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温存》
7. 07
直到上车,乔舒然都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抽离。
太阳穴突突地跳,头脑发晕。
始作俑者坐到她的身边。
陆其川打量着窗外的景色,意犹未尽地问司机,“余阿姨在国内还有什么产业来着?”
乔舒然忍不住开口问:“能不能先送我回家?”
此刻,她的脸色发白,眼中有掩藏不住的惧意。
陆其川方才意识到今晚玩得有些过头,放柔声音问:“吓着了?”
乔舒然归心似箭,不想节外生枝,敷衍说:“只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陆其川点头,“跟王叔说下你家地址”
谨慎起见,乔舒然说的是出租屋附近商场。
“还是直接送您回家吧。”王叔劝道,“更安全,我们也放心。”
乔舒然坚持说:“您把我放在那边就行。”
王叔抬眼看向中控台后视镜,无声征询陆其川的意思。
陆其川勾了勾唇角,“听她的。”
王叔发动起车,不知过了多久,街景逐渐变成熟悉的模样。
乔舒然松开攥着的手,发现自己掌心全都是汗。
车刚停稳,她立即向陆其川道别,逃命一般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舒然?”
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慌张无措中拉了出来。
乔舒然转头看过去,是同住的学长和学姐。
“好久不见。”张愉走到她面前,随口问,“怎么刚回来,今晚加班了吗?”
见到熟悉的人,乔舒然感觉自己被惊掉的三魂七魄都归位了。
她不由得舒了口气,回答一句对呀,然后又冲张愉的男友梁竞泽点头打招呼。
张愉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
“正好,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还是之前那家店。”
乔舒然不太想当电灯泡,婉言谢绝说:“你们两个去吃吧,我不饿。”
“你都没吃饭,到烧烤店肯定就饿了。”张愉拉着乔舒然的胳膊,“走啦走啦,这段时间我们忙,让你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挺不好意思的。”
梁竞泽也开口劝说:“就当是庆祝你找到工作。”
热情难却,况且乔舒然刚被吓到,此刻正需要朋友陪伴,便答应了。
张愉跟她并肩走着,关切地问:“因为工作上的事不开心吗?”
乔舒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骗不了人,便嗯了一声。
“因为忙吗?”
“不是。”
张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是公司里的事情,她接完电话,转过身去找梁竞泽商量。
乔舒然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前面。
好在张愉商量完事情,迅速走回她身边,乔舒然却没了倾诉的欲望。
到了烧烤店,两个女生坐在同一侧,梁竞泽坐在张愉对面。
气氛还算融洽,但情侣自带的屏障还是有意无意地将乔舒然隔绝在外。
聊到某个话题,张愉和梁竞泽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笑起来。
乔舒然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听完张愉解释,也没懂笑点在哪里。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微妙的味道。
乔舒然不是第一次跟学长学姐出来吃饭。
只是以前闫培林在,她跟张愉各黏各的男朋友,从没觉得尴尬。
吃到一半,张愉忽然提出想喝杨枝甘露,要梁竞泽去买。
“还是三分糖正常冰对吧?”
“对的。”
梁竞泽顺势看向她旁边的乔舒然,“你喝什么啊?”
“谢谢学长。”乔舒然举起自己面前放的豆奶,“我喝这个就好。”
“你就当是陪我喝了。”张愉将手机塞到她手里,“他走那么远只买一杯也挺亏的。”
乔舒然口味特殊,很多奶茶自带的小料都不喜欢。
每次都要闫培林去柜台问清楚里面具体有什么,再抉择要留哪几样。
现在肯定不能这么麻烦别人。
她直接将购物袋里的1改成2,“我就跟学姐喝一样的就行,谢谢学长。”
梁竞泽拿到了手机,迅速离开烧烤店。
乔舒然吃得差不多了,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打开微信,意外看到新的好友提醒,对方规矩而正式地用自我介绍做申请语。
——我是程岩。
乔舒然愣了下,接着通过了申请。
张愉拿起一串排骨,递给她,“听说你找的这份工作挺不错的啊。”
乔舒然点头,又问:“是闫培林告诉你的吧?”
“对,闫培林经常给我们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害怕,还拜托我们有空多回来陪你。”
“……”
乔舒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我和梁竞泽每次说起来都觉得可惜,明明你们感情那么好,怎么就分手了呢?”
