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世界是话本后,貌美夫人摆烂了》 第219章 许是谢清珏这话说得太重了,便是姚家舅舅原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来握住了谢清珏。 “唉,阿鸢家的,你这是说什么呢。” 他又抬起头来看向青荷,挤了挤眼,是示意她先走:“青荷是个女子,又怎么会要阿鸢的性命?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啊?唉,也怪我当时应该阻拦她们姨俩去何府。” 谢清珏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方才确实是有些失控,不过更多的,却是先在姚家人心中铺垫。 做好“青荷并非是好人”的铺垫。 谢清珏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的那些东西,他扯了扯嘴角,视线凝在青荷的身上。 不知晓是青荷这些年来同样的事情做惯了,叫她没了防备心,还是觉得在湖州这种地盘上,有何家人照看她,便是有人发现了她的手脚,何家人也能替她将那些事情摆平的一干二净。 可惜... 谢清珏背过身来,看向姚家阿舅。 “舅舅是阿鸢的亲人,原本我不应当说这些话的,只是...” 他低垂下眸来:“这一回阿鸢来湖州,其中有重要一层便是为了你们,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几乎没了亲人,她父亲与嫡母...” 谢清珏侧过头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而后幽幽叹了口气,才掀开眸子看向姚家阿舅,继续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而如今,她见着你们了,日后姚家定然会与她绑在一块,只是...” 他慢慢转身,视线落在了青荷的身上:“便是我作为阿鸢的夫君,也见不得有些想要利用姚家的人,长久地在姚家待着。” 莫名的,姚家阿舅似乎听出谢清珏这话的意思,他视线不自觉地在谢清珏与青荷的身上打转。 “不能吧,可是...”姚家舅舅拧着眉头,语气中都带了些不悦:“唉,你若是想说什么便说。舅舅知晓你是京城来的,说话爱兜圈子,只是...我们毕竟是亲人,当然,若是你将阿鸢的亲人也当成自己人的话。” 长松看着这个场景,几度想开口替自家主子说话。 谢清珏察觉到了他的焦急不安,伸手拍了拍长松的肩,安抚他让他放下心来。 他抬眸,看向了姚家舅舅。 最开始来姚府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象到了现在的场景。 便是南知鸢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人,可青荷已经在他们身侧好几年了,即便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若是这件事放在谢清珏的身上,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如何。 可是,谢清珏从未想过空手而来,他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替南知鸢鸣不平的。 谢清珏低垂下眸子来,从衣袖中拿出来了东西,是两本册子。 青荷眼睛微微眯起,止不住地开始打量谢清珏手上的东西。 莫名的,她只觉得心下有些慌乱。 谢清珏伸手,将这个东西放在了姚家舅舅的手中:“舅舅,看完之后,便再来决定青荷的去留吧。” 姚家阿舅看着谢清珏淡漠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谢清珏手中的东西接过。 他低下头来刚要翻开看,青荷便抢先一步开口。 “是,我确实是故意的。当初何家二少夫人来姚家只想带我一人去何府,我是刻意将阿鸢也带过去的,即便...她自己不愿意去。” 青荷开口,视线却落在了舅舅的身上。 姚舅舅皱了皱眉头,即便青荷这般说着,他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青荷身为女子,不愿意去旁人家中也是常事,虽然阿鸢不愿意,可瞧这样子无论是青荷还是阿鸢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不就好了?又何必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说呢。 谢清珏低垂着眸,似乎没有被青荷所说的话有任何影响。 “您先看完我给您的东西,您再做决定吧。” 姚舅舅思索了片刻,颔首。 他将其中一个册子打了开来,却有个药方掉了出来。 姚舅舅看了看手中空白的册子,想了想,蹲身将那方子捡起。 可他刚低下头来一看,面色便一变:“这,这是...?” 他下意识抬头,却是看向了青荷的方向。 “这怎么是青荷的字迹?你又是如何拿到的?” 别说是姚家舅舅了,便是青荷听见舅舅的话,也是愣在了原地。 什么她的字迹?谢清珏方才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清珏没有开口,他低垂着眸子,而后抬步,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青荷的面前。 他伸出手,将手上另一个册子,递给了青荷。 青荷眸色一动,下意识想看谢清珏身后的姚家人。 可谢清珏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看他们也无用。你不若看看,我手中的,究竟是什么?” 青荷警惕地看着谢清珏,可谢清珏说完这话便将目光从她身上偏移开来了,便是青荷如今如何看他,谢清珏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是淡淡开口:“若是你不想,那我便将这东西,交给林大人如何?” 青荷听见林大人这三个字,瞳孔猛然一缩,她紧抿着唇一下从谢清珏的手中将那册子夺过。 刚一翻开,青荷面上的血色便肉眼可见的流逝:“你,你是如何发现的这东西的?” 青荷眸子里满是警惕,可谢清珏自然不会错过她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如谢清珏当初所想的一般,青荷见到这个东西第一想法,便是毁了她。 谢清珏却仿佛没有看见过一般,伸手,便将青荷手里的东西给抽走了。 “不必想将这东西毁了,只是同样,这东西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全凭你如何做了。” 他话音刚落,谢清珏身后原本便蠢蠢欲动的舅舅便一下走了上来,握住药方的手都在发颤。 “青荷,你告诉我,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谢清珏抬眸,遥遥望着青荷,仿佛能透过她的瞳孔窥视她内心最深处。 青荷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姚舅舅手中的东西。 只是一眼,她便脸色煞白。 “我——” 这是当初,青荷改了姚家外祖母的药方。 到现在,外祖母几乎记不清人,有当初她篡改药方的一份功劳。 而如今,她当初做的事情,被开诚布公,摆在了整个姚家人的面前。 第220章 谢清珏往后退了一步,将这“战场”留给了姚家人。 便是他拿出证据来指出青荷对南知鸢下手的事,可他也不能保证姚家的人会为南知鸢做主。 毕竟谢清珏也能够理解,南知鸢不过是他们多年未见的外甥女,而青荷却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阿妹。 生不如养,这世间,血缘并不能代表所有。 可是...一旦扯上孝道,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青荷看着面前的文字,仿佛能够扭曲一般,在她的视线之中变成了弯曲而奇形怪状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的人,是她这些年来的“亲人”,可一个个看向她时,满眼的痛心疾首,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她做了吗?好像是的吧。 若不是谢清珏将这个东西找出来,青荷几乎都要忘了当初她为了能留在姚家,她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青荷眼眸一动,穿过人群,她看向了谢清珏。 谢清珏如今虽在光影之中,可莫名的,青荷都看不清他的容貌五官,和他面上的表情。 “你从哪里找出来这东西的?” 青荷嗓音有些沙哑,她的话,任谁都能听出,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姚家舅舅疲倦地垂下眸来,看见那东西之后,他心脏都猛然一抽。 他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可对着青荷,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清珏与她遥遥对视着,眼眸中闪过讥讽。 “是在后悔,当初销毁证据不够仔细?” 青荷偏过头来,一时间竟都没有回答谢清珏的话。 谢清珏今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将青荷与姚家彻彻底底分割出去。 且不说她借着姚家,想要对南知鸢三番五次下手,便是之后对何家的清算,也少不了清算青荷的。 谢清珏不愿与南知鸢有着密切关系的姚家淌入这趟浑水。 这东西谢清珏着实是费了些力道找到的,如今,却是要看看姚家人如何了。 毕竟,这里真正能够做主的,可不是谢清珏。 谢清珏将视线偏转到了姚舅舅的身上:“舅舅,这东西是经了你的手的。至于是真是假,你自己决定。” 他说完之后,也不再顾忌着什么了,抬起步子来便往外走。 “沈老爷,稍做留步。” 是姚舅舅唤他。 谢清珏步子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向他。 姚舅舅朝着谢清珏走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莫名的,谢清珏却从他眉心察觉到一丝的疲倦来,看来这件事无论结局如何,对于他来说,皆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姚舅舅伸出手,将那药方连带着册子一道还给了谢清珏。 谢清珏没有立马伸出手来,而是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怔愣着看着姚舅舅。 姚舅舅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叹了口气:“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阿鸢的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我们都没敢告诉她。如今...” 姚舅舅转过身看了一眼青荷,重重叹了口气:“如今若是再叫她见不到青荷,我怕她...都不能安享晚年啊。” 谢清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青荷听见姚舅舅的话,眼眸狠狠一缩,仿佛被什么冲击到了似得,嘴唇翕动了几瞬,却久久未曾言语。 谢清珏低垂着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 他不理解姚舅舅的决定,可是... “嗯。” 谢清珏将药方对折起来放在小册子里,而后放入自己袖口之中。 第221章 “这些都是你们家务事,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这个点阿鸢应该快醒了,我去给她买些桂花糕来吃。” 谢清珏留下一句,便转身走了。 长松瞧见这副场景,看了看姚家这几口人,又看向谢清珏,只能匆忙地同姚舅舅打了一声招呼,便跟在谢清珏的身后一道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青荷嘴唇颤抖着,才开口:“大哥。” 姚舅舅只看了青荷一眼,摆了摆手,什么都没有说便抬起步子想往里边走。 姨母瞧见这状况,跺了跺脚有些着急:“怎么,哥,你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是么?你对得起娘亲吗?” 姚舅舅看了自己亲妹妹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却直接伸出手来将她给扯走了。 慢慢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青荷一人。 面容早就丢了稚气,步入中年的青荷,如今却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空落落的,与平日里的姚家似乎有着天差地别。 过了许久,青荷深呼吸了一口气,明明只是秋日里,可她却感受到了比冬日之中还冷的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似是从她的脊椎,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直到覆盖满了她的全身才善罢甘休。 青荷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似乎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自己的掌控。 她转过身来,默默地扫过姚家这不算大的宅子,最后,她低下头来,往里屋走。 站在老太太的门口时,青荷指尖有些颤抖。 她伸出手来,手却不受她控制的敲了敲门。 满是沧桑的咳嗽声随之响起。 “啊,是青荷啊,进来吧。” 是老太太的声音。 青荷却像是被触电了一般,急忙缩回了手,她低垂下头来,看着有些发抖的指节。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此,姚家人似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听着谢清珏将这些事情都说完了,南知鸢眨巴了下眼睛,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桂花糕。 桂花味很浓,清香味在南知鸢的口腔里溢满了,便是每一次的咀嚼都带着咬碎花瓣,盈满汁水。 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知晓,青荷去哪里了吗?” 谢清珏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青荷的。 听着南知鸢的话,他那修长的,正在剥荷叶鸡的手指微微一顿。 “知道。” 谢清珏低垂下眸子来,继续手上的动作。 南知鸢忍不住地盯着他,谢清珏生得好看,清冷无双,便连手也似乎比旁人长得要精致许多,似那挂上的画,也似摆在台面上雕刻细致的古玩。 如今便是手上只是剥个荷叶鸡,却也极具美感。 南知鸢忍不住心猿意马,便是嘴里的桂花糕都没那么香了。 “那你打算如何?” 谢清珏微顿:“顺藤摸瓜。” 将她身后的那些人,顺道一个个都给揪出来。 才不枉他此行。 南知鸢盯着谢清珏看了许久,谢清珏原本便耳目聪慧,如今自然是注意到了。 只是,他并没有戳穿南知鸢,而是继续着手头上的动作。 直到将那荷叶鸡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南知鸢面前,他慢条斯理地,像抚琴一般擦拭自己手指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阿鸢,这是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谢清珏的话像一记重雷一般,瞬间将南知鸢从自己思绪之中抽离出来。 