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暗投明秦瑱刘备曹操》 第三百零七章 倒反天罡,曹操的忌惮 荀彧请求诛杀董昭,自不是什么突发奇想,而是思虑许久。 因为他辅佐曹操的最终理想,是让曹操成为大汉的周公,一扫乱象,还政天子。 而此前的曹操也是这么做的,虽然和皇帝有矛盾,但那是内部矛盾。 对于荀彧来说,刘协年纪还小,容易受奸臣蛊惑。 所以他一直坚定的站在曹操这边,同时维护着天子的尊严。 这种行为不是自我矛盾,而是希望有一朝天下平定,曹操和天子可以和平相处。 可自从董昭谏言之后,曹操似乎就变了一个人。 不断替换朝中重臣,打压天子的威严,甚至有些僭越之举。 曹操这种行为,就和他原本的理想背道而驰了! 所以荀彧细细寻思之后,断定了董昭就是祸乱源头! 若非董昭谏言,曹操就还在正轨之上,唯有将董昭杀了,曹操才能继续充当周公的角色。 由是此时面对老曹的问计,荀彧便表示先杀董昭,随之又下拜道: “若是主公担忧天子不愿恕罪,彧愿亲自入宫,向陛下阐明曹公之意!” “只需天子首肯下诏,曹公再行迁都,便合乎情理。” “若刘备再敢攻之,彧当坐镇许县,为曹公御守后方!” 他自觉在刘协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只要曹操把董昭杀了,他就能帮老曹说服迁都。 如此一番话语虽是出于公心,但曹操听在耳中,就变了一番模样。 在曹操看来,荀彧这一番话是在威胁他,用助迁都来威胁他! 本来他是有心和荀彧和睦相处的,可荀彧此言却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朝廷与汉室在其心中,远远比他曹操更为重要! 与之相对,荀彧要杀的董昭,却是全心全意在为他曹操谋划! 如今荀彧要杀董昭,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逼他做选择。 若是他方才没有向荀彧告罪,现在多半就会发怒。 但他不是喜怒无常之人,方才既然才给荀彧告罪,现在自然不可能翻脸。 故而略微犹豫片刻之后,他便抚须笑道: “文若此言虽可,然则董公仁并无大过,岂能杀之。” “不如这般,我知卿深恨不敬之语,我将此人调往河东主政。” “现在大战正是用人之际,此人也可御使一方。” “待得来日败了袁绍,文若再行依罪论处,吾不阻也!” 他这话就属于服软了,我知道你看董昭不顺眼,我把他先调走行不行? 只要你能助我稳定大势,击败袁绍,来日你怎么做都行! 荀彧听得此言,自知曹操不愿杀董昭,但他也知道,曹操肯调走董昭,已然是极大退步! 而他也没指望曹操真把董昭怎么样,只要老曹不在听董昭之言即可! 如此想了一会儿,他便点了点头,这才站直道: “如此也可,实则在下并非厌恶董公仁!” “只因此人言语太过,不敬天子,于曹公无益。” “曹公如是疏远这等小人,彧自不敢过多赘言!” “然则昔日围猎之罪,却不可免,曹公当随我入宫请罪!” “待天子恕罪之后,在下自当助力主公迁都!” 他觉得董昭虽然是放了,可你老曹触怒天子之罪,还是得去道歉。 不然你前期竖立的周公形象,便会崩坏,刘协也肯定不会原谅。 所以一切根源,还得转到和刘协缓和关系这一块! 然则曹操见他如此得寸进尺,心中自是越发不悦。 心想起身呵斥一顿,可现在确实离不开荀彧。 但要他去给小皇帝道歉,他心中也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刘协是董卓立的新帝,得位本来就不正,要是没有他曹操,刘协顶多就是一傀儡。 可现在倒反天罡了,他曹操拥立天子,好处没多少,反倒给自己认了个爹。 若是刘备崛起势头太猛,他曹操岂会受这等屈辱? 思来想去,老曹只觉心中一闷,强自挤出了一抹笑道: “罢了,既是文若如此规劝,操岂有不应之理。” “但吾惧天子恐难原谅,不如文若先行入宫。” “待文若得到了天子之令,操再行入宫却也不迟!” 荀彧看他没有直接拒绝,顿时感觉心中一阵欣慰。 现在的曹操,方才是他一心认定跟随的那个主公! “愿尊主公之令,彧这便入宫向天子阐明明公之言!” 一番言语说罢,荀彧又对曹操躬身一拜,便朝府外行去。 而直到荀彧的身影消失在屋外,曹操方才缓步行到了案桌前坐下。 他拿起一支毛笔,想要打开书卷,却听咔嚓一声,毛笔应声而断。 这时,府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曹操一听,急忙将毛笔藏在案下,抬头笑道: “不知文若还有何事要行交代?” 可他刚一抬头,便见一脸急色的郭嘉行入房内。 “主公方才莫非是在与荀令君密谈?” 一入房间,郭嘉便看见了案下的两节断笔。 他正疑惑之间,便见曹操抚须笑道: “正是,方才吾与文若详谈迁都之事。” “不料此笔腐朽,刚一拿起,便断成两截。” “我还以为是文若复返,不料竟是奉孝。” “不知奉孝前来何事,操怎未听仲康通报?” 自从典韦死后,许褚便接任了曹操护卫统领之责。 凡众人前来,皆要通报之后,方才可进。 郭嘉听他解释,自也没有多想,见其问话,忙道: “因是事情紧急,在下不敢耽搁!” “方才许将军前去送了令君,听闻事情紧急,便让在下先入书房。” “此皆小事,主公,有件大事在下急需禀报!” 说着,他便上前数步,将手上的小册子递交曹操道: “在下发现国舅董承等人近来举止异常,恐有谋反之意!” 曹操听得谋反二字,顿时心中大骇,忙接过册子忙道: “奉孝何出此言,不知有何凭证?” 他急忙翻开了小册子查看册上书写之事。 这个册子来源于曹操麾下校事,在秦瑱离去之后,许县大小官员的举动都会记录在册。 曹操一边翻着,郭嘉便侍立在前,低头道: “在下之言并非空穴来风,自有书册记录。” “实则自当日天子赐国舅锦衣之后,在下便在暗中观察此人之举。” “主公且看二月三日夜间,即国舅得衣当夜,便私下会见吴硕。” “次日,吴硕麾下小吏以探亲之名出城。” “至二月七日,董承借故请长水校尉种辑赴宴。” “赴宴次日,种辑又往吴硕府内密商!” “至三月初三,主公北上河东,天下下诏董承升任车骑将军。” “初四,董承开府,广邀群臣赴宴。” “偏将王服因酒醉,夜宿董承府内,次日放归。” “至于四月十五,董承又招偏将吴子兰入府相商。” “五月初时,众人齐会国舅家中。” “五月十五,众人相约外出游猎,” “五月十七日,董承再邀杨彪、孔融入府......” 郭嘉一边说着,曹操看到此处,便已是面色发黑,抬起头道: “无须再言,董承此贼结交众将,必欲谋反!” 如果说单纯是会客,那他自然不会生疑,可董承汇聚和结交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不是校尉,便是偏将,除了吴硕之外,皆掌兵权! 如果不是想要造反,董承干嘛要和这些偏将打交道?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董承结交诸将的举动,竟然在天子赐衣之后。 这代表了什么?这件事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刘协! 一想到荀彧今天让他入宫道歉,曹操便沉声道: “吾不在京中之时,荀彧可与董承有何交往?” 如果荀彧也参与其中,那他就必须怀疑荀彧让他入宫,不是想要道什么歉。 而是想效仿十常侍杀何进那般,在宫中设伏将他谋杀! 不过他如此问话,却让郭嘉神色一异,有些奇怪道: “主公这是何言,令君岂会与这些逆贼相交?” “从始至终,董承邀请的都是朝中旧臣。” “似我等主公麾下,皆无一人在其邀请之列!” 郭嘉尚不知曹操方才和荀彧密谈之事,只觉曹操突然蹦出一句有些异常。 因为他判断董承谋反的依据,就是董承没有结交荀彧等人。 若是董承真有结交,他反倒还把不准这些人是准备谋反! 而现在曹操此言,莫非是对荀彧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么想着,他又忙对曹操拱手直言道: “主公须知,令君对主公一片忠心,决计不会背叛主公!” “在下判断,必是天子赐衣之时,将诏书藏于其中。” “在彼等眼中,令君便是主公臣属,岂会邀请文若加入其中?” 他这么一番劝说之后,曹操自是转怒为笑道: “只一玩笑之语而已,奉孝何以这般上心?” “吾与文若相交数载,岂会不知文若为人。” “但惧文若心思正派,乃为刘协小儿所用尔!” 这句刘协小儿,显然是在试探郭嘉的对刘协的态度。 但郭嘉显然没有思虑太多,直接摇头道: “文若兄虽尊王命,却也知孰轻孰重。” “便是天子真下诏与文若兄,文若兄也断然不应。” “此事嘉敢以性命担保,主公自可放心!” “然则现在董承等人已然,尚不知同党多少,主公当尽早思虑应对之策!” 见郭嘉没有过激反应,曹操顿时抚须一笑道; “吾观董承等人,不过跳梁小丑,今有奇佐在侧,吾又何须惧之?” “既是罪证皆在此处,奉孝便令校事一一逮捕归案。” “待审问清楚之后,尽皆斩首示众,此患可解也!” 虽说董承结交了不少将军,但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算这些人同时造反,他也有自信一天之内扫平叛乱。 他现在最看重的,是现在的颍川士人是否可靠! 因为颍川派皆以荀彧马首是瞻,现在荀彧敢威胁他,那其他士人呢? 但经过他试探,似乎现在只有荀彧一个人有心。 那这件事便简单不少,等官渡之战结束,他便寻机处理荀彧。 至于董承等人,现在直接抓捕归案拷打至死即可! 然则他话一出口,却见郭嘉急忙摇了摇头道: “主公,在下所虑之事,并非董承势大。” “而是现在刘备此前动作有些蹊跷,恐与董承联合。” “现在刘备陈兵寿春,又以秦瑱镇守江东!” “一旦我等对董承等人动手,便会导致刘备西进!” 第三百零八章 腹背受敌,贾诩献策 听着郭嘉提出的可能性,曹操细长的眼睛就是一眯。 刘备!又是刘备!明明现在他的大敌乃是袁绍! 可似乎朝廷之中的所有事情,又都和远在淮南的刘备有关系! 他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无论转向那一边,都会导致背面烧焦。 “那依奉孝之见,某又当如何处置此事?” 思虑片刻之后,他将问题甩给了郭嘉,这个他最信任的奇佐。 而郭嘉见曹操问他如何处置,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为现在曹操面对的形势远比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更为严苛。 在原本历程中,官渡之战曹操虽然内忧外患,但并没有足够阻挠他的敌人。 无论是袁术、吕布还是刘备,都是老曹手下败将。 故此,曹操可以从紧张的局势中抽身解决后方的忧患! 可现在,刘备就陈兵在寿春,阴恻恻的就在那里等着。 他们如果选择先抗衡刘备,袁绍就会从背后狠狠来一下。 如果全力迎战袁绍,刘备显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董承在这其中又担任了一个很关键的角色。 此人很可能已经联结了刘备,如果现在他们动了董承,该怎么保证刘备不会出手? 所以,这就需要他来谋划出一个全盘策略。 既要保证把董承等人除去,还要保证那边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这其中牵扯过于复杂,饶是郭嘉也想不出对策。 如此仔细想了一会儿,他便对曹操建议道: “此事事关重大,绝非一人可虑之。” “不妨招诸位前来商议一番,看看如何解决此事。” 这是郭嘉罕见没有给老曹确切答案,但曹操见之,并不责怪,相反还笑道: “也罢,吾观奉孝恐是操劳过度暂无良策。” “待思虑清楚之后,再来汇报却也不迟。” “有我在都中坐镇,料彼等不敢妄为!” 郭嘉见老曹拒绝让众人议事,便微微挑了挑眉头,随之拱手应诺,告辞而去。 直到他离去之后,曹操脸上的笑容方才淡去,又对府外道: “来人,与我去将董公仁与娄子伯唤来商议。” 他当然不是不想商议对策,只是不想和郭嘉等人商议! 因为荀彧一心让他尊天子,甚至让他去给刘协认错。 但现在董承的行为,却证明了刘协正在暗中谋划他! 在这种情况下,招众人议事就要把荀彧叔侄招来。 而荀彧一旦知道此事,鬼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 所以他这一次并不准备用颍川派谋臣来谋划这件事。 除了颍川派,他麾下程昱不在许县,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董昭和娄圭了。 对了,还有一个贾诩,老曹想着,又唤道: “顺便将贾文和一道与我招入府内!” 随着他命令一下达,没多久三个谋臣便相继到达。 众人一至,曹操也不废话,直接便将郭嘉报来的情报告知了众人。 娄圭与董昭一听,皆是面露惊色,唯独贾诩沉默不语。 看着众人反应不一,老曹便多看了贾诩一眼道: “如今我军强敌在外,董承又欲谋反,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面对他的眼神,贾诩像是没看到一般,直接拱手回应: “彼等皆宵小之辈,有曹公在此,不足为虑!”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毫无建设性,可却也回应了曹操的眼神。 而董昭与娄圭互相看了一眼,便对曹操道: “董承今在朝中党羽遍布,当尽快处之。” “不然大战一起,彼等作乱,恐会至曹公顾此失彼。” 二人如此言说,曹操便不耐烦的一挥手道: “正因如此,吾方招诸位前来商议该当如何应对。” “方才奉孝与我言之,董承或许已经拉拢刘备。” “现在袁绍南下在即,刘备又已平定江东!” “我军位于两军之间,兼有董承密谋诸事。” “吾欲捉拿董承等人,又恐刘备趁势进军。” “彼等同党尚不知有多少,若是刘备与之里应外合,我军如何阻之?” “即难阻止也罢,就怕我在此处与刘备交战,却让袁绍渡河南下。” “比及腹背受敌之时,我军又当如何阻挡两家齐攻?” 他一说罢,众人便是一阵沉思,董昭思虑片刻即道: “既是如此,患在天子,明公何不以雷霆之势处置尔等?” “待得彼等伏诛,再以此为由,劝天子迁都关中!” “如此待得天子一去,刘备与我军再战无益,自然退去!” 他的想法还是老一套,刘备现在只要天子! 只要他们动作快一些把刘协带走,那刘备强攻也就没了意义。 虽然刘备在战争期间还是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但在他们成功阻止袁绍南下之前,刘备不会进军。 这样他们先打袁绍,再打刘备,就能保证不同时对敌两家。 可曹操在听了荀彧的话后,就改变了想法,直接摇头道: “我军迁都刘备便会退军之议,只是我军预想之事!” “若是我军迁都之后,刘备还是不退,又当如何是好?” “彼时我军既要迁都,又要面对刘备、袁绍两家,决然不是对手!” 他一说这话,董昭便即偃旗息鼓,不再过多言语。 因为他虽然推断刘备会退军,但却不敢十分肯定此事。 如果真如曹操说的,刘备不退的话,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这种时候,保持沉默,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但董昭闭嘴之后,在其一旁的娄圭便抚须沉吟道: “既是如此,反正刘备早晚皆有出兵之虑。” “我军何不趁此机会引诱一番,先败刘备一阵?” “吾虑明公之患,不过汝南关羽一人!” “明公不妨先伪书一封,假意邀请关羽进军。” “再以关羽伪书,联络董承等人尽快行事。” “这般待得众人准备妥当之后,明公率兵北上假意抵抗袁绍。” “却先使军埋伏于关羽进军之路上。” “关羽见书,必然西进,明公可悄然回军败之。” “若能除掉关羽,便如断刘备一臂。” “待除掉关羽,明公便可假借旗号前来。” “董承等人见之,必以为关羽兵至,广邀同党为乱。” “彼时曹公带兵杀回,自可将其一网打尽。” “而后从容迁都,自也不必再虑刘备之事!” 