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好反派的贴心软A》 1、chapter 1 好疼，不是梦。 林晞低头，细白胳膊上有一道显眼的红印，是她自己用力掐出来的，后颈上莫名出现的粉嫩突起依旧泛着微微刺痛。 翻出手机艰难地拍下两张照片。 圆杏眼，鼻梁挺翘，嘴角轻动，旁边陷出浅浅的梨涡。 嗯，还好，脸还是那张脸。 后面一张，有些红肿的腺体上落满暧昧不明的咬痕，林晞脸热得发烫。 甫一转头，她身旁的罪魁祸首依旧双目闭合，半张脸掩在薄被之下，一颗浅棕色的泪痣格外引人视线。 绝色美人。 书里是这样形容的，现在看来确实不为过。 长了二十三年，林晞从不信什么玄学异事。 可她确确实实死于奥城的那场雪崩，不明不白来到这个世界。 小说里，那个叫林晞的alpha二十岁，在文中的作用只是为了体现女主的万人迷属性罢了。 说起来，林晞从小到大确实顺风顺水，被家里宠着捧着，她便随心所欲做些自己喜欢的，画画、拍照、旅行，甚至偶尔在综艺节目露个脸，在网络上也小有名气，自然也会招来忌恨。 朋友将链接发过来的时候，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越看脸越黑。 这本小说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男女主脑子指不定有点问题，这个炮灰林晞是个傻的，那个反派云暮后期完全就是个疯的。 对，疯的。 就现在睡在她身旁的这个，腺体缺陷的omega。 她看到云暮不怀好意去接近男主，估摸着又是那老套的雌竞戏码，实在看不下去便中途弃文了。 林晞头脑胀得厉害，努力思考着当下的处境。 小说里的云暮防备心极强，面对alpha更是狠戾，可是昨晚这人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却又主动攀上来。 她当时只想着平息体内的燥意，有人在她耳边说会着什么咬下去好受一点。 稀里糊涂的，她就将omega给临时标记了。 想不通，林晞实在想不通，在小说里这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会在同一家酒店里出现？ 林晞侧目，正瞧对上女人一点点睁开的眼睛，空气在一瞬间凝滞。 “云、云小姐……”林晞的声线有点抖。 “你很怕我？”对方倒是有闲情雅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后颈的腺体上，觉得这个alpha的反应实在有趣。 alpha生来强势，惯以信息素慑人，哪怕只是释放一点点，omega就毫无还手之力。 可一夜过去，房间里水蜜桃味的信息素依旧绵软无害，甚至在昨晚她故意去舔.咬.刺激alpha的腺体时，这人也没有要用信息素压制她的意思。 甚至连标记这种事都需要她来手把手引导。 真的有alpha会无害到这种地步？ “你放心，我肯定会负责的！”林晞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她认真想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个alpha，在这个世界omega的清白太重要了，何况是云暮这样的公众人物，一旦被不清不楚地标记，自然会成为别人的饭后笑资。 作为一个新时代三好青年，她一定要敢做敢当。 即便对方是个看起来并不需要她的大反派。 林晞喉骨微动，似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等待云暮的回答。 “肯定会负责？”云暮呢喃着这几个字，轻笑出声。 但凡omega大都生得娇弱，偏偏云暮不同，乌发雪肤，气质冷然，那颗泪痣又恰到好处地融入了媚意。 不笑的时候，有种勾人夺魄的危险。 云暮没有回答，目光一点点在林晞身上滑过，由眼至唇，有些红肿的腺体，最后是精致的锁骨。 林晞觉得那道视线属实有些折磨人。 “昨晚是我强迫了你，你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吧，”云暮垂下眼眸，眼尾洇出湿润的红，很是愧疚，“对不起。” 林晞看着女人的泪眼，呆呆地没有反应。 是她把人惹哭的吗？文中那个可以冷眼踩着alpha脊骨、毫不留情打折alpha手臂的omega，就这样在她面前哭了？ 林晞突然后悔没有把那本小说看完。 这位云小姐怎么还有绿茶的人设。 “你察觉到了对不对？” 趁着林晞呆愣的时刻，云暮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唇瓣贴在她的耳廓，用极轻的气音说道，“我的腺体。” “它是坏的。” ！ 她确实是知道，但是在小说里，云暮出席公众场合时都会用专用的人工信息素来遮掩这个秘密。 林晞当时看到这里还想着，这不就和平时用的香水一样么。 现在这人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把这个秘密告诉她，那…… 她是不是还是只能享年二十三岁？啊，现在是二十岁。 “被我这样的omega缠上很麻烦吧？所以你不用负责，我会自己去医院洗掉标记，一点流言蜚语罢了，我不在乎的。” 听起来真是贴心。 嘴上这样说着，云暮却将下巴轻轻搁在林晞的肩膀，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贴上去，与alpha的距离早已越过安全界限，很是亲昵。 alpha的信息素依旧没有丝毫攻击性和侵略性，温软顺从。 这个发现实在太过令人惊喜，云暮的眼底是近乎疯狂的愉悦。可从林晞的角度，她只能感受到omega不易显露的脆弱，而omega也已经被属于她的信息素完全浸染。 那点与生俱来的道德感，怀里温热娇软的身躯，连带着alpha骨子里的占有谷欠和保护欲，一并冲昏了林晞的头脑。 “不行！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标记了你，怎么能让你平白无故被人议论。” 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林晞瞧着女人的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 * 林晞，t大美术学院20xx级本科生，学号…… 车厢后座，云暮翻看着手中的学生证，林晞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旁，眼神飘忽。 头脑一热就说要对人负责，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学生。 云暮倒是干脆利落，直接给她发了一串密码，让她记得收拾行李，司机今晚会去学校接她。 “发热期很久，我会需要你的。”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她，林晞望着那双眼睛，想也不想地点了头。 …… 她这样跟被包.养.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你昨晚为什么会在泊园？” 林晞愣住，想到刚才出门时看到的酒店名字，眼皮一跳，随意扯了个谎，“是朋友邀请过来玩儿的。” 她想起来了，这酒店是男主家里的产业，小说里云暮好像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碰上男主的，现在却和素不相识的自己产生了联系。 是因为她引起的蝴蝶效应么？ 云暮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林晞也有想问的。 她只知道omega的腺体无法释放信息素，可到底怎么回事，书里没有说明。 那样厌恶alpha的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完全不加戒心，昨天晚上又为什么会闯入自己的房间。 林晞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略显沮丧。 小说提供的信息太少，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几乎是陌生的，她就像是驶于江海上的一叶孤舟。 算起来云暮是她现在唯一认识的人，可她在云暮面前实在是太过弱小。 “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告诉我。”云暮察觉到林晞的低落，身子探近一些。 alpha的易感期来得突然也消失得快，所以她没有贴抑制贴。 当然，林晞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晚头脑昏沉，浑身发热的症状是易感期发作。 水蜜桃的香气在封闭的空间淡淡弥散开来，泛着甜腻，腻得醉人。 云暮细心地将抑制贴贴在alpha的后颈，林晞对她的靠近没有半点警惕和抗拒。 “记得要带好抑制贴。” 心理上各有算计，可生理上，标记之后，林晞对omega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还是习惯不了alpha的身份。 云暮哪里是没有戒心，眼前的人不管再怎么纯良，终究是个alpha。 但她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愈发煎熬的发热期。 医生早早就建议她尽快找一个契合的alpha，用信息素刺激腺体是最好的治疗手段，再拖下去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可alpha是什么生物？靠着生理优势毫无忌惮地压迫omega，信息素永远是带着侵略性的，仿佛omega天生就要围着他们转。 昨晚那些趁她发热期跟踪她的人，不就是最好的佐证么？ 她对alpha从来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一直靠药物治疗，只是收效甚微。 其实不能释放信息素也挺好，省得她平时闻到那些恶心糟糕的气味。可她归根到底是个omega，不能释放信息素，百害而无一利。 发热期的时候也更加痛苦。 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个特别的，好掌控的，怎么能轻易给放走了？ 真好，听起来更像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林晞深呼吸，转头换上甜软的笑容，“谢谢云总。” 她听到助理的称呼，立马就跟着改口了，可被称呼的人好像不大乐意。 “真生分，”云暮微微一笑，“按年纪不应该叫姐姐吗？” 云暮可算发现alpha有趣在哪里，这人对着她的嘴脸永远是纯真乖巧的，心里指不定怎么吐糟她，偏偏真到嘴边了又胆小得不敢说。 装乖，怂得很。 今天是周末，t大校门处的人来来往往，这样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过去实在是惹人眼球，林晞老远就让助理停下。 打开车门，林晞立在车旁。 云暮半仰着头，眼尾勾着弧度，笑盈盈地瞧着她，也不开口。 “我走了姐姐，路上小心。”林晞弯弯眼睛，冲云暮摆摆手。 她确实是惹不起这人，打不过就加入呗，反正云暮前期在书里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条大腿，等到这人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或者该下场领盒饭了，她就卷铺盖跑路。 人生在世，能屈能伸才过得舒服。 “云总，会不会太冲动了？”驾驶座上的女人一路保持沉默，待女孩的身影进入校门彻底消失不见，才终于谨慎开口，“您的身体……” “放在身边不是更有趣么？”云暮隔着车窗的视线收回，那点兴致也悄然隐去，“查查昨晚都是谁的人，还有……” “这个小家伙的资料也发给我。” 2、chapter 2 林晞的记忆力不错。 翻出手机大致浏览一遍上面的联系人，她就已经差不多记起来小说里对原主的描写。 父母白手起家，家里算是暴发户，后来俩人离婚，原主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不爱讲话性格孤僻，朋友不多。 唯一的好友是从小认识的，也恰巧是现在她的室友，董潇琪。 至于昨天她怎么会到那家酒店里，林晞确实记不得。 【西西，你回学校了没？】 林晞在校园里晃悠着找宿舍，备注东东的人发来了信息。 【通知都说了明天才是报道日第一天，昨天下午就来了一堆人，给我累成狗了】 【不过你猜我看见了谁？】 【陆婉晴！我还以为这种世家大族的大小姐假期就是全球环游，没想到她在学校待了一个暑假】 林晞低头停顿三秒，缓缓打出一个名字。 【董潇琪？】 那边回复得很快。 【对不起老大，你放在桌子上的零食确实是我偷吃了，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饿了，今天给你买双倍还不行么呜呜呜呜】 【你要是因为陆婉晴生气，我下次不跟你说她的事了】 【对手指.jpg】 林晞几乎是一瞬间将时间梳理完整。 女主陆婉晴，典型的万人迷属性，高中时原主一见钟情，大学期间也一直对女主死缠烂打，最后疯魔似的竟然想用信息素霸王硬上弓。 算是间接促成男女主相识的引子了。 她突然想到那个作者的某句留言。 “文中某人，如有雷同，纯属故意” 林晞嗤笑，心里涌上一股火。 这一定是哪个记恨她的家伙写的。 何其歹毒。 【我没生气，晚上请你吃饭，有事跟你讲】 要搬出去住，总归要找个借口糊弄一下。 * “你谈恋爱了？！” 林晞眼疾手快地端起可颂堵住董潇琪的嘴。 周围一圈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不是缩好了嘎王一路硕博吗？你怎么哝……”董潇琪嚼着口中的面包，口齿不清地控诉着。 “嗯，她一个omega自己住我不放心，我得去陪她。”快刀斩乱麻，林晞脑子里想着事儿，干脆利落地丢出一个又一个炸弹。 不得了，真不得了。 董潇琪想到高中时林晞的父母还没离婚，面前的alpha充满了浪漫的艺术细胞，文化课成绩也位列前茅，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精致漂亮的alpha，总是能收到各种类型omega的情书。 遇见隔壁班的陆婉晴以后，跟丢了魂儿似的，脾气越来越古怪。 如今谈恋爱了，人也温和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董潇琪莫名想哭。 好朋友的感情，她当然要支持。 “什么时候搬出去？我帮你们拿行李。” “今晚。” “啊？” 当林晞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和董潇琪慢悠悠地走到校门时，她突然后悔了让董潇琪跟来的决定。 她从董潇琪口中套出了不少信息，不管怎么看，自己的身份都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无疑。 云暮这种精明狡猾的商人，不可能不去调查她。 那么既然知道她是个没什么威胁的普通人，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等助理来接的时候，她只需要告诉董潇琪，这位是她女朋友的亲戚，就可以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可是大老远林晞就看到了靠在车旁的那个女人。长发波浪卷，曳地的长裙，妆容又御又媚，像是刚去参加了什么酒会，那不是云暮又是谁？ “诶？你捂我眼睛干什么？”董潇琪简直要呆了，“这么小心眼吗？女朋友都不给看？” …… 她突然有点担心这位新朋友的智商。 “对啊，那是我女朋友，你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去吧。” 董潇琪一步三回头，看到的只有好友严肃皱起的眉。 老天奶这可怎么办，谈了恋爱以后这人更不正常了。 她无奈叹气，还是摆摆手老老实实原路返回，“到了以后给我发信息。” “怎么呢，我很见不得人吗？”温热的气息打在林晞后颈，林晞整个人一哆嗦。 转身，心跳却突然空了一拍。 omega的肌肤滑腻白嫩，像是冬日初落的新雪。 她贴得太近，近到林晞几乎能数清云暮的睫毛，女人唇角含着笑，狭长美丽的双眸漾着水波，愈发勾人。 云暮没有用所谓的人工信息素，身上的水蜜桃气息虽然淡，却妥帖地萦绕在周身。 夏末的昼已经不长，夜稍凉，月光淡淡。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发什么呆呢？” 真是坏了，林晞心想。 她竟然会觉得这样的云暮格外温柔。 “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今天晚上很漂亮。”林晞露出标准的甜美微笑。 拍马屁的话，谁都愿意听。 “是吗？我还以为是不愿意让朋友见我，”云暮笑了一声，点破道，“怕我给你惹麻烦？” “我朋友她性格比较活泼，我怕给姐姐添麻烦就不好了。” 油嘴滑舌，都是借口。 即便林晞其实已经二十三岁，可自小的经历差别太大，在年长她几年的云暮面前，她还是弱了许多。 alpha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和云暮的关系应该保密，也一直对云暮存着防备。 车内，云暮用食指轻轻拨弄着左手腕骨的玉镯。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她没来由地不快，又有点跃跃欲试。 跳脱了控制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是隐患。 可如果太容易得到，也过于无趣了。 林晞留意到云暮的动作，莫名多看了两眼。 按理说，云暮的服装一定会有专人搭配。 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只玉镯，今天云暮也一直戴着。 车厢里安静已久，林晞斟酌一会儿，主动挑起话题，“姐姐，这只玉镯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是我妈妈给的，”云暮手一顿，“她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云暮打断林晞的话，笑容淡漠。 她的那对母亲，貌合神离，一个心里有人却软弱地答应联姻，生下了她，得知爱人的死讯后又以死殉情。 另一个呢，花天酒地的风流浪子，亡妻身故，便立马将外面养着的一大一小接回家里，一家三口，和睦不已。 她算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算，谁都不爱她。 戴着这只玉镯，也只是自欺欺人，又或者是一种提醒。 这样的家庭本来就不该存在，她的病或许也是上天的惩罚。 温暖的掌心落在云暮手背，alpha的五指纤长，和omega的手指扣在一起，很是般配。 云暮沉默的同时，林晞也未曾开口说话。 林晞看到云暮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落寞时，是意外的，或者说是震撼的。 她先入为主，把这个世界当作一本小说，便开始用自己看到的那些来给每个人贴标签。 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世界，眼前的云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什么反派，也不是什么臭名昭著的疯子。 世界只管日月更替，谁都可以是主角。 心口奇异的酸涩感，让她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 “在可怜我？”云暮瞧着林晞凑上来的爪，嘴角莞尔。 “听了我几句诉苦的话就开始心疼，放下了戒心，是不是太好骗了一些？” …… 这人除了绿茶，还嘴硬。 “姐姐，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善良的人，也证明你的眼光确实不错。”林晞突然就不是很紧张了。 她来到这里，已经改变了书中的剧情。 至于云暮，谈不上感化，她只要能避免让云暮走上书中的老路，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她的父母和朋友，或许是再也见不到了，希望他们能过得舒心些。 这边林晞还在伤感，旁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这么机灵，要是能分给昨晚一点就好了。” …… * 电梯停在十一层，林晞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暮身后。 站在玄关，大致环顾了一周，说实话林晞还蛮意外。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房子不大，家具装修都是低奢冷淡的风格。 林晞想到自己之前从家里搬出去住，唯一的要求就是房子要大，房间要多。 一间游戏房，另一间放置收藏的手办周边，另外还要布置一间画室…… 装修风格有时候的确会体现一个人的性格。 林晞在客厅晃悠，眼尖地瞧见沙发上摆着的两只小羊玩偶。 “在看什么？”云暮给她递了一杯水，已然换上轻薄舒适的家居服。 “这个好可爱。”林晞手指着软乎乎的毛绒玩偶，坏心眼道，“原来姐姐也喜欢这种东西。” 她仔细盯着云暮，没有错过omega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 “别人送的，还没来得及处理。”云暮挪开视线，端出了一副高冷成熟的姿态。 林晞咬住下唇，没敢让自己笑出声。 二十六岁了，哪个“别人”会给冷雅矜贵的云总送这种毛绒玩具？ 不过她没敢说，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晚饭想吃点什么？” 瞧瞧，扯开的话题实在是太生硬，刚刚在车里明明已经问过她了。 林晞觉得自己现在胆子大得很，眼前的omega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 带着凉意的手指攀上林晞的脖颈，在那块小小的突起处摩挲轻按，林晞立刻身子发麻。 “昨晚的表现实在是不尽人意，不中用的，不管是人还是物，该扔就得扔，”omega温柔的语气透着一丝丝危险，“你说对吗？林晞同学。” 3、chapter 3 一整天都在斗智斗勇，林晞逐渐将某件最重要的事抛到了脑后。 她今天狠狠恶补abo的生理知识，明白了什么是易感期。也知道omega的发热期会持续一周甚至更久。 白天还能靠着alpha的信息素度过，晚上的需求会大大增加。 被标记过后的omega，尤其需要alpha的陪伴，生理上，和心理上。 她身子弱，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从小被家里看护得紧，谈恋爱这种事实在是没有半点经验。 更别说什么更加亲近的事。 林晞的侧脸耳后都攀上一阵热气。 “标记的频率太高，对你也不好……”林晞小声反驳。 ao之间的标记次数多了，对彼此的依赖程度也会加深，许多alpha和omega都是情到浓时，糊里糊涂地就完成了终身标记。 云暮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可能会小命不保。 而且自己也只是抱着多行善事的心态来的，没打算连人带身都交出去啊。 “你说的没错。”云暮点点头，嘴角噙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吗？姐姐你有需要的话就叫我，我可以释放信息素来安抚你，不需要的时候我回学校住就好了。”林晞扑闪着剔透明亮的大眼睛。 不是她自夸，她的脑袋瓜实在是聪明，所以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带几件衣物。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腺体本来就是坏掉的，”云暮不紧不慢地说出那句让林晞绝望的话，“只有标记，才能刺激它。” 那这天底下和她云暮相配的alpha多了去了，干嘛要抓她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来当人型抑制剂啊！ 就因为自己糊里糊涂把人标记了，云暮就打算揪着她不放吗？那不也是她自己走错门了么！ 林晞头一次觉得道德感太高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窝在沙发一角，自顾自地生闷气。 “昨天下午，有人在宴会上偷偷把我的药换掉，才会诱导我的发热期提前。” 林晞没转头，挠挠耳朵，表示自己听到了。 “你说的没错，医生也很早就建议我应该找一个alpha进行标记。”云暮垂眸，玻璃杯旁放着的是上周才取回的新药。 ？她刚才有说过这句话吗？ “因为一些原因，我做不到。” “只有你……”云暮突然止住了声音。 林晞心头微动，转过身，想听她接着说。 “我说过的，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 那样温柔的视线，漾着细碎的星光，像幽幽泉水落在心尖上，惹得一阵叮咚响声。 四目相对，林晞觉得自己很难抵住这样的目光。 指甲轻轻戳在指腹上，微弱的疼痛让她清醒。 云暮是个演戏的好手。 真真假假，她分辨不清。 也或许都是真的，可云暮这样的人冷心冷情，那些经历已然不会让她感到疼痛，她物尽其用，把那些当成了博取同情的工具。 林晞闭上眼睛，忽然泄气。 她果然天生就是个烂好人。 “我不走，但我们要约法三章。”林晞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只有发热期的时候才能进行标记。” “第二，不能随便干涉对方的生活。”