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嫁高门后,状元郎他后悔了》 第243章 第192章 “伯爷,京官给您送来这么多礼,收不收?” 卫矛看着堆积如山的东西,找梁仲骁拿主意。 梁仲骁扫了一眼,道:“挑些土特产收了吧,贵重的一律不收。” 卫矛说:“有些进不来见您,放下东西留下名帖就走了。” “那就按着名帖,原路退回。” 梁仲骁吩咐道。 卫矛心里有谱,点点头去检查那些东西,有些“土特产”乍看不起眼,仔细看却大有文章,属于不能收的范畴。 梁仲骁见了一天的京官,累得很。 刚想回房休息,贤良祠的又来禀:“伯爷,有人找。” 贤良祠的吏员已经语气娴熟了。 梁仲骁想推脱的,吏员讳莫如深道:“这两位您还是见见吧。” 两位?结伴来的? 梁仲骁最后见了这两人,一个中年男子,自称某某府管家,带了一位年轻女子过来,说:“伯爷,这是我家大人送来照顾伯爷起居的,伯爷请随意差遣。” 那女子走上前来,纤腰袅袅,冲梁仲骁福了福身。 梁仲骁看都没看一眼,同那管家,正色道:“我已有妻女,这丫鬟留着你家大人自己差遣吧。” 说罢便走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管家:“伯——” 梁仲骁是个武将,腿长步伐带罡风,走得快,管家一语未完,他都走出贤良祠的大厅了。 管家心想,难道是嫌贤良祠人多眼杂,不好意思收用丫鬟? 不,这哪儿是丫鬟,是他家大人花大价钱买来的瘦马。 西宁伯,不识货。 不不不,又不对,“方才……西宁伯是不是看都没看你一眼?” 管家问那瘦马。 女子面色苍白,点了点头。 管家带着女子灰溜溜走了,评价道:“西宁伯,不好色。” 来之前,他就打听了,梁仲骁也不好钱。 那他好什么? 在宫宴之前,没人知道。 为了耳根清净,梁仲骁让卫矛打点了贤良祠的人,只要他住在这里,拒见任何人。 京中这种风气,他不适应,也懒于应付。 等到了宫宴日,梁仲骁带着梁虎和副将参将们,进皇宫赴宴。 同去的还有文官。 谢元昌那边有礼部官员引导,和梁仲骁不是一路进宫,甚至连宫宴座次都不同。 梁仲骁近坐于天子身侧。 谢元昌虽然也混了功劳,却只是个边缘人物,坐在连景安帝的脸都看不清的地方。 “梁卿,这是朕亲自为你刚出的女儿在护国寺求来的平安符。” 吕安呈来平安符。 梁仲骁跪谢:“臣,叩谢皇上。” 景安帝心情很好,刚才他还喝了点酒,已经微醺了,便趁着醉意,提前宣布封赏,“梁卿为朕立下大功一件,朕心甚慰,欲封仲骁为——西宁侯。赐宅邸一座,金千两。生丝百匹,缂丝百匹。” 后面的赏赐都不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京中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西宁伯变成西宁侯了! 梁仲骁封侯了。 一公七侯,现在多了一位西宁侯。 朝局都将改写。 梁仲骁早知道景安帝有此打算,眼眸中除了惊讶,便是微微一丝惊喜,最后便是知恩图报的忠诚。 这一切落入景安帝眼中,令他十分满意。 梁仲骁再次谢恩,入座之后,左右全是恭贺他的人,不少人举起酒杯,与他推杯换盏。 就连梁虎这个小的,都被潮水般的恭维给淹没。 梁虎很不习惯,绷着脸同他们喝酒,眼睛到处看,便瞥见了李惠风。 却见李惠风闷闷不乐。 但在宫宴上,二人不便于交谈,梁虎便先不管。 接着,景安帝又赏了一位文官,只是这奖赏就远不如梁仲骁所得。众人都知道,这只是皇上为了不落文官面子罢了。 第244章 这一仗主要功劳在于梁仲骁。 谢元昌的心思却活了,听说女婿封侯,他愣了半天,随后大喜过望,差点忍不住四处张扬着:“我是西宁侯岳父!我乃桐源同知,与西宁侯是翁婿关系!” 然而天子贵人面前,不是他造次摆谱的地方。 只得激动地端着酒杯,遥遥敬了梁仲骁一杯。 “玉惜,爹有你这个女儿,当真是无憾了。” 谢元昌喝着宫中的酒,颇觉得有滋味,完全是桐源尝不到的新鲜啊。 他现在也归心似箭。 要知道,他如今有了一位封侯的女婿啊。 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他巴不得立刻随梁仲骁一起回桐源! 宫宴进到中段,景安帝把目光放到了梁虎身上,笑道:“虎门无犬子,仲骁,这是就你的大侄子吧?朕听说,他也立了三等功?” 这些事文官们早就写进折子,呈奏给景安帝了。 景安帝现在提起来,只是为了扯出话头。 梁仲骁道是,还让梁虎出去叩首问安。 梁虎跪下抱拳。 景安帝见他面孔年轻,一看就是个童子,便笑问:“娶妻了没有?” 梁仲骁一看便是成了家的男子。 景安帝虽然喜欢这位武将,有心拉拢,但也不至于拆散人家元配,便把主意打到了梁虎身上。 梁虎也是反应极快,立刻醒了酒,道:“尚未,娶妻要听父母之命,臣父母不在,小叔如父,婶母如母,臣的婚事还要凭叔父婶母做主。” 景安帝就看向了梁仲骁。 梁仲骁实话实说:“回皇上,臣妻已经在为阿虎相看姑娘。” 意思是,已经有人选了。 梁家无意高攀皇室,梁仲骁暗暗庆幸,玉惜给阿虎说的这门亲事,还真是及时。 梁虎却不知家里都要给他说亲了,悄悄扭头瞪大眼看着梁仲骁,小叔,我要娶妻了?怎的没听说? 景安帝笑笑,点到即止。 天色晚了,宫宴就散了。 景安帝在离席之前,意味深长拍了拍梁仲骁的肩膀,爱卿长爱卿短地叫。 梁仲骁在人前颇为感动,但也觉得颇有压力。 景安帝仿佛在做给所有人看:梁卿,朕待你如此恩重,你若对朕有半点不忠,就是你的不对了。 梁仲骁自然一心忠于朝廷,如若不然,俞大当出言蛊惑的时候,他也不会打掉他满嘴牙。 只是,君臣之间忽然被强加上额外的枷锁,他会觉得头顶压着座大山。 “伴君如伴虎,就是这般。” 出宫回贤良祠的路上,梁仲骁酒后吐露了一句心里话。 谢元昌却听不懂,沉浸在女婿加官进爵的喜悦中,拍着梁仲骁的背,语重心长道:“仲骁,皇上将要重用你,还在京城给你赐了宅,你千万不要错过良机啊。趁此机会留在京城,等着皇上给你提官吧!” 他一辈子都没盼来升为京官的机会,他可不想女婿错过良机。 梁仲骁点了点头,道:“玉惜还没出月子,待她养好身子再说。” 便是以后要到京城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谢元昌皱眉,很不赞同:“男人怎么能儿女情长?玉惜先在桐源养身子,你在京城等她,有何冲突?” 见梁仲骁不为所动。 谢元昌急了:“你就留在京城,我未受提拔,不日还要回桐源,等玉惜养好了身子,我亲自送她进京,可以了吧?” 梁仲骁闭上双眸,抱臂道:“您醉了,歇会儿吧。” 要不是他喝了酒,不适合骑马,他并不想跟岳父同坐一辆马车。 岳父今夜太聒噪了。 第245章 第193章 景安帝新赐了梁仲骁府邸,还在宫宴上赐了亲求的平安符。 工部的人看人下菜碟,宫宴结束的第二天,就把西宁侯府邸的牌匾给换上了。 宫里来的赏赐,吕安便直接送到了御赐的西宁侯府。 “恭喜啊,侯爷。” 吕安的言行代表着景安帝的心意,他近来和梁仲骁亲近,工部过来干活儿的人,见到吕安也都更殷勤了。 “托吕公公的福。” 梁仲骁谦逊道。 吕安笑着摆摆手:“和杂家有什么关系,是侯爷自己福泽深厚。” 二人客气了几句,吕安笑道:“宫里还有事,杂家就先回宫了。” “公公慢走。” 梁仲骁亲自送吕安,直到把人送上宫里的马车,才转头回来。 卫矛问他:“伯——侯爷,这些赏赐放哪儿?” 一百匹生丝和缂丝,堆在院子里像一座小山。 梁仲骁道:“就放在京城吧,你先留在这里守家,之后我回桐源派管家过来,你再回来。” 卫矛心想,以后要真搬到京城来,他还有不少事要打点,自己留在这儿,总比临时找外人管着强。 便道:“侯爷身边少了小的伺候,可得找个周全的人。” 梁仲骁点点头,转身去新侯府里转了转。 到了侯府中轴线上的正院,好好地逛了一圈,觉得十分满意,拍着栏杆自言自语道:“不知玉惜会不会喜欢。” 又见正院院子够大,以后香姐儿在院子里想怎么撒欢都可以。 这座宅子,他很满意。 比他买的落脚小宅子好太多了。 这是他用军功挣来的,为他,也为妻女。梁仲骁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充盈了,这种感觉,从前从来没有过。 一时间,想回到桐源玉惜身边的冲动便更加强烈。 军令是在四天之后才下来的,兵部下令,命梁仲骁带桐源卫回桐源。 谢元昌身为桐源同知,也得到吏部安排他归处的文书。 他这回没有升迁,但也得到了嘉奖。 不出意外,今年绩考,他必然能评个优等。 调任京城,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他敢有如此自信,便是因为女婿封侯了。 想必皇帝不忍心见他与女儿女婿骨肉分离吧? 谢元昌多次在没人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小叔,终于可以回家了!” 梁虎也被封了个正五品的将军,正儿八经有了官衔,这次随桐源卫回桐源,他骑着骏马,光明正大和林康徐利二人,陪在梁仲骁身侧。 “嗯,回家了。” 梁仲骁出城之后,辞别吕安与其他为他送行的文官,便带着桐源卫回桐源。 打胜仗归家的士兵们,和梁仲骁一样归心似箭。 几天的路程,缩短了足足一半。 梁仲骁到桐源府城门的时候,黄知府还来得及赶来亲自迎接。 黄知府匆匆忙忙整理了官服到城门,见到梁仲骁之后,问道:“侯爷不是后日才回吗?” 梁仲骁淡笑:“记挂家人。” 黄知府当然知道西宁夫人刚生了孩子,他的夫人才去送过贺礼,立刻笑道:“恭喜侯爷啊,这一去竟封侯了,下官佩服。侯爷快请进城。” 这样的恭维梁仲骁听多了,但他身后的士兵们,还是刚回到故土,听到这般恭维的话,各个士气大振,昂扬头颅进城。 百姓们都围了出来,仰望骏马上的将领与士兵们,心生敬仰。 “听说了吗,伯爷封侯了!” “早就听说了,听说皇上还在京城给侯爷赐了宅子。那侯爷以后岂不是要搬去京城了?” “应该吧。” “有一件事,你们还没听说?” “什么事?” “侯爷剿匪胜了之后,只向皇上求了一个恩赏,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为他夫人和女儿求了一道平安符。” “啊,这么大的功劳,侯爷只求一道平安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侯爷这般宠爱妻女才打动皇上,封侯赐宅呢。” “好生羡慕西宁侯夫人啊!” 羡慕的话,京城人早说过几轮了,不过暂时一句都还没传到他们夫妻俩的耳朵里。 黄知府陪了梁仲骁一路,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才下马邀请梁仲骁以后到他府里去吃酒。 梁仲骁应付过黄知府,便速速归家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径直往里面冲,都没听到管家追在后面喊道:“侯爷,侯爷——圣旨放哪里?” 封侯的文书与圣旨,梁仲骁还是带了回来。 卫矛不在,梁仲骁没有交代,管家都不知道怎么处置了。 梁虎下马,也是一个箭步冲进家门,冲管家高声道:“搁祠堂吧!”跟上梁仲骁的脚步,飞速冲往环秀堂。 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刚出生的小妹,他忍不住搓了搓手。 珠儿妹妹早就长大不能搓了,可是刚出生的小妹可以啊。他都等不及了。 隔壁两房,乔氏第一个知道梁仲骁回家了。 他拽上自己一双儿女,还有梁意和王卿雨,道:“仲骁提前回家了,走走走,给侯爷道喜去。” 讨好彩头这种事,怎么少的了她。 梁意不紧不慢坐下,道:“婶子,您别忙,先等哥哥嫂子叙一叙再说。” 乔氏笑道:“你还真坐得住。老天保佑,这次你的院试过了中了秀才简直是喜上加喜,还不赶紧趁这机会赶紧找你堂哥讨个彩头。” 王卿雨倒杯茶递给乔氏,温温柔柔地说:“婶子,不是老天保佑,是夫君自己努力考上的。” 乔氏接了茶,扭着腰,捏着嗓子笑嘻嘻的:“是夫君自己考上的——”她故意学王卿雨柔柔说话的样子,偏学的不像,十分滑稽。 最后还要打趣一句:“你这几天说话句句不离你家梁意,瞧你的秀才夫君把你迷的,都不矜持了。” 惹得王卿雨羞红脸,跺脚躲开了。 梁意耳朵也红了,同乔氏作揖:“婶子,卿雨脸皮薄,您别逗她。” 乔氏笑呵呵的:“好好好,不逗。” 她看了一眼天,嘀咕着:“咱什么时候过去道贺合适?” 梁家出个侯爷,她这个当婶子的不能立刻过去沾沾光,当真急死个人了。 第246章 第194章 “哟,嫂子你来了。” 乔氏见俪二太太从梁意和王卿雨小两口屋前出现,主动同昔日争锋相对的嫂子打招呼。 俪二太太脸色不咸不淡,绞着帕子说:“我儿子媳妇的屋,我来不得?” 她故意和乔氏擦肩而过。 乔氏肩膀被撞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嗤声道:“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发什么疯?” 俪二太太进屋坐下,只看见梁意,便皱眉道:“卿雨呢?也不知道给我倒茶。” 乔氏在外面听了,忍不住进来问:“你今天怎么了?吃炮仗了?火气怎么这么大?” 俪二太太不看乔氏,淡淡道:“我跟我儿子媳妇说话,用得着你管?” 乔氏连连啧声。 梁意给俪二太太倒了杯茶,道:“卿雨不舒服,里面歇着去了。” 其实不是,刚才乔氏打趣王卿雨,她不好意思,躲回里面绣花去了。 俪二太太更不高兴了:“我一来她就不舒服?” 乔氏陪着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打量着俪二太太道:“你针对卿雨干什么?她刚成亲那会儿你怎么不摆婆婆的谱儿,现在倒来摆谱了?” 当时王卿雨怎么嫁过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俪二太太还不是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得不让王卿雨过门,儿媳妇一过门帮她还伯府的债务。 她哪儿好意思冲着儿媳妇摆婆婆的谱? 可是现在…… 一看到乔氏每次到梁意和王卿雨跟前,就跟正经婆婆似的,俪二太太心里就不舒服。 尤其是齐家在伯府门前大闹的那一次,好多人都把王卿雨认成了乔氏的婆婆。 有几次俪二太太出门,都听到外人夸,乔氏和儿媳妇的婆媳感情真好。 哪晓得其实她才是王卿雨的婆婆。 俪二太太憋了好久。 今儿听说梁仲骁风光封侯回了桐源,她正想找儿子儿媳商量点事,人还没进屋,乔倒抢在她前面,说话能不夹枪带棒么? “婆母,我来了。” 小夫妻俩住的屋子也没有多深,王卿雨躲进去绣花,早就听到外面两位长辈拌嘴,连忙放下东西出来。 “我来。” 梁意还要给俪二太太添茶,王卿雨接过去,自然而然给俪二太太倒了一杯。 俪二太太捧着茶杯,深深地看了乔氏一眼——识相的话,乔氏这个外人就该走了。 她偏不。 乔氏觉得好笑:“嫂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儿?” 她又冲王卿雨道:“好侄媳妇,给我也倒一杯。” 王卿雨也乖巧,乔氏使唤她便动了,乔氏却忽然想起来似的:“哎哟,侄媳妇肚子还没显怀,婶子都差点忘了你怀孕了,来,婶子自己来。你坐下。” 乔氏夺了茶壶,拉着王卿雨坐下。 倒比俪二太太这个真婆婆还要体贴怀孕的儿媳妇,俪二太太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王卿雨茫然看着二位,忐忑地站起来,道:“不、不用,我站着就……” “你坐下。” 俪二太太吩咐道,还火药味十足地说:“你怀身子了,娘一直没什么东西给你,我妆奁里面有一对龙凤金镯,你拿去吧。” 话是对王卿雨说的,可眼神就没离开过乔氏。 哼,她要让儿子媳妇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他们母亲! 乔氏不过巧言令色了些而已。 真正对他们小夫妻好的人,还不是她这个当娘当婆母的。 乔氏和俪二太太斗上了,乔氏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打心眼里看中梁意与王卿雨夫妻二人,竟大方道:“好侄媳妇,按理说婶子也该表示表示的,竟给忘了。我那儿有一支金步摇,一会儿我让清姐儿给你送过来。” 俪二太太恼火了,“乔氏!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乔氏猛地拍桌:“谁和谁过不去?大家住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你先没事挑我的刺吗?” 王卿雨吓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好像还是为了她? 这…… 她看了看梁意。 梁意担心她们伤及孕妇,连忙把王卿雨往后拉了拉,作揖道:“娘,我和卿雨去找找您说的那对龙凤镯。” 拽着王卿雨就脚底抹油跑了。 王卿雨还有点放不下,一步三回头:“夫君,这样丢下娘和婶子是不是不好啊?万一她们……” 梁意抹了把额头,道:“没什么不好。放心吧,吵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由得她们吵去。” 换了自己的亲婶婶,他还真不放心他母亲。 但要是乔堂婶,那便没事,婶子有分寸着呢。 梁意摇头叹气:“不是我亲婶子就行了。” 王卿雨忽然有点担忧:“我听说二太夫人最近常常往外地写信,催伯父和叔父他们回来。” 叔伯都回了,伯母婶子能不回吗? 王卿雨还没见过梁意的伯母和亲婶子,听梁意这么一说,有些慌张。 梁意握了握她的手:“他们回来我就带你进京赶考。” 明年八月于京城乡试,为了提前熟悉环境,他肯定要在考试之前出发到京城落脚。 正好可以躲开他们。 完全不必为这群亲戚心烦。 王卿雨抿唇浅笑:“这样好吗?” 梁意反问她:“你不想陪我赶考?” “想,想!”当然是陪夫君考试比较重要了。 小夫妻一起进俪二太太房里,让丫鬟找那对龙凤手镯。 西宁侯府。 圣旨进了梁家大门,伯府的牌匾就取下来了,换上了知府大人送的侯府牌匾。 环秀堂。 丫鬟婆子们早听到消息,匆匆忙忙收拾了出来迎接。 梁仲骁一进去,就看到丫鬟婆子们满脸欣喜,跪了一片,齐声道:“侯爷。” 梁仲骁点点头,只过去见了秦妈妈和祝嬷嬷,头一句就问:“玉惜在里面?” 见二人同时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 谢玉惜没想到梁仲骁回来的这么快,正在坐月子的她,为了避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梳妆打扮过。 她衣服还没穿好,头发也没梳,日思夜想的丈夫就回来了。 “仲骁……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谢玉惜扣衣襟的手愣住。 “都下去。”梁仲骁轻声吩咐,丫鬟退下之后,他便坐在床边,温声道:“士兵们也都急着回家,提前赶回来了。不是还在坐月子吗,别换衣裳了。” 梁仲骁在床边坐下,凌厉的眼睛顿时变温柔,谢玉惜百感交集。 坐了会儿,梁仲骁便主动说起:“玉惜,皇上封了我西宁侯。” 伯府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主力支撑,家族如今走到新的阶段,谢玉惜既开心,又有点儿心乱。 想了半天,谢玉惜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微笑道:“去看看香姐儿吧,看你还认不认得她。” 他才出门多久?能不认得自己的女儿? 梁仲骁疑惑着去看摇床里的香姐儿,小婴儿刚醒了一会儿,漆黑的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还真和刚出生的时候长得不一样了。 “玉惜,香儿的眼睛好灵动。” 梁仲骁想抱女儿,但不知怎么下手,尤其是香姐儿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让他更加不敢伸手。 第247章 第195章 “让乳娘抱吧。” 谢玉惜看见梁仲骁堂堂一个侯爷,居然在小婴孩面前束手束脚,顿时觉得可爱,忍不住笑了。 梁仲骁一抬头,就看到妻子忽然笑了,疑惑道:“你笑什么?” 谢玉惜打趣他:“不知侯爷在外可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梁仲骁抿唇,轻声笑道:“没有。我对你们娘俩这样。” 乳母进来,二人不再说了,谢玉惜微微垂头,整理自己的长发。 乳母抱起孩子,递到梁仲骁怀里。 梁仲骁看都没看乳母,全部的目光都在女儿身上,乳母却忍不住多看了梁仲骁一眼,之前从未和侯爷接触过,这还是头一次离得这么近,才发现侯爷不光年轻有威严,待夫人和孩子却是极柔情的。 乳母松开手,速速出去。 梁仲骁抱着孩子坐到谢玉惜身边,含茹进来,在床上放了个撑身子的大引枕,谢玉惜侧身靠上去,问梁仲骁在京城里的见闻。 梁仲骁便说了说宫宴上的事,他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来一道平安符,说:“你让我为姐儿求的平安符。” 谢玉惜双手捧过来。 她心中还有对皇室帝王的敬畏,浅笑道:“有皇上和神佛庇佑,姐儿肯定能平安顺遂。” 说着,把平安符系到香姐儿的襁褓上。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为姐儿再求一个。” 梁仲骁私心想着,到底还是父母一起求的,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谢玉惜点点头。 梁仲骁便又交代了京城里皇上赐下来的宅子和生丝等物,谢玉惜从没接受过皇帝的赏赐,觉得很大手笔,惊讶道:“直接就赐宅了?” 听起来地段还不错,皇上还真……大方。 梁仲骁颔首:“留了卫矛在那边打点,等以后你过去了,可省些心。” 这就跳到另一个谢玉惜一直记挂着的事情,她扶了扶引枕,问:“以后就在京城了?” 她是桐源人,在这里长大成亲,在她的想法里,父亲虽是个当官的,可是多年在桐源没有调任过,她以为自己会在桐源待一辈子的。 没想到生了姐儿,居然要搬家了。 梁仲骁低着头,还在和女儿对视,温声道:“由不得咱们不去了。” 他浅浅提了一句:“皇上年事已高,最后的这几年,一定会愈演愈烈。” 即便他没有明着说,是王爷们夺嫡的争端越来越激烈,谢玉惜也心里有谱。 覆巢之下无完卵,西宁伯府已经搭上了陆家这条线,很难脱身。 而且,人往高处走,谢玉惜有心和梁仲骁做一对发奋的夫妻。 “好,咱们去京城。”谢玉惜下了决心,挑了挑女儿的下巴,笑道:“以后咱们香姐儿就在京城长大,是京城人了。” 香姐儿把眼睛转向谢玉惜这边,朝她笑了笑。 父亲的面孔太陌生了,看到谢玉惜的脸,听到谢玉惜的声音,她才觉得很熟悉,很安心。 晚上,梁仲骁匆忙去几位长辈家里请了安,告罪说过几日再设宴请他们团聚,不让他们过来打搅谢玉惜。 二房三房的人也知道察言观色。 见梁仲骁心里还有隔房长辈的一席之地,便不去争一时半刻的热闹。 谢玉惜得了个清净。 梁仲骁再回到环秀堂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连日奔波,他也累得厉害,晚上睡得很安稳。 谢玉惜因为心情很好,没那么容易睡着,睡着了之后,夜半听到一声婴儿哭声,蹙蹙眉,便睁开了眼睛。 她拨开床帐,看到窗缝外,乳母和香姐儿住的那间厢房里,灯燃了起来。 婴儿的哭声,由强逐渐变弱。 应该是夜里饿醒,吃饱才不哭了。 谢玉惜仿佛听到了婴儿餍足的声音,心里石头落地,重新躺下去。 转头一看,梁仲骁还睡得沉。 爹和娘对婴儿的牵挂绝对不一样。 香姐儿生下来的那一天,谢玉惜的心,就已经分了一大块给女儿。 她心里当然还有丈夫,但更有女儿。 