他的建议相比董昭的意见自然更为强硬,甚至准备先和刘备开战。 而曹操听着娄圭之言,便即思虑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正如娄圭之言,他对刘备方面最大恐惧其实不在刘备,而在刘备任命的汝南太守关羽身上! 因为刘备虽然势大,却远在淮南,一时半刻来不了。 关羽则不同,其人手握重兵,为人忠勇,数日便可兵临许县。 如果能先除掉关羽,那刘备即便要全力进军也得一段时间。 这个空隙,他完全可以将刘协迁到关中之内。 但这个计策本质上还是没解决现在的问题。 那就是刘备和袁绍两家同时进攻,他该怎么处理。 除掉关羽,确实可以解决一时之患,可却也会与刘备结下死仇! 本来没这个仇怨,刘备或许还会有些忌惮。 一旦加了这个大仇,恐怕刘备会和他拼命! 即便秦瑱远在江东,现在的刘备也不是好惹的! 思虑及此,他便摇了摇头,摆手道: “此亦不可,刘备与关羽情同手足。” “除掉关羽,刘备必怒而进军,于我军当前态势不利!” 见二人都没有好计策,曹操便瞟向贾诩道: “昔日我在宛城之时,贾公奇谋仍旧历历在目。” “何以如今入我麾下,贾公便不发一言?” “莫非是曹某人待贾公有亏,贾公不愿与我助力?” 贾诩听得此言,便连忙摇头,一脸正色道: “非也,在下并非不愿助力,只是二位先生在此,诩不敢献丑。” “且在下暂时并无良策,故不多言!” 曹操看他如此模样,一时便怔在了当场,犹疑不定! 要知道贾诩的智谋极为了得,就张绣那点兵马,贾诩都能助力将他击败。 现在娄圭与董昭都有提议,贾诩怎么可能没有话说? 而贾诩不献策就罢了,何必强调二人在此不敢献丑? 如此推说,显然不是没有计策,而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起! 虑及此处,他便挥了挥手,装作有些烦躁道: “罢了,既是诸位也无良策,便先回去思虑。” “此事现在倒也不急,我等可改日再议。” 言罢,他便让众人离去,等三人走后,他又让人将贾诩悄悄请回来。 等贾诩再入书房,他便上前抓住贾诩的手道; “我见先生方才言语未尽,必有良策,可否教我?” 贾诩看着老曹如此模样,不由摇头一叹道: “在下实无良策,明公麾下荀文若等皆是大才。” “明公既有疑惑,何不寻众人前来一道解惑?” 曹操听得此言,自是一时哀叹,忙对贾诩道: “若彼等能谋,操又怎会求到先生此处啊!” 说着他便将今天和荀彧发生之事给贾诩说了一遍,而后补充道: “如今荀文若以天子为尊,现在又是天子谋我。” “彼若不知此事便罢,若知此事,必要打草惊蛇!” “现在形势如此,贾公若不助我,还有何人助力?” 说到这里,他便抓着贾诩,一副恳切模样。 贾诩见得此状,心知自己今天多半是逃不掉了。 实则他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只不过是在犹豫该不该告诉老曹。 毕竟他才入曹操麾下不久,算不上核心圈层。 连荀彧等核心圈层都得不到老曹的完全信任。 那他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臣子,如果表现超过群臣,曹操怎会不忌惮? 所以他现在只想明哲保身,压根不想参与其中。 但他没想到的是,曹操当前局面会恶化成这样。 前有狼,后有虎,如果任由事情发展,朝廷必然陷入混乱之中。 这显然不太符合他的利益,思虑及此,他便对曹操道: “若说良策,老朽属实无虑,然则下策倒有一则!” “吾观曹公当前之患,不在于内,而在于外。” “只需稳住刘备,让刘备不得不先与曹公联合,曹公便可安心对阵袁绍!” 见他总算松口,曹操自是大喜,他可不相信贾诩会出什么下策! 若是只有下策,何以一语中的,说中了他最大的忧患? 他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就是不敢保证刘备不会对他动手!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像是刘协、董承,都只是小问题。 “吾便知贾公定有良策教我,不知我当如何稳住刘备?” 而他一说罢,便见贾诩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要破此局不难,只需借势,因势利导即可!” “秦瑱昔日入刘备麾下之时,便用过此策。” “明公莫非忘了,当初刘备只有沛国一地。” “明公为何要弃刘备不讨,而先讨伐袁术?” 此话一出,曹操顿时便是一愣,突然回想起了两年前。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先讨伐袁术,给了刘备崛起之机? 如此想着,他便是一阵自言自语,喃喃道: “彼时吾先伐袁术,乃因袁术僭越称帝,不可不伐也!” 说到此处,他忽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 “吾知矣!原来如此,贾公此计大善!” 第三百零九章 谋国之士,许昌之乱 要说老曹通过贾诩之言意会到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名义上的先后问题。 在此之前,由于荀彧、郭嘉等人行事都太过正派。 让老曹陷入了一种逻辑陷阱之中,也即是天子和刘备是一家。 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刘备和汉室对立面。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要弄他,刘备也可能要弄他。 这让他忽视了一件事情,大义有先后,对刘备而言也是如此。 当初秦瑱凭什么可以辅佐刘备崛起壮大? 除了秦瑱本身对局势的预判之外,还有袁术称帝这一层护照。 因为袁术顶在前面称帝,所以讨伐袁术成了政治正确。 刘备顺势加入其中,就让他必须为了维护汉室尊严放刘备一马。 而现在他面临的状况就是类似的状况! 他不怕袁绍,就怕刘备、刘表等人在背后使绊子。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效仿秦瑱,将讨伐袁绍变成一种政治正确? 比如现在袁绍称帝,那他老曹讨伐袁绍就是为国效力。 戴着这个金字招牌,刘备还敢在他背后捅刀子? 一旦刘备敢捅刀子,那匡扶汉室的大旗就会瞬间倒塌! 这样即便他输了,刘备也会丢失大量士人之心。 这就是一种绑架之法,就袁绍彻底打到他们的对立面。 这里或许就有人会说了,袁绍也不傻,为什么要称帝? 但袁绍不称帝也行,有的是办法把袁绍变成汉室公敌。 比如意图谋害献帝,甚至刺王杀驾,意欲谋反! 我老曹迁都你们不是想阻拦么?我让你阻拦! 甚至你不派兵,我直接悄悄派一支兵马装作追击! 路上最好再让刘协受点小伤,甚至有性命之危。 这样一旦传扬出去,他老曹咬死就是袁绍干的,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袁绍。 到了那个时候,刘备即便对他恨至骨髓,也必须跟着他讨伐袁绍! 这个计策,别人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想。 贾诩自然也轻易不敢多说,只敢旁敲侧击。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在私底下告诉老曹的原因。 因为这种计策堪称无父无君,即便董昭等人听了,都会心生恐惧! 而思虑及此,老曹再看贾诩,眼神之中已然只剩叹服。 “若早得贾公辅佐,曹某何至忧虑至此!” 但老曹如此称赞,却让贾诩躬身一拜道: “不过拾人遗计而已,凭明公之智,早晚也当有良策!” 拾人遗计,拾的自是秦瑱的,转而又夸了曹操一句,丝毫不敢居功。 曹操见他如此,便即眯眼一笑,饶有兴致道: “贾公如此作态,乃畏曹某人乎?” 你老人家这么谨慎,是不是害怕我老曹? 贾诩一听,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道: “非畏也,因敬曹公智略,方劝张绣降之。” 我不是怕你,而是尊敬你,不要忘了是我劝张绣投的降! 其言语间不卑不亢,让曹操一阵欣喜道: “故此昔日伐张绣,不为南阳,只为贾公一人!” 当下他便再无疑虑,又问贾诩荀彧和天子的问题如何解决。 贾诩本来不想暴露太多,但见曹操如此,只得沉声道: “荀令君与曹公并无矛盾,其因乃在天子亲刘备而怨曹公。” “只需离间天子与刘备,此患便可解之!” 曹操听得眼睛一亮,忙问贾诩如何离间,贾诩答道: “乃见更始与光武之故事,叫天子知悉即可!” 所谓更始与光武之故事,说的就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和更始帝的恩怨情仇。 在昔日王莽篡汉之后,天子位缺,绿林军拥立刘玄为帝,号为更始。 本来刘秀和其兄刘縯都是更始帝麾下依附。 可后来其兄刘縯功高震主,被更始帝杀害。 刘秀便因此起了异心,在被派往河北之后,顺势起兵。 是时佣兵数十万,被关中人称为铜马帝。 这也导致了更始帝此后兵败被杀! 贾诩现在提出此事,就是让曹操知道刘协未必真的和刘备一心。 刘协之所以心向刘备,是因为刘备在外,刘协以为刘备会顺从他。 可如果真让朝廷到了刘备手上,刘备就可能会是下一个刘秀。 如此一给刘协讲清楚利弊关系,那刘协还未支持刘备么? 要知道,刘协想重掌朝政,并不是想要当个傀儡。 这个青年皇帝唯一的目的只是想要自己做主! 如果知道刘备会威胁到自己生命,想来刘协也不会高尚到无惧生死! 这个计策,便是从人性下手,强行扭转刘协的观念。 而不是像荀彧那般,高高供着刘协,让刘协任意妄为! 曹操听到此计,一时便是抚掌大笑,连声赞道: “好个离间之计,贾公是为谋国之士也!” 如此笑着,他心中烦闷一扫而空,什么去给天子谢罪? 你刘协还能当皇帝,就是我老曹的功劳! 现在好了,我让迁都你不许,那我就把你送给刘备! 只怕他讲清楚这件事之后,刘协会求着他赶紧迁都! 什么叫谋国之士,这就叫谋国之士! 贾诩短短几句话,就将他现在的问题全部解决。 相比贾诩来说,郭嘉和荀彧都太嫩了一些,如此想着,他便拉着贾诩的亲切道: “此战我若能得胜,贾公当为首功!” “战后我意以贾公掌管尚书台,不知贾公何意?” 他本以为如此厚赏,会让贾诩千恩万谢。 不料话一出口,贾诩便后退一步,圈手一拜道: “此议不可,荀文若乃王佐之才,此人为相,方可助曹公平定天下!” “诩已老迈,精力不济,难以掌大权。” “若曹公有意奖赏,请赏田宅增家资。” “如此来日致仕,也可凭此安享晚年!” 他这番话自是滴水不漏,先称赞荀彧,再表示自己没权利欲。 甚至给曹操表明,自己再干几年就准备退休了。 完全是一副看破名利,不欲过多掺杂外物的模样。 这一番话听在曹操耳中自是让老曹感觉一阵舒爽。 没有什么人比这种智谋了得却又低调的谋士更让他放心。 当下他便表示,退休是不可能让你退休的。 国家还需要贾公这样的大才来稳定大局! 不过如此说了两句,让贾诩当尚书令之言他却不再提起。 甚至为了撇清贾诩的嫌疑,他都没有当场赏赐什么,就只是让贾诩悄悄从后门离开曹府。 由此,经得一场商谈,曹操定下了策略,不再彷徨。 当夜,荀彧入宫返回,便对曹操表示可以入宫觐见天子。 可曹操却是当场拒绝,反倒是拿出了郭嘉的情报质问荀彧道: “文若只知操不敬天子之罪,可知天子欲杀曹某乎?” 荀彧看着情报,自是大为惊骇,忙自辩道: “彧属实不知此事,董承等人安敢密谋曹公?” 他自是绝顶聪明之人,一看董承等人密谋,便知是刘协示意。 见得曹操质问,他便急忙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若是他知道此事,是怎么也不会劝曹操入宫的! 毕竟刘协有意杀曹操,曹操一旦亲自入宫,就有被杀的风险。 怪不得他一入宫见刘协说明来意之后,刘协会欣然应允。 显然刘协多半已经对老曹动了杀心,想要借机除掉曹操。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又一脸惊慌的看向曹操道: “不知司空欲如何处置国舅之事,此必有奸佞进言,天子年幼不知。” “曹公万不可因此怪罪天子,也不当因此冒犯!” 他也知道曹操对刘协不满,生怕曹操对刘协做出什么事情。 而曹操听得此言,顿时装作一脸悲愤道: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此为臣之道。” “既是天子欲赐死曹某,曹某便即入宫领死即可!” 说着,他便迈步朝着府外行去,一副慷慨赴死之像。 这顿时便把荀彧震得不轻,他自不想曹操害刘协,却也不想曹操死于刘协之手。 虽知是曹操的气话,但他还是拉住曹操道: “不过一群宵小作乱,曹公岂可这般懈怠!” “彼等既是谋反,一一抓捕归案既是!” “眼下形势如此,天下安可缺了曹公?” 曹操见他如此阻拦,方才回头沉声道: “既如此,若我杀之董承,凡牵扯之人,吾皆族灭之,不知卿可罪也?” 荀彧听着此言,自是一阵犹豫,可见曹操神色,便知不答应不行。 “只要曹公不冒犯天子,便可行事!”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保不住众人,应该先保刘协。 而荀彧这边一首肯,曹操便不再犹豫,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 不到一个时辰,大军便开入了许县城内控制局势。 消息一出,吴硕等人便都大惊,急忙来到董承府内报信。 董承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事情败露,当即召集府上随从道: “如今我奉天子密诏诛杀曹贼,不料此人下令戒严。” “必是已知我等密谋之事,昔日我等护天子出得长安,今日便可护天子杀出许县!” “现在皇城护卫皆是我等人马,诸位且随我去迎天子来!” 董承能从校尉升任车骑将军,其人自然不蠢,他知道曹操戒严,他想冲城门是冲不开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着刘协,用刘协来打开城门。 一番言罢,他便带着随从行出府外,准备动手。 同一时间王服、吴子兰等人纷纷调动兵马。 而众人刚一行至街上,便遇到了曹纯、曹洪等将。 两方一时便在许县城内展开了白刃战,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响彻夜空。 满朝文武皆是经过战乱过来,一听这声,皆是紧闭家门。 两方厮杀一阵,董承见战不过,便带着兵马直入皇城。 董承之前之所以要拉拢种辑,就是因为长水校尉乃是禁军八校之一。 即便曹操动兵,他也可以先一步进入皇宫之中。 此时刘协本已睡下,听得宫外之声,顿时大骇。 不多时,又见董承一身戎装进入皇宫,他便惊呼道: “国舅深夜入宫何事,何至于如此形貌?” 董承看他一脸惊慌,便是眉头一皱,单膝跪地道: “昔日陛下与臣衣带之诏,令臣诛杀曹贼。” “今被曹贼知悉,事情已泄,请陛下速速起驾。” “微臣这便带着陛下杀出许县,投往淮南!” 按他的想法,只要把刘协带在身边,曹操便会投鼠忌器。 可他没想到的是,刘协一听此言,便是脸色煞白道: “曹操精兵无数,既是事情已泄,定要封锁城池!” “国舅一共多少兵马,如何护朕出城?” 