱼儿来说,算是驾轻就熟了。 陈鱼跟林氏带了礼物去看陈燕,却见她脸色苍白,根本不像怀孕的喜悦,就担心的问道。 安迪一说玩立刻來到了寒冰老虎眼前那速度完全就是一秒向前移动15米,虽然说这个速度现在的普通人也能达到。 如今这时候突厥内部应该有些问題了,倘若她能提出让君宁澜帮他除了他叔伯兄弟隐患,这同时也能让君宁澜多个盟友,互利共赢。 根据这些情况皇太极特意让人打制了一些可以护头的盾牌,后來不大进行攻城战就放在沈阳沒有用,现在见明军又开始用这东西,皇太极立即命人回去将特别盾牌运來。 两个番子费了好大劲才把木桩从地里启了出来,尸身已经被虫豸啃食了大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骨头与腐烂的碎肉,大量的蚂蚁从尸体的腔子里成团的滚落在地上。 第一卷 第106章 我要杀了那个孽种! 雁南飞面色笃定。 沈月娥和蒋氏吓破了胆,一齐倒抽一口冷气,神情紧绷地死死盯着雁南飞。 母女二人过于步调一致的反应,都被沈太傅看在眼里。 这回换做沈大人一头雾水了。 蒋氏和沈月娥明显就是有事瞒着他! 是本日漫,封面上画着两个美男子,姿态暧\昧的拥抱在一起,旁边还标注着禁18岁以下。 徐睿这才把嘴巴闭上,不过下一刻,又开口了,对着白子画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看样子,他是担心叶刑天再阻止下去,白子画真的会反悔了。 夜晚的露天停车场虽然人并不多,但是偶尔也有来往取车或是停车从车里下来的人。 “乐乐。今天是不是吓坏了?”沈牧谦给他点了一个西瓜汁,将蛋糕递给他的时候问。 然而,萧燕也知道,经过此事以后,乾隆只怕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当然,对于乾隆竟然能够立即看出她刚才在救治和敬公主一事,萧燕也深感惊讶,同时更加肯定了她眼前的这位乾隆皇帝必定有着某些不同寻常的特别经历。 原本以为家里会黑暗一片,却没想到家里到处晕染着红色的烛光。微弱的烛光,将整座别墅渲染的像是一座浪漫城堡。 此时他裸露在外的眼睛里,写满了如同野兽一般的目光,甚至隐约能听到他喉咙发出的兽吼声,目光残忍的看着在场的所有特警。 只因讷亲与傅恒二人的姓氏,可不正是钮祜禄氏与富察氏么?再想起自己与太后钮祜禄氏及皇后富察氏之间的种种恩怨与过节,萧燕不禁于心中暗自慨叹这奇妙的缘分。 开始是带了些力气的轻咬着,待到祁安落没有防备之力时他霸道的撬开了她的牙关。长舌直驱而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抽的烟,唇上有淡淡的烟味,分外的蛊惑人心。 元喜在离真武宫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时,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一点点的向着真武宫走去。他看起来同这大批的难民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人指点,或者他自己不跳将出来,何人能认得出他呢? 一是去找辛德瑞拉和曼因斯坦,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所用。 寺岛鱼第二次的,向陆锈春打来。陆锈春看着慢慢接近自己的玉手,一方面谨慎的盯着四周。他明白,真正的杀机来自叶欢,而不是面前的寺岛鱼。 此时房间中的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在心中默默地为这两人祈祷着。 叶枫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也是一种古人留下的招式,只不过层次并不算高,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这些病毒者,去挖掘古人墓穴获得的。 眼看,陆锈春又有第二次被打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便真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直接自杀算了。 忽然,她的目光偶然扫到茶几,只见上面出现了三个字:叶平安。 可能是因为成就了灾难级的实力,所以现在的夜默差不多已经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了。 但对于绝大多数需要创作灵感的修士来说,赵一山惩治鹏厉事件并不无聊。 刘唐扭着屁股走到了衣架旁,他看着身前的几摞衣服,也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全都揽在怀里从窗户中扔了出去。 第107章 可惜啊,可惜。 好容易关了堂屋的门,沈太傅在人前憋着对蒋氏的火气,这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了。 也不顾及沈星渡和雁南飞还在场,亦或就是故意要当着雁南飞的面,朝着蒋氏轮圆了一巴掌扇了过去。 蒋氏立刻跌坐在地,捂着瞬间被打得高肿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看沈太傅,又扫过沈星渡和雁南飞,满脸的无措。 在场的下人见状立刻都低下头,垂了眼皮。 可作为一家主母的蒋氏,还是觉得自己这些年的面子里子全都碎了。 这全府上下的丫鬟婆子日后在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 “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 沈太傅犹不解恨,每个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手指头戳进蒋氏脑子里去。 沈太傅第一句就想骂沈月娥下贱,勾引长姐未婚夫。 趁着沈星渡病重勾引了陆邵,使得沈星渡如今嫁给了雁南飞。 不仅一点攀不上,更让白白养了十六年的沈星渡与他日渐离心离德。 当初若是没有答应让陆邵和沈月娥订下婚事,还是让沈星渡嫁到陆家就好了! 陆沈两家本就是世交,陆邵又尚未考取功名,各方面未见端倪,算不得出众。 他若是陆邵的岳丈,还能有些岳丈该有的威仪。 即便沈星渡还是被皇帝认了义女,封了公主,却要容易拿捏的多! 可是沈太傅不敢当着雁南飞的面提陆邵,他既要让雁南飞解气,又不能害得沈星渡和雁南飞私下起了嫌隙。 所以他只好指着蒋氏和沈月娥母女骂道: “都是你处处护着她,她才会不知羞耻做出这等丑事! 说什么受了陆家二少的蛊惑? 他……怎么不去蛊惑别人? 就你一个上当的? 真是愚蠢! 蠢不可言! 我沈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沈月娥想去扶蒋氏,却仍被家丁控制着不得动弹。 她如今已经名声尽毁,倒也不怕沈太傅,瞪着眼睛大声争辩: “我让你丢脸? 你可给过我脸面? 你偏心沈星渡,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 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你根本就看不到! 私学的先生再怎么夸奖我,我学琴棋书画,我谨小慎微,我处处礼让,在你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我嫉妒沈星渡,都是因为你偏心! 都是你造成的! 凭什么怪母亲? 母亲心疼我,有什么错?” 沈太傅被沈月娥怼得急火攻心,恨不能将她嘴巴撕烂。 如今沈家这个情况,沈太傅原本计划指望沈星渡去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让皇帝给他安排些肥差,也好缓解沈家一时的拮据。 甚至打算在沈星渡面前哭一哭穷,也许她能将此前圣上给的赏赐拿出一些来接济娘家。 大婚那日他可仔细听着了,皇帝对沈星渡极其厚爱,给的可不是寻常的样子货。 光金银就给了不少,田地更是无数。 说沈星渡如今是京城巨富也不为过。 就是公主出嫁也不见有过这样雄厚的陪嫁。 沈太傅想着,只要他能拉下脸来开口,沈星渡一定会帮他。 偏偏还未进门,沈月娥这个丧门神就出来哭丧了,把他一早的计划全打乱了。 这会儿仿佛架在火上炙烤,更是苦于再也找不到机会提原先的计划。 那无名火越发烧得沈太傅心焦,忍不住又骂: ”没有教养的蠢东西! 还敢顶嘴! 你们还不把二小姐送回房间捆起来,赶快去请大夫! 二小姐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忤逆不道! 来几个人! 夫人累了! 把你们夫人也送回房休息!” 沈太傅一通吩咐,深觉自家门楣困顿,娶个蠢妇生得蠢女。 沈太傅隐隐有了糟糕的预感,他沈家此后怕是好不了了。 转过头来,压了压情绪,对着沈星渡和雁南飞一脸惋惜地说: “原本想着散了宫里的宴会,让星渡和南飞回家坐坐。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该多走动走动,多亲近亲近。 月娥被她母亲宠坏了,过了年我就将月娥送到乡下姑母家。 等她学会做人,再让她回京城来,省得星渡见了心烦。 将军请先喝杯茶,吃些点心,坐上一坐,我同星渡有话说。” 沈星渡伸手放在雁南飞的手臂上轻轻按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让他放心。 随着沈太傅去了书房说话。 沈星渡路上揣度着沈太傅想要聊的内容。 稍作思索,心里有了盘算。 “这是刚才宴会上答应了要给你的十二家铺子。” 沈太傅从柜子深处一个带锁的箱子里,窸窸窣窣的开了箱子,将一叠纸取了出来,递到了沈星渡的面前。 这十二家铺子的地契上,无一例外都印着那熟悉的圆形印章。 “父亲,这些铺子都给了我,您和母亲怎么办?” 自然是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沈星渡早就和袁晓菲商量好,只等她一出嫁,之前暗藏在沈家的助力就全撤掉。 袁晓菲当时还劝她,沈太傅没见过什么江湖险恶,一辈子都以文人自居,想要给他画圈,让他掉进陷阱,有的是办法让他倾家荡产。 沈星渡没有同意。 “他再如何没有真心,终归是养了我这么些年。 我不知情的那些个日夜里,托他的福,我的童年过得还是很幸福的。 可惜啊,可惜。” 别人不知道沈星渡可惜的是什么,袁晓菲可非常清楚。 沈星渡是替沈太傅感到惋惜。 其实只要他当时能如往常一样对待她,请最贵的大夫,买最贵的药为她医治。 只要沈星渡始终相信沈太傅是疼爱她的。 她便能让沈府长长久久地享受着莫名其妙没来由的荣华富贵。 可惜沈太傅那时鬼迷心窍,连个名医也舍不得再请来,开了药方也舍不得为她抓药。 她有几个晚上,几乎发热烧迷糊了,好几回都梦到了师傅回来照顾她了。 后来她是自己扛过了前几日,到第七日的时候,袁晓菲还联系不上沈星渡,终于坐不住夜探太傅府。 这才发现沈星渡病得神志不清了,一个人在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 后来是袁晓菲一趟一趟地从府外熬好了药,再趁着夜色送进来,亲自为她吃药。 这才从阎王殿门口捡了沈星渡的命回来。 沈星渡从回忆里抽回心智,眼见着沈太傅听了她的口风,面上一喜,又觉不妥,马上压下眉头,换上哀愁的表情。 那面色变化仿佛元宵夜的戏法儿,让沈星渡看得心寒。 “唉……”沈太傅深深叹了口气。 第108章 原来沈星渡是他的福星啊! “你妹妹被陆家退了回来,又破了身子,以后嫁人怕也难寻佳婿。 之前府上遇到劫匪,家里仓库被洗劫一空。 后来你嫁得那样好,我就想着不管家里再难再苦,也要咬着牙把你的嫁妆准备丰厚些,不能让雁家人轻视了去。” 沈大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沈星渡的脸上。 这是说谎的人,常常会不自觉呈现的状态,自己却意识不到。 他需要时刻从对方的反应来确认自己的谎言有没有起到既定的效果。 见沈星渡面色松动,眉头一震。 沈太傅想,沈星渡大概是被他说服了,于是没来由地鼓足了勇气道: “即便父亲也知道圣上也会为你备上丰厚地嫁妆,可爹爹给的,是爹爹的心意。 爹爹将你从那么大点儿养到亭亭玉立,爹爹舍不得你到了雁家受一丁点儿委屈。 所以当初让你母亲竭尽全力为你准备了嫁妆。 如今沈府确实……” 说到确实,后边却停下不说了。 他自然不能把话说完,说完就没了父亲的尊严,父女之间都不好看。 他只能个给出绳子头儿来,扔在地上,然后等着沈星渡自己主动捡起来,顺着绳子掉入陷阱中。 “星渡放心,有父亲在,家里没事的。” 沈太傅又将十二张地契往沈星渡手里又塞了塞,而后拍了拍沈星渡握着地契的手。 像是安慰,却是在提醒。 “父亲,这些铺子我不能要!您拿回去吧! 圣上很喜欢女儿,给了女儿很多赏赐,雁大人也很疼我。 家里现在这样难,我不能再拿家里的东西。” 沈星渡虚虚地推拒着。 她深谙此道,这样的拉锯是人际交往之中的必要流程。 直接收下就太假了,会令人起疑的。 她必须先拒绝,然后无奈收下。 果然沈太傅装作愠怒: “糊涂!快收起来! 今晚宫宴之上父亲当着圣上的面,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亲口说的要将这十二家铺子给你,那便是给你的。 你必须拿着,不然让人知道,父亲成了什么人了?” 见沈星渡面色为难的捏着手里的地契。 像是很发愁似的。 于是提醒道: “你若实在不放心家里,心疼父母,可以看看你手上,你母亲之前为你准备的嫁妆里有没有可以腾挪的,先拿回家里些,就让你母亲帮你经营着。 