谁让女儿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她不拼了命疼女儿怎么办? 谢玉惜心安理得躺下去,脑海中还有香姐儿沉睡的模样,幻想着那副可爱的样子,当母亲的也香甜入眠。 她暗暗想着,等身子养好了,她要自己多带女儿。 这是她头生的女儿。 也是她的命根子。 梁仲骁到家的这一天,谢元昌也回家了,他回家见到的,便和梁仲骁见到的场景完全不同了。 不过一个多月不回来,家里好像变很多。 谢元昌说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夫人呢?怎么没出来迎我?” 谢元昌官服都没换,就往正院去,丫鬟跟在旁边说:“夫人怀着孩子,身体不适,连日都在屋里躺着,不敢动。” 原来是这样。 但他死里逃生回来,居然没有人迎接,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其他妾室和庶子们呢? 小周氏自己不能来,还不知道安排其他人来? 他哪儿知道,小周氏把人困在她院子里,方便管着他们呢。 谢元昌回到院子,径直往正屋去。 他进了院子,里头倒是有动静了,终于晓得来接了。 谢元昌昂首跨过门槛,迎面撞来一张风韵犹存的脸。 他愣住:“姨姐?” 小周氏的亲姐姐,谢玉惜的安姨母。 安姨母见到谢元昌,眼睛都亮了,笑道:“妹夫,你回了?此行可还顺利?” 周围都是下人,谢元昌是不方便和姨姐闲聊的。 当然,就算没人他们也不适合闲聊。 不过亲戚之间这般问候,并不为过,只是谢元昌不大记得姨姐以前是什么打扮,今日乍然一见,总觉得姨姐过于艳丽了。 她可是个寡妇! 谢元昌没功夫细看姨姐到底哪里不同了,只下意识认为,寡妇就要有寡妇的样子。 他绷着脸,点点头:“回了。我听下人说太太起不来了,姨姐看完她了?我可否进去?” “当然。” 安姨母侧身,让了位置,自己也避开了。 谢元昌话说的委婉,但她也晓得,不能不识趣,出来之后跟陈妈妈说:“告诉你家太太,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她。” 陈妈妈点头,把人送走,回来的时候听到小周氏在里面哭,陈妈妈叹了口气,太太这时候怎么能哭呢!既伤身子,老爷肯定也不喜欢。 谢元昌的确不高兴。 不止心烦小周氏的哭脸,更烦谢湘怜的事,他黑着脸道:“她竟在我不在的时候,到西宁侯府闹事?她知不知道她姓什么?” 小周氏从质问的话里,挑出了重点:“侯府?梁家封侯了?!” 她还是下意识地关注和谢玉惜有关的事。 第248章 第196章 说到梁仲骁封侯的事,谢元昌十分自豪,扯了扯衣领子,翘着胡子道:“那当然。仲骁在左广立下一等大功,封侯不是应当的吗?” 小周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谢玉惜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而她的女儿却是…… 小周氏低着头,面如菜色。 谢元昌见小周氏这般,皱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周氏哭道:“老爷,我是心疼湘怜,湘怜也是您的女儿,她现在……” “她咎由自取!” 谢元昌没好气道:“谁允许你撺掇她和离?我告诉你,她若是有觉悟,应该死都死在齐家。”听说谢湘怜不愿意和离,他脾气好了点,道:“还好她不像你一样糊涂,还知道不和离。她要是这时候跟齐家和离,外面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们谢家。” 谢家到底是谢湘怜娘家,她若出了不守妇道的事,外面人少不得说他谢元昌不会教女儿。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齐家处境堪忧,儿媳妇如果这时候离弃了他们,何止是不忠贞?连他谢元昌都要背上薄情寡性的名声。 小周氏心一沉,连忙问:“这时候不能和离——为什么?齐家怎么了?” 谢元昌盯着小周氏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什么都不知情,脸色差的很,叹气道:“你好好养身子,把这一胎平安生下来,别的你就不要管了。” 谢元昌回来便一直心烦,也不想再看小周氏那张脸,转身出去,领走一个妾室,还有一个庶子。 陈妈妈进来,小周氏便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齐家怎么了?” 陈妈妈说实话:“老奴不晓得,外头这还没听到什么风声,老爷说的应该是咱们不知道的事。” 很快,小周氏就知道谢元昌是什么意思了。 陆琛入阁了。 在梁仲骁立功封侯之后,陆琛举荐有功,又办了两件漂亮的政务,景安帝便将他拔擢至内阁,任户部尚书一职。 “恭喜郡主,陆大人入阁了,二老爷还要闲在家里吗?” 昌祺郡主过来探望谢玉惜,给谢玉惜传递好消息。 谢玉惜听说陆琛入阁,就想到昌祺郡主的丈夫陆璟,曾经也官拜正五品。 年纪轻轻不争仕途,未免浪费。 昌祺郡主冷笑道:“他?我犯不着操他的心,他不做官倒还好,我在桐源住惯了,经不住跟着他外放折腾。” 她抱着香姐儿,转瞬便笑眯眯的:“我呀,就留在桐源给我们香姐儿做干娘,好不好?” 谢玉惜笑道:“好啊。” 她还以为只是句玩笑话,就听昌祺郡主认真了:“你当真舍得?” 谢玉惜一愣:“多个干娘疼姐儿,我怎么不舍得?” 昌祺郡主把孩子给乳母,摘下脖子上的金项圈,道:“你的孩子我是真喜欢,你若不是玩笑话,我就当真了。” 说着,把项圈戴在香姐儿脖子上,笑道:“姐儿,叫干娘。” 谢玉惜笑说:“她现在哪儿会说话。” 昌祺郡主抱着姐儿,爱不释手。 谢玉惜见郡主疼惜孩子的样子,真想劝她有个自己的孩子,昌祺虽然贵为郡主,到底是个内宅女眷,一生所托,不过是丈夫与儿女罢了。 丈夫靠不住,只能指望儿女,偏她膝下无子。 昌祺郡主哄着香姐儿玩了一个时辰也不觉疲倦,回家的时候,在马车上沉思。 “如墨,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昌祺郡主神情落寞。 看着李惠风那小子长大,她只觉得烦,可是看着一个小丫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第249章 总觉得女儿能给她带来幸福似的。 如墨道:“郡主想清楚,孩子这事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您想不想。” 昌祺郡主若有所思,她想不想? 她苦笑:“我想,怎么会不想,看着玉惜有女儿的样子,我当真是心动了。” 可一想到陆璟的脸,她就有点怨恨,冷淡道:“但我不想有陆璟的孩子,他不配。” 如墨左右为难,她总不能劝郡主生别人的孩子吧? 陆家怎能忍? 昌祺郡主幽幽道:“是时候为自己做点打算了。为了他浪费我这一生,不值得。” 如墨定定道:“郡主您只要想清楚了便是,反正有王爷给您撑腰。” 昌祺郡主点点头,随着陆琛进内阁,梁仲骁封侯,皇帝衰老,朝堂局势正在明显的变化。 她人生的转机,不远了。 // 一如谢元昌预言,陆琛入阁之后,齐老太爷便在朝堂遇冷,接连犯两个大错,被景安帝当堂训斥,连贬数级。 不到三日,他便中风了。 景安帝还来不及彻底清算齐家,齐老太爷便主动因病辞官,竟在某种程度上,保全了家族。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齐老太爷被抬回桐源齐家的时候,官府正在齐家抄家。 这还是桐源第一次出现抄家大事,桐源的老百姓全部都围过去观看。 “抄家?齐家的主子奴仆们怎么办?流放吗?” “你没看府衙榜上张贴?只抄家,不流放,奴仆充公。” “啧,那不就是贬为平民,皇上真是仁慈。” 照折子戏里唱的,奸臣被抄家哪有不杀头不流放的? 所有有人道:“齐老太爷中风中的太是时候了,要是再晚些,说不定齐家还有更脏的事儿抖落出来。” 其实已经有了。 墙倒众人推,齐家在桐源也并不是很有美誉,齐家一被抄家,状告齐家的状纸就堆满了黄知府的条案。 齐三老爷也在一个劲儿喊冤,到衙门里奔走了数次。 黄知府苦恼啊。 上面的意思是抄家,严查,但齐家是西宁侯府姻亲。西宁侯又是皇上新宠,他到底应该怎么拿捏尺度?宽还是严? 黄知府让人去请谢元昌。 结果谢元昌告假了。 吏员告诉他:“大人,谢同知说,按律他理应避嫌。” 是也。 黄知府悄悄往西宁侯府递了一封信,里面提到了齐三老爷的种种态度。虽说上面要求严查,可西宁侯愿意开口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卖侯爷一个人情。 谢玉惜收到信的时候,拿给了秦妈妈:“这事和西宁侯府无关,谢家才是湘怜的娘家,交给父亲处置吧。” 论礼法,她是出嫁女不算谢家的人,不必管谢湘怜的事。 若论感情,她和谢湘怜并没有感情。 秦妈妈就把信送到了谢家。 谢元昌看到信就头疼,他已经想办法躲开,齐家的破事怎么还往他眼跟前撞? 他冷脸道:“当初我请齐家拉我一把,齐家鼻孔朝天不把我当回事,现在忙着求爷爷告奶奶了?” 秦妈妈早就对谢湘怜失了同情之心。 一向心软的她,忍不住火上浇油:“何止齐家无情无义,二姑奶奶嫁到齐家之后也随了齐家,没少跟我们夫人作对,还拖累了娘家谢家。 “老爷,老奴托大说一句,朝廷也没有把齐家怎么样,只不过是贬为平民罢了,二姑爷外放做官都没受影响,二姑奶奶又能惨到哪里去? “您若非要管她的事,您悄悄搭把手就是,可别为难我们夫人。夫人在侯府,也过的不容易!” 谢元昌正色道:“我知玉惜的不易,她刚生了孩子,又要管着偌大的侯府,哪里腾的出手?” 他温声说:“让玉惜安心休养,齐家的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是朝廷官员,怎么能为了她一个人徇私枉法?” 秦妈妈但笑不语。 谢元昌沉思了一刻钟,和西宁侯府统一口径,让黄知府秉公处理。 谢玉惜得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她抱着女儿,轻声说:“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女儿哪有名声官职重要,外人还要夸他一句‘大义’。” 还好,她丈夫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女儿将会有一个疼爱她的好父亲。 第250章 第197章 “仲骁,恭喜啊!” 梁仲骁回家第三天的时候,在家摆了两桌酒席,也只请了自家人先聚聚,顺便给隔房长辈请了安。 乔氏如今越发亲近谢玉惜两口子,像这样的场合,她比谁都热情,恭贺的话,最开始就是她先说的。 梁仲骁拱手道:“谢婶子。” 乔氏摆摆手:“这么客气干什么?来,喝酒,婶子敬你一杯。” 谢玉惜顺产的很顺利,虽还没完全出月子,但也跟着来了,但她跟前没有摆酒杯,只放着瓷的碗筷盘碟。 乔氏又举起酒杯,同谢玉惜说:“婶子也敬你一杯,你才刚生完不足一月,你就别喝酒了。” 谢玉惜以茶代酒。 乔氏连饮两杯,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梁仲骁敬完长辈,特意去跟梁意道贺:“意哥儿,恭喜,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预祝你明年继续中举人。” 梁意笑着说:“借大哥吉言。”一口饮了酒。 乔氏在旁边说:“好好好,咱们梁家现在文武双全,以后有你们二人在朝堂上站住脚,伯府怕是要重回从前老祖宗时候的风光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二太夫人,幽幽道:“正是,文武双全才是一个家族生生不息的根本。缺一不可。” 话虽没错,但这话由二太夫人说出来,就不对味儿了。 好像在显摆,西宁侯府要是没有梁意这个读书人,梁仲骁独木难支似的。 然而,梁仲骁封侯的功绩,与旁人有半分钱关系吗? 二太夫人不识趣,梁意却不能不识趣。 梁意作深揖,高声道:“祖母此言差矣,孙儿不敢托大,孙儿区区一个秀才,哪敢和侯爷相比?祖母不要折煞孙子。” 梁意十分诚恳,因为他说的就是心里话。 他只是个秀才而已,舔着脸跟侯爷的爵位比重要性,他得多愚蠢才会这么干? 俪二太太捏着帕子,捂了捂心口。 婆母怕不是疯了!今天可是侯府的大好日子,难得仲骁不忘本,这么的看中梁意,二太夫人居然不帮忙,还在这里故意捣乱? 当了这么多年儿媳妇,顶一句嘴的资本,她还是有的。 俪二太太哼了一声,道:“婆婆您是不是喝多了?要是喝昏了头,儿媳妇扶您回去休息。” 二太夫人脸色一沉,什么时候她说话轮到俪二太太插嘴了? 俪二太太毫不惧怕地看回去。 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敢挡着她儿子的前途,她便跟她拼命,哪怕这个人是她婆母。 乔氏补刀,一个斜眼飞过去:“还没见过欠债的在债主面前,腰杆子这么硬的。” 二太夫人纵然再沉得住气,失去了曾经的左膀右臂,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上,她也少不得动怒,气冲冲道:“你……” 话音未落,就听三太夫人帮着自家儿媳妇道:“你什么你?小辈们说不得你,我也说不得?你本来就欠着侯府的钱,怎么还好意思在侯府面前拿大?” 三太夫人腰一挺,巴不得下一刻就跟二太夫人动手撕扯起来。 二太夫人自认是个体面人,不屑于跟三房的人这般拉拉扯扯,她拄起拐杖,冷哼一声就离席了。 乔氏在后面高声道:“二太夫人走好,侄媳妇不送。” 二太夫人回头,却没看乔氏,而是瞪了谢玉惜一眼。 谢玉惜冷淡地回看回去,丝毫不放在眼里。 强弩之末罢了,活着就是个摆设了。 乔氏拢了人,围在一起,道:“二太夫人喝醉了,小的们继续喝。”又跑去敬梁虎:“可不能把咱们另一位小将军给忘了,恭喜阿虎封了将军,玉惜,可得给咱们阿虎单独摆一场酒啊。” 谢玉惜笑道:“自然。” 梁虎挠挠头,先是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耿直地和乔氏说:“是您馋我家的酒席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乔氏瞪眼,道:“臭小子,我就有那么馋?”她想到了陈家姑娘的事,捂嘴打趣梁虎:“是啊,我就是馋你的喜酒喝,我不止喝一杯,我还要再喝两杯三杯。” 梁虎顿时也想到那位没还见过面的未婚妻,魁梧的小将军居然红了脸,猛地灌一口酒,道:“喝喝喝,咱侯府里多的是酒。” 乔氏不放过他,指着他的脸颊对众人道:“啊哟,阿虎还有脸红的一天?” 梁意和梁澄都围上去,灌梁虎酒喝,梁虎酒量好,把他们都喝趴了,自己还清醒着,看着桌上没有一个对手,仰天长叹:“寂寞。” 环视一圈,想找叔叔梁仲骁继续喝下去,才发现小叔和婶子都已经离席了。 梁仲骁带着谢玉惜提前回环秀堂。 她见谢玉惜有点心事,便问:“担心阿虎婚事?” 谢玉惜摇摇头,道:“陈家有所犹豫,不过是因为怕齐家老太爷登阁,如今陆大人入了内阁,陈家已没了顾虑,只要两个孩子之间合了眼缘,这事就多半就妥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封拜帖,道:“陈家已至桐源,就在陆家落脚,昌祺郡主已下帖子,想等我出了月子带着陈家母一起女过来拜访。” 亲事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比较顺利。 梁仲骁不解:“那你担忧的是?”他搂着谢玉惜,另一只手托着谢玉惜怀里的香姐儿。 谢玉惜微叹:“梁意中秀才,我是高兴的,二太夫人的话也没有说错,要想站得稳,家里还得出文臣才是。可谁记得……” 梁仲骁垂眼看女儿:“谁记得我家阿鹤,七岁就中了秀才。” 正中谢玉惜心怀,她抿紧了唇,道:“自打我生完姐儿,阿鹤只送回来一封信,报喜不报忧,不知他在宜丛怎么样了。” 梁仲骁便道:“待你出了月子,我们一起去宜丛看他,可好?” 谢玉惜笑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犹豫要不要把女儿也带过去。 坐足月子的第一天,谢玉惜打算先去庙里面还个愿,还完愿见过了昌祺郡主与陈家人,再带上梁虎和梁珠到宜丛见阿鹤,让他们兄妹三人团聚。 第251章 第198章 “太太,求求您了,就让我带鸿哥儿去拜一次菩萨吧!我就要随汝望外放到外地,至少三年都见不到鸿哥儿,我只想为我的儿子求一道平安符,婆婆,求求您。” 齐家被抄家之后,奴仆全都充公发卖。 齐家的主子们,爷们儿犯事的被抓到了府衙大牢,女眷就都回到了齐家老宅。 按照律法,即便是抄家,祖宅田地却不在抄家之列。 幸好齐家在桐源还有一些祖田。 齐家一大家子,全都挤在一间院子里,几乎一睁眼,所有人都能听到隔壁房的哭声。 今天,谢湘怜哭声比较大,其他女眷都竖着耳朵听。 董氏早就换了一身素衣,紧紧抱着谢湘怜和齐汝望的儿子鸿哥儿,拧眉道:“不行!我说了,我要亲自教养鸿哥儿,而且鸿哥儿还这么小,根本不能跟着你和汝望到任上去。你休想把鸿哥儿从我手里骗走。” 谢湘怜闹都没有力气闹了,看着襁褓里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董氏提防地看着谢湘怜,把孩子抱得更紧。 她不得不重视这个孙子。 整个齐家只有齐汝望幸免,而且还能外放做官,她这个庶子是齐家起复唯一的希望,鸿哥儿又是齐汝望唯一的儿子,她必须好好掌控住这个长孙。 有朝一日,她还是齐家的当家主母。 一旦丢了鸿哥儿,齐汝望以后可就翅膀硬了。 “哇啊哇啊……” 董氏力气太大,鸿哥儿憋得喘不过气,张嘴哭醒了。 董氏连忙把孩子松开,递给身边的妈妈。 还好她贴身的妈妈,脱了奴籍,否则这时候哪儿还能陪在她身边? 谢湘怜心疼不已,眼神追随着鸿哥儿,心如刀绞。 齐家经历这么大的变故,她也吓傻过,终于也知道胡搅蛮缠没有用,是时候用脑子来处事了。 她要沉得住气! 只要守住状元郎丈夫,她跟儿子终有出头的一天。 现在是齐家,齐汝望最落魄的时候,她只要不离不弃,才真正可以取代董氏,坐上齐家主母的位置,为自己儿子铺路。 谢湘怜抹了眼泪,平静地道:“婆婆,以前是我不懂事,但鸿哥儿是我的骨肉,他生下来就带着胎里弱的病,哪儿能跟着我和汝望到穷乡僻壤去生活?我同意鸿哥儿跟着你们留在桐源。” 董氏打量着谢湘怜。 这还是她那个没脑子的儿媳妇吗?这哪儿像她说出来的话啊。 接着,谢湘怜便又跪下,道:“婆母,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想在离开桐源之前,为鸿哥儿求一道平安符。您若能原谅儿媳妇,以后就告诉鸿哥儿,那平安符是我这个当娘的,为他求的。千万让孩子不要忘了我。” 谢湘怜潸然泪下。 家族倒塌,董氏的心早就变脆弱,听了这话哪有不感动的? 何况,以后的变数还很多,谢湘怜这时候还能不离不弃,庶子齐汝望万一又对谢湘怜动心,她这个当婆婆的还能横插一杠吗? 不如卖谢湘怜一个人情。 董氏道:“好吧,我同意你带鸿哥儿去求平安符,但必须让我的人陪着。” 谢湘怜点头答应。 她已经伤了身体,变得弱不禁风,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里的鸿哥儿,紧紧抱着儿子的双臂,一直发抖。 “我为你借了一辆牛车,早去早回。” 董氏素服净面,在破旧的祖宅门口送谢湘怜。 谢湘怜抱着鸿哥儿坐上牛车,看着齐家的祖宅,脑海里全都是齐家原来宅子的样子,她怎么会想到,嫁给状元郎之后,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子! “谢玉惜,都是你害的我!” 谢湘怜抱着鸿哥儿哭了起来。 “你害我鸿哥儿早产,你害我夫家被抄,你害我和爹娘离心,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谢湘怜低吼着。 鸿哥儿才足月,被吓得哇哇哭起来。 谢湘怜搂着孩子哄道:“鸿哥儿不哭,不哭,娘会给你报仇的。娘一定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娘要让谢玉惜的女儿给你偿债,为你这辈子当牛做马!” 到了昭觉寺门口,谢湘怜扶着妈妈的手下了马车。 她很聪明,使了点心眼子,就把妈妈给甩开了。 自己找到了昭觉寺里,当初帮她夺得与齐家亲事的知客师傅。 谢湘怜说明来意:“我知道昭觉寺里除了佛法,还有邪法,我要你把我儿和我外甥女的姻缘绑定在一起!我要我的外甥女这辈子当我儿子的妻,当我的儿媳妇!” 知客见谢湘怜有点疯了,吓得脸色苍白,想说:“施主,我们昭觉寺里没……” “当初你收了我娘多少银子,你心里清楚。你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把你收受贿赂的事散播出去!” 知客和尚脑门上直冒汗,无奈说:“施主请随我来,留下令公子和那位的生辰八字吧。” 谢湘怜戴着兜帽,抱着鸿哥儿跟上去。 她行踪鬼祟,脚步又很不稳,一下子就被乔氏注意到了。 没错,谢玉惜刚出月子和乔氏、梁珠一起出来上香,看到了谢湘怜的一个背影。 乔氏倒是敏锐,看着谢湘怜那身黑漆漆的背影,道:“总觉得有些眼熟……” 谢玉惜瞥了一眼,竟不曾认出来,道:“婶子的熟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乔氏摇摇头,随后提着裙子道:“我跟上去看看。” 佛门之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就是直觉那人很诡异。 乔氏追上去,谢玉惜懒得管,挽着梁珠一起去还愿。 之前,她向佛祖求过丈夫平安,现在梁仲骁不光平安归来,还封了侯,大大超出她的期望。 他们的孩子又平安的降生了,生得那般可爱,她这辈子简直美满的不得了。 谢玉惜虔诚地跪在佛前,乔氏却慌张失措地跑进来,跨门槛的时候没注意,跌了一跤。 梁珠先从蒲团上起来,扶起乔氏问:“您怎么了?” 乔氏见鬼了似的,谢玉惜一回头就看到她那副表情。 乔氏着急地道:“玉惜,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谢玉惜心想,什么人能让乔氏着急成这样?莫不是个鬼魂? 乔氏道:“你的妹妹,谢湘怜啊!你说怪不怪,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功夫到寺里来拜佛呢,拜就拜吧,怎么打扮成那样子?还抱着一个这么点儿大的婴儿,看着怪渗人的。” 谢玉惜知道,谢湘怜和她同一天生产,想必谢湘怜抱来的是自己的儿子吧。 胎里就弱的孩子,还能这般折腾吗? 谢玉惜不理解。 乔氏拉着谢玉惜道:“走,一起去看看,你这个妹妹啊,从来就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想害你! 这话她可没敢说出口。 但谢玉惜多半也猜到了,并且很认同。 第252章 第199章 “只要把我儿子的生辰八字和我嫡姐女儿的生辰八字留下就行了?” 谢湘怜握笔颤抖。 知客脑门上都是虚汗,催促道:“是,施主您快点写啊!别墨迹了。这要是被住持看见,我我我……” 他急得抹了一把脑门子,左顾右盼。 还好这里偏僻,没有任何人会到这里来。 谢湘怜握不稳笔,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姓氏,交给知客的时候,郑重道:“一定,你一定要把他们这辈子都绑在一起!” 知客点了点头,催促谢湘怜离开。 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他可不希望被人发现一丁点端倪。 