她脸色瞬间涨红,嘴唇张张合合了许久,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222章 “我,我哪里看你了!” 她气鼓鼓地开口,说完之后还一下扭过头来,像是在印证她方才说的不看谢清珏的话一般。 谢清珏瞧见她这模样,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宠溺,将盛满了撕好的荷叶鸡的小碟子,往南知鸢面前推了推。 “瞧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脸颊都瘦了些。” 听着谢清珏这一句话,南知鸢瞬间将方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了,她看了一眼谢清珏撕好的荷叶鸡,阵阵香气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鼻腔之中。 南知鸢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只是,她还是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下起身而后坐在了铜镜的面前。 相比面前诱人的美食,南知鸢更在意谢清珏方才说的那句“瘦了”的话。 她对着铜镜,看了看左脸,又偏过来看了看右脸,而后转过身来看向谢清珏,有些犹豫的开口:“当真瘦了吗?左脸还是右脸?” 谢清珏叫侍女打了盆清水,洗干净之后又将指节一根一根的擦干了,他刚做完这些,便听见南知鸢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谢清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而后才抬起头来,对上了南知鸢的眼睛。 南知鸢似乎当真很在乎这个问题,便是盯着谢清珏看时,眼眸之中都有些跃跃欲试,那干净的手指蹭着脸,还好奇似得自己捏了捏,这是在印证谢清珏方才的话呢。 谢清珏瞧见这个模样,只觉得心下一软。 他眼眸微微一动,才走上前去。 南知鸢还没有干清楚状况,便觉得眼前蓦然一黑,而后,她抬起头来,便瞧见了谢清珏的脸庞。 他站在自己的身前,整个人的影子仿佛都能够将她给笼罩住。南知鸢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谢清珏没有说话,就在南知鸢抿着唇想站起身来躲过他的时候,突然,谢清珏蹲下身来,就在她的面前,将她手给握住。 他方才洗过手,手掌和指尖都有些微凉,南知鸢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这传过来的凉意震得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她唇瓣翕动了:“你做什么?” 他没有立马说话,而是观察着南知鸢的神色,察觉到她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手掌有些凉了,谢清珏抬起手来,将南知鸢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侧脸上。 与方才的凉意不同,南知鸢的指尖触碰到谢清珏侧脸时,她指节都下意识弯曲了一瞬。 南知鸢的指甲是精细打理过的长甲,下意识蜷曲的一瞬,长甲划过了谢清珏的脸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伤痕。 南知鸢瞬间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想将自己的手从谢清珏的手中抽出,而后再收回。 可谢清珏似乎早早地察觉到了南知鸢的动作,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道,南知鸢用了些力道想要挣脱开,却都无济于事,只能被迫抬起头来,盯着谢清珏。 谢清珏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漆黑的眸子盯着南知鸢。 与往常每一次都没有不同,谢清珏依旧是淡漠的神情,似乎看不出喜怒。 可莫名的,盯着那一双漆黑到几乎能将整个人都吸进去的瞳孔时,南知鸢却莫名的从其中瞧见出几分的情绪。 谢清珏,他在笑。 南知鸢微愣,她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笑意便弥散到了他整个面容,南知鸢再次去看时,原本谢清珏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可落在南知鸢的眼里,却与方才大不相同。 那一双狭长的凤眼之中,满是专注,倒映着南知鸢的影子,似乎他的眼眸之中万物都放不下,只能盛下南知鸢这个人。 可莫名的,南知鸢却像是被他的视线烫到了,立马偏移开视线。 屋子里淡淡的,像是浮起了香气。 这一股香气极淡,像是南知鸢身上时常佩戴的香囊发出的气息,却又像是融了谢清珏身上那时常都带着的墨香味。 南知鸢只觉得这香气似乎萦绕在她的四周,密密麻麻的,丝毫不透风。 便是连热气,也慢腾腾地,爬上了她的脖颈,和脸颊。 “放手——” 南知鸢终于开口了,可即便她蓄足了气势,可落入谢清珏耳里时,却还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力气一般。 似乎感受到了谢清珏的笑意,南知鸢紧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瞪了谢清珏一眼。 谢清珏将这些都照单全部收下。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这一抹笑意慢慢放大,便是南知鸢瞧见都有些在原地呆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开口。 她有些磕磕巴巴:“你,你笑什么?” 谢清珏低垂下头来,可唇角的弧度还依旧挂着,他的指腹有些薄茧,脸颊上也渐渐温热,便是南知鸢都后知后觉地,想将手给缩回来。 终究,大概是谢清珏先一步忍不住了。 他虽依旧是低垂着头,可握住南知鸢的手,却下意识加了些力。 似乎南知鸢便是再划到他的脸,划伤,破皮,流血,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声音有些重,可南知鸢却也从中听见了几分忐忑。 “阿鸢,回京之后,我们便好好过,可好?” 第223章 谢清珏说这话的时候,南知鸢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瞳孔猛然一缩。 她原本想将手给缩回来,可又想起了方才的场景,指尖微微颤抖着,却硬生生的没有闹出丝毫动静来。 谢清珏许久都没有听见南知鸢的回答,眼眸渐渐暗淡了下去,他唇角的笑渐渐泛了苦涩,可手上却依旧执拗的,握住南知鸢的手。 像是在坚持着什么似得。 南知鸢叹了一口气,悠长的。 “你先将我手放开,我们再好好谈谈。” 谢清珏嘴唇张了张,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终于,他低下头来,叹了口气:“好。” 谢清珏妥协了,将南知鸢的手放了开来。 南知鸢这时才将手给抽了回来,她松了口气,可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时,却被他脸颊上那一抹显眼的痕迹给怔愣到了。 “你的脸——” 谢清珏这时才反应过来似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意,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依旧是执拗的,落在南知鸢的身上。 瞧这架势,便是南知鸢说再多,也不会改变他什么。 南知鸢没有说什么,只是抿着唇不赞同地看着他。 谢清珏低垂下头来,莫名的,南知鸢竟然从谢清珏身上感受到了,如同落水的小狗一般的气势。 憔悴的,萎靡不振的,却又强打起精神,想要重新博得主人家的喜爱。 这个想法在南知鸢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却几乎把她给吓了一跳。 好在,谢清珏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再顾及其他了。 他在自省,自省当初做错了太多,才让如今南知鸢便是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他的阿鸢,多么好,多么心软的女子,却是当初被他一步一步地,推开的。 是他自己活该... 便是如今,南知鸢也看不惯谢清珏这样一副样子,她皱了皱眉头,语气里都带了些强硬。 “谢清珏,你这是在做戏给我看吗?” 谢清珏直接抬起头来:“从未。” 他眼眶有些发红,可却不愿在南知鸢的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 谢清珏立马将头偏转过来,避开了南知鸢的视线。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的,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松一般。 “方才你说,我们好好谈谈。好。” 谢清珏整理好了情绪,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南知鸢:“那便阿鸢来说,如何才能原谅我。” 被谢清珏这一份执拗,南知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可她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能做个很好的丈夫,以及能做个很好的父亲。棠姐儿不仅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 似是不满南知鸢这话语之中流露出来的生疏语气,他有些急切地开口:“棠姐儿自然是我的女儿!阿鸢...你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南知鸢听着他的话,抿了抿唇,可抬起头来,却发现谢清珏眼眸之中不知何时竟爬上了细细的红血丝,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狼狈。 似乎是南知鸢的眼神太过于直接,谢清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眸子低垂下,避开了南知鸢的视线。 “阿鸢,我心中,一直都只有你。” “或许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可我...” 他喉结滚动了下,半晌才继续说开口:“可我能改,能学。” 谢清珏忍不住了,再度抬头看向南知鸢:“阿鸢——” 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唤着南知鸢的名字,明明在这种场景之下,可谢清珏那沙哑的声音唤着南知鸢名字时,却有着异样的缠绵。 南知鸢有些受不住了,伸出手来就想把他的嘴巴给堵上。 可他早早就察觉到了南知鸢的动作,她一伸出手,谢清珏便握住了。 他脸颊上方才南知鸢留下的划痕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划痕却在南知鸢眼里愈发的明显。 南知鸢盯着谢清珏的侧脸,就算被谢清珏的手握住时,她还是皱了皱眉,指尖忍不住想触碰到那划痕上。 谢清珏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可他不想见她皱眉。 他低垂着眸,伸出两只手来。 南知鸢的手有些凉,不知晓是因着如今秋日了,还是这几日着实是受惊了。 在谢清珏的眼里,南知鸢娇弱得跟个瓷娃娃一般。 他两只手捧着南知鸢的手,这精细程度,像是面前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不过,在谢清珏的心中,南知鸢怕也是唯一能算得上稀世珍宝的女人了。 他小声问:“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我唤府医...不,郎中来吗?” 南知鸢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谢清珏为何这般说。 她无奈的将手从谢清珏的手中抽了出来,而后站了起来。 屋子里的氤氲气氛仿佛一瞬间就被粉碎了似得,可谢清珏依旧蹲在原地,没有动静。 南知鸢看着原本冒着热气的荷叶鸡,如今已经冰凉地躺在碟子里,叫人生不起任何的食欲了。 “这荷叶鸡,棠姐儿定然喜欢吃的,她这个小馋猫,定然好这一口。” 她低下头来笑了笑,谈论到女儿的时候,南知鸢心下总是会带几分柔软的。 不知何时,谢清珏竟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那不若将那厨子请回京城吧?” 南知鸢被他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拳头距离的谢清珏,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算是顺顺气。 她面色不是太好看,可却在思考谢清珏这话。 南知鸢思索了片刻,决定直接试试这味道如何。 若是当真好,那也不枉谢清珏要大费周章将这厨子请回京城去了。 她横了谢清珏一眼,重新转过身来,用筷子夹起一筷子已经凉了的荷叶鸡。 刚放入口中的时候,南知鸢眼睛就微微一亮。 便是凉了,可风味却没有少丝毫,是南知鸢当初童年时候吃过的味道。 她看着碟子里的荷叶鸡:“若是令姿吃着,定然会喜欢。只是这荷叶鸡如今凉了,若是在刚剥开它的荷叶时用,滋味肯定更甚。” 突然,南知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一下卡在了喉咙里,便是手里的筷子也骤然被她给捏紧了。 她一下转过身来,几乎都要把谢清珏给吓了一跳。 好在谢清珏方才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如今也不容易被咋咋呼呼的吓到了。 “怎么了?” 他看向南知鸢,有些疑惑。 南知鸢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来话。 “荷叶鸡,剥开叶子。那若是人...剥皮呢?青荷...荷叶...人皮...” 南知鸢一边说着,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她抬头,看着谢清珏,声音都在发颤:“我可能知道...她为何与令姿长得相像了...” 第224章 谢清珏抬头,便见南知鸢唇瓣止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 可突然意识到南知鸢方才话中的意思,便是连谢清珏眸色也猛然一变。 “阿鸢,你方才说什么?” 可南知鸢已然说不出话来了,她偏转过头来,嘴唇有些发白,盯着谢清珏的黑眸,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青荷,不是她的娘亲。” 就算是南知鸢没有说清楚口中的“她”究竟是谁,可谢清珏却一瞬间便能猜测到。 这个猜测南知鸢与谢清珏当初不是没有猜过,可他们都觉着,这世间哪里会有这般相似的两个人啊。 便是连谢清珏查青荷的身份,也是顺着崔令姿的那一条线顺下去的。 而如今,南知鸢却告诉他,青荷并不是崔令姿的母亲。 不是她的母亲?那青荷又会是谁?为何会与崔令姿拥有一张如此相像的脸? 罕见的,便是连谢清珏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谢清珏才似在黑夜之中找到了那为数不多的光亮,他犹豫着,轻轻开口问:“阿鸢,你说的是,换皮?” 换皮这个暗术,原本是谢清珏发现的,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将这见不得人的邪术与如今的青荷联系在一块。 