刘协又不是没见过曹操麾下兵马,此时自是说什么都不肯走。 董承见之,连忙跪地恳求,刘协却是摇头不应。 耽搁片刻,便见一士兵前来高呼曹军已至宫外。 董承一听,自是一阵绝望,只能下令卫士抵住宫门,不让曹军入宫。 第三百一十章 天子血诏,当诛九族 许县皇城,德阳殿前,皇宫重地,现在已然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一地,顺着台阶不断留下。 曹操麾下兵马陈列殿前,曹洪站在门口,朝内高呼道: “董承老贼,现在尔等谋划败露,还不放了天子,外出投降!” “汝等挟持天子,若至天子损伤,尔等必诛九族!” 而在殿门之内,刘协处于正中瑟瑟发抖,董承在旁高声道: “吾等奉衣带诏讨伐国贼曹操,汝等即食国禄,何不悔改?” “如今包围宫城,不知谁人谋反,谁诛九族!” 他一声喝罢,便令麾下箭士发箭,只听一阵阵闷响,射杀了不少曹军士卒。 见得此状,董承正是得意,却听殿外呼喝一声曹司空至。 随之便见曹操带着荀彧缓步而来,及至殿前,沉声道: “即将反贼围于殿内,为何在此犹疑不进!” 曹洪与曹纯等人见之,急忙上前拱手道: “彼等以天子为质,我等不敢进也!” 曹操一听,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便即朝上一指: “盾兵上前,速速与我撞开殿门!” 此言一出,荀彧便是大惊,忙道: “曹公如此,恐有惊扰天子之嫌!” 可他一说话,便见曹操回头怒喝: “而今吾为除乱贼而来,贼在殿内,天子危在旦夕。” “若是耽搁片刻,天子有损,悔之莫及!” “尔等休要犹疑,与我撞开殿门,诛杀乱贼!” 荀彧听他怒喝,自不敢多说什么,曹洪曹纯见之,当即便令兵马上前撞门。 他们之所以迟迟攻不进殿内,一个是因为忌惮刘协。 一个是因为董承有弓箭手,他们不好上前。 此时得到了曹操首肯,二人便令麾下持盾上前,一阵猛撞。 众人齐撞之下,门闩片刻便被撞断,董承见之大惊,急忙令人上前堵住入口。 可随着空隙撞开,一杆杆长枪长矛便即探入猛刺。 噗嗤噗嗤一阵闷响,又有大量士兵被刺死当场。 鲜血顺着殿门流淌,直让刘协看的神色呆滞。 片刻之后,大门轰然洞开,就见曹操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之下行入,指着董承大骂道: “乱臣贼子,安敢聚众谋反,挟持天子!” 董承看着曹操,知道自己断无生机,索性指着曹操大骂道: “曹贼,吾奉陛下之名讨伐于汝!” “今事不济,一死而已,但叫天下人知之,势必杀汝!” 曹操一听诏令,便看向了刘协喝问道: “今番乃天子欲杀曹某人否?” “朕,朕......”刘协左顾右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董承看他懦弱模样,不由大怒道: “陛下即令下臣除贼,何以这般作态?” 怒喝之中,他便掏出了一张血诏高呼: “天子血诏在此,诸位何不诛杀曹贼,以正朝堂?” 不料他话音未落,忽的一支长箭射出,正中董承脖颈,直将其射杀当场。 原来曹操入内之前,便令许褚寻机射杀董承。 随着董承倒地,曹操便不再犹豫,令人上前便将众人诛杀。 一时间殿内当啷当啷声响不绝于耳。 待得众人皆死,殿内已然满是死尸,血流遍地。 刘协见状,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当场。 曹操看他模样,则是缓步上前,捡起血诏道: “此诏乃天子亲自所书不成?” 刘协正在呕吐,听得此话,一时抬起头来,就看见曹操一双虎目。 那双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之色,让他一阵恐惧。 他急忙擦了擦嘴,身子颤抖着,喃喃道: “此诏...此诏...朕......” 哗啦一声,却见曹操猛然抽出长剑。 见得此状,众人皆是大惊,刘协更是吓得坐到在地道: “不知司空拔剑意欲何为?” 他一张俊秀的脸庞吓得煞白,可曹操却扑通跪到在地,双手捧剑道: “若陛下欲杀曹某,无须诏令!” “曹某便在此地,请至尊杀之!” 曹操这一跪地,自是让众人又吓一跳。 曹洪许褚等人急忙上前叫主公不可。 所有士兵亦都对刘协怒目而视。 刘协看着众人模样,吓得两股惧颤。 虽然曹操就跪在他面前,但他肯定,只要敢杀曹操,自己绝对会被众将斩杀! 看着眼前一支利剑,他只觉脑内一片混沌,忙道: “卿即无罪,朕何忍杀之?” 曹操闻之,自不退却,仍自沉声道: “微臣之罪,诏上已书,死罪也!” 刘协见其不起,只觉骑虎难下。 但就在这时,荀彧却看不过去,急忙上前道: “此必董承所书矫诏,司空不必如此!” 他本想将事情都推给董承,曹操却抬头道: “董承乃皇亲国戚,若非陛下之诏,其人安敢妄为?” 荀彧见得曹操这般,心中自是吓了一跳。 他不知曹操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曹操如此,显然不是真的想死。 而如此威逼刘协,也未必是想让刘协下不来台。 那现在曹操到底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迁都?显然不是,迁都完全不需要如此! 如果不是为了迁都,那还有什么? 一时想着,荀彧忽觉灵光一闪,高呼道: “此必是袁绍离间之计也!” “陛下,此诏定是董承受袁绍之托所制矫诏也!” 刘协此时都快被逼哭了,一听这话,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是...是是,定是国贼袁绍所制矫诏!” “司空属实无罪,速速请起!” 曹操听得此话,方才抬头狐疑道: “此诏当真乃是袁绍所制?” “司空,此诏定是袁绍所制无疑呀!” 刘协不知哪里生出一些力气,急忙起身道: “朕昔日陷于敌手,若非司空,岂能临许建都?” “卿乃我大汉柱国之臣,朕安肯害之?” “还望司空速速起身,休要如此!” 他急忙上前扶着曹操双手,准备把曹操扶起来。 曹操见之,顺势起身,随之却又皱眉道: “如此观之,许县多半已被袁绍细作渗透。” “天子于此不安,请迁都寿春!” 他再度提出了迁都,但不是长安,而是寿春。 刘协此时只想尽快结束此事,一听迁都,便连忙点头。 可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便是一阵惊骇道: “司空所言何事?而今不去长安,为何又往寿春?” 如果是董承能把他带出长安,他自然是愿意前往寿春的。 可曹操主动提出要把他送去寿春,这就让他不解了。 他属实不知道曹操今天是犯了什么病,为什么要这么提。 同样不解的还有荀彧,一听曹操要迁都寿春,他便大惊道: “司空此何意也,之前司空不是力主迁都关中么?” 但面对他二人的疑惑,曹操即严肃道: “今日我害陛下遭贼子所截,乃大罪也!” “便去关中,恐怕也难护佑陛下!” “我见刘备颇有高祖之风,可成光武之业!” “若请陛下往寿春,刘备必可护陛下安全。” “即便来日有何不测,此人乃是刘姓,当可保汉室不入他姓之手!” 本来在看到血诏之前,曹操是有心和刘协好好谈谈的。 可现在看到了血诏,他便废了刘协之心都有! 要知道,自从刘协到许昌之后,他可算处处忍让。 许田围猎,虽然有些不敬,却也只是敲打。 可刘协干了什么事?血书一封,号召众人谋杀他曹操! 要不是郭嘉提前发现了这个谋划,他老曹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到底多大仇多大怨,能让刘协如此对他? 看来还是他太过宽容,以至于刘协有点飘了。 所以现在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只要刘协敢点这个头,他就把刘协送给刘备。 然后半路悄悄遣军截杀,再赖给袁绍! 如果杀不了刘协,那就算刘协命大! 要是能杀了刘协,那他击败袁绍之后,便再立新帝! 抱着这等想法,他现在言语之中,自是多了几分认真。 而荀彧听得此话,一时慌乱不已,他还以为是自己和刘协的举动让老曹死了心,忙劝解道: “司空怎可出得此言,置陛下于何处?” “若是陛下往之,刘备真有心篡位当如是?” “现在朝廷有司空护佑,彼等方无谋篡之心。” “若司空不在,陛下还能有何人助力?” 此言说的直白,却也像重锤狠狠敲了刘协的心一下! 是了,他历来只觉刘备是他的自己人。 可他从未想过刘备谋朝篡位的可能性! 假如他去了寿春之后,刘备真要篡位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他只知道有刘备这个人,从未见过。 刘备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都不知道。 连曹操都觉得刘备有高祖和光武之风,他又怎么能是刘备的对手? 在曹操这里,曹操好歹是异姓,称帝会被群起讨伐。 可刘备却也是姓刘,且被他证明为宗亲! 刘备称帝,那顶多就是换一个皇帝,压根不会引起天下士人多大反抗! 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觉得去了淮南会比关中要好? 虑及此处,见曹操一脸决然之色,刘协便忙道: “司空,荀令君所言极是,这天下除司空之外,又能有谁真心护朕?” “刘备虽是宗亲,却未必能有司空这么忠心!” “与其迁都淮南,朕自当前往关中!” “便是司空不敌袁绍,朕亦当随司空共存亡!” 他现在是真有些急了,生怕曹操直接把他送去淮南。 看着刘协如此恳求,曹操便是冷眼道: “臣年初便劝陛下迁都长安,可陛下迟迟不允。” “臣还道陛下意嘱淮南,故劝迁之。” “何以陛下如今却要迁都关中?” 刘协看他如此模样,心中有些发虚,眼睛不经意间瞟道了一旁董承尸体,便直指董承道: “皆为此贼所阻也,朕欲迁都,唯此贼不许!” “今得曹公除贼,朕再无阻碍,自当允之!” 刘协将锅甩给董承的举动,顿时让曹操一阵不耻。 虽然他恨董承谋划,但好歹敬董承是一条汉子。 与之相比,刘协此子,简直不可救药。 皇帝毫无血性到这个份上,也是独一份了。 简直愧对了那些舍生忘死的汉室老臣! 念及此处,他眼中已然满是轻蔑道: “既如此,董承可恨,当诛九族!” “来人,与我将董贵人擒来!” 众将士一听,便去后宫将董承之女董贵人擒来。 伏皇后闻之,亦是急忙上前哭喊。 刘协见得此状,顿时哭诉道: “司空,董承有罪,董妃无罪也!” “望司空见怜,勿要杀之!” 可曹操见状,却是勃然大怒道: “凡谋反之罪,皆诛九族,岂此女得免?” “莫非陛下言语有隐乎?” 他此言一出,刘协即止住了口,看向远处的董贵人,流泪不止。 曹操见他如此,更是一阵厌恶。 直接令人将董贵人押出,勒死于宫门之外。 第三百一十一章 自导自演,曹袁开战 建安四年七月中旬,许县爆发了一场动乱,原本应该在半年以后暴露的衣带诏事件提前爆发。 这一次事件标志着曹操在与献帝的斗争之中得了完全胜利。 动乱之中,董承、种辑、王服、吴硕、吴子兰等人相继被杀。 至此,朝廷旧臣掌握的军事力量被曹操拔除,整个皇城防备落入了曹操的掌控中。 而曹操也依照贾诩的计策,用了一招以退为进,重新获取了献帝的支持。 次日,当众臣再登朝堂之时,朝局已然变了一个模样。 没有经过众人商讨,天子直接下达诏令,即日迁都长安。 这个消息一出,满朝哗然,众臣皆以为是曹操要挟天子。 甚至大司农郑玄直接出列怒斥,询问曹操昨夜发生何事。 可曹操对此,却不假辞色,怒喝郑玄勾结刘备,请刘协罢免郑玄大司农之位。 是日,天子下诏除郑玄之位,贬为庶民,永不复用! 郑老夫子早已年迈,闻得此言,气得一病不起。 而郑玄的下场,也让众臣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由是,曹操当堂宣布次日迁都,天子将经由轩辕关入洛阳,至弘农前往故都长安。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许县便陷入了忙碌之中,乱成一团。 大量富户以为曹操要弃守许昌,纷纷拖家带口,准备前往关中。 又一日,曹操任命董昭为河东太守,以司隶校尉钟繇随天子入长安主持朝政。 没有任何耽搁,在三千精兵的护佑之下,刘协行出了许县。 为了防备关羽和袁绍的阻碍,曹操以荀彧坐镇许县,防守关羽。 同时亲自率兵北上,屯兵官渡用来防守袁绍。 曹操一些列举动堪称极为果断,从抵达许昌,再到开始迁都,仅仅只用了三天。 当关羽收到消息之时,刘协王驾已经抵达了阳关。 关羽一听衣带诏事泄,当即引兵进攻强县,意图阻拦迁都进程。 不料他才进兵定颍,就遭到了曹操麾下大将曹仁的阻拦。 关羽见之,一路猛攻,同时发信刘备尽快增援! 消息一路经鸿水传至寿春,整整用了五天时间。 刘备在看到关羽书信之时,便准备起大军数万讨伐曹操后路。 可这时,其麾下谋士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以刘晔为首的袁涣、秦松等人都恳请刘备追击而进。 而以张纮、张昭为首的陈群等人却恳请刘备即刻撤回关羽,不能追击! 两方人的理由截然不同,刘晔等人认为曹操迁都长安,必然逼迫了天子。 现在讨伐曹操,正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没机会。 可张纮等人却认为,曹操迁都如此迅速,不可能没有得到天子首肯! 有了天子诏来背书,现在追击,等同谋反! 两方吵起来,刘备自是犹疑不定,想着写信询问秦瑱。 却又发现江东太远,等秦瑱回信,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犹豫之中,他想到了诸葛亮,于是将诸葛亮召来密商。 在他看来,诸葛亮和秦瑱一脉相承,离去之前秦瑱应该会嘱托一些事情。 可等诸葛亮入府之后,刘备才知道,秦瑱压根就没有任何嘱咐。 因为曹操迁不迁都、什么时候迁都是未知的。 所以秦瑱便只嘱咐了诸葛亮一句,一切求稳! 刘备听得此言,就表示既然军师没嘱咐,那你说说自己的意见。 随后诸葛亮就给刘备表示,现在出兵已经追不上了! 曹操这一次迁都显然是有准备的,压根不会给他们机会。 且现在曹操选择的迁都路线到处曲折难行,除非他们能飞,不然根本追不上天子圣驾。 与其现在出兵追赶,不如先把关羽给撤回来,免得出问题,按照诸葛亮的原话就是: “昔日先生曾言,曹操此人麾下谋士极多,不可大意。” “如今曹操迁都如此急切,多半为人之谋也!” “我军现在大战方结束,正当修养生息,不可妄动。” “既然现在追之无益,不妨撤回关将军,免遭敌军算计!” “且曹操迁都必经洛阳,此地距离袁绍更近。” “我军若是牵制曹操,天子恐被袁绍所获。” “当今袁绍势强,曹操势弱,再迎天子,断难制之。” “故我军无论如何,不当牵制曹操兵马。” “再者,我闻袁绍四世三公,多半不敬天子。” “若是遣军追之,难保天子损伤,此为大罪。” “我军若于后牵制,彼时便为同罪,必然失信于天下。” 他的理由很充分,一个是追不上,一个是不能帮袁绍。 最大的问题是袁绍下手没轻没重,可能会伤到天子。 若真的出事了,他们在这里牵制,就是惹祸上身! 所以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撤回关羽兵马,以防在背后躺枪! 若是其他理由,或许说不动刘备,可诸葛亮说法,却让刘备打消了念头。 诚然,这一次事件确实事发突然,他们毫无准备。 既然已经追不上了,那他们何必给袁绍做嫁衣? 而且袁绍这个人他老刘也算有些交往,知道袁绍是什么德行。 这货也就比袁术好上一些,实则都是一丘之貉。 远在当初董卓擅权之时,袁绍就有意依扶持刘虞登天子位。 由此可见,袁绍心中并无汉室,早有擅权之心。 若是袁绍不忿刘协不为所控,真的派兵阻截当怎么办? 