主要是云暮不能随意干涉她的自由。 “第三还没想到，先留着。” “当然可以。”云暮答应得爽快，倒是让林晞有些出乎意料。 “所有条件，我都答应你……” omega边说着边靠近，一滴汗液从额角落至鬓角，呼吸频率愈发不稳。 她握住林晞放在身边的手。 alpha的掌心温热，和自己常年冰凉的手掌对比鲜明，握在一起便惹出恼人的烫意。云暮身子颤了又颤，吐息不稳，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 发热期的疼痛总是来得突然，肆意拉扯着云暮的神经，信息素没办法释放，体内便像是有阵阵热浪翻涌，钝刀割肉一般，痛到不行。 犹如坠入冬日里寒冷的冰湖，下一刻又被架于烈火上炙烤。 突然的标记，竟让她的发热期变得规律起来，痛感也愈发强烈。 也不知是好是坏。 “姐姐，你怎么了？”林晞看着omega煞白的脸色，不禁一愣。 云暮几乎要软倒在她怀里，林晞想伸手去扶，这人又强撑着坐起来，受惊般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眼周也晕染上绯色。 她的发热期，从来都是用药物辅助，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alpha。 如今身旁坐着一个alpha，让她下意识产生了巨大的不安。 昨晚她们都不大清醒，自己才居于上风。 可是现在，对面年轻的alpha意识清晰，或许不费力气就能将她轻松制服。 云暮抖着手解开发簪，盘起的长发散落。 她手中握着的发簪，锋尖锐利。 omega颤抖着不小心划破自己的小臂，白皙的肌肤立马渗出鲜红。 她将alpha带回来，自然也不是没有准备，厨房，卧室，客厅，都藏着防身的物件。 “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乱动。” 全球的信息素系统，将每一个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登记入库，对外保密，也是对那些腺体缺陷人士隐私的保护。 云暮动用关系，在医院里亲眼看到了林晞的资料。 alpha有先天性的信息素类型缺失，不能释放压迫型信息素。 若是有alpha心存歹意，刻意用信息素威慑，林晞和手无寸铁的omgea没有区别。 可她清楚地记得，去年，自己没有在系统中看到过这样的描述。 所以她心中不得不存有疑虑。 林晞沉默地瞧着紧绷的人，突然想明白两件事： 云暮这个人，尤为厌恶alpha信息素压制的天性。 omega在发热期都会胡思乱想，没有安全感，连云暮这样的人也逃不过。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云暮对她的不信任。 被人这样拿利器威胁着，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两人一时对峙不下。 过了不到一分钟，林晞率先败下阵来。 omega流血的伤口实在令人心惊，而且……对面是被她标记过的omega。 或许是受了信息素的诱使，林晞看着云暮苍白脆弱的模样，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姐姐，如果你想，可以捆住我。” * 后半夜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在窗上，又沾湿路边的野花，拍打着重重花瓣。 卧室里，水蜜桃的香气越发甜腻，浓郁无比。 alpha的眼周蒙着一条黑色丝带，视线被遮挡，滑腻柔软的触感愈发清晰。 omega双眼迷离，唇瓣濡湿，红润得彻底。 一双剔透的眸氤氲着雾气，就连眼尾的那颗泪痣似乎也被泪液洇红，长睫半阖，楚楚可怜。 信息素一点点填满，莫大的安全感将她完全包裹，身上的冷意和阵痛都被酸胀和快.意取代。 alpha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的动作克制而温柔，一点一点地将水蜜桃灌注进去。 林晞的学习能力很强，小的时候，她看过的那些书和电视节目，都可以轻松复述大半。 循着残存的记忆，她很清楚omega喜欢怎样的方式和力度。 标记的感觉让她自己也有些痴迷上瘾，水蜜桃不小心灌得过分满溢。 惹得omega呜咽着推开了她的肩膀。 云暮抬手时不小心碰到alpha的耳垂，感知到那里过分高热的温度。 小臂上的划口已经止血，林晞一直有细心地注意着她的伤口。 她分出一点心神，鬼使神差地解下了林晞眼上的丝带。 alpha的眼周泛红，眸色亮着水光，几乎要哭出来。 她盯着omega娇媚的脸看了几秒，慌张低头，眼神又落在omega身上，直面着脆弱嫩白的肌肤上落下的交错红痕。 相比而言，她似乎是更害羞的那个。 alpha的双颊呈现出奇异的粉红色，漂亮的红唇紧紧抿着，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瞟。 林晞本以为云暮会捆住自己的双手，这个omega偏偏不走寻常路，将她的眼睛给蒙上。 视觉受到阻隔，听觉和触觉就变得尤为敏感，游刃有余的女人总是在她耳边说着她从未听过的荤话，林晞的羞耻心不断攀升，涨到极点。 "乖……"云暮将alpha推倒，俯身而下，低哑的声线温柔性感。 林晞睁着湿润的眸，迷茫无辜，耳垂上还残留着湿热绵软的触感。 “有进步，但还不够。” omega伸出食指，点在她的下唇。 可以说是一夜未眠，天将微亮之际，林晞几乎要溺死在那片潮湿软泞里。 鼻尖，唇舌，下巴，被浇了个透。 将近中午十二点，林晞从被子里举起酸痛的手臂，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 她先摸到了手机旁贴着的一张便签纸，上面是端庄平整的正楷。 【公司临时会议】简明扼要的六个大字。 林晞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便签，突然有些气闷，还有些牙痒，以及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颓然。 吃干抹净就一走了之的渣女。 将纸卷成一团打算丢掉，林晞眼尖地发现背面还有几个字。 【昨晚表现很棒哦~】 是用粉色中性笔写的连笔字，这人似乎心情很好。 下方还有一个暧昧不明的唇印，和一颗简笔画的水蜜桃。 那颗水蜜桃哭得可怜巴巴的。 4、chapter 4 临盛六楼，主会议室。 身着白色衬衫的女人坐在最前席，端庄矜雅，无框眼镜后的漂亮瞳眸少见地走神，心情却明显不错。 她几乎可以想象，年轻的alpha醒来看到那张便签时，会是怎样的羞赧和恼怒。 之后肯定还要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几句。 像只平日里装得可爱乖巧的小猫，一逗就炸毛，有趣得紧。 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轻微震动，正在汇报的组长停了下来，目光严肃地在会议室巡回。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前方的女人身上，一时傻眼。 严肃的总裁低头敲了几下屏幕，竟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 参会的员工各个正襟危坐，趁着omega不注意，不住地交换眼神，似乎嗅到了什么惊人八卦的味道。 林晞站在地铁口，看着弹出的转账信息，两眼微微瞪大。 她刚才给云暮发过信息，语气是和那张便签纸上如出一辙的冷漠和公事公办:【我回学校了】 按着自己从小的大小姐脾性，她当然是要闹一闹的。 毕竟昨晚出人又出力的是自己，云暮那个女人早上就那样走了，她心有不满，当然要说。 她才不会憋屈着自己。 可是她没有收到云暮的回复，而是一条转账通知。 林晞伸手压低脑袋上的鸭舌帽，盯着前方来来回回的行人出神。 她摸不清云暮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现在看来确实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治病的工具。 酒店那晚，说实话，她们其实谁都不欠谁。 为什么还是选择跟着云暮走了，除了自以为的责任，林晞不得不承认，她还有一点初到异世的恐慌。 面对自以为还算熟悉的人，下意识产生了依赖。 而云暮就这样轻松地给她们的关系下了定义。 既然如此，那似乎她昨天的要求和举动都有些过界了。 她自幼活在泡沫般梦幻的舒适圈里，几乎忘了，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真实世界。 现在的林晞只是一个需要想办法谋求生计的普通人。而云暮，与她而言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设想着让云暮走回正途，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太莽撞了，太愚蠢了。 林晞在脑中反复警醒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犹豫小心起来，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竟然会空落落的。 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做事情也习惯了全凭心意。 可能是标记带来的后遗症，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至少，她需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已经是九月下旬，太阳的光线温和，落叶卷起一阵暖风，林晞却觉得自己今天穿得好像有些薄。 按照导航走到学校门口，手机屏幕上出现来电通讯，没有备注，只是一串电话号码。 林晞迟疑着接通。 “喂？您……” “这周又不回家了？”女人的声线很低，不等她说完便打断，话里话外都是刻意压住的怒意。 “啊…嗯。”林晞张了张口，最终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这好像是原主的母亲。 她记得原主跟家里……父母双方的关系似乎都闹得挺僵。 “林晞，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动你那些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去泊园干了什么吗？”电话那头传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陆家我们惹不起，再敢动歪心思去打陆婉晴的主意，我打断你的狗腿！” 仿佛听到了什么逆天八卦，林晞惊得合不拢嘴。 这又唱的是什么戏啊。 “我干什么了？” 天知道，林晞真的只是好奇原主干了什么。 这话落到季若兰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怎么？你嫌不够丢人是吧？非得陆家摆到明面儿上，说你对人家千金图谋不轨，三番两次在酒店堵人家，让人把咱们家给摁死，这样你才满意对不对？”季若兰忍不住脾气，“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好好一孩子，从小乖巧懂事的，怎么动了春心跟鬼上身似的。 说什么勇敢追爱，那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季若兰疲惫地按按额角，“你爸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找你有事，你记得回。” 他们两个beta，也确实没想过林晞会分化成一个alpha。 家里虽说不愁吃穿，可俩人小本生意发家，跟那些根基深厚的贵门世家自然不一样。 说到底还是心疼。 “啊…我知道了妈，”林晞垂下眼睫，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我不会再去了。” “你最好是。” 这通电话还真是又给林晞提了个醒。 她和陆婉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云暮也同样不是。 * 董潇琪在宿舍躺尸，听到开门声，立马从床上探出脑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昨晚忙什么呢？一晚上都不回个信息。” 林晞抬眼瞧过去，懂眼色的alpha立马双手捂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她慢慢爬下床，搬起椅子挪到林晞身边。 “西西，我听说你们系好多同学已经开始找实习了，家里有矿的那些估计也都回家接手了，你打算怎么办？”董潇琪捏着手指，小心地开口，“小姨和夏老师都说你很有天赋来着，你不会放弃吧？” 林晞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叔叔他不是一直不同意你学油画吗？你们说通了？”董潇琪犹豫着劝解道，“你平日里也别总是和阿姨吵架了，她虽然脾气急了一点，但是一直都很支持你啊。” “我当然不会放弃了。”林晞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对于自己热爱并且擅长的领域，她一直都很有自信。 “不过人总要先生存下来的，很多时候契机也很重要，我也没有一定要画到出人头地的执念，理想和面包其实并不冲突，不是吗？” 林晞转着笔，脑中大致计划着未来，转头，对上一双带着崇拜的眼睛。 ？ “西西，感觉你成熟了好多。”董潇琪感叹道。 她和林晞从小一块长大，即便是进了同一所大学，学了同一个专业，自己和林晞之间依旧差距悬殊。 系里的学生称林晞身上有艺术家的风骨和傲气。 或是玩笑，或是赞扬，或是不屑。 她志不在此，林晞也很少和她提及自己的感受，两个人明面上不显，但却离得越来越远。 直到这两天，她终于隐隐觉得这段微妙的关系有了破冰的预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哦对了，夏老师让你晚饭后去办公室找她，”作为班长，董潇琪总是掌握着一手信息，提醒她道，“不过也叫了陆婉晴。” 董潇琪口中的夏老师，是她和陆婉晴的毕设指导老师，年轻的omega温柔漂亮，讲课风趣，在学院很受学生欢迎。 左右无事，林晞去了一趟画室。 面对空白的画板，她脑子里毫无灵感，竟然就呆呆地坐了一下午。 傍晚的云染成一片橘黄，夕阳从窗外投射过来，林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快要黑了。 她翻出手机，看着空空的聊天框，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晚七点过去】 【我去接你】这次对方回复得特别快。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我记得路】 林晞牢记着自己给自己立下的规矩，绝对不过界。 【回来得那么晚，要是在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 林晞脸一皱，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云暮刚刚合上电脑，看着那异常冷淡的文字嘴角莞尔，直接发来一条语音。 “生气了？今天很忙，不是故意不回你的，乖，下不为例好不好？” 又这样。 林晞刻意忽略掉女人话里话外的亲昵，一阵气闷。 这女人不仅把她工具，还把她当玩具。开心了就哄两句，觉得麻烦了就甩在一边。 【我答应了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你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 【我还有事，不说了】 这次她没给云暮回答的机会，直接终止了聊天。 不过还是得找个机会把那些钱还回去。 停车场里，女人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屏幕的亮光折射在镜片上。 她微微勾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 夏老师的办公室在学院二楼，林晞正巧在院办门口碰到陆婉晴。 确实有一副好皮相，五官精致，清冷优雅，气质出众，老远就让人移不开眼。 只有一点奇怪，林晞记得文中的女主好像只有一米六几，面前这个为什么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不过女主对她的确是不大友好，直接冷冷地拉开了距离。 林晞也知道自己在这人面前不讨喜，故意落后几步。 “林晞，那天晚上的事，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对外保密。”前面的人首先打开了话匣。 “什么？”林晞一脸懵，看着前方的背影，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虽然觉得原主不大正常，可毕竟也是按着自己的模子刻画出来的，这个聪明的家伙难不成还真的抓了陆婉晴什么把柄啊。 陆婉晴微微蹙眉，转过身来，耳尖悄悄变红，威胁道，“同为alpha，我确实很鄙夷你的某些行为。但我也信了你是个信守诺言的人，那晚的事你要是敢在夏老师面前提一句，我就……” 等会儿，同为什么？ “你是个alpha？”林晞嘴张得特别大。 陆婉晴没理她，甚至搬出了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冷笑道，“怎么，我二次分化的时候你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她是omega的时候这家伙缠着她，分化成了alpha，这人竟然还变本加厉了。 那晚还真让林晞逮着空子溜进了她在泊园的房间，好巧不巧被林晞看到了她画的那些东西。 “你放心，我一句话都不会讲的，而且那天我易感期，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还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真的记不清楚发生过什么。那一下可算给我磕明白了，我现在是彻底改过自新，以后绝对不会再缠着你的。” 林晞满脸真诚地说了一大堆，陆婉晴狐疑地盯着她。 “你最好是。” ？怎么今天都喜欢这样警告她。 “来了？” 办公室里，omega穿着清雅的白色旗袍，发丝盘在脑后，抬眸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恬淡雅致，韵味十足。 “夏老师好。” 夏雨桐朝两人摆摆手，陆婉晴三两步就站定在夏雨桐身边，微微弯腰，跟刚才面对林晞的态度截然不同。 “夏老师，你今天好漂亮。” “嗯？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哪有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林晞在一旁瞧得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一撩就害羞的小白花女主吗？ 好吧，她这个炮灰都打算逆天改命了，也不能不允许人家女主恋爱自由啊。 夏雨桐只是把两个人叫来简单交代一下毕设的问题，又随意唠了几句关于两人的未来发展，提起包就打算下班。 “老师，我送你回去吧？”陆婉晴亦步亦趋地跟在夏雨桐身后，格外乖顺，“刚好顺路的。” 夏雨桐摇头笑了一声，“陆同学，心思用在学业上，你应该和林晞多交流交流，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夏老师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那些相爱相杀，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 学院离校门很近，林晞就和陆婉晴一起走到了校门口，目送着夏雨桐离开。 “我走了，你也注意安全。”陆婉晴脸上的笑容在面对林晞的一瞬间立马收回。 林晞一边惊叹这个变脸速度，一边冒出了点坏心思。 自己总不能平白无故受着这家伙的脾气吧？ “等等，我们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总不能老是对我冷脸吧？我是真的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为了表达我深刻的歉意，这个你收着。” 林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坏心眼道，“夏老师用过的哦。” 这是她今天在宿舍翻到的，看起来并不便宜。 董潇琪提醒说那是夏老师借给她的，刚好可以一并还回去。 被陆婉晴一顿搅和，她完全忘掉了。 对面的alpha露出一点不满，别别扭扭地伸手接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还回去的。” 然后很不给面子地扭头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林晞噗嗤笑出声，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女人旁若无人地勾了勾她的手心。 “和陆家的千金聊得这么开心吗？嗯？” 5、chapter 5 云暮脸上没有表情，眉骨挺拔，红唇轻抿，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墨镜镜片遮挡着后面的双眸，让人看不清晰。 “这里人很多。” 林晞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一对情侣，微拧起眉，将女人的手轻轻推开，退后半步站定。 不到一米的距离，林晞在刻意提醒云暮不该出现在这里，也是在警示自己保持应有的界限。 “林晞，还在闹脾气吗？” 云暮问话的声音极轻极柔，让林晞无端听出一种宠溺的味道。 “因为我今天没有回复你的信息？还是因为我给你的那笔钱？” 云暮冷静地剖析着缘由，好看的秀眉蹙起，她半弯着腰，能闻到自己身上属于水蜜桃的清甜，也能嗅到alpha因为情绪不定而外溢的信息素。 都是，又都不是。 林晞垂下白皙的脖颈，并不想回答。 不管是哪个答案，都表示她对这段关系很在意，倒不如不开口。 这种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她不喜欢。 “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在意你的感受，把你当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云暮斟酌着最合适的形容词，“玩.物？” 这几乎是最标准的答案。 林晞垂下乌黑浓密的长睫，清澈剔透的眸颤了颤。 她没有谈过恋爱，却也见识过圈子里那些乌烟瘴气的性.金交易，潜意识里便抵触这样的关系。 她就是有着傲骨，不允许有人践踏她的尊严。 可到底该把她和云暮的这段关系置于何种形容词之下，林晞也不知道。 所以她逃避，退缩，不愿意面对，甚至都没想好今晚该怎么去见云暮。 依旧是长久的沉默，云暮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 或者说她本就知道答案。 在意，是一个很危险的词语。 云暮的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因着alpha悄悄暴露的心思而被取悦。她伸手摘下墨镜，眼尾弯起，漂亮的瞳孔里漾着细碎的光。 “你不该想这么多的。” “今天上午我都在公司，又去简单处理了一下那晚跟踪我的人，然后下午去医院做了检查。” 她像报备一样大致讲述着自己今天的行程，说到“简单处理”，云暮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道德感强，包袱就会重，其实你只需要享受这段关系带给你的乐趣就可以了。” “一心想做个圣人，太不现实了。” 林晞仰起脑袋，澄澈明亮的眼睛微微湿润。 总觉得云暮好像在带坏她。 “当然，选择权在你，是进是退，想要怎样的尺度，就像昨晚一样，你可以对我提出要求的，不是吗？” 女人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话，神色温润，带着从容和雅然。她循循善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教导一个求知的学生。 “贪心一点，因为是我需要你。” * 被云暮带回家里，林晞还是晕晕乎乎的。 那一大段话，林晞消化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还算准确的结论: 她是自由的，并且似乎还能掌握主动权。 “如果不想的话，今晚就算了好不好？但是需要一点点信息素，可以吗？” 云暮用手指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 医生也说，对林晞的信息素进行重新分析后，确定是先天性的信息素类型缺失。 这还真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系统bug。 “您的意思是，不用告诉本人及家属吗，可是这不符合规定。”年轻的实习医生一脸为难，望向自己的老师。 “云总，请您放心，如果告知实情会产生恶劣影响，那么我们会考虑隐瞒检查结果。”经验颇丰的老教授处事圆滑。 女人回忆着下午的场景，柔若无骨般靠进林晞怀里，乌发柔顺地披散着，细细的肩带下是平直锁骨。