可如今,被南知鸢这般点了出来,谢清珏才突然发现,他之前究竟错过了多少次拆穿青荷真面目,查到她真正身份的机会。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一言不发。 南知鸢缓了许久,指尖才渐渐失了方才的酥麻,她抬起头来,便就见到了一脸凝重的谢清珏。 谢清珏着实是在反思自己,便是面容也变得渐渐冷凛了起来。 南知鸢先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将浊气吐出,才再次抬眸看向他:“那她如今在哪里?” 好在谢清珏因着早早地担心青荷对南知鸢下手,便也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人手,如今,要想知晓她的行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放心,不消片刻便能知晓。” 只是... 南知鸢盯着谢清珏的眸子,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若是,若是她当真是用那种手段将青荷母亲的脸给换在自己身上,那青荷她娘亲...” 南知鸢眸色一动,便是话语之中都带了几分不忍。 这话便是南知鸢没有说,谢清珏也在心中想过,只是这结果只怕太过于残忍,谢清珏不敢细想,也不愿让南知鸢太过于沉溺在这件事之中。 他偏转目光:“莫要再想了。” 而如今,谢清珏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青荷的身份给刨根究底地找出来。 能知晓那种手段的,要么青荷不是大虞人,身上定然有那些异族人的血脉,要么,她身后怕是有医术高强,武艺精湛的外族人,一直在默默地成为她的后手。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谢清珏不愿意见到的。 青荷与何家明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她身上带了异族人的事...那何家的事,没准便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官员之间的大案了... 谢清珏明显是意识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面容肃穆了些。 南知鸢看着他这副模样,一下便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了,一眼不眨地盯着谢清珏。 谢清珏当真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了,原本在她面前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只有在那些事情上才似乎能调动他的情绪一般。 可方才,面对她时,南知鸢却见到了几乎从未见过的,谢清珏破碎的一面。 而现在,谢清珏却又恢复了他以往的样子,像是刚刚在南知鸢面前的样子,只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一般。 见南知鸢盯着自己久了,谢清珏似有所感,抬眸一下便对上了南知鸢的眼睛。 瞧见夫人一直看着自己,谢清珏便是自己方才再想些什么要事都给忘了,眉目放松,方才的冰雪骤然融化,对上南知鸢时,却只剩下了一汪春水。 “阿鸢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似乎是害怕南知鸢太过于担心自己了,谢清珏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从袖口处扯出来了一枝花。 南知鸢瞬间怔愣在原地。 那是一株开得正好的桂花,这屋子里方才一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南知鸢还以为是她方才吃过的桂花糕,可如今,南知鸢才意识到这香味大概是从谢清珏的衣袖之中传出来的,而衣袖之中的香味,便是如今,谢清珏握在手中的那一支桂花。 如今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可相比于秋末,如今的桂花香味没有那般的刺鼻,而是慢慢的,散发出悠然的,让人无比舒适的香气。 南知鸢盯着他手上的那一株桂花,便是已经猜测到了谢清珏是如何将它仔仔细细地保护起来,可毕竟放在衣袖之中太久了,便是小粒小粒的桂花,都似乎有了萎靡的趋势,便是那香味也没有挂在枝头上那么夺人耳目了。 见南知鸢似乎是并没有想收下,谢清珏眉心微皱,却又松开。 他往前走了一步。 谢清珏身上的墨香混合着桂花的香气肆意侵占南知鸢的鼻腔,便是南知鸢的四周,都似乎萦绕着去驱散不去的桂花的香气。 他伸出手来,轻柔地,像是对待心中最柔软那处蕴藏着的珍宝一般。 将桂花,插入了南知鸢的发髻上。 第225章 等到南知鸢回过神来,摸着发髻上的桂花时,谢清珏已然转身走了。 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为了弥补,也是为了日后。 南知鸢低垂着眸子,可不自觉地,却将方才触碰到了那桂花的手,放在鼻尖下。 只是稍稍吸了一口气,便是满满的桂花香气。 带着些许泥土的腥,与枝头的潮意。 南知鸢只觉得似乎有一股气憋在胸腔之中,久久无法纾解。 大概是南知鸢在原地站得久了,便是柳絮进来的时候都给吓了一跳。 “夫人,您站这儿做什么?” 柳絮小步走上前来,先是吸了吸鼻子:“哪里来的桂花香?”而后,她抬起头来,便一下瞧见了南知鸢发髻上别着的那一枝桂花。 她眨巴了下眼睛,才确定自己这是没有看错。 “夫人,您怎么把桂花给戴头上了?” 柳絮这话瞬间将南知鸢给惊醒,她一下将发髻上的桂花扯下,约莫是力道有些重,竟将一缕青丝也一道给扯了下来。 她没有管已经凌乱了的发髻,一下就将那桂花扔在了柳絮的手上,转身便坐在了一旁:“这荷叶鸡,你丢了吧...” 南知鸢开口之后,柳絮才转过身来,瞧见那碟子之中已经被撕成小块小块的荷叶鸡。 “夫人,为何要丢啊?” 柳絮刚开口,可瞧见那荷叶鸡的样子,眼珠子一转,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桂花,柳絮都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烫了。 柳絮一下就将手中的桂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了南知鸢面前的桌案上。 “夫人,这桂花您还是收着吧。” 柳絮讪讪一笑:“若是被三爷知晓,我将他的桂花给糟蹋了,便是奴婢是您的人,我也怕三爷...” 似乎已经瞧见了谢清珏铁青的面色,便是柳絮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瞧见柳絮这个样子,南知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暗暗瞪了她一眼。 可莫名的,南知鸢还是将视线移到了那一小株桂花上。 那细枝似是被人手动得磨平了,便是手握上去,都不会感觉到手心被摩擦的滞涩感, 柳絮瞧见南知鸢一直盯着那桂花,她在南知鸢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是打小的交情,自然是懂南知鸢内心所想。 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迎着南知鸢瞪她的风险,轻声开口。 “如今三爷都这般对夫人了?夫人便不考虑考虑...?” 与柳絮想象中的分毫不差,南知鸢横了她一眼,语气冷冰冰:“考虑什么?柳絮,来湖州之后我看你这是皮又紧了!” 只是南知鸢突然想起还有另外一事要问柳絮,她身子微微坐正了些。 面对柳絮,南知鸢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与长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便想过南知鸢见到自己定然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听着南知鸢的话,柳絮骤然红了脸颊。 “那个,我...奴婢...” 她支支吾吾的,却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知鸢瞧见她这副模样,又有哪里不懂的。 “这小脸红的。”她开口打趣着柳絮:“柳絮,你在我身边也这般多年了,等回京城之后,我便给你好好择一个夫婿如何?最好是...前院的人。” 南知鸢意有所指,柳絮的脸红了却同挂在枝头的花骨朵儿似得,那热气腾腾的,半晌都下不去。 “算了算了,先不打趣你了。”南知鸢对着柳絮招了招手,给她递上一碗茶水,看着柳絮喝了凉水才将脸上的绯红给褪下去大半。 南知鸢这才开口继续问道:“长松可有同你说,当日在何府的事吗?” 当初南知鸢与柳絮都以为那日被当做贼人抓住的,是长松。 可如今,长松好端端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那贼人,究竟是谁? 南知鸢原本应该对这事丝毫不感兴趣,可莫名的,她却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若那贼人是在别的时候被抓住的也就算了,怎么就是偏偏在南知鸢与青荷住进何府的时候呢?怎么又会这般凑巧,撞到了谢清珏偷入何府的那一夜呢? 南知鸢抿着唇,眉心也逐渐皱紧,远处瞧着有些像凸起的小山峦一般。 柳絮不懂南知鸢的困惑,小声嘀咕着:“夫人担心那贼子做什么?没准,那就只是一个命不好的小贼罢了,想偷东西却不小心撞上了人,结果被逮住了罢了。” 南知鸢听着柳絮的话,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和了下来。 “那时我已经问过了长松,他说他也不知晓什么情况,瞧见我哭了,他还慌张地要命呢...” 柳絮说着说着,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将嘴捂住,只留下大眼睛在外边,心虚的转悠着。 南知鸢瞧见柳絮这模样,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无奈来,可若是细究,便是谁都能从她那眼神之中瞧见出几分宠溺来。 “好了。”南知鸢笑着看向她:“也没有旁的事了,你去歇着吧。” 如今谢清珏出去大概是顺着南知鸢方才说的那换皮术,顺着青荷查当初他忽视了的线索,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想到谢清珏,南知鸢便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那小碟子里的荷叶鸡上,如今便是不用瞧,南知鸢也知道这荷叶鸡已然凉了,想到自己方才交代柳絮,将这荷叶鸡倒了。 可现在,南知鸢瞧着它,心中却莫名涌出一丝不忍来。 嗯,大概是她有些馋这荷叶鸡的滋味吧。 与谢清珏肯定没有丝毫的关系。 南知鸢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想法,而后,她便已经认同了它。 叫住了柳絮,南知鸢开口交代:“把这荷叶鸡端到后厨,热一下端过来吧。” 柳絮听着南知鸢的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夫人,您方才不是还说将它给丢了吗。如今怎么...”怎么又变了主意呢? 只不过柳絮这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南知鸢轻轻瞪了一眼。 柳絮乖巧地将后边没有说出的话都给吞入腹中了,低垂下头来实际是为了掩盖住唇角的笑意。 “是,夫人,奴婢现在就去。” 只是,柳絮刚接下这活,转头出去时,南知鸢刚走到铜镜面前对着镜子想梳顺一下自己头发。 忽然,柳絮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夫人夫人,有人来寻您!” 南知鸢一愣,转过身来,铜镜里清晰的映着她的背影,身姿曼妙柔软。 “是谁?” 她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急哄哄的男声。 “阿鸢,阿鸢可在?你表弟他不见了!” 第226章 等到南知鸢将舅舅与舅母一道请进屋子里来后,南知鸢才理顺了思绪。 南知鸢看着自己的阿舅,只是几日未见,可莫名的,南知鸢却总觉得阿舅瞧着苍老了许多。 “舅舅你莫要担心,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表弟究竟怎么了,又是什么时候寻不到他的?” 姚舅舅面上泛着苦涩,青荷走了,不见踪迹。他还没缓和过来,便听见夫人说自家那小子竟已经好几日未曾着家了。 平日之中他虽也有过一两日未曾着家的情况,可都不过是去寻他那些个朋友。 方才姚舅舅与他夫人一道挨家挨户去寻了,可姚青驰的同窗皆说这几日都没有见过他。 姚舅舅这才慌了神。 姚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家,姚希驰平日之中虽是不着调,可久久不回家的事情却也从未做过。 姚舅舅脑海之中闪过的唯一的想法,便是姚希驰这是在外边得罪了人。 南知鸢听着姚舅舅语无伦次地说着,脑海之中先是将他话给捋顺了,才点点头安慰他后才开口说道:“舅舅先别担心,希驰表弟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待会儿他自个便回来了也都是说不准的。” 南知鸢看了看外边,叹了口气:“如今我夫君刚出去,我现在便叫人将他叫回来,看看这事该如何,阿舅觉着怎么样?” 姚舅舅看着南知鸢,眼眸之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了。 可除去南知鸢说的,他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也好...只是,只是希驰已经几日未曾回家了,我害怕...” 姚舅舅没有说什么,可南知鸢如今已经身为人母了,自然是懂他这是在担心害怕什么了。 想到棠姐儿,南知鸢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了姚舅舅:“若是如此...舅舅,我恐怕知晓有谁能帮我们。” 南知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便往内室走。 她还记得谢清珏曾经给她了一个玉簪,那玉簪是驸马当初给到谢清珏,属于段家的信物。 如今南知鸢知晓,湖州自然会有段家的耳目,她不用这玉簪取出五万的银两,只希望段家能出几个人,帮她探查一下表弟的下落,倒也不算是为难人。 南知鸢看着手里的玉簪,手上稍稍用了些力道,将簪子握紧在手中。 寻找段家的开元银铺和段家茶馆着实简单,南知鸢头戴了那独属于段家掌权人所赠的玉簪,自然是畅通无阻,轻松的见到了那茶馆的女掌柜。 女掌柜名唤桃夭,看着南知鸢时,眼眸中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艳,而后落在那玉簪时,身子微微坐正了,看向南知鸢时满是敬重。 “我是不是该唤您,南姑娘?” 段家的茶馆遍布大虞,作为在湖州茶馆的掌权人,桃夭轻而易举说出南知鸢的姓氏,并不叫她奇怪。 “掌柜的,今日我来,是拜托您一件事。” 桃夭点点头,了然一般地拍了拍手,片刻之内便有仆人进来,手中端着托盘,似是上边东西力道太重了,仆人明显瞧着有些吃力。 桃夭拍了拍手,叫他放了下来,而后,桃夭将上边的红布掀开。 金灿灿的金条堆在其中,桃夭面带微笑:“夫人,请您收下。” 南知鸢:... 在她身后的姚舅舅哪里见过这个架势,顿时目瞪口呆。 南知鸢缓和了片刻,才开口:“姑娘误会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钱财,是想求您找个人。” 听着南知鸢的话,桃夭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带着段家少主的信物,不是来要钱的着实是少数中的少数。 