思虑之间,刘备便打消了追击的念头,同时严令关羽撤兵! 关羽在收到命令之时,自是一阵不解,一度不想撤军。 毕竟在他看来,曹操就是逆贼,现在不讨伐,又待何时? 可这时,阎象却给关羽说了一番话劝解道: “明公以将军御守大郡,乃欲以将军为臂膀!” “将军须知,明公亦欲张大义于天下,迎天子于淮南。” “可如今却一改前态,强令将军退军,此何意也?” “莫非明公之志已改?非也!定是大势不许!” “而今明公下令,将军若不遵守,来日上行下效,明公之威何在?” 关羽毕竟不是袁术,听得劝解,只得黯然退回平舆。 不过退军之前,他又移民七千余户填充自己麾下。 这本是关羽不忿所为之事,可却极大的挽救了刘备的名声。 因为就在关羽退军三日之后,刘协的迁都队伍就遭到了袭击。 是时,袁绍听到曹操迁都,便以大将颜良派五千精骑入河内拦截刘协车驾。 结果颜良还未抵达南岸,刘协车队便遭到了一支骑兵突袭。 这一次骑兵打着袁绍旗号,对刘协车驾发起了决死进攻。 凭借骑兵之利,直接杀到了刘协车驾旁边,以袖箭射中了刘协肩膀。 幸得曹纯及时领虎豹骑救援,方才救下刘协性命。 经得此次袭击,刘协惊惧不已,越发恐惧袁绍之势。 当即颁布诏令,以袁绍意欲刺王杀驾为由,号召天下诸侯共讨之。 此诏一出,举世皆惊,没有人能想到,袁绍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意图袭杀献帝。 包括袁绍本人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情,颜良怎么敢啊! 他之所以遣军追击,只不过是想把刘协给劫过来,压根就没有刺王杀驾之意。 由是在收到消息之后,袁绍第一时间发书颜良质问此事。 结果颜良也挺冤枉的,他领命入河内,才到半路就被曹操阻挡。 他手下拢共就五千骑兵,拿什么分兵去袭击天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领命回来亲自给袁绍解释,并让麾下骑兵作证。 颜良乃是袁绍爱将,他这么说,袁绍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于是他就召集一帮谋士来开会,想搞清楚谁想栽赃嫁祸。 众人一合计,便得出了结论,这件事是曹操自导自演! 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袁绍沾上刺王杀驾的罪名,成为天下公敌。 袁绍听得这个消息,差点没气得吐血当场。 他从小和曹操当朋友,知道这小子很贼,但没想到会这么贼! 若是他没遣军还好,现在遣了军,曹操又刺杀刘协。 真可谓是泥巴沾在裤腿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眼见黑锅上背,袁绍自然就让众人想办法撇清关系。 但一众谋士见状,却是有一些束手无策。 毕竟,这件事虽然是曹操主导,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即便自证清白,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处置颜良,把一切罪名推给颜良。 然后上表刘协解释清楚,将颜良赐死赔罪。 但偏偏颜良又是袁绍心腹爱将,凭袁绍的脾气自然不会处置。 不处理颜良,就不足以背下这个黑锅! 故而饶是沮授田丰等人智计不凡,拿着贾诩这个计策也没办法。 但架不住袁绍问计,沮授还是给袁绍献上了此计。 结局当然是袁绍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且从颜良麾下找出了一个替罪羊。 让陈琳以衣带诏之事,大书特书,颁布了一篇讨贼檄文。 檄文大肆指控曹操滥杀无辜、忘恩负义、挟持天子、虐杀忠臣、盗窃王陵。 原本历程中,曹操见此檄文恼怒不已,甚至气得头风发作。 可在这个时间线上,曹操看的檄文,便对众人笑道: “袁绍今刺驾不成,便发此文,徒增笑料尔!” 面对此状,曹操不仅没有反驳,反将檄文献上,亲自上表请罪。 在刘协原谅过后还不行,还把负责护卫刘协的曹洪打了整整六十军杖。 一切举动都在侧面表明,袁绍才是这一次行刺的凶手。 而他曹操,有且只有唯一的罪过,那就是护驾不利。 如此骂战持续到了八月中旬,还未分出胜负,曹操便兵分两路。 以马超夏侯渊为将,杀入并州,奇袭上党郡,他本部兵马出兵河北,攻打黎阳。 曹操此举,自然不是想两面开花,只是想要夺取战略重地壶关和延津。 因为现在他的战略重心西迁,泰山等郡多半是保不住的! 要想挡住袁绍的大军,便要占据壶关,锁住从冀州西进的道路。 同时占据延津,用来拦住袁绍南下的主力兵马不得渡过黄河! 此时的袁绍尚在集结兵马,压根没想到曹操会来的如此之快。 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壶关、延津、白马等重镇,相继落入曹操的掌控之中。 面对此事,袁绍恨不得直接起兵和曹操决战,将曹操斩于马下。 但其麾下沮授、田丰等人极力劝解,表示现在出兵,只会坐实他们刺杀天子之事。 不如等个两三年,慢慢袭扰曹操麾下土地,事情消退再行出兵。 而审配郭图等人却主张速战速决,不然不仅曹操有喘息之机,刘备也可能继续壮大! 袁绍思虑之后,决定采取审配和郭图等人的主张,出兵决战。 于是在建安四年九月,袁绍起兵马十余万。 动用民夫辅兵十余万,号称七十万大军南下。 曹操见之,以于禁、刘延等人留守各镇,亲自来到官渡防守。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刘备却令臧霸北上,杀入了青州境内。 一时间汉末三大诸侯齐动,官渡之战正式展开。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南平山越,图谋交州 “如此说来,曹操此次不仅迁都成功,还强拉我军参战?” 江东,吴郡,秦瑱看着眼前书信,对传信的孔明笑道: “曹孟德这次恐怕是得了高人助力,不然如何能为此事?” 面对秦瑱的感慨,诸葛亮便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道: “正是如此,曹操此次面临内忧外患,尚能破开局面。” “现在不仅两难得解,我军还需被迫出兵。” “可见此番为曹操谋划之人非常人可敌也!” 秦瑱闻言,便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周瑜笑道: “不知公瑾以为此战如何,何人可取胜也?” 在他身旁的周瑜闻之,便是一脸冷肃道: “府君既有决断,何必明知故问也?” 如此说了一句,见秦瑱依旧笑着看他,他便一阵无奈: “从此次袁绍决断便可看出此人无谋。” “此人对敌曹操尚且困难,更莫说明公在旁协助。” “由此观之,此战袁绍必败,曹操必胜!” 待他说完之后,秦瑱方才点了点头道: “公瑾之意与我同也,此战袁绍多半会败!”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诸葛亮道: “不知明公那边以为如何,子扬等人是何看法?” 见他问话,诸葛亮随之便拱手答道: “不瞒先生,刘子扬等人也讨论过此事。” “结果与二位皆同,袁绍多半不是对手。” “故主公思虑我军主力尚不得动,怕军师缺少助力,故让在下南下辅政!” 没错,诸葛亮是刘备派来给秦瑱当帮手的。 之所以会如此,还得从之前江东动乱说起。 前文提起过,秦瑱在入秋之前,便与顾雍、陆逊商讨过讨伐山越之事。 彼时江东方定,秦瑱趁机推行摊丁入亩。 这些士族也偏远之地呆惯了,只觉天高皇帝远。 之前孙策当政之时,便时有阳奉阴违之举。 而孙策本人又锐意扩张,无心处理这些偏远之人。 故久而久之,士族与山越人互相勾结,时不时就有心作乱。 见此情况,秦瑱便借着推行新政的机会,特地激众人造反。 结果这一战打下来,不仅肃清了会稽南部,还解放了大量劳动力。 若是换做他人,定然要好好消化一番,秦瑱却不一样。 当老曹在都中谋划之时,秦瑱又将目光放到了丹阳山越人身上。 依照他之前给顾雍、陆逊等人讲的计策,足足调动三万兵马入山。 分别进入鄱阳、歙、黟、钱塘等山越盘踞之所驻守。 趁着天气炎热之时,修建防御公事,等待秋天来临。 各部山越豪帅见得此状,便知秦瑱有意消灭他们,于是纷纷出山征战,意图击退秦瑱屯驻的兵马。 岂料秦瑱的方法与以往截然不同,面对进攻便采取坚守之势! 可一旦他们退去,令人外出耕种之时,便会招到围捕。 一连两个月,山越人没讨到好处,反倒被秦瑱抓捕了大量山越百姓。 秦瑱见之,便将百姓之中精壮者交给了高顺训练,羸弱者归籍屯田。 如此直到八月,秋收季节到来,各将纷纷出兵收割粮食。 一个月下来,得粮四十余万石,俘获民众数千人。 到了此处,秦瑱得到了大量粮草,便开始下令全面进攻。 山越人在山中本就缺少粮草,此时大部分都缺粮。 眼见秦瑱全面进攻,哪里还能抵达,一时溃不成军。 经此一战,山越彭氏遭到族灭,丹阳贼帅费栈、李玉、王海、陈仆等人纷纷被斩。 秦瑱以仅仅三千人不到的代价,诛灭山越人万众。 俘虏山越士兵累积两万余,百姓近九万之众。 一下得到了如此多的劳动力,可把秦瑱麾下众人忙得够呛。 像是顾雍、陆逊等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见得此状,秦瑱便又向老刘发信,请调官员南下理民。 而此时由于北方传来消息,言说袁绍刺王杀驾。 刘备见之,便知不能再对曹操动兵,索性令臧霸攻入青州。 他的主力则是继续停留在淮南之地修养生息。 不料这便收到了秦瑱来信,要求增派人手。 见秦瑱不仅平定叛乱,还扫平了不少山越豪帅,刘备自是大喜道: “久闻江南山越成患,朝廷不能治之。” “何以军师在彼,攻之易如反掌也?” 是时,张昭张纮等人都在身侧,听了秦瑱治理山越之法,便都惊讶不已。 须知山越人盘踞深山之中,极为难以剿灭。 平时还好,可一旦到了秋冬二季,山越人就会下山劫掠。 等他们兵马抵达,山越人却又会缩回山中。 所以便是孙策拿山越人都没有多少办法。 哪想秦瑱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抢到山越人头上去了。 虽说山越人盘踞山中,可终究还是要种地啊! 秦瑱以这种办法剿灭山越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所以张昭在考虑片刻之后,便对刘备建议道: “秦君所施之法实乃上策,可全面推行。” “若我军郡县皆行此策,至多五年,便可灭尽山越。” “如此不仅诸郡得安,明公还可得兵数万!” 刘备闻之,欣然应允,当即颁布军令,传达各地,皆以秦瑱之法讨贼。 如此颁布完军令,他思虑既然要修养生息,诸葛亮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不如调给秦瑱! 也是刘备现在内政大才变得多了,一个陈群,一个张昭,基本能处理九成事物。 更别说现在他麾下还有刘馥、骆俊等治政人才。 诸葛亮虽然是个奇才,可终究太年轻了一些。 与其继续待在他身边,不如还是调给秦瑱施政。 决定之后,他便让诸葛亮带着蒋干等一众年轻士人南下助力。 结果兜兜转转了一圈,诸葛亮又回到秦瑱麾下。 而与此同时,在秦瑱锲而不舍的劝说之下,周瑜也终于出山。 只不过相较孔明来说,周瑜还是有些不情不愿,颇有些傲娇小媳妇的架势。 见得此状,秦瑱自然也不惯着,反正他脸皮厚。 周瑜虽然有大才,脸皮却薄,哪里是他对手。 由是即便周瑜有些芥蒂,在他面前也得被吃得死死的。 此时在听罢孔明的来意之后,秦瑱便止不住暗想: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而今凤雏还没来,却先被他集齐了喻亮组合。 这一对握在手上,治理小小一个江东,那不手到擒来? 思虑及此,他便微微一笑,握着诸葛亮的手道; “我正愁麾下无人可用,孔明来得正是其时也。” “待得熟悉江东之政,来日我出兵之时,还需孔明推行!” 诸葛亮再度回到秦瑱这里,自然也颇为欣喜,可一听秦瑱又要出兵,不由惊道: “从去年至今,先生已连战一载有余,如今何故又要出兵?” 如此说着,他只觉似乎又看到了秦瑱的另一面。 之前只见秦瑱爱民治政,他满以为秦瑱虽然善战,却不好战。 如今看来,他这个先生,似乎骨子里是一个战狂啊! 要知道,从建安二年开始,秦瑱几乎隔几个月就要打仗。 而今年尤其是,秦瑱几乎从一月份打到了现在! 先打吕布,再打孙策,而后平乱,再到平山越。 好不容易得到一段休养生息之时,秦瑱竟然又要打仗? 不管是要打什么地方,这频率都有些过高了! 不过他一问话,便见秦瑱摇头笑了笑,解释道: “非是出征何地,乃出兵讨贼,为平定交州扫清路障!” 平定交州,这是他一开始就给刘备定下的战略目标。 实际上如果能耐心一些,平定交州是不需要出兵的。 因为现任交州刺史张津志大才疏,如果历史没有变化的话,这人也活不了几年了。 在原本历程中,张津死后刘表以赖恭接任,却被吴巨驱逐。 最终孙权派遣步骘担任交州刺史,和平接收了交州的控制权。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距离张津之死起码还有四年! 而交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其实际掌控权其实在士家手中。 这个时代的交州面积极大,囊括了后世广东、广西、越南等地。 士家,就是交州地界的土皇帝,其家主名为士燮,为交趾太守。 交州一共九个郡,士燮和其兄弟就占了四个郡。 由于在交州威望甚高,士燮甚至被后世冠以“士王”之称。 也因为如此,故而在士燮死后,其子士徽就直接背叛了孙权。 故此对于平定交州,秦瑱更倾向于直接武力统治。 从海军入手,先以夷洲、朱崖洲等地建立海军基地。 等海军成熟之后,在通过海军之利,登陆交趾,夺取交州。 这种方式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等海军成熟之后,他们就能从东南亚掠夺大量财富和人口。 甚至等荆州、益州夺取后,可以尝试登陆印度半岛。 他自然不指望终自己短短的一生可以夺取这些领土。 但他相信,只要他能开这个头,让后世意识到南方的富饶土地。 那大汉的铁军,早晚会杀向西边,夺取这些耕地。 毕竟,大汉从来不缺扩张领土的血性,之所以不扩张,只会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王朝度过了巅峰期无力扩张;要么就是这些土地没有利用价值。 相比西域那动辄数千公里的荒芜土地,南边吸引力显然更大! 依照东大的尿性,只要现在踏足之地,来日便会被视为统一之土。 即便后世面临再度分崩离析,也会有人将这些“故土”视为必争之地。 就像此时的交州一样,明明秦朝还是百越之地。 但到了汉朝,却变成了王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种开疆扩土的事情,秦瑱自然不愿意错过! 到了他现在这个地位,活着已无需过多的现实利益。 最重要的其实是死后名声,历史上的贡献。 即使后世背上战狂的恶名,他也愿意多为大汉争取一些利益。 而要做到这些,就要扫清沿路之上的障碍。 所以他只等新式海船造好,就会尝试开始南下。 诸葛亮听到这话,自是暗松了一口气道: “原来如此,学生还道先生意欲再起大战。” “若只是讨伐贼寇,那自无不可,亮当鼎力助之!” 对于秦瑱要讨伐交州事情,他并不担心。 毕竟秦瑱也算尸山血海杀过来,攻打交州难度不大。 至于交州能不能防备,那压根不用怀疑。 别说秦瑱亲自去,就算只派甘宁过去,那都是虐菜。 