长睫上下扇动，莫名显出几分娇弱。 “不会痛吗？” 林晞惊讶于女人做出的让步，一时间更加游移不定。 “还好，有信息素的话会好很多。” 云暮抬起alpha纤长的五指，在手中随意把玩。 如果忽略掉两人各异的心思，她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这样的云暮，和小说里很难对得上。 可是陆婉晴也对不上，就连她自己也对不上。 “姐姐，你……” 林晞启唇又合上，换了个话题。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腺体有好转的趋势，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好起来，很难估计。” 这倒是原话。 很难估计，也就是说期限不定。 林晞还想问点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 午饭只是随意对付，也完全忘记了吃晚饭，林晞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一个下午滴水未进。 有点尴尬。 “饿了？” 女人问完以后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林晞也没坐着，跟过去看到女人在慢条斯理地洗手，瞬间满脸惊讶。 “姐姐，你会做饭？” “算是吧。” 云暮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一应俱全，摆放整齐。女人挑挑拣拣，看架势倒挺像一回事。 “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没有，”女人理直气壮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今天是第一次。” ？ 不到一个小时后，林晞和云暮面对面坐着，餐桌上放着两碗成相极佳的牛肉面。 林晞那碗还铺着一个色泽金黄的荷包蛋。 “我只会这个，搬来这里以后还没试过自己做。”云暮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尝尝看？” 林晞迟疑地拿起筷子，咬了一口荷包蛋。 味道意外的不错。 “嗯，很好吃。” 但交谈也仅限于这两句，她们相对而坐，安静地用完了这顿晚餐。 饭毕，林晞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那我先去洗澡。” “嗯，注意手臂不要沾水。” 她们默契地不再提及那个突然中止的话题。 林晞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刻意将声音调大，试图让自己不去注意不远处传来的水声，也不要想那些令人头疼的事。 两人似乎都忘了时间。 直到水声停止，林晞才关闭了根本没看进去的动画。 她想，总归是要谈谈清楚的。 林晞正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浴室里传来突兀的巨大声响。 林晞心惊地推开玻璃门，热水蒸腾而起的雾气影响着视线，她怀里突然贴上一个娇软滚烫的胴.体，那层薄薄的衣料没有起到任何阻隔的作用。 林晞深深感知着绵软。 “痛……” 女人细声细气地喊痛，秀眉微拧，水珠顺着那张素白脸庞流过下巴，落到身前，也沾湿了林晞的黑色吊带。 地上散落着一地玻璃碎片，或许是女人没拿稳，几个玻璃制瓶摔在了地面。 “姐姐，有伤到哪里吗？” 林晞也顾不上什么边界距离，将人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直到听到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她的手才突然停住。 omega的身材很好，她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绕是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林晞也依旧正人君子一般将视线投在墙面，眼角被热意熏得通红，心跳极快。 “又开始发热了是吗？” “想要标记……”女人眼底湿润，似是不大清醒，贝齿轻轻咬着沾水的唇瓣，满脸潮红，近乎诱引，“好热……” 痛与热交织着，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哪方居于上风，云暮头一次感受到发热期带来的昏聩感，觉得这种体验很是稀奇: 只凭着生理本能做事，整个人都彻底失控。 虽然她不允许自己失格，很快就寻回了理智。 “我先带你回卧室。” “就在这里吧。”omega勾住林晞的脖子，在她的唇上细细啄吻。 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吻，林晞不由得愣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可以吗？”平日里那样优雅淡漠的人，在林晞怀里幼猫似的蹭来蹭去，竟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林晞没有回答，低头看向云暮的眼睛。 她们的瞳孔里都落满了对方的身影，女人神色专注地望着她，湿漉漉的。 林晞内心构起的堡垒再次摇摇欲坠。 凌晨时分，她在浴室里对omega完成了又一次临时标记。 * 周一，林晞趁着云暮还没睡醒便早早离开，刚回学校就被董潇琪拉来学院帮忙干活，虽然结果是变成了越帮越忙。 临近中午，董潇琪在别的老师办公室填材料，林晞就呆坐在夏雨桐的办公室里等她，并且在脑海中认真搜索了一圈。 她现在很需要有一个知心知底的朋友来为她解惑，很可惜，并没有。 董潇琪是个直愣的木头，陆婉晴那家伙能跟她好好讲话就不错了，别人她也不熟悉。 “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 林晞收拾好东西，站在不远处的omega正在给淡紫色的风铃花换水，姿态万千，神情悠然。 30岁的年轻导师，听说在国外的时候有过一段长达三年的稳定恋爱，可惜后来俩人志向不同，还是分道扬镳了。 林晞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盯着开得正盛的风铃，又悄悄摸摸瞄了女人两眼。 “夏老师，我有个朋友……” “好老套的开场白。” 夏雨桐微笑，毫不留情地戳破林晞的借口。 “真的是朋友，”林晞硬着头皮撒谎，强调道，“很多年的好朋友了，所以我挺在意的。” “嗯，你的朋友怎么了？” “她最近遇到了一个omega，她和那个omega的差距很大，而且omega对她的态度也十分迷离，两个人却又不得不每天住在一起。” “那个omega对她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林晞低着眼睫看向地面，习惯性地想咬掉唇上的死皮。 “您觉不觉得，她们这样很奇怪？” “如果你是我这个年纪，我会劝你尽早放弃。” 风铃花买回来不久，夏雨桐细心地修剪着上面冗多的杂叶，防止它们吸收养分，也能让这盆花看起来更美观。 “可你在害怕犹豫，就说明还有所期待。” “你还年轻，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这没什么不好的，即便最后发现非你所爱，或者失败了，那都没关系。” “换个问题，如果让你现在和那个人彻底断掉，你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吗？” 夏雨桐放下手中的工具，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不见得吧，不然你就不会一个上午坐在这里发呆了。” 困扰了林晞一天一夜的问题，就这样被夏雨桐三两句话彻底理清。 林晞呆愣着，抬头看到夏雨桐意味深长的笑脸，耳尖一红，小声反驳道，“没有，不是我……” 反正都被识破了，林晞破罐子破摔，半是承认半是纠正道，“我不是喜欢她，只是——” “或许还算不上喜欢，但你很在意她。”夏雨桐拍拍林晞的肩膀，“那就随心好了，总会有答案的。” 6、chapter 6 北城的嘉苑别墅。 一楼客厅，矜雅自持的omega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她只瞧了一眼，便随手放在方形茶几的桌面上。 是她们同出酒店，在t大校门谈话的背影照。 云暮选用的信息素阻隔剂和平时使用的信息素气味相同，是大多数omega都会拥有的花香型信息素。 玉兰的浓郁幽香，即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清姨，也没有察觉到其中属于alpha的水蜜桃气息。 “清姨，你瞧我这些昏了头的叔叔姑姑，该好好养老的年纪，偏要出来找一些存在感。” 云暮嘴角勾起凉薄的淡笑。 她能毫无顾忌地去找林晞，自然是有把握压下外界的闲言碎语。 那些人却总要耍些小聪明，想抓住她的把柄，逼她让步低头。 “大小姐，这件事……家里也知道了。”清姨犹豫一刻，坦白道，“正计划着给您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 “是么？”云暮突然起了兴趣，“选了谁？” “夏家的二小姐…年底就要回国了。” 清姨低着头，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云家自然是调查过林晞的身份。 无权无势，家庭离异，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无非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孩子而已，扔人堆里根本看不见。 北城这几个世家里，哪个千金公子身边不养几个小.宠，玩玩而已，只要不闹出什么幺蛾子，根本没人在意。 omega的清白是重要，可世家之间本就没有爱情，结了婚也是各玩各的，谁又会在乎那一点贞洁。 不管怎么看，云暮都无可厚非。 只是她平日里太难让人挑到错处，也不曾跟别的alpha或者omega有过逾矩的交流。 云家那些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让云暮放权的借口，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夏雨惜，这个名字倒是有些久远，但也足够深刻。 说来有趣，夏家这一辈两个，夏雨桐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继承人，偏偏对自家家业毫无兴趣，担子便落在了下面年轻的alpha身上。 夏雨惜没出国的时候，她们倒是在各种场合见过几次面。 比林晞大了两岁，年轻，有野心，但也有着夏家人一贯的纯净。 “老云董的原话是，那孩子的品性外貌都远不及夏家幺女，如果大小姐喜欢这一款，那夏家二小姐是最合适的。” “而且…之前夏家的人登门也一直有这个意思，虽然都被您给拒了…”清姨瞧着孤零零坐着的人儿，多嘴劝了一句，“老云董，还有夫人，也都是希望您能与夏家交好的。” 云暮的omega母亲已经过世，但清姨也一直没有改口。 “她为了她那个宝贝女儿倒也真是煞费苦心，把奶奶都推出来了。” 云暮微弯着眼角，眸光染着凉意，眼底尽是薄情。她身着露肩黑裙，坐在沙发上的姿态优雅，瓷白腕骨在玉镯的衬托下更显精致。 “清姨，小时候，我挺恨夏家那些人的。” 清姨哑然，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 彼时年幼的云暮刚刚过完八岁的生日。 她自幼便懂得察言观色，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夏家那个人每次见面时的不自然。 她也是眼睁睁瞧着，自己素来忧郁寡言的母亲，是怎么从那座断桥上一跃而下，再无声息。 听说那是她们初遇的地点，可惜后来不知为何桥面坍塌，不准再通行。 肆无忌惮的alpha带着一大一小走进家里的时候，这个家竟诡异地看着和睦起来。 不过她实在融入不了。 幼小敏感的孩子心想，自己落得这般境地，合该有个地方宣泄。 可她又不知道该恨谁，便不管不顾地将矛头对准所有人。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过了十几年，直到她稳稳坐在这个位置，才彻底想明白。 其实谁都不必恨。 要恨，就恨她自己当时太弱小，什么也留不住。 虽然她现在也不需要了。 * 林晞脚步轻快地走在柏油路面，头一次觉得被余晖染红的天空尤为好看。 口袋里传来震动响声。 林晞拿出手机，是云暮的号码，她虽然很早就存了，可是从来没打过。 自己今早逃跑的行为是有点像个怯懦的胆小鬼，云暮也没发来一条信息询问，现在才突然打来电话，林晞无端紧张起来。 “姐姐？” 无人回答，电话那边只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诶，你别喝了！”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道陌生的女声，“你好，你是林晞对吧?” “我是。”林晞轻拧着眉。 “好好好，那个……云董在这儿喝醉了，非闹着还要喝，现在太忙我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她，她一个人醉醺醺的，你能来接她回去吗？” 喝醉？天还没黑，还是发热期，云暮就一个人跑去喝酒？ “好的，请您把地址发我。” * 林晞跟着导航的指引来到酒馆。 里面的光线柔和，没有拥挤，也没有暴躁猛烈的舞曲，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和低声耳语交错着，吧台、门框，许多桌椅，都是橡木材质。舞台上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男女，用外国语言吟唱着一首细腻舒缓的民谣。 与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格格不入，倒有几分西幻世界的气息。 林晞一眼就瞧见在吧台旁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破坏恬静气氛的罪魁祸首。 “哎呦祖宗，你别一喝酒就哭行吗？再哭我明天就给你发网上啊，反正丢的是你的脸。” “你好，我来……” “林晞是吧？给给给，你赶紧把人带走。”蓝筝立刻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林晞。 话都没说完，林晞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身娇体软的omega，她眼疾手快地将人扣在怀里，掌心一片滑腻。 女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周因为充血而泛起绯红。她缓慢仰头，失神的双眸一时找不到焦点，在看清林晞的脸后，软软糯糯地贴进了alpha怀里，猫似的蹭来蹭去。 “晞晞……” 音调婉转千回，挠得人心痒。 林晞一愣，双颊慢慢染上粉红，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姐姐，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要喝，”omega轻轻勾住她的尾指，潋滟的眸光满是委屈，竟不讲理地指着蓝筝开始告状，“她不让我喝。” 蓝筝在一旁瞧着只觉得牙疼。 云暮这个人其实不爱沾酒，平日来这里也只是小酌一杯，很少允许自己喝醉。 嘴上振振有词，说着什么人须得刻于律己，不可放纵自我，酒这种东西，小酌怡情，沉溺只会伤身。 其实是因为她也很清楚自己喝醉以后是什么德行。 她听说云暮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小alpha养在身边，估摸着也是个攀附权贵的主，这种豪门权贵的游戏，她见得不少。 可是现在一看，唇红齿白，眼眸清亮，低头看人的目光尽是宠溺，又哄又抱的，活脱脱一清纯可人的小白兔。 蓝筝的视线落在那个还在alpha怀里撒娇耍赖的人身上。 啧，qin兽啊。 “您好……”林晞在称呼上犯难。 蓝筝摆摆手，“你叫我蓝姐就行，酒钱不用你管，真要算起来，她才是这儿的老板，赶紧带人回去吧。” 她实在是受不了云暮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不回。” …… 惊讶于云暮喝醉之后的小孩心性，林晞心里觉得好笑，只能连哄带骗。 “姐姐，我们回去，我陪你喝好不好？” 云暮抬眸，纯白无辜得像是雨天湿漉漉的小猫，她蹙起眉，指腹点在alpha的肩头，异常认真地要再确认一遍。 “你陪我喝？” “嗯，我陪你一起。” 听到满意的回答，云暮这才收回手，闭眼靠在alpha身上，全身心依赖的模样很是少见。 或许是哭得太累，直到林晞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omega才慢慢睁眼，揪住她衣领的手突然用力，耍赖似的不愿意下去。 “……” 瞧着那双内眦分明的桃花眼，林晞思考着该用什么借口打消omega继续喝的念头。 “要洗澡。” 林晞哭笑不得，醉醺醺的人像树袋熊似的挂在自己身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明天再洗好不好？” 话音落毕，云暮微蹙着眉，眼角胭红，就那样半是不满半是委屈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最终两人各退半步，林晞认命地给omega卸妆，擦拭身子，翻着手机查找该怎么缓解酒后带来的不适。 这种事她其实很少做，动作笨拙而缓慢。 至于酒这种东西，她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来医生不允许，二来她也不喜欢。 更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酒精来释放压力。 云暮半阖眼眸，视线随着她的移动来回，看着alpha自顾自地嘟囔着各种解酒方法，一遍遍换着热毛巾，再仔细地给她喂下热水。 在林晞再一次起身要走出卧室时，床上的人抬起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指节。 然后再一点点往上，按住她纤细瓷白的腕骨，意在挽留。 “怎么了姐姐？” 林晞低下头，将耳朵凑过去，以为女人是有什么需要。 床上的人似乎不清醒，眼底是疑惑，不解，迷惘。许多问题交缠在一起，扰得她心烦意乱，大脑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完整的思绪。 瞧着林晞的侧脸，最终也只喃喃细声地问了一个无理头的问句。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女人一瞬不移地望着她，似乎是想要从她这里要一个回答，又好像根本不在意答案，直起上身，轻轻咬在林晞白嫩小巧的耳垂上。 林晞的呼吸倏尔停滞。 她清楚地听见耳边清浅绵软的调笑，和女人终于问明白的一个为什么。 “晞晞，这里……为什么红了？” 7、chapter 7 林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云暮根本没有喝醉。 可女人盈着水光的眼眸纯净清亮，宛如水中月影，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云暮伸手捏住她的耳朵，身子贴得更近，好像真的是为了求知。也仿佛将那当成了什么玩具，跃跃欲试地又要含住。 林晞猛地站起，把被角给人掖好，再轻轻巧巧按住云暮单薄的双肩把人按在床上，又将薄被往上一扯。 脸颊的热度仍旧居高不下。 “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云暮现在一副纯真幼稚的模样，她又不能跟人计较，毕竟跟醉鬼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可再跟这样的云暮共处一室，对她的小心脏真的很不友好。 女人在林晞起身时似乎有所感应，立马伸手扯住她的衣领，微抿着唇，眼睛一红又要哭出来。 “你要走了吗？” 小孩子似的，眼泪这么多。 林晞没动，床上的人也不松手。 客厅里的孔雀鱼在生态缸里吐着泡泡，其中两只轻飘飘落到最底下。一只小心翼翼地掩着水草接近，另一只倏地甩起红色的鱼尾，迅速跑开。 被隔绝的空间里不停地上演着追逐游戏。 alpha深呼吸，面色无奈，顺从地坐回床边，眉眼间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我只是去洗澡，很快就回来。” 酒气染身，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尽快剥离这个气味。 云暮迟疑，终于还是松手。 “一起睡？” 林晞还没站稳的脚下一个踉跄。 偏生女人无辜得很，眼周是薄薄的潮红，眸色流转，纯媚交叠，别有风情。 好吧，omega的发热期的确是很需要alpha的陪伴。 虽然高冷淡漠的云总一直没有表现过那种意思，可酒精总是容易让人放下内心防备，表露真实想法。她就这样把omega自己丢在卧室，确实不太厚道。 林晞用很奇异的借口说服了自己。 直到两人并肩躺在一起，林晞突然后悔。 即便没有发热，omega也非常不安分。 馨香柔软的指腹落在林晞侧脸，身前，不亦乐乎地点来点去，甚至偷偷摸摸撩开了单薄的衣料，按在alpha温热纯白的肚皮上。 然后还要继续往下。 林晞捉住那只乱动的手，把人按在怀里。 “姐姐，不是说好休息了一会儿吗？”林晞的声线隐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闻言，方才还在兴风作浪的人立马乖巧窝着不动。 得益于昏暗的环境和omega埋首的动作，林晞看不清女人的神色，只疑惑云暮竟然这么听话。 下一秒，锁骨被含住轻咬，女人复又探出红软的舌尖，安抚似的舔.舐，带来发烫的痒意。 很狡猾的蓄意报复。 林晞低头，想警告女人安分一些，放在omega脑后的手却不小心碰到某处突起，引得一声嘤.咛。 纤长莹白的指节戛然停滞，林晞凭借自己优越的记忆力和想象力，描摹着女人脖颈后的形状。 小巧的凸起，粉□□致，平时被盖在抑制贴下，被咬破灌满之后，还会流出一片晶莹。 似乎是属于omega的腺.液，虽然还辨认不出是什么气味，但林晞品尝过几次，透明腺.液滑过口腔，刺激到味蕾，经由大脑分析，依稀可以尝出一点点清淡的甜。 或许是草莓？樱桃？也可能是…… 脑子里想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林晞早忘了自己的五指还覆在omega的腺体上，甚至无意识地绕着画圈，像是在比对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 直到温软的气喘愈发清晰，怀里的体温发热至滚烫，林晞恍然自己好像做了件坏事。 云暮的肩带早已松松垮垮地滑落，白皙的肩颈和锁骨袒露无遗，红唇微启，眼神迷离，白皙的额间俨然已是薄薄细汗。 alpha和omega的腺体都是不能随便碰的。 “晞晞……”女人双眸起雾，埋怨似的咬住她的下唇，含糊不清地娇嗔道，“好坏。” 这次反倒还真是自己有错在先。 林晞姑且还余几分理智，刻意躲避着女人想要加深的吻。 她们平时做标记的时候，公事公办得像是上下级之间进行的工作报告。 某些时刻，林晞会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即便是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俩个人也可以陌生得对彼此一无所知。 虽说今天解开了心结，虽然她现在心跳加速，但云暮只是喝醉，并没有发热。 她怕自己那点不可说的心思会更加难藏。 云暮这样的人会看不出来吗？即便云暮已经醉醺醺的，或许明早就会将这些全都忘掉…… 林晞闭上双眼。 再给她一点时间，一点足够她更了解这个人，能坦然说出喜欢的时间。 云暮握住她的食指，没有计较林晞躲闪的举动，温热的唇齿轻轻咬在alpha的指腹上，一点点吞.啮，宣泄着不满。 “晞晞，想吃水蜜桃……” 林晞睁眼的瞬间，女人找准时机吻在她的唇角。 “可以吗？” 乖到纯情。 林晞大脑里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掉。 omega像是卸下防备的小动物，柔软地贴着蹭着，娇气得不行。 要碰碰这里，还要摸摸那里。 过于直白的要求让林晞听得面红耳赤，可这独一份的反差又让她着魔般移不开眼。 卧室的空气也黏腻起来，醉意朦胧的人被热汽熏蒸，经过信息素浸润，反而成了白里透粉的水蜜桃。 林晞浓黑的睫毛上下扇动，唇瓣和鼻尖都亮晶晶的。 被omega撩拨得过分，林晞有意报复，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恶狠狠堵上女人的唇。 “姐姐，我觉得这个味道要比水蜜桃甜很多啊……” 云暮眼尾绯红，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 今晚的标记进行得很艰难。 林晞只是轻轻地凑过去吻了一下，omega就要揽住她的脖颈，重重咬在她的腺体上。 小心眼，记仇的很。 当发热的症状愈发明显，云暮又呜咽着难受，软绵无力地瘫倒在alpha怀里。 林晞还得一边诱哄一边出力，等到omega身上的热度彻底平稳，在她怀中依赖地蹭蹭，林晞才如梦初醒一般退开。 只能是临时标记。 自己又差点沉迷进去。 次日清晨。 林晞是被电话吵醒的，而累坏的人还在她怀里沉沉睡着。 