不过,桃夭还是点点头,问:“那夫人是想寻何人?” 南知鸢看向姚舅舅。 姚舅舅得到了南知鸢的首肯,有些激动,手上比划着与桃夭说:“是我儿子,姓姚名希驰,是书院的学子,身长七尺,体型偏瘦。” 他绞尽脑汁地想:“眼尾处有一颗小痣,是大前日开始不见的。” 南知鸢皱了皱眉头,姚舅舅当初并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姚希驰不见了,如今他刚说出的时候,南知鸢有些愣神。 这不是,那日谢清珏潜入何府的时候吗? 桃夭仔细听着,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招了个仆人进来,附耳说着什么。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仆人回来了,轻声同桃夭说着什么。 不知晓桃夭听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而后,仆人退下,桃夭抬眸,先是看向了姚舅舅,后才看向南知鸢。 “已经查到了,姚希驰,如今被关在何家的地牢之中。” 第227章 这话一出,南知鸢先是转过头来看向姚舅舅。 南知鸢虽是早就对此有了猜测,可当桃夭将答案告诉他们之时,南知鸢心中还是没忍住冒出担忧来。 姚家是她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家人,况且...南知鸢莫名觉得,这一回姚希驰偷入何家,再到被当做贼人抓起来。 要么便是与她有关系,要么...便是和青荷的事有关。 南知鸢低下头来,掩盖住了面上的情绪。 而姚家舅舅的心绪便没有这般平稳了,他听着桃夭的话之后,立马站起身来,便想对着桃夭下跪。 对于这个苦了半辈子,这些年岁才有了少许积蓄,芸芸众生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平头小老百姓身上,除了下跪,他几乎想不到任何可以拿来做交换的东西。 “桃夭姑娘,我求您,我求您救救我儿子。” 南知鸢被姚舅舅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急站起身来,便想将舅舅给扶起来,可惜姚舅舅如今心中只有那个生死未卜的儿子,情绪激动得更是谁都拉不住。 “舅舅,您快些起来,既然知晓了表弟在哪儿,无论如何,我们总归是有办法的,不是么?” 姚舅舅擦了擦眼角,那黝黑的面容上已然布满了惶恐不安与憔悴,而那一双眼眸之中,更是都蓄满了泪。 “这...阿鸢,我知晓你尽力了,这些事,你便别管了!” 姚舅舅狠了狠心,便将南知鸢伸过来的手给撇开。 在他心中,南知鸢不过是一个商妇罢了,这是在湖州,便是万贯家财的商人,面对何大人,也只能卑躬屈膝。 这世间士农工商,就算商人有万贯钱银,可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罢了。那些掌权者,又如何会吝啬给他们一丁点眼神呢。 姚舅舅不想将南知鸢给牵扯到这个里面来,她已然成家了,自然不应该再来管娘家的事情。 南知鸢看着姚舅舅眼眸之中的挣扎与之后的坚定。 在京城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南知鸢已经学的十成十了,如今面对着丝毫不会伪装的姚舅舅,南知鸢只用这么一瞧,就能知晓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了。 南知鸢心中泛起一抹苦涩来,而后叹了口气,蹲下身来重新使了些力道才将姚舅舅给扶了起来。 她看向姚舅舅,面上满是认真:“舅舅,信我一回,可好?” 南知鸢对上了舅舅的眼睛,姚舅舅原本脱口而出的是拒绝,可看着南知鸢的眼眸,他唇瓣动了动,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想要开口时,声音却跟堵在喉咙里一般。 “我...你...” 桃夭视线在姚舅舅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才看向南知鸢。 她声音放缓,明显是对着姚舅舅宽慰道:“这位老爷,您这般大礼桃夭着实是受不住的。” 桃夭顿了顿,视线重新回到了南知鸢的身上:“况且,这位夫人手中拿着的东西,可不是等闲之人能拥有的。” 她得体的笑了笑,可这笑容落在姚舅舅的眼里,却有些神秘莫测。 顺着桃夭的视线,姚舅舅看向了南知鸢,他下嘴唇颤抖了片刻,才悄声地开口问:“阿鸢,你,你当真有法子找你表弟?” 对上他的视线,南知鸢刚想斩钉截铁回答他。 可莫名的,看着姚舅舅眼眸之中的信任,南知鸢却也忽然失了声。 已经两日了,没有见到人,南知鸢并不能跟舅舅保证,一定能将完好无损的姚希驰带回来。 第228章 在地牢之中,有多少阴毒的手段能用在人的身上,南知鸢就算没有见过,却也听旁人说过。尤其是她的枕边人还是谢清珏。 这些事太多太多,断手断脚的在其中都已经是庆幸了。 南知鸢刚要开口:“我...” 可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姚舅舅眼神之中一下便迸发出了亮光,那是唯一的期许,都投射到了南知鸢的身上。 “阿鸢,那是我与你舅母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孩子,若是你能将他带出来,你都是我姚家的恩人!” 他咬咬牙,偏过头去:“生死不论。” 南知鸢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舅舅的发髻已经雪白了一片,尤其是这两日操心儿子的事,连脊背都似乎被压弯了一般,像是一株稻谷,死气沉沉地弯着身子。 这般的所有缘由,都是为了唯一的孩子。 南知鸢瞧着,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南知鸢叹了口气。 姚舅舅的眼眸逐渐暗淡了下来,像是一颗珍珠,失去了它散发出来的光泽,沦为鱼目一般的平庸。 南知鸢定了定决心,咬牙道。 “舅舅,阿鸢必然,尽力而为。” 南知鸢看着面前的姚舅舅,从方才失去全部力气,再到重新迸发出希望。 南知鸢几乎想立即偏过头去,她不忍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这是她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家人,若是她有这个能力,定然要护他们周全。 这也是她如今,能够为自己已逝娘亲能做的事情了。 姚舅舅嘴唇忍不住地颤抖,他咬着牙,许久才挤出来几个字。 “阿鸢,我...舅舅,对不住你。” 舅舅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娘亲。如今在南知鸢答应他之后,姚舅舅更是羞愧,羞愧于当初没有竭尽全力制止他的小妹,嫁给那位大人为妾。 姚舅舅张了张嘴,却感觉只剩下满腔的苦涩了。 南知鸢看着他,虽不知晓如今姚舅舅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可南知鸢知晓,自己如今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 她看向桃夭,思忖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桃夭姑娘,可否,再次劳烦您一件事?” 桃夭早就料想到了南知鸢会有求于她,如今便也只是面带微笑地问:“何事?” 南知鸢低垂下头来,思索了许久,才道:“可否能帮我查一个人?” 这倒是桃夭没有想到的,她挑了挑眉,顺着南知鸢的话,问道:“何人?” 南知鸢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姚舅舅却下意识看向她。 “青荷。” -- 姚舅舅明显是诧异于南知鸢的话,他看了看南知鸢,几度都想开口,可想到这件事与自己儿子的安危有关,还是将满腔的疑惑给压下了。 桃夭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南知鸢将桃夭的神情尽数收于眼底。 桃夭抿着唇,抬眸撞上了南知鸢的视线,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可毕竟做了掌柜的这般久,眨眼之间她的面色便变得正常,便是南知鸢再想细究,却也看不出她的想法。 “好。” 桃夭答应了下来:“一日之内,我便给你答案。” 南知鸢点头。 她来找桃夭,只是为了想探知姚希驰的踪迹。并没有让她帮忙将人救出来。 如今,既然已经清晰知晓了姚希驰的踪迹,南知鸢自然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将人给救出。 谢清珏大概是知晓了这件事,南知鸢带着姚舅舅刚回到“沈宅”,谢清珏后脚便回来了。 他明显是赶回来的,便是额角上都冒着了汗珠。 细细密密的,若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 面对外人,谢清珏依旧是那一副模样,可面前的好歹是在南知鸢心中有一定分量的舅舅,谢清珏将脸上的淡漠收起来了一些,转身看向南知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南知鸢早就想好了需要谢清珏的插手。 她斟酌了语句,便将今日姚舅舅来这儿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南知鸢原本低垂着头,可等她都说完之后,却也没有见谢清珏说些什么。 她还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时,却是愣住了。 谢清珏面色并没有丝毫改变,还是像以往那般冷冰冰的,可莫名的,看着他的眼眸,南知鸢竟从其中看出了几分赞赏来? 谢清珏那一双狭长凤眸之中,偶尔泄了几分笑意。 如今舅舅还在这儿担惊受怕,南知鸢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横了谢清珏一眼。 谢清珏往前走了一步,靠着了南知鸢的肩。 姚舅舅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他们二人的身上,见状,谢清珏才微微低下头来,侧过身看向南知鸢。 他喉咙之中挤出了一丝笑。 “阿鸢竟会借用外力了,比以前着实是厉害了许多。” 南知鸢一愣,下意识想到了当初在何家的时候。 谢清珏这是在笑话她当初只身入局呢。 南知鸢往前走了一步,想与谢清珏拉开距离。 “笑话我做什么,如今要紧的,是要寻表弟才是。” 听见南知鸢提及到了她表弟,姚舅舅下意识看了过来。 谢清珏背对着他,舅舅看不见谢清珏面上的神情。 只是,谢清珏轻笑了一声开口:“你表弟如今没事,只是...阿鸢查的方向确实没错。” 南知鸢一愣,反问:“什么?” 谢清珏:“如你所问,青荷大概是护住了他,这才让他留下了一条性命。” 这话姚舅舅着实是没听懂,方才在桃夭那儿,姚舅舅没有开口问。 如今,他却忍不住了:“青荷?这与青荷又有什么关系?” 第229章 听见姚舅舅的疑惑,南知鸢与谢清珏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青荷在姚家的时候伪装得极好,若不是当初谢清珏将她害了外祖母的证据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姚家人的面前,便是姚舅舅他们直到如今都没有看穿青荷的真正面目。 南知鸢与谢清珏对视了一眼,而后,她叹了口气。 如今并不是给姚舅舅解释青荷身份的好时机,况且,便连南知鸢都不知晓,青荷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什么。 南知鸢抿着唇,斟酌了一下言语,刚要开口同舅舅说些什么,谢清珏却赶在她前一步便说道:“舅舅,您可想要您的儿子回来?” 听见谢清珏说的话,南知鸢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说话。 便见姚舅舅忙不迭的点头:“自然!希驰便是再荒唐好玩,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下嘴唇颤抖着,走上前去,一下便握住了谢清珏的手。 从第一次见到谢清珏的时候,姚舅舅就诧异于南知鸢所嫁之人周身气度不凡。 后来听南知鸢说,他不过是一个玉石商人,姚舅舅还在心中惋惜了一瞬。 可如今,便是姚舅舅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看着如今南知鸢单单凭借一个玉簪子,便能认识桃夭姑娘这般人物。 姚舅舅自然能隐约意识到,南知鸢的这位夫君,并不如他面上表述的这般普通。 而希驰,唯一的希望,姚舅舅不自觉地便将它系在了谢清珏的身上。 “阿鸢她夫君,舅舅求你,一定要将希驰救出来啊!” 谢清珏看着姚舅舅几乎都要晕厥的面容,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将人给扶到了座椅上。 谢清珏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是面前的是旁人,他怕是眼睛都不会眨。 可如今,面前的是南知鸢的家人。 夫人的家中人,便是他谢清珏的。 想到南家如何对待南知鸢的,谢清珏又看向面前的姚舅舅。 他握着姚舅舅的手臂上的力度渐渐收紧了:“舅舅放心,这是我应当做的。” 看着谢清珏如此谦逊的神情,与承诺的话语,便是南知鸢都忍不住往他那儿看了一眼。 南知鸢知晓谢清珏这怕麻烦的性子,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请求,他大概率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若是对他自己承认了的“自己人”,谢清珏待人处事便是更上一层了。 而如今,谢清珏的这个做法,摆明了便是已经将姚舅舅,不,甚至是整个姚家,都当做了自己人。 南知鸢知晓这对谢清珏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眸色动了动,视线落在了谢清珏的身上去,却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姚舅舅心中记挂着自己的儿子,依旧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一下看着南知鸢,一下又看向谢清珏,嘴唇张张合合了许久,却终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谢清珏视线凝在南知鸢身上,见南知鸢看向姚舅舅,眼眸之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低垂着眸子,而后掀眸,将视线落在了姚舅舅的身上。 谢清珏知晓,若是不早早解决着姚希驰的事情,南知鸢总归会一直将这件事情记挂在心上。 南知鸢当初还以为被当做贼人关着的,是长松。知晓不是长松之后便没再管这事了。 恐怕如今,南知鸢心甘情愿牵扯进这件事里,也是有愧疚的成分在的。 谢清珏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舅舅放心便好了,大概是青荷知晓了姚希驰在其中,也护着了他的性命。如今希驰虽在何府,可短时间内性命无虞。” 只是...若是时间再拉长,便是谢清珏也不能保证里边的情景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听着谢清珏的话,姚舅舅一愣:“青荷?” 他下意识看向了南知鸢,开口猜测:“青荷,是不是另有身份?” 南知鸢对上了姚舅舅的眼睛,她唇瓣动了动,一时间却说不出什么来。 她只能被迫低下头来,犹豫了片刻才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晓。” 姚舅舅叹了一口气:“当初她被你外祖母捡回来的时候,这容貌,我们便知晓,她定然不是等闲之人,却没有想到...”