但他如此说着,秦瑱却露出了一脸神秘的笑容道: “对了,还有一人须得孔明前去拜见!” “且随我来,我带尔等一道往之!” 言罢,不等诸葛亮拒绝,他就拉着诸葛亮行出了郡府。 第三百一十三章 高炉炼钢,改制军械 面对秦瑱要他亲自拜见之人,诸葛亮自然十分好奇。 毕竟到了秦瑱这个地步,除了老刘和两位夫人需要用上拜见二字。 还能有谁能让秦瑱亲自带着他前去会见的? 故而下意识的,诸葛亮便觉得秦瑱是得到了什么大才。 唯有如此,才能让秦瑱这般礼贤下士的对待。 不过等他跟着秦瑱来到了郊外,见到要见之人,他便明悟了秦瑱之意。 合着要他见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老丈人黄承彦。 此时这老头正在一处钢铁工坊之中蹲着,两手一边拿着一块砖石,不断打量。 他们刚到,黄承彦便似有感应一般,扭过头来看到众人。 诸葛亮见之,急忙下拜见礼,不料黄承彦看也没看他,直接提着砖到秦瑱面前道: “子瑄,你给的这耐火砖配方到底对不对?” “怎的老夫依法制之,却总有裂纹出现!” 见得此状,秦瑱接过砖块一看,便笑道: “不知黄公这批产了多少砖块,有多少合格?” 黄承彦一听,便往身后那堆砖块一指道: “似我身后这批,皆是此次所产,合格者不足十分之一二!” 秦瑱见状,便上前查看了起来,诸葛亮抽空便行礼道: “小子孔明,拜见黄公,不知黄公何时至此?” 他一说话,黄承彦这才注意到诸葛亮就在旁边,顿时奇道: “汝不在淮南理事,怎的会在此处?” 诸葛亮闻之,急忙将自己来意说了一遍。 黄承彦一听,便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 “原来如此,既是调你南下,也见刘征东看重。” “既来之,则安之,好生理事即可!” 言罢,他却没有多说,跟着秦瑱便朝砖块行去。 诸葛亮见状,顿时一异,心说莫非自己总不上门娶亲,黄承彦生怨了不成? 怎么现在对自己这般冷淡,到底谁是女婿啊? 他看那两人在那边研究砖块,便对周瑜问道: “敢问公瑾兄,黄公与先生这是再做何事?” 周瑜见他吃瘪,自是暗笑,一指远处道: “孔明至于此处,未见此地在产何物?” 诸葛亮听着,自是朝着远处扫去,便见此地乃是一座极大的工坊。 远处矗立着几座高炉,共有上百壮汉,正赤裸上身,不断鼓动气囊朝里面吹气。 随着众人一鼓气,炉内便冒出冲天火光。 饶是诸葛亮见多识广,见此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挑眉道: “莫非是在此地炼铁冶金不成?” 而他一说罢,便见周瑜神秘的摇头一笑道: “错矣,此非炼铁,而是炼钢!” 诸葛亮一听,自是恍然大悟,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在炼钢,怪不得秦瑱会如此重视,甚至让他老丈人亲自上手了! 这里便得说一句,钢铁对于汉末士人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远在春秋之时,我国就已经掌握了炼渗碳钢及淬火工艺。 而发展到了东汉末年,高炉炼钢和炒钢工艺逐渐出现。 这种工艺极大的降低了钢铁之中的含碳量。 只不过炒钢工艺比较复杂,对人力要求比较大。 使得钢铁一直处于一个产量较低的状态。 要获取纯正钢铁,需要不断淬炼和捶打,这也就是这个时代百炼钢刀由来。 一柄百炼钢刀不仅少见,且价值极为昂贵。 所以秦瑱便寻思改进炼钢工艺,提高钢铁产量。 而要提高钢铁产量,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转炉炼钢。 通过顶部灌入空气,不断与铁水里面的碳结合,形成二氧化碳,辅以铁锈降低其中碳含量。 但转炉法需要不少前置科技,比如耐火砖! 秦瑱自然是没精力搞这些的,于是他便给黄承彦写了一封信。 邀请诸葛亮的老丈人来担任这些东西的督造。 本来黄承彦是有点不想来的,但架不住秦瑱在信后稍了一本结构力学。 看完之后,老黄只觉惊为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行一步,拖家带口来到了江东。 不为别的,就为和秦瑱讨论这些技巧之术。 可秦瑱却是个不当人的,老黄一来,就赶鸭子上架直接上岗。 好在黄承彦天生喜好此道,若是秦瑱让他治民,他也懒得去干。 可像现在这样给他提供材料和人力供他研究,他自是欣然应允! 这不,一旦碰到问题,老黄就会找到秦瑱,探寻其中之理。 两人在那边蹲着合计了一会儿,秦瑱就给出了问题答案——孔隙率不够。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现在烧制的砖块密度太高。 也亏得他是工科出身,一眼便知问题所在。 “砖块之所以出裂,乃因其内空隙不够。” “如此受热膨胀,其内之物挤压,故而生裂。” 黄承彦一听这话,便一副长须思虑道: “若是如此,我取料之前,令人多搅拌半刻,不知如何?” “半刻不够,起码一刻,此砖还需承重,不然难以得用!” 秦瑱拿着一块砖,重重往地下一敲,砖块应声而断: “抗折强度还不错,再烧几批,或许便能出产!” 见他判断还需要试验几批,黄承彦这才笑道: “若是如此,老夫也就无须在此看顾矣!” 说罢他令人将砖块清理干净,跟着秦瑱来到诸葛亮面前。 诸葛亮此时正在观看炼制钢铁,秦瑱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便笑道; “怎么,孔明也颇喜观看这制钢之法?” 诸葛亮闻言,下意识便点了点头道: “以往从未见之,而今观之颇为有趣。” 说着,他反应了过来,见二人讨论完毕,又再度见礼道: “在下见此物高大,日夜轮转,不知产量如何?” 秦瑱毫不在意的介绍着,一指那几座高炉道: “光是这工坊,三日可产两千一百,月产两三万斤吧!” 诸葛亮一听,顿时神色一异,惊道: “此工坊却也不大,竟能月产两三万斤?” 须知一柄长剑约莫三到四斤左右,也即是光这座工坊,一月产量就能铸造至少五六千柄利剑。 光是这一座工坊,就能供起数万大军的钢铁用量。 但他一说罢,黄承彦便在旁抚须一笑道: “此坊还算是小的,孔明想必未曾去过石头城!” “秦君于此置钢铁所七座,日产可达两余斤,月产五十余万斤。” “与之相比,此处只作为实验之所,规模不大!” 诸葛亮一听,更是大惊失色,月产五十万斤,这得锻造多少军械?养起多少大军? 思虑之间,他又想起周瑜刚才给他提起的转炉炼钢,忙道: “那若是换作先生现在研制的新法炼钢,又能产出多少?” 而秦瑱直接就甩给了他一个数字,预计增产十倍。 实际上诸葛亮之所以惊讶,他自然能理解。 毕竟汉朝时期钢铁产量一年也就在一两万吨左右。 他现在设立的工坊,如果能增产十倍,那一年就是六千万斤的产量。 换算下来,光是他在石头城设置的工坊,年产量就能达到了整个大汉的水平。 可即便如此,秦瑱也嫌产量太少,不够用! 毕竟钢铁是工业之基,没有钢铁就难以增进生产力。 一年两万多吨的产量看起来不少,实际上洒下去,也就是一场毛毛雨。 别的不说,光是远洋舰船,就是耗铁大户。 他也不求增长多少,只求能增长到上百万吨。 这样以后获取东南亚的橡胶之后,就能顺势点亮蒸汽科技。 那样,时代的进步便会如洪流一般,再不可阻挡。 与之相对,改革军械,只不过是附带而已! 但见诸葛亮如此感兴趣,他又带着诸葛亮来到炼钢坊不远处的打铁坊中。 一到此处,便听坊内金鸣之声响个不停,显示其中忙碌。 而其内精壮的汉子于其中来来往往,虽已近秋季,却仍旧燥热不堪。 只见一个个工匠不停将铁水加热,然后灌注模具之中。 滋啦一声,随着一阵水汽升腾,铁匠就开始不断敲打。 诸葛亮作为士子,以往是很少看到这些景象的,此时入得坊内,见此地形貌,便是奇道: “先生于铁坊炼钢,又带在下来到此处,不知何意也?” 他知秦瑱历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带他看来了钢铁坊。 那这铸造坊显然也有值得一看的革新之处。 而他问话之间,便见一个中年人上前见礼。 秦瑱见之,听得诸葛亮之言,便对中年人笑道: “可有刚治好的横刀,可取一柄来观之!” 中年人一听,又去坊内急忙取了一柄细长的刀前来。 只见此刀与汉环首刀不同,此刀与之相比更窄也更为细长。 此时工坊之内灯火通明,光照之下,刀刃显得熠熠生辉。 “好刀!”诸葛亮一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可当他细细观察刀刃,却又皱眉道: “此刀虽利,其刃却窄,恐不耐用啊!” 他一说出此言,秦瑱便一指远处一根木桩笑道: “耐不耐用,以此桩试试便知!” 说着,他就将横刀递给了诸葛亮,示意他试刀。 别看诸葛亮是个文人形象,实际上还是学过些许剑术的。 虽然难以上阵杀敌,但砍个木桩子还是轻而易举。 只见他接过刀刃,双手持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木桩,猛地一步踏出。 下一秒,咔嚓一声,长刀便嵌入了木桩之中。 见得此状,诸葛亮顿时眼睛一亮,瞬间意识到这个刀优点。 须知他眼前木桩可不细,若是环首刀砍上去,难以入木,顶多入木一寸。 可这刀却能直接入木三四寸之多,锋利无比。 而能砍入这么深却没有崩断,就显示出了其韧性。 如果换成在战场上,那这一刀下去遇到长兵器直接能砍断。 即便遇到身穿扎甲的精锐甲士,也足以破甲! 这种利器,一旦给精锐士兵装配上,那将无往不利。 思虑之间,他又忙拔出刀来,像是看宝贝一般的打量道: “此刀看似易折,韧性却是不差,不知先生又是如何改进?” 秦瑱见之,自是又给诸葛亮讲解了一番其中变化。 其实现在他拿出的所谓横刀,便是后世的唐刀。 这又涉及到了三种新工艺,分别为夹钢、包钢、贴钢。 唐刀之所以是古代制刀工艺的巅峰,就是因为唐刀使用了领先时代的工艺。 其吸收了汉环首刀锋利的特点,以包钢工艺,使得唐刀便得更为细长耐用。 相比这个时代,砍十几个人就容易崩刃的环首刀,唐刀亦是极大进步。 如此听了一番讲解之后,诸葛亮自是连连点头道: “先生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属实令在下佩服!” 实际上原本历程的中孔明就喜欢搞这些东西。 因为蜀国国力太弱,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器械上下手。 由此让蜀军装备上了超乎时代的木牛流马、诸葛连弩等。 现在由于刘备军势力强大,他自然也就没了这些想法。 见秦瑱如此革新利器,他一时佩服不已。 但秦瑱见此,却摆了摆手,摇头道: “不止如此,还有他物,可随我来!” 诸葛亮一听还有,心中顿时一阵惊讶。 占领江东短短半年时间,秦瑱到底搞了多少东西?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兵发夷洲,江东来信 在孔明的好奇之中,秦瑱又将其带到了一处成衣工坊。 要说刘备军的成衣工坊,已经有了两年多的历史。 自从秦瑱在淮南开建工坊之后,基本上各地只要开建工坊,都会以成衣坊为先。 而秦瑱带诸葛亮来看的东西,便是新式铠甲。 毕竟是要革新军械,他在研究新式横刀的基础上自然也在制造新的铠甲。 在东汉之时,铠甲主要以扎甲为主分为木甲和铁甲。 这种甲胄用甲片,以绳索皮条穿组,防御力较强。 但这种铠甲极为沉重,一副铁叶扎甲,重达二十二斤,约莫四十四汉斤。 于是秦瑱便在此基础上依照后世图样,设计了鱼鳞扎甲。 相比三国时期流行顾上不顾下的扎甲,增加了腿裙。 别小看这腿裙,要知道在战场上,防护越严密,受伤就越少! 除此之外,还有将领专门穿戴的明光铠。 因为在这个时代,将领大多身穿两当铠,即前后两面护及胸口后背。 可这种铠没有专门的胸口防护,容易被暗箭所伤。 而明光铠则不同,装有护心镜,直白的说,就是一块钢板! 重量是增加了,但安全性也有了极大的上升。 这两种甲,覆盖了一支精锐兵马所需要的全部装备。 但诸葛亮的眼神,敏锐的注意到了一套新式盔甲。 “敢问先生,此家又是为何军所制?” 只见此甲浑身上下都是铁环穿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 除此之外,此甲极长,几乎覆盖了全身上下,只露了脸出来。 光是看着外形,就能看出其极强的防御力! 秦瑱见之,自是微微一笑,上前拿起一套盔甲道: “此甲专为我军海军所制,名为锁子甲!” 海军,自是秦瑱需要大力发展的军种之一。 因为海战在这个时代还处于萌芽时期,海船只作为商用,很少征战。 可要想向外扩张,海军就不能不发展。 除了战船需要革新,海军盔甲同样需要革新。 针对他们海军需要去捉拿周边夷人的需求,秦瑱想起了西方的锁子甲。 这种甲实际上防御力比不上鱼鳞甲等重甲。 但重量却比普通扎甲更为轻便,全甲最多只重十三斤。 却能比鱼鳞甲更好的防护身体薄弱之地。 而现在周边异族低下的生产技术,压根对这种铠甲造不成威胁。 所以他便将锁子甲钦定为海军专用装束。 诸葛亮看完了一圈之后,不由暗道如此下去江东恐怕会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勤基地! 从粮食,再到军械制造,会逐渐成为产业! 即便天下一统之后,这些产业也会继续发展壮大。 直到让江东成为一个新的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在看了一圈之后,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吾观现在于此所制工坊,工序都颇为繁杂,需要大量人手。” “如此发展下去,凭江东的生产力当如何供应彼等?” 简单来说,他注意到秦瑱发展的这些都需要大量劳动力。 且这些劳动力并不直接产生经济效益和剩余价值。 依照秦瑱的生产力和劳动关系的理论,这些东西就算负资产。 不想淮南发展的工坊,这些东西规模越大,消耗的资源也会越大! 他们兵马是强了,可却会极大的影响经济发展。 以往其他大州都难以供应的东西,江东怎么能支撑起来? 须知江东生产力低下,不能支撑这庞大军工的体系。 即便可以支撑,每年消耗的粮食,也会使得江东再难对外征战。 这显然和秦瑱锐意扩张,继续征战的理念相悖。 故而他很疑惑,秦瑱要通过什么办法来维持这些工坊。 而秦瑱面对诸葛亮提出的问题,自然是一阵欣慰。 能注意到这些东西,代表诸葛亮还是认真学了后世经济理论的。 见其不解此事,他又带着诸葛亮来到了坊外,指着远方劳作的夷人道: “所以,我军才要不断地征战四方,捕获大量夷人奴隶。” 这里,秦瑱又给诸葛亮引入了一个新的概念,剩余价值! 诚然,江东的生产力低下,难以维持庞大生产体系。 但这个难以维持,指的是凭江东现在的人口数量提供的剩余价值不够。 只要他们拥有足够的免费劳动力,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须知,他们对汉民的征税是什一税,可对奴隶征税却是全收! 只需要以少量粮食养活奴隶,就能保证生产。 而随着他们生产大量军工物品,就有能力获取大量奴隶。 这会形成一个正向循环,不断提高江东的产能。 诸葛亮听闻此言,一时眉头紧皱,有些不忍道: “话虽如此,可先生此策未免太过苛刻。” “在隶民尚少之时,自然可以维持现状。” “但如果隶民数量太多,便容易聚众谋反!” 相较于秦瑱来说他这人更为仁慈,只觉这种政策有点不太人道。 但他一说出这话,秦瑱便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 “孔明有此意也,吾心甚慰,然则此事却非吾所虑也。” “当由尔等来为此寻求一个妥善处置办法。” “有道是堵不如疏,没有族类永为异族。” “彼等虽是夷人,可一代传下一代,早晚会成汉民。” “故需建立相应制度,使隶民也有上升通道!” “如此一代接着一代,我汉民便会越发多,夷人会越发少。” “直到民族融合之后,自会有后人解决此事!” 