“这也没办法,他要回老家,我又不想异地。”
张愉沉吟片刻,问:“闫培林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忽然决定回老家啊?”
乔舒然回答:“他说是家里要他回去。”
“闫培林这人就是要强,跟你都没说实话。”张愉叹了口气,“其实是因为他实习的公司忽然宣布冻结HC,他忽然没了希望,才想离开E市。”
——原来是这样。
其实入职敬创以后,乔舒然慢慢理解了闫培林。
为什么他上班时间不回消息,为什么他回来以后一句话都不想说……
现在也能理解为什么他那时执意离开E市。
郁结心底的最后一点怨气也消散了。
乔舒然点头,“这也正常。”
“果然还是你能体谅他。”张愉趁热打铁,“闫培林现在后悔了,也知道自己错了,想跟你复合,舒然,你愿意吗?”
乔舒然不由得一怔。
好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她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回个消息。”
程岩:【舒然,今晚辛苦了。】
程岩:【我刚跟谢琳琳打过招呼,给你调休两天。】
程岩:【明后两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敬创科技有着看似人性化的调休制度,加班时间可以一比一换成调休。
由于平时工作饱和,调休申请很难通过,只能等年底换成加班费。
她这个没加过班的人,却连流程都不用走,轻松得到两天假期。
却开心不起来。
旁边的张愉一直在看乔舒然,等待她的答案。
乔舒然放下手机,抬起眼面对茫茫夜色。
“我不知道。”
闫培林刚走那会儿,她特别不习惯,经常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如果当时他提出复合,自己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事到如今,已经变成另一番景象。
-
回到出租屋,张愉和梁竞泽进了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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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舒然仰躺在次卧的床上,神情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眼前似有水波纹一圈圈漾开,浮现出今晚天台上的情形。
救命。
中间她被学长学姐叫去吃饭,得知了前男友离开的苦衷,认真思考了要不要复合。
怎么还是没有冲淡陆其川带来的恐惧呢?
不知不觉,他背后深不见底的黑暗,已经变成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阴影。
铃声打破寂静,将乔舒然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坐起来接,“喂。”
“舒然。”
“嗯。”
“对不起。”
沉默片刻,闫培林率先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歉疚和不舍。
“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跟你解释清楚,当时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想回家。”
乔舒然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
在外面受了伤想要回家是人的本能,可是……
“当时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
闫培林语气艰涩,“怕你觉得我很差劲。”
乔舒然觉得莫名其妙,“我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你会觉得我很差劲吗?”
闫培林讪讪地说:“是我不好。”
“难道在你心里,我会在背后笑你没用吗?”
“不是。”
乔舒然越说越委屈,“其实你就是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不相信我也会像你家人一样理解你安慰你。”
闫培林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主要是跟家里人说,他们能帮我。”
乔舒然:“……”
确实。
自己给不了除安慰以外的任何支持。
“你跟我一样,都没遇到过这种事,而且当时你在备考,我怕影响你。”
“你留我一个人在E市就不影响了吗?”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只顾自己,没有考虑你。”闫培林顿了顿,又问,“我现在知道错了,舒然,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么一吵,乔舒然反倒觉得自己回到了舒适区。
在这段关系里,她可以痛痛快快地发泄情绪,可以毫无顾忌地控诉对方,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权衡利弊,更不用担惊受怕。
安心得让人落泪。
乔舒然吸了下鼻子,“我们都异地了,我要怎么给你机会?”
闫培林接着回答,“我们可以换个城市生活啊。”
乔舒然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不由得一愣,“什么?”
“在E市生活太辛苦了,最忙的那段时间,我上班的时候你还没醒,回来的时候你又睡了,明明住在一起,却只能用微信聊天。”闫培林劝道,“我们换个压力小的城市,找份清闲的工作,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多好啊。”
乔舒然有点心动,却又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陈建梅从小就给自己念叨,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以后不能走太远。
E市是她眼中最好的去处,为此,乔舒然甚至放弃了报考更好的大学。
“可以在我们的家中间选个地方。”闫培林让她拿ipad看地图,“我们可以去Z市,那边房价不高,有很多特色小吃,也可以去K市,那里有海,气候很舒服。”
随着他的描述,一幅幅具体而美好的生活画卷在乔舒然面前徐徐展开。
冲淡了今晚笼罩在头顶的阴影,让她心动不已。
“我试着跟我妈提一下。”
8. 08
电话里。
乔舒然刚开个头,便被陈建梅打断,“谁跟你说想去K市Z市的?”