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法继续开口了,只能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南知鸢抿着唇,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谢清珏的身上。 谢清珏低垂着眸,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可南知鸢心中也着实是不好受的,若是按照她与谢清珏当时的推断来说,青荷那一张脸... 南知鸢顿时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可她刚站起身来想往外走时,却一下被谢清珏握住了手腕。 南知鸢微微一愣,转过身来看向谢清珏,眼眸之中带着询问。 谢清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南知鸢转身看向姚舅舅。 “舅舅今日便在这儿歇下吧,若是有表弟的消息,我与阿鸢也好第一时间便告诉你。” 姚舅舅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急忙点头:“那便麻烦阿鸢和阿鸢夫君了。” 谢清珏微微颔首,便将南知鸢带走了。 刚到转角,南知鸢便叹了一口气。 谢清珏低垂下眸来看着她,也大概能猜测到南知鸢这一声叹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放心,青荷的身份,这几日便能查到了。” 谢清珏说话的时候,手腕下意识转了一下。 何家大少爷方才给他传了信来,说是今日夜里,青荷便要去见一个“大人物”。 谢清珏已经安排了人手,只等瓮中捉鳖。 夜渐渐深了,湖州的江面上一盏盏莲花灯绚烂夺目。 船舫之上,灯火不绝,还有妖娆的胡女扭动着腰肢,隔着屏风翩翩起舞。 南知鸢带着帽帷,坐在谢清珏的身旁。 她手被谢清珏全部包裹住了。 南知鸢先前从未见过这般的场景,眼眸之中都满是好奇,可帷幕遮住了她看向外边的视线,只能隐隐约约,从缝隙之中看见几缕。 她犹豫了片刻,侧过头来看向谢清珏。 “那西洋商人背后的人,当真会在这儿与青荷做交易吗?” 谢清珏握着南知鸢的手,她手背软和得很,便是谢清珏都没有控制住自己,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南知鸢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她暗暗地瞪了谢清珏一眼。 可谢清珏挺直着脊背,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反倒是手上力道还大了些,不愿南知鸢将手给抽离出来。 只是还没有等南知鸢再多做些什么,便听见周围阵阵欢呼。 “天哪你看!” 南知鸢似有所感,与谢清珏一道抬起头来。 隔着层层纱缕遥遥相望,南知鸢精准无误的。 看见了身着胡女衣裙的青荷。 第230章 即便青荷戴着面纱,可隔着这么远,南知鸢却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一双动人的眼睛。 她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向谢清珏,便见谢清珏也皱着眉头,往那胡女队形那儿看。 南知鸢伸出手来拉了拉他,谢清珏偏过头来。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南知鸢的嗓音压的极小,只有谢清珏能够清楚听见。 “这是……青荷?” 南知鸢虽是反问的语气,可眸子里却带着笃定。 南知鸢看出了的事,谢清珏也自然。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眸色渐渐变得幽暗。 看见谢清珏的动作,南知鸢顿时不说话了。只是,她好奇,好奇青荷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画舫人来人往,却皆是湖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南知鸢不信只有他们将青荷给认出来了,她眼眸一动,扫了整场一圈。 就在她想要将视线收回来时,南知鸢眼眸突然一顿。 谢清珏似有所感,顺着她的视线扫了过去,见到那人时,便是谢清珏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南知鸢拉了拉谢清珏:“林溪砚怎么又来凑这个热闹了?” 不知是不是南知鸢的话或者视线惊动了他,方才南知鸢口中的林溪砚抬起眸来,精准无误地看向了南知鸢与谢清珏这边。 南知鸢余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脸色涨红,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了,好在有帽帷遮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只有她身边的谢清珏才能看的真切。 反倒是谢清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抬眸,与林溪砚的视线交汇上。 谢清珏眸子极黑,深邃的瞳孔之中却没有泄露出丝毫的情绪。 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林溪砚。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砚有些受不住了,他偏转过头来,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硬生生的转过头,伸手拿起酒樽,迎空碰了个杯。 南知鸢瞧见地真切,林溪砚身边的侍从还凑上前去,大概是轻声问他这是见着了谁。 可林溪砚却什么都没说,他一言不发,将视线收了回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南知鸢的臆想一般。 南知鸢皱了皱眉头,她刚想轻声开口,却在抬头的瞬间视线一滞。 青荷又出现了,这一回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青荷身边,出现了一个同样穿着胡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量不纤弱,反而充满了力量感,就连身上的肌肤也不是以往女子多有的白皙肤色,而是带着微微的小麦色,像是平日里被暴晒多了的样子。 还没有等南知鸢细想,今日宴席的“主人”便开口了。 “今日的各位皆是何大人同宗,亲信。我们商队与何家合作了这么些年,按照中原的话来说,已经是亲人般的关系了。” 那主人家留着略卷的胡须,焦黄的发色在众人面前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所以今日,我们不仅要将恩情回报给何大人,回报给各位大人。我们还要,送给在场的大人们平步青云的好时机!” 南知鸢听着这话微微皱眉,小声嘟囔着:“平步青云?” “秋闱已过,年后便是咱们大虞的春闱,若有家中想要做官的大人,今日,我便送上一份大礼——主考官钱大人的亲笔信!” 这话说得含糊,可若是稍微懂些门道的人都知道,这已经算是明面上的卖官了! 南知鸢偏过头来看向谢清珏。 果然,他脸色已然铁青,握紧的右拳,上边青筋隐隐浮现。 只是忽然,清脆的鼓掌声却落入所有人的耳里。 “妙,妙啊。” 林溪砚摇着扇子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整场的人,微微在谢清珏身上停留了一瞬,却又在旁人即将发现之时及时移开。 他转过身来看向主人家:“湖州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只是…你们便当真不怕吗?” “怕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个沙哑的却明显能听出来是女音响起。 “若是你怕,那就把头留下吧。” 第231章 这声音不是青荷的,青荷声线更具江南之人的柔软,可这女声明显带着粗糙与沙哑,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叫人听着有些刺耳。 南知鸢顺着声音望过去,最后竟落在了方才青荷身边的女子身上。 方才南知鸢没有细看,如今才发现,那女子五官犀利,一瞧便不是大虞人的打扮。 青荷听着身边女子的话并没有制止,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南知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谢清珏的衣袖,压低了嗓音开口:“我瞧着,这女子的身份,应当高于青荷之上。” 听着南知鸢的话,谢清珏想了想,而后赞同地微微颔首。 只是,如今的重点不在于她们二人的身份高低问题,而是... 林溪砚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了她们的遮羞布,甚至以京城,以圣上压她们,不知...青荷和她身边的女子,以及何家人,会如何应对。 林溪砚毕竟是京官,若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那京城怕是会追责下来。 只是... 谢清珏想到了那日南知鸢说的,她在何府之中见着了林溪砚,林溪砚怕是与何大人关系匪浅。 谢清珏这思绪一闪而过,还没有等他细想,便有一道浑浊的男声响起。 他先是拍了拍林溪砚的肩,而后站了出来看向青荷和她身侧的女子。 “蔓娘,莫要如此吓唬我们的林大人。” 南知鸢眉心微微一皱,下意识问:“这是...” 还没有等谢清珏回答他,青荷和她身侧方才被称呼为蔓娘的人退后一步,给那瞧着儒雅的中年男人行了个礼。 “何大人。” 南知鸢只觉得太阳穴一突。 这便是何大人? 原本儒雅的面孔,在南知鸢的眼眸之中渐渐变了模样。 她皱起眉头来,将视线偏转过来不想看向何大人。 南知鸢没有忘记,当初在何家的时候,她险些遭遇了什么样的侮辱...还有大少夫人年氏。 南知鸢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看着那人,只觉得想吐。 一个如此道貌岸然,霸人妻子危害一方的大贪官,竟然在湖州作威作福这么些年却无人来查。 南知鸢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谢清珏身上,忍了忍,有些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谢清珏掀开眸子,正巧与南知鸢对视上了。 一瞬间,便是连谢清珏都出了神,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南知鸢那一双带着愤愤的桃花眼,略微有些失态。 他们坐的位置不算好,但在这种场景之下,反倒是有利他们了。 桌案底下,谢清珏伸手,牢牢地将南知鸢的手给握住,他迎着南知鸢的视线,揉了揉她的手背。 软乎乎的,细腻光滑,倒是更衬得他指腹薄茧带着的粗糙。 “瞪我做什么?” 南知鸢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只不过她知晓谢清珏看不见,便将头转了过去,闷声:“陛下与你为何如今才知晓湖州的处境。” 对于南知鸢来说,湖州是梦境之中的故乡。 如今,故乡成了这般乌烟瘴气之地,她的表弟,还困在何府。 便是南知鸢知晓,这件事与谢清珏并没有什么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将气撒在他的身上。 谢清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可即便是南知鸢用了些力,想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但谢清珏还是没有松手。 漆黑的眸中翻滚着情绪,半晌后,他才轻声开口。 “放心,快了。” 正中心的位置传来一阵嘈杂声,即便是谢清珏离她这般得近,可南知鸢还是没有听清谢清珏的话。 她下意识反问:“什么?” 可还不等谢清珏再次回答,忽然,那面上带着笑意的何大人,突然从身旁侍从的身侧抽出长剑,直指蔓娘。 “奸妇,好大的胆子!如何敢苛责本官的贵客!” 何大人满眼怒意,看向蔓娘。 蔓娘眼眸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她迎着何大人的动作,步步紧逼。 “大人,您这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看向林溪砚:“京城来的人,必须死。” 听见这话,青荷似乎有所感,她抬眸,下意识看向了人群之中南知鸢与谢清珏的方向。 第232章 听着蔓娘的话,何大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他年逾四十,面上已初具沧桑,便是这么些年手握整个湖州的生杀大权,也阻挡不了岁月在他面容上藏留下的痕迹。 他扫了一眼蔓娘,随后垂眸:“蔓娘,何必如此呢。” 他话音刚落,瞬间,这画舫之外便冒出乌泱泱的人头。 隔着那一层模糊的纱窗,人头攒动,可谢清珏与南知鸢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倒映出来的影子,明显是凶神恶煞的大汉! 南知鸢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裙,连指尖都有些发白。 谢清珏没有她那般慌乱,他蹙了眉,扫了整个画舫一眼。 这画舫一瞧便是重金打造的,富丽堂皇暂且不说,便是占地都能比得上当初谢清珏去过的王府上的正堂。 耗费的人力物力,绝非等闲。 谢清珏与南知鸢今日过来是提前得知到了消息,知晓青荷与何大人会在此会见一个大人物。 只是如今,这大人物似乎还没有出来,只是...场景却已经超出谢清珏的预设了。 他侧过身来,下意识将南知鸢给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整个画舫之中静悄悄的,可若是仔细听了,南知鸢也听见了周围有人牙齿打颤发出的细微声响。 似乎是这场景太过于静谧,叫人觉得恐怖。何大人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缓解了一下气氛:“诸位放心,在场的各位皆与本官是旧识,本官,自会护你们周全。” 他话音刚落,青荷与她身边的蔓娘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蔓娘刚想开口,青荷却拉住了她的衣袖,似是要制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蔓娘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将青荷的手给甩开了。 她走上前来,面对着何大人都丝毫不怯场。蔓娘目光灼灼,倒是让这一身胡衣更显夺目。 蔓娘的面上带着笑意,可若是仔细去看了,却能发现她眸子却一片冰冷,笑意并不达眼底,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何大人这是想着,要过河拆桥?” 她扫视了一圈船舱之外的影子,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何大人的身上。 如今这船舱之中有不少人,若是按理来说,她不应当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的。何况,如今何大人的面色并不好看。 便是青荷在一旁都为她担忧。 “蔓娘——” 青荷只是刚刚开口,蔓娘便抬手,制止住了她之后的话。 蔓娘抬眸,对上何大人投来的目光:“大人若是有这个心思,蔓娘还是奉劝何大人,早早收起来才是,否则...” 她顿了顿:“若是被那位知晓...” 蔓娘并没有说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可何大人的面色却猛然一变,像是被蔓娘的话震慑住了一般。 