他现在在干的事情,也就是后世有些公知所言的民族融合。 只不过相较五胡乱华的被融合,他选择主动融合! 但他个人精力有限,只能建立一套初步体系。 至于后续怎么完善,那就是继任者的问题了。 诸葛亮显然就是此道高手,这也是他准备给诸葛亮派发的任务。 用最快的速度,弄出一个奴隶管理办法,用来接纳他们从各地俘虏的夷人。 听着秦瑱之言,诸葛亮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秦瑱又带诸葛亮参观了各地工坊。 其中包括位于丹阳的水泥工坊,石城的钢铁工坊,吴郡南部的露天煤矿和造船厂。 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让诸葛亮接受了这些新事物。 诸葛亮在认真思考之后,便算接过了秦瑱统筹工作。 得了诸葛亮的助力,秦瑱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减大半。 于是在建安四年十一月,秦瑱派遣时任水军都督的甘宁南下探寻夷洲的踪迹。 关于夷洲的称谓,实则最早就是源于三国时期。 事情本来是源于《秦皇本纪》,其上提到秦始皇派遣徐福入海求仙,徐福止于亶洲不还。 也许是因为迫切的想要增强国力,孙权便令卫温、诸葛直率领甲士万人航海寻找亶洲。 结果亶洲没找到,却找到夷洲,并且俘获了几千夷人返还。 这也就是历史上第一次记载夷洲的具体情况。 而秦瑱令甘宁南下,则比历史上整整早了三十年。 得益于新式指南针与秦瑱画的沿海地图参照。 在南下短短一个月之后,甘宁便找到了夷洲的具体位置。 刚一抵达位置,甘宁便亲率三千甲士登岸,从岛上俘获七千夷余人归还。 至建安五年正月,甘宁率军抵达了吴郡海港海市。 至正月十七,夷人被押送至吴县城内,是时城内百姓驻足而观,驱赶不绝。 吴郡士族见此,纷纷来到郡守府外意图购买。 秦瑱大手一挥就分出了三千余精壮夷人售卖。 一时所获超过三千万钱,狠狠的补贴了一笔江东财政。 至于剩余夷人,则是被秦瑱安排用来开矿、挖渠等体力活。 见到初期利益,略微犒赏兵马,秦瑱再度遣甘宁南下夷洲劫掠。 而这一次,水军几乎全部出动,秦瑱还以八折优惠的价格,租用了大量商用海船。 历时一个半月,当甘宁返航之时,船上多了整整两万夷人。 如此之多的奴隶,顿时让江东士族欣喜若狂。 光是吴郡士族,就出资了七千余万,购买了上万人。 至于剩下的夷人,则是被秦瑱分给丹阳、会稽二郡消化。 一连两次动军,自然也惊动了远在淮南的刘备。 其人亲自给秦瑱发来了一封书信,询问夷洲何地也? 秦瑱对此,引用了一段《临海水土志》的内容: “夷州在临海东南,去郡二千里。土地无雪霜,草木不死。” “四面是山,众山夷所居...土地富饶,既生五谷,又多鱼肉。” “夷民能做能作细布,亦作班文布,刻画其内。” 刘备听得海外有此富饶之地,自是欣喜非常,只觉神往不已。 直给秦瑱回信表示,若非河北战事紧急,他怎么也得出海看看。 随后又嘱咐既然发现了这等重地,或许可以好好开发,成为他们粮食产地。 秦瑱见得这等书信,索性拨调千余夷人俘虏北上。 而秦瑱在南方开发夷洲之时,官渡之战也发展到了白热化阶段。 在原本历程中,曹操与袁绍开战初期,是曹操抢先进攻。 直到袁绍主力南下,方才撞到了铁板,开始不断后撤。 在这条时间线上,曹操的战略远比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更为激进。 由于背靠洛阳、弘农、河东三大粮食产地,曹操采取两线作战之势。 一路以河东为进攻之态,让大将夏侯渊与于禁不断骚扰袁绍侧翼。 一路则是依照官渡防线,阻止袁绍南下兵马,尽量拖延时间。 袁绍对此则是以审配、袁尚等人坐镇魏郡。 他主力大军不断进逼曹操战线,两家足足对峙三个多月。 至于建安五年一月,袁绍派遣郭图、颜良、淳于琼包围白马。 他自己率领主力大军抵冀州黎阳,将要渡河。 面对如此态势,曹操依照荀攸之计,声东击西。 先假意在黎阳抵御袁绍渡河兵马,随后主力兵马驰援白马。 是役,袁绍大将颜良被曹操麾下大将马超斩杀。 曹操闻之大喜,表马超为都亭侯,升任偏将军。 袁绍死了爱将,自是大怒,想要强自渡河追击。 但其麾下谋士沮授、田丰纷纷力劝袁绍止战,暂时不要渡河。 袁绍见状不允,田丰强行上谏违抗袁绍,被袁绍下狱。 见得此状,沮授趁机装病告退,反被袁绍剥夺军权。 而袁绍强自渡河之后,却又遭到了曹操伏击,大将文丑战死,袁绍军士气大跌。 至此,曹操从容退军,退到了官渡之地防御。 袁绍进军阳武,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再度与曹操形成了相持之势! 但就在这时,一封来自江东的信件,却发到了袁绍军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军马换粮,颂声作矣 兖州,中牟以北,鸿沟以南,官渡战场。 此地在后世是一片肥沃且平坦的土地,然则在东汉时期,却是战略重地。 因为在这个时候,黄河有一条支流穿过此地,将东郡陈留划成了两块。 又是一年春季到来,曹操站在官渡大寨之上,看着远处士兵挖着防御攻势。 远处自北而南,是曹操从东郡迁移的大量百姓。 站在寨上望去,难民队伍便如蜿蜒盘旋的巨龙,绵延天际,不见边界。 这是曹操正在坚壁清野,构建新的防线! 别看老曹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局部战争都是大胜。 可曹操却任旧挡不住袁绍庞大的军队。 为了和袁绍会战,他这一次调动了七万大军。 除了分出去的支部,本部兵马只有四万。 这四万,就是他现在能调动的极限兵力! 因为这条时间线上的曹操虽然强大,但防线却也更为漫长。 在对敌袁绍的同时,他必须留出大量兵马防备刘备。 这也是一众谋士的建议,即便刘备现在也在攻打袁绍,但对刘备的防备却不能减轻。 而除此之外,他调集了大量的辅兵、民夫,共计十余万。 这使得曹操后勤压力成几何倍数暴增,让他不得不在连战连捷情况,弃守大量土地! 此时看着东郡不断南下的难民,曹操不由长叹道: “此战便是得胜,也将是惨胜,似彼等南下,明年又当如何将养?” 这些百姓,大多是他当初收服的青州黄巾军。 之前用了多大力气安抚,这一次他便用了大多力气迁移这些人。 “主公,主公,郭祭酒前来求见!” 老曹正思虑间,身后的许褚突然提醒了一声。 他一回头,便见郭嘉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站在远处。 见是郭嘉前来,他便露出了一副笑容。 “奉孝何时来的,即至于此,何不过来说话?” 郭嘉见他发话,这才上前拱手行礼道: “因见主公在此思虑,在下不敢打扰。” “我军后方粮草已经运至,特来禀报!” “哦?”听到粮草二字,曹操便露出了欣喜之色道: “不知文若于后方一共筹集了多少粮草?” 而他一问话,郭嘉则是露出了一脸忧色道: “一共仅有五万石,不足我军一月之粮!” 郭嘉话音未落,曹操便是虎目一瞪,恼怒道: “自我催粮及今,已过去十余日,如今军中粮草将尽。” “何以只发五万粮草前来,这叫吾如何坚守?” “若下月再是如此,待得粮至,我等将饿死此地矣!” “主公息怒,此非令君不尽力,实是形势如此!” 郭嘉见他恼怒,即唤作一脸正色,对其拱手道: “虽说我军去年粮食丰收,然则前年大旱,存粮本就不多!” “去年又伐南阳、西凉、河内三地,转战千里,粮草早已见底。” “从去年七月至今,数万人连战不休,百万斛粮草皆已耗尽。” “故而即便是文若兄再能,也无法凭空变出粮食。” “似这五万石粮草,还是文若兄各处筹措方得至此。” “主公便苛责在下,苛责谁人,也不当苛责文若兄!” 曹操听得此言,自也能感受到荀彧在后方的压力。 实际上他知道荀彧现在面对的情况比他还要复杂数倍。 因为他只是在前线征战,荀彧却是要保证十数万人的后勤。 这种工作极为繁杂,只有荀彧一个人才能担任下来! 可他现在不恼怒不行,袁绍现在即将南下,如果粮草不够,那他就面对全线溃退的下场。 见得郭嘉如此模样,老曹思虑了片刻,便沉声道: “实则吾亦不愿苛责文若,实是现在我军无粮如何战之?” “想来此地距离许昌太远,文若运粮困难。” “不若再退一步,至陈留防御,不知奉孝以为如何?” 既然粮草不够,那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后撤,缩减自己的补给线,拉长袁绍的补给线。 不过他这个想法刚一说出,郭嘉便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再退,官渡乃是我军中原最后防线。” “此地坐拥鸿沟天险,此地守不住,别处更守不住!” “且现在天子西迁,我军若退,袁绍可能会带兵西进!” “彼时洛阳虽有坚关,却挡不住袁绍大军!” “一旦洛阳陷落,我军将被分割四处,将再无一线生机!” “那我等又该如何守之?难道于此吃风度日?” 曹操有些烦躁了起来,颇为沉闷的看着郭嘉道: “奉孝也熟知兵法,正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军无粮,如何能胜?” “明公谬矣,我军并非无粮,只是还未运至!” 郭嘉矫正了老曹言语上的错误,直言道: “令君正在后方筹集粮草,并非已然粮尽。” “五万石粮草虽少,亦可支撑二十余日。” “直至下次粮尽之前,必有粮草运至!” 曹操听着这话,自然知道郭嘉话中的是让他相信荀彧。 “话虽如此,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吾知文若之能,但又当往何处取粮?” 现在他不是不相信荀彧的能力,相反就是因为他太清楚荀彧的为人。 如果不是到了粮仓见底之时,荀彧是怎么也不会只发这点粮草。 而现在才三月份,荀彧就是再有本事也抽不出粮草来。 除非荀彧和程昱一样,纵兵劫掠百姓筹集粮草,可如果真这样做了,荀彧也就不是荀彧了! 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荀彧又从什么地方调粮? 而他话语言罢,郭嘉却神色不改,坚定道: “明公或许忘了,我军现在还有一处借粮之地!” “眼下距离夏粮还有四个月,只要我军能借得三十万石,就能撑到今年秋收!” 可曹操听此,却愣了好一会儿,皱眉道: “你让我向刘备借粮?此言何意也?” “刘备如今不出兵袭我后路,已是大善!” “他怎会在此时答应借我如此之多粮草?” 要说现在是孙策或者吕布、袁术在南,他都能拉下脸皮求粮。 可刘备这个人不同,虽然他对刘备有些恩义,但现在空口借粮,刘备是绝对不会允诺的。 不过他一说完,郭嘉又摇了摇头否定道: “空口白言刘备自不会借粮,可刘备缺马!” “只要明公允诺,以马匹购换,刘备便不会拒绝!” “现在刘备粮草可当军粮,若能以马匹将其粮草全部换出,我军便无忧也!” “明公须知,眼下军粮虽少,却不可再退半步。” “有如楚汉之争,谁若退之,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我军有凉州产马之地,以马换粮,于我有益也!” 如果是之前曹操困守中原之时,他们用马换粮,怎么换怎么亏。 但现在凉州在他们手上,产量虽然不及河北,却也不少。 即便把现在手上闲置马匹全部换粮,对他们来说也难以伤筋动骨。 相反,如果能得到大量粮草支撑,他们迟早能获取战争的胜利。 故而曹操思虑了片刻,便问郭嘉道: “奉孝估计,以多少马匹,可换取三十万石粮草?” 郭嘉想也不想,便伸出了一根手指: “起码五千匹,且皆需是战马!” “五千匹?我军总共也就万余马匹!” 曹操虎目再次瞪了起来,要知道中原一匹战马平常需要三到五金购买。 五千匹战马起码价值一万五千金,三十万石粮草压根值不了这么多钱。 “若是如此卖马,我军还不如自己售卖!” “五千匹马,怎么也能换取五十万石粮食。” 可郭嘉见其如此,却淡淡摇头道: “不说世家大族有没有这么多粮草,便是我军售卖,他们肯买,一次也就三五百石,耗时日久。” “我军现在粮草至多撑二十余日,没有再多时间慢慢售卖!” 曹操闻言,自是只觉一阵肉疼,可一想到眼前的大敌袁绍,他便咬牙道: “也罢,只要能筹集粮草,便可行事!” “然则即便我应之,现在知会文若已晚!” “凭这些粮草,如何支撑到刘备军粮草抵达?”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郭嘉从怀中掏出了一书: “其实此策便是令君提起,只差主公应允!” “只要主公能应,在下这边发急信让其与刘备军洽谈。” “必保一个月之内,将粮草运至此地!” 随着郭嘉掏出一书,老曹便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指着郭嘉笑道: “好你个郭奉孝啊,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直言?” “现在方说,却叫我一阵发愁,满以为要撤军矣!” 郭嘉看他如此反应,便露出了笑容道: “乃见主公整日忧愁,特借此逗主公一笑尔!” “但此法也是权宜之计,如果可行,在下也不愿让主公如此为难!” 他这么说着,曹操刚刚舒缓的心情又是一沉,叹道: “是呀,若非形势如此,我是一匹马也不愿与刘备军!” “对了,说来秦瑱这小子去了江东,又在为何事?” 对于秦瑱的动向,老曹是十分关注的,经常询问相关动向。 秦瑱离得不远,他就满心都是愤恨,巴不得这小子赶紧死。 可秦瑱离他远了,他却感觉有些寂寞。 总觉得没个人在背后算计,有些不太习惯。 面对老曹的问话,郭嘉便将秦瑱在江东的消息全然告知。 其中自然包括秦瑱治理世家,摊丁入亩,讨伐山越之事。 曹操听闻此言,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 “秦瑱在江东,收百姓几成税赋?” 郭嘉闻之,便是幽幽一叹,长出一口气道 “百姓皆是什一之税,屯民同样对半分成。” “施行此政之后,去年江东大量佃户归籍。” “江东一地税赋应该在两百万石以上。” “除去各项开支和结余,起码能有五十万石军粮,秦瑱今年必要再度动兵。” “不是西进荆州,便是要南下交州!” “凭秦瑱之能,恐怕我军胜得此战,刘备军便要再多一州之地矣!” 说实话,现在的刘备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若是再把荆州交州夺取了下来,那刘备就会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 可这一切,他们都阻止不了,所以他很无奈。 而曹操显然没注意到他后面的话,其人喃喃念着什一之税四个字,不由想起了《尚书大传》中的一句话,“王者十一而税,而颂声作矣。” 在这乱世之中,秦瑱当真可以打造出一片乐土么? 他的目光不由扫向了远处源源不断逃难的百姓。 如果真是如此,即便他得胜了,便真能是刘备的对手? 第三百一十六章 沮授之叹,神秘情报 兖州,阳武县,袁绍大营之内。 自不谈曹操这边如何作想,实际上在袁绍军中也正在商议这一战要不要继续的问题。 不过相比曹操是因为粮草而担心,袁绍这边便是因为人心不齐的问题。 简单来说,其麾下现在分成了两个派别,坚持进军的一方,建议停止的一方。 就是这两方人员差距有些大,建议进军的分别是郭图、逢纪、许攸、辛评、荀谌等人,而建议就此停下脚步的只有一人,沮授! 