你才嫁到雁家,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你又要融入雁府,熟悉那一大家子的人情世故。 又要服侍丈夫,哪有时间学习管理买卖营生? 不如就把之前嫁妆单子上的那些田地铺子先拿回来,让你母亲帮你再管上几年,等你得空了,再拿回去。” 好响的算盘! 沈星渡在心里佩服沈太傅的无耻。 没了过去亲爹的光芒,沈星渡如今再看沈大人就是个见利忘义的油滑老头。 总想着要算计人,偏他还是最笨的一个。 他总嫌弃蒋氏木讷,才生得沈月娥愚蠢。 实则夫妻俩的杰作,他又怎能脱得了干系呢? 沈星渡不疑有他,笑着点头,从袖中取出当初的嫁妆单子递给沈大人道: “父亲,嫁妆单子我刚好带着,您看哪个铺子好,哪个田地肥,就挑回去吧,我在雁府挺好的,一时半会也用不上。” 沈太傅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顺理成章地从沈星渡身上套到钱。 竟然没有觉得一个回门子的公主身上,怎么会随时随地能将嫁妆单子掏出来? 沈星渡抿着唇也偷眼瞧着沈大人脸上的变化。 沈大人一开始是急切,整个沈府就剩下一百两了,再不解决要去当铺当当了。 将沈星渡递过来的嫁妆单子拿到手里,打开一看。 眉头全攒到了一起。 正如沈星渡所料,他确实纵容蒋氏来安排两个女儿的嫁妆。 确实觉得有皇帝给沈星渡添置嫁妆,多给点,少给点,也没人在意。 却也没有想到蒋氏能做到这种地步。 即便是沈太傅平日里并不管账,只大略知道家里买卖的经营情况。 打眼一瞧,单子上全是经营不善,早就负债累累的铺子。 田地也都是坡地和荒田。 一时竟然摘不出来,面上逐渐显露尴尬。 这个蠢妇。 沈太傅快气死了,却不能被沈 星渡看出端倪。 沈星渡从小单纯善良,能拿着嫁妆单子让他随便挑,证明沈星渡还不清楚蒋氏在她的嫁妆单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如今不适合让沈星渡和沈府更加离心。 这时沈星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没话找话似的对沈太傅道: “女儿才嫁过来,自然要赏赐手下人。 这几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女儿都命人送去了奖金,希望他们即便易主也能用心经营,也不图他们能带来多少收入,只想着别白白浪费了父亲的一片心血。 结果,女儿却听几个掌柜的提起,之前若干年母亲都许诺了分红和奖金,却始终没有兑现。 听说其他掌柜已经寒了心,有了告老还乡的打算。 我还想着见到了母亲,要和母亲提一提,刚刚一忙倒给忘了。 不过,这会儿不提也罢,这几个掌柜的,父亲已经都给女儿了。” 沈太傅先是睁大了双眼,继而又将双眼紧紧眯起来,终于明白这几个得力的掌柜的为何会突然一起告老还乡。 早晨还想着是不是有歹人要针对沈府,如今想来竟是蒋氏那个蠢妇惹的祸! 这样兢兢业业,又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几个掌柜,就这样被蒋氏给寒了心。 这是她将人逼走的啊! 这个目光短浅的蠢妇! 他怎么才看出来她如此愚蠢误事? 不! 蒋氏从来都愚蠢,一直就误事! 沈家一切好转都是从沈星渡来到沈府那天开始,然后生意也随着沈星渡的长大一日好过一日。 沈星渡才一嫁出去,沈家就像摧枯拉朽一样,恨不能一夜之间就破产。 此刻沈太傅深深又望了望自己养了十六年的闺女。 从胃的深处感到一种酸涩的后悔和懊恼。 原来沈星渡是他的福星啊! 沈星渡和他最亲的那些年,是他官场得意,过得最舒坦的几年。 沈星渡如今伤了心,不和他亲近了,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好事都离他而去了。 后面只有无穷无尽的糟心事在前头等着他。 第109章 给姐姐请安。 雁南飞和沈星渡再回到雁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 二人下了马车停在府门口,雁南飞停了脚步。 “你先回房,我带人去寻一寻福福。 它已经跑出去一整日了。” 沈星渡点点头,她也有些担心福福,伸手为雁南飞拢了拢大氅。 “多派点人一起找,早点回来。” 雁南飞低头藏起笑意。 沈星渡这样为他拢一拢大氅的动作,令他心里很是受用。 在二人毫无交集可能的时光里,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像个小妻子一样细细地为他整一整衣袖上的褶皱,理一理领口上的绣边。 还有她此刻眼眸中闪烁的关心。 她眼里终于只有他了。 雁南飞胸口充盈着满满的欢悦。 二人道别,沈星渡往府里走,还未到雁南飞的院门就有一道黑色的闪电“咻”的一下子窜到她怀里,让她不自觉地抱了个满怀。 沉甸甸的,神采奕奕地竖着耳朵,摇晃着大尾巴。 沈星渡绽开笑容。 “你这鬼东西,你主人出去寻你了,你倒自己回来了。” 自言自语了两句,沈星渡微微皱起眉头。 要找福福,难道不该先回来看看,确认了福福没在府里,再出去寻么? 怎的还未进门就走了? 沈星渡隐隐觉得雁南飞没有说实话。 事实上雁南飞的确是用福福当了借口。 福福每到春夏交替的发情季节,就会偷偷跑出去,第二天自己都会回来的。 雁南飞并不担心福福回不来。 他担心的是沈星渡的身体。 昨天那丫头太主动,他没能忍耐住,醒了之后就一直后悔。 他马上就要去南岳了,此行危险重重,势必不能带着她。 若是沈星渡的身体真如郝太医说的那样,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沈星渡一个人得多难熬? 他倒不担心她会背叛,他只是心疼她,明明有丈夫,却要受这样的折磨。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后悔不迭。 终于再也等不了明日,今天就要去找郝太医问个清楚。 才朝着郝太医的府上走了没几步,雁南飞又想起郝太医上回的话来。 他也无非是看过几回类似的病例,这方面的事,若想知道细节,还是要问行当里的人。 …… “您说您要找个什么样的?” 见雁南飞独自一人来,老鸨脸上堆满了笑。 上下一打量,便知这一身风流的公子不是等闲之辈。 原想着今晚可算抄上了金主,却在听了雁南飞的要求之后,垮了脸色。 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又忍不住再度上下打量一番。 绝不会错,这就是个金尊玉贵的贵人。 识人之术,老鸨很有自信。 看人不能只看衣冠,更要看人的气场。 面前的男人实在气度不凡,啧,怎就喜好这样奇怪? 老鸨还是凭着自己多年的职业素养,重又堆起笑容,想再给楼里的头牌姑娘们争取争取。 “我见公子独自来,只叫一位,是否过于孤单了,不如再喊上楼里当红的几个姑娘陪陪您? 摇骰子,弹琴,唱曲儿,姑娘们都是样样都有绝活儿拿得出手的。 您试试便知,绝不后悔,我们这儿客人来了没有说不好的。” 可那俊公子却一脸的冷色,甚至还有些没了耐心。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 “就要一个就够了,我也不多待,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走,这钱是给您的,不用找。 姑娘伺候得好,我另有赏。 只一点,必须符合我刚刚提的那几点要求。” 老鸨将钱接过来,手一抖,竟是五百两的银票。 满脑子的困惑,忍不住又抬眼扫过去。 那肩膀,那腰,那手背上的凸出来的血管,无处不散发着勃勃生机,怎就非要找个人老珠黄的,只一盏茶的功夫,竟给这么多钱。 这钱把那老妓买走都富裕了。 只要给了钱,客人的需求,那就是圣旨。 今儿个不管怎么说,也是她赚大发了。 老鸨喜滋滋地将银票往怀里一塞,招呼着雁南飞往客房里去。 不多会儿,一个皮肤略松弛的浓妆艳抹的女子被老鸨推进了房门。 …… 这边沈星渡抱着福福刚要进院子,想着得找人去把雁南飞喊回来,福福在家里,他在外边 怎么可能找得到? 还未来得及吩咐,就被两个丫鬟拦了下来。 两个丫鬟见她先拜,“公主殿下,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说完一个丫鬟抬起眼朝着沈星渡周身打量,另一个垂着眼皮等着回话儿。 沈星渡想起之前雁夫人请过雁南飞,想要把杜若岚塞给雁南飞做外室。 这回又趁着雁南飞不在单独请她去,大略仍然是为了这件事。 原想扯个理由搪塞了,可雁南飞不日就要去南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沈星渡抱着福福来到了之前那个院子,路过梅园的时候,见上回被剪坏了枝子的那棵梅树已经被拔去,地上只留一个土坑。 恐怕来年要再换一棵重新栽种下去,这棵算是被雁南飞连累,只能扔掉了。 由丫鬟引着一进门,杜若岚竟然也在。 这让沈星渡感到一丝不痛快。 倒是杜若岚挺自然地行礼:“给姐姐请安。” 沈星渡立刻警觉起来,反口就怼: “谁是你姐姐? 可不要乱攀亲! 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我在沈家有亲妹子,在宫里有四公主喊我一声皇姐。 杜小姐既住在雁府,叫雁南飞一声三哥,你可以随着喊我一声三嫂。 或者和其他人一样见了我称一声殿下,我都当得起的。 母亲还在这儿了,杜姑娘这样的差错可不能再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雁府上下没个规矩。” 沈星渡眼神凌厉上下扫视杜若岚,那眼神里像有刀子似的,一转身绕过杜若岚给雁夫人行了个礼。 “母亲安好,这么晚了,喊我来,可是有什么教诲?” 雁夫人特意趁着雁南飞不在沈星渡身边的时候,着急忙慌地将人叫来,就是欺负沈星渡脑子不清晰。 想要趁机让沈星渡将杜若岚这个妾室认下,等雁南飞回来,他能如何? 没想到这会儿,这德康公主的脑子又清醒了。 何止是清醒,简直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第110章 她喊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稍稍起了变化。 先是看向沈星渡怀里的狐狸,小小畜生却也分得清亲疏远近。 这会儿正摇着大尾巴,满眼只有沈星渡。 那年冬天雁府举家随侍圣上游猎,雁南飞失足落入冰窟,就是这只狐狸来报信的。 当时它疯了一样咬住雁大人的衣角将人向外拽。 雁大人猜出是雁南飞出了事,带上众人跟着狐狸一路飞奔来到一片冰湖。 杜若岚正用尽全力在冰水之中抱着昏厥的雁南飞扒着冰窟的边缘。 若是再晚来片刻,只怕两人都要淹死在那冰湖里。 后来杜若岚大病了一场,落下了咳疾,年年用药养着,也养不好。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见抱着一个男子,即便是为了救人,清白也没了。 雁夫人可怜自己弟弟只有杜若岚这一个遗孤尚在人间,有心让雁南飞将杜若岚娶做偏房,雁大人也同意了,雁南飞却始终不肯。 杜若岚那时年纪轻,就推脱说是雁家对她有恩,她当时救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不敢挟恩图报。 自己能在雁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家就已经很知足了。 经此一事,杜若岚在雁家就和真正的小姐无异,任何年节礼物月银也全都有她的一份。 雁夫人收起思绪,将目光放在狐狸那摇来摇去的大尾巴上。 这狐狸对雁南飞异常衷心,素来只对雁南飞谄媚。 旁人他瞧都懒得瞧一眼。 平日里虽然也让旁人抱,但绝不会离开雁南飞的视线让人抱走。 这会儿却在沈星渡的怀里这样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至少证明,雁南飞和这位德康公主私下里的感情大略是很好的。 之前一直知道这德康公主有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当面怼人,口齿伶俐,哪像有病的? 若是没有病该多好? 雁夫人细细打量起来,这位沈家嫡女相貌出挑,眉目温婉,今日这样隆重的打扮起来,竟有几分像那难产而亡的梅贵妃。 一身的傲气和矜贵,性子直爽不扭捏,若是没有病和南飞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可她是雁南飞的母亲,她不能不为儿子着想。 雁南飞随时都会被派上战场,若是不留个一儿半女,她总觉得对不起雁家列祖列宗。 “殿下,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说了。 若岚对南飞一往情深,等了他许多年。 如今你们也成亲了,听说你身子不大好,需要调养。 若岚愿意替你分担些,不如由你来为南飞将人要到房里去。 她喊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你虽年纪轻,但是终归是正房,喊你一声姐姐,你也担得起的。” 原本雁夫人将人喊来之前,心里有九成的把握,想着沈星渡年纪轻,又精神不好,和她那石头一样的儿子相比,大略是好拿捏的。 只等沈星渡这边一答应下来,她就立刻将事告诉雁大人知道,最好让全雁府的人都听到风声。 到时候雁南飞也许会反对,但是总归是新夫人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就是雁南飞不愿意,也有回旋余地,总归内府的事,主母是做得来主的。 这会儿,雁夫人真把话说出来,把握却突然没了。 只见沈星渡一抬眼,眉眼里原本的温婉散去,染上一层冰霜,表情倒有几分像她那忤逆的儿子。 “母亲,若是想让将军与母亲更加离心离德,就按您自己的心意去安排他。 