蔓娘心满意足,转过身来刚投给青荷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下一刻,她面色巨变。 利剑穿过她的胸膛,皮肉如纸一般轻而易举地被穿透,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淌下。 瞬间,血腥味在画舫之中弥散了。 下座之下,南知鸢瞳孔一缩,只是她还没看真切,谢清珏便已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但如今这个场景,便是将她视线遮盖得密密实实,南知鸢却还是能闻到那一股刺鼻,叫人反胃的血腥味。 以往南知鸢几乎没有见识过这种场景,可如今,这儿不是京城,是湖州,还是在旁人的地盘之上。 第233章 面前的场景南知鸢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从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以及何大人安排在船舱之外的人来说,南知鸢也能隐约猜到—— 如今的场景,印证了蔓娘的那一句话,过河拆桥。 屋子里嘈杂声不绝,青荷瞧见蔓娘的身子如同被风刮过的蒲柳一般,瞬间便落了下来。 她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断了,眼眸之中不知何时竟充了血,抬眸时,猩红一片! 青荷垂下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一下将蔓娘的身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青荷抬起头来,她逼迫自己的声音平稳,可开口时,话语都在颤抖。 “何大人,您为何如此!” 她的双手已经被蔓娘身上溢出来的血给沾染上了,再不见原本肌肤的颜色。 蔓娘的气息愈来愈弱。 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何大人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一般。 他低垂着眸子,面上有蔓娘伤口上飞溅出来的血迹。 “为何如此?” 画舫之中的客人们惊慌失措,却大半都被方才出现在外边的黑影一一给控制了起来,如今,整个画舫之中,竟出奇的安静。 何大人那张方才还衬得上儒雅的面容,如今却慢慢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你的主上,这些年来在我身上牟了多少利!如今,他又在逼我做如此的让步!你又为何不问问他为何如此!为何如此,不给我活路!” 他最后的话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青荷抬头看着他,嘴唇却在忍不住的颤抖。 “你——” 何大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她死了就死了,青荷姑娘,本官不会让你死的。” 毕竟,这只是一次震慑,并不完全是蔓娘方才所说的“过河拆桥。” 何大人的视线没有再在青荷和蔓娘的身上再停留哪怕是一瞬。 蔓娘的生气渐渐绝了,何大人接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帕子,将脸上,手指上残留的血迹都给一一擦去。 他慢慢地,往客席位方向走。 只是在他刚走了没几步,何大人看着一处被推开的,如今被风刮得作响的窗户,微微皱起了眉头。 底下的侍从瞧见他驻足望过去,便知晓何大人这是想问什么了,他急忙小跑过去,忐忑开口:“大人,这...似乎有人逃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在临江的另外一艘客船上。 南知鸢还记得方才自己悬在半空时候的场景,有些惊魂未定。 在她面前的谢清珏仿佛没察觉到一般,依旧是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他将纱布在手背上缠绕了一圈,船夫在外慢悠悠地划着船,江岸上也能偶尔传来些笑声,追逐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可南知鸢方才见到了,那血腥得叫人想吐的场景,如今被谢清珏带着逃离出来了,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抬眸,瞧见谢清珏的样子。 她忍了忍,半晌才闷声开口:“你要去做什么?” 谢清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眸,开口:“将青荷给救出来,她还有用,不能死。” 南知鸢唇瓣翕动了下:“可是——” “放心。”谢清珏起身,随着他的动作,这一艘小船猛地晃动了一下。 船夫敲了敲门沿,操着一口地道的湖州话。 “小相公小娘子嘞,小心些嘞。” 南知鸢听着听着,视线又落回在谢清珏的身上。 月色透过纱帘不甚均匀地洒在谢清珏的脸上,许是方才带南知鸢逃离出来时候将发丝都给吹乱了,如今落在南知鸢的视线时,谢清珏失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倒是添了几分狼狈与落魄。 可就算是这样,南知鸢却还记得,当初他义无反顾地握紧她腰肢,用尽全力托举,将她带出那血腥之地时。 她转过头来,任凭帷幕落下,却清晰地看见谢清珏鼻尖上渗出的一滴汗时。 她的心,突然慢了一拍。 第234章 见南知鸢眉眼弯弯,便是谢清珏不知晓她如今为何笑了,可看着她的笑颜,谢清珏手上的动作也在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 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却也不能拖了。 方才何大人在画舫之中闹出的动静,明摆着,要么是和青荷背后的“大人物”割席,要么,便是想借机多讨要些什么。 总之便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谢清珏先前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谢清珏正在思索之时,却见南知鸢鼻子吸了吸。 “桂花香。” 谢清珏先一步开口,南知鸢一顿,点点头。 如今桂花的香味愈发的扑鼻,年尾,也是慢慢近了。 谢清珏将视线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他与南知鸢一般,也想回京,见见女儿了。 谢清珏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他伸出手来,揉了一把南知鸢的脑袋。 “我走了,你照看好自己。” 南知鸢一愣:“你去哪儿?” 虽然她方才有了准备,可谢清珏如今一说,却还是叫她有些担忧。 谢清珏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继续开口叮嘱着:“我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候会将你送去一处宅子,切记,莫要回沈府,也莫要去你阿舅那儿。” 南知鸢一顿,她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要更严重:“另一处宅子?为何不回咱们府上?我阿舅家怎么了?” 谢清珏如今没有这么多时间同她解释这么多了,见南知鸢唇瓣张张合合,他没有忍住,直接伸出左手来一下将南知鸢给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了。” 谢清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又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背。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差池。” 谢清珏缓缓将人给放开,只留下了一句:“等我。” 谢清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南知鸢刚反应过来,便已然见不到了他的身影。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却发现视线之内她很难再看见方才自己与谢清珏登上的那一艘画舫。 谢清珏是要回去,着人谋划着将青荷给带出来。 若是旁的时候,谢清珏并不需要自己上场,可如今...那艘画舫之中具体的场景,除了谢清珏,他手底下的人并不知晓。 南知鸢想起了方才谢清珏同她说的话,让她不要回沈府,也不要去姚家。 她的嘴唇已然发白,便是连散落的头发被风刮过,几乎要眯了眼睛都没有注意到。 “小娘子,到了嘞。” 船夫的声音一下就将南知鸢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 她抬眸,发现已然到了岸边。 南知鸢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下船,可还没有等她同船夫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 是柳絮。 柳絮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还给南知鸢身上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 如今夜里渐渐凉了,等披风裹着她的身体,南知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天边的凉意。 南知鸢反握住了柳絮的手,她明明知晓答案,却还是问:“他让你们来的?” 柳絮一边将南知鸢给扶上了马车,一边同她解释道:“奴婢也是方才才收到了三爷的命令。” 南知鸢顿了顿,问:“那你可知晓咱们去的是哪里?” 柳絮先是点了点头,可刚要开口时,却又摇摇头:“三爷只给奴婢一个新地址,可奴婢先前也没有去过。” 她眼眸之中带着担忧:“夫人,您没事吧?” 南知鸢刚要开口,却顿住了,她对上柳絮的眼睛,尽力将方才那血腥的场景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封存。 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没有什么事。” 只是... 南知鸢不自觉地想掀开车帘看看外边。 看看河边,看看那画舫之中究竟怎么了。 可想到谢清珏交代的事情,南知鸢硬生生地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车轮子轱辘轱辘地滚动,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是柳絮都有些打盹了,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 “夫人,已经到了。” 车夫敲了敲车框,柳絮瞬间清醒了过来。 当她抬头时,却瞧见南知鸢便是半分的倦意都没有,只是蹙着眉头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柳絮瞬间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喉咙里,掀开车帘:“夫人,咱们到了。” 南知鸢应声抬头。 夜里宅子外只有两盏灯,可周围却是一片静谧,像是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一般。 南知鸢唇瓣翕动了片刻,可看着这场景,她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柳絮将她给扶了下来,南知鸢面色如常,被谢清珏早就安排好了的小厮给带进了府里。 方一进门,那擦拭桌子的人便猛一抬头。 长松瞧见南知鸢与她身后的柳絮,也是猛然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走上前来:“夫人,您来了。” 南知鸢颔首,她扫了一眼整个屋子。 安静地恰到好处。 只是... 方才她随柳絮一道进来时,南知鸢敏锐的发现,这宅子之中如今应该不止她一位主子。 在门口时南知鸢并没看清牌匾,于是,她开口:“三爷可有同你说这是谁的宅子?” 长松挠了挠头,极为放松地说:“三爷说过了。” “是谁?” “林溪砚林大人的啊!” 第235章 听到这个名字,便是连柳絮都下意识看向了南知鸢。 只是南知鸢面上却没有丝毫错愕的神情,反倒是当着柳絮与长松的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柳絮见状,只觉得奇怪地很,小声嘟囔着:“夫人您这样子怎么像是早就知晓这件事了一般?” 南知鸢掀开眸子看向她,她眼眸之中粹了些笑意,也是在湖州的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次,柳絮瞧见南知鸢这一副极为放松的模样。 南知鸢开口解释道:“我第一回来这儿,先前他也未曾同我说过,我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只不过,先前的一切,到了如今反倒是有了印证罢了。 南知鸢没有说这句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用担心三爷出事了。” 柳絮不懂南知鸢为何说这话,只是她看着南知鸢的面容,便知晓她这是欢喜的。 柳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岂不是说,咱们很快就能回京城了?” 别说是南知鸢与谢清珏了,便是柳絮也惦记极了她那可人的,软乎乎如同雪媚娘似得小主子。 柳絮这话瞬间将南知鸢那股子惦记女儿的瘾儿给勾出来了。 只是...她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南知鸢低垂着眸子,神色一瞧便是没有方才好看了。 柳絮还没有瞧出来,她身边的长松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长松小心翼翼开口:“夫人,您怎么了?” 柳絮随着长松的目光一道,看向了南知鸢,这时她才发觉出来自家主子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这么开心。 南知鸢眉心止不住地染上了忧愁,她唇瓣紧紧抿着,几乎都成了一条线。 “我是在想...外祖母,舅舅...他们应该怎么办。” 若是南知鸢想,她定然是想将他们一道接回京城去的。 只是... 对于外祖母,对于舅舅他们来说,湖州是他们的根。 落叶归根,何况是外祖母如今的年岁。 南知鸢担心...担心舅舅与外祖母他们并不想与她一道回京。 难道...她的亲缘,当真稀薄至此吗。 南知鸢偏过视线来,而后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况且,谢清珏方才叮嘱她的,除去让她别回“沈家”,还有就是别和姚家人接触。 难不成...那些人除去盯上了她与谢清珏之外,便是连姚家都开始惦记上了? 瞬间,南知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得,颇有些如坐针毡。 南知鸢拳头微微紧握了,她一下站起身来,速度快得叫柳絮都吓了一跳。 “夫人?” 柳絮的声音叫南知鸢勉强找回来了一些自己的神志。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外边的声音却一下将她的想法和思绪尽数打断。 “谢夫人可在屋子里?” 外边说话的是个侍女,衣裳并不显华贵,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世家才有的礼仪。 南知鸢微微一顿,带着柳絮与长松一道往外走。 侍女见着南知鸢,行了个礼:“谢夫人。” 南知鸢颔首:“不必多礼。” 这一瞧便是主家的人,主家...便是林家... 