谢湘怜不肯,她坚持要看到知客把邪法施完了,亲眼看到香姐儿的姻缘和她儿子鸿哥儿绑定,她才肯离开。 知客和尚没办法,只能当着她的面将两张八字抄录在黄符上,从墙根底下挖出一坛黑狗血,不耐烦回首:“齐少夫人,我东西都拿出来了,你可以走了吧?一会儿住持那边要是发现我不在,派人来找我,那可就正好抓了个正着,咱们谁都跑不掉!” 鸿哥儿要哭了。 谢湘怜搂紧孩子,乌青的眼睛看着和尚光溜溜的脑袋,最终转身离开。 知客和尚松了口气,无可奈何打开坛子里的狗血。 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疯妇,要是不按她的要求来,只怕自己做的所有坏事都会败露。 “哎。” 知客和尚一边叹气,一边弯腰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往狗血坛子里浸。 咚咚。 有人猛地锤打偏院的木门,知客和尚以为是谢湘怜折返,回头一看,竟是雍容华贵的两个妇人带着一众丫鬟。 乔氏气冲冲跑过来,一脚踹倒知客脚下的黑狗血,捂着鼻子道:“好啊,被我拿住了吧!” 她还眼疾手快夺过知客手里的黄符,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我家香姐儿的八字和姓氏,你敢谋害西宁侯府大小姐,你作死。” 乔氏气势汹汹吩咐侯府的仆妇们:“把这个光头和尚给我拿下,扭送到寺里住持那儿去,我看他还有什么狡辩的。” 知客和尚腿一软,立马求饶:“不要,不要,夫人不要啊。” 他早就害过谢玉惜一次,怎么会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西宁侯夫人呢? 他跪在谢玉惜面前,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令妹要害你女儿,不是我。”他垂死挣扎着。 谢玉惜把孩子给了丫鬟,冷眼看着眼前的邪和尚,道:“她想害我女儿什么?” 刚才她跟乔氏躲在外面,没有听清楚事情全过程,只晓得谢湘怜肯定没安好心,至于没安什么好心,她却不明白。 知客和尚脸上汗涔涔的,嗫嚅道:“她,她,她把自己儿子的姻缘和夫人女儿的……” “什么?!她还想让她的儿子娶我们家香姐儿?!” 乔氏的声音差点震破了屋顶。 谢玉惜表面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却也早就怒意翻涌,看着地上的黄色符纸跟黑狗血,沉着脸道:“你就是用这两样东西害我女儿?” 知客和尚动了动嘴皮子,点了点头。 乔氏一脚又把坛子踢正了,里面还剩下一些黑狗血,她不怀好意问道:“这法子真有用?” 和尚强颜欢笑:“未必……” 他也只是学了些邪法,有没有用,那还真不好说。 乔氏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罢,她看了谢玉惜一眼。 谢玉惜微微点头。 事关自己女儿,她自然也是信有,决计不能让自己女儿被谢湘怜给害了。 第253章 乔氏叉腰道:“你既然会绑定两人姻缘,那你肯定也会害得一个人克尽家人,一辈子犯鳏寡孤独,一辈子吃尽苦头吧?” 和尚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妇人开口,怎么比谢湘怜还恶毒! 乔氏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你只说你会不会就得了。” “会,会会!” 和尚求道:“只要二位夫人不把我送到住持跟前……” 乔氏挑眉道:“那就看你怎么做了。” 谢玉惜想了想,拽了拽乔氏袖子,低声道:“婶子,罢了,这事伤阴鸷。而且梁意都中秀才了。” 乔氏想说自己不信,但朝廷明令禁止扎小人之内的一切巫蛊之术。 她作为秀才的娘,确实不能明知故犯。 乔氏不知不觉中,早就和谢玉惜上了同一条船,把谢玉惜的利益看得和自己的一样重,不服道:“他们想合谋害香姐儿,就这么放过你妹妹跟这个臭和尚,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谢玉惜冷冷打量那和尚,小声跟乔氏说了几句话。 乔氏眉头一松,恍然大悟:“是,是。” 让他们狗咬狗去,她们这些无辜人,手里就不沾这些脏东西了。 谢玉惜吩咐身后仆妇:“拿侯府帖子,请住持过来。” 和尚一听说要见住持,面无血色,跪在地上想爬过来求饶,几个仆妇们怎会让和尚近谢玉惜的身?组成一堵墙,挡在谢玉惜面前。 住持一见侯府帖子,袈裟都来不及换,匆匆忙忙赶来,看到地上的符纸和黑狗血,立马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地解释:“阿弥陀佛,西宁侯夫人,昭觉寺一直都在禁这些东西,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乔氏冷笑:“住持管的好,这都害到我们侯府千金的头上了。” 住持面色一难,已经对犯事和尚起了严惩的心。 知客和尚连忙道:“住持,都是谢家二姑奶奶逼我……” 住持一听和谢家有关,那不是谢玉惜的娘家吗?他下意思就想为寺庙开脱,却听谢玉惜平静地说:“事情发生在昭觉寺,您总要负责的。我一介妇人,不便与主持分辨,住持有话和我家侯爷说去吧。” 住持心一沉。 朝廷新贵西宁侯,出了名的宠妻,听说这宠妻的名声还是从京城那边传来的,若是让冷面侯爷出面,昭觉寺还能存在吗? “夫人,夫人且慢。小事一桩,用不着侯爷出面,夫人,夫人……” 谢玉惜却懒得根昭觉寺的人纠缠,和乔氏一起走了。 她一回家就把这事儿丢给了梁仲骁。 “巫蛊之术?” 梁仲骁听说昭觉寺和尚居然助纣为虐,帮着谢湘怜害他的香姐儿,脸色冷如寒霜,起身道:“夫人,你先就寝。” 谢玉惜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天都等不了。 但也好,总比她那个凡事先掂量利益的爹强得多。 梁仲骁当晚就带着人,把昭觉寺给平了,和尚作邪法,那就抓和尚,地里面埋黑狗血,那就掘地三尺。 一夜之间,昭觉寺不复从前。 作恶的知客和尚被抓进大牢,没吃没喝的,绝望之际想到罪魁祸首是谢湘怜,咬破手指默写下谢湘怜孩子的八字。 “克尽家人,一辈子犯鳏寡孤独,一辈子吃尽苦头……” 好啊,好啊,他不好过,谢湘怜的儿子也别想好过! 和尚又想到了另一位害他下狱的元凶,西宁侯夫人谢玉惜。 要不是谢玉惜不肯饶恕,西宁侯怎么会这般雷厉风行? 但他忘不了梁仲骁带兵围了昭觉寺的那天晚上,他什么都不惧怕的样子。再得罪他,自己只会比现在更惨。 和尚哆嗦着,放弃了加害西宁侯府任何人的念头。 梁仲骁那头,也做了两手准备。 他杀戮重,根本不信这些,但有了女儿之后,心头便多了一抹柔软,谢玉惜让他求平安符,他便去,他也信平安符能护着香姐儿平安。 谢玉惜担心女儿会被邪法加害,他也信,请了道行更加高深的和尚,为自己女儿祈福。 第254章 第200章 高僧一般轻易请不出寺庙,都是要香客主动找上门。 昌祺郡主和陈家人就要上门拜访了,梁仲骁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卫矛。 卫矛出发之前,再次向梁仲骁确认:“侯爷,您真要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是。” 梁仲骁并不怕惹上所谓业障,只要妻女能心安即可。而且他只是要求若有人使用巫蛊之术加害的时候,才让那人遭到反噬,说到底害人的并不是他。 “侯爷,夫人带着三小姐和大少爷一起过去了。” 有小厮过来催促梁仲骁,他也不多废话, 冲卫矛点个头,也到厅里去见客。 等他去的时候,昌祺郡主和陈家夫妻俩带着陈真真刚要入座,又是一番寒暄,梁仲骁大大咧咧道:“请随意坐。” 陈大人和陈夫人见梁仲骁不像是假客气,仿佛真没把他们当外人看待,神情松弛。 陈大人还是恭贺了一句:“恭喜侯爷封爵啊。” 这种话梁仲骁已经听的太多了,笑了笑坐在谢玉惜身边,问:“阿虎呢?” 不是说梁虎跟珠儿一起过来了吗,怎么只见到梁珠跟陈真真坐在一起,梁虎却不见人影? 谢玉惜居然抿唇笑了,低声道:“阿虎临出来之前,觉得自己的衣裳不好看,又说要换一套再来。” 梁仲骁也诧异了一瞬间。 大侄子居然开始讲究了? 真是长大了。 虽然谢玉惜声音很低,但陈家人跟昌祺郡主也都听到了,纷纷相视一笑。 陈夫人眼睛还露出了笑容的褶皱,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小郎君开始重视自己在女郎心中的形象,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种氛围中,梁虎匆匆忙忙来了,一进门便抱拳道歉,说自己来迟了,虎头虎脑的小将军,居然头一次有了窘态。 等他抬头的时候,众人居然还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打量着他,他便更不好意思了。 梁虎挠挠头,看看梁仲骁,看不出什么,又看看谢玉惜,才听婶子说:“阿虎,这是昌祺郡主,这是你陈伯父、陈姨母,这位是你陈伯父家的女儿,还不快见礼。” 梁虎听话走过去,昌祺郡主自是熟得不得了,当初他跟李惠风二人没少烦到谢玉惜跟昌祺郡主。 昌祺郡主看梁虎就跟看自己侄儿一样,笑道:“两个多月没见,阿虎你现在可是比从前威风凛凛多了。” 她这话是为了在陈家人面前给梁虎长长脸。 梁虎这个年纪立下军功,封了将军,自是威风凛凛的。而且陈真真就喜欢这种威风凛凛。 梁虎顿时挺直了胸膛,眼里闪着光辉,道:“郡主娘娘也越发年轻了!”不知从哪儿学了油嘴,但他耿直飒爽,便是说恭维的话,也不让人觉得反感。 梁虎继续同陈家人见礼。 就在刚才说话的时间里,陈家夫妇已经将他上下打量过,夫妻俩微微颔首,已经有七八分满意,这孩子眼里闪动着堂堂正正的光,是个磊落孩子。 “陈小将军。” 陈大人这般称呼,真让梁虎受宠若惊,他连忙又行一礼,陈夫人就让他不要再讲繁文缛节,来之前昌祺郡主就跟她说过了,武将家里规矩比他们陈家宽些,但贵在坦诚真挚。 陈夫人其实想说,她倒觉得这样也挺好,便主动让梁虎放轻松,也方便她继续观察梁虎真正的品行。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错嫁了,她比谁都痛苦。 最后,梁虎跟陈真真二人相互见礼。 谢玉惜打起了精神。 一向耿直的陈真真,还是那么耿直,落落大方福身笑了笑。 梁虎也是。 其他长辈们都很满意,感觉这俩孩子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但谢玉惜却多了一丝担忧。 这份担忧持续到送走陈家人,梁仲骁看出她的忧虑,便道:“香姐儿已经睡着了,给我吧。” 谢玉惜才意识到,原来女人已经睡着了。 “怎么了?你觉得陈家人不好吗?” 梁仲骁说话真够直接的,谢玉惜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两个孩子之间仿佛少了点什么。” “什么?”梁仲骁一脸茫然。 谢玉惜叹气说:“侯爷,您好好想一想,当初娶我的时候……” 梁仲骁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揭开妻子的盖头的时候,他当时便觉得她十分好看,心里大约还是很喜欢的。 可今天梁虎跟陈真真之间,连他都能感觉到,两个孩子其实没太合对方的眼缘。 但梁仲骁并不担忧,他说:“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谢玉惜想了想,也有道理。 陈家那头,昌祺郡主也在跟陈夫人说体己话:“你觉得西宁侯府那孩子怎么样?” 陈夫人打趣道:“你没生个女儿,你若有个闺女,我只怕你都要把你家丫头嫁到西宁侯府去了。” 昌祺郡主挑眉:“还真被你说对了,我要是有女儿,我还真想和梁家结亲。你只说,那孩子怎么样?” 陈夫人笑了笑,拍了拍昌祺郡主的手背,慎重道:“西宁侯府跟阿虎那孩子都很好,尤其亲眼见过他们之后,我便晓得你是没看走眼的。但是……” 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当娘的,没有一个人还能在这的时候笑得出来。 陈夫人忧心忡忡:“真真她口口声声要嫁武将之家,你看她像是懂事儿的样子吗?我看还是孩子心性。她见了梁虎那孩子也没有女儿家的那份羞涩,我担心……担心真真将来会不会后悔。” 昌祺郡主没孩子,更不知道母亲对女儿的那种不同于男孩儿的担心,便问:“你舍不得你家真真嫁人?” 陈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让陈真真嫁到西宁侯府,她心里还真没底。 昌祺郡主能体谅陈夫人的担心,但她更晓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可得想好,西宁侯府现在炙手可热,你也是知道的。” 陈夫人拧眉,更纠结了。 她夫妻俩正借住在陆家,和昌祺郡主说完私房话,就去见了女儿,问她觉得梁虎怎么样。 陈真真点点头:“挺好的。” 手里拿了一柄没开刃的小刀,比比划划,陈夫人头疼,当年她嫁给丈夫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年纪吗?怎么感觉她和丈夫比这俩小孩子懂事多了。 第255章 第201章 梁虎跟陈真真见过一次面之后,很快就没下文了。 谢玉惜和梁仲骁早就计划好了,要带着梁虎跟梁珠兄妹二人去宜丛见梁鹤,便只能先将梁虎的亲事放一放,顺便也给他自己一点时间想想,他自己有没有结亲的欲望。 “虽说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到底还是要阿虎自己有几分愿意才好。” 谢玉惜这般说。 梁仲骁点点头,表示赞同。 马上要出门了,香姐儿太小了, 这次出门不带她,所以出行之前,梁仲骁再去抱了抱女儿。 谢玉惜凑过去,笑道:“她睡得真香。” 梁仲骁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轻声问谢玉惜:“你也再抱抱她。” 谢玉惜一抱着女儿,忍不住轻轻摇动着怀里的小婴儿,仿佛这样能让孩子睡得更安稳。 没多久就把女儿放下了,递给乳母,虽知道乳母不敢疏忽,还是盯住她们:“好好照顾姐儿。” 秦妈妈笑呵呵过来,道:“夫人安心地出去散散心吧,姐儿有我和祝嬷嬷,出不了大差错。” 谢玉惜自是信得过她们两位年长的妈妈。 夫妻二人携手离开环秀堂,外面梁虎跟梁珠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 谢玉惜打眼一看,兄妹二人都像打霜的茄子似的蔫了,她心里明镜似的,给身边的梁仲骁递了个眼神。 递了眼神,她便有些后悔。 就这么一个眼神,梁仲骁能懂得她的想法吗? 可是现在好像也不适合明说俩孩子的问题。 哪知道,梁仲骁居然意会了。 梁珠是姑娘家,他总是不太会跟这个小侄女相处,教育的时候怕出口太重,关心的时候又总觉太生硬。 于是越过梁珠,直接在梁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丧着脸给谁看?” 这一巴掌梁仲骁还没用全力,但这么突然的一下子,梁虎哪儿吃的了小叔的一巴掌,吸口冷气抬起头,道:“是!”立刻打起了精神,走到谢玉惜身边说:“婶婶先上马车。” 梁仲骁扫他一眼,道:“你骑马,别坐马车了。路上自己调整下,别等到了宜丛让你二弟看见你这副样子。” 既然说了,他就忍不住多说两句:“一个大男人,相看一次不成就大感挫败,一点精神头都没了?” 梁虎顿时急了:“小叔,我不是挫败,我、我是郁闷!” 谢玉惜已经上马车了,挑开车帘,轻声问:“郁闷什么?” 大侄子年纪大了,相看这种事,流程上她可以帮忙操持,有些体己话孩子不乐意说,她也不好去问,指望梁仲骁这个当叔叔的能关心到阿虎的情绪,那也不太可能。 恰好提到了这上头,谢玉惜少不得开解梁虎两句。 然而,梁虎还真不用开解。 他真不是挫败。 梁虎挠挠头,道:“我知道,陈家姑娘大概是没瞧上我,无所谓嘛,我又不是银子,她不喜欢我也正常。可是婶婶,为什么我瞧人家相看的时候都……” 他声音越说越低,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梁仲骁又是一个大巴掌拍下来,如果不拍后背而是拍他脑门儿,他还真有点受不了。 梁虎继续好奇地说下去:“都……热热闹闹似的,怎么轮到我就平平无奇了?” 他郁闷啊。 听了多少天雷勾地火的故事,他自己一点那种滋味儿都没感觉到。那天他还特意换了新衣裳,戴了新配饰呢!多么上心呀!结果却和陈家姑娘没了下文。 谢玉惜默了默,心底暗暗叹气。 第256章 想当初,她嫁给梁仲骁也没有天雷勾地火。 但是该怎么引导梁虎? 也许引导之外,这俩小辈还需要一点来自于两家长辈推动的“天雷地火”? 就在谢玉惜思考的间隙,梁仲骁又一个巴掌拍下去。 梁仲骁沉眉道:“要什么热闹?你当是上战场?” 梁虎连忙避开,道:“小叔,我、我不郁闷了,我这就上马,我在前头领路,您跟小妹快上马车吧。” 差一点,就差一点又平白挨一巴掌。 梁仲骁收回大掌,把梁珠送上马车之后,和谢玉惜同乘车。 这次出行规模不大,一共五辆马车,因考虑到谢玉惜跟梁珠的身子,便没有急着赶路,抄了近道不紧不慢地赶往宜丛。 三天左右,西宁侯府马车便到宜丛了。 灵才早就先他们一步,骑马到梁鹤在宜丛的院落里面提前打点,等到谢玉惜乘坐的马车进宜丛城门的时候,灵才已经在城门口等他们了。 “侯……老爷!夫人!大少爷!奴婢在这儿!” 灵才突然想起来要改口,侯爷夫人说了,宜丛小地方,以他们身份过来势必兴师动众,没那个必要。 只当是过来瞧瞧二少爷,低调为主。 梁仲骁听到声音,往外看了一眼,和身侧的谢玉惜说:“坐累了吧?等进了城,就有落脚的地方了。灵才说过,宜丛地方不大,阿鹤在宜丛买的院子离城门没有多远。” 谢玉惜点点头。 梁虎已经打马上前,与灵才一起打点过城门的事。 刚过城门,马车走了不到一刻钟,梁虎就看到一直会给马车让路的行人,在前面堵成了一团。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梁虎在马背上问灵才,灵才小跑过去打探情况,回来之后说:“前面有一辆马车好像也是外地来的,被宜丛本地的几个人给拦住了。” 谢玉惜和梁仲骁也听到了两人对话,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颇有行军经验的梁仲骁,对这种事实在是熟稔,他便道:“想是有宜丛的地头蛇想从外地人手里敲点银子。” 谢玉惜蹙眉:“可把大路给堵了,宜丛的地头蛇也不怕事情闹大了,闹到宜丛县衙里去?” 梁仲骁不屑地笑了。 谢玉惜顿时明白过来,地头蛇敢这么明目张胆,自然是和县衙里有勾结。 “侯爷,我们的马车也过不去,怎么办?” 谢玉惜看着他问。 梁仲骁没打算插手这事,他说:“咱们刚来,不要随意招惹宜丛县衙。阿鹤还要长期留在宜丛,我们这次走了之后,他却要与他们周旋,先旁观吧。” 谢玉惜点点头,这是最明智的方法了。 即便要见义勇为,也得先考虑自家人的处境。 谢玉惜又道:“但一直堵着也不是个办法,侯爷,适时让灵才过去打发一下吧。” 她眉目有倦态。 梁仲骁点头,说:“我让丫鬟去给你买壶热水,你稍坐,喝完了热水路还没有通,就让阿虎去开路。” 他们的热水早在路上用完了,谢玉惜还真想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而前头,梁虎却不是这么想的。 听说宜丛有地头蛇,少年的热血早就沸腾了,他打马上前,灵才在前面喊:“闪开闪开都闪开!大白天堵着主街是干嘛呢?” 一个脸上长黄豆大黑痣的矮胖男子上前回话,他叉着腰,仰头看着马背上的梁虎,先是一掂量,哟,生脸一张,不怀好意道:“又是个外地人?” 被拦截下的马车里面,有个年轻姑娘不服气的声音传出来:“外地人怎么了?你是宜丛人就可以不讲理了?!” 梁虎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辆被地头蛇拦截的马车——这不是,陈真真的声音吗? 忽然间,热血越发沸腾了。 这也太巧了。 不知怎的,一种为她铲除人渣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你凭什么拦这辆马车?就因为她是外地来的马车?” 梁虎坐在马上,没有下来的意思。 矮胖的地头蛇很不爽快,这小子年纪轻轻,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跟他讲话? 他不悦道:“懂不懂规矩?你先下来。” 梁虎冷笑,仿佛在看渣滓。 这眼神激怒了地头蛇,他招招手,身后帮闲的兄弟都围了上来。 马车里的陈真真母女俩,先是愤怒地头蛇的无赖,在听到梁虎的声音之后,双双瞪大了眼睛,陈真真不可置信地问陈夫人:“娘,你听到了吗?好像是……梁家人?” 陈夫人难看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点头道:“好像是。” 她内心焦躁不安,“你爹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也是听说宜丛的墨很不错,所以驱车到宜丛来亲自挑墨,陈大人先去打点住所,她们母女俩随后赶去,没想到才分开一会儿的功夫,就遇到了宜丛的地头蛇。 陈夫人已经立刻让仆从去找陈大人了,但地头蛇还是一直纠缠她们母女。 她车里有没出阁的女儿陈真真,当然投鼠忌器,不敢和地头蛇硬碰硬。 没想到啊,西宁侯府的人怎么就恰好出现了?而且梁虎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拔刀相助,这孩子真是解了她们燃眉之急。 陈夫人百感交集。 马车外,梁虎跟地头蛇一阵对视之后,已经到达剑拔弩张的状态。 梁虎眼神很冷:“我偏不下马。你要是有理,你现在就讲清楚,你要是没理,我站地上还是骑在马上,你都得给我滚开。” 陈夫人是长辈,她出门的次数又很多,知道不宜在外地把事情闹大。 便坐在马车里出声说:“这位小壮士,我们的马车只是不小心碾坏了他们的一只茶杯,我们愿意用正常的茶杯价格赔偿给他们,对面要是接受二两银子的赔偿,我们的马车这就走。” 十分息事宁人的态度。 梁虎心想,陈夫人大约也认出他了,收敛了杀气,问地头蛇:“二两银子,我看够了吧?” 地头蛇高声嚎叫:“我那可是祖传茶杯!不止二两!” 他指了指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梁虎冷哼:“你祖传的茶杯怎么会出现在大路上?”懒得与他废话,沉脸质问地头蛇:“就问你,二两要不要?” 要是给脸不要脸,他让这小杂碎二两银子都要不着。 地头蛇仗着自己人多,见梁虎不过主仆二人,脸色阴阴的:“二两银子就想把老子打发了?小子,你试试。” 梁虎开心极了。 人家先挑衅的,他就算把这些人的腿都打断了,小叔应该不会怪他吧? 第257章 第202章 “居然是陈夫人和真真姑娘?” 谢玉惜坐在马车里,听到灵才的禀报,瞪大了眼睛。 连梁仲骁也很惊讶,这也太巧了。 谢玉惜喜从心来,简直是想瞌睡老天爷就睡枕头,她立刻越过梁仲骁,直接吩咐灵才:“和大少爷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让他不要有所忌惮,定要替受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想到梁虎已经上过战场,只怕真是一点忌惮都没有。 谢玉惜便又补充说:“不要闹出人命。” 灵才机灵,眼一抬,在马车外笑道:“小人明白,不能见血了吓到马车里的那位夫人和姑娘。” 谢玉惜轻笑嗯了一声,让灵才传话去。 梁仲骁不解看着谢玉惜。 