“没有别人。”
妈妈严肃的语气让她不敢说实话。
“是我自己感觉出来的,在E市生活的压力确实很大……”
“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陈建梅猜测,“是你那个前男友对吗?”
乔舒然怔住。
“我就知道,这人之前就想拐走你。”陈建梅立刻来气,“可我不是让你分了吗?”
乔舒然要出下唇,“分是分了,可……”
“有点骨气,分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别再联系。”陈建梅翻起旧账,“当初你因为跟他谈恋爱耽误了复习,最后才没考上研的,你还没长教训吗?”
乔舒然懵了,“我没有因为谈恋爱耽误复习。”
“怎么可能没耽误?别人考研都泡在图书馆里,你倒好,天天陪他出去玩。”
“我每次都是完成复习任务以后才跟他出去散散步,调节一下情绪。”
没想到恋爱时忍不住跟妈妈分享的甜蜜细节,会变成刺向自己的箭。
乔舒然特别委屈,“这些我明明都说过的呀。”
“光说有什么用?反正没谈恋爱的都考上了,只有你连初试都没过。”
提到考研成绩,乔舒然哑口无言。
“算了,过去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没用。”陈建梅语重心长地劝道,“但你这次千万不能犯傻,为他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这不是什么好机会。”乔舒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妈妈,我现在好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年轻的时候下车间,还是三班倒,晚上回家路上连灯都没有,还要穿过一片玉米地,你再看看你现在的工作,还不是好机会吗?”
乔舒然失去了诉说的力气。
每次跟妈妈意见相左,不管怎么说,最后都以自己失败告终。
时间一长,她逐渐学会了沉默,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世界上好工作非常少,你好不容易碰上,一定要抓住,上次你说自己的能力不够,我还以为你会好好学习,提高自己呢,结果你竟然打算辞职去找你前男友?”陈建梅压低了声音告诫,“清醒一点,牛我已经吹出去了,你要是没了工作,连我都要跟着你丢脸。”
同样的话乔舒然几乎是从小听到大。
本以为自己会免疫,没想到每次都会被压得喘不上气。
陈建梅还在劝说:“上学认识的男生没什么钱,只会哄你开心,你现在有了好工作,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别再跟这种人联系了。”
大脑因为缺氧,微微有些眩晕。
乔舒然捏紧桌角,忍着不适回答说:“好的。”
觉察到她的异常,陈建梅缓和了语气。
“身体不舒服赶紧去医院,不要硬撑,也不要觉得是因为工作压力大。”
挂了电话,乔舒然颤抖着拉开抽屉找吸入剂。
折腾好半晌才恢复平静。
她的人生好似走进沼泽地,越是挣扎自救,却越往下陷。
接下来该怎么办,乔舒然毫无头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跟闫培林已经彻底彻底没了可能。
乔舒然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发现有一通来自闫培林的未接来电,便回拨过去。
接通以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你……”
“舒……”
乔舒然抿了抿唇:“你先说。”
“舒然,我刚刚也找我爸妈商量了下。”闫培林语气里带着歉疚,“他们觉得我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太折腾了。”
乔舒然猜测他大概经历了跟自己差不多的情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闫培林急切地向她保证,“等过一段时间,我再跟他们提。”
乔舒然问:“再提他们就会答应吗?”
闫培林一时语塞,“我……”
乔舒然喉咙里像压着一块黄连,又苦又涩。
恋爱时,两人聊到彼此的成长经历和原生家庭,因为相似,每次都会有共鸣。
他们会畅想未来畅想能跟对方建立截然不同的新家庭,逃离桎梏和束缚。
哪成想不到一年,就要向现实妥协。
她轻声说:“闫培林,还是算了吧。”
闫培林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执拗地表示,“我不想跟你分开。”
“可是现在好难啊。”乔舒然开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闫培林瞬间猜到,“你妈妈还是不同意?”