南知鸢眸子微微一动,却还是佯作不知地开口:“您是?” 侍女开口回道:“奴婢是林家三夫人,刘夫人的贴身侍女,夫人知晓谢夫人您今日前来,特意邀您明日早晨一道用个膳。” 第236章 南知鸢有些怔愣,可她下意识看见是谢清珏时,便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林溪砚看向谢清珏,他抿着唇,眉目之间还是方才对着自己夫人的担忧:“谢大人,昨日之事多谢了,只是今日我还有事,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谢清珏便提前一步打断了:“不必多言。” 谢清珏看向身侧的南知鸢:“我与我夫人便先行告退了,便不打搅你...与弟妹了。” 听着谢清珏的话,南知鸢满脑子都是谢清珏方才口中的那一声“弟妹”。 他与林溪砚的关系什么时候能称兄道弟了? 南知鸢在心中嘀咕着,身子却不自觉地随着谢清珏一道走了。 等到了屋外,南知鸢偏过头去看向谢清珏时,才发现他眼下带着乌青,眉眼之中染着疲惫。 南知鸢瞬间将方才想说的话给吞入腹中了:“你...昨日夜里怎么样了?” 如今还在外边,人多眼杂的即便是林府,谢清珏还是有所顾虑。 于是,等到回到他们屋子里后,谢清珏才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南知鸢说了。 “若是你一会儿想去看青荷,等用完早膳便同你一道去,可好?” 南知鸢抿着唇,想起方才谢清珏说的话,她有些犹豫:“你是说,青荷她受伤了?” 谢清珏微微一顿,颔首:“我昨日夜里一回到那画舫之时,她便受伤了,只是等到我与林溪砚将她带出来后,问她为何受伤时,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南知鸢唇瓣紧紧抿着:“可是无论如何,青荷也算不上是我们的盟友。” 她看向谢清珏:“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多加防范着她。” 谢清珏自然知晓这个利害关系,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夫人如此担心,我自然是会照看好自己的。” 谢清珏的手心温度有些高,明明隔着头发,南知鸢却还是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温度。 南知鸢侧了侧身子,想避开谢清珏的动作。 只是,谢清珏好似早早察觉到了一般,方才勾住南知鸢腰肢的手,愈发收紧了力道。 南知鸢瞬间都有些磕磕巴巴了:“做,做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谢清珏,谢清珏低垂下头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隔了许久,才慢吞吞道:“阿鸢,何时咱们给棠姐儿生个弟弟妹妹?” 南知鸢面上的神情一窒,她瞬间转过头去,还甚是不争气的,绯红慢慢爬上了脸颊。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向谢清珏,她硬邦邦地开口回答谢清珏这无厘头的话:“做梦。” 见南知鸢如此排斥,谢清珏眼眸之中的光猛然一黯。 他揉了揉南知鸢的头顶,才开口解释道:“若是我没猜错,林溪砚他夫人,这是有孕了。” 谢清珏的话瞬间将南知鸢扯进了自己的记忆之中。 方才...方才刘氏那样子,若是牵扯上了有孕,那确实是说得通了。 不过,刚才她瞧着林溪砚与刘氏的样子,总觉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 若是让她寻个词,便只是...相敬如冰。 尤其是刘氏对着林溪砚时,那手脚慌乱的,像是着实不太熟。 “在想什么?” 谢清珏盯着南知鸢的面容,见她在沉思着什么。 不得不说,谢清珏方才着实是有些吃味的。 前有长公主怀有身孕,如今,林溪砚那小子也即将做人父。 而他,如今却连自己夫人的床都上不了。 连谢清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向南知鸢的视线之中,逐渐染上了欲/色。 谢清珏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南知鸢看向他时,将视线转了过来。 “方才在那儿没吃上饭吧?现在用膳,可好?” 南知鸢刚想拒绝,可刚要开口时,她却顿住了。 南知鸢转过身去,看向在一旁低垂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的柳絮。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脑袋:“柳絮,先去用膳吧。” 每一回柳絮都是在她用过膳之后才会去用膳的,若是今日再等着她与谢清珏用完膳,那怕是得等到午膳的时间了。 柳絮没有想到南知鸢突兀地说这个,她眸色动了动,唇角的笑意连压都压不住。 “是,夫人。” 谢清珏看着南知鸢,又看了看柳絮,最后,还是将视线凝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柔和,眼眸之中像是化开了一汪春水一般,似乎随时都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南知鸢刚转过头来,便撞入了谢清珏的视线之中。 她唇瓣翕动,只觉得自己说话都要卡壳了:“那,那就用膳吧。” 南知鸢尽力让自己的心绪放平稳来:“用完膳之后,便带我去见见青荷吧。” 她手里头还有当初阿舅给她的使命任务,要将表弟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 而如今,唯一与何家有关系,甚至清楚知晓表弟境遇的人,便是青荷了。 谢清珏知晓南知鸢想问青荷什么,他颔首:“放心,等你用完膳,她也大概醒了。” 南知鸢一顿,下意识挑了挑眉。 谢清珏这话的意思,是青荷方才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那岂不是...青荷压根不是自愿跟着谢清珏走的。 大概是南知鸢的这个眼神太过于明晃晃了,谢清珏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同南知鸢解释:“如你所想的一般,是...” 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谢清珏将头偏了过去,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解释道:“是...林大人将她打晕,而后带回来的。” “林溪砚?” 南知鸢有些震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这份震惊给吞下腹中。 半晌,她才看向谢清珏,眼眸之中带着复杂:“他...着实不像林家的人。” 心狠,聪明,却有原则。 比林家那些个小人,要好太多了。 谢清珏颔首,他捏了捏南知鸢的手指:“他虽姓林,却不是林家人。” “嗯?”南知鸢歪着脑袋:“他不是林家人?” 第237章 青荷的声音不大,可字字句句却仿佛都要敲进南知鸢的心里了。 只是,青荷已经说了,表弟没死。 这叫南知鸢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他在哪里?” 南知鸢抿着唇,一眼不眨地盯着青荷看。 青荷倒是没有丝毫躲避她的眼神,反而扯开唇角,看着她笑了笑。 “他在哪里,你们就没查到吗?我不信。” 青荷看向南知鸢的身后,将视线落在了谢清珏的身上。 相比南知鸢,她着实是对谢清珏的身份更加感兴趣。 “你说,你与林大人将我给带出来,现在何家...不,整个湖州,会不会都在找你们?” 她顿了顿,又道:“你又是什么人,竟然连林大人都指使得了?你是...皇家人?不对,你是朝堂之上的大官。” 青荷话语之中带着笃定:“必定是,要比林大人官位高出不少的。我说的,可对?” 听着青荷的话,南知鸢下意识看了谢清珏一眼。 谢清珏薄唇紧紧抿着,半晌才开口:“你这般聪慧,又为何猜不出何大人想要对付你们的心思?” 青荷听着谢清珏的话,脸色顿时青白一阵,她嘴唇动了动,可许久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青荷并不是蠢人,谢清珏的意思,她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忍受住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青荷抬眸,对上了谢清珏的眼睛:“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谢清珏只觉得青荷这句话说的有些可笑,他想要什么?这句话,应当从他口中问出才是。 她们究竟想要在大虞的境内,做些什么。 想到青荷和她身后的势力,谢清珏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看着青荷时,眼神锐利地几乎能从她身上削下一块肉来。 “你背后是何人?来湖州想要做什么?为何会与何大人勾结在一块。” 还有... “你们的手,究竟有多长,便是连买卖官员这种事情都敢牵扯上。” 谢清珏只觉得自己手指都有些发麻,看来,陛下让他来一趟湖州,着实是来对了。 这些人背后,怕是不仅仅有这些地方地头蛇的帮助,怕是连京城之中,都少不得有他们的人。 更甚...连皇家和内阁之中,也有他们的手笔。 谢清珏眸色之中渐渐染上了郑重。 青荷听着谢清珏的话,转过头来闭上眼睛,是一副丝毫不配合的模样。 谢清珏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青荷的脸,却只能握紧拳头,无计可施。 对她用刑?她会说吗? 青荷究竟知晓多少?她的消息对自己真的有用吗? 所有的所有,谢清珏几乎无计可施。 瞬间,谢清珏只感觉到他有些颓败。 湖州的事,若是没什么意外,那这几日应当就可以收尾了。 可日后回京之后呢? 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吗? 他们好不容易顺着这一条线,从京城之中查到了湖州,耗费了多少的心血。 绝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那些人了。 只是,就在谢清珏出神之际,南知鸢盯着青荷的脸,突兀地开口、 “你知晓,自己用的是谁的脸吗?” 她话音刚落,青荷的长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南知鸢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继续开口:“你若是想知晓,那我告诉你。” 她说完之后,对着谢清珏招了招手,而后将视线落在桌案旁的那一张红木椅子上。 谢清珏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看向南知鸢时,瞧见她歪了歪脑袋。 第238章 谢清珏懂了她的意思,低垂下头来,掩盖住了唇角扬起的那一抹笑意。 他听话地走到一旁,将椅子搬了过来,放在南知鸢的身后,还贴心极地在那椅子后边配上了个护腰的软枕。 南知鸢瞧见,丝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瞪着青荷的回答。 最初,青荷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初冬的阳光,透过窗牖透了进来,映着窗花的斑驳,洒在了地面上。 若是仔细看过去,倒也是个好景色。 只是如今,这屋子里的几人,却没有人有这般的闲情雅致去关注它。 “怎么?”南知鸢打破了整屋的寂静,饶有兴致地看着青荷:“你不想知晓?” 青荷语气硬邦邦的:“当初不过是个死人,我借用了她的皮囊,还得对她产生好奇不成。” 许是青荷的话接得太快了,便是连青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这已然是告诉了南知鸢——她们当初猜测青荷换了皮,是对的。 死人... 南知鸢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那看来,令姿她母亲已然去世,并没有假。 青荷,不是她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偷了她母亲皮囊的小偷罢了。 南知鸢逼迫自己先将那些事情都抛之脑后。 “你若是不好奇,便不会如此说了。” 南知鸢低垂下眸来,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尸首,是谁给你找的?” 青荷皱了皱眉头:“与这有什么关系?” 突然,青荷的面色一变,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是这张脸的主人,并不是普通人,所以南知鸢才会如此问她。只是...她方才已经拒绝了向南知鸢问这张脸主人的信息,如今若是贸然开口,便是在落自己方才的面子。 青荷瞬间闭上了嘴,将视线移在了一旁,决定任由南知鸢说些什么,她都不回话。 只是,她着实是小看了南知鸢的能耐。 “你换脸,是想掩盖自己先前的身份吧,可若是我们日后查出来你的身份,你可会害怕?” 青荷面色一变,掀开眸子,警惕地看着她。 她还没有说什么,便见南知鸢身边的谢清珏,伸出手来捏了捏南知鸢的肩。 “阿鸢如何知晓,我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 谢清珏话音刚落,青荷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不可能。” 她愤愤地看向谢清珏:“若是你早就知晓我的身份,又如何会现在才说!” 南知鸢虽然诧异于谢清珏没将这件事同她说,也不知晓谢清珏这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从青荷的嘴里撬出来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还是顺着谢清珏的话,接着往下说。 她对着青荷眨巴了一下眼睛,甚至正经地说:“毕竟,你如今才落入我们的手里啊。” 南知鸢的话瞬间叫青荷面上变得五彩缤纷。 自己落入了谢清珏手中,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如他们方才说的一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那无论是当初的事情,还是这些年她做过的事,几乎都能被翻出来。 在大虞这么些年来,青荷第一回面对着朝廷的人,觉得有些窒息。 她原本以为,大虞的官员们,都是只会吃公粮的蠢货,毕竟这么些年来,便是何大人也被他们耍的团团转,除去昨日的那个意外。 而如今,无论是何大人的反水,还是面前的这两人,包括如今不在场的林溪砚。 都叫她警惕了起来。 第239章 大虞的官员,并不如她所想的一般,一个个都是蠢货。 巨大的不安笼罩着青荷,她手指微微弯曲,死死抠着盖在身上的被衾,脑子里却在飞速想着自己应当如何应对如今这个场景。 “那你告诉我,这脸的主人,是谁。” 青荷掀开眸子,看向南知鸢。 如今无路可走之时,便只能顺着她给到的路走了。至于之后...她自然有对策。 她便不信了,如今蔓娘已经丢了性命,那些人还能容忍她这个几乎知晓所有的人,落入大虞官员的手里。 而如今,她要做的,便是拖延。 拖延时间也好,应付南知鸢他们也罢,只要能保住了性命,便好了。 南知鸢看着她的眸子,知晓她大概在心中算计着什么。 只是南知鸢并没有细究,而是自顾自地开口。 “你的脸,与当今驸马的前任妻子,长得一模一样。” 听见南知鸢的话,青荷下意识皱起眉头来。 “驸马?哪位驸马?” 南知鸢下意识看向了谢清珏。 哪位驸马?看起来,青荷不仅对湖州的事情了如指掌,便是连京城之中的事怕是都知晓一二。 谢清珏接收到了南知鸢的眼神,自然也知晓她这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眸色动了动,开口:“你可以自己猜猜,是哪一位。” 