西宁侯府和陈家已有交情,拔刀相助是应该的,但他夫人好像很期待这次的拔刀相助? 谢玉惜回望他,对上他充满疑惑的眼睛,问道:“你想不想阿虎娶妻?” 梁仲骁点点头,随后明白过来。 男人嘛,尤其是少年男子,怎么抵得住为女子冲锋陷阵的冲动,一旦有了这样的事,便对女子上了心。 女儿家也一样。 所以英雄救美才是永远的佳话。 梁仲骁想到自己仿佛也是如此,去左广剿匪之前,只是觉得为自己搏前程,为妻子谋诰命荣华,是身为男子应该做的事。 可真当他去做的时候,他才发现,付出越多,对妻女的感情便越深厚。 灵才已将话传到梁虎耳边:“大少爷,夫人说了,别闹出人命吓到马车里的夫人跟姑娘就行。” 他声音不大,梁虎听的清清楚楚,地头蛇也听了个大概,顿时怒从心起,撸起袖子道:“口气还不小!给我上!先打断他的马腿!” 梁虎挑眉笑了,“就凭你们?” 婶子都发话了,别闹出人命吓到女眷就行了,那就代表着,他不用跟这几个流氓客气了。 灵才眼看要开战了,忙退开好几步,还冲周围大喊:“都闪开闪开!” 看热闹的百姓,立刻四散,躲到附近的商铺里面看热闹。 陈夫人和陈真真两个坐在马车里面,一个心惊胆战,一个好奇得不得了,竟趁乱悄悄挑起帘子的一角,窥探梁虎出手的风姿。 梁虎依旧还不下马,就坐在马背上,控制着缰绳从而操控坐骑,将两个冲上来的流氓用马蹄子扫在地上。 “哎哟。” 梁虎的马穿着铁蹄,一脚下去,倒地的两个再也起不来了。 地头蛇有点慌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道:“抄家伙!”真蠢,对面坐在马上,他的两个手下竟只知道用绳子捆马腿,而不知道抄家伙打断马腿。 梁虎可舍不得坐骑受伤,见对面手里拿了家伙,他翻身下马,从马背的侧袋里抽出一把长剑,三两下就把没练过的地头蛇们的武器给挑掉了。 他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对手,轻蔑道:“你们就这点本事?” 说着,扔了剑,赤手空拳走过去,说:“那我也空着手。” 矮胖长痣的地头蛇忽然满脸惊恐。 碰到硬茬子了? 这、这么年轻的少年郎,居然拳脚这么厉害?! 但是那少年太自大了,居然丢下了剑,都没武器了,他们人多势众,还会怕区区一个少年郎吗? 矮胖地头蛇,口气更阴沉了:“给我上,先打断他的腿。” 梁虎嘿嘿一笑:“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大步走到地头蛇面前,动作迅如闪电,而且他力气非常大,众人还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动作,就见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地头蛇头目,忽然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跪在地上,痛叫出声。 第258章 地头蛇瞬间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涨红,求饶:“壮士饶命,饶命。” 这么快就求饶了,周围几个小弟相互对视,老大都服软了,是打还是不打了? 地头蛇求饶之后,见梁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还愣着干什么?打断他的腿啊,快!” 几人犹犹豫豫地冲过来。 他们的身手对梁虎这种武将世家的小少爷来说,太多破绽了。 没多久,躺在地上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一片,哀嚎遍野。 梁虎踹开其中一个挡路的,说:“滚一边儿躺着去。” 随后,便走到陈家母女马车前,抱拳道:“夫人,小姐,马车可以走了。” 车夫回魂,连忙道谢。 陈夫人在车里道:“梁大公子,我就先不同你客气了,不知道你们怎么也来了宜丛?在何处落脚?待我家老爷来了,我一定让他亲自上门道谢。” 梁虎便报了家门。 此时,谢玉惜身边的丫鬟佩兰来了,和陈夫人道:“夫人,你们人生地不熟,若是等陈老爷过来,还不知道要遇到些什么事,不如先到我们宅院里落脚压惊,留一个小厮在这里等陈老爷便是。” 这最好不过了,陈夫人大喜过望,道:“那就多谢你们家老爷夫人了!” 佩兰回去传话。 梁虎坐上自己的马,和陈家车夫道:“你,跟着我。” 留了灵才在这里等陈老爷。 六辆马车前往梁鹤置办的宅子,陈老爷到刚才的事发地时,只见到了灵才,得知全貌后,便也匆忙赶去跟陈夫人他们汇合。 而几个地头蛇先去医馆治伤,很快就跟宜丛县衙里通气儿,说,有外地人不知死活到宜丛来作威作福了。 知县听说这几个地头蛇被揍,他倒不愤怒,只想着:“打陈泼皮那帮人的是什么人?富商?”那不是又来一只肥羊? 知县派人去打探消息。 县衙的人摸到梁家门前,根本不用梁仲骁去搭理这种小人物,灵才出面,递了一张西宁侯府的名帖。 知县看到名帖,吓得两腿发软:“西宁侯?侯爷?刚在左广立下大功的新贵西宁侯?” 宜丛县这种地方,朝廷的消息传过来要更慢一些,影响力也要更久远些。 知县顿时气恼了:“那几个蠢货!谁都敢惹!” 立刻换了衣裳,亲自登门道歉。 梁宅。 两家人宾主尽欢,陈大人已不知道敬过几轮酒,才想起来问:“侯爷和夫人怎么到宜丛来了?” 梁仲骁便说:“我二侄儿在宜丛有些经营,顺便也在此处疗养。陈老爷您怎么和夫人令爱到这种地方来了?” 宜丛又没有出名的名胜古迹。 陈老爷道:“不瞒侯爷,我们是为宜丛墨来的,虽说在桐源也能买到宜丛墨,但宜丛不远,就想亲自过来挑一挑。” 梁虎耿直道:“那你们算是来对了,宜丛墨就是我二弟制的,墨上的花样子还是我小妹画的。” 陈真真惊讶地问梁珠:“珠儿妹妹,是你画的?” 梁珠点点头。 陈夫人跟陈大人半晌才回神,道一声:“真是太巧了。” 梁虎和陈真真讲话:“都是我妹妹画的,画的可美了。” 陈真真道:“我知道,我见过,我都收藏了三套。” 梁虎拿手指比划:“五套,我有五套。”可能是喝多了,大人们说的热火朝天,他们小孩儿桌也聊得兴致勃勃,梁虎胆大地问陈真真:“你想要吗?反正我也不会写字,送给你。” 陈真真红了脸:“今天你救了我跟我娘,应该是我送东西给你做谢礼才对。” 梁虎大方地说:“不用。”转念一想,便道:“你想送也行,我在京城留的时间太短了,京城有什么好武器,你送我一把。” 陈真真还真有些私藏,虽说不够威风,但当做藏品把玩却是可以的。 她跟梁虎约定了:“等我回京了再送你。” 梁虎想着自家也快搬去京城了,便道:“等翻过年吧?那时候我也在京城了,我来找你。” 他丝毫没觉得,就以他目前的身份,找陈真真似乎不太妥当。 梁珠算是听出来了,大哥已经开心的没分寸了。 但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因为她感觉的到,过不了多久,陈真真就真要成自己的嫂子了,那时候哥哥收嫂子的谢礼,不是理所当然吗? 谢玉惜也瞥了小辈桌,微微地抿下了一个为梁虎高兴的笑容。 第259章 第203章 谢玉惜夫妻俩跟陈夫人夫妇把酒言欢之后,就早早歇下了,因为明日还要全家一起去蒋大夫的药田里探望梁鹤。 次日一早,谢玉惜和梁仲骁一家子,都早早起来。 陈夫人一家三口居然也没有多睡一会儿,陈大人和梁仲骁打了照面,便道:“来都来了,我带她们出去转转。” 梁仲骁点点头。 梁虎口直心快:“陈伯父,这次您可不能把夫人和小姐撇下了。” 他飞快地看了陈真真一眼,十分担忧。 要不是要去探望二弟,其实他跟去保护一下陈家人也可以的,小婶和三妹有小叔护着,没有人敢动她们。 陈老爷虚心接受:“当然,说什么我这次也不会让她们娘俩落单了。” 两家人和和睦睦出门。 灵才一打开大门,门口跪了几个人,看打扮,可不就是昨日拦截马车的几个地头蛇。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陈老三带头跪在门前磕头,一个劲儿讨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侯爷,求侯爷饶恕小人。” 看这架势,是受人点拨了。 梁仲骁心里门清,除了宜丛县的那位县令,还有谁知道他的身份? 梁仲骁冷脸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陈老三等人以为梁仲骁这就是饶过自己了,大喜过望,磕头逃走。 梁仲骁转头却和陈老爷说:“大人,这事就交给您了,毕竟侯府不是当事人,不大好出手。” 陈大人重声应道:“明白。” 宜丛县衙的政务,他倒是颇有兴趣仔细查一查。 梁仲骁又另拨了两个护卫给陈家人用,便和谢玉惜一起坐上马车,往蒋大夫的住处去。 “在这里吗?” 谢玉惜看着偏僻的小屋,一大片药田,心里滋味儿不好受。 梁鹤腿不方便,他就天天生活在这种地方?苦不苦? 灵才说:“就是这里,这么大的一片药田,错不了,小人去敲门。” 梁虎大步跟上,说:“我来。二弟,阿鹤——阿鹤——” 周楷开门从里面出来,身上背了个包袱,瞪大眼看着梁虎,道:“大爷?” 他看了看后面的马车,更惊了:“侯爷?夫人?三小姐也来了?” 谢玉惜跟梁仲骁下马,见周楷收拾好包袱不知道要去哪里,便道:“怎么了?阿鹤呢?” 周楷请了安,一脸苦相:“不巧了,侯爷,夫人,二爷随蒋大夫进京了。” “进京?” 梁仲骁问:“他们进京干什么?” 周楷笑容神秘:“因为二爷的腿差不多好了,蒋大夫送二爷进京去了。” “什么?!” 侯府一大家子都惊掉了下巴。 谢玉惜纳闷道:“阿鹤的腿好了?他怎么不先回家?” 周楷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他跟蒋大夫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二爷只交代小的,就说他进京去了,还留了一封信给侯爷和夫人。” 说着,解下包袱,说:“二爷把宜丛的声音也都打点好了,二爷说,这边的生意以后就交给梁家的掌柜,宜丛墨的墨坊归属于玉关小姐。夫人在生意上有什么要问的,只管去问这里的大掌柜就是了。” 谢玉惜一下子听到好几个消息,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梳理。 等看完信,发现梁鹤也只是交代了下他的去处,以及对家人们的关心和对香姐儿的祝福。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阿鹤当真这么跟你说的,宜丛墨坊就这么给了……香姐儿?” 谢玉惜不敢置信。 宜丛墨可是梁鹤的心血,是他随着残废的腿一同残废掉的人生中的一根支柱。 周楷笑道:“小的就是个传话筒,二爷怎么说,小的就怎么传。小人只能保证,肯定没传错话。” 梁仲骁拍了拍谢玉惜的肩,道:“这是阿鹤孝敬你的心意,你就替香姐儿收着吧。” 梁虎也没意见,他大大咧咧说:“婶子,二弟的腿都好了,以后他能做成的生意多的是。” 梁珠在后面绞着帕子,问周楷:“蒋大夫也走了?” 周楷看着戴帷帽的梁珠,一拍脑子门说:“哎,小的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蒋大夫是走了,但是留下了东西给您。” 说着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子,道:“蒋大夫说,把这个拿给林府医,他知道怎么做。” 梁珠打开一看,是很多帖膏药。 “珠儿,先收好,免得失了药性。” 谢玉惜提醒道。 梁珠连忙合上木盒,一家人怎么来怎么走的,回到梁宅之后,谢玉惜去看了看宜丛墨坊跟店铺的生意。 宜丛墨在宜丛卖的也很好,但宜丛不如桐源繁华,营收自然不如桐源那边。 大掌柜对生意上的事信手拈来,告诉谢玉惜:“宜丛墨已经打通了周围好几个县的通道,现在正在往几个大府靠近,有三个跟桐源离得近的州府,二爷已经派去人手探路,如今侯爷升了爵,生意只会比之前更好做。” 掌柜捧上账本,道:“夫人,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谢玉惜翻开一看,宜丛墨已经挣了不少钱了,而梁鹤,就这么轻易地把生意交到了她手里。 “你是阿鹤挑的人,我信你。” 谢玉惜笑着道,大掌柜知道要换主子了,但换来换去都是梁家人,他也乐于听命夫人。 简单交接之后,他们再逗留在宜丛也没有意义了。 梁珠还急于让林府医帮她用药。 谢玉惜吩咐仆从收拾行囊,和陈家人一起同行回桐源。 到桐源的第二天,昌祺郡主便登门,高声笑道:“玉惜,我来做媒人了,不知你买不买我这个账。” 谢玉惜还没见到人,声音就先传了出去:“当然。” 昌祺郡主挽着谢玉惜的手,调侃道:“你夫妻俩好利索的手脚,陈家才出门几天的功夫,你家阿虎居然就俘获了真儿的芳心,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谢玉惜闻言,先问:“这门婚事是真真自己点头的?” 昌祺郡主说:“早和你说的,陈家不是那等迂腐人家。真真父母对你们侯府颇为满意,只不过俩孩子似乎没眼缘,谁知道我昨晚上晚膳还没吃完,真真就催她母亲请我做媒了。” “玉惜,这话你可别对外说,真真一个姑娘家,还是要脸皮的。” “我自然不会乱传,”谢玉惜存了心眼子,笑道:“阿虎那里我也不说,省得他太得意。” 昌祺郡主点头道:“就是不能让男孩儿太得意。” 一得意便以为姑娘家的感情来得容易,便不知珍惜。 谢玉惜跟昌祺郡主细说了在宜丛发生的事,与此同时林府医上门了,听说将大夫留了药让人带给他,跑的飞快。 第260章 第204章 蒋大夫留给林府医的东西,除了很多帖膏药,还有一本除各种奇异疤痕的手札。 他当着谢玉惜跟梁仲骁的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因为看的时间太长了,谢玉惜跟梁仲骁二人也坐了下来。 “夫人,摆饭吗?” 谢玉惜点点头。 林府医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看了很长的时间,略含歉意道:“夫人,侯爷,这本手札我要稍做研究,才好给三姑娘施药。” “当然,您是大夫,怎么用药,都听您的。” 谢玉惜记得林府医为自己的保胎接生的情分,语气客气又亲近。 梁仲骁邀林府医一同用饭。 林府医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了那么半天,他也确实饿了。 饭后,谢玉惜直接留了林府医在府里休息,林府医看的如痴如醉,直接在客院里过夜,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派伺候自己的丫鬟去向谢玉惜传话:“可以为三姑娘用药了。” 谢玉惜连忙让人传话给梁珠。 “大约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夫人千万看顾仔细。”林府医一边准备药材,一边叮嘱谢玉惜。 梁珠的手,紧紧攥着谢玉惜的衣袖,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谢玉惜回握着梁珠的手,应林府医的话:“好。” 十天过去,梁虎见林府医常常往来于侯府,而梁珠又一直避而不见人,给谢玉惜请安的时候,便过来问:“婶子,珠儿妹妹的脸怎么样了?” “我看一天比一天好。”谢玉惜道,又问梁虎:“真真随她父母安全上船了?” 两家定下了婚事,交换了信物,陈家舍不得折腾女儿, 说是提亲的话,必须在京城。 翻过年西宁侯府就要迁至京城,也确实没必要折腾俩孩子。 就把定亲之后的事情,放在京城操办。 既已是亲家,陈家要离开桐源,谢玉惜便要做足亲家应有的态度,除了送了很多土仪,还亲自替他们包了一艘回京的船。 早晨天不亮,梁虎就赶到码头,亲自送陈真真一家。 梁虎笑了起来:“上船了,我亲眼看到船放了锚才走。”他得意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在谢玉惜面前显摆:“真真走的时候,送了我这个。” 谢玉惜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梁虎就收起来了。 “什么东西?” 梁仲骁出来就看到梁虎一脸张扬,梁虎慌慌张张往袖子更里面塞了塞,告退:“小叔,我要回卫所操练,先走了。不用留我吃饭!” 飞快逃走。 梁仲骁纳闷:“他怎么见我就这样?” 也不见梁虎怕谢玉惜。 谢玉惜扯了扯嘴角,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侄子有多严苛?还好,他对姑娘家却是柔和许多,尤其是抱香姐儿的时候,哪里看得出来他是个武将?慈父眼神柔似一汪水。 “珠儿那边你去看了吗?” 梁仲骁也牵挂着梁珠的事。 梁虎亲事已定,阿鹤的腿也治好了,就剩下个小侄女梁珠。 如果这三个孩子人生大事都定了,他便也对得起大哥大嫂了。 谢玉惜的心提了起来,说:“还看不出什么,每天脸都敷着黑乎乎的膏药,味道也很难闻,珠儿连饭都吃不下,成日吃粥。” 梁仲骁不知道想到什么,便道:“珠儿若愿意嫁人,不求她上嫁,只她平平安安,过的快活就够了。” 她看着谢玉惜的眼睛,道:“以后咱们家香姐儿也一样。” 女孩儿家,生来就够苦的了,他们梁府的女孩儿,不用再在嫁人上吃更多的苦。 第261章 谢玉惜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刚生下香姐儿,她这个当娘的,真的只想着女儿平安健康就成。 但梁珠的婚事…… 谢玉惜眉头蹙着,似是随口一问:“李惠风小郎君和你们在京城分别之后,如何了?” 这孩子明摆着对珠儿有意,还执意与梁虎一起去左广挣军功,听说也是封了小将军,便一直留在京城没有音信了。 谢玉惜总不好厚着脸皮追问男方的下落。 梁仲骁淡淡说:“宫宴之后他就回李家了,他在左广也搏过命,大约被李家人留在京城,不许他再到桐源胡闹了吧。” 谢玉惜点点头,道:“他在桐源的时候常常来我们府里,待珠儿就像……待自家亲妹子似的,十分亲近。这一走倒也没信儿了,不过没有便没有了吧。” 夫妻之间,这等事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便把话说穿了:“李惠风家世太高,我们家珠儿便是配得上,嫁过去也是吞针般的生活,不好。若是李惠风不能令他父母打心底接纳珠儿,我看还是趁早断了他的念头比较好。” 到现在李家还没有音信,大抵李惠风说服不了他父母。 谢玉惜朝隔壁梁珠住的院子看了一眼,道:“珠儿的脸要是好得了,她自己也愿意,我就要为她说亲事了。” 她家的姑娘,不会专门等一个小郎君耽误年华。 她家梁珠有自己的人生。 梁仲骁没异议,他道:“你拿主意。” 他只管挣军功,挣圣眷,不管将来西宁侯府众人遇上谁家,他有本事替全家撑腰就是。 夜间,夫妻同床共枕,帐里窸窸窣窣声音细碎。 想到谢玉惜才生产还不足三月,即便大夫说恢复的不错了,他也不敢动真格。 次日,谢玉惜醒来的时候,梁仲骁已不在了。 虽封了西宁侯,梁仲骁还领着桐源卫的差事,在进京之前,依旧是桐源卫指挥使,所以回府休息了一阵,便还回了桐源卫。 谢玉惜去看梁珠。 梁珠脸上正在敷新药,肉眼可见,脸上肌肤随膏药一起剥落,居然带走了旧有的痕迹,露出新肌肤的颜色,透着淡淡的肉粉色。 蒋大夫的药,居然真的有效! 梁珠自己也是照过镜子的,谢玉惜能看到的,她也看到了。 “婶子……” 梁珠眼里含泪。 林府医说:“哎哎哎,三姑娘可不要哭啊,你这一哭,就把药冲走了。” “不能哭,珠儿不能哭。” 谢玉惜忙退出去,说:“我先回去,珠儿你好好用药。” 梁珠点点头,只留了丫鬟在跟前伺候。 谢玉惜快步回到环秀堂,忍不住跟佩兰含茹说:“珠儿的脸,居然真的见好了。” “三姑娘的脸好了?” “三小姐是不是和夫人您一样貌美了?” 谢玉惜哭笑不得:“珠儿怎会像我一样?她要像也是像她二哥。” 梁珠和梁鹤是龙凤胎,他们俩才是最像的。 含茹道:“二爷最俊了,三姑娘肯定也倾国倾城!”她乐了:“夫人,以后到了京城求亲的人把咱们家门槛踏破了怎么办?” 谢玉惜笑了:“那就让珠儿万里挑一。” 她们主仆畅想梁珠将来前途如何的锦绣,国公府李家。 李惠风跪在他娘面前,挺直了脊背,道:“我不想娶她,就算您和爹定下这门亲事,我也不会娶她过门,等着让她守活寡吧。” 李夫人气得仰倒,指着李惠风道:“亏你小姨一直在家书里说你好话,我还真以为你经过左广一战稳重懂事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你就不怕你爹抽你的筋?” 李惠风冷笑:“让他抽好了,他又不是没抽过。” 提到儿子挨丈夫打的事情,李夫人心疼死了,缓和了语气道:“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娶。你年纪还小,缓两三年等你大了,本就该娶妻了,娶一房妻子在家里,又不必你做什么,与她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便是。其余的事有娘在。” 李夫人扶着儿子起来,道:“难得你爹看你顺眼了,就别为这件事跟你爹置气了,好吗?” 李惠风站起来,比李夫人还高一个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肃然道:“娘,我不是跟爹置气。三年之后,我有想娶的人。” 李夫人瞪大了眼睛,紧张道:“谁?你才多大!你被谁勾……” “娘!” 李惠风拧眉,愤愤道:“请您注意言辞,请您尊重她。她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 李夫人没好气道:“你在桐源认识的吧?” 李惠风继续拧眉:“是,姨母也认得她和她们一家。” 李夫人好奇了,“是谁?” 她那个妹妹眼高于顶,轻易不会认识人,何况还是桐源的人。她知道妹妹一直对嫁到桐源陆家这件事耿耿于怀。 第262章 第205章 “我现在不想告诉您。总之,我不想娶王家的女儿,您和爹死了这条心。” 李惠风脾气不小,态度十分强硬地表达了自己对父母之命的不满。 李夫人却耐下性子问:“你在桐源认识的姑娘,是谁家的?告诉娘。” 她语气很温柔,循循善诱。 李惠风想了想,道:“我说了,现在不想告诉您。” 反正家里是让他三年之后再娶妻,梁珠也不过十三岁而已,现在就告诉家里……他怕父亲那个脾气,会强烈反对他跟西宁侯府亲近,还会出手坏了他和梁家兄妹们的关系。 他得找外援。 不必说,眼下最好的帮手就是他的小姨昌祺郡主,除了她,家族里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也没有人会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撑腰。 李惠风道:“娘,圣上只赐我头衔俸禄,却没有给我官职,那我还回桐源卫去,我要走了。” 他这个时候说要走,明摆着为了桐源那丫头。 李夫人拉了李惠风一把,拦着他说:“不准走,你还没跟娘交代清楚。” 李惠风拧眉:“您先让爹死了和王家结亲的心,我就告诉您。” 这怎么可能呢? 李惠风他爹要是要那么好说服,李惠风当初哪儿还用到桐源去避风头? 李夫人见拦不住儿子,便道:“好,你想走我不拦。我和你一起去桐源。” 李惠风瞪大了眼睛,说:“娘?您别胡来!”他还没做好准备让珠儿见他家人啊,梁珠胆子那么小,吓坏了怎么办? 李惠风手足无措道:“娘,您可是当家主母,你走了李家怎么办?” 儿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神态。 李夫人惊了一惊,心里也感觉到了那位姑娘在儿子心中的份量,不由得更加正视这件事。 她气定神闲,坐下道:“家里少了我,还有你婶子、嫂子们,我走十天半个月,不妨事。我和你小姨也有许久没有见了,我把你丢到你小姨那里叨扰她那许久,是该亲自过去给她道道谢了。” 