乔舒然哽咽着嗯了一声。
闫培林知道来自家庭的压力有多可怕,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何况乔舒然。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叹气,“算了,希望我们以后都能过得轻松一点。”
乔舒然泣不成声,“对不起……”
“这怎么能怪你呢,别哭,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闫培林顿了顿,又说,“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随时可以找我的。”
上一次分手,他就是这么说的。
乔舒然理所当然地放任自己,继续享受他的关心,搞得现在该更加痛苦。
想到这里,她狠了狠心,掐断通话。
独自回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
次日,乔舒然照常去上班。
见到她来,谢琳琳有点惊讶,“程……你不是有事请假了吗?”
乔舒然解释,“本来是有事,现在又不用了,我就回来上班了。”
谢琳琳笑了笑,“有事你就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好的。”
坐到工位上,乔舒然打开微信界面,思索该怎么向程岩开口。
这时微信忽然来了一条新消息。
程岩:【怎么来公司了?】
应该是谢琳琳告诉他的。
正好不用想开场白,乔舒然直接切入主题:【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程岩:【来我办公室谈吧。】
乔舒然:【好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又等了一下,确定走廊上没人,才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进去时秘书正在沏茶。
程岩挥手让她出去,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第一次跟老板单独相处,乔舒然难免觉得紧张,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跟我还客气什么。”
程岩招呼她坐到自己对面,亲自给她倒茶。
“谢谢程总。”
乔舒然双手接过来喝了一口。
她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品不出其中的味道。
尤其昨晚没怎么睡,如今热茶入喉,困意止不住地往外涌。
乔舒然抿住唇,努力压制打哈欠的冲动。
程岩主动开口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乔舒然攥紧手里的茶杯,小声说,“就是觉得我跟陆总不太合适。”
程岩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非常合适。”
乔舒然抿着唇思忖片刻,决定摊开来说,“不知道您处于什么目的招我,但我来敬创只是为了打工赚钱。”
程岩抬起眼看她。
乔舒然深吸一口气,抛出自己要求,“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普通的员工,薪资待遇和工作内容也按正常的来吧。”
说完,她忐忑地低下头,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程岩抬手给她添茶,“有的时候陆其川确实挺招人烦的。”
怕他以为自己只是使性子,乔舒然忙说:“不是这样的……”
程岩打断了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跟陆其川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乔舒然实话实说,“我没想过会跟他在一起。”
程岩神色认真地打量她,“我猜你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努力学习,毕业找一份还不错的工作,然后再努力工作,等待升职加薪。”
乔舒然眨了眨眼,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放在以前这样也挺好的。”程岩语气一转,“但现在你遇到了陆其川,眼光就不能局限在这万把块的工资上,他能给的是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你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
这番话似是给面前险峻的路铺上了红毯,变成仅对她开放的VIP通道。
乔舒然却不敢看,更不敢想,还是坚持说:“我还是做普通员工吧。”
“不急,回去慢慢想。”程岩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在工位上整天闲着确实挺难受的,回头我让谢琳琳给你安排一些工作。”
“谢谢程总。”乔舒然提醒,“还有薪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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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都跟之前一样。”
“这不行……”
程岩满不在乎,“之前谈好的不能出尔反尔,再说,我多这万把块也没什么用。”
无功受禄,乔舒然更加不好意思,频频道谢。
昨晚担忧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她却不觉得轻松,心里像被压上了更大的石头,步伐都变得沉重。
目送乔舒然走出办公室,程岩接着给陆其川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声音还是万年不变的懒散随性,“喂?”