杜若岚嫁给雁南飞,不论做妾还是做同房抑或做外室,我都一概不同意。 父皇知我小肚鸡肠,善妒心狠,特意嘱咐了将军,婚后不可纳妾,不能再娶。 就是怕我眼里容不得人,不小心把人磋磨死了,徒添罪孽,还要为难父皇为我周旋脱罪。 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打听打听我沈府可有过姨娘? 姨娘们进了府可活的过开春?” 一番话,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字字带着狠厉。 直听得杜若岚心里发慌,雁夫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雁南飞这是娶了个女阎罗回家不成? 她才不过试探一句,竟然又是死又是罪孽地威胁起了婆母。 雁夫人眉头拧到了一处,心中思忖。 圣上明知她小肚鸡肠,善妒心狠,还能容忍她,维护她? 圣上竟然宠溺维护她至此? 这沈大人一贯洁身自好,确实不曾听说沈府有姨娘。 按沈星渡的说法,竟是都被沈夫人逼死了么? 雁夫人斟酌着沈星渡话里真假。 那狐狸突然从沈星渡的怀里一窜而起站到了她小小的,单薄的肩头。 不同于雁南飞宽阔的肩膀,沈星渡瘦瘦小小的。 那狐狸的脚爪能落脚的地方不多,于是倒比平日里站得更笔直,看着也显得更加威风凛凛,已经不像狐狸,活像一头野狼。 那眼神透着野性和凶狠,像是护着沈星渡。 就好像要是谁敢碰沈星渡一根手指头,他就能跳起来咬穿人的喉咙一般。 这样一来,仿佛雁南飞就在沈星渡的身后站着似的,竟然让雁夫人产生了退却的心。 杜若岚听沈星渡这样一番陈词,早就吓破了胆,搅着手帕去看雁夫人。 雁夫人哪里顾得上她? 沈星渡见自己将人吓唬的差不多了,敛了笑容道: “母亲若有办法让圣上下旨,命将军休了我再娶,我也没得怨。 只要我还在将军夫人的位置上一天,雁南飞身边就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出现。” 说罢又快速扫了一眼杜若岚,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杜小姐年岁也不轻了,母亲如此疼爱杜小姐,该早日为她找个婆家才是正途。 可莫等到岁月都蹉跎了,盼了一场空,可怨不得别人。 我官人相貌堂堂,又是大兆的英雄,哪个姑娘见了不想嫁给他? 若他把倾慕他的人都一一娶回家做妾,我怕不是要逐一编号才能记得过来?” 这几句话,专门故意刺杜若岚的。 话里话外嘲笑她痴心妄想,自作多情,惹人厌烦。 却说到了雁夫人心坎儿里。 她的儿子,就是有那么好。 再冷眼瞧着杜若岚和沈星渡站在一处,确实是比不得一点。 沈星渡身上的矜贵骄傲是常年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气场,即便声音柔柔的,个子小小的,气场却像是要将屋子都装满,要溢出院子去。 而杜若岚虽眉眼身段,乍一看和沈星渡竟然有几分像,可是论性情,论风度,都总让人觉得怯怯的。 明明弟弟家里遭难之前也是富庶的读书人家,怎就养个姑娘这样小家子气? 第111章这女人竟然不在乎他弟弟! 沈星渡一出雁夫人的院门,就将福福从肩头抱回怀里。 “你快下来吧,怪我给你吃得太油腻,可沉死我了。” 沈星渡一手搂着狐狸,一手捶捶肩膀。 福福像是听得懂,委委屈屈地哼哼。 “公主殿下。” 沈星渡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桂花树影下隐着个人。 “或者该叫你一声弟妹?” 雁南辉一身绛红色官袍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看不出是路过,还是特意等着。 沈星渡快速扫过他面上的戏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紧张地左顾右盼,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她当然没有忘记那日答应过的条件。 警觉地盯着雁南辉,身上的紧绷被福福发现,尾巴也不摇了,也盯着雁南辉,眼里都是阴鹜。 当初猜测沈星渡和狐狸互换灵魂的时候,就是因为那狐狸身上的气质与平日里差距太大。 如今再看沈星渡抱着狐狸。 人是矜贵娇弱的,狐狸还是同从前一样的死眉塌眼。 一眼便看出这是灵魂归位了,不禁让雁南辉心里啧啧称奇。 “我今日心情不好,想请公主殿下喝酒。 殿下不会拒绝本官吧?” 喝酒? 沈星渡思忖着摆脱雁南辉的办法,上回为了让他放过袁晓菲,胡乱地答应了下来。 可沈星渡不喜欢受威胁。 原本也不是不能用些手段,可雁南辉是雁南飞的兄长,有些手段不适合用在家里人身上。 他毕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沈星渡还是希望能妥善解决这个麻烦的二哥。 “雁大人的意思是,您的条件就是喝这一次酒,以后我们便两清了?” 还想好好地做亲戚,你最好从这台阶上走下来。 沈星渡这会儿在雁家大宅里,她可不怕雁南辉。 雁南辉却像是听见了什么趣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可真是天生的生意人,算盘打得这样精。 如果您觉得袁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只能换您纡尊降贵的陪本官吃一盏酒,那您不妨试试拒绝我下一次的邀请。 不就知道是否能两清了?” 狗官! 沈星渡垮了脸色,眼神里压着冷厉。 雁南飞的兄长也不是不能坑,她得想想办法。 “殿下这是什么表情? 可是想着下毒药死我?” 雁南辉语气里带着悠闲,话里却是威胁。 “我若被你害死,你丈夫,我那弟弟会伤心的。 他就算不因我的暴毙而难过,也会因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而绞尽脑汁。 你和我之间若是清清白白的,何苦要毒死我? 要三思啊,殿下,莫要弄巧成拙。” 沈星渡戴了兜帽,围了大氅,大氅里抱着福福,跟在雁南辉身后,登上了一艘靠在岸边的画舫。 这画舫比上一次的小一些,她们才一登船,画舫就收起船锚,在晋河之上随波逐流,而后定在一处河中心的位置抛了锚,静静地任由画舫在河面上飘荡。 画舫之上没有别人,只有琴师在远远的另一头悠悠弹着琴。 在窗边坐定之后,有小厮将果盘酒水吃食一应摆好,又燃了香炉,恭敬退下。 雁南辉亲自为沈星渡倒了一盏酒。 “离岸很远了,摘了帽子吧。 只是吃一盏酒,又不是偷情。 我不喜欢隔着一层纱。” 沈星渡依言将兜帽摘下,露出娇嫩如玉的容颜。 画舫上灯笼的光倒映在她如波的眼眸中,闪着碎光。 如花瓣柔嫩的唇带着淡淡的粉。 轻咬下唇的时候,那唇瓣会跟着微微发白。 再松开时,则比刚刚还要娇艳欲滴。 这样的唇若是盯着看久了,容易令人意乱情迷,所以雁南辉把眼神从嘴唇上挪开去看别处。 她被兜帽压塌的发丝,有的贴在脸上,有的随着晚风不听话地乱飞,让沈星渡的美,既生机勃勃又脆弱易碎。 也没有那样好看。 雁南辉寸寸打量着沈星渡,在心里得出对沈星渡容貌的评价。 他一直猜测雁南飞心里有个女子,却始终猜不出是谁。 他也曾以为是杜若岚,可后来发现不是。 后来甚至猜过大公主…… 直到雁南飞突然没来由地娶了沈星渡,雁南辉直觉沈星渡就是一直藏在雁南飞心里那个女子。 只是这二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不能吃酒,待会儿见了南飞不好解释。 你自己吃吧,你让我陪你,我在这儿陪着了。 赶快吃完,赶快送我回去。” 不仅不多好看,还无趣。 雁南飞到底喜欢她哪里? 雁南辉扬起眉头,并不因沈星渡的拒绝而愠怒。 反倒是勾起唇角,流露出一丝兴味,从怀里掏出一只西洋望远镜,递了过去。 “我有礼物送给殿下。” 这可是稀罕货,是袁四哥上次从西域带回来的。 这小小一只,价值千金。 一般官宦人家可买不起。 雁南辉见沈星渡看着望远镜发愣,刚要耐着性子解释用法。 却见沈星渡已经接了过去,纤细的手指灵巧的打开折叠的机关,将那细长的手柄抽出来,像个西洋女人一样优雅的拿着那手柄,眼睛贴着镜片朝着岸边看了过去。 雁南辉再度扬起眉头,将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里。 这女人,不简单。 “晋河的夜景很美,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我不能随便收别的男子的礼物,这对我丈夫是不尊重。” 沈星渡草草看了一眼,便将望远镜又折叠复原,递了回来。 雁南辉却没有接。 “我们不是姻亲吗? 怎算得上别的男子?” 这话就很过分了,男子自是诸多不忌讳。 这种事落在旁人口中,该下猪笼淹死的淫秽女人是她。 雁南辉作为雁府的二少爷,顶多受些责罚。 她如今即便得了皇帝偏爱,总归是女子,若是传出这种丑事,也不会得善终。 沈星渡眼里都是怨怼,这雁南辉恶毒得很。 刚要将手里望远镜扔回给他,却见雁南辉垂眸看着河岸边,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勾起唇角道: “殿下怕是要尽快赶回去了,你丈夫快回府了。” 沈星渡听了一惊,又将望远镜展开放在眼前朝着岸边扫去。 透过望远镜,沈星渡一眼看见了雁南飞,他正从华翠阁里出来,被一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老女人满脸堆笑地送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眉头紧紧皱着。 沈星渡的第一反应是往后找,雁南飞不可能自己来这种烟柳巷寻欢,一定是被之前那两个好友硬拉过来的。 找了半天,没见到人影,就想着许是同上回一样,是雁南飞自己先走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得赶快回去了。 若是雁南飞回府发现她不在,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于是沈星渡收了望远镜放在茶几上,朝着雁南辉的方向一推。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我要回去了。 麻烦你让画舫靠岸。 你也不想让南飞知道的吧?” 雁南辉是下朝的时候偶然碰见雁南飞,发现他神色忧郁的独自去了花楼,故意找了沈星渡来亲眼见雁南飞从花楼里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 他想看沈星渡惊讶发疯,哭闹绝望。 刚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星渡的反应,他知道她看见了,可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只眉头浅浅地蹙着。 这女人竟然不在乎他弟弟! 第112章她算什么东西? 她算什么东西? 雁南飞爱她,她竟敢不在乎他? 雁南辉起了逆反的心,她越是着急,他偏就不让她轻易回去。 “我不,我刚来,还没喝上一盏酒。 曲儿都没能听全一首呢。 我不走,除非……” 雁南辉故意拖着长音,去看沈星渡的反应。 她却没什么反应,满脸只是不耐烦。 “除非什么? 你带我来这儿,就是故意让我看到雁南飞从花楼里出来。 你想要看我出丑? 你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想要离间我们夫妻关系? 二哥,你是不是这里有毛病?” 沈星渡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眉毛一挑,像是认真的在询问,真的在等他回答似的。 雁南辉想了想,他恐怕是,病了。 这女人在雁南飞面前像只猫儿似的,怎么在他面前像个小豹子? 竟有两幅面孔。 他低头扫了一眼桌上满着的酒盏,抬眸问: “你不生气? 你们才成亲,他就去这种地方。 你能如此平静? 除非你不爱他,你在利用我弟弟。” 雁南辉说出他的推测,沈星渡脸上烦躁更浓,眼里是掩不住的想让他死的眼神,她等不及要下船了。 她若是回去晚了,大可以撒谎。 可她不想再对雁南飞撒谎了。 她又不愿意让雁南飞知道自己正被雁南辉威胁着。 最好的办法是先不要被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将麻烦解决掉。 才一嫁进来就搞得兄弟阋墙实在是最令女子百口莫辩的糟糕情况了。 这种事虽不是她情愿,可也最难解释得清。 哪怕雁南辉只是一时兴起,觉得有趣,只是在戏耍她,而她也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过。 单像今日这样私下里单独见面被有心人见到,添油加醋地流传出去,就足够悖德了。 内心的急躁让沈星渡口无遮拦起来。 “我不生气,是因为我信任我丈夫。 我们夫妻和谐得很,他没必要来这种地方寻欢。” 夫妻床笫之间的事当着一个外人,还是男子的面,这样从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可是大逆不道的。 沈星渡就这样明晃晃的在他面前这样说了,既不拿他当个人,也带着炫耀的意思。 这女人在那狐狸身体里的时候明明那样弱小,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这会儿倒大不一样了,谁给她的胆子? “既如此,你也不着急下船了,再陪我听上几曲吧。 哪有你这样陪人的,才来就要走。 你们夫妻关系这样好,你自有办法在他面前掩饰过去。” 沈星渡怒火攻心,却毫无办法。 只得毫无章法地揉着福福一身的长毛,一下,又一下。 将脸扭向河岸方向,故意不去看他。 这晋河真讨厌,上一次面临绝境,也是在这晋河之上。 