李惠风急得像猴儿似的,立刻露了马脚,转而央求李夫人:“娘,您先别去,她……她——胆子小,您去了会吓着她。” 这个“她”,显然不是昌祺郡主。 李夫人打量着儿子,道:“你都知道心疼人了?” 这种事,她这个当娘的都没体会过。 而且在去桐源之前,李惠风多倔啊,骨头多硬啊,宁被打死也不服从家中安排。 要不是她的老父亲瑞王出面,她妹妹昌祺郡主又肯接收这孩子,以李惠风曾经的驴脾气,迟早要被他父亲打死在棍棒下。 这会儿竟像是有软肋了? 李夫人正色道:“你越是这样,这位姑娘我越是要见见不可了。” 但,她道:“万没有我亲自去见这姑娘的道理,你若识相,让她家人先来拜见我。我答应你,只要是上的了台面的姑娘,你爹便是不同意,我也说服你爹让她给你做一房姨娘……” 话音未落,便听得李惠风大笑:“姨娘?娘,您别贻笑大方了。您要是敢在她家提这两个字,莫说是她叔父,便是她婶娘也不饶您。” 李惠风和谢玉惜这位长辈打过交道,知道这不是位好惹的主子。 也幸好,梁珠是被这样的婶母照顾着。 李惠风越发厌恶自家家族,他阔步离开,回首看了一眼父母亲居住的“正居堂”,心里充满了厌恶。 “我的马呢?” 李惠风跑到马厩找到自己的宝驹,一路骑向桐源。 第263章 李夫人见儿子又跑了,虽然无奈却不着急,左不过是去桐源,李家只要一封信写到她妹妹那里,还怕没人管束着李惠风? 倒是李惠风他爹,英国公世子李昶,一回家就听说儿子逃跑了。 “混账!我刚跟王家说好了,让他上门去拜见长辈,他竟敢跑了?” “来人!”李昶动了真格,要让人去把李惠风抓回来。 李夫人想到丈夫对儿子下过的死手,依旧心有余悸,她连忙劝道:“风儿是去桐源探望他姨母了。他说这回封了将军,多亏了他的姨母,少不得要亲自去谢他姨母姨父,你说孩子有这份孝心,我能拦着吗?” 李昶一听说儿子是去谢长辈的,脸色好了很多。 他鼻子哼出一声冷气,道:“算他懂事。但他也不能连王家长辈见都不见就走了,这像什么样子?他可是李家的嫡长孙。” 李昶虽是世子,却不是长子。 李惠风也不是出自长房,但确实嫡房唯一的嫡子,还是瑞王的宝贝外孙,地位超然。 李昶对李惠风一向要求严格,虽说儿子立下军功他心中高兴了一阵子,但却抵不过儿子忤逆他的愤怒。 李夫人给丈夫顺了顺气,随即坐下道:“……我听说,王家的那位姑娘骄纵的很,风儿的脾气世子您知道的,我只怕俩孩子八字不合啊。” 李昶看了妻子一眼,道:“你当你儿子是什么好东西?还嫌人家姑娘骄纵。” 李夫人低了低头,稍微有了腹稿,便道:“我不是高看风儿,但风儿毕竟是您的嫡长子,将来要挑家中大梁,他的妻子必要是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姑娘不是?王家姑娘太年轻娇气了。要不……世子您容我再看看?” 李昶凡事都要为家族考虑,想到王家姑娘确实是家中幼女,少不得有被宠坏的风险。 虽说王家门第配得上李家,但也不能只看门第不是? 李昶点点头,道:“好,你再替风儿看看吧。我也去写一封信给妹妹妹夫。”终于提到了李惠风的军功,他稍有些自豪的神色:“连圣上都褒奖了风儿,我知道这都是郡主的功劳。你这个妹妹,当真是不错。” “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她待风儿自是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李夫人也很骄傲,自己有一个好妹妹,笑着说:“我也给妹妹去一封家书,好好谢她。” 李家给陆家的书信跟李夫人给昌祺郡主的书信,自然性质不同。 夫妻俩各自去自己书房,写信到陆家。 昌祺郡主收到信的时候,头都大了,她跟如墨叹气道:“备马,我去见见玉惜。” 如墨少不得问道:“郡主,怎么了?” 她刚才见主子阅信的时候,明明笑过,怎么看完之后反而不快了? 昌祺郡主便道:“姐姐姐夫对风儿在桐源的表现很满意,可是姐姐向我打听风儿意中人,话里话外都是问我,那姑娘堪不堪为公府主母。” 如墨想到了西宁侯府那位三姑娘的相貌和气质,柔柔弱弱的。 她道:“听说……梁三姑娘已经在帮着西宁侯夫人管家,倒也未必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昌祺郡主道:“管自家和管夫家,那能一样吗?我的姐姐姐夫,照拂家中小辈没的说,若是对儿媳妇——你当他们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她心中也是中意西宁侯府的每一个小辈。 但当事情真的进展到这一步,她也觉得头疼。 “罢了,先看看玉惜怎么说。谈婚论嫁,可不能只有李家一厢情愿。” 第264章 第206章 “阿鹤也真是的,这么久了,才来了一封信。” 谢玉惜看完梁鹤从京城送回桐源的信,一边高兴,一边忧愁。 周楷打点好宜丛墨的生意,已经去京城那边跟梁鹤汇合了。 这一封从京城来的家书,就是周楷带回来的。 谢玉惜问周楷:“阿鹤的腿,当真好了?可以走了?” 没有亲眼看到,她真的很难相信。 想当初她刚嫁进来的时候,梁鹤还坐在轮椅上,人都不知瘦成什么样了。 周楷垂手,笑着道:“回夫人的话,二爷真的可以走路了,但是走不快。倘或慢慢地走,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他的腿……”曾经残疾过。 谢玉惜心内大喜,写了一封信交给周楷,还有很多的银票和一声叮嘱:“你说他在京城求学,我也不催问什么,只一句,过年回不回?” 离新年不久了,谢玉惜总想着一家团聚才好。 今年是个特别的年,香姐儿刚出生,仲骁封侯,阿虎获了军功,连梁珠的脸都有好转的迹象。 周楷皱皱眉,似乎代了他远在京城的主子的挣扎:“夫人,三年一科举,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二爷说,他不想再等了,需要绝对的心无旁骛。” 谢玉惜点点头。 三个孩子里面,梁鹤总是最有成算的,何况他还将宜丛的生意打理的那么好。 她应该相信他的。 谢玉惜便说:“家里马车人手一直都备着。冬天怕大封路,只要他改变主意想回家,提前递了消息回来,府里一定派人去接他回来。还有,你太粗疏了,不够用,必要的时候买丫鬟买小子照顾你家二爷。” 周楷笑眯眯的:“夫人放心,读书的事小的不能代替二爷来,这等事好办。” 谢玉惜也给了周楷一个荷包,就催促他赶紧回到梁鹤身边。 秦妈妈听完二人对话,若有所思:“夫人,二爷志存高远。” 谢玉惜重重点头:“我知道,这我一直知道。” 秦妈妈又提起梁意:“听说意小爷也想搬出去住。” 最近王卿雨过来探望香姐儿的时候,无意和秦妈妈透露的。 谢玉惜颔首道:“那边明面上是不吵嚷了,背地里少不得风起云涌,意哥儿如果想在科举上更进一步,离她们远点比较好。” 秦妈妈:“但是快过年了,俪二太太应该会留意小爷过完年再出去住。” “大抵是吧。” 谢玉惜觉得没必要,只是一个新年而已,梁意十年寒窗苦读,眼看明年就是秋闱,不如让他现在就搬出去,专心学习。 “走,去看看珠儿。” 谢玉惜心里惦记着蒋大夫给的膏药。 那膏药,一共有多少帖,她记的清清楚楚,如果没算错,今天就是最后一帖用药。 按照林府医说的话:“用完这所有的膏药,能好便是能好,若不能好,便再难好了。” 珠儿的脸,应当要好了。 谢玉惜掐着时间到隔壁院子去。 恰好,林府医带来的药童,刚揭下梁珠脸上的膏药,绿漪打水,拧帕子,替梁珠洗净脸颊,白里透红的肌肤渐渐浮现再蒸腾的水汽面前。 “珠儿,你的脸……” 谢玉惜瞪大了眼睛,好生白皙,之前脸上大块大块的红痕,竟然……淡化的几乎看不见了。 梁珠攥紧了衣袖,眨了眨眼睛,已经双眼含泪,咬着唇颤声道:“婶子,你看见了?我的脸……” “你的脸,好了。真的好了。” 谢玉惜走过去端详,梁珠本就白皙,眉眼精致如画,肌肤上那余下的一抹红,全能看做一点点打在脸颊和眼位的腮红,天然的一道浅妆。 第265章 “镜子,绿漪,我想看看镜子。” 绿漪手足无措,着急忙慌地照镜子,找半天才想起来在床上。 林府医收拾药箱,笑道:“三姑娘以后也要好生保养,你这里的肌肤比别处都薄弱,不可用力抓挠,也不能再伤了。” 梁珠照着镜子,怔愣半晌回不过神。 “这,这是我?” 她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那道疤痕一样的丑陋东西就伴随着她长大,连府里下人都有蔑视她的时候。 现在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谢玉惜拍了拍梁珠肩膀,转而和林府医说:“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林府医摇摇头:“没有,别的都和其他地方的肌肤一样。再就是,余下的几副药照常喝完,脸上一点余红还会褪下一些。” 说着,林府医就要走了。 谢玉惜亲去送了,转回来的时候,见梁珠哭的不能自已。 谢玉惜过去抱着梁珠,梁珠便搂着她的腰,贴在她怀里痛哭。 待梁珠平复过来,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谢玉惜笑话她这才刚变回来,又变成了一只红眼青蛙,梁珠都不好意思去见香姐儿,说要重新梳妆。 含茹敲门进来:“夫人,昌祺郡主来了。” 谢玉惜:“就来。” 叮嘱梁珠好好休息,好好吃完剩下的内服的药,就和含茹一起去见昌祺郡主。 丫鬟已经引了昌祺郡主进内院,正好撞见谢玉惜从梁珠院子里出来,便问:“三姑娘可好?” “好着呢。” 谢玉惜喜上眉梢。 昌祺郡主以为有什么大喜事,难道梁珠说亲了?不能够吧,她之前隐隐听谢玉惜透露过,李惠风那臭小子可是常常来梁家见他的“珠儿妹妹”,梁家不声不响就给梁珠定了亲,那混小子还不得在桐源搅弄风雨? 因心里惦记着俩孩子的事情,昌祺郡主的心一直往下坠,脸色都肃然了几分,道:“珠儿怎么了?” 谢玉惜见昌祺郡主忽然变了脸色,道:“是大喜事,郡主怎么还担心上了?” 一说是喜事,昌祺郡主就更担心了。 “什么事,你不会瞒着我把你家珠儿给嫁出去了吧?” 谢玉惜哭笑不得:“阿鹤的亲事都没定,我家珠儿还早着。” 这脸才刚刚恢复原来的美貌,梁珠都还没在众人面前亮相,怎么可能就谈上亲事了? 昌祺郡主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玉惜眼神一闪:“怎么就好了?” 她见昌祺郡主今天不是白来的,似乎有什么事情。 昌祺郡主快人快语:“还不是风儿那臭小子,他爹娘逼他先跟姑娘相看,他不肯,就说自己已有了中意的……我长姐就写信找我打听,桐源哪家好姑娘能让风儿都折服?我思来想去,怕是只有你家珠儿。” 或许是直觉,谢玉惜觉得这事不大妙。 大概没有哪个高门主母,希望儿子越过自己先一步喜欢上别家姑娘。 还好,西宁侯府门第倒也上的了台面。 珠儿的脸也不再是她的软肋。 她西宁侯府的姑娘,不怕别人掂量斤两。 以谢玉惜的意思,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比郎君的更重要,梁珠还得好好掂量掂量男方配不配的上才是。 谢玉惜冲昌祺郡主微微一笑:“郡主,你去看看珠儿吧。她的脸恢复如初了。” “脸……恢复了?” 昌祺郡主格外惊讶。 不得不承认,梁珠的脸有碍观瞻,但是李惠风都不介意,她这个小姨更不必在意。但是梁珠的脸居然能恢复? 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知那姑娘脸上去掉了痕迹之后,是什么模样? 昌祺郡主心情格外复杂地去探望梁珠。 第266章 第207章 “三姑娘,昌祺郡主来了。” 含茹刚刚随谢玉惜一起离开,没多久就转回来,院子里面,梁珠和绿漪主仆二人疑惑对视一眼:郡主怎么来了? 绿漪放下热帕子,说:“来了。”扭头和梁珠说:“姑娘,您先匀面,奴婢出去回话。” 梁珠点点头,自己继续轻轻地擦洗脸颊。 绿漪出去告诉谢玉惜和昌祺郡主,梁珠还在洗漱。 昌祺郡主嘴上说:“不着急。” 却罕见地绞上了帕子。 谢玉惜暗暗打量之后,抿唇一笑。郡主怎么比她这个当婶子的还紧张? 绿漪迎两人进去,奉茶之后,等了一刻钟,梁珠重新梳妆从里面出来。 昌祺郡主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不是没见过美人。她从小在宫廷长大,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 只是没见过几乎毁容的姑娘,还能恢复容貌,而且还是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几乎不敢认了,“你……你是珠儿?” 昌祺郡主走过去,细细打量梁珠,白皙清秀到了极致,比浓艳者秀丽,比秀丽者明丽,实在是拿人心魄。 梁珠还是脸好了之后头一次见外人,羞涩低头,福身道:“郡主万福金安。” 昌祺郡主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李惠风啊李惠风,好小子——以后可有的他头疼了。 这般模样的姑娘,未必就轮得到英国公府呢。 梁珠脸才刚好,林府医都说了要好好吃完余下的几服药,以及好好休息。 没多久,谢玉惜就把昌祺郡主给带走了。 昌祺郡主居然和谢玉惜说:“我姐姐姐夫挑剔严苛的很,但你家珠儿如今实在不必受这个委屈,她这般的门第这般的容颜,要什么好郎君没有?” 她抚着自己胸口,叹气道:“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风儿我是视若亲子,但姻缘不能强求。我也不想看到咱们将来因为两个孩子交恶。风儿若是执意要娶你家珠儿,你可得好好替她把关。” 谢玉惜自有打算,听昌祺郡主如此与自己交心,心下感动,便也说了实话:“我正有此意。郡主,珠儿您也没少见,她的性格您知道的,我虽希望她高嫁——高嫁嘛,总比下嫁过的体面。但我也不舍得珠儿吃苦,倘或她不是要死要活非谁不可,我与侯爷必是替她方方面面考虑周全了。” 谢玉惜郑重道:“绝不迁就。” 昌祺郡主点点头,“也好。” 说开了也好。 二人相视一笑。 昌祺郡主道:“香姐儿有人看顾?走,瞧瞧她看,我的干女儿。” 她满心欢喜地拉着谢玉惜一起,去看香姐儿。 之后,便是打叶子牌。 姑娘她喜欢,叶子牌她更喜欢,谢玉惜好久没有摸牌,也是有些手痒,叫了郑氏跟王卿雨一起过来做搭子凑了一桌,一直打到天黑才散场。 当天晚上,李惠风到桐源了。 他先到陆家让下人喂马,正要往西宁侯府去,昌祺郡主叫住他:“都这么晚了,梁虎也在卫所里不在家,你去梁家干什么?” 李惠风羞了,挠挠头道:“阿虎不在家?那我去看看阿鹤总行吧?阿鹤应该回家了吧?” 昌祺郡主道:“梁鹤压根就没回桐源,听西宁侯夫人说,他进京城去了。” “那……那我去看看卫先生?” 李惠风心急的很,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居然说夜半去看老师。 昌祺郡主无言以对,拧着他耳朵说:“今晚你谁都不准去看,给我好好睡一觉。大白天你再去拜见,免得叫人说闲话。” 李惠风心里跟猫挠似的,尤其是在父母亲逼他娶王家姑娘之后,他更想靠近梁珠。 昌祺郡主知道一二句警告拴不住这只猴儿,便道:“你若好好过了今夜,明早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神神秘秘地说:“和梁珠有关。” “什么事!” 李惠风恨不得下一刻就知道。 昌祺郡主拢拢衣裳,道:“我说了,明早再告诉你。你快回你的院子去吧。” 陆家这一房子嗣单薄,李惠风就是回京了,前院的院子也给他留着了。 李惠风蔫儿哒哒问:“小姨,您没哄我?” 昌祺郡主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别忘了,你去左广参军都是我帮你说服你父母亲,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李惠风对小姨有天然的信任,“好,我这就去休息,明天天一亮我就过来找您。” 昌祺郡主皱皱眉:“等我用早膳你再过来。” 天一亮就起床,她可起不来。 “行。” 李惠风大步流星离开,陆璟跟他撞个正着,只听见一声“姨父安”,李惠风就跟他擦肩而过了。 陆璟追进来问昌祺郡主:“他又来了?” “不欢迎?” 昌祺郡主斜了陆璟一眼,陆璟哂笑:“哪儿能啊。我是担心他父母不同意他现在过来,毕竟他刚立了功,正是争取圣眷,在京中谋官的时候。” 昌祺郡主淡淡道:“孩子大了,爹也管不住。” 她忽问:“你来干什么?” 他们夫妻分房已久,若没有重要的事情,昌祺郡主还真没有兴致跟陆璟谈天说地。 陆璟才想起说,他大哥来家书了。 昌祺郡主:“跟我有关?” 陆璟一哽,“无关。” 昌祺郡主起身,往床上躺去,道:“不送。” 陆璟看着昌祺郡主懒洋洋懒得招待他的样子,一肚子的气。 他在外面的时候,何曾受过这般冷遇? 大哥还总是在信中说,让他跟郡主好好相处,将来……将来瑞王有可能问鼎帝位,陆家和瑞王家的这门亲事必须要保住。 可郡主总是这幅样子,他保得住个屁! 陆璟拂袖离去,到姨娘房中过夜。 昌祺郡主连个眼神都没给陆璟,拢了拢衣裳便睡了。 千人尝万人用的脏东西,她不稀罕。 第二天一大早,昌祺郡主院子里刚摆了饭,李惠风掐着时辰就来了,恭恭敬敬作揖:“姨母。” “坐,一起用膳吧。” 李惠风无心吃饭,坐下之后筷子都还没拿,便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珠儿妹妹的秘密了吧?” 昌祺郡主说:“吃了饭就告诉你。” 要是让他知道,梁珠的脸已经好了,他怕不是饭都不吃就要飞到西宁侯府去了。 那可不行,太沉不住气了,谢玉惜这个当长辈的,能看中这种毛小子? 第267章 第208章 李惠风从没吃过这么没有味道的早膳。 饭菜进了肚子里,完全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 他漱漱口,待昌祺郡主不紧不慢用完早膳,才央求道:“姨母?小姨?” 外甥何曾这般讨好过她? 当真是儿大不中留。 昌祺郡主摇了摇头,道:“梁珠的脸没有一点痕迹了。”她那日肉眼所见,是如此,其实看仔细些,还是能看到脸上用过药的地方和别处有细微的差别。 “什么意思?” 李惠风还没明白过来,待细细想了想,瞪大了眼睛看着昌祺郡主。 “正是你所想。” 昌祺郡主投以肯定的眼神。 李惠风二话不说,一阵风似的刮走了,昌祺郡主看着瞬间就没人影的座位,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如墨道:“郡主,郎君这也太上心了。” 上心不是什么坏事,但在李夫人眼里就未必了。 昌祺郡主道:“早晚的事,要懂得放手的是我姐姐。” 但这个过程总是痛苦的。 随他们去吧,昌祺郡主自有自己的烦恼,她坐在窗边,看婴儿戏莲的画册,喃喃道:“你看这孩子,真可爱。” 如墨心痛,劝道:“郡主,要不您和二爷生一个?只是要个孩子罢了,待孩子出生了,您就——” “我受不了他。如墨,我看到陆璟就恶心。能和他装出表面和平,那都是因为父王和陆璟大哥!” 昌祺郡主合上画册,眼里冒火。 如墨欲言又止。 昌祺郡主冷声道:“你忘了他怎么纵容红绡那贱人骑到我头上?本郡主这辈子没受这么大的屈辱!” 在她心里,这就是过不去的坎儿。 如墨低下了头,低声道:“那怎么办呢?” 昌祺郡主也有点茫然了。 是啊,她受不了陆璟,但是又想要孩子,那怎么办? 昌祺郡主脑子里冒出大胆的想法,她咬牙道:“……谁说孩子就要跟陆璟生了?” 如墨一脸惊讶。 昌祺郡主冷笑:“凭什么他能睡妾室,能在外面眠花宿柳,我就只能守着他一个人?” “郡主!” 如墨可从没听过这种大胆的话。 昌祺郡主见如墨那般没见识的样子,皱眉道:“你年轻,从前我在京城的时候——” 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 “曾还有王妃跟阁臣搅和到一起去了,你听都没听过,我却见过。” 如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王妃跟阁……阁老?” 这! 昌祺郡主继续说:“何止?还有……” 再说下去,就是皇室秘闻了,她摆摆手道:“行了,我就随口一说,你出去吧。” 如墨点点头,忐忑地退下。 昌祺郡主说是“随口一说”,脑子里却想起了男人。 她倒不是多么的馋男人,男人而已,陆璟的皮囊已经足够好看了,也不过如此。 她只是太想要个孩子了。 昌祺郡主撑着脸颊,不知想起了什么。 西宁侯府。 “李大郎君来了。” 谢玉惜一听,就知道李惠风过来看珠儿的,她道:“让他过来陪我喝杯茶吧。” 又吩咐含茹把梁珠请过来。 谢玉惜在花园里见了李惠风,李惠风起初见只有谢玉惜一个人,没有带梁珠,眼珠子还往谢玉惜身后瞥了一下。 谢玉惜道:“珠儿许久不曾见客,梳洗打扮尚且要时间。你且先品品茶。” 李惠风很不好意思地作揖,道:“谢姨,我听姨母说珠儿妹妹的脸好了,我便忍不住过来探望一番。” 他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目的,倒是不招人厌烦。 称呼从“伯夫人”变成亲近的“谢姨”,谢玉惜微微一笑,问:“惠风,回到京城同你父母亲可好了些?” 都知道,李惠风来桐源躲避父母来的,这回立功回去,应当是和双亲能缓和了关系,直接留在京城才对。 怎的又来桐源了? 这耐人寻味。 李惠风心虚,他本就是因为不服从父母安排的婚事逃来的,该怎么说? 西宁侯府会不会嫌他太忤逆? 之前只当自己是小辈过来交往,倒不觉有什么。 可一旦涉及婚事……他难免要做更多考量。 自己虽在父母跟前他是鲁莽了些,但那是因为父亲太蛮不讲理,而他认为自己并非当真大逆不道忤逆不孝之人。 李惠风轻咳了两声,道:“与母亲好了许多。” 这也是句实话。 他跟他爹,从来就不对付。 谢玉惜轻嗯了一声,她也知道李惠风母亲算是位慈母,严苛的是他父亲。 如要谈亲事,或许最大的阻碍也在李惠风父亲头上。 且从李惠风言谈中,她也看出来了,李惠风并不能很好地与自己父亲相处。 他都不能跟父母和谐相处,难道还能指望他将来在父母前面护住珠儿? 谢玉惜验证了之前的猜想,不再多提。 方才那一句,只当时熟稔长辈的正常关怀。 不多时,梁珠到了。 脸颊好了之后,梁珠便不戴面纱,就这么裸着脸上肌肤过来,见到李惠风行了个万福礼。 李惠风眼直了一会儿,倒不是登徒子那般神色,只是和昌祺郡主一般的惊讶。 “珠、珠儿妹妹!” 李惠风回了个礼,连忙低下头。 梁珠脸上一痊愈,到底是出落成大姑娘了,李惠风心口乱跳,和之前觉得梁珠可爱的感觉完全不同,好似比可爱之情还要再深上一层。 “李大哥哥。” 梁珠轻轻唤了一声。 “李惠风,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一声质问从他们身后传来,梁虎三步并作两步飞过来,狠狠捶了李惠风一拳头。 李惠风疼得龇牙咧嘴。 谢玉惜和梁珠异口同声:“阿虎/大哥你怎么回了?” 梁虎这才看向背对他的二人,本想回话,目光落在梁珠脸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语无伦次道:“珠、珠儿,你的脸!” 他知道妹妹的脸会好,但是没想到会好成这样啊! 梁虎喜得大喊:“你和阿鹤长得更像了。等阿鹤回来让他好好看看!” 李惠风趁大家都没注意他的时候,眼神越发直白地落在梁珠身上。炽热,却坦然。 梁虎一扭头,就看到李惠风那眼神不对劲,他顿时有了警惕之心。 一抬脚,横在李惠风面前,阻隔了李惠风的眼神,重重地拍打着李惠风的肩膀,道:“走走走,我带你回卫所玩儿。” 李惠风不想去。 卫所有什么好玩的! 他想跟梁珠玩儿,教她放放风筝什么的。 第268章 第209章 梁虎一拉着李惠风离开,谢玉惜就看向了梁珠。 小姑娘出落成大姑娘,在脸颊彻底恢复之后,那种大姑娘的气质越发明朗。 “珠儿,你觉得李大郎君怎么样?” 谢玉惜问道。 梁珠一慌,眼神闪避:“什么怎么样?”