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林晞才低头看向屏幕。 又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林晞在联系人那里看过，原主给两个人的备注都是电话号码。 一个是季如兰，那另一个是…… “喂？” “小晞啊，吃早饭了吗？”对面的男声十分亲和。 “已经吃过了。” 林晞估摸着原主的性格，回答得不冷不热。 “啊，吃过了就好，你一直不回电话，爸爸也很久没见你了，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你严阿姨也想见见你。” 严阿姨？林晞怔愣，她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而且这样看来原主的父母都是很疼爱原主的人，原主怎么对两方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真是爱情冲昏头了？ 对面的人恰时补充道，“爸爸结婚以后你就不往这边来了，你严阿姨和你弟弟都很期待见你，而且临近毕业压力也很大吧，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出去旅游，开开心心的……”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林晞已经听明白了。 原主这个爹，算是攀上了季若兰这个高枝，人无大志，胆小怯懦，处处被季若兰压一头。 俩人离婚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性格不合，对方偏偏找借口说季若兰对原主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季若兰分得财产大头，原主也自愿跟母亲一起生活，那之后对自己的父亲更是完全没好脸色了。 一家四口，这是在挑拨母女关系？ “我没有弟弟。” 林晞轻飘飘往对方心窝上戳。 对面的人一顿，“小晞，你妈妈独自一个人带着你，别人总会讲闲话的。” “还有家里的生意，爸爸妈妈辛苦一辈子的心血，你接手不了，那咱们总得留后路对不对？” 林晞要惊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人，这是明抢啊。 季若兰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我怕我说话难听。”她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林晞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被颠覆，一时间还真有些气不过来。 “怎么这么生气，在和谁打电话？”轻柔的声音中透着因为缺水过多的低哑。 林晞心下一惊，转头，云暮正端着玻璃杯站在她身后，真丝吊带裙根本遮挡不住那些暧昧的印记。 看见林晞意外的模样，她轻轻挑眉，“我没有偷听。” “姐姐，你醒了？” 看着云暮身上明显的痕迹，林晞莫名心虚。 “没谁，一个不太重要的人而已。” 云暮点头，没有追究她昨晚做了什么，素白的侧脸平静无波。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 林晞低头，粉白的脚趾裸露着，她这才发现自己匆匆忙忙的，竟然忘了穿拖鞋。 “你们学校最近要挑选作品去送展对吗？” 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这上面的，林晞慢半拍地嗯一声。 夏老师确实有提过这件事。 “翘楚”青年画展，含金量极高，首次表示各校都可送交一件学生作品，意在鼓励年轻一代，挖掘人才。 “难得一遇的机会，我的老师也会前来观展，如果你的作品可以出现在那里，我想对你一定是有益无害的。” “当然……”夏雨桐面色犹豫，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反而有几分无奈，“罢了，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学生和我一个老师可以左右的，你的年纪毕竟太小。” …… “如果我能让你顺利入围，你愿意接受吗？” 林晞抬头，对面的omega却没正眼瞧她，而是垂眸摆弄着手中的玻璃杯。 她拿捏不准云暮在想什么。 云暮面对她总是笑着的，虽然那笑容看起来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这位精明狡猾的商人对人的一贯敷衍做派。 可当云暮摆出这样淡然平常的态度，林晞觉得全身上下是彻骨的冷。 她眼眶湿热，倔强地不愿意低头。 “我自己可以争取。” 云暮手间的动作停住。 “自己争取么？”她喃喃重复，嘴角微微勾出一点淡笑。 说不清是欣慰，还是讽刺。 “好，剩下这几天你不用过来了，好好准备你的作品。” 8、chapter 8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炸开，最后只留下苦涩寂寥。 林晞抿着唇，眸光黯淡，神色从茫然到无措。 同时也无端生出几分愠气。 “我知道了。” 甚至完全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林晞也不知道需要带走什么，只是手脚麻利换衣服，拿起手机匆匆掠过身边的omega，像是世界末日逃难的灾民。 云暮失神地望着眼前虚空，须臾，像是脱力般缓缓蹲下，狠狠掐住手臂，痛感让那双眼睛再次清明。 为什么去喝酒，她说不上原因，只觉得心情尤为不好，想借着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一觉醒来，她便可以摆脱这些糟心事， 可醉酒后的记忆没有一帧被忘掉，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和alpha昨夜发生过什么。 年纪尚小的少女藏不住什么心事，眼睛里的专注和情.欲几乎要溺出来，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 这个念头，必须掐断。 她不需要，也不允许。 只是当alpha离开以后，云暮才惊觉自己竟然会采取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处理方式。 最初，她只是将alpha当作一味药。 一个软弱并且好控制的alpha罢了，只要能治病，她又何必去管alpha存的是什么心思。 窗户和空气净化器都没有打开，房间里到处都是水蜜桃的气息，甜得腻人。 云暮闭眼，轻轻按住额角。 或许是最近标记得太频繁吧…自己在这件事上似乎心急了点，一时竟失了判断。 晴朗的天空急剧转阴，雨势渐大，街上的行人暗叫倒霉，举起公文包挡在头顶，急匆匆找地方避雨。 只有身形单薄的少女在路边慢慢行走，不管不顾地任由雨水将她从头到脚打湿。 泪水混着雨滴滑过侧颊，直直砸在地上。 她看出云暮在生气。 气昨天自己过分逾矩？还是觉得自己自视清高，在她云暮眼里就是个小丑？ 笑话，原来这人从来就没正眼瞧她，从未把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大雨滂沱，每个人都在往各自归处。 林晞一时想不到她的归处，麻木地翻看着手机屏幕，最终按下一个号码，那边几乎是立刻便接通了。 “妈……” * 一周后。 女人穿着平整利落的西装，乌发盘起，眸光低低落在面前的纸质报告上，一言不发。 她手旁的手机停在某个界面，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 今天已经有好几个员工无故挨了枪火，导致座位上的各个管理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喘。 会议持续两个多小时，已经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坐于首席的人依旧没有要停止会议的意思。 直到做汇报的经理终于讲完最后一张，众人这才将视线齐刷刷投到云暮身上，胆大的经理小心翼翼发声。 “云董…您看这个季度的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吗？”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话音落地，助理已经有眼色地推开玻璃门，清冷优雅的omega闪身出了会议室。 离奇，他们这位云总，这一周拼命加班，但心思总是飘忽不定的。 办公区，几个年轻员工手里拿着外卖，正凑在一起闲聊。 “哦，最近那个新电影是吧？听说全是新人演员啊，我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看呢。” “好不容易要放小长假，不出去玩待在家里长蘑菇吗？诶，这个博主你也关注了啊，她画的挺有意思的。” “可不是嘛，我看她涨粉特别快，我超喜欢呆小呆……云董好！” 云暮脑中想着事，对着打招呼的几个笑着点点头，“辛苦了，你们继续。” 路过的倩影带起一阵幽香。 “虽然我想说一句云董看着真是赏心悦目，但是一想到我是她手底下的打工仔，瞬间就赏不动了。” “不过云董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么多年就没见对哪个人动过心，真就成仙儿了。” “那怎么了，我们云总拿的是大女主剧本。”圆脸的女孩冒着星星眼。 …… 云暮有思考那天的话是不是说的过重了。 但alpha确实很天真，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她倒不是对艺术家抱有偏见，而是事实如此。 可林晞还是老样子，抗拒她给予的一切。 这件事谈不上坏，也算不得好。 “我的大老板，想不到你也会善心大发放过别人啊。”蓝筝那天说的话怪里怪气的。 “林晞那孩子确实挺好的，但是遇上你这个有钱有权狼心狗肺遭人恨的家伙，也算她倒霉。明明那么贴心照顾你，还得被教训一顿，搁我我也翻脸。” “你这人也就这点最让人烦，心里筑了一圈铜墙铁壁，谁都不让看，被看见了你还恼，你真当自己变形金刚啊？” 蓝筝起先在为林晞声讨，最后还是收起了玩笑的嘴脸，轻轻叹气。 “这样也好，你们这些豪门，联姻来联姻去，勾心斗角的，我反正是不懂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蓝筝只是正经了一瞬，立刻又八卦起来，期待地凑近，“话说…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云暮回神，从落地窗眺望着这座城市。 为了什么？ 她在这个家里费尽心思坐到这个位置，周围虎视眈眈，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旦失势，那些见风使舵的董事会如何？她血缘上的至亲又会如何？ 而林晞，不可能成为她的助力。 * “你是omega，还是个明星，注意一点距离好吗…” 林晞无奈地站远一步，身旁的人立马凑过来，姣好的脸庞掩在帽子和口罩下，嗓音甜软。 “我才不要，小晞你现在越来越坏了，我只要一进组，你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你有没有点良心！” “这是商场，人来人往的，你一个新人好不容易熬出头，再闹出个绯闻，还想不想接剧本拍戏了？” 林晞也见过圈里那些流量小生和小花，哪个不是嘴上立着单身人设，私下里男女朋友换了几个。 但这事没捅出去还好，一旦被曝，手里又没几个像样作品，下场可想而知。 “闹绯闻怎么了？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我又没出去乱搞，而且又不靠流量吃饭。” 林晞的眼睛微微瞪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哪里来的两情相悦，哪里就青梅竹马了？跟你青梅竹马的是原主好不好！ 那天她从云暮家离开，是季若兰亲自开车来接她回去的，看到她浑身湿透，两眼通红，贴心地没有过问。 “人家瑶瑶好不容易得了空，一直想见你，你倒好，一天到晚家都不着，就算是忙学业，也总要出去透透气吧？” 季若兰是绝绝对对没有撮合俩人的意思，只是瞧着林晞心情低落，总是躲在房间不出门，便忍不住心急。 陈遇瑶是她多年老友的孩子，林晞和董潇琪从小一块长大，和陈遇瑶更是出生就见过面，关系自然不会差。只是由于后来不在同地，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想着同龄人也能更有话题，季若兰就答应了下来。 当妈的也都是心疼孩子，林晞没拒绝，可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作者还真是把原主当炮灰写的，她怎么不知道原主这还有个明星朋友呢？ “那后一句总没错吧？青梅竹马许久未见，出来逛街联络感情，有问题吗？”陈遇瑶无辜地眨眨眼。 好，非常地伶牙俐齿，林晞决定不跟这人计较。 “你不是说想吃那家的甜品吗，预约的时间快到了，离这里挺远的，你还去不去？”林晞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季若兰这几天明里暗里问过她的意思，要不要回公司轮岗实习。 那种生意，她从小耳濡目染，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 笑脸相迎，觥筹交错，委实累人。 她向来不爱和人交际，也不见得能做多好。 这样看来她和云暮确实很难产生什么链接。 林晞莞尔一笑。 “去嘛去嘛，”陈遇瑶旁若无人地揽上林晞的手臂，“我都馋他们家的焦糖布丁好久了，陪我去嘛…” “好好好，我陪你，再说一遍，不要拉拉扯扯……” 傍晚，琉璃巷。 这座大都市的唯一一条旧街，人流稀少，只是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便将左右分割成两个世界。 除去放学路上嬉笑打闹的孩童，甚至还能见到有人骑着老式自行车缓缓驶过。 多少年的老城区，离市中心极近，所以依旧寸土寸金，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念旧。 街道拐角的悬铃木下，女人大半张脸掩在黑色口罩中，看不清长相，但背影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蹙着眉，签下上亿的合同书时似乎都没有这么犯难。 “云总？” 云暮转身，看清来人后不免意外。 夏雨桐同样面露惊讶，能在这里碰到这位日理万机的云总，实属罕见。 “夏小姐。” 云暮礼貌颔首，将口罩摘下，脸上已经卸掉了妆容，显得有几分苍白。 她刻意压低咳嗽，“夏小姐怎么有空来这儿？” “家里一位亲戚住在这边，老人家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我便多跑几趟，”夏雨桐笑着将话题抛回，“云总呢？” 不带保镖和助理，似乎是私人行程。 “我来拜访一位故人。”云暮面不改色。 虽然矜贵的云总是被老太太教训了一顿，用扫把给轰出来的。 “这样么…我看云总脸色不大好，工作也别太辛苦了，身体最重要。” 夏雨桐有意拉近了距离。 她们二人算不上熟，但她对云家这位的确十分欣赏。 打了这么久交道，谁家对彼此那些破事不是心知肚明，其中云家是最适合拿来当饭后谈资的，也只有这位大小姐算是“出淤泥而不染”。 更何况是小惜喜欢的人，她自然乐意多多交流。 “多谢夏小姐关心。” 最近气温变化太大，她又正逢发热期，抑制剂根本没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今天下午突然起了低烧，方才又吹了风，现在全身发冷。 可能是体温又升高了吧。 云暮思考着家里还有退烧药的可能性。 愈来愈近的声音恰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都忘记了。” “小晞你真不记得了啊，小时候那个奶奶还经常给我们糖吃，还有个漂亮姐姐总是——” “夏老师？”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夏雨桐转身，云暮的视线也随之转移。 年轻的alpha和omega站在一起，一个手中提着蛋糕盒，另一个说着她们的童年趣事，仿若一对热恋期的伴侣。 云暮的目光落在两人搂在一起的手臂上，眼眸半阖，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腺体里，属于alpha的信息素早就散掉了。 林晞看清楚夏雨桐挡住的人，一时怔愣，说出口的话却忘了经过大脑思考。 “你生病了？” 9、chapter 9 话一出口，林晞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三个人齐刷刷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而且神色各异。 最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的是夏雨桐。 “你们……认识？” 好吧，这句话倒不如不说。 林晞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躲避着女人的眼神开始扯谎，“是意外，偶然认识的，我们不熟。” 夏雨桐勾唇，贴心地没有戳破林晞的谎话。 她还是听到人咳嗽才主动关心的。 林晞第一眼就能看出云暮身体不适，那个反应，可不像不熟。 再想到林晞问自己的那些情感话题…… 哎呀，她好像不小心窥破了一点有意思的事。 云暮默然，没有多说什么。 冷风吹过，她止不住地轻咳，又重新戴好口罩。 “等等等等，”唯一一个状况外的陈遇瑶盯着云暮看了好一会儿，记起来后眼睛猛然瞪大，“她、她不是……” “抱歉，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云暮觉得头痛更甚，浑身无力。 夏雨桐这种老狐狸，连她都要提着注意，林晞那种根本站不住脚的借口，夏雨桐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是她现在没精力跟人周旋，也不想跟林晞多说什么。 那天的不欢而散，她冷静思考后，觉得自己理应先道歉。 不管林晞抱的什么心思，是她伤人在先，的确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但是现在不想道歉了。 只觉得烦躁。 “改日我会去登门拜访。” “云总没有带司机吧，这又生着病，自己一个人怎么回？” 夏雨桐完全没有放人走的意思，苦恼地皱眉，“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也没办法送你回去，这可怎么办？” 夏老师的眼神晃着晃着就晃到了林晞身上。 羸弱苍白的病美人，风一吹就倒，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让她孤零零一个人。 陈遇瑶是最先被冲昏头脑的，她拍了拍林晞的肩膀。 “小晞你不是没事么？我们把云总送回去吧。” 林晞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陈遇瑶。 她从少女热切的目光里看出了一种……崇拜？ “你经纪人不是说她马上要过来接你吗？” 得知陈遇瑶偷偷溜出去玩儿，经纪人在电话那头对陈遇瑶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勒令她乖乖等着自己去接，晚上还要彩排流程。 “啧，我是不行，这不还有你一个有手有脚有驾照的大活人……” 话还未完，手里的手机立马震动，陈遇瑶愁眉苦脸地看着经纪人打来的电话，选择挂断。 她转头看向林晞，嗓音甜腻，“我走啦，你路上小心，还有，下次不许放我鸽子！”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林晞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免疫这家伙的过度热情了，甚至还能微笑着将手中的蛋糕盒递过去。 不过怎么会有话这么多的演员？台词还不够背的吗？ 自然熟稔的语气，听起来不仅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且年轻貌美的omega毫不遮掩地表露着对alpha的心思。 夏雨桐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容貌昳丽，优雅从容，游走在烟火人间，却远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川，永远难以捉摸。 “咳，我也到时间要走了，那就麻烦你了林晞。” 瞧着这逐渐焦灼的气氛，夏雨桐决定溜之大吉。 不过可怜自己家小妹妹多年暗恋，这是又出现一个对手了。 像是一场突然上演的闹剧，最后，硕大的悬铃木下只剩两个被莫名其妙安排好的人。 林晞别别扭扭地蹭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了。” “那你打电话，让你司机来接？” “……” 云暮没说话，自顾自地掠过她。 林晞懵了一下，小脾气蹭地涌上来，决定不再管这个冷心冷面没有礼貌的女人。 十秒后，林晞转头。 那道倩丽的背影走得缓慢，但没有一丝丝要停下的意思。 这个女人还真打算自己回去？ 林晞三两步追上去，姑且还算温柔地扯住omega冰凉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林晞感觉云暮瘦了许多。 说出口的话倒不留情面。 “云总要是出了事，我们这些跟你碰过面的无名小卒岂不是都要完蛋，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身后的人没挣脱，也没反驳。 一路沉默，直到俩人去医院开了药，回到家门口。 云暮没有换密码，但一言不发地只知道跟在她身后，林晞看过去一眼，沉默不语的omega也抬头回望她。 …… 林晞只好自己上前开门。 推开卧室，看清床上熟悉的衣物，林晞脚步停顿。 她那天觉得难堪不已，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行李箱里的衣物确实一件都没有带走。 而那位处事决绝的云总也没有提过要还给她。 所以，那个女人用她的衣服，在床上给自己建了个小窝，每天晚上抱着她的衣服睡觉是吗？ 林晞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的大脑不停重复着自己看到的生理知识：如果alpha不在身边，omega在发热期的确会出现筑巢现象，用alpha的信息素抚慰自己。 可云暮的发热期已经过去了。 林晞这几天想了很多，努力得出一个说服自己，又或者说是欺骗自己的结论： 都是信息素在作祟，都是标记带来的恶果。 她身后，沉默一路的女人突然轻轻开了口。 “对不起。” “云总说笑了，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语气冷然。 林晞的目光只在床上停留几秒，她轻车熟路地找出体温计和退热贴，低头查看。 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到她的五指颤抖。 云暮只是想治好腺体，礼尚往来，自然也会想给她一点施舍。 其实云暮已经足够体贴，是她自己想要的太多，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一片温热绵软贴在她背后，女人因为高烧，浑身无力，呼出的气息格外湿热。 “我知道你想靠自己，也相信你有那个能力，但很多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但你总是不肯接受。” 林晞无端听出几分委屈。 “下次不会了。” 云暮靠在alpha的肩膀上，低头示弱。 不提及喝醉那天的意外，也不讨论林晞早就不小心暴露的爱意。 若是蓝筝在这里，估计又要指着云暮骂她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又如何？ 云暮垂着羽黑长睫，瞳孔里是病态般的决绝。 她习惯于预设各种最坏的答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这个结果。 只是现实有些偏离，她忘了自己同样是个不可控因素，也确实没料到alpha实在是过于纯净。 那就修正，让这一切回到正轨。 林晞不愿意接受她给的，她不强求。 林晞想要的，她会如数奉上。 即便那是有期限的。 “你还在生气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低声细气的软语。 林晞在想或许这是云总第一次这般哄人。 她沉默，看着体温计上将近三十九的温度，起身倒水，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你经常生病吗？” 云暮抱着双臂窝在沙发一角，看起来十分无害。 “还好，换季的时候会容易感冒。” 因为腺体也是很重要的器官，所以她的体质确实不比常人。 林晞点点头，将温水放在桌面。 “我去煮粥，你可以先去躺一会儿，睡醒以后吃药。” 云暮盯着那个背影，神色幽幽。 看起来是没有消气。 林晞确实不太想理那个人。 她算是明白了，云暮这个人就是阴晴不定的炸弹，开心了哄两句，不开心了就把她当垃圾一样扫走。 因为动心，太过热情是她的错，现在礼貌疏远好像也成了她的错。 反派，果然都是招人恨的。 她面无表情地将粥直接端到客厅，云暮没有回卧室，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贴心地将药和热水放好，看到云暮终于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林晞立马站起。 “招人恨”的omega没什么力气，但还是伸手按住林晞的手腕，眼底湿漉，楚楚可怜。 “你不陪我吗？” “云总，我应该没有这个义务吧？” 林晞头脑还算冷静，“你需要的只是标记，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会做到。” “我们说好的，不干涉彼此生活。” 听到这句话，云暮垂着细白脖颈，眼眸黯淡，但倔强地没有放开林晞的手臂。 她缓缓站起身，因为咳得厉害，憔悴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云暮一点一点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直到林晞都能清楚感知到耳边的呼吸声，才在这个暧昧的位置停下，柔柔的语气近乎撒娇。 “晞晞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会听的…” 她在变相地承认自己还记着一周前糊里糊涂的性.事。 果然，林晞身子一僵。 omega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热度滚烫。 湿软的唇在林晞的耳后落下细密绵长的啄吻，刻意将最后一个吻落在alpha腺体旁边的肌肤上。 她软若无骨地靠在林晞肩膀，好像真的在苦恼该用什么办法哄人开心。 “生病了，不可以接吻……” “下周艾德琳会来国内，我要去亲自迎接，晞晞可以陪我去吗？” 10、chapter 10 艾德琳。 好像是一位常年挂在热搜上的混血，皇室首富家的孩子，北城权贵眼里的摇钱树，却是大家嗤之以鼻的人物。 主要是……这位似乎有些不一般的癖好。 她今天还在手机上看到词条来着。 “这种劣迹斑斑的alpha，走到哪儿就祸害到哪儿，听说她都把一个omega给……结果还是被她家里压下去了，着实可恶。” “她才不管人家是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看上了就抢，仗着自己的信息素压迫性强就为所欲为。” “哦，网友们都说她还就喜欢那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类型，性格非常暴虐，完全就是个危险分子。” 对，这是陈遇瑶给的评价。 看起来不好惹…… 林晞侧目，趴在肩膀上的omega仰头和她对视，一脸无辜。 这人越来越会以退为进了，竟然开始道德绑架。 “你的保镖应该已经足够保护你的安全。” 林晞懒懒地掀开眼皮，话里也夹带枪棒，“而且我才学浅薄，只知道画画，帮不上云总什么忙。” “a国的分公司正在尝试拓宽业务类型，自然要和艾德琳的家族交好，后续也会方便许多，但是我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女人微微停顿，好像还不习惯像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说的异常委婉。 “她这个人风评很差，有你在身边的话我会安心许多。而且……我选的地点你应该会喜欢的。” 林晞性子静，对人多的地方向来不大热衷。 这是明显可以观察出来的。 “因为刚好是周末，我们可以在那边多待几天。” 云暮耐心地解释着原因，伸手勾住林晞垂在身侧的尾指，在alpha的掌心轻挠。 因为体温过高，omega薄薄的鼻息温热，轻飘飘地散落在林晞的耳后。 “如果你不愿意，那等我忙完，我们再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林晞沉默不语，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警告她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对这个女人心软，否则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云暮这种腹黑狡诈的坏人。 另一个却在犹犹豫豫地替云暮说好话，毕竟云暮已经很诚恳地跟她道歉了，让omega单独去见那种人，不出事还好，万一有个意外呢？ 不说作为alpha，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真善美教育长大的人，她的良心过得去吗？ “晞晞，还不理我吗？” 女人拉住林晞的手轻轻晃动，小动作格外多，话里话外是明显的失落。 好吧好吧，又不会少块肉。 林晞转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妥协，“你记得吃药，如果……总之我会陪你去的。” alpha拿起放在沙发的手机，眼下还埋着淤青色，是近日过于劳累的后果。 她最近偶然翻到原主的作品集，笔触色彩，构图细节，算得上是同龄人中较为出色的。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林晞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享誉世界的老师，从小的耳濡目染，老天又赏脸一般给了她一点天赋。 声名大噪以后是空洞和虚无，她最近愈发觉得缺少灵感，便跃跃欲试地放纵自己去迎接日出，潜下海底，追寻极光……却意外死在冰天雪地。 那是她二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 她已经好久不曾拿起各种画笔，完成一副满意的作品了。 所以交到学院的那副《水中镜》，虽然是深思熟虑许久以后的成品，但只算得上是差强人意。 好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认识林晞，没有人会在网络世界说她江郎才尽，如此狂妄，最后不还是如仲永一般平平无奇。 明明一开始，她也不想被那么多人围观的。 不过，网友们似乎还挺喜欢她的呆小呆历险记。 憨态可掬的小熊猫，有谁不喜欢呢？ 林晞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但身后亦步亦趋的omega好像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似乎是在默不作声地挽留。 林晞在玄关站定，沉默许久，最终只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姐姐，你也清楚的，过分模糊的距离，只会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说的已经足够委婉。 “对你来说挺苦恼的不是吗？”所以她们应该尽量减少同处一室的时间。 说完这句，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林晞垂下眼眸，静静地感知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林晞，你好像总是喜欢给别人留退路。” 云暮从身后抱住她，嘴角勾起轻笑，甚至有几分势在必得。 “那如果我没有觉得苦恼呢？” alpha纯洁澄净，像绵软甘甜的棉花糖，把感情视为不可亵渎的神圣之物。 她没有这样的高尚，也欣赏alpha这种浪漫艺术家的思维，并不想刻意破坏，一次又一次心软。 一笔买卖，有舍有得，才是较为稳妥的交易。 如果林晞想要，她也可以让那所谓至高无上的爱，成为等价交换的筹码。 或许是自己的拍子没有数对，也可能是云暮的动作打乱了她的节奏。 林晞后知后觉地发现，即便已经过去一周，想到那天的事，她的心跳频率依旧不正常，酸涩，哀伤，黯然，像携着沙砾的河水般涌来，让人心脏生疼。 林晞手忙脚乱地将omega推开，也没回头看。 “你早点休息吧。” 细腻敏感的alpha再一次落荒而逃。 * 林晞想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不至于轻易又被冲昏头脑。 可得寸进尺的omega却开始过分热情地“干涉”她的生活。 那天隔日，她询问云暮今天有没有测过体温。 对方给她发来的是一张图片：画着御感十足的妆容，发丝精致，是在落地镜前的自拍，还算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云总身上那件薄如蝉翼，裸露着大片白皙肌肤的丝质睡裙。 赤裸裸的勾.引。 林晞没有回复，恼羞成怒地将人加入黑名单。 但云暮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只是很准时地早晚拨来电话，贴心地提醒她注意今天的天气，画画也不要熬太久…… 日理万机的云总不厌其烦地操心着这种小事，林晞听得多了，从第一次接到电话时的满脸震惊到逐渐免疫。 这几天，云暮一次都没有要求过标记，对自己的腺体治疗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了。 这个女人没安好心，一定。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林晞轻轻地靠在椅背上，任由面前的几个人对自己的脸一通忙活，无聊到发呆。 身上剪裁得体的西服不知道是云暮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反正她被糊里糊涂地带到这里，造型师便立马过来把她架走了。 她的仪态气度不似常人，加上那张惹人注意的脸，倒是招来不少视线。 “云董，我觉得这张脸还蛮适合出现在大荧幕上的。” 坐在云暮身旁的是位beta导演，拿过不少奖项，看到林晞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和贪念。 他虽然不清楚这个年轻的alpha姓甚名谁，但既然是云暮带来的人，那其他的便不必多说。 “云董不如把人签下来，这样人不就彻彻底底绑在您身边了，我也会多替您看顾着点……”导演还在云暮身旁吹耳边风。 他在娱乐圈里混得久，也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这个alpha和云董有说不清的关系。 若是云暮到时候腻了，那这人不就落在他手里了么？年轻漂亮，无依无靠，不也得低头求他？ 他可不在乎什么alpha和omega。 云暮终于抬头看向镜子，纯净乖巧的脸在妆容加持下略显攻击性，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alpha懒散一笑，肆意邪魅。 像是将将衰落，纯粹无暇的雪荷花，开成了恣意盛放，艳到滴血的红玫瑰。 “她不喜欢，也不需要。” 云暮面不改色，冷淡地替本人拒绝了这个提议。 “咳，开玩笑开玩笑，您能带我去见艾德琳，已经是我的福分了，云董，是我糊涂。”导演自知失言，谄媚着讨好。 女人没回应，起身走到林晞身边，手轻轻搁置在alpha肩膀上。 从镜子里看，一个高不可攀，一个妖冶邪肆。 “我们走吧。”云暮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 “等等等等，”林晞终于有了点反应，低头看向两人莫名其妙五指相扣的手，先无措起来，“这里人这么多……” “怎么，你不想被她们看到？” “……”林晞突然被噎住。 云暮神色自若地拉着人离开，心情很是不错。 就算是被看到了，也没人敢乱说不是么？ “待会儿到庄园以后，花园里有给你放好画架和其他工具，还养了几只垂耳兔，累了的话可以去卧室休息，或者在书房看书，不过这边放的大多是一些文学著作……” 听着自己这好像要去小学生春游一样的度假安排，林晞懵了一瞬，“不需要我陪你吗？” 云暮弯起唇角，“只是简单的友好交流，艾德琳这个人虽然行事乖张，但总要顾及着家族声誉，她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是难缠一点。” “这么担心我？” 林晞别过头没有回答。 她有种被坑骗以后还帮人数钱的复杂情绪。 到了地方，林晞估算着这个占地面积，先感叹了一下财富差距。 然后怀着一丝丝好奇，她混入保镖中间，探着脑袋试图见识一下这位艾德琳的真面目。 几分钟之后，她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女人。 棕色长发，身形很高，五官其实并不出众，但凑在一起还算顺眼。身上掺杂着好几种信息素，散发出奇异的酸意。 其中，烟草的气味越来越明显浓郁。 林晞难耐地蹙眉，看到云暮眼都不眨地与人伸手问好。 她记得云暮去医院复查后，说她现在是勉强可以闻到别人的信息素的…… 也真是辛苦了。 “好久不见，云小姐。”艾德琳露出攻击性十足的微笑，“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拥抱一下。” 言毕，云暮几乎是被人硬拽到怀里的。 林晞皱起眉头，看到omega腰后那只手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林晞左右环视一圈，这群戴着墨镜的家伙一动不动，有几个还不知为何脑门冒汗。 不是，你们云总都要被人占便宜了，没人上去管管吗？！ “艾德琳小姐，您身旁这位女士似乎身体不适，不如我们还是进去详谈？” 11、chapter 11 alpha眼尖地瞧见了艾德琳身旁跟着的女人，低垂着眉眼，脸色苍白，脖颈上还落着新鲜的吻印，侧颈像被伤痕。 林晞能分辨出omega身上过于呛人的烟草气，甚至可能是刚刚才被标记过。 这个alpha果然如传闻所言，暴虐无度。 艾德琳侧目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长身玉立，眉目优越，礼貌得让人挑不出错。 是个alpha，但好像感知不到她的信息素威压，又或者说，这个突然出现的alpha，信息素可能比她还要迫人。 她终于放开云暮，望了一眼在身后的女人。 被她盯住的人不禁浑身颤抖。 “云小姐身边的人…个个都很贴心。” 艾德琳迈开步子往里走，一脸阴沉，即便是作为客人，也没有等候主人家的意思。 呵…她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跟这位云总表明心意，却屡屡碰壁，家里也几次三番警告，不要动不该动的人。 这次是云暮主动抛出的橄榄枝，要是能与云暮交好，他们进一步打开国内市场的规划会容易许多。 艾德琳本就不是继承人，家里对她放纵，却也并不重视。 所以她还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但也正是因为不能得手，她心存不满，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云暮没有跟过去，站在原地整理着袖口褶皱，微不可察地蹙眉。 她其实还不太能像别的ao一样清楚感知别人的信息素，但刚才靠得太近，那人身上的气味让人恶心到想吐。 “还好吗？” 林晞看到omega被掐红的手腕，装模作样地分析着，“云总，您带来的这群保镖业务能力并不过关，我觉得应该要酌情扣一点工资。” 水蜜桃味的alpha一靠近，立马冲散了那种近乎腐烂食物所发出的难闻气息。 “晞晞担心我？” 女人的唇瓣一张一合，眸光潋滟，微微仰头望着她，眼尾勾勒着弧度。 “……” 明明都被人占了便宜，怎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晞顿时不太想理人，别扭地转头看风景，选择假装没听到。 “艾德琳这人向来不守规矩，没人敢管束她。” 所以即便有明文规定，alpha不得随意使用信息素压迫侵犯他人，这人也依旧我行我素。 清冷雅致的云董慢条斯理地将alpha的胸针调整好，缓缓开口，“她在用信息素刻意压制，他们都是alpha，根本靠近不了。” 但是林晞轻松得像是闻不到一样，不受半点影响。 云暮有感到意外，但也只是一瞬。 毕竟alpha身上的惊喜实在太多。 “但你没怎么做防备，这实在不像你的风格。”林晞还是觉得云暮太不小心。 刚才的omega可显得太柔弱无力了。 “如果有必要，她的腺体从今晚开始就不会再起任何作用。”云暮淡然得像是在回答早饭吃了什么。 林晞侧头，投来复杂的一眼。 好，好吧……原来是她太过善良。 “晞晞…可以抱抱吗？好讨厌这个味道。”女人蹙着眉，身娇体软地靠进她怀里。 ……无赖行径，明明已经抱上了。 虽然心里在吐槽，林晞还是没把人推开，将omega揽进怀里，默默释放出少量的水蜜桃信息素。 林晞还是拒绝了云暮让她去偏厅自由打发时间的提议。 一方面，她担心艾德琳依旧图谋不轨；另一方面，她担心云总一个不高兴把人给霍霍掉。 世界应该充满爱与和平。 幸运的是，两个人都还算人模人样地坐下，友好地讲着林晞只能听懂小部分的专业词汇，并且似乎进展顺利。 林晞决定悄悄退出去。 穿过草坪长廊，凉亭内有位姿态雅正的阿姨正在插花，旁边还有几个年轻面孔，正在给几只垂耳兔梳毛喂水。 有只灰色的歪着屁股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然后找到一块舒适的地方，埋起脑袋将自己摊成饼状，懒洋洋地晒太阳。 林晞顿觉喜爱，想悄悄跟上去，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好……” 是跟在艾德琳身边的那个omega。 “你好，”林晞礼貌地回应，“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谨慎地左右张望，在确定没有人注意这里以后，突然死死抓住林晞的手。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再受那个恶魔的折磨了，求你帮帮我……” “等等，这位小姐你冷静点。” omega虽然在不停颤抖，力气却很大，林晞想把手抽回来，却动也动不了。 她只能先安抚omega情绪。 “这样，你先平复一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可以吗？” 最终，她们面对面站在一片无人的阴凉处。 女人说自己叫冯露，是受艾德琳的逼迫才跟在她身边的。 她家境不好，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在北城有了一席之地，却偶然碰上了艾德琳，起初她不知道这个alpha是谁，冷言拒绝后却将人给激怒，事业、家庭，全都支离破碎。 她的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办法，她只得向艾德琳低头。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但是你怎么会找上我？”她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因为你是云总的alpha，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接触到云总，只能试着求你。”冯露苍白的脸上尽是憔悴。 等一下，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云总……”林晞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语，但好像很难用词语形容她们的关系。 “抱歉，我刚刚一直跟着你，看到了二位……”冯露自觉地为她解释了原因，“你们很般配。” 而且林晞在这里根本没有半点局促，随意自在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林晞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但希望你明白……我也左右不了云暮的想法。” 女人眼神空洞，神色早已不是绝望，而是失望已久的麻木。 林晞不忍，说了许多软话，又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她想告诉冯露，云暮也并不是如传言那般冷心冷情的人，但omega哭得格外伤心，也听不进去她的话。 “林小姐，大小姐请您过去。” 好不容易哄得冯露止住哭声，立马有人来把她叫走。 林晞一怔，看向来人，是方才她瞧见的那位在插花的阿姨。 “已经谈完了吗？” “大小姐请您过去用餐。”阿姨只是重复着云暮的交代。 并没有提及她身后这位。 林晞被阿姨带到餐厅长桌前，云暮已经换下正装西服，一袭柔软长裙，正漫不经心地逗弄着那只亲人的玄凤鹦鹉。 餐厅里并没有看到艾德琳的人影。 林晞被引导着坐下，扭头看向云暮。 “你们已经谈好了？” “嗯，有人上赶着带她去找乐子，她自然不愿在这里多呆。” 云暮慢慢走至林晞身后，将alpha略显凌乱的发丝轻轻理顺，而后俯身贴在她的耳侧，吐气幽兰。 “和别人聊得开心吗？” “什么？”林晞没反应过来。 “听清姨说，你把艾德琳的omega惹哭了，又是哄又是擦泪的，还送了人家手帕，特别殷勤。” 最后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 她都差点忘了，这里是云暮的地盘，果然处处是眼线。 “你误会了，她只是想请我……不对，是想请你帮忙而已。” 云暮过去净手，细白指节穿过柔软的水流，面色如常，明显不相信这个理由。 “请我帮忙，却哭着跑去找你？” 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林晞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归根到底还是云暮的错，不然怎么会给人家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林晞觉得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不适合讨论这种……美丽的误会。 奈何云总很不懂看眼色。 “我与她非亲非故，又无交易往来，谈何帮助？” “这种理由你也信？” 咄咄不休的死亡三连问。 林晞被怼得哑口无言，憋屈得很，破罐子破摔干脆全抖出来。 “是你在门口非要搂搂抱抱，结果她误会我是你的alpha，自己又没途径接触到你，所以想让我帮忙求情，看你能不能帮她从艾德琳身边离开。” 一片寂静。 餐厅里站着的佣人都只是互相递了递眼色，然后低头各干各的，很有素养地不去议论主人家的私事。 而被提及的主人公，她们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高冷矜贵的云董，洁身自好的企业家。 人设似乎有待考量。 而她们的大小姐正将打破人设这一行为贯彻到底。 “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你应该去和她解释清楚才对。” 女人眼底透着狡黠，唇角扬起，心情似乎不错。 “晞晞，撒谎可不是乖孩子该学的哦。” ？ 林晞头一次对女人装聋作哑的厚脸皮姿态感到震撼。 她犹豫两秒，下定决心般蹲到云暮身边，模样乖巧懂事，一脸讨好地拍马屁。 “姐姐，她很可怜的，都被打伤了，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可是我才刚刚和艾德琳谈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并不划算。” 云暮还很贴心地给她指了条明路。 “而且…你都说了她只是误会，你去和她解释清楚，她不会怪你的。” “晞晞要是有了心仪的omega，这种误会传出去也确实不大好。” 一口一个误会的，林晞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女人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温柔体贴，却早已布好了陷阱。 林晞沉默着，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不是被逼迫的愤怒，也不是压抑的妥协，而是…… 无语。 她清清嗓子，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也、也不能说是误会嘛……” 女人挑眉，耐心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姐姐，她说她觉得我们很般配，感情一定很好，所以才来找我的，她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我们真的不能帮帮她吗？” 林晞扑闪着星星眼。 云暮恍然大悟般点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这种事确实有必要管一下，你说对不对？” “我的alpha。” 12、chapter 12 云总行事也挺乖张肆意的，根本不在意这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在乎自己刚才丢了个多大的炸弹，反而还有心情挠挠alpha的下巴。 逗猫一样。 清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不多言。 云暮不常回别墅住，只是因为这里环境好，依山傍水，偶尔接待客人，或者老宅那边有什么要紧事，她才会回来待上一阵，平时便由清姨一手操持，而她自己就住在市中心那套房子里。 清姨只去瞧过一次，也没有询问云暮需不需要换个大一点的。 小一点的房间，对于从小一个人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反而更有安全感。 而alpha算是云暮带进这里的第一个外人。平日里的那些客人，连踏足后花园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专门为alpha备置绘画工具，让她随意走动。 清姨在云家待了许多年，懂得该何时闭嘴，也知道该如何打点今日在场的所有人。 