她是真讨厌水,尤其讨厌这条河。 雁南辉玩够了,起了调笑的心思,压着声音道: “放你走也可以,除非这盏酒,你喂我。” 沈星渡瞥过来,翻了个白眼。 从嗓子眼儿里轻轻“哼”了一声。 像是在取笑他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子。 “你现在喂我,还来得及靠岸,我骑马送你,能赶在雁南飞前头回雁府。 你自己选。” 沈星渡面上不动声色,摸着福福的手却停了下来。 雁南辉压着笑意,给足她斟酌的时间。 安安静静等着,玩着身上一块玉佩的穗子。 只片刻,沈星渡挽起宽袖,露出纤细柔白的手腕,将桌上那杯酒盏举了起来,隔着茶几递到雁南辉面前。 雁南辉却不接,只笑着说:“殿下,太远了,我喝不着。” 他明明是故意的,那样懒洋洋地倒在靠背上,怎么可能够得着? 明明只要他坐起来就能喝到,他就是一动不动地戏谑地盯着沈星渡,享受着她的窘迫。 她心里憋着气,心里想着早晚弄死你。 一不做二不休,从座位上站起身,仍单手执酒盏,两步到了雁南辉身边再度将酒盏送到了雁南辉嘴边。 “我不喜欢抬眼看人。” 雁南辉说完伸手一拽,沈星渡手里还举着酒盏,惊慌间被拉坐到雁南辉腿上。 酒盏却仍稳稳的举着,只是酒水撒了半杯,只剩下小半杯在酒盏里晃晃悠悠。 沈星渡身体的最深处倏然一阵战栗,瞬间面色羞红。 雁南辉大手攥着沈星渡举着酒盏的那只手,拉到自己嘴边,就着沈星渡的手,将剩下的半盏酒一饮而尽。 越过酒盏抬起眼,与沈星渡迷离无措的双眸对上。 这就动情了? 沈星渡瞳孔涣散,像被雷劈了一样从雁南辉的怀里弹起来,摔落在地上,手里的酒盏也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福福最先从座位上跳下来围着沈星渡又嗅又闻。 雁南辉也被沈星渡的举动吓了一跳。 只见她小小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你……没事吧?” 雁南辉有点慌张,朝着倒在地上的沈星渡伸出手,还未来得及触碰。 沈星渡一抬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只见她满脸不自然的潮红,浑身隐忍着战栗,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流露出一丝崩溃和绝望。 “求求你,送我回去,我不能待在这儿。 我……我会出事的。” 雁南辉一瞬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用大氅裹好,喊了画舫主人全力靠岸。 一下船就将沈星渡和福福都抱上马背,将狐狸塞进沈星渡怀里,用大氅严严实实的盖好,拢在怀里一刻不停地往雁府后门飞奔。 一路上雁南辉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的颤抖,有几次那双手甚至……每次在触碰后,又都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立刻收回去。 最后手也不伸了,只有人浑身较着劲。 他能感受到怀里人很难受,却毫无办法,只能拼命地抽着马鞭。 平日里一炷香的路,今天却显得异常遥远。 终于到了雁府的西侧门,雁南辉将人打横抱下马,正要往里走。 “等一下! 放我下来! 我自己能走!” 自己能走? 明明已经气若游丝了! “快点!” 雁南辉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由得也手足无措起来。 他明明没做什么,也没有给沈星渡下药,她怎么就突然像中了迷情香一样? 慌乱地将人放下,大氅散开,沈星渡怀里死死抱着狐狸。 一抬眸,双眼通红。 “我自己进去就好,雁大人就送到这儿吧。 你要是心里还有你这个弟弟,就别再来为难我了。” 第一卷 第113章 星渡,别怕。 我在。 雁南辉停住脚步,目送沈星渡进门。 见她脚步踉跄虚浮,像是随时要跌倒一样。 攥紧拳头,忍着不去扶她。 夜葬没有并没有因轮回而变老,而只长了三岁,在这轮回之中,夜葬感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夜葬也知道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但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相信。 “心转身之术”井野双手放到身前,结好印,但是心神刚接触到大蛇丸,就被一股极其强大的精神力给碾压,井野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解药?是什么东西?”仰伪不伦沮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 两人的视线交视在一起,眼里的气势,势不可挡,仿佛已经在交手了。 “你们说,昭哥会不会已经去见包大人了,要不然我们先去一趟开封府。”三人刚到外面萱儿开口提议道。 “唉,去年我搞了一个世界巡回演奏会,不知道乌姆怎么就找上我了,对我穷追不舍,搞得演奏会都没有办法举行,只好来这里避一避,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真是麻烦!”秦可佳无奈地摇摇头。 “夜葬,下次等我变强了,我来保护你。”鸣人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让夜葬也好好安慰了下。 有了金发光的授意,两名警察自然大胆干起来,反正金发光是梅队长的男朋友,连局长都要给他面子的。 第一次见到赤霄不是在凤阳山的屠魔大战结束之后,而是在那之前。 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宫千竹留在人界是魔君亲口下的令,她说这种话,岂不是当众要给宫玄月难堪? “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和任何人透露。”燕傲男盯着她的眼睛道。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既是紧张又是害怕,突然听得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他怎么能确信,就算是苗莹莹真的将龙香兰给救活了,没有人将她给杀害?这与不救又有何区别? “长得狐里狐气的,一看就不是找不到对象来相亲,哼。”姑娘的母后大人很霸气,想着有这么强的竞争对手来抢海龟金龟,危机感很强,语气自然不善。 琅正凌一愣,哈哈大笑,杨望真也是极为开怀,琅明和杨水灵更是捧腹。 “心雨,你就听念慈的吧,你们这么多年朋友,不要这么见外。”唐阿娇笑着说,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王心雨的状况的。也暗自为褚飞阳的父亲感到不耻,如此之大的一个家族,竟然连离婚赡养费都吝啬的给出。 他还在察觉父亲的异样,突然光罩破开。慕枫痕大喊一声:“云澄抓紧!”说罢,酩酊醉凌空倒转划出一条蓝弧,自慕云澄脚下穿过,将他载起。 一行人到了粗茶淡饭最大的会客包间外,却已经听到了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原以为是kim和方斌在讨论菜色问题,金宝儿随意地推开门,却发现里面赫然坐着自己的公婆,原来他们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不过,陈少明丝毫不想手软,他想来个下马威,让对方吃个苦头。 第一卷 第114章 雁南飞食言了。 第二次之后,沈星渡已经平静了下来。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像个布娃娃任由雁南飞摆布。 他像照顾孩子一样将人从水里捞起来,用大块的帕子裹上又抱到卧室里帮她绞干头发。 “官人,我好像生病了。” 沈星渡身上懒懒的,语气里怯怯的。 “我好像得了那种奇怪的病,像个……像个淫妇。”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你这个蠢货,此刻说不定他在什么地方躲着看着你呢?他放过你,就是为了跟踪你,这点你都想不通,活着有何用?”男子字字句句夹杂着恐怖的怒意。 就连居住湖泊千米下方的冰魄蛇,都被这道声音惊动,目光看向了这边。 龙烨天来不及细想,周围海风凄厉嘶鸣,他四处搜索着心爱之人的身影。 李卿卿看着温弦清冷又精致的面容,眸里有着些许嫉妒,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上个月虽然受到‘满天星事件’的影响,股票跌了一段时间,可自从发布会召开后,股票又连续涨停了几次。 楚芸怜也整理了一下衣衫,没有做声,澄澈的眸子一扫,便看到那奄奄一息的熟悉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笑意,眼底却森寒无比。 为了增加信服力,云青岩先是说,今天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提到。 锦枫有些恼怒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她,楚芸怜也不知他为何一大早就来这里堵她,还鼻子不知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怼她。 这边的楚芸怜哪儿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四处乱窜地找萧儿,梁府的那些侍卫和奴才们全都被她身后的锦枫震慑得腿发软,哪儿敢阻止她,就这么任由她四处乱窜。 那日的弋筱月照常出去到处溜达,正好看到凌辰和阿狸从东灵宫中下来,在西灵后殿,凌辰嘱咐了阿狸几句话之后就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已经请了医生过来医治了一下,现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其中一名天罡卫队的成员轻声的回道。 温梦见花郎几番口舌下来,便将这些人说的哑口无言,心中不觉对花郎生出丝丝崇拜之意来,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侠士,他们平常行走江湖的时候,对其他人很是傲慢,何曾被人如此打击过? 这次,云家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就马上派出高手伏击陈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云峰马上就叫来了这次负责伏击任务的黑影,秘密的分布了一番。 “给我杀光他们,”紫玉凡忍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咬牙切齿的对着两名壮汉叫道。 陈浩点点头,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这种味道还是挺怀念的,毕竟在海川生活了几年,苍龙他们也知道自己喜欢吃哪里的东西,自然会照着自己的口味买回来。 释迦也只是笑笑,乘机缴纳2金币的传送费用,选择传送到最近的炎黄城。 到时候,组织部门如果去征求老同志的意见,随便说几句,就够郭天成喝一壶的。 我想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一次,我是必须要去面对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要去面对。 挡下攻击之后我丝毫没有迟疑,抓紧时间开启了隐匿技能,丢失目标的怪物眼中红光暗了下去,木然的立在了那里。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不得通报就自行闯了进来,他面若冠玉,五官秀美,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卷 第115章 我三哥哥娶了嫂嫂真是有福气! 说好了过年之前就能回来,却只着人送了一封信回来。 说是南岳山峦崎岖,路上遇到了几次流匪,解救了几个大兆商队,耽搁了脚程。 只怕要正月才能回来。 还说回来的时候,有礼物要送给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有容隐在的地方,必定有安芷怡在。 苏芙使劲的推搡着上官凌,他却愈发的放肆起来,苏芙被摁在温泉池壁上,背对着他。 等李沉舟和李沉渊夫妻俩,一人挑着一旦柴禾,一人挑着一挑水回来就看见他们爷孙俩玩闹的场景。 回到院子里,胤禛叫人端来热水,两人先泡脚后沐浴;洗完后浑身清爽,平躺在床上聊天,到半夜时分才睡去。 虽然早已做好他会再度袭来的准备,但想不到会是这种让她有口难言的损招。 在这种逸出常理的森林里,沐灵纱的方向感完全不起作用,只能跟着沈夜走。 除了一开始的几个动作,她合上了节拍,后面的全部是跟整个舞蹈团队脱节,她好像总是慢那么几拍。 希望爱妃们可以继续陪伴妃儿,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最爱你们。 简岳见人回来,已经去切西瓜了,这会子正好把湃好的西瓜端了上来。 它看起来很美丽,像是宇宙中最好看的景色,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这正应了那句话,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张任深感不安。 