只见此时袁绍军大帐之中,沮授一脸慷慨的对袁绍陈词道: “主公,我军及至阳武已可止也,须知我军虽多,却不如曹军精锐。” “曹军虽胜,然则在去年,曹操转战千里,粮草储备必然不足。” “故曹军宜速战速决,我军宜缓军缓战,拖延时间,” “官渡之地位于鸿沟以南,曹操从去年就在此处备战。” “我军现在进攻,短期难以攻破曹军防御,如何可轻易进军!” “我军只管在此处以逸待劳,如此待得秋收之前,曹军必败!” 而他一说罢,便见郭图起身一笑,抚须道: “别驾此言当真可笑,昔日乃是监军力劝主公速战。” “彼时主公未从,至于现在,别家又劝主公缓战,我等属实不知监军是何意图。” “且监军自称有病欲退,为何今日又要前来相阻?” “莫非是不忿主公除尊驾监军之位,故此多言?” 他说的请战之事,发生在曹操转战之前,彼时袁绍还在打公孙瓒。 沮授一听曹操远征西凉,便和田丰劝袁绍回军突袭兖州。 但袁绍那个时候没有答应,直到曹操退回之后,他又和田丰统一了口径劝袁绍缓进,这一直都是郭图逢纪等人攻讦他的地方! 之前在延津之时,沮授就因为劝袁绍不要渡河,被袁绍剥夺了军权。 此时再度提起,郭图自然而然便故技重施,在攻讦沮授的忠诚度。 他倒不敢直言沮授已经里通外敌,但言语之间意思已然很明显。 沮授听得此言,自是一阵恼怒,指着郭图怒喝道: “尊驾也是智者,何以说出这等不智之言。”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策略当依时事而动。” “昔日曹操主力自在西凉,兖州空虚,正是我军南下之时。” “我等坐镇后方,知道此事,自当劝主公趁势出击。” “而现在曹操以诡计让我军背负骂名。” “我军出兵已无大义,并非攻城掠地之时!” “且现在不止曹操,刘备亦在阻挡我军兵马。” “他两家合兵,我军如何可得速胜?” “故老夫虽在病中,亦当劝主公暂时休兵,待得时机成熟再进。” “而诸公,只为自身之利,便求主公速进,连败至今尚不觉悟。” “吾属实不知诸公现在又是何意,是何居心?” 郭图听得此言,自是神色一恼,但他话没出口,许攸便冷笑道: “似若监军之言,此战有监军一人便可,我等皆可返魏郡矣!” 许攸这一开口,众人自也起身表达自己的不满、 沮授见之,一一回应,对众人之言逐一驳斥。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多说的袁绍却猛地拍在了案桌上冷喝道: “吾今日招诸位前来,本为商议进军之策!” “何以诸位却在此处互相辱骂,若叫曹阿瞒知之,当如何看待我军?” 一声冷喝之中,众人都止住了话语,独有沮授沉声道: “事到如今,主公尚在忧虑自身颜面否?” “主公这般行事,把我十数万将兵性命放在何地?” 到了现在他已经豁出去了,因为他仿佛能看到曹操在官渡布置的一个口袋,袁绍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朝着里面猛冲! 若是他没有随军便罢,现在就在军中,怎么能作视袁绍钻进去? 可他此刻只觉很无奈,因为除了他之外,郭图、逢纪、许攸这三人都在争权夺利。 辛评与荀谌因为身份特殊性不敢多说半句,只有他还在奋斗。 故而他言语之间,已然有了一丝冒犯之意,不成功,便成仁。 他的话语自然激怒了袁绍,只见袁绍脸色胀红道: “先生乃欲效仿田元皓之故事否?” 田元皓也就是田丰,在这个时间线上,同样因为触怒袁绍而被下狱。 沮授闻得此言,便知袁绍已然无法劝服,一时低头黯然道: “若是明公果有此意,授愿束手就擒!” 袁绍见他如此模样,自是心生不忍,实则他下狱田丰,也是因为田丰太过刚硬。 而沮授比起田丰,为人处事都要低调不少! 之前若非沮授一直为他统管三军,他也不可能安心剿灭公孙瓒。 看着沮授一副舍身就义的模样,他索性沉声道: “故知汝有此愿,吾却非那等害贤之人!” “吾知汝身体有恙,自己下去修养既是!” “然则劝阻进军之事,切莫再言,下去吧!” 沮授听得此言,抬头看着袁绍,自是欲言又止。 犹豫了片刻,看遍帐内众人,无奈只得拱手退去。 待得沮授离去之后,袁绍继续商议军事,最终依照了许攸与郭图的建议,准备出兵直达官渡。 而另一边,沮授行出帐外,看着十数里联营,不由叹息道: “主公志骄意满,部下追求功利,来日若败,我愧尔等!” 言罢,对着远处深深鞠了一躬,便到帐中长吁短叹。 可就在这时,忽听帐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一人掀帘入内道: “方才吾在外听得士卒言说,监军对着营帐鞠躬言愧。” “莫非还未战之,监军便断定我军此次南下必败否?” 沮授听得其言,抬起头来便是一脸冷漠道: “元图先生何来也?莫非是来耻笑于我不成?” 只见在他眼前立着一个文士,身材颇为壮硕。 其人名为逢纪,字元图,乃是袁绍麾下唯二掌军的谋士之一。 方才沮授献策之时,逢纪亦是反对者之一。 故而现在沮授看着逢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逢纪见状,却是抚须一笑,悠悠道: “监军何以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也?” “虽说纪之意与沮公不同,然则方才却未反驳沮公!” “反驳沮公者,郭图许攸也,与我无关!” “恕我直言,在授眼中,我军若败,尔等难辞其咎!” 面对其解释之语,沮授自不领情,横眉冷对道: “先生若是有事,只管直言,若是无事,还望离去!” “老夫身体有恙,合当静养,恕难招待!” 在他眼中,其实逢纪和郭图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阵营不同而已。 这里便得说一句,袁绍麾下谋士,一共分为三个阵营。 一派是力挺袁尚的审配和逢纪,一派是力挺袁谭的郭图和辛评。 除此二派之外,便是两不沾的田丰、沮授、许攸、荀谌等人。 而因为逢纪和郭图两派相争,使得袁绍麾下乌烟瘴气。 所以对于沮授来说,二人只是一丘之貉,没有本质区别。 他如此完全不给面子,自是让逢纪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逢纪这个人相交郭图来说更为大度,心中虽不悦,面上却笑道: “固知监军不喜纪等,纪也不愿多言。” “但有一书敢请监军观之,此书非同小可,还望监军细细品味。” “若有所得,纪当亲自前来请教监军之意!” 说着他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信纸放到了沮授面前,随之负手朝着帐外退去,再无停留之意。 沮授见之,自是一阵烦闷,有些不解逢纪之意? 要知道他和逢纪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多大交往。 而逢纪这个人,在袁绍军中可谓四面皆敌,孤臣一个。 因为逢纪虽然支持袁尚,但却和同样支持袁尚的审配不合。 此外,逢纪和田丰关系也极差,多次进谗言毁谤田丰。 再加上逢纪一直都和郭图一党不对付,导致逢纪在袁绍军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但现在,他遭到了袁绍冷落,逢纪却主动找上了门,莫非是想拉拢他助力? 可他历来对这种争斗毫无兴趣,逢纪不会不知! 如果逢纪不是来拉他助力,那又是什么原因? 如此想着,他看向了逢纪留下的信纸,猜测答案或许就在信纸之中。 抱着这等想法,他将信纸打开,便见其上只写了几个词语: 【许攸、淳于琼、奇袭粮队、围魏救赵、必败!】 见得此状,沮授顿时一异,只觉一阵莫名其妙。 首先他可以肯定,这几个字绝对不是逢纪写的! 因为这些字都是飞白体,其字飘逸,功底深厚,绝非庸手所写。 而其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许攸和淳于琼虽然都是袁绍好友,可没太大关系。 其次,奇袭粮队,围魏救赵,像是两个战术,其间也没多大关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两个字,必败是什么意思? 可以说仅仅只是看到这一封信,沮授便是一头雾水。 然则在疑惑之中,他又想起了逢纪刚才的话语。 显然,这封信多半来自外界,是特地发给逢纪的信件! 逢纪也看不懂,故而才会前来让他帮忙参悟。 而问题就在这里,逢纪既然看不懂,为什么会强调信件非同小可? 这就证明,一定是什么特殊条件,让逢纪觉得此书蕴含着重要情报。 不过逢纪本人也难以参悟,于是找到他这里。 想通了这一点,沮授不由眉头一皱,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似乎误会逢纪了! 对方还真不是前来取笑于他,而是想让他解惑。 思虑之间,他又将目光扫向了纸面之上的字眼。 简单推理一番,他便发现了其中的逻辑。 兵败,显然是结果导向,兵败之前的围魏救赵,是一个失败的计策! 为什么要围魏救赵?又可以联系前文的奇袭粮草。 由于敌军奇袭了粮草,所以要进行围魏救赵。 关键就在于许攸和淳于琼的两个人的关系! 运粮队的路线,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情报之一! 对方如果奇袭粮草队,那就证明有人泄露了消息,而许攸和淳于琼皆有可能泄露这个消息。 可这其中,又可以找出两者分别,一个文官,一个武将! 许攸当然是不会去押送粮草的,也就说押送粮草的是淳于琼。 但淳于琼如果背叛的话,压根不需要泄露消息。 他负责押送粮草,完全可以直接投靠敌军,他们就会完全溃退。 所以,泄露情报的人,只能是许攸,这个曹操的好友。 故此,这一封信件之上的几个词语,其实就是在说一件事! 许攸泄露了运粮队的消息,导致淳于琼的粮草队被突袭。 然后他们这边围魏救赵失败,最终一败涂地! 推出这一切之后,沮授便愣在了当场,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这封信件,并非是什么情报,而是预测!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逢纪所欲,兵临东治 谶语,在两汉之时颇为流行,所谓一语成谶,讲的就是谶语得到实现。 而汉朝最出名的一句谶语,无过于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也”。 此语出自《春秋谶》:汉家九百二十岁后,以蒙孙亡,授以承相,代汉者,当涂高也。 就是这一句谶语,引得汉末诸侯争相以此为自己正名。 此时这一张淮纸上显然也是谶语,只不过相比其他不清不楚的谶语更为直白。 在解读出来之后,沮授就开始思考逢纪将此书给他的理由。 是想让他呈报给袁绍,还是想要拉他一同对付许攸! 如果是前者的,袁绍必然不信,没有啥用处;如果是后者,那许攸又怎么招惹到了逢纪? 思来想去,他索性又来到了逢纪营帐之中,直接将白纸递出道: “君与我此书让我思虑,吾不知君何意也!” 逢纪见他如此快速便带书前来,不由摇头一笑道: “以沮公才智,定是已勘破之密,如此尚无意乎?” 显然,逢纪也知道书中所书之意,并非如口头上那般不解。 沮授站在他面前,有些愠怒,眯着眼道: “此谶语来历不明,便能勘破,又能如何?” “莫非君以为空以此谶,便足以让我向主公进言?” 如果逢纪真的是想拉许攸下马,这个打算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则他一说罢,便见逢纪亲自取了一个蒲团铺在了案桌前方道: “沮公误会矣,吾与许子远何怨,何必要以此害之?” “只是虑及现在军情如此,独沮公一人可商。” “故此邀请沮公前来商议一番,并无他意!” 沮授见他模样,便迈步上前,跪坐在了榻上: “且容我先问一句,此谶从何而来?” 逢纪微微一笑,提起了水壶亲自给沮授倒了一碗: “若我说来,沮公定然不信,此书乃从江东来!” “江东?君何时与江东之人有了联系?” 沮授一听,但觉有些奇怪,刘备夺取了江东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可逢纪一个北方人,和刘备素无交集。 且此人历来不与人交往,江东方面又怎么会特地发信前来? 他一问话,便见逢纪也是一副思虑模样: “实则在下也在疑惑此题,说来此信不是出自他人,乃是出自秦瑱之手!” “秦瑱其人,沮公想必知晓,乃天下奇才。” “此人自昔日背曹投刘之后,做出好大一番动静。” “由此观之,此人绝非妄人,言语也不当妄为。” “如今我军曹军交战于此,此人却发信前来,意在何为?” 沮授一听秦瑱二字,眼中便露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当今天下,显然很少有人不知道秦瑱这个名字。 毕竟,这家伙以一己之力先后推起了两大诸侯。 如果辅佐曹操崛起是侥幸的话,那辅佐刘备崛起就是真本事了。 这样一个可以随手左右天下局势的存在,没有人不忌惮。 若非曹操现在挡在面前,恐怕因为秦瑱的存在,他们都会先伐刘备。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突然发了一封信件前来,意在何处? 如此想着,他看着桌上的信纸,一脸狐疑道: “汝言此书为秦瑱所写,不知有何凭证?” 虽然可能是秦瑱发得书,但他怎么知道此书是真是假? 他一问话,逢纪便掏出了一个信封道: “凭证有三,一则,此信乃是糜氏商号之人送来!” “二则,此信封之上,有秦瑱印信。” “三则,此书乃用飞白体,自蔡公去后,飞白体之书无人能及秦瑱。” “有此三者,除了秦瑱又有何人能为此也?” 沮授看着那信封之上弋阳亭侯四个字,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很明显,这封信基本可以肯定是出自秦瑱之手。 那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秦瑱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他们南下之后将会遭逢大败,所以他南下之前已经散尽家财。 只不过他不知道他们南下会因为什么而败。 但秦瑱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写出这等谶语前来断定他们败局。 而且这封信,还发到了袁绍麾下重臣逢纪手中。 这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提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秦瑱为什么要帮他们?帮他们有什么好处? 沮授似乎突然有些理解逢纪为什么要来询问他了。 如果是秦瑱直接发信给他,他显然也需要找一个人商量一下。 如此想着,他抬起头看向逢纪问道: “不知君以为,秦瑱此信意在何处?” “秦瑱想要我军取胜!至少不想要我军速败!” 逢纪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盯着沮授冷笑道: “因为在此人眼中,我军之患远不如曹孟德!” “如果我军兵败曹孟德之手,曹孟德便能夺取河北四州。” “这不符合刘备军之利,故而秦瑱希望以此来让我军获胜!” “帮他拖住曹操于此,给刘备壮大之机!” “沮公以为,在下如此推断,可合乎当前局势?” 沮授见他如此表现,便知逢纪心中恼怒。 因为按照这样去推断,不仅能推出秦瑱之意,还能推出秦瑱对他们的藐视! 毕竟,眼下的形势是他们强而曹操弱,但秦瑱却希望他们获胜。 也就是说,在秦瑱眼中,坐拥两州半地的曹操,比袁绍威胁更大! 他们,只不过是秦瑱拖住曹操进军的棋子而已! 虽说现在袁绍有些飘了,可他们实力摆在这里。 