布菜的女佣同样各个神色自然，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林晞耳尖爆红，头几乎要埋到omega腿上，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想说云暮太不矜持，太厚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糊里糊涂地就把关系敲定。分明是暂缓之举，这家伙却根本不打算给人留反悔的余地。 霸道可恶。 这跟她想象中的告白完全不一样。 林晞调整好呼吸，阖上双眸试图给自己洗脑:没关系，只是由一个小误会变成了众人皆知的大误会而已，反正在云暮的地盘…这种流言也不可能传播出去。 虽然…她内心深处好像有个小人悄悄放了一束烟花，绚烂璀璨。 “怎么这么害羞？”女人好心情地碰碰alpha小巧精致的耳垂，半是调侃半是诱引，“我刚才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姐姐你说的很对，这种事情当然有必要管一下。”林晞露出略显狗腿的笑容，后知后觉地想到冯露还独自留在花园里。 “那艾德琳就把她自己丢在这里了？” “你这么担心她…”云暮双眸微眯，里面含着危险的笑意，“不如你去陪她？” 林晞立马摇头，神情十分严肃，“alpha和omega还是应该避免独处，影响不好。” “你觉得艾德琳会去哪里？她可没把那个omega放在心上，她留在这儿反而更安全。”云暮对alpha急速的超绝变脸感到好笑，“艾德琳的团队对她似乎并不友好，清姨专门为她单独准备了休息室，我还不至于苛待客人。” 这倒不错，说实话，就算她到了云暮这个年纪，也很难有和这人一样的阅历和成就，为人处事也不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 所以就挺难想象云暮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林晞分神想着别的事情，也忘记了在主人家的用餐礼节，不知不觉已经将面前的马蹄糕一个一个全部塞进了肚子，脸颊鼓鼓的。 云暮瞧着这喜恶分明的用餐习惯，眸间漾起清浅的水波。 小孩子似乎都更偏向甜食，并且不爱吃绿色蔬菜。 “喜欢的话明天再给你做。” “阿姨平时喜欢钻研各种糕点的制法，手艺很好。” omega挑选了一支甜型雪莉酒，经由窗外阳光的直射，琥珀色酒液与莹白的肌肤都格外透亮，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她故意调笑，“现在还想吃的话，阿姨还会捏各种小动物，小孩子都很喜欢这种。” “不用了，我吃饱了。”林晞脸一红，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那…陪我去二楼休息。” 休息，林晞以为女人口中的休息是她们分别进行一个三十分钟左右、健康且适当的午睡。然后她们可以有时间进行一个简短的谈话。 讨论什么都可以，爱好、家庭、性格……毕竟她对云暮还是一直保持着好奇。 但云总将她带进了二楼主卧，并告诉林晞她现在想先去洗澡放松一下，林晞可以自便。 “当然，如果你想一起的话——” “等一下。” 在那张微微弯起的红唇说出更加惊为人天的话语以前，林晞很有先见之明地打断了女人的声音。 “你是说，我们两个，这里……” 她知道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但云暮应该听得懂。 即便她们睡在一起很多次，即便她们刚刚莫妙奇妙变成了不同的关系，即便从理论上讲这并没有哪里不对，但这个发展是不是过于自然和迅速了？ “晞晞…自己一个人睡很冷的，要是不小心感冒了怎么办？”女人确实给了她很完美的回答，似乎还真的在担忧这个问题。 鬼才信云暮的鬼话！ 外面的太阳正好，这才刚刚进入秋天，温度虽然渐渐降下，但却也是最温暖适宜的天气。并且，女人明明还提到过，因为今天天气不错，运气好的话，今晚也可以一起看星星。 但是这样的争辩并没有意义。 因为云暮还有一百个理由等着她，特别狡猾。 林晞深呼吸，没有再说话，随意点开手机，想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好巧不巧，董潇琪发来信息提醒她去看学院官网的通知，经过两轮筛选，似乎已经敲定送交“翘楚”油画展的作品。 【陆婉晴还让我跟你说，这其中的水分很大，她作为监督评委老师的学生代表，看过大家交上去的作品，你确实很厉害】 董潇琪机灵地省去了下一句。 “但是人品和才能不挂钩，我对她这个人并不看好，你最好也少和她一起玩。” 【嘿，想不到她人还怪好嘞】 【西西你别伤心，它本来就不公正，将来你肯定会飞到更远的地方，被全世界的人看到！】 林晞扫过一遍公告，看到那个陌生到没有任何印象的名字，依旧毫无破绽地回复了董潇琪的信息，然后把手机丢在一边。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的，但是并没有。 原来内心深处仍有不甘。 林晞不是林晞，没有得天独厚的成长环境，也没有从未经历过失败的恣意傲气。 林晞就是林晞，囿于刻板成型的训练模式，小心谨慎地不敢再逾矩。 “在想什么？” 水汽裹着幽香袭来，潮湿冰凉的水珠沿着omega的发梢滴落，沾湿alpha肩头衬衫的薄薄布料。 “没什么，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 林晞被吓一跳，转头，云暮已经走到她身后，裙摆下露出纤细紧实的小腿，素白面容因为热气而透出薄粉，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尾还在滴水。 “我站了很久，是你在一直在发呆。”云暮弯腰打量着alpha的表情，“你不开心。” 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我没有。”林晞下意识反驳，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有的人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有的人会把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云暮伸出食指，柔软馨香的指腹轻轻点在alpha的鼻尖。 “就像这样，还嘴硬。” “……” “我只是想不通…”林晞迷茫地坐在地垫上，抱起双膝，“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她生来孱弱，出生当晚就差点活不下来，后来终于寻到热爱，却因为网络暴力而踌躇不安，惹得父母家人担心，活像个累赘。 你看，现在脱离了安全屋，她就像个懵懂无知的婴孩，什么都做不好。 倒不如死在漫天白雪之下，以雪原冰川作伴，也算浪漫。 “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你，也有人需要你，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意义之一。” 而她生来无爱，也不被需要。 “暂时找不到也没关系…”omega和林晞抬眸望向窗外的同一片天空，白云悠然，高远晴朗。 她像是说给林晞，也像是说给自己。 “你可以用一生去追寻，这也是意义。” 须臾，发现林晞的沉默，云暮低头看着那张泛红的脸蛋，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要哭了？” 红红的眼周和鼻头，眼泪正绕着眼眶打转，可怜见的，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她把人给欺负了。 “这么难过，不如我们来做点让人开心的事。” omega悄声贴在林晞耳侧，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柔软安心的拥抱。 “什么？” 林晞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心情已经好上许多。 其实她认为自己的问题太过矫情，生活让人喘不过气，每个人都疲于奔波，很少有人会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没有想到云暮会这样认真地开导解释。 所以不免感动暖心，而这份感激之情在云暮轻轻吻上她的腺体时戛然而止。 “是因为喜欢吃甜食，信息素才会这么甜吗？” 云暮说着，趁着林晞不备重重咬下，一闪而过的痛感与令人颤抖的快.意立刻冲击着alpha的大脑中枢。 她下意识按紧omega的后腰，将omega箍在怀中。 “不行，别在这里……” 而为非作歹的人像是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语，放肆地舔.吻，卧室里极度浓郁的蜜桃味，像是使人意乱情迷的催.qing剂，加重着令人耳红心跳的水.声。 “为什么不行？这里没有人会来的。” 欢欣鼓舞涌出的腺.液，一点一点将粉色双唇浸得水润，像涂了一层亮晶晶的唇膏。 omega本来就松垮的裙袍，在两人一番动作下更有逐渐下滑的趋势，幽深沟壑若隐若现。 “刚刚洗澡…我用的沐浴露也是水蜜桃味的，但是还不够。”女人的红唇开合，双眼迷离。 还不够什么？ 林晞的呼吸声愈发急促，体温高热，几乎没办法清醒思考云暮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本能地把人扣在怀里，因为过于用力，还在omega细白的腰肢上留下了道道红色的指印。 “跟艾德琳共处一室，还是会沾上她的味道。”就连洗澡也不能把那种恶心的味道洗干净。 她听到女人委屈不满的低语，像是勾人魂魄的女妖，在诱人进入危险的禁区。 “如果身体里填满水蜜桃…今晚就不会再染上那个味道了吧？” 13、chapter 13 林晞将omega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脸颊的温度更烫。 她很想说，不用想这种法子帮她开心，也不需要为了标记这样大费周章。 但她说不出口了。 林晞从舌尖品尝到一点酒精，随之而来的是湿润的唇瓣和偶尔纠缠的软舌，这个吻缓慢悠长，唇齿间像是含着一颗快要融化掉的软糖。 她可能也有点醉了吧，不然怎么连伸手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omega似乎格外纵容，任由她埋着脑袋，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她听到云暮问，她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话，她会不会开心。 说实话，从一开始，云暮待她就没有哪里不好，可是会不会太快呢？而且她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现在的自己真的能追上吗？她没有恋爱经历，所以总是踌躇不决。 这种无下限的宠溺，真的是喜欢吗？ 因为那天遭受的冷言冷语，难言的委屈在心口绕了好几个圈，混着眼泪从眼眶里掉下，终于在此时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她又想起，小时候过年，长辈总喜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而小孩子就会自发围成一团嬉闹，然后会被长辈一个个点出来，挨个夸奖一番，放烟花、好不热闹。 特别融洽的氛围。 可奶奶在某个新春夜停止了呼吸，那时她高烧不退，父母还要分出心神照顾她，硬生生又病倒一个。 睡眼惺忪时，她听到有个亲戚说这孩子生来就不讨喜，有些晦气了。 诸如此类，各种各样的恶意中伤，她听过很多，但也只是听过便罢，若是都要去在意，她可能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她对生命格外珍视。 但不在意，不代表她不委屈。 “乖，别哭…” 将眼珠轻轻拭去，林晞终于含着泪睁开双眼，和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这双瞳孔很漂亮，像是看不到边际的涡流，充满魔力，让人渴望一探究竟。 “姐姐…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她这种犹疑不定，总是内陷情绪的人？还是为了哄她开心才出此下策。 可她又想，像云暮这样的人，有必要大费周章来哄她开心吗？ 她们额尖相抵，alpha的瞳孔犹如剔透的玻璃珠，目光澄澈而悲伤，像高贵的天鹅深陷泥沼，像离世的灵魂被困于平庸的躯壳，难以挣脱。 这实在不像二十岁的少女应该有的眼神。 喜欢？喜欢这个词语太匮乏，太无用，太苍白，她所认知的喜欢，带来的都是破碎不堪结局。 还不如用来当做谈判桌上的筹码，发挥一点价值。 可是，她将这些话好好地收在心底，神色温柔，毫无破绽，能够让人轻而易举地沦陷。 “当然，我当然爱你。” “那天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我也在犹疑不定，要完全信任一个人，很难对吧？” alpha的手指纤长细嫩，掌心温热，握在手中很有安全感。 “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云暮剖析自己，这对林晞来说真的很有诱惑力。 泪水再次将睫毛濡湿，她看不清云暮的脸，只是顺从地将脑袋靠在omega怀里。 云暮没有骗她，才刚刚洗过澡，确实能闻到蜜桃的香气。 趁着阳光正好，室内响起潺潺溪流的水声。 许久之后，林晞将湿润的如玉指节放在omega唇边，瞧着那张红唇一开一合，不免也口干舌燥。 因为刚才哭了许久，自己的水分流失似乎比omega还要严重。 软烂果实因受到压迫而吐露的汁水，一滴也没有被浪费。 信息素依旧充沛，一点点涌进腺体，像是要融入omega的骨血，激起怀里的人一阵颤栗。 好在两人今天都还算清醒，过程温柔轻缓，林晞克制地将蜜桃灌入，并不会太疼。 她像是终于卸下沉重心绪，在温柔谎言编织的大网下沉沉睡去。 * 艾德琳在一楼等了十分钟，不免有些烦躁。 她的身后，除了冯露，又多出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而一起来到庄园的那位导演眉笑颜开，似乎是和艾德琳谈得不错。 omega终于从二楼扶梯缓缓而下，她身上的痕迹都被妥帖遮住，然后再用信息素阻隔剂一如既往地伪装自己。 艾德琳敞开的胸口和衣领上都多了几道红色的唇印。因为标记，云暮身体里的蜜桃味还算持久，足以让她不受这位有恃无恐的alpha的干扰。 “云小姐跟我要人？”艾德琳明显来了兴趣，终于开始正眼打量冯露。 被她注视的omega只是低着头，努力克制着害怕和颤抖，不由得浑身发冷。 但也生出一丝微薄的希冀。 “我想艾德琳小姐应该会愿意卖我这个面子，”云暮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露出标准的礼貌微笑，“令尊这些天一直表示希望能进行一次会面。” “我最近的行程安排……因为实在抽不出空，还一直没有回复，真是抱歉。” 已经点明够多了，可不可以，要看他的这位女儿能不能学会讨人欢心。 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种吃瘪的感觉她少有经历，偏偏又无可奈何。 “自然，我也期待家族能和云小姐有更深入的交流。”艾德琳冷哼一声，迈起步子离开，并无再停留的意思。 冯露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云暮送客而归，她才慌里慌张地要下跪，被清姨拉住，忍不住流泪哽咽，“谢谢您，谢谢云总，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真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云暮朝清姨示意，便立刻有人提来医药箱帮冯露处理伤口。 “不必，你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也无须向任何人下跪。” 冯露怔愣，泪水再次淌过脸颊。 她只在电视上看过云暮，是位很厉害的omega。 那些豪门秘辛，她们这些普通人只是听过一些传言八卦，云暮在家中并非那般受宠，能爬到这个位置，可见也是个不顾亲情，凉薄冷血的主。 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你母亲的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清姨，清姨会帮你安排。” “还有，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希望你都能保密，待会儿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云暮褪下眼镜，捏住眉心缓解疲劳，没有抬眼看向冯露。 她并不想和无关人士有太多牵扯，如果不是林晞请求，她并不会在意他人死活。 但因为做事向来周密，也就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给交代清楚了。 “也不用担心艾德琳会来找麻烦，实在担心，也可以跟清姨联系。” 冯露忙不迭点头，因着却后余生，痛哭出声，“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不用想着感谢我。”云暮掀开眼皮，眼底是一贯的淡漠疏离，“救你非我本意，如果不是林晞求情，我并不会开这个口。” 冯露坐在后座，遥遥望了一眼身后的宅邸。 她并不傻，这位云董一直在刻意撇清关系，或许并不是因为真的不在意。 而是让她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在一楼客厅和助理通过电脑简短交流过工作日程，想要去二楼看一眼林晞，旁边的手机开始轻微震动。 云暮看过一眼，等了三秒接通。 “夏小姐。”细算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到夏雨桐本人的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因为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不知道云总有没有兴趣。” 夏雨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 “您妹妹最近似乎跟一位alpha交往甚密，而这位alpha恰巧也是t大的学生。” 云暮蹙眉，没有接话。 “一个平平无奇甚至逃课挂科的学生拿到这次画展的名额，很难不让人多想，要是不小心传出去，难免让云家落人口舌。” 云暮站在落地窗边，瞧见那只灰色垂耳兔迫切地想要逃脱人类的魔爪，但还是被佣人抓住喂食。 她倒是有让助理关注着t大那边选定的人选，也知道最后敲定的人并不是林晞。 她没做什么动作，因为觉得有必要让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长点教训，吃点亏，才更懂得乖乖听话。 这么说来，方才林晞在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云芷柔倒也是个没脑子的。 “夏老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云暮姐姐？”陆婉晴在驾驶座听完电话，还是忍不住好奇。 就算告诉了，好像也并不能起到煽风点火的作用吧？ 夏雨桐挑眉，“你叫的倒是挺亲热。” “啊？没有没有，小时候就这么叫了，只是习惯。”陆婉晴求生欲极强，心里怦怦跳了几下。 夏雨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按着额角头疼，“我听说你家里给你介绍了一位omega，你放人家鸽子，把人家一个omega自己丢在餐厅。” “有失风度哦。” “是她小动作不断，故意往我身上靠，我不喜欢那样的人。”陆婉晴拧着眉，明显不高兴。“而且我不喜欢相亲，是她们非要我去的。” “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夏雨桐不赞同地抱着双臂，缓声道，“生在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不高兴可以拒绝，但不能全凭自己心意。” “如果是林晞，你肯定就不会这样说她……”陆婉晴嘟嘟囔囔地小声表示不满，很是委屈，一路上没再开口说话。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车窗外不知何时亮起路灯，在柏油路投下长长的斜影。 白色轿车缓缓停在夏雨桐的住处，但她并没有解开安全带。 陆婉晴偏着头，眼周绯红，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小时候就爱哭，家里人都说她出生那天雨势特别大，所以她这小娃娃也是水做的。因为小时候吃得也多，长得白白胖胖。起小名的时候还发生过争论，有的说叫小水滴，有的说叫小白菜，不知怎么一折中，叫她小包子。 这个小名只叫了几年，在她的强烈谴责下，家里人全都改成了幺幺。 除了陆家人之外，也只有夏雨桐知道。 夏雨桐偏头看向窗外，刻意用上轻松的口吻，“小包子，从各方面来看，我们都不合适。” 她当然清楚陆婉晴是什么心思，不然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你还年轻，还有很远的未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小小年纪，应该该飞多高就飞多高。”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留下两句话，那人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婉晴趴在方向盘上，久久没有出声。 * 林晞这一觉难得睡得安稳，睡醒时才发现天色已黑。 云暮就靠坐在她身旁，乌发柔软，面色冷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醒了？” 云暮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表情稍有缓和。 “我睡了这么久吗？”林晞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阿姨帮你煮了秋梨汤，一会儿可以下楼尝尝，”云暮刻意压低声线，故意调笑，“声音这么哑，累坏了吧？” omega的食指指腹点点她的下唇，意有所指。 林晞脸颊滚烫，不自然地摇摇头。 她不累，只是觉得很不真实。 “你知道你们学院推选的那个学生，是怎么拿到这个名额吗？”云暮的手指在平板上轻点，翻出一张照片。 林晞没跟上这个跳脱的思维，疑惑地嗯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放在一旁的手指慢慢蜷缩。 “我知道，你说过的，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资本之间的游戏，我当时太冲动了……” 云暮将照片举给她，一男一女似乎是坐在一家餐厅里，正在喂对方吃蛋糕。 而这个角度明显是偷拍，很模糊，根本看不清脸。 “这个人，是和你同级的学生，叫齐风。”云暮指了指左边。 嗯，是她在学院官网看到的那个名字。 “而这个人……”云暮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是我妹妹。” 林晞呆滞几秒，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晞晞，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一定存在着相对的公平。” “姐姐，我没有一定要参加这个画展的执念。”林晞坐直身体，她听得懂云暮是什么意思，“不用为了这种事浪费精力。” “而且…”林晞阖下浓黑长睫，艰难开口，“我不一定能画出什么好的作品。” 云暮静静地看着alpha的发旋，发现林晞有一个不怎么好的小习惯。 紧张或是失落的时候，好像就喜欢去咬唇上的死皮。 这次或许是没注意好力度，唇瓣因为撕扯而出血，她慌张地抽出纸巾擦拭。 “原来你是一直在为这个不开心。” 是了，不单单是因为那天的不欢而散，alpha画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并且似乎有什么心结，才会一直闷闷不乐。 “但云芷柔这件事做的过于出格，我自然要管教一下自家妹妹。”云暮找借口找得面不改色。 她伸手将alpha手里的纸巾挪开，在伤口处细细吻过，“我想，那里面应该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你会放弃吗？” 她当然不想。 林晞想启唇辩驳，又慢慢合上。 “你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再阻拦我的决定了，嗯？”云暮碰碰林晞下唇已经凝固的血迹，眉眼带笑，“放心，我暂时还不至于闹出人命。”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借助云芷柔这个突破口，林晞第一次听到云暮的家庭组成与童年往事。 她说这个妹妹比她小四岁，刚从国外回来，目前还待在家里，似乎一直在等着踩着自己的尸体上位。 林晞好像被鱼肉噎住，慌忙咽下几口水。 云总的形容词总是喜欢用夸张修辞。 “不过她现在好像有些坐不住，这段时间一直在媒体面前蹦跶。”