但是片刻过去,张元昊又露出一抹苦笑来,望着那诡异的石壁,脸上有些沮丧。 许贯忠听到姜德只是想让李师师入股,这才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李师师,觉得李师师确实有入股琼楼的资本,不说其他,这么多年做下来,恐怕十万贯是积累到了吧。 几道金色剑芒还没靠近铜龟,就被其粗壮龟蹄下翻滚的一朵炽热火花扑灭,消散于无形。 佑敬言根本就不打算隐瞒富弼还有范仲淹的,所以在他的痞笑之中还是把用意给讲了出来了。 忆真转头看到了侯爵,她微微一笑,但是侯爵看出忆真的笑容有些牵强,侯爵心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走到了忆真的身边,伸出手,一把将忆真抱在了怀中。 磅礴的妖气肆虐在天地之间,令日月失色,整个大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仿佛末日降临。 佑敬言对这个问题还真的很好奇,虎毒尚且不食子,胡惟庸难道就不担心他会后继无人吗? 苏倩倩和林柔这时候冲了出去,苏倩倩金剪刀不断变大,朝唐龙攻去,林柔召唤出两头僵尸,和林柔一起朝唐龙杀去。 看到姬发遭受压迫,姜子牙却是微微一笑,抬手之间,天地之气涌动,无形的将太师目光化解,然后朗声笑道。 最生气的,自然就是红香楼的老板孟长生了。他辛辛苦苦培养了雨霖铃十几年,就在要收回成本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等赔本的买卖,怎不让这样一个市侩商人恼怒? 夔牛现在已经知道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炎黄二帝、蚩尤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修炼者的水平都是参差不齐的。 他打开门,之前满是婴儿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三人继续往前走,突然房间内冲来几个手拿武器的黑衣人,这些人走路姿势有些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居然是飘着的。 第一卷 第116章 孤早就劝过他,不要去南岳。 沈星渡低头瞧着手里的匕首。 雕工精妙,红蓝宝石镶嵌,是西洋货,和上回那望远镜是一批运来的。 沈星渡抿了嘴唇,把匕首塞回雁南辉手里。 “大过年的,二哥拿这种喊打喊杀的东西送给我,不合适吧? 一面是皇帝,一面是惠妃和大阿哥,一面是富察家,一面是十三贝勒,连马尔汉家也是不能忽略的一方势力,吴尔敦夹在这些人中间,简直是生不如死。 海亮和挂蟾揪心了一夜,早起看见两位主子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一张桌前有说有笑的用膳,颇有些哭笑不得。 我一声“好”字还没答出,迎面突然低低飞过来一只土鹰,对着马首便是狠狠一啄,马儿受惊狂嘶,前蹄猛地抬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马背上狠狠的摔了下来。 皇后就在殿外,轩辕彻自是不会挑这时候耍嘴皮子,应了一声就屁颠着往后边去了。 结界中的六师兄表情木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不晓得她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什么,这制度,是我娘提出来的?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位王。他们肯定的对我点了点头。 被高空之中的狂风吹过之后,她清醒了很多,她承认方才她是冲动了,洛鸿方才的话压根不是她理解的那般意思,而且一见面就打不是她的个性。然而这一场架不打,往后恐怕心中怒气与怨恨会越积越深。 “贝勒爷还真是体恤我。”念声说话咬字极重。“不过还请公公替念声回过贝勒爷,恕念声不能赴约。”说完攥着字条扭身就走。 苏渊愣了愣,张嘴却忘了是要说什么的,一阵面色怪异后,摆摆手,放人了。 漫天雷霆以韩诺为中心突然空出了一大块的空白区域,那是都被韩诺给吞进体内了。 一周七天时间,她就只有两节课,并且还是不怎么重要的理论课程。 绯衣要带沐挽裳去圣湖,轩辕罔极已经等在那里,他想要与沐挽裳拉近彼此的感情。 蓝紫色光芒遮挡住了韩诺和典韦的身影,曹操眨着被强光照射得酸痛的眼睛,极力望去,也只能隐隐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 这一刻。我的身体就像气球在膨胀,倒也难怪,聚灵石能把整个世界的八成灵力集中到皇城,造成那如云如雾般的灵力密度,何况我的身体? 既然已经交代清楚了自己怎么知道斑的身份,接下来就该给斑泼脏水了,暗暗对不知道死在哪里的斑说了一声抱歉,柯南开始了对斑的抹黑。 不止是长安城,凡是能看到这般异象的百姓,全都慌了,锣也不敲了,鼓也不打了,六神无主的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还有点脑子的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叫上亲朋好友准备逃命。 胡瑾萌半信半疑,总觉得张翠莲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阻止?叶泽,你还是太年轻,我的任务是隐秘的,如果在那个时候我去阻止他们或者是透露任何一则消息,都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你以为就靠我林天能对付整个猎豹雇佣兵团的人?”林天握着我拿刀的手,冷冷的说道。 虽然,当我将整个世界视为了一种物质以后,脑海中似乎已有了什么雏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干脆,我靠在林欣妍的身侧冥思苦想了起来。 第一卷 第117章 晓菲,我没有家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 父皇也不怕你生气,从今往后你就在宫里住着。 别再想着出宫了。 现在百姓对雁南飞的怨气极大,你出去听了也是烦心。 且在宫里住着吧。 等你想通了,看上谁家儿郎,父皇再给你重新指婚。 若是谁都看不上,就在这宫里住着,父皇养你!” 雇佣兵号称哪里有战争哪里有就有他们的身影,而杀手则是号称哪里有黑暗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杀手是暗杀者,讲究的是一种暗和突然。 且说,众人轮换抬着嫘祖皇妃一路同行,轩辕黄帝则一路之上始终手扶嫘祖守护在左右。 墨凡之前也把自己的名号正了,就叫十方大帝,这朱超能注意到这一点,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果然,比当初那个空间节点,不知强大了多少倍,你们说,白练岛,与秋愁地,在这里面? 打开朋友圈,林梅看见了张东海的视频。背着靠旗,弹着吉他,唱着对不起。 李天启本已红光佛掌迎战,但甫一出手便感到不妙,当即施展凌空虚渡退开。 屋外的圆月皎洁,映照着山林之中犹如洒上了一层薄雪,此时的视野虽不如白昼,但也是清晰可辨。 米军日本军事基地,一队陆战队正在集结。他们都没有穿军服,这是出去办私活时候的标准打扮。 所谓同行是冤家,他是做药材倒卖生意的,从药田进购,转身卖给药店,药材铺等一线中药机构。这些人中也有跟他一样的行业,也有做药膳的,开酒店的。不管是哪一种,从孟凡这里进草药鸭蛋,都属于竞争关系。 而他们只要吃了藤原美惠子这个大补品不仅是功力大增而且他们的毒性也将是深入骨髓,他们将完全丧失人性。 江翌将这枚灵石投入了大桶之中,令人惊讶地是灵石入水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了。 白云城议事厅,江峰跟柴靖琪相对而坐,气氛比较奇怪,对江峰而言,柴靖琪是个特别的人,因为她,是这片时空唯一知道江峰可以来往两片时空的人。 无相道宗自然知晓雪夜入天东的行为早晚都会传入这天下诸侯虎狼耳中,而他也从未曾想过要隐瞒此事或者能够隐瞒此事。 瓦西里撒惊喜,叶莲娜目光复杂,带着一丝愤恨,阿曼达目光惊异,她记得这个华夏人,他不是叶莲娜的随从吗? 正在这时,战圈远处的地面上泥土一阵翻滚,一抹刺目的白色钻了出来,那是一截没有血肉的白骨骨手。 所谓“模拟”,就是要连气氛也一样。如果有学生证明确实无法适应,还是不要妄自进古战场送命的好。 这时门外又有人喊道:“大师兄,六师兄与七师兄的魂灯灭了。”话音一落,又有一个年轻道人跑入屋内。 “好样的,就是这样,用椅子砸死他。”刚刚赌输之人纷纷叫好,姜怀仁可是让他们输了一千万,他们可是怨恨的很,希望张落迪砸死姜怀仁,替他们出口气。 他努力施展瞳术,也许是太远,也许是有什么禁制,他看不到鬼谷长阳,石惊天和紫花楹三人的影子。 他相信,若燕开天此刻还不出手,即便剑势有所衰竭,仍有足够的力道刺入对方胸膛。 可是乔氏大多数是刚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他们大多不喜欢那种地方,反而更加喜欢酒吧这种相对更加自由的地方,所有才会派她做代表来反映民情。 第一卷 第118章 他一定是出事了 “二哥,你知道雁南飞的下落吗? 父亲派人找过他对吗? 可有消息?” 雁南辉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沉了脸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找到?” “我们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了亲信八百里加急赶去南岳探查。 林雨也不再出言蛊惑,该说的他已经都说过了,至于是走是留,还要看对方的决定的。 巨大圆桌的周围,是七八个眉眼肃然的铠甲着装男子。他们眉头紧皱,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他们互相交换意见,并不时有着争论。 他的一身本领,几乎是后继无人,这也是他一直的一个心病。不单是他,他认识的许多老朋友,都面临着后继无人这个问题。 这块古墨,隐隐可以看到,上面有两条描金蟠龙,张牙舞爪、气势非凡,上面还有“御墨”两个漆金大字,就位于两条金龙的中央。 拍卖老者也没想到这人走的如此干脆,看来此人定是为了此物而来,想了想,老者不由摇了摇头。 非宗师级的武者连破开宗师之躯都做不到,所以宗师才强悍,才能碾压大师级武者和半步宗师。 “地图我有!”沃森队长马上跑了开去,过来一会跑了回来,把一张绘制的相当清晰的地图拿来摊在桌子上。 不得已,老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按照他说的,直接付了两千五百元。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捡了大漏。 “限你一天之内,把她的资料全部给我找到。”乔芷把筱一的照片发送过去之后,说道。 这叶枫有点棘手,但不是没有机会,而且她掌握着华夏武道界寻常武者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这士兵确实是在看门的时候,烤的蛇吃,他与其他士兵看着村南门,一条蛇不知从哪来的,在村木障内穿过木障往村外去,一士兵见了便喊有蛇。他们成天站着也无聊,见到蛇一人说去抓,他们便皆过去将蛇打死。 据秦馨回忆,当时老头子把她带到丹门来的时候,曾受到过丹门倾巢而出的围剿,原因无他,老头子直接点名让丹门的门主滚出来。 方逸同意,不久后有一名男子驾驭神光,纵身来到方逸的飞船之上。 那倒在地上戴草帽的老头,微眯着眼睛,瞅了眼瞎子,他心道:“钱未讹成,我是不带说话的。”心道毕,戴草帽的老头将微眯着的眼睛闭了上。 蓦地,苏菬胭看了风里希一眼,朝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而在学院里,突然出现一个一阶散仙,这便引起了学院里所有学子们的注意,而叶晨却是无视他们打量的目光,在学院里四处闲逛着。 这种士兵巡街,比那些变故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除了一开始微微的诧异,之后,他们便感觉不到什么了,当然安全感却是倍增的。 暗虚王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了,转而落在了一旁的从虚空之中走出的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狼嚎声此起彼伏,整个丛林都震动起来,无数碧绿色光点向众人所在方向围过来。 云科树宫模型上,姜预四肢趴着,很吃力地一步步向上爬,周围零星的弱心虫在环绕,奈何不了他。 既然没有理由拒绝了,那她就坦然接受!而在何母这样的人面前,她也只能表达自己最为尊敬的敬意。 第119章 沈星渡算什么东西? 马车一路攀升,关着沈星渡的笼子不停地向后打滑。 若不是车厢有个门槛拦着,只怕早就被甩出去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赶路的两匹马呼吸都变沉重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厢帘子被人掀开,一个北羌装束的梳着小辫子的高头大汉伸手把笼子拉到自己跟前。 