你们刘备军实力比之曹操还差上些许,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判断? 且你秦瑱是奇才不假,可交都还没交手,怎么就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难道当他们这些谋士都是纸糊的,一捅就破不成? 这种轻蔑,别说逢纪如此,便连他也有些恼怒! “那依公之见,此信我等又当如何处之?” 不知不觉之间,沮授对逢纪的看法有了不少改观,称呼上也从汝变成了公。 逢纪察觉到这等改变,便抚须笑道: “若依吾见,此书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 “秦瑱其人能谋善断,且有神鬼莫测之能。” “他远在千里之外,既能发来此信,便证明应该能推算到何时。” “吾观许攸一小人也,死不足惜,但虑此战不胜。” “故纪寻沮公前来,便是想与沮公商议一事!” “我等且随主公南下,若是途中真有此患,还望沮公同我一同劝谏主公,不知公意如何?” 沮授本就一心为公,闻得此言便点了点头,可他细细一想,又不禁皱眉道: “公此言无私,吾本当应之,然则今日之事公想必观之。” “授现在已不得袁公信任,人微言轻如何助力?” “且公现在为主公掌军,乃三军之重,公只管谏言,袁公怎会不听?” 逢纪看他如此模样,自是一阵好笑,摇头道: “沮公相比只勘破此书之上表意,未曾勘破深意!” “须知在许攸之后,还有围魏救赵一计!” “现在我军之中,田元皓未曾南下,沮公屡遭构陷,荀谌有意避嫌。” “算来算去,除许攸之外,只有纪与郭图谏言。” “若是在下知道粮草被袭,定然不会劝谏主公围魏救赵。” “如此观之,只有郭图这等小人会出此计。” “眼下主公以此人为谋主,对其言听计从。” “故光是纪一人,决计难以说服主公,须得沮公助力,方可保万无一失。” “沮公也莫如此神伤,待得我等斗倒郭图,以沮公才智,主公自当重用!” 得,还是要帮逢纪斗倒郭图!沮授心中想着,犹豫了片刻: “罢了,便依公之言便是,彼时吾自当助力!” 如此说着,他总算答应了逢纪的请求,但心中却如蒙上了一层阴影。 倒不是害怕斗不倒郭图,而是害怕秦瑱预言成真。 因为在此之前,秦瑱对他来说只是名声在外。 可随着这封书信到来,秦瑱却又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假如预言不成真,那这张纸就可以当做废纸。 而假如预言成真,固然他们挽救了一场败局,可秦瑱神鬼莫测的能力却会让他恐惧! 千里之外,尚且能准确判断此战局势,那假如秦瑱与他们为敌呢? 他有些不敢想象,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会是什么景象。 他只希望预言不要成真,而那一天不要到来! ...... “啊切!”正当官渡战场两方都因为秦瑱而思绪纷纷之时,秦瑱的海船,正在艳阳之下航行。 只见远处碧海蓝天,偌大海上一支船队正在行进之中。 秦瑱则是在太阳之下裹着毯子,面对徐徐海风,不断打着喷嚏。 没错,秦瑱生病了,且就在前往东治的路上 在他身旁婀娜多姿的大小桥正在照看之中。 之所以会如此,还得从之前出征夷洲开始! 却说年初之时,秦瑱令甘宁两次征伐夷洲,获取了大量夷人奴隶。 这事惊动了刘备,刘备知道海上还有大州,便让秦瑱看看能不能开发。 秦瑱实则也准备实地考察一下夷洲,于是便准备亲自实地考察一番。 由是就让甘宁准备第三次征伐,这次他亲自随军。 不过消息一传回家中,大小桥顿时就不干了。 倒不是不想秦瑱前去,只是想着自己等人在这里无依无靠。 本来是来陪秦瑱的,结果秦瑱一天忙到头。 现在可好,还没休息几天,就又要前去蛮荒之地视察。 二女一听岛上皆是夷人,又是担心,又是流泪。 秦瑱见之,心想军中本来是不能带女人的,可自己这一次又非前去征战、 不过视察一番,便带着二女出去逛逛又如何? 考察的同时,顺便带二女去夷洲度度假也不错。 于是在思考之后,他便带着二女一道上了南下的船。 结果上了船之后,二女都能适应,他行至半路便开始上吐下泻,一连数日不绝。 这可把随行的徐盛、陆逊、吕岱等人吓了一跳。 心想不会是天妒英才,要把借机要把秦瑱给收了吧。 众人一商议便要返航,秦瑱却表示无须如此。 他自己身体如何他知道,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有些晕船。 如果这样就要返航的话,那他这辈子便都别想乘船出海了。 所以他强令众人继续南下,准备直往夷洲。 不料跨海之时,他又受了风寒,这下众人自不敢再行了! 随后在周瑜的建议之下,他和甘宁继续前行,众人跟着秦瑱先往东治治病。 然后就出现了此时这一幕,秦瑱一打喷嚏,大桥便担心道: “夫君,海上风大,不如先回船舱休息吧!” “无妨,此情此景,在吴郡甚难见之!” 秦瑱摇了摇头,回身对大桥微微一笑道: “惜哉昭姬、贞姬不在此处,不然我等一家在此周游,也是难得美事!” 见秦瑱这般模样,还在想着他们,大桥便是又气又笑道: “就怕姐姐妹妹还未至此,夫君便先埋下病根!” “好生入内将养,来日自有机会一家团聚!” 秦瑱听着此言,自是点了点头,准备入舱,可这时,却听一个娇声响起道: “夫君,姐姐,咱们到了,那边想必便是东治了!” 回头一看,却见小桥站在船尾,正一脸激动。 秦瑱眺首一看,便见远处山峦隐现,东治显然已经到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汉越杂居,屠夫之名 东治县,乃是刘备新划分的南平郡郡治,也即诸葛瑾所在的地方。 此地严格来说,并非汉人城池,而是汉越杂居之地。 远在秦朝之时,这里还是闽越国的国土,直到秦始皇命令南征,灭闵越之后,方才汉土之一。 但由于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特殊地形,导致此地难以发展壮大。 之前秦瑱之所以要特地分出南平郡,就是因为这块地实在太过贫瘠。 除了北面山阴等城,会稽南边将近上千里的范围之内,几乎没有大城。 政令抵达了会稽北部之后,顶多能抵达章安、永宁,难以抵达东治。 这对于想要大力发展海运的他们显然极为不利! 所以秦瑱便意图专项专治,专门在此地设立一个郡。 以东治作为郡治,不断辐射周边海岸,发展海岸城市。 诸葛瑾就是在这样的目的之下,被派到的东治。 本来秦瑱在视察完夷洲之后,便准备前往此地,没想到因为一场病,让他提前到达此处。 此时随着船一靠岸,便能见到远处正有一堆人在此等候。 秦瑱遥遥望去,看着其中一个黑瘦青年,便朗声笑道: “许久不见,子瑜怎的变得这幅模样?” 此人正是诸葛瑾,他一说话,诸葛谨便激动的上前拜见 见完礼后,他抬起了头来,看着秦瑱亲切的脸庞便笑道: “谨是黑了不少,军师却是风采依旧啊!” 秦瑱看他如此激动,顿时便是笑意一敛。 看着其黑炭般的脸庞,心中不由一阵愧疚。 须知诸葛瑾以往也和诸葛亮一样,五官清秀,怎么也算俊小伙。 可现在小伙是不见了,变成了一个黑大叔。 活像是刚毕业大学生下了工地一年的模样。 这样虽然能混资历,然则却有些磨人。 故而细细打量了诸葛瑾一番,他就叹息道: “昔日我像明公举荐子瑜来此荒芜之地,不知子瑜可怨我否?” 诸葛瑾自不知秦瑱的心路历程,见其转喜为叹,不由奇道: “先生此言何意也?先生于谨只有举荐之恩。” “谨便谢过尚且来不及,如何会怨先生?” 秦瑱看他一脸乐得自在,自是露齿一笑: “因我见此地天气燥热,不似中原。” “又兼偏远之地,只恐子瑜怨我发汝至此!” 而他这般一说,诸葛瑾便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不瞒先生,初至此地时,谨却是颇有不适。” “然则习惯之后,方知此地有诸多好处。” “一则物产丰盛,常年均有鱼虾之美。” “二则四季如春,除夏季难耐之外,其他三季均无冰雪。” “似前段时间,在下还与魏兄弟说笑。” “若是我等自小居于此地,恐不知冰雪为何物也!” 他口中的魏兄弟,便是和他一道南下的魏越。 此时正站在远处,有些想上前打招呼,又有些忐忑。 秦瑱见之,便对其招了招手,一脸笑意道: “即见我至,将军何不上前,莫非还在怨我不成?” 他一招手,魏越便急忙上前,摸着脑袋干笑道: “岂敢,只是府君与先生有旧,在下怕打扰二位寒暄,故不敢上前!” 秦瑱见他这般,自是一阵好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何以扭扭捏捏!” “昔日我等为敌,自当打生打死,如今既是同袍,自当亲如兄弟。” “今有兄弟前来,岂有不迎之理?” 魏越看他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只觉心中一暖,连忙点头。 如此寒暄一阵,一阵暖风吹过,秦瑱又是一阵喷嚏打了起来,诸葛瑾见状,急忙道: “我知先生偶感风寒,已准备好了车驾!” “我等先驱车回府,带先生诊治之后再说!” 言罢就请秦瑱和大小桥上了车驾,一路朝着县府行来。 东治其实就是后世的福州市,船只可停靠在闵江口。 只不过此时的东治远没有后世那般发展,还未入城,便见到处都是低矮房屋。 而这个地方不论男女,着装不似中原,都颇为清凉。 这可让大小桥开了眼界,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 尤其是桥珂,一路掀着车帘,嘴里叽叽喳喳道: “府君,姐姐,你们看那个女子未穿衣服,竟不害羞!” “夫君,此地百姓怎的都如此矮小?那个脸似中年,却不足五尺之高!” “咦,夫君你看,那人身上墨迹点点,好生渗人。” 见得此状,秦瑱便一路给其讲解道: “此地不是中原,风俗习惯自也不同。” “因天气炎热,不遇严寒,故此地穿衣皆是这般。” “又因无须御寒,故体格矮小精壮。” “若换至辽东以北,则身材普遍高大。” “至于人家身上之物,并非墨迹,乃名文身。” “越地多蛇鼠,故越人常文身以龙蛇辟邪。” “纹面乃祖先训示,可以避免灾祸。” “似这等文身,亦似中原之地及昇戴冠,意为成年,可以婚配!” 桥珂听得此言,美目之中自是异彩连连,而车外诸葛瑾则是笑道: “先生莫非到过此地,怎的对此地似乎颇为熟悉?” “不瞒先生,此地风俗习惯却如先生所言。” “在下初至此地之时,也用了许久方才知晓” 秦瑱见他如此,便探出头细细询问道: “说来我见此地越人居多,汉民较少。” “不知城内越人几何,汉人又有几何?” 而他一询问此言,就见诸葛瑾笑道: “若说东治县,早已汉越杂居,难分族类。” “若是细分,汉民约莫四五万,越人到有五六万!”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东治却也不算小城!” 秦瑱听着东治有近十万百姓,不由点了点头。 十万百姓,便有了两万户,相较中原一些中等县城也不差多少。 但桥珂看他点头,顿时就一脸好奇道: “夫君,按理来说,越人夷人都是异族。” “何以此地汉越可以杂居,吴郡夷人却只得为奴作婢?” 桥珂这话一出,诸葛瑾便一阵不语,桥瑛则是瞪了她一眼道: “夫君尚在病中,何以又说这等烦心之事!” 桥珂见之,顿时知道失言,忙捂住了小嘴。 秦瑱见得此状,却是不在意的一笑道: “说甚烦心之事,吾却不放于心上!” 实际上桥瑛口中烦心之事,指的是有些儒士对他的谴责。 此事自然和他攻打夷洲以夷人为奴之事有关。 虽说他攻打夷洲给江东带来了巨大利益,但也给他带来大量负面评论。 毕竟在儒家传统观念之中,夷人是落后,未开化的代表。 故论语之中,便有子欲居九夷之言,提倡用礼仪去教化夷人。 而秦瑱直接对夷人兴兵,并以之为奴,显然不符合儒家教义。 于是以陶丘洪为首的一票“大儒”,就指责秦瑱之举毫无儒家风范,枉为大儒之徒。 遇到夷洲这种地方,就应该大兴教化,威服夷狄,让其知晓中土之礼仪。 而不是见其落后,便兴兵讨伐,并且公开售卖,以为奴婢。 要知道现在刘备麾下,可不像当初一般小猫两三只,现在儒士数量不少。 陶丘洪一表态,像是许慈、华歆等人便纷纷上表,劝刘备下令停止此举。 可老刘虽然对汉民仁慈,可却从根本不喜欢儒家经义。 所以面对这些弹劾之言,刘备直接来了个冷处理。 甚至还发信给秦瑱表示淮南士人虽然颇有微词,但你不需要在意。 但就是因为这种处理办法,却导致事情越演越烈。 毕竟除了这些儒生之外,秦瑱还有一大票“仇人”! 比如那些在秦瑱政策下被迫屈服的士族,还有会稽那些豪族。 这些人见秦瑱被攻击,便在一旁煽风点火。 甚至给秦瑱取了一个外号——秦屠夫! 直到这个外号传回淮南,刘备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急忙下令不准再谈论此事! 并且再度发信安抚秦瑱的情绪,让秦瑱不要在意。 此外尚有徐庶、陈登、袁涣、刘馥、鲁肃等一票人相继发信前来问候。 蔡琰作为妻子,自也发了几封家书过来表示对他的支持。 就连大桥珂在家中,也尽量不会提起此事,怕影响秦瑱心情。 唯有秦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并不放在心上。 要说为什么呢?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因为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在他看来,自古以来被儒生骂的人多了,不过是被骂几句,又能如何? 现在他之所以被骂,就是因为他名声太大,树大招风。 谁都指望他这个大儒之婿,能效仿蔡邕那样为文人之表。 这样一来,一旦做了什么有违儒家道义之事,自然就会招骂。 但被骂对他来说并非坏事,因为这代表了他有污点! 等到合适的时机,他想退就能以此为由退却。 相反,如果现在一群文人给他歌功颂德,那他可就要担心是谁想要捧杀他了。 所以秦瑱现在就一个想法,你骂你的,我做我的! 我不仅要攻夷洲,连带倭国、高丽都得屠上一遍。 正好如此也就遂了这些人给他冠上的屠夫之名。 当然,这些也只是他的内心想法,眼见桥珂疑惑,他便笑道: “夫人须知,越人与夷人虽然都是异族,可其本质却不一样。” “因为越人在此杂居,彼等识汉字,说汉语,与我等并无二状。” “虽彼等源于古越,却也是汉家一员,理应同等对待。” “然则彼等夷人不识礼仪,茹毛饮血,难以与我等共存。” “故可以其为奴为婢,待得百年之后,彼等后代生于汉土,虽为夷人,却也是汉民一员!” “夫人只知我等现在皆为汉民,岂不知千百年前,我等恐怕也是夷人哩!” 桥珂见秦瑱没有生气,反倒如此玩笑,自是咯咯一笑道: “夫君生的如此高大,想必是个北夷,我与姐姐生于庐江,定是南夷!” “是了是了,如今南北夷人,都是一家矣,来日亦当如此!” 秦瑱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到了县府之内。 秦瑱先一步下车,又带着大小桥入府,让诸葛谨医师唤来看病。 结果医师把脉看了许久,断言秦瑱已经好了大半,只需将养即可。 众人听得这话,自是欣喜不已,将心放到了肚子里面。 毕竟现在江东没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秦瑱。 他们这些人都跟着秦瑱混饭吃的,若是没秦瑱,谁带他们建功立业去? 可还没等他们欣喜,却见魏越突然一脸凝重的行入府内道: “府君,不好,那群越人又来我城外劫掠矣!” 此话一出,众人便是笑容一滞,秦瑱亦是眉头一皱。 看来这个东治城,并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祥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