“昨晚你都干了什么?”程岩说,“把人家吓得假都不休了,大清早过来找我。”
陆其川低低地笑了下,语气无辜地说:“我也没怎么着啊。”
程岩会信他才有鬼,“我暂时劝住了,你这两天抽空再过来哄一哄吧。”
陆其川靠着床头坐起来。
窗帘紧闭,房间里透不进一点光,让人分辨不出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哪有时间。”
“你这人……”程岩语气有些无奈,“等我找机会再跟她聊聊。”
“不用。”陆其川顿了下,说,“其实你不做这些,我也会把沈叔叔介绍给你。”
-
接下来的半个月,谢琳琳开始陆续给乔舒然安排工作。
工作内容说起来简单,难就难在每一项都需要其他部门配合完成。
光是中间沟通和协调就要很长时间。
科技公司不太重视行政类工作,乔舒然又是刚来不久的新人,说话没有分量。
许多人嘴上答应,一转头就忘了,只能算着时间再去提醒。
搞得她每天都是踩着ddl交,自然没有时间再做检查。
接着收到谢琳琳发来的截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对。】
打开一看,都是很简单的错误。
乔舒然的脸像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羞惭地道歉:【不好意思,琳琳姐,我这就改。】
谢琳琳:【来不及了,我已经给你改好了。】
谢琳琳:【下次记得仔细检查。】
乔舒然:【好的。】
懊恼地关掉对话框,脸还在隐隐作疼。
可工作不等人,乔舒然没有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迅速打开另一个工作文档。
怕再犯同样的错误,每次发东西,她都像有强迫症一样反复检查。
完不成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多,下班时间也越来越晚。
因为不是下班高峰期回家,地铁上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乔舒然却没有了多余的精力观察别人。
到家洗漱完,困意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乔舒然躺在床上,木然地刷着手机,熬到每天凌晨才睡。
没过几个小时又被闹钟吵醒,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浮现出一张憔悴的脸。
乔舒然恍惚了下,不禁产生怀疑。
——当初想尽办法保住的这份工作值得吗?
可时间压根容不得她细想。
乔舒然看了眼表,匆忙洗漱完换上衣服,出门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忙到半上午,同事经过她的工位时,咦了一声,“舒然,你没吃早饭啊?”
乔舒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早晨从便利店买的包子还放在手边,但已经凉透了。
刚来的时候还是烫的。
她本想梳理完工作再吃,结果忙着忙着就忘了。
乔舒然揉了揉太阳穴,懊恼自己的记性怎么差成这样。
“再忙也要吃饭啊。”同事好心建议,“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吧。”
乔舒然一点胃口都没有,起身去休闲区,准备喝咖啡提神。
选好口味,等待出饮的间隙。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新的工作消息。
久违地收到了程岩的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
乔舒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婉拒:【程总,我手上有个急活。】
程岩:【可以交给谢琳琳。】
乔舒然顿住,还没来得及回复,接着看到下一条消息。
程岩:【陆其川来了。】
9. 09
最近的每一天对乔舒然来说,都好像有一个月那样漫长。
再看到陆其川这个名字,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乔舒然字句斟酌着打出婉拒的话接着删掉。
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打。
整个过程中,她脑海中不断闪过礼仪小姐争相给他送锤的情形,以及方姿和程岩先后劝过自己的话。
乔舒然指间悬在发送键上,却怎么都点不下去。
以陆其川的家世背景,肯定不能两次三番过来找自己。
拒绝的话,大概不会再有下次。
自己只能在这里继续挣扎。
好像看到向自己敞开的VIP通道入口正在缓慢闭合。
乔舒然心一紧,陷入痛苦的纠结。
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呢?
要不要呢?
要?
乔舒然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敲下回复:【我这就来。】
消息发出,反倒松了口气。
她将手机收回口袋里,躲着同事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敲了两下门。
里面传出程岩的声音。
“请进。”
乔舒然接着推门走了进去。
陆其川坐在会客沙发上,见到她,熟络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呀。”
老板在侧,乔舒然有些拘谨,只是礼貌性点了下头,“陆总好。”
“我还有别的事,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程岩脸上挂着调侃的笑,“你们慢慢聊。”
“在这儿有什么好聊的。”陆其川站起身,缓步踱到乔舒然身侧,“走吧。”
佛手柑的气息再度侵入鼻腔,刺激得她又开始紧张,“去哪里呀?”
陆其川扬眉,“你猜。”
乔舒然不知道该怎么接,气氛瞬间僵住。
“看把你吓的。”陆其川笑了下,“只是找一家餐厅,我们边吃边聊。”
乔舒然点了点头,又想起,“我的包还在工位上,我得回去拿。”
“行啊。”陆其川抬起手打开门,“我在B2停车场等你。”
乔舒然特意又等了一会儿,才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临近中午,总经办大部分员工都去楼下食堂吃饭了。
只有谢琳琳还在处理工作。
瞥见乔舒然进来,她开口问:“舒然,程总跟我说你下午有事?”