打开笼子门,将沈星渡抓了出来。 沈星渡四个爪子在空中乱踢腾,身体剧烈地翻转企图逃走。 却被死死地抓住后脖颈的皮肉一路拎到了一行人前。 沈星渡听到这人说:“陛下,这狐狸可不老实,要不先摔死?” “无妨,给我吧,我带它去见见它的主人就老实了。” 沈星渡一怔,果然忘了挣扎。 主人……指的是雁南飞? 她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竟是苏和巴特尔! 她这是在哪儿?福福怎么会落到苏和巴特尔手里的? 四公主不是说,苏和巴特尔马上就要来迎娶她了吗? 苏和巴特尔伸手将沈星渡接了过去,捏着后脖颈举到自己面前,细细盯着瞧。 几个月不见,他已经蓄起了胡须,换了一身北羌皇帝的装束。 头上戴着皇冠,耳朵上的耳饰也更加华丽。 目光里是灼灼的狠毒与阴鹜。 人还是那个人,可又好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假装成水匪头子的北羌大皇子了。 沈星渡被他抓在手里,也不挣扎,只四处扫视,到处打量,想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抬头发现他们正在一座寺庙的山门外,那门头上写着三个大字:圣泽寺。 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东西,待会儿你就和你主人团圆了。 我弄死你的时候,一定记得叫得惨一些,好让你主人心疼。 他可是把我的人都弄死了,一个都没给我留! 好个心狠手辣的杀神。 待会儿我就当着他的面儿把你撕碎了让他也瞧个乐儿!” 原来福福一会儿要死在这儿。 原本应该害怕,沈星渡此刻心里莫名想笑。 坑了福福那么多次,总算有一次轮到自己要替福福受罪了。 想到待会儿能见到雁南飞,沈星渡心里是期待的。 虽然和预想的天差地别,但是总算能见到人了。 至于北羌的皇帝和南岳的皇后竟偷偷约在大兆京都外的一个寺庙里,大约不是为了幽会。 平时这个时间,沈星渡都该睡觉。 这会儿竟然也跟着习惯打了个哈欠。 看在苏和巴特尔眼里,竟是个乐子。 “你们瞧,这狐狸还挺悠闲! 真是个畜生,死期到了都不知道!” 你才是畜生了! 沈星渡用狐狸眼白了他一眼。 苏和巴特尔惊异不已。 这是狐狸该有的表情吗? “这狐狸刚刚是不是用白眼翻我了?” 他一只手捏着沈星渡,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它,向周围的手下求证。 他今天是高兴,多喝了几杯,但是他酒量也不至于如此啊? “回殿下,这狐狸是翻了个白眼,属下也看见了!” 苏和巴特尔突然对手里这只狐狸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沈星渡瞧着他,表情和语气里又冒着傻气,倒有几分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苏和巴特尔了。 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甚至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冷笑。 因这福福狐狸的嗓音,听起来比想象中还更带了几分嘲讽。 苏和巴特尔眉毛高高扬起,随手抱在怀里,伸手揉了两把。 稀奇稀奇,真稀奇。 这狐狸莫名让他想起某个古灵精怪的奸商来,他和那奸商的账还没算完呢。 沈星渡被揉的浑身战栗,咬着牙浑身紧绷着,不肯将欢愉泄露出来。 真讨厌! 她心里恨恨的想着。 福福这身子贱得很,谁摸两把都舒服得不行,不自觉的就想蹭回去,恨不能快乐的摇尾巴。 变成狐狸的沈星渡最烦被雁南飞以外的人碰。 这会儿只能闭上狐狸眼,咬牙忍耐着。 沈星渡被苏和巴特尔抱着进了一处禅房。 一进门就听他先打了声招呼: “夫人好风雅,没想到夫人作男子打扮竟也风流倜傥,好一个英俊少年郎!” 沈星渡睁开眼,见禅房之 中坐着一气质贵重男子装扮的女子。 那眉眼五官逐渐与沈星渡印象里的寿康大公主重叠起来。 她仍旧端庄美丽,又多了几分雍容。 眼里却只有冷厉,没了慈悲。 两个男子在她身后左右而立。 左边是一五官妖冶的男子,美则美矣,却美得鬼泣森森不像个活人。 右边是雁南飞,他面无表情与苏和巴特尔对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令人看不出端倪,可眼下是一片乌青,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沈星渡先从苏和巴特尔怀里站起来,激动地看着雁南飞。 “别急别急,还没到你!” 苏和巴特尔说着,将沈星渡用力压回自己怀里,又使劲儿揉了两把。 沈星渡的动静很大,在场的人目光都被她吸引。 雁南飞也朝她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若真的不认识。 “北羌王,本宫邀你来谈正事,你带个畜生过来是何意?” “诶~夫人莫怪。 这畜生待会儿有大用! 先说正事。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要扶你弟弟上位,我北羌可以配合你。 事成之后邕州以北归我,剩下的你随意。 除此之外,我还要雁南飞的命!” 寿康公主一个眼神,妖冶的那个男子将手中舆图在案上铺开。 取了碳条略作勾画,苏和巴特尔看过去。 寿康公主开口道:“不要太贪心,这次有你,多些助力,没你,我南岳也能成事。 坐享其成的事,能喝上两口汤就该知足了,小心贪多嚼不烂。 你北羌如今什么情况,当我不知道吗? 若不是我雁爱卿归顺了南岳,你以为你这北羌王的宝座能坐得稳? 邕州以北八座城归你。 雁南飞是我的人,有什么仇你且先憋着。 等我死了,你再来找他报仇,我就不管了。” “雁南飞是大兆的将军! 你就这么相信是他真失忆了? 也许这是大兆皇帝的圈套也说不定!” 圈套? 寿康公主不屑地笑了笑。 “绝无可能,他不是失忆,是中了情蛊。 如今雁爱卿脑子里只有本宫,再也没有旁人。 你若不信,本宫这里还有情蛊,殿下不妨用在心爱的姑娘身上试试便知。” 沈星渡一愣,又朝着雁南飞看去,只见他眼神空洞无物,真像中了蛊。 雁南飞果然是出事了! 难怪会自愿给她做什么面首! 他那样精明,怎么会随随便便中蛊的? 难道是为了给她解蛊才上了寿康公主的当? 苏和巴特尔忙不迭的反驳: “呵,笑话! 我堂堂北羌新帝,看上哪个女子,是她的福气! 岂用的着这种下作手段?”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朝着寿康公主扫了两眼。 心说这女人光动嘴,倒是把那什么情蛊拿出来啊? 他一听到“心爱的姑娘”这样腻腻歪歪的词,就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了那赤着的白嫩的脚,纤细的脖颈,花瓣一样的嘴唇和满嘴的谎言。 寿康公主带着轻视看着年轻的苏和巴特尔就觉得好笑。 他还以为得到一个人的真心是那样容易? 父皇一辈子也没得到梅妃的真心。 她若不对雁南飞下蛊,只怕也是此生无望。 当初雁南飞来找她的时候,她才刚刚靠着蛊术将南岳政权抓在了手里。 郝太医这个老东西,果然忠心耿耿,将人骗到了南岳。 寿康公主见到雁南飞的时候,心里既欢喜,又怨恨。 她许久没有见过雁南飞,当初的姐弟情谊在记忆里慢慢模糊了边界。 在南岳艰难的日子里反复咀嚼着和雁南飞短暂接触的片段,慢慢生出了旖旎,靠着这点虚无的甜蜜撑着自己从泥沼里爬起来,奋力在后宫前朝血雨腥风之间拼杀出一条血路。 可雁南飞能千里迢迢地来一趟,证明他对沈星渡极上心。 她恨! 父皇、雁南飞一个个的都对这个梅妃生的孽种如此爱重,寿康公主心里全是怨恨。 她恨毒了这个没见过面的皇妹,轻而易举得到了所有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从小没有经受过一点皇家公主的教养,像个傻子一样没心没肺的长大。 父皇竟然让她嫁给雁南飞,又给了她那样尊崇的出 嫁仪仗。 她可是为了危难中的大兆,放弃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岳。 没人知道她遭受了什么才撑到了今天。 她的孩子死了三个,她早就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可沈星渡算什么东西? 她为大兆做过什么? 有什么资格享受如此尊贵的公主待遇? 就连雁南飞也真心爱她! 这世间还有公平可言吗? 第120章 两日后是她的死期 雁南飞找她要方子,她给了。 条件是雁南飞要喝下情蛊,喝下之后忘记前尘往事,留在南岳陪她。 雁南飞喝了。 她亲眼看着他喝的。 雁南飞不知道的是,解开换魂蛊的方子里还掺了忘情蛊的方子。 只要按照她写的步骤操作,喝满十五日,忘情蛊种下,换魂蛊立解。 只是这忘情蛊,不仅不会让中蛊的人忘情,还会让人被情所困。 越是用情至深,越是日夜遭受万蚁蚀骨之痛。 直到亲眼见到所爱之人爱上旁人,忘情蛊会彻底发作致人五脏俱裂,痛苦而亡。 她从来也没打算放过沈星渡。 秘密带着雁南飞冒着风险来一趟,也是为了来见一见这素未谋面占尽天下宠爱的皇妹。 然后亲眼看她痛苦而亡,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有郝太医里应外合,她那父王定会让沈星渡按时按量的喝到原汁原味的忘情蛊。 如今只剩两日了。 寿康公主一想到就觉痛快。 “你那什么蛊,若是有富裕的就拿出来,我先收着,万一用得上呢。” 苏和巴特尔终于还是舔着脸,开了口。 寿康公主笑着示意身旁妖冶的男子给他递过去一个小竹筒。 “用你的心头血混进去让她服下即可。 殿下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求而不得? 舍得下脸面来找我要情蛊?” “夫人不必问那样细致~ 你我各取所需,算不得朋友,没必要交这个心。 我也未见得会用,只是那女人诡计多端满嘴谎话,以防万一而已。” 苏和巴特尔将情蛊收到怀里,随口问道: “雁南飞中了情蛊,是只忘了沈星渡,还是以前的事全忘了? 他如今还记得谁? 可还记得本王? 即便不杀他,我总要杀几个他在意的人,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苏和巴特尔突然提到沈星渡,寿康公主对沈星渡极其忌讳,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生理性地感到厌恨,立刻提高了声调追问: “你怎会知道沈星渡?” 北羌的新王,按道理不该知道沈星渡的名字。 对外都称雁南飞娶的是德康公主。 苏和巴特尔没想到会被问到,顿了一下才说: “我与那四公主有婚约,其他公主挨个调查一遍也属正常。 尤其德康公主如今风头正盛,大兆皇帝对她那样宠爱,我自然好奇其中缘由。 话说夫人和四公主才是正统的公主,你们大兆皇帝舍得将你们两个正统公主远嫁。 对沈星渡倒是宽厚仁爱,可是为了彰显爱民如子?故意厚待民间公主?” “呵,她可不是什么民间公主,那是我父皇和梅妃的孽种! 当初母妃就是心慈手软,竟然留下这个孽种,被父皇藏在宫外。 我还以为她早就死了。 结果只有她得到了父亲真心相待。 我们这些所谓的正统公主,只是父亲的棋子罢了。 我若再不出手帮帮我弟弟,将来大兆有女帝登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这些话原本不该对苏和巴特尔说,只是寿康公主心中实在嫉恨难宣,忍不住说多了。 苏和巴特尔眯起眼睛抓住寿康公主话里的玄机。 “你要杀了沈星渡?” 不愧是能夺了北羌王位的人,果然也不是个傻的。 苏和巴特尔对于沈星渡过于关心,寿康公主嗅出了其中端倪立刻反问: “怎么? 北羌王也看上我这个皇妹了?” 苏和巴特尔大方承认: “你若看她不顺眼,我把她带去北羌。 你非得要她命吗?” “呵,我这皇妹何等的能耐,竟连北羌新王也对她动了心思? 狐狸变的不成? 只可惜她还有两日的命可以活。 你不如抓紧时间找到她叙叙旧? 两日之后就是她的死期。” 沈星渡惊讶抬起头,看向寿康公主。 她死期多少有些密集了,今天若是没让苏和巴特尔弄死,两天之后还是要死? 沈星渡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雁南飞,见他眉头微微皱起又恢复了平静。 他真把她忘了吗? 就连福福也忘了吗? “你什么意思?” 苏和巴特尔抬起眉毛,看着寿康公主,歪了歪下巴。 他好容易能对一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想着此行来大兆,明天见了大兆皇帝就要当面和他提一提换人的事。 什么叫做“两日后是她的死期?” 寿康公主原本不打算在雁南飞面前将实情说出来,她虽然对自己下的蛊有信心,却总在雁南飞面前提及沈星渡的时候觉得心里发虚。 可如今苏和巴特尔也想要沈星渡,这让寿康公主心里烦扰不已。 “沈星渡用了我下的忘情蛊已经一十三日,再有两天,就彻底种下了。 两天之后,她会因思念爱人而受万蚁噬心的折磨,见到所爱之人爱上别人,会五脏俱裂而亡。” 所以我带着雁爱卿来了。 后半句,寿康公主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看着苏和巴特尔。 苏和巴特尔反应极快,拿出刚刚才收好的情蛊问: “若是她种了我这情蛊,是不是就能忘记雁南飞,只钟情于我,不用再死了?” 寿康公主先是不悦的皱了眉头,沉思片刻后,笑容浮上来。 想到北羌的彪悍民风,和苏和巴特尔的风流名声。 沈星渡那样娇弱,去了也好活不了几年。 与其让她痛痛快快的死了,倒不如让她也尝尝正统公主该担的责任,再死也不迟。 不,她算什么正统公主? 