云暮慢悠悠地夹住一块豆腐，“好像还在和一个小明星谈恋爱，非常高调。” “那她也挺花心的。”林晞煞有其事地点评。 明明有对象了还和别的alpha暧昧不明，和艾德琳一样一样的。 “也不能这样讲，明面上她和那些演员明星还是会保持距离的，”云暮话里有话，“不会和别的omega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 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姐姐，你看，你平时那么忙，还去帮冯露摆脱艾德琳，那么厉害，怎么你这位妹妹做事总是有些欠考虑，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林晞义正言辞地表示不满，“她怎么能这样？” 脑筋转的倒挺快。 不过云暮也只是将话题止在这里，并没有再透露家中的其他信息。 “你可以猜猜，她为什么会和你的这位同学交往甚密。” 明明云暮笑得温柔，林晞却无端冒冷汗。 “我的alpha，好好想想，这一周你都见了谁。” 14、chapter 14 见了谁？ 林晞大脑飞速运转，像放电影一样回忆自己这些天都遇见过谁。 季若兰、陈遇瑶，回学校的时候见了几位老师，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在宿舍陪董潇琪住了一晚，然后就是和云暮来这里。 因为一直在画画和更新，其实她这周没怎么见人。 哦，对，她还有给一位来校参观的社会人士指路。 一位omega，女士，衣着饰品都价格不菲。 那个omega问她知不知道美术学院往哪儿走，林晞想着反正顺路，就邀请她一起过去。 到学院门口的时候，那个omega问她要联系方式，她没给。 婉拒的理由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那就说明还没有追到不是吗？加个联系方式应该不为过吧？” “我什么都有，你想要的我都能给，倒不如跟了我。” 林晞当时觉得这个女人非常胡搅蛮缠，还喜欢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姐姐，我不认识她，而且我都没有和她说几句话，只是带路，对，联系方式也没有给。”林晞倒豆子似的将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倒不介意云暮知道自己每天的行程，但是只在她睡着的短短一个下午就摸清自己过去一周的经历…… 她好像花园里那只灰色垂耳兔，碰上一只狡猾可怕的狐狸。 “这么乖？”云暮弯起细长的眼尾，奖励似的摸摸alpha柔软的发顶，“但是你好像把她惹到了。” 林晞突然理不清这个因果关系了。 因为她拒绝把联系方式给这位云家的二小姐，这位omega就生气了，然后，作为北城一个顶级大家族的后代，毫无气度地为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甚至吃喝嫖赌样样沾的alpha砸钱，就为了报复她？ 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皱在一起，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姐姐，你们家人还都挺有个性的。”林晞选择喝水压压惊。 鬼知道她是怎么想出这么委婉的形容词的。要是她她也要当反派，有个这样的妹妹不得被气疯。 云暮对这个评价倒也认同。 不过，她的好妹妹只是不想让她过得太自在，互相看不惯，所以什么都要抢一抢。 当然，这个不能告诉林晞。 天真无邪的孩子没必要卷入这种家庭纷争。 也不需要卷入，因为毫无用处。 “看来…明天有必要邀请她过来叙叙旧。” 于是第二天，林晞就见到了这位来到庄园的不速之客。 说实话，云芷柔和云暮的长相有七分像，但气质大不相同。 云芷柔像是玫瑰，跋扈张扬，高傲地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若是想要去触碰，可能会被扎伤，但摘下后会发现，仅仅只是一朵玫瑰。云暮像是月亮，不冷不淡而又恰到好处地照在所有人身上，皎洁清亮，安定遥远，永远也无法亲手触及。 “我的好姐姐，病治得怎么样了？”云芷柔一进门就很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奶奶可心急得很呢，恨不得发个通告为你广寻名医。” “毕竟公司事务繁重，要是你因为这病倒下了，咱们家可是闹了个大笑话。” 林晞蹙眉，对云芷柔的第二印象再次大打折扣。 这人说话好难听，像哪只苍蝇在乱叫。 “倒是让奶奶挂心了，我向来不爱出门，不会被媒体拍到什么影响不好的东西。” 云暮陪清姨站在窗边，用剪刀熟练地修剪洋桔梗的根部。 清姨以插花为爱好，小时候她跟在身边看的多了，偶尔也会上手帮忙。但她并未刻意钻研，所以配色上还是不能给清姨提供什么可交流的建议。 林晞倒是恰好补足了这一点，对色彩天生敏感，也有了解过相关知识。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云芷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倒显得孤零零的。 “不必在意她。”云暮将手中的剪刀放下，握住alpha的指节，“陪清姨去花房待会儿，那里很安静，你应该还没有去看过。” 这是要单独聊聊的意思。 “姐姐，我觉得我可以留下来陪你。”林晞望了一眼那边格外嚣张的人，有些犹豫。 看着真的很像一个不高兴就会动手那种家伙。 “她不值得浪费两个人的时间，”阳光落在女人的眉眼处，她微微挑眉，“还是你觉得我连她都搞不定？” 林晞连忙摇头，表示自己肯定是百分百相信姐姐的能力，乖巧地跟随清姨离开。 阳光透过玻璃房顶，将原木桌椅割成阴阳两部分，微风吹动着悬挂的吊灯，花架旁支起崭新的画架，还放着用来解闷的西洋棋和扑克。 圆木桌上摆着几只小羊泥塑，模样生动可爱。 林晞心头微动，转头询问清姨云暮是不是很喜欢羊这种动物。 “是的，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去草原的经历。”清姨说起过去，面部线条也随之柔和，“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小羊羔，大小姐就很喜欢。” 林晞点头，望着玻璃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清姨默默离开，将空间单独留给她一人。 云层往右漂移，慢慢遮住太阳，也在画架上投下一片阴影。 alpha独自在花房里坐着画画，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决定出去和那几只兔子打个招呼，观察一下两个人的情况，恰巧碰上云芷柔气冲冲地甩着包离开。 林晞想礼貌客气地绕过，可这位客人并不遂她意。 “林晞，对吧？”怒气冲冲的人堵住她的去路。 “请问云小姐有什么事吗？” 林晞稍稍后退，唇瓣微弯，跟对面的人比起来，她倒是性子更佳。 “我看你好像是心甘情愿被那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想叫醒你罢了。”云芷柔靠得很近，压低声音，“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如跟了我，云暮能给的，我也都可以给你。” “不然要是等夏雨惜回来，你应该立马就被当作垃圾丢掉了吧？” 林晞本来的好心情突然被搅乱，眼底也泄出一点厌烦和不悦，“云小姐似乎很喜欢插手别人的事。” 云芷柔有几分意外，本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是仗着有云暮撑腰所以这么嚣张吗？ “我是在好心提醒你，不然到时候你只会变成一个狼狈的小丑。” 眼瞧着林晞的神色有略微松动，云芷柔脸上的得意更深，“你觉得……她是会选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还是会选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呢？” “做白日梦也要有个限度，就算你们真的互生情愫，那也不会构成云暮选择你的理由。” 一通嘲讽以后，她突然变得平静。 “你不了解她的。” alpha安静地倾听着，莫名其妙发出一声嗤笑。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提醒。” 她闭眼再睁开，眸光流转，灿如琉璃。 林晞觉得自己在某些事上固执到让人生气。好比她一开始就答应云暮的事，总想着要好好做完。又比如渴望多了解云暮一些，便一点点撬开坚硬的外壳，想看清楚这个人的内里。 她只是……想让自己不后悔而已。 至于对方是否能给她同等的回应，她后来就没敢想。 原来她还在害怕啊，所以才没敢问。 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她又再一次开始莽撞做事了。 就像孤身攀登奥城的雪山，怀着憧憬与不安，死掉的时候其实已经失去知觉。 这次的结果究竟会怎样？ 林晞抱着那只最调皮的家伙返回了花房。云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看着坐在画架前的alpha，她的画纸上干干净净。 反而在速写本上随手画了许多只小动物。 林晞不知道，她身后清冷贵气的女人，完整地听到了她和云芷柔的谈话。 又或者说是云暮有意放任云芷柔去挑衅，不然云芷柔根本不可能靠近林晞。 或许是想借旁人之口，看看alpha有趣的反应；又或许是在给alpha敲响警钟，不要过分妄想……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姐姐，你喜欢小猫吗？” 她之前想养，但家里一直不允许。 “如果你想养，我们可以去挑一只。” 如果你想养、如果你需要、如果你喜欢…… 林晞茫然地扯出一个微笑，过了很久才终于吐出一个字。 “好。” * 林晞不知道云暮是怎么搞定云芷柔的，在她返回学校的时候，学院那边声称，本着公开公正公平透明的原则，已将林晞同学的作品送至主办方，并给齐风同学严肃的警告处分。 当时她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终于下定决心去搜索那个名字。 说实话，这样的履历她见过不少，往常她并不会在意。 但如今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晞心烦地关闭了页面，刚好有信息发来，她扫过一眼，收拾出门。 今早，云暮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但是因为暂时走不开，所以会派司机直接把她送到目的地。 林晞愣在目的地门口。 老太太一头花白银发，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但神色依旧冷肃，对人爱搭不理的，眉目间隐隐有克制不住的怒气。 向来得人尊敬、金贵优雅的云董，站在她身边像个正在低头认错的孩子。 “你倒是拎的清，什么都算计好了，人家小女孩你也算计，我怎么就……” 老太太气不过，手旁的扫把下一秒就要往云总身上砸。 林晞眼疾手快地上前挡了一下，心虚但乖巧地将扫把规规矩矩放远。 “徐奶奶，这砸着人很疼的，您消消气。” 上次她和陈遇瑶路过这里，陈遇瑶特意拉着她拐进了这栋房子。 虽然她不知道原主的过去，但老人家眉目和善，对她们笑得很和蔼，林晞也觉得亲切。 所以云暮上次就是来这里的吗？ 老太太摆摆手，一脸厌烦，“我老了，不想管你的事，也管不动，你自己考虑。” 她没办法说云暮有什么错，毕竟站在这个位置，遇见那么很多事，也磨练得愈发沉着冷情，跟她当年很像。 非亲非故，但云暮也从小唤她一声奶奶，她是又恼又无奈。 “我今天只是想把林晞带来介绍给你。” “你要是不愿意见我，那我下次就不来了。” 林晞第一次见到云暮小孩子般的执拗和无理取闹。 老太太不顺心，便故意给人添堵，笑盈盈地拉住林晞的手。 “小晞啊，上次跟你一起那女孩你俩关系挺好吧？” 林晞迟疑地点点头。 应该……吧？ 老人家音调突然提高，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多般配啊，看着都顺眼。” 15、chapter 15 被内涵不顺眼的人气压猛降。 “徐奶奶，我和瑶瑶只是朋友，不对，是儿时玩伴，后来就没怎么见面了，而且我已经有……” 林晞很有求生欲地撇清两人的关系，并且不时回头看看omega的脸色，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自己扔进这个油锅里的。 “哦，那咋了，没感情可以培养感情，有感情的还会淡呢，结了婚还能离婚呢，谁规定只能在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徐温澜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并不想听，甚至很幼稚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表示自己睡着了，听不见。 哈哈，徐奶奶还挺新潮哈…… “您今天气色不错，医生已经把下个疗程的药送过来了，今天我来给您煎药。” “歪脖子树”脸色沉沉，进了里屋。 老太太这才终于安生，闭着双眼靠在藤椅上，感受着和煦温暖的阳光，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就这么喜欢她？” “到底是看上这丫头什么了？” 林晞的视线这才收回，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蹲在徐温澜身边，给老人家按按胳膊。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只是偶尔在别的地方，甚至在她们冷战的那一周，难过委屈到落泪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因为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担心配不上她，却还是会做着虚无缥缈的梦，畅想一个有她存在的未来。 想看到更多别样的、更完整的她，就像喝醉那天一样。 或许从酒店那晚，云暮就已经闯进她波澜不惊的生活了。 “我好像还是离她很远很远，但是看到她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跟着郁闷。” 渴望贴近一个人，这种悸动是控制不了的，她试过克制，但没有成功。 “所以…我打算再给自己一次随心所欲的机会。”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在等。 等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omega，亲自宣判她的死刑，或者接受她这个不融世俗的怪胎。 虽然后者可能希望渺茫吧…… 但不会有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承受的结果。 曾经杀伐果断的老太太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她很想道破一个残酷的事实，幼年经历让云暮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扭曲，不如及时止损。 可是，她曾经也遇见过这样一位热烈到不惜以身相搏的艺术家。 她们这些精打细算、步步为营的权贵，只学会了以自己为先，以利益最大化为上。 云暮看着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下辖的分公司还都被牢牢抓在那几个丧心病狂的云家人手里，那老东西更是不肯放开自己手里的那点股份，最近还频繁和几个董事来回走动。 她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人一步步走到这里，太孤独了，也太辛苦了。 该心疼谁？ 她两个都心疼。 但是这个问题无解，她也不曾找到答案，不然何至于留在这里怀念一个永远不会再对她微笑的人。 “分开的时候要利落干脆，别揪着人家不放，给人家留不必要的念想。” 女人坐在后座，挺立的五官掩在阴影中，瑰眸清明，浅棕泪痣也近乎凉薄。回忆着徐温澜最后给她下的要求。 “您现在倒是心软许多。” omega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并且已经计划好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是林晞想要的，所以我会尽力满足，开始或者终止这段关系，决定权也都在她。” 真是大度包容，体贴得不行。 徐温澜没说话，摆手示意让她离开。 * “不是说想养只小猫吗，我们过去看看。” 她随口提及的事，云暮总是下一刻就安排妥当。 林晞沉下双眸，看向云暮冷白的侧脸。 “姐姐，上午去检查……医生怎么说？” 她有提过几次自己有空陪云暮一起过去，也可以听听医生怎么讲，或许能够更好地帮助治疗。 但很显然，女人并不这样想。 云暮想起测试结果上的最后一行数值和医生的建议。 【腺体功能正常，信息素浓度低】 “腺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暂时还是无法检测出您的信息素种类。” 老人仔细斟酌着原因，在化验单上签下自己的姓名，终于还是开口。 “或许，您的alpha与您……适配度并不高。” 当然，他绝绝对对没有挑拨感情的意思。 适配度不是根本问题，在信息素种类愈发繁多的当下，大家并不在意这个。 永久标记可以解决一切阻碍，让双方终生打上属于彼此的烙印。 换言之，如果云董愿意和她的alpha进行永久标记，下次的检查结果应该会是一个大惊喜。 女人并未言语。 老人吐出气息，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好的，我会给您开药，按时按量服用，足以慢慢恢复信息素浓度。” 云暮抬手将alpha额角的碎发整理到耳后，自然地避开那双满是关切的澄澈眼眸，露出无懈可击的温柔神情。 “嗯，你的功劳很大。” “想要什么奖励？” 这不是准确答案。 林晞竭力压抑着猛然涌上的疲惫，刻意用玩笑跳开这个话题。 “什么都好，姐姐的眼光总不会差。” 如果承诺之事已经兑现，她应该可以大胆地问出一个足以捅破梦幻泡泡的问题。 可女人很狡猾，会让她错以为她们真的可以长久相守。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远远停在树荫下。 她们手牵手走至一家宠物店的玻璃门前，店面不大，但胜在温馨。 店员虽然知道预约的人来头不小，但还是深深被两人的气质吸引，即便都遮得严严实实，也能够看出是两个美人。 她上前为二人引导，但稍稍落后的alpha似乎一进门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住。 那只橘猫窝在一旁安安静静，明明抬着一张小猫脸，眼睛闭得连条缝也没有，不像其他猫猫那样争先恐后地往外看。 云暮顺着alpha的视线看去，唇角也不自觉弯起，“这只小家伙是睡着了吗？” “是的，平时它也很乖，不吵不闹的，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很少有客人会注意到它这只小懒虫。”店员一脸无奈。 几乎没有再过多考虑，迷迷糊糊睁眼的小猫很快就被新主人带回了家。 小猫胆子很大，竟然不怎么认生，林晞将软乎乎的萌物轻轻抱在怀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都看入迷了，不取个名字吗？” 云暮瞧着alpha浑身僵硬的样子不禁失笑，小孩子就和猫猫一样好哄。 “姐姐你来取吧。”林晞眼睛亮亮的。 如果这可以算是她们一起养的小猫的话，她希望云暮也能有参与感。 “那……就叫初一吧。” 没什么特别含义，只是因为今天是初一。 “也可以寓意它新生活的开始。” 林晞本来稍稍坠下的心情又活跃起来，她抱着初一，大胆地提出邀请。 “姐姐，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应该会很忙，演讲、答辩、还有画展的一些事……” 并且季若兰还是软磨硬泡地让她去实习，美其名曰艺术家也需要积累社会素材。 也就是说她们应该不会经常见面。 “等‘翘楚’的具体时间定下，姐姐你可以去看吗？” 因为已经算是在公开场合露面，她不确定云暮会不会去。 女人却出乎她意料，答应得很爽快，并且给了她百分百的信任。 “你只管去做，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消磨时间的事情上。” 好，很干脆利落的商人思维。 * 展览主题虽然是“谁与谁的邂逅”，但特意规划出的创新板块，让青年学生集思广益，不必局限于主题要求，随意发挥。 其实也已经是主题的一环。 不久前，她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是位年纪稍长的前辈，礼貌地提出想要与她见个面，表示会赶在画展前，不，这周就回国。 夏老师只笑着担保这并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并建议她亲自去迎接。 林晞当时已经猜到对面是谁，也已经对这人足够了解，但并未觉得受宠若惊。 她承认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对面是位爱才惜才的前辈，她又有夏雨桐和云暮的暗中助力。 这便是她打开这个圈子的机会。 “不仅是你的那副参展作品，你最近的这些创作，跟之前……”她在此止住话音。 老人虽一头银发，但保养得极好，眼角的细纹反而增添着特别的韵味，心态很年轻，非常爱笑。 “我很好奇，小晞你最近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经历吗？”秋蓉端起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转变太大，她也不免会想到某些不便直说的潜规则。 “是的，脱胎换骨一般的经历呢。” 林晞想，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她真有可能被当作走火入魔的疯子。 “我接受老师您的质疑，这很正常，不过我应该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无需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 年轻的alpha面带微笑，终于露出少见的锐气和犀利，这是她面对那些记者和所谓专家而养成的习惯。 很难改，也不想改。 秋蓉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赏，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提出另一个观点。 “但你好像一直在刻意压抑着什么……”老人家恰时开了个玩笑，“哦，我略懂看相。” 林晞突然对眼前的人多出一点信任，她缓了口气，沉默三秒后露出苦笑。 “我只是……暂时有些没想清楚的东西。” “那你也应该想得到，这里不适合你。” 来了。 林晞想到夏老师特意的提醒，她这位善良和蔼、不擅教育的老师倒很擅长坑蒙拐骗。 “这个地方其实很好，它给你无限的灵感。” 不知是地方，还是人。 秋蓉望着窗外，似乎也忆起往昔。 “如果你有了足够离开的理由，我会很乐意在塞尔德欢迎你的到来。” “当然，如果你能够留下，我想这里也不会成为拘束你的枷锁。” 林晞点头，颇为尊敬地回答，“谢谢您，我会让自己想明白的。” * 跟以往不同，在她忙于处理学校琐事，偶尔给云暮发去信息时，omega字字有回复，并且她们会时不时挪出简短的时间见面。 这种感觉已经足够让人安心。 直到她再次悄摸摸打探云暮的身体状况，对面的人才自然地说出，医生有给她开药，最近暂时不需要进行标记。 omega抱着怀里的猫猫靠陷在沙发里，柔光打在身上，明媚动人。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戳破对方的心思。 “晞晞，你好像在琢磨一些坏事。” 年轻alpha素白的面容立马红透，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姐姐晚安便要挂掉视频，但一想到还没有表明目的，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但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姐姐、明天、我给你留的门票……” “嗯，我会去的。” “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女人故意给她出难题，神色苦恼，“最近很忙，好像有些失眠。” “……” 林晞绞尽脑汁用尽毕生听过的所有睡前故事，终于哄着女人在床上沉沉闭眼。 她盯了一会儿，才笑着关掉视频。 云暮很少食言。 所以林晞满怀期待。 这样的场合林晞出现过不少次，但她想今天应该会有别样的体验。 alpha从容尔雅地讲解着属于自己的创意，吸引到许多目光，或是打量，或是惊艳，或是不屑…… 这种感觉很熟悉，林晞很早就已经习惯，但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因为她在这里驻足许久，却并没有等来那个人的身影。 终于，在闭馆以后，她摘下胸口的胸针蹲在路边，才姗姗而迟地发出一条信息。 【姐姐，今天很忙吗？】 没有回复。 林晞抬头，望着夜空的云和月，拍下一张照片。 