她抿抿唇,道:“李大哥哥人很好,两位哥哥都愿意交往的人,应、应该不会没什么不好……” “那是你两个哥哥的想法,你呢?” 谢玉惜轻声问。 梁珠绞着帕子,细声道:“我……” 她当然也觉得李惠风很好,毕竟他是自己认识的唯一一个外男。 但她心里还有更重的东西,那就是家族。 她更爱重自己的亲人。 梁珠不是不知李惠风身份,便道:“婚姻大事,我听婶子的。” 说罢,她就羞逃了。 谢玉惜若有所思,梁珠倒是比她想的要……更理智。 谢玉惜打算带梁珠多结识一些同龄人,不分男女。总得梁珠自己多见见外人,见多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朋友、夫婿。 能挑人的,不止英国公府。 谢玉惜回环秀堂看香姐儿,奶娘正抱着孩子哄,口中哼唱歌谣,还贴着香姐儿的脸,亲了上去。 “夫人。” 奶娘听到有丫鬟在唤谢玉惜,心里一慌,手上却还稳当,没有失手摔了孩子,转身请安的时候,却不敢抬头。 奶娘抱着香姐儿,低头道:“……夫人。” 她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夫人刚才看到她亲香姐儿了没有。 “孩子给我,你去休息吧。” 谢玉惜抱过孩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奶娘忐忑离开,含茹待那个奶娘走了,才沉脸道:“哼,姐儿的脸也是她能亲的!” “姐儿连她的奶都吃了。”谢玉惜淡淡说:“她也是喜欢香姐儿才至于此。” 含茹心中不平:“可您才是香姐儿的娘。” 是啊,她才是姐儿的亲娘。 香姐儿是她怀胎九月拼了命生下,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抢走她。 但她也知道,奶娘没有坏心。 “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走吧。” 谢玉惜吩咐道。 含茹风风火火就要出去,谢玉惜叮嘱道:“客气些。” “是……” 含茹虽有不服,但也不得不听从谢玉惜的意思。 三翻六爬,姐儿已经会翻身了,谢玉惜就孩子放在榻上,逗她翻身。 “玉关——梁玉关——香儿,这是你的闺名。娘的名讳,谢——玉惜。我是娘,你是女儿,女儿是娘的心肝。” 谢玉惜用帕子,很轻地擦了擦女儿的脸颊。 腊月至,眼看着快过年了。 谢玉惜忙着准备迁居京城的事情,香姐儿就交给了另外一个奶娘,还有秦妈妈跟梁珠。 正忙着决定一些奴仆去留问题,乔氏来了。 “玉惜,他们回来了!可把二太夫人给激动坏了。” 乔氏揣一肚子火气赶过来,斗篷一脱,抖落一地的雪,在有炭火的议事厅里,瞬间化为一滩水。 “谁回来了?” 谢玉惜合上册子,好奇地问。 乔氏没好气道:“梁意他大伯和三叔,两家人都回来了。今年过年可热闹了。” 谢玉惜眉一挑,早就知道二太夫人想让另外两个儿子回来了,竟赶在西宁侯府离开桐源之前回来了? 这可是烫手山芋。 二太夫人别是想扔到她手上来吧? 谢玉惜打算先按兵不动,到底隔着房,二太夫人不太可能让两个儿子直接在侯府里做点什么。既然对方不能影响到她,她也应该像二太夫人学学隐身。 谢玉惜微微一笑,客套道:“叔伯两家什么时候安置好?我和仲骁好叫人过去请安。” “安置什么呀,两大家一股脑回来,拉拉杂杂就挤在咱们院儿里,我看那意思,倒不像要搬出去住,像是就要死皮赖脸和我们挤着过年似的。” 谢玉惜嘴角一抽,隔壁院子虽带了个小花园,但住上乔氏跟俪二太太一家,已经算拥挤了。 梁意的大伯和三叔两家人,主仆加起来不得有十几口人?还怎么挤得下? 但,这不归她管。 她一插手,二太夫人还不就跟跗骨之蛆一样沾上来。 谢玉惜便道:“小婶子有什么委屈的地方,需要我搭把手,尽管说。” 乔氏自会对付他们。 谢玉惜要做的,便是暗地里给乔氏撑腰,也是为梁意两口子撑腰,便足够了。 乔氏笑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也不用你做什么,要是那两家闹起来,你别搭理他们就成。” 谢玉惜应是,乔氏坐不到一会儿就走了。 谢玉惜回去看香姐儿,还让祝嬷嬷去问候二太夫人那两个儿子儿媳妇,顺便听听隔壁院子的墙角。 祝嬷嬷就坐在三太夫人的房里,从窗户里看热闹。 俪二太太跟她弟妹罗氏吵得不可开交。 罗氏指着俪二太太鼻子道:“你就是这么服侍婆母的?我们把婆母交给你,婆母现在病的不成样子,你怎么当这个儿媳妇的!” 俪二太太苦不堪言,一听这话差点没气厥过去。 罗氏继续高声道:“早知你是这种儿媳妇,我和大嫂可不能放心把婆母交给你伺候。” 她不敢骂梁二老爷,也不敢骂梁意,听说俪二太太娶了个儿媳妇,便道:“你,还有你儿媳妇,竟没一个贤孝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王卿雨早陪着梁意搬出去了,但她偶尔还是要回来侍奉俪二太太,幸好今日没回,不然还不得大着肚子,跟着俪二太太一起挨骂。 俪二太太气得脸涨红,搀扶着丫鬟,不顾体面地吼道:“你,你会照顾婆母,你怎么不回来照顾?这么多年了,你们除了要银子就是银子!家书之外,还往家里寄了什么?蛀虫!” 罗氏哪儿惧这点毛毛雨,提高嗓门道:“你照顾不好婆母,你还有理了?像你这样不孝顺的妯娌,我呸——” 俪二太太会一些绵里藏针的路子,像罗氏这样泼辣的人,她还真应付不了。 乔氏看得直摇头。 俪二当真是个废物,直接给罗氏一耳光,她不就闭嘴了?泼辣的人,只怕更泼辣的人。 但她知道,俪二做不出来这种事。 这院子里太热闹了。 连谢玉惜坐在环秀堂,都听到了热闹。 她听说俪二太太第一场架就落了下风,罗氏已经带着一家子挤进了梁意小夫妻之前住的屋子,谢玉惜便道:“卿雨必定要赶回来替她婆婆撑腰的,去给卿雨递一句话。” 像罗氏这种不要脸的人,用不着跟她吵架。 用银子的事儿打她的脸才最致命。 第269章 第210章 佩兰得了谢玉惜的吩咐,守在隔房院子的门口,一见到一顶蓝色软轿落在院门口,立马过去打轿帘:“卿雨太太?” 王卿雨挺着肚子下饺子,惊讶道:“佩兰姑娘?” 佩兰先把俪二太太跟罗氏吵架的内容,挑重点转告王卿雨,随后便将谢玉惜的叮嘱,附耳说给王卿雨听。 王卿雨脸色几经变换,重重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佩兰也是关心道:“意小爷呢?” 王卿雨不好意思地道:“夫君在念书,我不想吵他分心,我偷偷回来的,没让他陪着。” 佩兰笑道:“我明白。等我家夫人给小爷送东西去的时候,保管不惊动小爷。” 梁意虽搬出去了,谢玉惜却没有停止照拂这小夫妻俩。 时不时便让人送补药给王卿雨,也送一些强身健体名目的药材给梁意。 王卿雨扶着小丫鬟的手,道:“佩兰姑娘,我先进去了,你替我问嫂子安,我就不再过去了。” 她忙着对付罗氏那些亲戚呢。 佩兰点点头,叮嘱王卿雨身子第一,切勿过度。 王卿雨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自然不会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倒霉事。 回了屋,王卿雨居然看到她跟梁意的房子里住满了外人。 虽她搬出去了,可她好多私人用物还在房中,怎容得外人随意住进来? “婆母。” 王卿雨大着肚子去找俪二太太,俪二太太一听儿媳妇一声唤,孤立无援的人终于找到了依靠,竟落下了眼泪。 “卿雨!” 王卿雨目光柔柔扫过罗氏等人,过去道:“您是小婶子?” 罗氏目光不善地打量王卿雨,见她大着肚子,还真有点发憷。 大过年的,弄个孕妇出面,别闹出点见红的事,她们就落了下乘。 王卿雨见罗氏的孩子们坐在自己床榻上,瞪了瞪水润的眼睛,十分委屈道:“小婶子,这是我和夫君成亲住的新房、用的新床榻。” 罗氏稳坐着,一点没有挪动的意思。 大嫂子一家跟二太夫人一起挤着,她一家老小要是不占着这间空屋,哪儿还有落脚的地方? “我说侄媳妇,你这就没道理了。据我所知,你跟意哥儿都搬出去了,你们不住怎么还白占着屋子呢?” “谁说我们不住了?” 王卿雨不会大声吵架,带脾气的话居然都有三分柔弱。 罗氏听笑了。 就这么个小白兔,能拿捏的了谁? 还不等罗氏开口,王卿雨气得流眼泪,两串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似的,气鼓鼓地看着罗氏。 罗氏惊道:“你、你哭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王卿雨拿出一张纸契,道:“这些年我婆婆侍奉太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婆母为照拂整个二房欠下侯府的银子,小婶子既然埋怨婆母照顾不好太夫人,恨不能替婆母分担,那小婶子现在就来分担了吧。” 她哭着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连俪二太太都有点被儿媳妇给镇住了。 怎的还能一边哭,一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罗氏气笑了。 合着,兔子也会咬人? 一上来就要银子,她俪二的儿媳妇还真敢提! 罗氏竖眉道:“你这小媳妇好生没规矩。你婆母是太夫人的亲儿媳,照顾她老人家是应该的,你们婆媳二人怎好意思找我要银子?” 王卿雨咬唇,脸色苍白:“不给,是吗?” 罗氏当然不给了! 眨眼间,王卿雨说晕就晕倒。 俪二太太慌了,儿媳妇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第一个孙辈,说不得就是她的嫡亲长孙! “卿雨,卿雨!” 俪二太太跟丫鬟一起扶着王卿雨坐下。 丫鬟跑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嗓门地喊:“来人啊来人啊,不得了了,三太太不肯分担赡养太夫人的银子,气倒了卿雨少奶奶。了不得,出人命了啊!” 这一嗓子,把三太夫人都给惊动了。 乔氏和三太夫人一起跑出来看热闹。 二太夫人也睡不着了,披了斗篷出来看情况。 乔氏和王卿雨是有交情的,听说王卿雨怀着身孕就昏倒了,撇下三太夫人,立刻冲过来帮忙骂罗氏:“你怎么做婶子的?!这些年不赡养婆婆也就罢了,一回来就抢侄子媳妇的婚房,还把怀孕的侄媳妇打昏。 “我看你是想害你二哥一家绝后吧!” 绝后这话就太重了。 罗氏再泼辣也不过是个妇人,妇德里头不好的名声,她可是沾都不能沾的。 罗氏有心辩驳,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无他——理亏。 罗氏看向王卿雨,气急了竟然道:“意哥儿媳妇,你别给我装晕。我可没跟你动手,你怎么就晕了?” 说着,还想去掐王卿雨。 俪二太太哪儿能让罗氏动手?发疯了一般把罗氏给推倒了。 罗氏一摔跤,她孩子们就冲上来了。 乔氏哪儿能干看着? 她嚎叫了一嗓子,自己的两个孩子跟俪二太太的女儿梁姗都赶了过来。 到底是三个大孩子,对付几个半大的孩子,轻轻松松。 场面混乱之中,乔氏带领孩子们占据了绝对优势。 罗氏发钗散落一地,坐在门口哀嚎:“侄子侄女打婶子,没天理了!” 闹到这份上,也着实没脸面可讲。 怎么能多拉点同情心才要紧! 二太夫人看不下去了,拄着拐杖,带着大儿子大儿媳妇过来“主持公道”,高呵一声:“都别嚷了!到我屋里来说。” 乔氏可不吃这一套。 二太夫人又不是她婆婆。 乔氏刻薄道:“二太夫人,别怪我怼您,这都什么时候还装着您很讲道理的样子?还不赶紧给卿雨请个大夫来!要是让意哥儿知道你们这么欺负他媳妇儿,哼……” 罗氏委屈了:“我,我怎么她了?” 她根本就没动王卿雨一个手指头,哪知道这侄媳妇跟张薄纸似的,说两句就倒了。 二太夫人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要说二儿子一家,她唯一还忌惮的,也就只有梁意了。 梁大老爷拿出大伯的款儿,吩咐道:“先请大夫吧,子嗣要紧。分屋子的事,一会再说。” 乔氏背过去,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二太夫人最疼的大儿子呢,母子俩一个德行。 自私,虚伪。 梁大老爷吩咐罗氏:“你把人气倒的,你让人去请。” 罗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 她可没银子使在这种地方! 乔氏冷哼。 再加个抠门儿和懦弱。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相互推诿。 乔氏幽幽道:“省省吧,请大夫多费银子啊,你们不过是做大伯和三婶的,使不得使不得啊,还是我这个隔房的小婶子去请吧。” 一句话,把梁大老爷跟罗氏臊得站不住脚。 梁大老爷涨红了脸,催促妻子:“去请大夫。” 王卿雨躺在床榻上,眼睫毛颤了颤。 这个家,还得是靠乔婶子。 还有谢玉惜,她说的没错,银子就是大伯和三婶罗氏的命脉,一捏一个准。 第270章 第211章 “有些动了胎气,好好调养,切勿再让这位夫人动气了。” 大夫来了之后,给王卿雨把脉,便对众人说了这番话。 罗氏小声:“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俪二太太气得直接指着罗氏的鼻子:“你还希望我儿媳妇有什么事?动了胎气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罗氏刚要张嘴,王卿雨便柔柔弱弱地和大夫说:“大夫,我头晕。” 大夫叹气摇头,道:“你们要是这样待孕妇,请大夫来作甚?” 罗氏脸一白,老老实实后退了一步,但是没舍得离开这间屋子。 一会儿就要谈分屋子的事情,她要是走了,她全家老小怎么办? 大夫开了保胎方子,二太夫人站出来说:“卿雨,你先好好休息。乔氏,烦请你帮忙照顾下我家孙媳妇。其他人,跟我来上房。” 要不还得是太夫人出手?一句话便留下王卿雨,支开了乔氏。 俪二太太一个人去上房,几乎是孤立无援。 乔氏还真不好跟过去了,这毕竟是他们一大家子的私事,而王卿雨,大夫都要她注意保胎,她硬撑着过去一定会被按下来的。 乔氏和王卿雨默契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乔氏走到王卿雨跟前,扶着她躺下,道:“好侄媳妇,你就安心休息吧,我相信你家二太夫人绝对不会在你怀孕的时候委屈你婆婆,故意气你。” 王卿雨把刚才找罗氏要账的纸契塞到了乔氏手里。 乔氏一捏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送那些人出门的时候,把纸契塞到了落单的俪二太太手中。 “拿好,咬死了让她们先给钱,再分屋。也不是真分给他们,真到谈分屋的时候,你就说这院子又不是咱们的,轮不到咱们分。” 乔氏知道俪二太太一向拉不下脸吵嚷,忍不住拧了俪二太太一把,道:“别不好意思吵架,你瞧瞧你婆母跟你弟媳妇,一副要吃了你们全家的样子,你还跟她们客气什么?” 俪二太太眼圈一红。 她还真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是乔氏站在自己这边。 俪二太太心一狠,道:“行,我知道了。” 乔氏见二房的人都到二太夫人那边,哼了一声。 她才不是好心帮俪二太太,但是二房其他两家岂是好惹的? 她就乐意跟他们住一个屋檐下。 还是俪二太太那种死要面子,没太多城府的人好相处。 上房。 二太夫人刚坐下,梁大老爷和罗氏就围在她左右,二太夫人气色都好多了,仿佛有人给她撑腰,她又回到当初在西宁侯府暗中坐镇的镇定模样。 “都坐下吧。” 二太夫人道。 三对夫妻纷纷落座,年纪大点儿的孩子,就站在长辈们身边聆听。 二太夫人道:“我还没死,不想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她目光落在俪二太太跟梁二老爷的身上。 俪二太太闻言,脸色苍白,做媳妇的闹得兄弟阋墙。 这顶大帽子,她可担不起啊。 “太夫人,儿媳妇没有……” 俪二太太张口为自己分辩。 然而,一张嘴哪儿抵得过那么多张,罗氏为首,眼里精光闪射着道:“难得全家团聚,我们刚回来你就想把我们从母亲身边赶走,你不是想害老爷们离心是什么?” 梁大老爷把弟弟给骂了一顿,梁二老爷虽然对自己的兄弟们不满,但兄弟不和是事实,他不能指责自己母亲无德,只能闭嘴不反驳。 梁二老爷跪下,给二太夫人道歉:“母亲,儿子和媳妇没有这个意思,您老别想多了。实在是……那是意儿跟卿雨成亲住的屋子,给了叔叔婶子住,梁意回来了他们住哪儿?” 第271章 梁大老爷皱眉道:“他们小夫妻两个住得了那么大的屋子?挤一挤不成?” 二太夫人更是歹毒,便问:“你执意要把你弟弟弟媳妇和侄子侄女赶出去?你铁了心想断了手足情?” 梁二老爷连忙摆手:“母亲,没没没,我没这个意思。” 不义不孝的名声,他也不敢担啊。 俪二太太看明白了。 太夫人就是想偏心! 乔氏说得对,她就不能在顾及温柔端庄的妇人形象了,就要狰狞着跟她们争。 但俪二太太被二太夫人影响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学了些笑面虎的本事。 俪二太太忍住愤怒,脸上一派和气:“离心是不能够的,大哥三弟难得回来同母亲团聚,怎么能赶他们走? “欠账的事,母亲应该同你们说了吧?虽说分了家,账也分过了,但大家还是一家人,这些账多半也是为了你们欠下的。既然要住在一个院子里,我觉得这事你们也该搭把手,那就一家分摊一点吧。” 俪二太太拿出纸契,递给他们围观。 梁大老爷一看上面写的银子数额,瞪大了眼。 太夫人可没说过欠下了这么大的数额。 几人七嘴八舌问二太夫人:“娘,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怎么欠了侯府那么多银子?” 大老爷跟罗氏等人可不承认自己这么多年,在外的花销有这么多。 他们是决计不会偿还的。 二太夫人沉道:“好了好了!” 她不能明说——她从来就没打算让大儿子和小儿子还,她舍不得这俩孩子们吃这个苦。 所以二太夫人道:“这都是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马上要过年了,先谈谈怎么住下来。” “不成!必须要先把还债的事谈好。” 俪二太太一口咬死了,决绝道:“欠着侯府的银子不还,还厚着脸皮住侯府的宅院,儿媳妇没这个脸,要不,就都搬出去!” 哪怕把这间院子留给乔氏她们一家子住,俪二太太也心甘情愿。 “那怎么行!”罗氏酸溜溜道:“这院子这么大,她们一家住得下吗?” 三太夫人就在隔壁听墙角,气得直接闯进来了:“谁说我们住不下?我们家孙子将来也要娶妻生子,多的是人丁,太住得下了。” 罗氏一看,来的是三太夫人这个长辈,自是不好顶嘴的。 二太夫人皱眉道:“我家商量事情,你来干什么?” 三太夫人说:“这院子两家同住,你们怎么商量的,我也要听听。” 说着,直接就坐下来了,还坐在了三太夫人身边,把罗氏给挤走了。 罗氏脸色难看,却不好说什么。 二太夫人真是怕了三太夫人这个没脸没皮的。 其实算起年纪,三太夫人只是辈分高,年纪不过比梁大老爷长个小几岁而已。 奈何,辈分太高。 她就是坐到天黑,也没有人敢赶她走。 二太夫人也是没办法,沉着脸,无视三太夫人,同梁二老爷说:“过去的事已经掰扯不清了,而且你跟你哥哥弟弟都分家了,再掰扯也没意思。” 梁二老爷垂眉耷眼。 他心底里想屈服了,母亲虽然偏心,但他确实不想跟兄弟们闹得太难堪。 正当梁二老爷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俪二太太视死如归:“儿媳觉得分家分得不公,打官司吧。打完了官司,老爷你……休了我吧!” 俪二太太泣不成声。 都不要脸,她也不要了! 梁大老爷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一旦上公堂,他这个当哥哥的可就没脸了。 不行,绝不能打官司。 “母亲,算了吧。儿子出去住,儿子是长子,您就应该和儿子一起住的,儿子接您一起出去住。” 二太夫人心中感动,但…… 两个儿子的情况她都知晓,跟着他们哪一个出去住,都没有西宁侯府给的这间宅院住的舒服。 二太夫人动起了脑筋。 第272章 第212章 二太夫人打算以退为进,拿拐杖点了点地面,说:“老大,你有这番孝心,我就跟着你搬出去。” 话音一落,梁二老爷跪不住了,跪走到二太夫人前面,道:“母亲,您这么做不是打儿子的脸吗?您让外面人怎么说儿子?” 分家是分家,但是把老母亲赶出宅院,别说他,就是梁意也没有好果子吃。 梁二老爷回头,怒看着俪二太太,道:“你快说句话啊!你就是不为着你自己,为了意哥儿你也,你也——” 要不是夫妻俩离得远,梁二老爷都想动手推俪二太太一把。 俪二太太仰起头,冷漠地道:“婆母要随大哥出去,是婆母和大哥母子情深,我不拦着。” 若是别人戳她脊梁骨嘛,她道:“我说了,这宅院我也不住了,咱们一起搬出去吧!” 三太夫人立刻接口:“就是,两大家人都住在这里,不像话,你你你你,还有你,都搬出去吧。” 三太夫人抬手一指,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包括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脸色发灰。 她就是嘴上说说,哪儿会真的搬出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太夫人见二儿媳妇态度坚决,知道覆水难收,便看了一眼大儿子。 梁大老爷倒是个心思活络的。 母亲要是跟着他一起搬出去,二弟跟二弟媳妇也太舒服了。且他也没有富裕的条件,养活不了母亲。 便主动说:“母亲,您就别跟着儿子出去折腾了。二弟伺候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更知道您的习惯,您还跟着二弟住。” 梁大老爷不阴不阳地看了俪二太太一眼,随后和二太夫人道:“母亲,这院子是侯府拨给您住的,还轮不到旁人做主。您就安心住着,别担心有人想用各种方法赶走您。” 二太夫人只好勉为其难道:“好好好,我还住这儿。你跟你弟弟,要常常回来陪我。” 说着,老泪纵横,仿佛这些年母子分离,都是俪二太太一家子逼出来的。 梁大老爷跟罗氏二人顺杆爬,跟着抹眼泪:“母亲,这些年都是被迫分离,以后儿子媳妇一定好好侍奉您。” 二太夫人脸上挂着宽慰的笑容。 梁二老爷埋怨地看着妻子俪二太太。 俪二太太虽然如芒在背,却还是硬着头皮顶着了。 她早就看清了,只要不影响到梁意跟王卿雨,她什么都不怕! 等她的梁意考上功名,她就跟着儿子媳妇搬去京城,桐源这烂地方,他们喜欢就一辈子留在这儿。 只把眼下忍过去便是。 二太夫人母子、婆媳哭得惊天动地。 三太夫人看不下去了,掏掏耳朵说:“行了行了,别跟发丧似的,我脑仁疼。” 梁大老爷跟罗氏的脸都抽了抽。 三太夫人怎么越上年纪越没点忌讳,这都要过年了,提什么发丧? 三太夫人见梁大老爷跟罗氏还有不服,她猛地拍桌:“你们敢瞪我?” 三太夫人站起来,用力捶了梁大老爷几下,还在罗氏背上给了俩巴掌,道:“我训不了我儿子,我还教训不了你们?” 她就一个嫡子,是个短命的,早死八百年了。 梁大老爷嫌晦气,却没办法和三太夫人拉拉扯扯,涨红了脸作揖:“太夫人莫动气,是晚辈不是。” 三太夫人冷哼一声。 罗氏赶紧忍着疼,福身道:“三太夫人息怒。” 三太夫人甩甩袖子走了,还不忘抱怨:“一大家子真能唱大戏,仲骁封侯的时候知道赶回来孝顺娘了?一个个要真这么孝顺,早干什么去了?” 几个人充耳不闻,包括二太夫人,她依旧怜爱地看着沧桑的大儿子和顽皮懵懂的三十多岁的小儿子。 俪二太太起身道:“母亲,儿媳妇回去看看卿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二太夫人不得已,温和道:“快去,别让意哥儿知道了着急。” 