青荷皱了皱眉头,她下意识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一瞬间,她对着自己用了数年的脸,突然有了陌生的感觉。 南知鸢眼尖,注意到了青荷的手心破皮了。 瞧那样子,不像是昨日时候弄伤的,而是,就在刚才。 看起来,青荷内心比她如今展现出来的,要慌乱许多。 知晓青荷并不如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南知鸢也下意识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抬眸,看向青荷:“你竟不知晓此事?给你这张脸的人,他没有说过吗?” 青荷抿着唇,不善地看着她。 南知鸢耸了耸肩,倒也没有纠结于青荷如今的态度。 如今,青荷不知晓,那便最好了。 否则,南知鸢还会害怕,她想着借由自己这张脸,去对令姿做些什么呢。 想到宫中的令姿,又想到如今长着她母亲那张脸的青荷。 南知鸢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堵堵的。 谢清珏隐约感觉到,如今怕是从青荷的口中再探不出更多有利的信息了,他视线一转,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阿鸢。” 谢清珏唤了南知鸢一声。 南知鸢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了,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明所以。 谢清珏没有说什么,而是牵起她的手,将南知鸢从椅子上带了起来。 椅子摩擦在地面上,发出有些嘈杂的响声。 青荷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扯了扯唇角,再度闭上眼睛,可她颤抖的长睫却昭示着她心中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然。 “怎么,不想问了?” 就在谢清珏带着南知鸢将要踏出门时,青荷突兀地开口。 南知鸢与谢清珏的步子,硬生生地顿在原地。 南知鸢转过头来看向床榻上闭着眼睛的青荷,抿了抿唇。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说些什么,谢清珏便抢先了一步开口。 “阿鸢,午膳我叫她们给你炖了桃胶粥,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口味,若是晚些吃,便失了这个滋味了。” 谢清珏的话一出,南知鸢便低垂下头来了,掩盖住了眼尾的笑意。 他这招,着实是够损的。 果然,床榻上的青荷忍了忍,有些没忍住,瞬间,她手心之中的伤口更深了。 第240章 相比于南知鸢的目瞪口呆,谢清珏反倒是写的额外的淡然。 他微微颔首,而后不自觉地,又捏了捏南知鸢细嫩的手背。 若是平日之中南知鸢怕是早有反应,会从他手里挣脱开了,可这一回,南知鸢几乎都没有感受到,她脑海之中飞速地盘旋着两个字。 “姘夫——” 这着实是超出南知鸢的意料的,可是... “你又如何知晓的?” 南知鸢在问完这话之后,反应过来谢清珏手头上的动作,她瞬间将自己的手从谢清珏的手里抽了出来,低垂下头来看时,还发现自己原本雪白的手背,却被谢清珏的动作,染上了一层微薄的红意。 倒是不疼,只是就算从谢清珏手中抽离出来之后,南知鸢却总是能察觉到上边隐约带着谢清珏指腹上的热气一般,挥散不去。 南知鸢眼眸闪躲了一下,没有看向谢清珏,而是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颇有一副不叫他再度得逞的样子。 殊不知,这份神情落在谢清珏的眼里,却是格外的生动。 谢清珏掩了掩唇角的笑意,而后才同她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查到她对外祖母做的事?” 谢清珏如今口中的外祖母,是南知鸢的外祖母。 南知鸢微微一愣,顺着谢清珏的话,点了点头。 谢清珏见她还记得,便继续道:“当时我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因为那时并未查到有任何何家的手脚在。” 在湖州,若是凭借青荷一人,将这些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太过于冒险了。 初到姚家,想要利用姚家这个普通人家的作掩护的青荷,不会想要将这件事情搞砸的,所以,她必然会使用自己手头上应有的外力。 谢清珏顺藤摸瓜,就算青荷掩盖得再好,却也同样被他探查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南知鸢倒是起了好奇:“那,那姘夫是何人?” 毕竟南知鸢与青荷也算是相处了这么些年,何况姚家的阿舅他们都从未发现过青荷有“姘夫”一事,倒是叫谢清珏先一步找出来了。 一时间,南知鸢看向谢清珏的眼神之中都带了些许的微妙。 原本谢清珏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他抬眸时,不慎撞进了南知鸢略带了些揶揄的目光之中,谢清珏才哑然。 “如此瞧着我做什么?” 被抓包了,南知鸢倒是没有丝毫的掩盖。 也不知晓是否是如今在湖州的缘故,面对着谢清珏,南知鸢没有丝毫当初在谢家时候,对待他的拘束。 反倒是坦坦荡荡。 “我在想,堂堂的首辅大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倒也是利索的很。” 南知鸢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故作玄虚的:“妙啊妙啊。” 若是旁人如此调侃谢清珏,怕是第二日要紧着自己的舌头了。 可如今,面前的是南知鸢。 谢清珏竟发现自己的心中冒不出一丁点火来。 他有些哑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落在南知鸢视线之上的,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好了。” 谢清珏捏了捏鼻梁,纵容着开口:“方才说的叫小厨房给你做的桃胶粥,是真的。” 他还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如今的时间:“若是你再晚些去,这桃胶粥的风味,便没有那般好吃了。” 如若旁的东西,南知鸢可能还会无所谓地摆摆手。 可湖州的桃胶可是数一数二的好,若是好的桃胶,转卖在京城之中,怕是得翻上数倍。 第241章 南知鸢对吃这一方面着实是比较看重的,尤其是方才早膳时惦记着事情,并没有吃得太饱,只有几个蟹粉酥下肚,如今听着谢清珏口中的桃胶粥,南知鸢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下。 好在,南知鸢瞧了一眼自己与谢清珏的距离,估计了一下他应当是听不见的,她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却没有发觉,站在她的身后,谢清珏目光柔和,落在她的身上几乎都要给南知鸢的四周散上一层柔和的光影了。 他慢慢悠悠地跟在南知鸢的身后,若是南知鸢转过身去,或者再仔细一些,都能发觉一件事—— 谢清珏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影子上。 -- 林溪砚找的宅子着实是偏僻,便是想要查出青荷的人,都绕了许久,才勉强摸索到这儿来。 夜色渐渐深了,南知鸢低垂着眸子,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在擦着自己的头发,她刚沐浴完,虽然已经擦干净了身上的水,可周身还是萦绕着一种朦胧的水意。 若是旁日里,谢清珏怕是视线几乎都要黏在南知鸢的身上了。 可如今,他却透过窗牖,看向窗外,面色有着说不出的凝重。 等到南知鸢的头发半干了,她才有闲心将视线放在了谢清珏的身上。 见谢清珏似乎久久地维持着这一个动作不动,南知鸢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慢腾腾地走上前去。 几乎都走到距离谢清珏只有一拳的距离时,他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此,南知鸢倒是着实是信了,他恐怕是还惦记着什么要事。 只是,等到南纸鸢即将开口之时,谢清珏却突然轻笑了一声:“阿鸢这是想吓唬我?” 南知鸢挑了挑眉,有些好奇谢清珏这是怎么发现的。 难不成,他方才一直都在装模作样不成? 只不过,南知鸢心里所想,着实是冤枉了谢清珏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知鸢在心中嘟囔了一句,看着谢清珏转过身来,却将这话吞入腹中。 她眼神有些飘忽,倒像是真做错了什么样。 谢清珏微微摇头,而后将手指往前一指。 南知鸢瞧见,顿时来了兴趣,凑过身躯想要看谢清珏这究竟指着什么呢。 只是当她视线逐渐聚焦时,南知鸢却愣住了。 是她的影子,落在了窗前。 不知为何,瞧见这场景,南知鸢只觉得脸有些烫,她缩了缩脖子就想逃离现场。 “原来是这版发现我的,当真是作弊。” 谢清珏倒也没有拆穿南知鸢脸上的羞赧,他将衣裳捋平,而后看向南知鸢,说了一件事。 “今日已是青荷在这的第三日了,若不出意外...她的同党,应当要来救她了。” 三日,是谢清珏先前算好的日子。 只是南知鸢听着谢清珏的话,一下便瞪圆了眼睛。 “今日?” 她下意识看向外边,今日是月初,月亮并不圆,挂在天边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月牙。 可即便只是个月牙,它散发出来的光影却平洒在了地面上。 南知鸢有些不可置信:“会不会是弄错了,如今,都已经夜里了啊。” 谢清珏看向南知鸢,他勾起唇角,问了她个问题:“当日你在何府时,我有事何时来见你的?” 南知鸢一愣,思考了片刻便脱口而出:“月色渐暗的时候。” 她这么一开口,便都不用谢清珏再来解释了,她自己便有了思绪。 第242章 “只是...” 南知鸢唇瓣翕动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谢清珏:“那又为何是今日?” 第三日说实话并不算多长,那些人,便是再多等些时日都等不住吗? 南知鸢有关心过青荷身上的伤,趁着她睡觉时,南知鸢进去瞧见过几眼,经过这几日的调养,青荷身上的重伤虽没有痊愈,却已经慢慢有好的迹象了。 只是,像是有人封住了她的穴脉一般,青荷几乎使不出任何的武功来,如此,便是南知鸢也不用担心她劫持着自己逃脱的可能了。 可如今,没过了几天,谢清珏便告诉她,说是青荷的同党大概在今日要来救她了。 南知鸢眉心拧得紧紧地:“不行,若是她不见了,表弟该如何?” 况且... 南知鸢抬眸看向谢清珏,问他:“她同党?何人?” 南知鸢绞尽脑汁地想:“难不成,便是上一回你同我说的,青荷的姘夫?” 谢清珏没有直接否认,毕竟,他也只是察觉到了这两日,尤其是今日的午后,宅子之外那些隐蔽的角落,好似藏着人正在对宅子里进行窥探。 至于是谁,谢清珏也没有这般的神通广大,一下便能猜出来。 谢清珏微微顿住,而后,掀开眸子看向了南知鸢:“若当真是她的姘夫,该如何?” 南知鸢怔愣在原地,她着实是没有想过谢清珏会问她这般无厘头的问题。 就算是,又关她什么事? 青荷便是如今瞧着可怜,可她当初在何府的时候,可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呢。 南知鸢这几日去瞧她,也不过是不想叫她死了,才叫自己违背了当初答应阿舅的话。 对于青荷,南知鸢唯一有动容的,便是她那一张脸了。 谢清珏在刚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便一眼不眨地盯着这儿,直到南知鸢抿着唇,下意识往京城方向看时,谢清珏也在心中理清了青荷在南知鸢心中,无足轻重。 如此,那便好,也免得他心慈手软了。 谢清珏眉心的小山峦渐渐松了口来,他伸出手来,在南知鸢的头顶上揉了揉。 “今日不必等我回来了。” 南知鸢没有反应过来:“诶?” 等她回过神来时,南知鸢几乎都下意识往外走了两步。 可她的步子哪里追得上谢清珏,如今,谢清珏走得匆忙,南知鸢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谢清珏刚走,柳絮便一下站在了南知鸢的身侧,将她扶住:“夫人,回去坐着吧。外边露重,仔细着身子才是。”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可湖州的树,树上的叶子并没有全然落下,还是有泛黄的叶子,似乎忘记了如今的时间,依旧顽强地挂在上边。 南知鸢盯得久了,久到一阵风刮来,南知鸢下意识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她才低垂着眉,顺了柳絮的意思,一道回到暖和的屋子里。 “也不知这个时候,棠姐儿在做什么呢?” 柳絮原本在给南知鸢倒了一碗热茶,如今听着南知鸢的话,她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地一顿。 片刻之后,她将手中的热茶一下放入了南知鸢的手心之中。 “小姐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尤其是在贵妃娘娘那儿,定然不会受人欺负的。” 南知鸢知晓崔令姿是个护短的性子,所以才会安心地将棠姐儿放在她那儿。 只是... 她的棠姐儿毕竟才这般的年岁,又如何能忍受这般久见不着自己的娘亲呢。 便是如今,外边究竟什么情况,青荷的同党究竟来与没来,南知鸢都没这么操心了。 如今,她只想将表弟平平安安地交还在阿舅的手中,谢清珏也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而后他们越快启程回到京城,便是最好! 只是,南知鸢的思绪只停留了一瞬,突然,她便听见外边传来了刀刃的声响。 南知鸢先前几乎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听到刀刃相交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时,南知鸢都有些恍惚了。 她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向柳絮,当机立断。 “柳絮,将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部集中在一块。” 柳絮的手有些抖,却还是按照着南知鸢的吩咐,将屋子里外的丫鬟,小厮,都集中在了一起。 丫鬟小厮们先前更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的,便是长得高高大大的小厮,如今站在南知鸢的面前,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发软的腿。 南知鸢扫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遇见这种场景,怕死是人之常情。 只是,如何尽力保住自己的命,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害怕就能抵抗得了那些无眼的刀剑的。 南知鸢扫视了一圈,林溪砚给他们安排的院子不算小,同样也不算太大,除去主卧外,左偏房一个书房,一个客房,右偏房则是下人居住的,和刻意安排的小厨房。 而如今,南知鸢扫了一眼整个院子。 小厮一共有三个,丫鬟除去了柳絮,一共是七个。 加上南知鸢主仆二人,一共也只有十余人,还都是手无寸铁的。 南知鸢抿着唇,扫视了一圈,当机立断。 “从屋子里把桌椅全部搬过来。” 柳絮一愣:“夫人?” 南知鸢指着门口:“全部堆在门口,这样便是他们想要破门,也得花不少的力气。” 她话音刚落时,只听见外边的厮杀声音愈发的强了。 来救青荷的人,想来,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还在发愣的侍女:“愣着做什么,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