圆满而空虚。 等回复的间隙，她登录更新《呆小呆历险记》的账号，想要把照片发送出去，却在热搜界面一怔。 #云暮夏雨惜机场牵手＃ 16、chapter 16 不，不单单是这一个词条，而是一个又一个醒目的爆字。 alpha手指微颤，自虐般点进位居第一的那条。 照片和视频不算清晰，应该是隔着很远拍到的，周围也有层层保镖保护，但能看到年轻漂亮的alpha伸手去搀扶没有站稳的omega。 确实有些夸大其词吧。 【冬秋夏春:前几年不是说没下文吗？搞了半天改地下恋了？】 【疯狂星期七:豪门之间嘛，我不多说】 【不吃香菜:说不准又做戏给咱们看呢，我这小小老百姓的生活也是好起来了】 【咿呀咿呀哟:楼上换个角度，这种身份地位，不坐私人飞机，就这样出现在首都国际机场，难道不算官宣吗？】 …… 林晞翻看着那些评论，得以窥见一些她从来不曾了解的往事。 她向来尊重这般难能可贵的时间，所以今天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或者应该说，这些天她跟外界接触甚少，也极少关注新闻热搜，倒是在秋蓉的特意引荐下见过不少前辈老师。 最期待的是云暮偶尔主动拨来的视频和发送的文字。 所有行程，她会一一报备。 现在回想，云暮从来只是眉眼含笑地认真倾听，还会站在过来者的角度教她一些不易察觉的礼数和如何拉近与那些老艺术家的距离感。 只字不提自己最近做过什么。 翻涌奔流的血液仿若冷却凝固，她蹲得太久，不禁小腿发麻，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上去，却并没有缓解多少。 【抱歉，临时有事，乖，今晚让司机过去接你好吗】 有事。 林晞关掉手机屏幕，隔着江海望向桥边的万家灯火，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去追问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热搜能出现在这里，就表示这是向来事事周全的云董所默许的。 alpha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冷白指节触碰到双肩包侧袋，突然觉得那只小小方盒很是硌人。 那是她花费门路找到的手艺精巧的师傅，花了好长时间学习，亲手设计打磨的小羊吊坠。 今天本该送出去的。 罢了，云暮那样的人不知道见过多少珍奇异宝，她想要的，自然有人会双手捧到面前。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吊坠，何必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我回学校住，明天来展馆会更方便一些】 林晞将西服的牛角扣重新扣好，打开导航，准备和主办方打过招呼后就自己回去。 说实话，她有点路痴，在生活许久的地方有时候也会找不到方向，更别说这个对她来讲仍旧有些许陌生的世界。 并不奢求女人能给她解释什么，因为她甚至自己就能替云暮找好借口：这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 她只是有一点点失望和气恼。 一点点而已。 可是她微弱的情绪反应很难激起一点水花。 早早等候在馆口的清姨，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林小姐。 “大小姐在等您。” “麻烦您多跑一趟，我今晚还有事，会留在学校。”属于alpha的不羁和疏离有隐隐克制不住的趋势。 清姨没开口，也没退让，第一次正眼打量着年轻的女孩。 不是个容易驯服的。 她听闻艺术家大多性格古怪，不好相与，但那是凤毛麟角，而多数往往泯于众人，很容易拿捏。 显然，她的大小姐和她判断有误。 “您应该有很多想知道的事。” “我或许可以讲给您听。” * 坐在客厅的女人身份尊贵，刚刚结束临时而来的视频会议，接着应付了一些不是让人很愉快的“盘问”。 她血缘上的母亲，似乎是终于着急了，着急到近乎羞恼的地步。 不单单是因为她挡了云芷柔的路，也不是因为她是一个不太令那位母亲愉快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和她一起挂在热搜的那个人，同样出自夏家。 实木古钟的指针转至整点，轻轻响起的钟声预示着时间的缓缓流逝。 初一被带到这里时就很不安分，或许是因为对新环境的陌生和不适，它对周遭的所有人都充满戒备，只待在那小小一块地方，机警地审视着周围。 九点一刻，林晞终于出现在庄园别墅的客厅。 因为外面忽然下起的小雨，alpha的黑色发尾沾上潮湿水汽，正装肩膀和侧摆也洇出不太规整的深色，与这里的典雅干净格格不入。 “怎么淋湿了？” 女人方才的不悦和冷漠化为温柔缱绻的责备，快得让人根本抓不住。 “没事，只是突发奇想…想淋雨而已。” 林晞偏头避开了omega伸出的手，将自己额角滑落的水迹抹去，露出无所谓的笑，“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其实大约半个小时前她就应该已经到达庄园门口，但是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所以拜托清姨将她在中途放下。 清姨虽未曾开口表示同意，但终究还是没有先一步告知云暮alpha的到来。 “生气了？” 明显抗拒的表现，云暮敏锐地察觉alpha的异常情绪。 “因为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必须亲自去迎接，又因为一直都有联系，才会引来许多记者媒体……抱歉，是我没有估计好时间。” 仍旧是很恰当的解释。 “乖，不要闹脾气。” 不，林晞很想否认，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闹。 借由旁人之口，她知道了过去两三代人的爱恨纠葛，对这里各个世家的游戏规则也算是有了了解。 唯一依旧觉得可惜的地方，还是清姨口中所言的那对苦命鸳鸯。 所谓以死殉情，千百年来一直在各处上演，自古而来便褒贬不一。 云暮是那段过去的最大受害者。 “您应该料想过这个结局…”清姨的面孔终于带上很少显露的疑惑，“说实话，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这样毫无意义地坚持。” 家世清白、专情体贴、门当户对…… 确实是最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确早就预见结局。 只是现在才迟钝地感知到莫大的悲伤和酸涩。 “姐姐，你的腺体已经没事了对吗？” 她今夜过来，其实有好多好多问题。 但最后也只剩下这一个了。 女人不回答。 这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好像有什么要跳脱控制，omega微不可察地蹙眉，拉住alpha冰凉的右手。 “晞晞，如果你是在为今天热搜的事不开心，那毫无必要。” “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写得天花乱坠，你不能盲目相信那些——” “那我应该信什么？” alpha头一次很没有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眼神并不空洞，没有遭受打击后的崩溃和哀伤，反而像一滩死水般沉寂。 她没给云暮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胡乱说下去。 “姐姐，你知道……不，我没有要来质问的意思，也不是非要讨要一个理由……”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话…为什么最后又要答应我？” 因为猛然涌上的窒息感，所以林晞也组织不好语句。 她想问，既然一开始就想好了会形同陌路，怎么会在她心思暴露的时候不刻意推开，反而还主动拉近。 她想知道，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在这段荒唐的恋爱关系中，出现过女人的真情实感。 “这并不需要什么原因。” 云暮回答得干脆，像是很早很早就已经写下了标准答案。 “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所以都是计算好的。 温热的液体夺眶而下，模糊着alpha的视线，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在无边黑夜里迷失方向，不管东南西北，只想着能有个地方可以让她正常呼吸。 堪比上天摘星的实验。 林晞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omega没来得及拉住女生的衣角，莫名生出一阵躁郁。 “清姨，派车送她回去，别跟丢了。” 17、chapter 17 发热的大脑可以暂时停止人类的思考能力。 alpha烧得迷迷糊糊，在闹钟响过三声后，终于抬起沉重的眼皮给负责人拨去电话，为自己今天不能到场讲解而赔罪。 对面很善解人意地让她好好休息，并对她昨天的表现表示极高的赞扬。 电话挂断，林晞看着通话记录沉默。 手机里有三个人的未接电话，是季若兰、夏老师和一通陌生来电。 虽然那个陌生号码看起来有些眼熟，但蜷缩在床上的alpha此时并不想分出心神思考这个问题。 酒店隔音极好，隔绝所有的嘈杂和喧闹，就连冬日暖阳也只能从窗帘间隙溜进些许，破开一点昏暗。 因为不想让季若兰担心，所以昨晚并没有回家；董潇琪虽一直知趣地不过问，但看得出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 她很感激两人的关心，也就更不想让她们无故平摊这份没来由的悲伤。 昨天晚上，后面那辆车的姿态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距离刚刚好。 她知道是云暮派来的人，毕竟omega处事妥帖，落落大方，从不出错。 自己一个人靠双腿走回市区，的确是天方夜谭。 但也幼稚地不想屈服于那人的施舍，所以她拒绝了司机的邀请，在思考是不是该打电话拜托谁，恰好，缓缓路过的车子降下车窗，露出陆婉晴诧异而迷茫的脸。 怎么说呢，不愧是命定的女主，接受现状和摆平乱局的能力确实很强。 不仅大度地带她离开，还给她找了住处，并贴心地叫来医生。 世间万物，多是力的相互作用。 云暮说会她想要的一切，所以尽心尽力扮演着给予者的角色。 她又何尝不是在饮鸩止渴，任由自己轻易地沦陷其中。 所以林晞想自己没道理指责云暮的不是，她只是觉得可笑。 原来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戴着虚假的面具观赏这出表演，甚至早已经将她接下来的戏份悉数抹去。 而滑稽的小丑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获得了唯一观众的一点点倾心。 那一点点就能让她心花怒放，备受鼓舞。 可惜，小丑只是做了场美梦，别人施舍的美梦。 既然如此，这场荒唐的演出该拉下帷幕了。 在北城找到一个没什么势力背景的人，对云暮来说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omega漫不经心地将手放在怀中猫猫柔软的肚皮上，眉目垂然，不施粉黛，双眸注视着小猫的一举一动，心思却并不在这里。 因为依旧不习惯陌生人，所以初一在这里很黏她，总是贴靠在身边。 平日里倒是和林晞更亲近一些。 而它的主人恰好相反。 平时即便她不问，细心乖巧的alpha也会叽叽喳喳地告诉自己:今天要去给妈妈当助理，或者整个上午背稿，和一位前辈老师吃了午饭……诸如此类。 但现在，如果不派人去调查，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林晞身在何处。 “各界都在盯着您和夏家二小姐的一举一动。” 清姨注意到魂不守舍的人儿，适时出声，意在提醒，又或是警示。 “现在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既然已经决定曝露在社会公众的视野当中，趁此机会应该多多走动，虽说不管再怎么传播也只是茶后谈资，但有利无害。” 反之，如果即将和夏家“结亲”的云董被传出包.养小情儿、与旁人暧昧不清的八卦绯闻，毋论真假，一定会产生恶劣影响。 很简单的道理，她的大小姐自然听得懂。 但清姨还是没有点到为止地多嘴一句:“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和林小姐有过多接触。” 女人不语，将要起身，怀里的小猫机灵地跳下沙发，重新找地方趴好。 omega仪态端雅，身形薄淡，宛如天上的皎皎月光。 这是倾注她全部心血的事业，在她所求圆满之前，每一步都不可以出错。 所以她的确不会在意。 * “所以你们之前是在谈恋爱，但是现在分手了，而且闹得还挺僵。” 陆婉晴突然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确实，前脚还对面前的这位alpha“深情款款”，后脚就能勾搭上云暮，看起来还真挺像那种三心二意的海王渣a。 林晞想笑，却突然觉得笑起来也很累。 刚才给季若兰回电话，被责骂一顿说自己不爱惜身体，好不容易才把人哄消气，她现在懒得和陆婉晴解释太多。 “昨晚谢谢你。” alpha垂下浓黑的长睫，将新的黑色口罩戴好，检查着自己的物品有没有收拾整齐。 “你要去哪儿？” “回学校。” 林晞并未抬头，随口解释道，“夏老师有事找我，说最好面谈。” 虽然她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 对面没应声。 林晞疑惑地抬眼，只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alpha呆呆坐着。 她叫了陆婉晴一声，依旧没反应。 在五秒后那人猛然起身，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送你。” 林晞没有推拒，因为总觉得这位好心送她的alpha似乎比她还要迫切。 “云暮姐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她未来的恋人肯定也是位优秀的alpha。” 陆婉晴像是刻意要往人的伤口撒盐，轻笑出声。 “这种话我听过很多呢，所以你们肯定不合适。” 林晞礼貌笑笑，没回答。 老天给了这位女主一副好皮囊和优越的头脑，可能忘了给她提升情商。 “但是说实话，林晞，你不比围在云暮姐身边那些人差。” 偶然从陆婉晴嘴里听到这种认真肯定的话，林晞转头瞧着那张出众的侧脸。 陆婉晴觉得自己的计划有理有据，林晞现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痒讨人厌，还是夏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如果想去找夏老师，她最好还是应该和林晞冰释前嫌。 alpha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并没有表现出感谢或感动。 “这就是夏老师拒绝你的理由吗？” “……”何其歹毒。 她不跟失恋的人计较。 或许是料想到了今天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陆婉晴只是简单地做了个人情，将林晞送到目的地后驱车离开。 而一脚踏进学院大门的林晞被匆匆走过的辅导员半路拦进了会客大厅。 “小晞啊，院里忙不过来，你去帮忙给几位领导倒茶，顺便也能露露脸。” 找苦力的时候总是说的特别好听。 林晞点头，将新的热茶泡好，想起辅导员的叮嘱，又多拿了一个玻璃杯，走至拐角会客间的玻璃门前却恍然停顿。 坐于前席的omega身着合身得体的西装，乌发挽起，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学校的各个大小领导，并不多言，只是点头微笑。 她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云暮是来找她，因为云暮身旁陪同而来的人正是夏雨惜。 二人坐在一起，时不时会低头贴近轻声说些什么，alpha落在omega身上的视线专注柔情。 一瞬犹豫间，压抑不住的咳声还是在空旷的厅内响起，林晞手中没拿稳的玻璃杯应声落地，摔出裂痕。 瞬间吸引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林晞，没伤到吧？快去换个新的。”有老师从旁特意找台阶让她离开。 林晞迟滞地弯腰，虚弱无力的身体再度泛起阵阵冷意。 她没能看到旁边各个领导和辅导员使来的眼色，就这样狼狈而突然地撞进女人一贯疏离淡漠的曈眸。 知道那人在看着自己，alpha脚步微动又想逃走。 “林晞？我知道你。” 一道陌生的声音掐灭了她的想法。 居于中间位置的alpha长身玉立，温柔有礼，走近了还能闻到浓郁馨甜的风信子花香，并不会令人生厌。 她弯起唇角微笑，“我姐有提到你，是个很厉害的学生呢，还没上去见我姐，就先过来和几位老师叙旧，没想到倒是先见到了你。” “哦对，姐姐刚才问到的那个参加“翘楚”的也是你来着，很优秀呢。” 话里话外是独属两人的熟稔亲昵。 林晞垂眸，安静地将地上已经无法使用的玻璃杯和两块碎片捡起，豁口处不小心在她的指腹上划开一道血痕。 不疼，又好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万事万物就像这个玻璃杯，碎掉，就没有任何价值。 18、chapter 18 “夏总过誉，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林晞将受伤的食指藏到身后，用礼貌客气的态度与面前的人平视。 在终于看清alpha的长相后，夏雨惜眼底惊艳。 不同的人面对她，会摆出不同的姿态，或谄媚迎合，或尽显卑微。 因为夏雨桐的缘故，她也见过不少这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家里的那些人大多是套近乎拉关系，希望借着这个跳板让自己打出声名。 这无可厚非，但其中多数已经偏离最初的出发点。 而这个年纪的，还未经过生活拷打，身上都有着难能可贵的傲气和锐利。 但面前的alpha又不一样，跟她讲话时不仅可以不卑不亢，还不会让人觉得有故作清高的嫌疑。 难怪，难怪能让她们家那位眼光极高的夏老师都重点关注。 夏雨惜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看见林晞抱着的水壶，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你快去休息吧，我上去找你们夏老师，不用麻烦。” 听了这话，一群领导老师和架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乌泱泱地陪同着离开，作为学生自然是要乖巧站在旁边让路。 林晞垂着头，在思考是不是应该给夏老师回复消息说另约时间或者其实她知道老师要说什么，所以不必麻烦…… 直到吵闹声终于安静，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云暮好像没有跟着一起进电梯。 并且辅导员还在卖力地使眼色让她离开，好像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林晞这次溜得很麻利。 “云董您放心，这种事确实是学生在玩闹胡来，我们保证不会再出现。” “贵校是培养教育人才的重地，”omega避重就轻地刻意恭维，瞳色幽然，红唇扬起淡淡弧度，“在教书育人上自然是颇有建树，校风雅端清正。” 几个重要领导和院长悄悄捏了一把汗。 虽然是同行而来，但很明显两人为的不是同一件事。 虽说“翘楚”那件事是有云芷柔的掺合，但他们也的的确确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这尊大佛。 或者应该说，没想到云董竟会关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如此特意敲打。 “是的是的，我们作为老师自然也应该以身作则，好好教导学生。” “林小姐。” 林晞特意拐弯换了条道，被omega的助理轻松拦住。 “如果不介意的话，云总请您在车上等她五分钟。”话倒是说的非常有礼客气。 她很介意，但瞧着几位保镖这个架势，她的那点介意可能并没有什么作用。 alpha眼中的戒备和敌意太明显，助理在思考一秒钟之后，说出一句并不能让人放下戒心的话。 “林小姐放心，我们不是绑.架犯。” 嗯，真看不出这位不苟言笑的助理还有讲冷笑话的潜能。 云暮格外守时，将将擦过五分钟，车门另一边便被人打开再关上。 安静封闭的空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清晰可察。 林晞趴在车窗旁，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脑袋晕乎乎的。 体温明明降下去了，这种躁郁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对劲。 可能是又发热了吧…… 沾在指腹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女人轻柔地捧起她的指尖，用生理盐水清洗干净，在消毒后贴上了创可贴。 好像只有云暮注意到alpha不自然的动作，并且及时给助理发信息去买药。 林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司机说你昨晚一直在淋雨，脸色这么差，除了发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婉晴这出卖队友的动作是不是也太干脆了些。 “如果云总找我就是说这些的话，那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您的时间了。” alpha背过身，苍白的唇几乎没什么血色，在察觉司机已经启动车子时，无力感更甚，隐隐的怒气似乎在血液里翻涌。 她自暴自弃般抱起双臂，拒绝交流。 “晞晞，冷静，我们先去医院。” 冷静，这种时候还能叫她冷静。 林晞觉得自己任何时候都没有现在冷静，可惜她实在搞不懂omega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是担心我干什么对你不利的事，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放下，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也不会缠着你不放，我保证离得远远的。” 云暮微微蹙起眉，细白的指节再次抚上腕处的玉镯，似是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十分无奈。 司机和助理挺直腰板，专注地盯着路况，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偏偏alpha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露出颇为善解人意的微笑，攻击力十足。 “还是说云总心里有愧？那大可不必，毕竟您屈尊陪我演了这么久，还帮我讨回公正，足够了。” 左右不过这几个原因，精打细算的商人在用利益堵住她的嘴，抑或是善人大发慈悲…… 不管是哪个，她都不需要。 女人没应答，但车子仍一刻不停地前往医院。 林晞在老医生犀利的目光下被迫做了各种奇怪检查，最后只得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挂吊瓶。 但她明明只是发烧而已，实在是过于兴师动众了。 “信息素序列确实不完整，竟然自己也没发现么……” 穿着白大褂的人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检查结果小声地自言自语，也没让面前的omega听到。 在察觉到那道直勾勾的视线后，他轻咳一声，一脸正色道，“没事，没有什么不良影响，病人的身体很健康，您要不要也再做一次检查？” 云暮的目光在老头可疑的表情上停顿几秒，收获对方一个真诚且充满善意的微笑。 * 林晞眼瞅着护士将针头拔掉，笑着跟人道谢。 安静的病房里很快空无一人，alpha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左右环顾一周。 很好，没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高挑纤细的身影三两步走到楼梯拐角，听到上方传来几个人的交谈声，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在听清那个名字后却乍然怔住。 “云总和夏总的信息素适配度……我确实还没见过这么高的。”老医生面露意外。 放在以往，大人物总是有些闲钱的，总是喜欢到医院里查查哪个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和自己最契合，不过现在大家都不在乎了，也就很少有特意来找的。 在云暮的身体上，他谨慎惯了，诸多项目总是都查得清清楚楚，这个结果确实出人意料。 “风信子和紫茉莉，从类型上看就很般配嘛。”连医院里也有不少人在磕这两位的cp。 “而且适配度越高，永久标记之后信息素融合程度也会更深。” 实习医生刚刚说完，脑袋被自己的老师狠狠一敲。 “就你懂得多。” 他侧目，身旁的女人一如既往的讳莫如深，让人看不透。 无人注意下方匆匆掠过的身影。 仓惶的脚步声，像逃难的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