俪二太太飞快离开。 这地方让她恶心,她多留一会儿都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梁二老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没离开,就在这屋里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大哥三弟百般亲昵。 这是母亲永远不会对他做的事。 “卿雨,怎么样?没真伤着自己吧?” 俪二太太无比的温柔。 大伯哥跟小叔子一家回来,她越发看清楚了,跟自己一条心的只有儿子和儿媳妇。 儿媳妇再不好,那也是亲的!嫡亲嫡亲的! 王卿雨坐起来,小声道:“我没事,婆母,那边怎么样了?” 她悄悄指了指上房。 俪二太太笑道:“你放心,屋子给你们保住了。你跟意哥儿安心住,没有人会打扰你们,你只管安心生下孩子,意哥儿安心念书。” 王卿雨问:“大伯和三叔他们两家,住哪儿?” 俪二太太:“出去住,这里住不下。” 王卿雨知道,这一战婆婆胜了。但看婆母脸色,怕也只是惨胜。 俪二太太叹了口气,很快便道:“卿雨,不怕的,熬过去就好了。我等梁意考上功名,咱们娘五个,搬去京城。离他们远远的。” “五个?” 哪五个?王卿雨掰着手指头数,俪二太太捏住她的手指头道:“你,梁意,梁姗,我,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那,公爹呢?” 俪二太太冷漠道:“我就当他死了,他不是喜欢跟着他兄弟们在一起,那就永远跟他们在一起!” 王卿雨默不作声。 她心里认同婆母的说法,但她是儿媳妇,不能真的说公爹坏话。 “婆母,我们是跟着玉惜嫂子一起去京城吗?” 在王卿雨的眼中,他们一家就是依附着谢玉惜生活,如果要去京城,又赶上西宁侯府封侯迁家京城,可不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意思? 俪二太太起初是想着,能脱离二太夫人他们那些跗骨之蛆就好。 经王卿雨一提,她道:“就跟着玉惜两口子。玉惜和仲骁都是好人。我知道,你同你乔小婶子都跟玉惜好,这样很好,你就跟她们继续好下去,以后你跟梁意,还有你们的孩子,才有依靠。” 王卿雨点点头。 俪二太太道:“好孩子,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煎安胎药。你今晚就不要回梁意那里了,我会让人告诉他你在这里陪我几天。 “等你身体好了,他们也都搬走了,你再回去。” 王卿雨又点头,躺下的时候拉着俪二太太的袖子,说:“舅母,您对我真好。” 俪二太太顿时泪流不止。 想起她之前瞧不上这个儿媳妇,还给过儿媳妇一耳光,妄图打醒想嫁给她儿子的王卿雨。 其实真正该醒的人,是她。 第273章 第213章 俪二太太一房惨胜。 梁大老爷跟罗氏两家人,不得不搬出去。 二太夫人依依不舍拉着儿子跟小儿媳妇的手,说:“别找太远的宅院,就在家门口找个院子,你们也好常常回来陪我。” 梁大老爷满口应是。 罗氏仍然不满:“母亲,二嫂子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二太夫人动了动嘴角,不好回答。 她虽偏心,却不是不知道自己偏心,她打心眼里知道,二媳妇有今天,是早晚的事。 罗氏见婆婆没接话,便道:“母亲,儿媳的意思是,这些年您受苦了。” 二太夫人倍感欣慰。 小儿子是个顽皮不懂事的,小儿媳妇却贴心,比二媳妇不知好多少。 二太夫人叹道:“你们回来了就好了。” 罗氏做小伏低:“那是,我跟大哥大嫂一定好好孝顺您。”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谢玉惜派的人来了,管事跟祝嬷嬷先过来给梁大老爷和梁三老爷两家人请安。 二太夫人跟罗氏的眼睛,先在侯府提来的礼上扫了一眼,不甚满意。 梁大老爷则是对下人不满,他眉头一皱:“你们家侯爷夫人怎么没来?” 还有没有把他这个隔房的堂叔放在眼里! 祝嬷嬷道:“回大老爷,我们侯爷还在卫所里。” 梁大老爷没话说了,总不能把堂堂侯爷从卫所里随便叫出来给他请安吧? 轮到罗氏出场:“仲骁媳妇呢?我们都回来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见着人呢。难不成,要我们做长辈的去给她请安?” 祝嬷嬷没好气道:“夫人正在照顾我家姐儿。姐儿才出生几个月,离不开娘。” 这是明面上的解释,实际上她打心眼里解释,这些个百八十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拿乔找事的亲戚,就算拜上门去,她家夫人还不想见他们。 罗氏还想找茬,被二太夫人摁下来了。 得罪谢玉惜不是明智之举。 二太夫人道:“孩子要紧,等玉惜得空了,再来认认亲戚,大家都是一家人。” 罗氏心下诧异。 她的这个婆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得对隔房一个小辈这般忌惮? 看来仲骁媳妇,了不得哦! 罗氏老老实实坐下了。 祝嬷嬷笑着说:“好。” 二太夫人德行大家都知道,但毕竟是个长辈,面子上总要敷衍过去。 且整个西宁侯府都要搬去京城,马上就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见不着面了。 祝嬷嬷更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他们吵嘴。 祝嬷嬷一走,二太夫人这边关上门说话,罗氏就露出尖酸样子:“仲骁媳妇怎么回事?怎的这般拿乔?” 梁大老爷则是道:“不过生了个丫头,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二太夫人都不知从何说起。 但她在谢玉惜手头吃过亏,提起从前的事,难免抱怨居多。 罗氏便道:“仲骁这个媳妇,眼里真是没人了!” 梁大老爷若有所思。 梁二老爷在旁边道:“不止仲骁,仲骁三个侄子侄女也都很顺从她的话。大哥,三弟妹,你们是不知道,仲骁这个媳妇在桐源都是有名的,连昌祺郡主都只买她一个人的账。” 梁大老爷才想起来,梁仲骁还有两个侄子,便问:“那两个孽障,怎么也不来见长辈?梁鹤还是从前的死样,躲在屋里不见人?” “没有没有,梁鹤早不在府里了。” 梁二老爷虽是个混子,没做出什么事业,家里的事他却大概有数。 梁大老爷顿时怒了:“真是目中无人!仲骁不来也就罢了,梁虎梁鹤也敢不来!” 作势要去找侯府的麻烦。 梁二老爷拦下他,道:“大哥,梁鹤不在府里。他早就到外地去做生意了,梁虎也比从前懂事多了,跟着仲骁在左广立下军功,封了将军,现在也在桐源卫。” 总而言之,一个都不在家。 各个都有合理的不来的理由。 梁大老爷站都站不住了,惊讶道:“他们一个做生意,一个从武还立功封将军了?” 梁二老爷点头:“是啊,母亲没同大哥说吗?” 这些家事,二太夫人应该在和大哥的家书往来中提起的。 梁大老爷看向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嘴角下垂,淡淡道:“有什么好提的。” 她帮着管家的时候,梁虎梁鹤梁珠没一个好的,谢玉惜才接手多久?每个孩子都变好了。 她怎么好意思跟人提起这种打脸的事? 梁大老爷心下了然。 罗氏便问:“那梁珠怎的也不来?” 这个嘛,梁二老爷自有猜测:“虽有长辈,哥儿也不少,她一个姑娘家不便自己来吧?” 在他看来,这种事根本用不着问。 罗氏轻哼两声,仍是不满。 但她对一个小辈的这点儿不满,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梁珠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 梁大老爷却是继续追问:“二弟,梁鹤在外做什么生意?他的腿那样,他还能做生意?” 作为一个在外游走多年,生意成败数次的人。 他对此格外关注。 也格外不信服,不信梁鹤一个残废的人,还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梁二老爷道:“墨坊。近来市面上有种宜丛墨,就是阿鹤经营出来的。” “什么?卖墨?” 这可巧了,梁大老爷两眼放光,他在外面做的就是文房四宝生意,卖墨,他再熟悉不过。 所以宜丛墨,他也有耳闻。 梁大老爷问:“你说宜丛墨是阿鹤经营出来的?” 梁二老爷点头:“意哥儿之前还住家里的时候就在用。” 梁大老爷捋胡道:“看来为了给阿鹤找点事做,侯府没少帮阿鹤。” 他的意思是,宜丛墨都是侯府的功劳,和梁鹤关系不大。 梁大老爷转头和二太夫人道:“母亲,儿子这次回来想常伴您身边,若没个营生,怕是无力照顾母亲。” 当官他没有功名。 只能帮着侯府经营点什么,从中捞些油水,也就足以在桐源立足。 前些年,因着梁家上一辈的嫡支跟庶支早分了房,他也不好意思扒着西宁侯府一个小辈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脸面什么的,不重要了。 而且二太夫人明显不能再帮他从侯府捞好处,他不亲自出手不行了。 梁大老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母亲,儿子懂得文房墨宝的生意,您看没有什么法子,让儿子把墨坊的事情接手过来?” 他殷勤地服侍二太夫人喝茶。 梁二老爷当即便道:“不可能。” 他太干脆了,众人都看着他,隐隐有些嫌恶——关你什么事?可不可能,轮得到你来说? 梁二老爷继续说:“据我所知,这墨坊阿鹤已经全部送给香姐儿当出生礼了。” 梁大老爷愣了:“什么意思?” 他速速捋了捋,道:“你说,这是阿鹤自己的产业?就这么随便地送给……几个月大的丫头片子?” 梁二老爷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梁大老爷陷入沉思。 谢玉惜哪儿知道,墨坊这一季的收益还没收上来,纳入香姐儿的小金库,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第274章 第214章 “夫人,乔太太来了。” 谢玉惜正在哄孩子,乔氏赶了过来,她抬头一看,外面已经在下雪了,便道:“请进来。” 乔氏一进屋,怕身上寒气过给孩子,抖了抖身上的雪,坐在离谢玉惜比较远的地方,笑着问:“姐儿吃喝睡可还好?” “好着呢,谢婶子惦记。” 谢玉惜把香姐儿递给奶娘,奶娘小心地把孩子抱走。 乔氏敏锐道:“这个奶娘好像有点面生。” 谢玉惜确实新补了个奶娘进来,随意地说:“之前那个身体不大好,打发了。” 乔氏明白,孩子嘛,尤其是侯府的头生姑娘,必然是吃最好的奶,用最好的仆人。 “雪没停婶子怎么就过来了?” 谢玉惜吩咐佩兰沏滚滚的热茶过来。 乔氏顿时打起精神,一点都不觉得冷了,说:“我是来告诉你,这几天意哥儿他大伯和三婶母,都不安分!” 谢玉惜大约也听了些他们院子里的事,便道:“我听说,他们在附近找了个一家院子,两大家人挤在一起住?怎的搬出去了还不安分?” 乔氏:“哼,穷酸的不得了,两家人挤一间院子,我看他们迟早先闹起来。” 接着继续说:“就他们两家,哪有安分的?从回来第一天就想抢占意哥儿跟卿雨的屋子,现在虽然搬走了,却常常到二太夫人房里嘀嘀咕咕,不知密谋些什么事。” 乔氏没有准确消息,不会冒雪跑来一趟。 谢玉惜便问:“小婶子听到什么了?” 乔氏笑了笑,倒没有不好意思。 她跟二太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二太夫人跟梁大老爷等人密谋,乔氏唯一知情的方式……当然就是偷听了。 乔氏大大方方道:“他们声音太低了,我听不真切,有时候是我婆婆听,她的耳朵你也晓得,聋的很。” 谢玉惜耐心等乔氏说重点。 乔氏最后道:“我听他们说,好像是惦记上了阿鹤之前在宜丛经营的墨坊。” 谢玉惜心一沉,反问:“这件听清楚了?当真?” 乔氏挠挠头,说:“我绝对听到了宜丛墨坊的事,但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那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以梁大老爷跟罗氏的德行,就不会是好主意。 谢玉惜顿时心里冒火。 居然一回来就把主意打到香姐儿的头上,太可笑了。 谢玉惜不客气道:“墨坊是阿鹤给了香姐儿做出生礼的,他们想凭什么沾手?” “就是就是。”乔氏当然是认同的, 这偌大侯府,端看谢玉惜跟梁仲骁夫妻二人疼女儿的程度,将来给出去一半的产业都是有可能的。 一座墨坊而已,梁鹤给了香姐儿,自是这丫头一个人的。 旁人休要肖想。 乔氏斟酌了一下,说:“意哥儿大伯那个人,大概是看香姐儿是个丫头,所以……不懂得你跟仲骁珍重女儿的心情。” 自己的宝贝命根子,被人视若草芥,换了谁都得生气。 乔氏打量着谢玉惜面色,果然挂脸了。 乔氏感觉自己身上已经烘干了,坐到谢玉惜身边劝:“跟这种没见识的人,没得生气。” 谢玉惜弯了弯嘴唇:“我不生气。” 她是厌恶。 谢玉惜浅笑:“我就不便过去了,若有要紧的,还请婶子过来告诉我。” 乔氏总觉得,二太夫人那对母子惹上麻烦了。 她微愣点头:“当然,趁他们还在,我这就去听听。” 谢玉惜让人包了点补气血的药材,还有一篓子的银丝炭给乔氏带回去。 乔氏知道梁大老爷跟罗氏都不是好招惹的,悄悄藏在屋里,分了一点给王卿雨和俪二太太,随后便装作不是从隔壁西宁侯府回来,而是从大街上回来似的,又溜到二太夫人房中听墙角。 “婆母,听到什么没?” 乔氏跟三太夫人一起靠在墙壁上,婆媳两个边听边嘀咕着。 三太夫人摇摇头,“太冷了,贴上去听不了一会儿就要把耳朵挪开,等我再贴上去就听不清了。” 见儿媳妇过来帮忙偷听,她就坐到一边去,搓了搓自己冻得慌的耳朵。 乔氏也是听一会儿就搓搓耳朵,一下午过去,等到天黑,梁大老爷跟梁三两家,在二太夫人这里用过晚膳,才整理了些有用的消息,传到谢玉惜这边。 事关女儿,谢玉惜睡意都没了,跟秦妈妈还有佩兰、含茹连夜商讨。 秦妈妈先说:“梁大老爷既然声称自己之前一直在南方做文房四宝生意,还做得不错,为什么还一直让二太夫人寄银票过去贴补?” 含茹嘟哝:“妈妈您信他?挣钱了谁不想衣锦还乡,大老爷跟三老爷这么多年都不回桐源,肯定是在外面过得不好。”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 谢玉惜沉思之后,道:“他们怎么早不回晚不回,现在才回来?” 佩兰说:“因为咱们侯府封了侯爵?” 谢玉惜摇摇头:“侯与伯爵,于咱们虽大不同,但大堂叔和小堂叔只是亲戚,咱们家是侯府还是伯府,与他们关系不大。” 佩兰立刻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说,有什么原因促使大老爷一定要回桐源?” 谢玉惜点头。 含茹一脸茫然,却还知道问:“那堂三老爷呢?也是遇到事儿了?” 谢玉惜不这么认为,她道:“乔婶子不是说了吗,墨坊的事,大堂叔远比三堂叔积极。” 一方面是因为梁大老爷经营过墨坊,另一方面,他更急迫。 “明儿打发人去卫所问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谢玉惜倦声吩咐。 第275章 第215章 “好多明年去京城赶考的举子,已经先到咱们桐源城落脚,寒川寺那边都住满了。” 谢玉惜派人去卫所找梁仲骁,下人顺便带回来这么一条消息。 谢玉惜说:“每过三年不都这样。考生提前进京赶考,京城地价高,房租贵,天气也比咱们这儿冷得多,打南方来的,都是先在桐源落脚,等到五六月份再赶去京城,能节省不少银子。” 秦妈妈道:“听说好多大户人家到寒川寺去布施,或者挑有才的举人提前笼络,咱们要不要去?” 谢玉惜没兴趣,她道:“我父亲会做这种事,真有值得帮的,等父亲告诉我便是。” 迁居在即,她懒得去操这份心。 秦妈妈点点头,说:“那我得了空,跟含茹回谢家一趟。” 谢玉惜嗯了一声,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她捧着个手炉去看香姐儿。 寒川寺。 谢元昌的确派人过来了,先是到寺庙里“低调”捐银子,再借住持的口不经意透露自己身份,让考生们知道自己的仁名。 之后再让自己的人去观察借住寒川寺的考生,打听这一届的考生里面,有没有出类拔萃的。 除了谢家,昌祺郡主也来了。 她乔装打扮了一番,坐在一辆没有陆家家徽的马车里,挑起车帘,暗中打量寒川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这个时节来上香的人不多,她能看见的几乎都是考生,大多在三四十岁的样子,也有二十上下的。 像这般年轻的,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昌祺郡主看到了好几个,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都不满意。 如墨小心地问道:“郡主,您想找什么样的考生?是为风小爷找的吗?” 她以为昌祺郡主在替李惠风找先生。 但她觉得不太对劲,因为郡主只注意年轻的举人,尤其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根本没考虑年纪大的。 如墨说:“郡主,明年就要秋闱了,这些考生就算是再缺银子,也不至于舍本逐末在这时候给风小爷授课吧?” 昌祺郡主懒懒道:“谁说我给风儿找的?我给我自己找。” 如墨越发听不懂了。 昌祺郡主没见着满意的人,放下车帘,道:“罢了,回去吧。都长得不行。” 如墨放下车帘。 昌祺郡主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微微拧眉。 怎么一个都比不上她幼年在宫中看到的探花郎的气质,都是些歪瓜裂枣。 天儿冷,马车里却暖和。 昌祺郡主昏昏欲睡,刚迷瞪过去,不知外面发生什么,她坐在车里险些栽倒。 待坐稳了,她微掀帘子问:“怎么回事?” 车夫道:“回……夫人,有个没长眼的撞上了咱们的马车。” 人还能故意撞马车? 找死。 昌祺郡主看出去,却见一个青年人果真抱着本书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还真是青年看书入迷,差点撞上马车,不是车夫驾车不仔细。 如墨冷眉道:“下次小心点!” “是是是。” 青年白净的脸顿时通红,连耳朵都红了。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听到车内一道声音娇柔语气却霸道的话:“惊扰了我的宝马,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青年举子刚迈出去的步伐又退了回来,再次作揖:“不知姑娘想让在下如何赔偿?” 他听见马车里的女子笑了:“把你手上的书赔给我吧。” 青年觉得莫名,怀着一丝迟疑地问:“只要这本书吗?” 他手里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 “是,就只要这本书。” 青年走到车窗边,将书从帘子里塞进去,他看到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白皙滑嫩,仿佛……仿佛书上说的玉手。 “书生,你攥这么紧,是不想给?” “不,不……” 青年举子连忙松了手。 接着就听到女子好听的笑声,马车缓缓驶动,女子说:“明日,我到寒川寺还你的书。” 昌祺郡主和如墨到了一间茶楼,悄悄换了府里的马车回陆家。 如墨全然看在眼里,却不敢多嘴。 昌祺郡主十分坦然:“我说了,我要一个女儿。他陆璟可以跟小妾生儿生女,我凭什么只能膝下无子?!” 她可是大乾的郡主,倘或她父亲登上帝位,她就是公主。 她不受这般委屈! 如墨震惊之后,缓过神道:“郡主,您……您是郡主,您想干什么当然都可以。” 这是她为奴的忠诚,永远和主子一条心。 到了陆家,昌祺郡主看到李惠风在等她。 放下书,昌祺郡主见李惠风愁眉苦脸,便问:“怎么了?丧着脸给谁看?” 李惠风少有的老实模样,真诚地问:“姨母,珠儿妹妹好像不愿意见我了。” 昌祺郡主挑眉:“她两个哥哥都不在家,她单独见你,算怎么回事?你该有点分寸了。” 李惠风苦恼道:“小姨,帮我想想办法。” 昌祺郡主问他:“想什么办法?让我帮你在你娘面前说好话?李惠风,你长点脑子,我可以让你爹娘少对你发点脾气,但你的婚姻大事你觉得小姨能替你做主?” 他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他的婚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做主? 李惠风垂头:“小姨,我没指望您能替我做主。只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昌祺郡主又问他:“你想好了,你就想娶珠儿?” 李惠风抬起头,十分坚定:“至少我不想娶王家女。珠儿她……我……” 要说爱,他也知道自己尚且懵懂,有些事不那么确信。 但他打心眼里,见到梁珠就想亲近。 他可以为了她挣功名,也愿意为了她的事单枪匹马闯宜丛。 昌祺郡主懒得听孩子话,便道:“得了。实话告诉你,梁珠不愁嫁,西宁侯府无所谓她能不能高嫁,西宁侯跟他夫人都只想梁珠过得好。 “你要想娶她,就要有让她在你父母亲手底下过得舒服的能力,就要让珠儿的叔叔婶子放心把你交给她。” 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李惠风张了张嘴。 短短一段话,却是两座少年人难以跨越的大山。 李惠风点点头,道:“谢谢小姨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昌祺郡主皱了皱眉,这就知道了? 却见少年眼神当真是有些坚毅在里面。 第276章 第216章 谢玉惜很少让人去卫所催梁仲骁回来。 所以府里一派人过去,梁仲骁第二天就回来了。 还把梁虎一起给带了回来。 一起用午膳的时候,谢玉惜同梁虎说,李惠风来找过他。 虽说她不那么看好李惠风娶梁珠,但李惠风跟梁虎交往那又是另一回事,谢玉惜不会绝情到阻止两个郎君交友。 梁虎心里有数,点点头,埋头吃饭。 梁珠亦是。 吃过饭,梁珠跟梁虎兄妹二人都知道梁仲骁难得回来一趟,香姐儿正是需要爹娘的时候,兄妹二人告了退,一起比肩出去。 谢玉惜追出去:“仔细地上的雪,手炉捂好了。” 待两人走远了,才转身回来。 一回头,就看到梁仲骁在笑。他不常笑,淡笑的时候,更加俊朗。 谢玉惜蹙眉:“笑什么?” 梁仲骁说:“感觉看到香姐儿长大之后你对她的样子。” “可惜了,姐儿才几个月大,想等她长大还早得很。” 夫妻俩一起抱着孩子玩,拿个拨浪鼓吸引她的注意力。 谢玉惜平白不会让梁仲骁回家,梁仲骁便问她什么事。 谢玉惜直说,梁大老爷的手伸得太长了,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事关女儿,她不想太客气。 “大堂叔在南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人去查查吧。” 梁仲骁想了想,道:“让阿虎去。” 侄儿大了,可以帮家里办事了,也应该知道些亲戚间的事。 谢玉惜也觉得,梁虎能办这事。 晚间,乳母抱走孩子,夫妻同眠。 第二天,梁仲骁回家的消息就传到了隔壁院子,梁大老爷跟罗氏就跟苍蝇似的飞过来。 梁仲骁去见了梁大老爷,谢玉惜却没见罗氏。 梁大老爷来意很明白,他就是想找梁仲骁要墨坊的管事权。 这不算过分,毕竟他又不是想把墨坊要走,只是想讨个营生而已。 梁仲骁一口回绝了。 