沈星渡只配做个卑贱的侍妾! 侍妾都便宜她了! 该让她做个没名没分的通房,受尽作践。 让她也尝尝一个女子孤立无援,只身嫁到别国的滋味。 她就不信沈星渡经历和她一样的遭遇之后能活的下来。 北羌可不比南岳好多少。 且不说苏和巴特尔活着,也会新欢不断,到处留情。 若是苏和巴特尔死了,他的妃子,宠幸过的女子就要嫁给他的弟弟,甚至是属下。 偏她身上的情蛊不会因苏和巴特尔的死亡而结束,只会日夜受煎熬,直到枯竭而亡。 这样漫长的折磨,简直比死还有趣。 想到这里,寿康公主松了口: “对,她若是爱着你,就不用死了。 这忘情蛊是有特定对象的,忘了便会失效。” 苏和巴特尔得到肯定大夫,握紧手中情蛊,仔细收回怀里。 “那就这么定了,我的条件是八座城和沈星渡。 至于雁南飞身边的人,我想杀谁,就不必和夫人报备了吧?” 寿康公主转向雁南飞,见他面无表情,好像他们说的话题与他没有关系一般。 寿康公主伸手握住雁南飞的手,回过头来回答道: “自然,我只有一个条件。 明日你就要进宫迎娶我四妹妹福康,我离宫之前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 福康也是太子最疼爱的妹妹。 她必须是你的王妃。 至于沈星渡,你只是要她爱慕你,就没必要许她名分了吧? 毕竟她已经嫁过人,再改嫁给你北羌王,就是做侧妃怕是也配不起了。” 怎么就配不起了? 沈星渡多有钱,这老妖婆怕是不知道。 他不仅不介意沈星渡嫁过人,甚至他从雁南飞手里将人抢过来才更有面子。 他们北羌的男子看上了哪个女人,原本就是凭本事抢。 管你许没许人家,嫁没嫁过人。 他原本打算明日见了大兆皇帝,直接开口要求换人。 可他这次来确实如寿康公主所言,是来“喝汤”的。 这王位他刚抢过来,还没坐热乎,一切尚且不稳定。 于是笑着答应下来: “那是自然,我会迎娶四公主为王妃,给足福康公主体面。 沈星渡留着给我暖榻就好。” 等他回了北羌,乐意让谁做王妃,这老妖婆还管得着他? “不知夫人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有几成的胜算?” 第一卷 第121章 狐狸蛊 “北羌王不必担心,本宫不是来屠城的,不需要那么多人。 本宫只是想念父皇了,来劝他早日退位颐享天年,顺便扶我弟弟上位。 这次来带了不过百余人,就在这圣泽寺后山上驻扎着。 计划若是顺利,本宫可兵不血刃的把我弟弟送上皇位。” 在郑家别墅的大门口,已经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一名名警察来回搜索着别墅周围,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刘备听从了黎川的建议,在长社不远处寻个了地方,离黄巾军还是蛮远的。 可是说话要磕磕绊绊的,以前只是三几个字,根本没有显现出,自己的那一份磕巴,现在话题多起来,周围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上了那么几眼。 面对这种情况,陈封最后表示,如果后期资金不足的话,自己可以补上。 典韦摘下了黑色面罩,露出了脸,在微弱的之下,典韦的这张脸就像是兽脸一样,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 轰隆隆!这如同晴天霹雳的声音在卢伟的耳边炸响,久久不能平复内心深处的不安。 “几位夫人不用客气,我与子健是好朋友,几位夫人可以称呼我表字缺河,或叫我黎川都可以。”黎川笑了笑,淡定的回道。 不过,地点和场馆都是在京都市的万辉体育场,这里是京都市中心最大的场馆之一,交通十分方便,而且场馆早就已经布置好,从外面看上去,还是十分隆重的。 尹若雨已经嫉妒的脸上是青藏红色了,但是趋于自己的身份,只能是不断的隐忍。 玄真皱起眉头,直接便走了出去,只是他的步子刚一踏出那门槛,便又听“咔嚓”一声,玄灵石碎掉的声音便传了来。 可能这家伙平时吓人吓习惯了,也可能是他看不起东方人,因此他在说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显得很不屑。 跟花旗银行一样,波士顿财团是由几个大家族共同掌控的。这个财团的实力非常强大,在美国的大财团当中都能排进前十名。 沈浩这次来,是实现阴谋诡计,不想交朋友,怕到最后殃及无辜,可对方很有礼貌发问,若是不答,太失礼。 巨大的落地窗前,坐在轮椅上面的俊美男人脸色苍白,淡然阴冷的话语,却隐隐透出几分兴奋的味道来。 在派出所里面,因为警察觉得江父恶意行凶,在审讯时,对江父用刑,江枫听到隔壁传来江父的痛呼声。 宫懿目光冷淡的看着半空少了半个的矛身,在新大陆或许还有些忌讳,可被人惹到家门前了,哪里还有容忍的理? 只会令他时时刻刻都痛苦,想到那些本不该附加在他身的罪恶感。 云锦绣比谁都清楚,冷情的人想要融化冰雪是很难的,她走过了漫长的路才开始慢慢的接受身边的人,并且她对那些感情,是心存渴望的。 这么奇葩的行为,根本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但如果是动物的话,就可以解释了。 以前她听说的自然是满清有八旗,现在出来一个四旗,料想应该是因为人数还不够,撑不起来八旗。 邓姓男修心一横,冷笑道:“哼,万妖谷是那一位的领地又如何?那一位听说数十年前闭关不出,这许多年,这第二重世界里边已经完全听不到它的踪迹。 第一卷 第122章 你别哭。 沈星渡被交到了南岳国师的手里。 一入怀,沈星渡就打了一个激灵。 这人身上温度和死人一样,浑身也透着阴森。 沈星渡抽了抽小鼻子,他身上有浓重的熏香味,隐隐约约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过,仔细一闻,又被浓烈的熏香掩盖住了。 沈星渡不由得抬起狐狸脑袋去瞧这个国师。 顾妈妈脑仁儿抽抽得疼,这死孩子怎么就死心眼磕在出家这事上了呢?从三岁说到十六岁,他就不腻吗? 青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莉莉丝这名字,不就是琳琅在议会的化名么? “此地说话并不方便,不知大人可否与老夫单独寻一处说话。”安伯道。 相对于雪灵族的沉寂,万寿秘境中却到处都充满了惨烈的气息,进入秘境的四五千候选人,皆是为了十枚灵兽兽核的任务而奋斗,奈何这里强大的妖兽灵兽极多,不断的有人在战斗中死去。 还真让郝仁说准了。接下来的几天,“瓜片”派出去的人传过来的都是好消息。 打发黎顺之后,谢茂独自坐在传香殿内,对着冰山,慢慢理清这几日的事。 从他那清澈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个家伙应该还是一个少年,甚至只是一个幼年而已。 在这封印区域中,门派的观念早已淡化,被城池之别所取代,但却并不阻碍道侣仪式的继承,事实上比之门派道侣之事更加隆重。 若没有阴天子全程扶持,想要把器灵放进梅霏的身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顿时,无数战王的学员,都是大喝出声,更有甚者,直接便是向着擂台之上跳跃而来。 武道宗师虽然稀少,但是堂堂宋家对一位宗师如此客气,就显得有些跪舔人家。 在宇宙中,地球如沧海一粟,尘埃一般,微不足道,筑基期自称为神也是正常,毕竟限制了他们的认知。 老兵心有余悸地说道,声音还微微颤抖,目光四处瞟了瞟,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他妈的,你敢骂我?”王想抬掌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只可惜,手掌刚刚挥到半空就被易天抓了个正着,任凭他施出吃奶的力气,却再也落不下去。 双眼下方有着红色泪痕一般的印记,里面穿着茶色的忍者服,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外褂,脚上没有穿一般忍者配置的忍者凉鞋,而是随意的踏着一双红底木屐。 刚才鸟爷可是在火海中,见识到了那个可怕妖火,追杀宁晞的那一幕。 可宁晞却不是这样的人,她的路要靠自己亲自闯出来,也只有自己才是最大的靠山。 由此,爱德华相信,不用五年,英格兰将会踩下尼德兰,成为第一纺织区。 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毕竟面前的白羽,可是什么都不懂。 看着自己孩子痛苦地嚎叫,刘婉本人不断的抽泣,眼睛里地泪水止不住留下。 看到这么多热情的同学,范晓雪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但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只是不经意间的时候瞟向了洛何彬,看到他正朝着自己咧嘴一笑,顿时觉得心头一松,有这样的帅哥陪伴,似乎也不错? 这不是自己之前在滨海国际商场撩过的旗袍妹么!她怎么在这?改行拉皮条了? “不,说不上是同情,这是可惜而已。那么,现在做出你的选择,是听还是不听?”卡卡西笑着问道。 第一卷 第123章 雁南飞有危险! 与此同时,李爱国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不少行动力强的在掀开了一具具棺椁。 所谓泰斗是名宿,金丹强者是各大宗门的长老,属于顶尖的强者。 相云笙金色的眼眸看向邪神之影,丝毫没有畏惧,与邪神之影对视,随后,他便是看见邪神之影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缓缓飘散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令得相云笙的瞳孔剧烈震动。 梁矜上长长地沉默,商傲儿懂什么呢,她只知道那块玉很贵很贵,是爸爸的遗物。 “确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差点打了起来。”孙不恭回忆道。 不胜酒力的封满月伏在卡座长长的椅子上,发鬓顺着面颊垂落,遮住她清醒到极致的眼。 “哼!你好歹也与我师父同辈,一招不行居然又来一招!”李损故意在语言上挑拨对方,让他着急。 就这一瞬之差,梭箭就一闪刺入了他眉间三分,并悬停在了眉心前,一缕鲜血随之流了下来。 封满月不服气,刚想开口,就被身旁的人叫住了,听见再一声的「满月」,唇角抿得又直又硬,好似受了谁的气。 说话间她就显露出大灵师八重的修为,一股极寒之气迅速蔓延,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堵冰墙,冰墙上有着一根根突起的尖刺。 他似乎变成了穿梭在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但是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只有无数光怪陆离的光线在不断的交织。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位置,而且还派人去了。 她殷勤道,跟着看向俊容冷厉的墨楚希,非常主动地过去搬墨楚希的椅子。 “你现在知道这种滋味了。妄称自己天下无敌,干下了那么多滔天罪行。如今你落得如此大败,我是该杀了你还是该放了你。”雷啸天虽然杀掉鬼眼佬是他的凤愿,但是他看着鬼眼佬招架之力的样子,有些下不去手。 不过,有心想要给两人一个难忘的婚礼,莫宁瑶又怎么会让她盖红盖头。 “陛下,元帅,这……”凌浑指着远处的军争战域,脸上苦笑连连,他本来对姬宸和聂惊鸿主导的这次硬碰南庭计划并不看好,但如今见到眼前的这幅场面,凌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白生生的拳头带着可怖的力量砸碎了这柄黑色长枪,然后接着砸碎这名黑衣男子的手,然后印在他的胸口。 当照冥灯的青白光芒笼罩住方圆千里战场的时候,齐风只感觉周身灵气运转当下迟缓起来,而与此同时,对面羊三奇的气息却是陡然上升,连带火元大阵对其的影响都是消减了几分。 毕竟她们两国的王子在大唐被砍了,还是在前来祝寿的情况下,若是她们不表示表示,岂不是说不过去? 张婷就在后面跟着,李月华抬头就能看到她,张婷到没有像往日一样友善的李月华看过去就露出一抹笑,而是轻轻的移开视线,看向路两边。 赖皮狗听得连连点头。陈奥又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赖皮狗欢天喜地地走了。从前给梁府那些狗腿子帮闲,赖皮狗从没有被他们当人看过。现如今帮陈奥干活,不但客客气气的,还有不少赏钱。这让赖皮狗更加死心塌地。 0682号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手指一搓,斗篷后面的眼神中露出了“这次要发财了”的喜悦。 沈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放心,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找我或者另外一个股东。 “相爷放心吧,在下一准帮您把事儿办好。”幕僚拍着胸脯保证。 转眼间,又是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大会之期了,各路神仙无不翘首以盼,这次的蟠桃大会跟往年不同,不仅有蟠桃吃,还有太上老君亲炼的仙丹,天上地下早就传开了,太上老君的丹元大会将与蟠桃大会同期举行。 但是放眼现在这个末法时代,不说千年前那些珍贵的矿石、灵草,就算是常见的,在这里她也没有发现多少。 陈奥有一股莫名的感动。眼前这个智商不算高的富二代,自己对他更多的是利用的成分。不过回头想想,梁行之对自己却还是不错的。 魔门四人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必须和正道的人联手才行。二话不说,也跟着冲了过去。 看到木东阳的表现木槿曦暗暗的点了点头,还算机灵。她刚才只是装作无意的瞥了他一眼,他马上就知道捉住机会了。 孟婆越发吃惊了,这个光头和尚不但惊动了十殿阎王,就连如来佛祖都如此关心他的投胎问题。 “好,好,老魏,李总,你们慢慢谈,办正事重要!”听魏华勇话语郑重,周明淳立即退出通话,他是军人出身,以前也在第三行星舰队服过役,知道军队的保密原则。 这些人知道,他们是走不了的,在高级恶魔面前,不等战舰升空他们就会被击沉,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洛奇,希望洛奇能够获胜。 在老一辈人眼中,夜店跟妓-院没有什么区别,夜店还充斥酒精、毒-品等危险物品。如果让父母知道他去夜店,肯定打来电话怒斥一顿。 “这批都是在码头装的货,我们没有动过。”机驾大叔见碰上了麻烦,赶紧打开货仓,他常年运输货品知道内部的行情,经常有人携带私货出境,这些事儿出了责任通常都由码头负责。 智能仪器中心光幕旋转起来,在室内激起一阵嗡嗡的能量波动声,阮沁柳望向中间那团晶莹的光球,将挂链式装备取下放了进去。 那白袍老头虽然修为是整个大厅中最高之人,但对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的穆夫人却很是恭敬,将手持的储物袋交给穆夫人后,便侍立在一旁,闭上双目,自有一股高深莫测属于高手强者的气息发散而出,威压场内众人。 第一卷 第124章 大结局 少年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半垂着眼睛。他这副样子,显然有些触怒到了绑匪,其中一个绑匪火大的想要挥拳头,只是手才一抬起,就被另一个同伙用眼神喝止住了。 待得声势浩大的援军过桥而去后不久,月漾桥半里之外的树林之中奔出一队黑影,肩扛手抬一堆堆早已备下多时的物事,朝着月漾桥疾步本来。皎洁的月色映照之下,依稀可见他们身上穿着燕军服饰。 飞电似乎听见了什么,但没听清,他急着要去看青州沿岸的地形图,来不及问清究竟是什么事。 可,后来性子沉稳了,也沉默寡言了,好口才只会用在商业合约上,今天居然跟她这样斗起嘴来,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被别人看见,估计会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 “不是,是我不太方便联系,还是算了吧,有缘的话,还是能再见的,不是吗?”顾依苦涩地垂下了眼眸。 “有吗?我承认了吗?我好像只是说我和你们同班机去东都,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它了吧!”田欣睁着她那扑闪的大眼睛,假装无辜的说道。 如果当年不是兰儿深深吸引了自已,很可能当初他会毅然与黎柔结为夫妻,不过天意弄人,一切虽然都在改变,但瞑瞑之中,却一切都没有变。 不喜欢,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也不会因为凌哥哥敷衍对她承诺过的事情而哭鼻子了。 楚飞心中有些坎坷,对方堂堂军区的司令这么看重自己,如果自己再推脱,恐怕显得有些不尽人情了,况且对方也没有逼自己一定要参军,大不了以后对方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好解决,自己帮一把就是了。 到了今时今日,他还能什么?他是长子,他想要抚养爹娘么?然而,很明显的,爹娘讨厌他的妻子,不愿意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从寿安堂出来便去传了李妈妈,痛斥一番恨不得将她立即打死谢罪了事。 “儿臣的意思是,儿臣那么做是为了早日抓到绑匪头子,早日消除洛皇、元皇对我们的误会,请父皇支持儿臣,让儿臣以后放手去做。”刀躬身道。 为了表现自己体恤出征的将士,东方辰出现在校场上,亲自勉励所有将士,并与林岐山一起祭旗。 “三长老,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是不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黛安·雪萨尔眼睛里带着焦虑之色。 原来,在正式做了盐司转运使之后,吴老先生自然要做进官衙中去,老呆在驿站,靡费公孥也不象话,老先生可是要做清官的。 因为他一停,云净初就可能会醒来。这种情况,以前已经验证过了。 而云净初旁边的三个男人在听到绿眼男对云净初的称呼时,浑身的气息都同时一冷,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所以,一坐上轿子,他基本都是在闭目养神。可轿子一堵在这里,一堵就半天,也没办法朝前挪一步,苏木心中就有些急了。 沙僧继续低眉垂目阿弥陀佛装老实人,这一次却是认出绣球法宝后,真正的不敢吭声了,死也绝对不吭一声。 双角火蜥蜴王和双角火蜥蜴大喜,准备挖掘出这片中央矿洞的最后的的火龙矿石。这批最后最精纯的火龙矿石挖出,他们就能退去蜥蜴血脉,化为真正的火龙一族。 话说南海有山,名普陀洛伽山,号称七佛之师的观音菩萨却非将南海全部占据,而只是择一座山为那道场,那山便正是普陀洛伽山。 站起身来,李汉双眼灼热的望着西方,就像看见一块大肥肉一般,他迫不及待的凌空而起,直奔西方飞去。 而也正是在他轻描淡写的灭掉了所有凶灵的下一秒之后,那只恶灵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它几乎在一个瞬间就消失在了厂房中,打算立刻遁逃。 然而陈飞却理都没有理会他这种动作,仅仅只是面无表情打量着对方,目光中不耐之色和冷意,好像越来越有些浓郁起来。他实在不太喜欢跟对方这样兜圈子。 “是谁,闯入金砖坊之中,偷走了我们的宝物。”千年老泥鳅大怒大喊,却没有结果。 莱特也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情知就算问出来,也只会得到“矿石和生命一样重要”这个回答。 “徒儿,为师准备云游天下,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武功,知道吗?”李汉找到正在练功的郭靖道。 而今生,阴差阳错下,漩涡鸣人竟然洞悉了神树的秘密,他不再依赖神树,也就能突破力量的来源,也就是神树的限制。 写下这二字后,秦龙又有了新的感悟,他没有立即将这些感悟化为现实,而是再次翻开了鸿‘蒙’录第九页,沉浸在圣羽两字中。 “你可有什么好的计划?”虽然心里觉得秦嫔狠毒,媛贵妃依然心动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倒是还想最后搏一搏。 唐少轩同样是不耐烦。但也不好抽身离开。便只得跟着大家一起装孙子。 秦龙自然包揽了生火准备食物这一项,整天注射一些高能量液体或者吃一些干粮,不管是对生理还是对心理都是一种挑战。 无奈的林微只得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看来今天是谈不成的了。这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林微想自己还是没有做足功夫的。 前不久我跟季莫离婚那会儿,邻居们说了不少闲话,这在农村是免不了的,我知道我妈受了不少委屈。少年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半垂着眼睛。他这副样子,显然有些触怒到了绑匪,其中一个绑匪火大的想要挥拳头,只是手才一抬起,就被另一个同伙用眼神喝止住了。 待得声势浩大的援军过桥而去后不久,月漾桥半里之外的树林之中奔出一队黑影,肩扛手抬一堆堆早已备下多时的物事,朝着月漾桥疾步本来。皎洁的月色映照之下,依稀可见他们身上穿着燕军服饰。 飞电似乎听见了什么,但没听清,他急着要去看青州沿岸的地形图,来不及问清究竟是什么事。 可,后来性子沉稳了,也沉默寡言了,好口才只会用在商业合约上,今天居然跟她这样斗起嘴来,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被别人看见,估计会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 “不是,是我不太方便联系,还是算了吧,有缘的话,还是能再见的,不是吗?”顾依苦涩地垂下了眼眸。 “有吗?我承认了吗?我好像只是说我和你们同班机去东都,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它了吧!”田欣睁着她那扑闪的大眼睛,假装无辜的说道。 如果当年不是兰儿深深吸引了自已,很可能当初他会毅然与黎柔结为夫妻,不过天意弄人,一切虽然都在改变,但瞑瞑之中,却一切都没有变。 不喜欢,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也不会因为凌哥哥敷衍对她承诺过的事情而哭鼻子了。 楚飞心中有些坎坷,对方堂堂军区的司令这么看重自己,如果自己再推脱,恐怕显得有些不尽人情了,况且对方也没有逼自己一定要参军,大不了以后对方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好解决,自己帮一把就是了。 到了今时今日,他还能什么?他是长子,他想要抚养爹娘么?然而,很明显的,爹娘讨厌他的妻子,不愿意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从寿安堂出来便去传了李妈妈,痛斥一番恨不得将她立即打死谢罪了事。 “儿臣的意思是,儿臣那么做是为了早日抓到绑匪头子,早日消除洛皇、元皇对我们的误会,请父皇支持儿臣,让儿臣以后放手去做。”刀躬身道。 为了表现自己体恤出征的将士,东方辰出现在校场上,亲自勉励所有将士,并与林岐山一起祭旗。 “三长老,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是不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黛安·雪萨尔眼睛里带着焦虑之色。 原来,在正式做了盐司转运使之后,吴老先生自然要做进官衙中去,老呆在驿站,靡费公孥也不象话,老先生可是要做清官的。 因为他一停,云净初就可能会醒来。这种情况,以前已经验证过了。 而云净初旁边的三个男人在听到绿眼男对云净初的称呼时,浑身的气息都同时一冷,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所以,一坐上轿子,他基本都是在闭目养神。可轿子一堵在这里,一堵就半天,也没办法朝前挪一步,苏木心中就有些急了。 沙僧继续低眉垂目阿弥陀佛装老实人,这一次却是认出绣球法宝后,真正的不敢吭声了,死也绝对不吭一声。 双角火蜥蜴王和双角火蜥蜴大喜,准备挖掘出这片中央矿洞的最后的的火龙矿石。这批最后最精纯的火龙矿石挖出,他们就能退去蜥蜴血脉,化为真正的火龙一族。 话说南海有山,名普陀洛伽山,号称七佛之师的观音菩萨却非将南海全部占据,而只是择一座山为那道场,那山便正是普陀洛伽山。 站起身来,李汉双眼灼热的望着西方,就像看见一块大肥肉一般,他迫不及待的凌空而起,直奔西方飞去。 而也正是在他轻描淡写的灭掉了所有凶灵的下一秒之后,那只恶灵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它几乎在一个瞬间就消失在了厂房中,打算立刻遁逃。 然而陈飞却理都没有理会他这种动作,仅仅只是面无表情打量着对方,目光中不耐之色和冷意,好像越来越有些浓郁起来。他实在不太喜欢跟对方这样兜圈子。 “是谁,闯入金砖坊之中,偷走了我们的宝物。”千年老泥鳅大怒大喊,却没有结果。 莱特也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情知就算问出来,也只会得到“矿石和生命一样重要”这个回答。 “徒儿,为师准备云游天下,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武功,知道吗?”李汉找到正在练功的郭靖道。 而今生,阴差阳错下,漩涡鸣人竟然洞悉了神树的秘密,他不再依赖神树,也就能突破力量的来源,也就是神树的限制。 写下这二字后,秦龙又有了新的感悟,他没有立即将这些感悟化为现实,而是再次翻开了鸿‘蒙’录第九页,沉浸在圣羽两字中。 “你可有什么好的计划?”虽然心里觉得秦嫔狠毒,媛贵妃依然心动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倒是还想最后搏一搏。 唐少轩同样是不耐烦。但也不好抽身离开。便只得跟着大家一起装孙子。 秦龙自然包揽了生火准备食物这一项,整天注射一些高能量液体或者吃一些干粮,不管是对生理还是对心理都是一种挑战。 无奈的林微只得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看来今天是谈不成的了。这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林微想自己还是没有做足功夫的。 前不久我跟季莫离婚那会儿,邻居们说了不少闲话,这在农村是免不了的,我知道我妈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