梁大老爷还愣了一下,侄子这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顾他的老脸。 梁仲骁明说:“家里掌柜够用,用不着麻烦堂叔。” 梁大老爷脸有点红。 低着头找个晚辈讨口,实在是丢脸。 可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似的,太夫人都在谢玉惜跟梁仲骁这里吃瘪了,难道他也要吃瘪?侯府还把不把他们这些亲戚长辈放在眼里了! 梁大老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几块墨,说:“仲骁,这是我在南方经营的墨,你看看,绝不比宜丛墨差。这墨在南方卖的好极了,不信你让人到南方去打听。” 梁仲骁看都不看,他说:“堂叔,您知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懂墨。” 其实他懂。 和谢玉惜成亲之后,他渐渐就开始学认字读书,如何会真不知道文房四宝的优劣? 梁大老爷一哽。 梁仲骁皱眉好奇地问:“堂叔既然在南方做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何故放弃多年经营又回桐源?” 梁大老爷眼神闪了闪,说:“哎,还不是为了太夫人,她老人家老是写信说想我们,眼见母亲年迈,哪儿还在外面待得住?” 梁仲骁语气冷硬:“是这样吗?” 梁大老爷听出了一种怀疑他的味道,有点恼羞成怒:“当然!” 梁仲骁没耐心跟梁大老爷话家常,就说:“我让卫矛为您和三堂叔在春福楼摆了一桌,为您和三堂叔一家接风洗尘。” 侯府这么大,摆不下一桌酒? 居然在外面打发他们。 梁大老爷心里不痛快,但他也知道,梁仲骁身居高位,脾气也不好,不能随便得罪,顶着一张笑脸说好。 梁仲骁起身。 梁大老爷也下意识跟着起身。 梁仲骁便说:“堂叔,我送您。” 梁大老爷扯了扯嘴角,强笑说:“留步,留步。” 梁仲骁颔首,当真不送了,出了前厅就回去陪妻女。 梁大老爷气得,回到二太夫人那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外院。 梁虎听说李惠风来找过自己,套马去了一趟陆家,跟李惠风说:“我要南下一趟,下午就走,这回可没时间陪你玩。你呢,要留在桐源过年?” 李惠风忙问:“南下干什么?” 梁虎道:“为我妹妹办点事。” 李惠风以为是梁珠,眼睛一亮:“珠儿妹妹怎么了?” 梁虎笑说:“是香姐儿。” 李惠风想起到,梁虎如今有两个妹子了,香姐儿虽说是他小堂妹,却同他亲妹子没区别。 毕竟,西宁侯府,婶如母。 李惠风颇有兴趣地问梁虎,要去为香姐儿办什么事。 梁虎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外传。虽然不大要紧,但走漏风声恐怕会坏了我婶子小叔的事。” “我,你还信不过?” 李惠风拍了拍胸脯。 梁虎笑着跟他叽咕了几句。 李惠风立刻就道:“带我去!” 梁虎瞥他:“我家的事,你去干什么?” 李惠风勒着他脖子问:“小子,我就问你带不带?” 梁虎跟他过上招,二人打的有来有回,梁虎有所顾忌落了下风:“我过完年还要去京城见我未来岳丈岳母,你别把我脸抓破了!” 他现在可是要脸面的人。 李惠风一听,先是为梁虎高兴,接着为自己心酸。 他比梁虎还大一点,两人认识的时候都是个混不吝的,结果现在梁虎都定亲了,他还没着落。 “哼,带不带我?” “带带带。” 这点事,梁虎还能不答应,只是他不懂,“我家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李惠风道:“你别管。” 两个少年,交代完家里,结伴南下。 这一去一来,也就十来天的功夫,竟赶在过年之前就回来了。 梁大老爷一直没有停止骚扰西宁侯府,打扰不到梁仲骁的时候,他就让妻子和罗氏一起去烦谢玉惜。 罗氏本不必帮着出头。 但她心想着,只要谢玉惜肯松口帮大哥,还能眼睁睁把她们一家给落下了不成? 谢玉惜一次两次不见,倒也罢了。 七八次的不见,难免让人觉得拿乔,她又是个晚辈,嚼舌根的人就更多了。 “婶子,我们回来了。” 梁虎跟李惠风都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赶回来。 谢玉惜眼见两个少年胡茬子都冒出来了,有些心疼,什么都不问,先说:“洗把脸,先吃点东西。” 梁虎和李惠风双双把包袱放下,一点都没有吃东西的意思。 李惠风先一步道:“谢姨,您先看看这个。” 谢玉惜盯着他打开包袱的动作。 第277章 第217章 “谢姨,这是证据。” 谢玉惜蹙眉:“什么证据?” 梁仲骁也提着眉,凝神听。 有些话李惠风不好讲,梁虎却不客气:“堂叔祖真不是个东西!他在南边是做过文房四宝生意,但他居然是靠坑蒙拐骗,害得人家祖孙俩连祖田都赔了。 “那对祖孙到处去告状衙门却不受理,现在已经流落街头。整个宏林县的人都知道了,我们一去就听到这事儿,仔细打听才知道那混账就是堂叔祖。” 难怪,梁大老爷一家子那么仓皇回来。 谢玉惜还记得,乔氏说他们一家就跟逃难似的归来。 她问梁虎:“有没有打听清楚他怎么坑蒙拐骗的?” 这个经过,李惠风更清楚,就道:“阿虎堂叔祖先是出银子跟这对爷孙俩合作,他出过一次银子之后,获取了爷孙俩的信任就开始从中贪墨,导致老雇主的墨条跟砚台交付不上。那对爷孙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事儿,坊里就有人受了伤,生意彻底做不下去了。” 李惠风喝了点茶,继续说:“爷孙俩落得身无分文,就要告阿虎的堂叔祖,起初衙门也是受理了,但不知怎的……” 他都不用说透,谢玉惜和梁仲骁同时心一沉。 李惠风摸了摸鼻子。 梁虎却不客气,冷哼道:“小叔,婶子,我怀疑堂叔祖打着咱们侯府的名头,才让宏林县衙把这事儿给压下了!” 梁仲骁问梁虎:“你们去找过县衙没有?” 梁虎摇摇头,当时他都气得脑门子发胀,收集完一些证据,就跟李惠风两个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谢玉惜若有所思,说:“好了,先用饭,出去这么多天,受累了。” 她让丫鬟把包袱里的状纸等物,收起来。 用饭的时候,谢玉惜还得知,那两位爷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但他们身体弱,要赶到桐源肯定也是过年之后的事了。 梁虎用完饭要走的时候,十分不忿:“婶子,是不是要忍完过年,才能教训堂叔祖?” 谢玉惜轻声道:“用不着。” 保证让他们过不好这个年。 李惠风作揖告辞,谢玉惜没想到李惠风会他们家的事奔波,这事可跟梁珠无关,说到底还是她家香姐儿的事。 “惠风,辛苦了。” 李惠风低着头,道:“谢姨,我不辛苦。”他犹豫了一瞬,抬头说:“谢姨,信我,我有护着人的能力。” 谢玉惜一愣,知道李惠风在说什么。 她点点头,目送李惠风离开。 进屋之后,看着包袱里的东西,跟梁仲骁说:“这还只是阿虎他们查到的事儿,大堂叔跟三堂叔在外面顶着梁家名声做的其他‘好事’咱们还不知道。” 许是梁大老爷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一下子就碰到了谢玉惜的底线。 谢玉惜说:“仲骁,不能纵容他们。” 梁仲骁目光更沉:“我知道。”他只会比谢玉惜出手更狠。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对策。 谢玉惜懒得跟他们周旋, 打算把这种事交给府衙去办,再则,不放到明面上,外面人怎么知道他们西宁侯府敢“大义灭亲”? 没得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坏了侯门名声。 谢玉惜起身道:“我去见见我爹,提前跟他通个气。” 说起来,她也是许久没有回娘家了。 梁仲骁想陪她去,谢玉惜想了想就同意了,有他在,爹总是更好说话。 回谢家的同时,梁大老爷在宏林县做生意失败欠下巨账,坑害一对爷孙并且害残了人的消息如丸走坂。 西宁侯府左邻右舍的人全都知道了。 渐渐的,也就传到了梁大老爷本人耳朵里。 乔氏又见到梁大老爷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复杂了,那种打量的神色,让梁大老爷极不舒服。 罗氏也害怕,关上门的时候,她当着二太夫人的面问梁大老爷:“大哥,您真欠银子还害了人啊?” 欠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能害了人呢? 要是再严重点,闹出人命官司,可不是好平的。 二太夫人也慌了,莫说人命官司,就是有可能让大儿子有牢狱之灾的官司,她这个年纪也承受不住了啊。 “老大,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梁大老爷已经自乱阵脚了,虽然不想承认,可、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还有那么多的细节,吓得他大冬天冷汗直流。 “母亲,母亲,您要帮帮儿子啊!” 这件事里面,最让梁大老爷心慌的是,那对爷孙居然都要告到桐源来了。 他不是已经让宏林县衙的人打压了他们吗! “怎么就阴魂不散!” 梁大老爷恨得牙痒痒。 二太夫人心都凉了,“都是真的?” 梁大老爷低着头不语,一切不言而喻。 梁大夫人就在旁边擦眼泪。 罗氏埋怨道:“大哥你也真是,咱们还住一个院儿,我早起过来给太夫人请安,人家都对着我指指点点,看我的笑话。 “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把我们蒙在鼓里,让我们不知不觉就落个没脸,你,你……” 罗氏当然不敢说重了。 毕竟是大哥,是太夫人的宝贝嫡长子。 但梁三老爷就敢说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平道:“大哥,你真是害死我们了!早知道就不跟你们住一个院儿了。” 梁三老爷跑到二太夫人面前,道:“娘,您看看,这以后儿子还怎么出门?” 梁大夫人哭着说:“三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你们怎么能这样?” 二太夫人哪个儿子都疼。 但现在最疼的是脑袋。 院子外,乔氏跟俪二太太俩人凑到了一起,低声叽里咕噜。 乔氏打趣俪二太太:“你怎么不去看热闹?气了这么多天,你不想落井下石?” 想,当然想。 俪二太太很理智:“我若去了,没得发作到我头上,悄悄儿听着就是了。” 乔氏啧啧道:“你倒真看开了。” 俪二太太哼了一声,她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带着儿子儿媳妇去京城。 至于大房跟三房,他们倒霉他们的,跟她何干? 俪二太太探乔氏的口风:“这事儿是玉惜干的吧?” 除了谢玉惜,她想不到第二个这么有能耐的人。 从前讨厌堂侄媳妇太有能耐从她手里夺权,如今倒是觉着好的不得了,就得这么对付大伯哥跟小叔子他们两家人! 乔氏其实不知情,但却推测说:“还不是怪你大伯子手太长,一回来就想要香姐儿的墨坊,那可是香姐儿将来的嫁妆,玉惜、仲骁两口子不得跟他急?” 俪二太太点点头道:“谁要我儿子的东西,我也不饶他!” 第278章 第218章 朝廷给西宁侯府送来年礼。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儿,毕竟远离京城,宫中顾及不上也是正常的。 但众人也都知道,到底还是因为西宁侯府现在和从前不同了。 “侯爷,皇上还是惦记着您呢。杂家离京之前皇上还在说您在左广的事儿。” 面对这样客套的话,梁仲骁脸色微带诚恳而感恩皇恩浩荡的笑。 他不惯笑。 太监能在梁仲骁脸上看到这般神情,便已知梁仲骁心中敬着皇帝。 “不知大人在桐源可有落脚处?” 谢玉惜在旁边不动声色指使下人们收了赏赐,便问了这话。 太监目光转到谢玉惜身上,恭恭敬敬道:“劳夫人记挂,杂家带着几个小的在外面有落脚地方。” 谢玉惜说:“天儿冷,不妨进来喝一杯热茶。” 太监还真觉得冷,抬头看看天上的雪,搓搓手,笑道:“那就叨扰了。” 梁仲骁引宫人们到厅里休息。 但宫中尊卑更甚侯府,除了那位发赏赐的太监,其他跟来的宫人,通通站在一旁,别说坐着了,就是脸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一番寒暄之后,太监便带人走了,说是还要赶着回京城复命。 谢玉惜和梁仲骁都知道规矩,没敢多留皇宫里的人。 赏赐还没收完的时候,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纷纷带领自家晚辈赶来,急切问梁仲骁跟谢玉惜夫妻俩:“听说,宫里来赏赐了?” 梁仲骁封侯的意义,在此刻才真正落在了她们心头。 二太夫人都激动了:“梁家,都多久没有被圣人记挂了!” 三太夫人年纪不比二太夫人,没有经历过梁家曾经的辉煌,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只觉得飘飘然——梁家竟入了皇室的眼。 来都来了,谢玉惜冲着两位太夫人和乔氏等人道:“外面冷,快进来说。” 吩咐丫鬟们沏茶。 二太夫人提议道:“今年祭祖就在一起吧!” 宫中赐的年礼,也包含了祭祀祖宗的东西。 连三太夫人跟乔氏都说,想一起祭祖。 自打梁大老爷跟梁三老爷搬走之后,两边就久不在一起祭祖了。 今天确实特殊,梁仲骁就点头答应了。 谢玉惜也没什么意见,年年都祭祖,顺手的事儿。 再则,香姐儿也要上族谱了,本该是等到周岁再上谱,周岁之后她们都要搬到京城去,省得回桐源折腾,不如趁着过年祭祖,一起给办了。 正月初一,几家人一起在西宁侯府祭祖,把梁家一些不起眼的旁支也请来,顺便给香姐儿上了族谱。 “梁玉关,好名字,好名字。” 几个梁家族人在祭祀之后,到谢玉惜面前夸赞。 宴席的时候,梁大老爷不死心,当众跑到梁仲骁面前再提墨坊的事儿。 乔氏已经当了马前卒,道:“大哥,你还想管墨坊,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在宏林县那边……” 二太夫人闻言,立刻沉了脸:“住口!” 乔氏又不怕二太夫人。 她一个晚辈虽然不好跟二太夫人顶嘴,但她有三太夫人这个婆婆啊。 乔氏挤了挤三太夫人的胳膊。 三太夫人就嚷了起来:“怎的?敢做还不让说了?” 刚祭祖完,就这么吵了起来。 谢玉惜揉了揉太阳穴,还不等她说什么,梁仲骁便拧眉道:“够了!”他中气足,一声足以震慑住他们。 三太夫人不觉有什么。 二太夫人意识到自己频频被激到失态,脸色微僵。 一顿宴席,不欢而散。 三太夫人回去之后,老样子——在廊檐下骂骂咧咧,二太夫人就是捂着耳朵也没作用。 梁大老爷跟罗氏在二太夫人屋里听着,脸色难看死了,便道:“母亲,小婶子平常就是这么吵嚷,她到底有没有把您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二太夫人也想骂人,暗骂了两句,自己劝慰自己似的:“用不着跟这种人较真。” 她试过跟三太夫人计较,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也疯疯癫癫了。 她都这个年纪了,才不想像三太夫人那样没脸。 “去把门窗关紧点。” 二太夫人道。 丫鬟忙去往窗户缝里塞东西。 环秀堂。 梁仲骁闭目回想祭祖完的那一幕,平静地和谢玉惜说:“梁家,人心已经散了。” 谢玉惜放下手里的书,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别放心上了。” 梁仲骁从大哥大嫂手中把家族接过来,他当然还是愧疚的。 但他也晓得,三太夫人一家尚且好打发,二太夫人却不是好相与的人。 无可救药之人,纵是隔房长辈,他也不能为了他们气坏自己妻子。 谢玉惜见梁仲骁心绪好转,便道:“咱们还是想想,怎么防患于未然吧。” 一笔写不出两个梁,以二太夫人一家的作风,早晚惹出事。 当然了,最心烦的应该是俪二太太,比起他们西宁侯府,梁意才是最容易受他们牵连的人。 梁仲骁拧眉聆听。 // 年里,谢玉惜跟昌祺郡主相互走动,两人还约了郑氏一起喝茶。 郑氏忽道:“郡主,您的气色好像好了不少。” 谢玉惜也注意到了,听郑氏一提,她又再次打量昌祺郡主,还真是气色红润,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昌祺郡主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鬓发,“是吗?可能最近吃对了滋补的药,我也是觉得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往常,三人都是要凑一桌人出来打叶子牌。 昌祺郡主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玉惜和郑氏都觉得意外,郡主什么时候连叶子牌都不爱了? 等昌祺郡主走后,郑氏打趣道:“看来郡主跟陆二爷又和好了?”她自顾自地说:“倒也是,都到这个年纪了,枕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比什么都好?” 谢玉惜忽地心一紧,没有应郑氏的话。 这话她不知对谁说,哄着香姐儿睡着之后,喃喃低语:“我怎的觉得你干娘根本就不想跟陆二爷和好?” 要真是这样…… 谢玉惜赶紧打住了念头。 第279章 第219章 刚过了年,桐源府衙大门一开,第一件大案便轰动了桐源。 梁大老爷被一对爷孙告上了桐源府衙。 黄知府再一次找谢元昌确认:“真的秉公处理?” 这可是西宁侯的堂叔! 谢元昌最擅长做出伪君子的样子,大义凛然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然秉公处理!知府大人,您越公正越好。” 实际上是因为谢玉惜早跟他打过招呼。 谢元昌当时也和黄知府这般纳闷,警告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谢玉惜脸色平静的很,与其让二太夫人一家子三五不时闹出事来牵连他们,不如一次就把他们摁死。 西宁侯府的路还长着,不能被这些人给断了。 她就是要让外面人都知道,西宁侯就是能大义灭亲的。 休想在梁家亲戚头上动脑筋。 她和仲骁不会上当的。 谢元昌捋捋胡子,思索之后,点了点头。 他这个女儿在要紧处,从来把握得很好。 于是就有了开年第一案。 那对南方县衙来的爷孙,递上状纸,一番叙述泣涕涟涟,府衙外旁听的百姓都为之落泪。 没多久,官差就到了西宁侯府——隔壁。 梁大老爷不在家,又跑到二太夫人这里哄骗,嘴里说着自己计划做什么营生,待出了正月便去,话里话外又在打听二太夫人压箱底的东西。 二太夫人刚还笑得见眼不见牙,院外一阵骚动。 三太夫人和乔氏婆媳俩,立马跑出来看热闹。 “谁是梁之衡?” 梁大老爷皱着眉出去,丫鬟莲心慌慌张张跑来传话:“太夫人,大老爷,府衙里来人说……说大老爷得去衙门一趟,有人把大老爷给告了。” 梁大老爷犯事的消息,大家早有耳闻。 只是一直不见那两位爷孙俩,过年之后的几天,被节日的喜悦给冲淡了恐慌,使众人几乎忘了这事。 梁大老爷本人也快忘了。 府衙的衙役一来,梁大老爷还有点恍惚,二太夫人也是茫然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乱闯我们梁家宅门?” 衙役尚是客气的。 毕竟,隔壁就是西宁侯府。 衙役说明来意,拿出公文,梁大老爷脸色灰白,腿一软,扶着了门框。 这些年他在外面闯荡,哪儿能这点敏锐感没有? 事情既然能闹到府衙明面上,就说明,说明要出事了! 梁大老爷赔着笑脸让衙役稍等,说自己要跟老母亲交代几句。 转身拖着二太夫人进屋,扑通一声跪:“母亲,救救儿子,救救儿子。儿子不想下狱啊!” 二太夫人也慌了。 “外面传的你的事,都是真的?” 梁大老爷到现在还不想承认,想着法为自己辩解。 二太夫人看的着急,一巴掌拍在梁大老爷脸上,压着声音呵斥:“别说没用的了!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要为娘帮你做什么?” 梁大老爷挨一巴掌就清醒了,捂着脸哭道:“娘,儿子是在外面疏忽大意惹了点事,但这点小事对西宁侯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您帮儿子去求仲骁,只要仲骁出面,根本就不要紧!” 二太夫人慌乱中找到了主心骨,捂着心口,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梁大老爷顿时安下心,起身说:“那,儿子去了。娘您千万要帮儿子……” 二太夫人含泪点头:“知道我知道。” 她怎舍得嫡长子受一点苦? 孩子再怎么大,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永远只是个孩子。 梁大老爷走后,二太夫人忽然健步如飞,几乎是闯进了西宁侯府,闹着一定要见梁仲骁。 梁仲骁正在环秀堂陪着谢玉惜和香姐儿。 二太夫人发了疯似的,一路闯到环秀堂外。 谢玉惜跟梁仲骁才知道,二太夫人来了。 谢玉惜把孩子给乳母,好整以暇道:“走,出去看看。” 看看二太夫人这么大年纪,怎么忽然发了疯? 夫妻俩刚齐肩出去,二太夫人似乎已经认定了梁大老爷的事情是谢玉惜手笔,也认定了谢玉惜一定会给梁仲骁吹枕边风,让她大儿子孤立无援,一进院子就冲着谢玉惜来。 梁仲骁拦在二太夫人面前,攥住了她老人家的手腕,冷冷道:“太夫人想好了,是来找我干什么的。” 二太夫人看着堂侄孙冷沉的眼神,一下子就收敛了。 “秦妈妈。” 谢玉惜低声唤了道,秦妈妈连忙打发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梁仲骁拧眉看着二太夫人,道:“您跟我来,别吵着香姐儿睡觉。” 转身拍了拍谢玉惜肩膀:“去陪陪香姐儿,我来应付。” 谢玉惜点点头。 “请。”梁仲骁把二太夫人带到了书房的偏室。 两人谈了半个时辰,二太夫人再露面的时候,冷静多了,可脸色灰白,仿佛被抽干了精气。 谢玉惜问梁仲骁:“你同二太夫人怎么说的?” 梁仲骁坐下饮茶,道:“我答应她,只要他们肯拿出诚意取得那对爷孙谅解,我就保证大堂叔不用下狱。” 不过,见多了他们的嘴脸后。 梁仲骁也多了些城府,他道:“但凡大堂叔再打着西宁侯府的名声为所欲为,我就让他下半辈子都在牢狱里面度过。” 二太夫人回去之后,乔氏看到从她屋子里搬出了两口大箱子。 乔氏和俪二太太说:“我闻得到,那都是金子银子的味道。你信不信?” 俪二太太绞着帕子,恨得牙痒痒。 当初给侯府写债契的时候,二太夫人一口一个没银子,这会大伯哥要用银子,她老人家倒舍得拿出来了。 “信,我信!” 乔氏笑道:“你婆婆还怪有银子的,两大口箱子啊。我婆母要是这么富,我半夜都笑醒。” 毕竟她孤儿寡母,三太夫人要是真有这么多压箱底,还不迟早是她俩孩子的? 俪二太太眼不见心不烦,躲进了房里。 西宁侯府。 梁仲骁的调令下来了。 原以为皇命会在三四月才来,没想到刚过元宵,景安帝就迫不及待让梁仲骁回京。 所幸,家中一切都拾掇的差不多了。 梁虎要跟管事去码头包船,李惠风也收拾了包袱,打算先一步骑马回京。 二人在西宁侯府门外分别。 “京城见。” 李惠风坐在马背上,背了个小包袱,跟梁虎道别。 梁虎挥了挥手,也骑马准备赶往码头。 “驾。” 李惠风带着决心回京。 能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这对他来说一等一的要紧。 他绝不想这辈子都被父母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