乔舒然表情有些心虚,“对。”
“有事就去办,你把手头的活交接给我就行。”
“好的,谢谢琳琳姐。”
回到工位上,乔舒然开始整理工作。
她发现虽然自己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实际工作产出却很少。
对一家公司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挫败感再度涌上心头。
交接完工作,乔舒然毫无留恋地关掉电脑,拎着包往外走。
B2停车场有四个区,都黑压压地停满了车。
乔舒然一进去就晕了。
她拿出手机找陆其川,忽然想起自己删掉他的联系方式。
正要问程岩要,忽然感觉到身后跟上来一个人。
乔舒然本能地发出尖叫。
这一声触发了周围汽车的警报,滴滴地响成了串。
“别怕。”陆其川话里夹着笑音,“是我。”
乔舒然抚着胸口,有些惊魂未定,“你又吓我!”
“这次真不是。”陆其川语气无辜,“我刚要出声叫你。”
乔舒然忍不住控诉说:“谁能分辨出你哪次是真的,哪次是假的。”
陆其川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可以了吧?”
警报还在响,车灯也跟着闪烁不定,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的。
乔舒然冷静下来,勉强答应说:“那好吧。”
“走吧。”陆其川转过身,“中午我请客给你赔不是。”
上了车,两人并肩坐在后排。
他的目光带着探究意味,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乔舒然有些不自在,扭头看向窗外。
旁边伸来一只手,挑起她胸前挂着的工牌。
陆其川认真地打量起上面的证件照。
乔舒然一惊,伸手去抽自己的工作牌。
陆其川却捏紧不让她抽走,抬眼,目光在她的脸庞和证件照之间游移。
乔舒然双颊飞红,心里不禁开始发虚。
这张证件照是她拍过修得最自然的一张,但也修过啊。
“拍得不错呀。”陆其川目光触碰到她的脸,浮起一层笑意,“就是没有本人好看。”
乔舒然愈发羞赧。
逗完了她,陆其川收回目光,看到照片旁边的名字。
——乔舒然。
尚算陌生的三个字。
他忽地想起上次是在哪儿看到这个名字的。
陆其川打开微信瞄了一眼,问她:“你有个叫方姿的朋友?”
乔舒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方姿,如实回答说:“我认识她,但不能算朋友。”
陆其川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方姿申请添加他为好友的页面。
【陆总您好,我是乔舒然的朋友方姿,她让我来跟您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非常巧妙的话术,既说明了来意,又能勾起别人的好奇。
乔舒然不由得蹙起眉头,“我没有让她找你。”
陆其川问:“你觉得她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不是我给的。”乔舒然忙解释说,“我跟她也是那次峰会认识的,中间联系过几次,她让我介绍你们认识,我没答应。”
“我知道不是你。”陆其川轻声安抚她,“你好好想想哪里出了纰漏。”
汽车驶入林荫道,郁郁葱葱的枝叶遮住阳光,光线霎时变暗。
峰会那天的细枝末节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乔舒然想起程岩派人送来的那张卡片。
上面写着陆其川的电话号码,最后自己扔进了垃圾桶里。
难不成是……
乔舒然眉头皱得更紧。
捕捉到她表情变化,陆其川问:“想起来了?”
乔舒然便将刚刚的猜测告诉了他。
陆其川哦了一声,叮嘱道:“以后扔东西前记得处理掉上面的信息。”
联想起自己工作中也经常犯错。
乔舒然懊恼地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别放在心上。”
陆其川漫不经心地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正好借这个机会加一下。”
两句话便将她心里的大事化小,小事变成加微信的机会。
乔舒然呼出一口气,举起手机,扫码添加他为好友。
陆其川的头像是他自己的背影。
他坐在岸边,面对大海,在落日余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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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衬下,黯淡得好似一团阴云。
朋友圈半年可见,零零散散的几条都是活动宣传分享。
可能因为自己不在可以看到全部的分组里。
乔舒然眨了下眼,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
他们去了一家河景餐厅。
路边有服务生等候,由他引着上了三楼。
整层都是空的,没有一桌客人。
乔舒然目光随即被中央摆放的钢琴吸引过去。
午间浓烈的阳光洒在钢琴上,随着走动跳跃不定。
觉察到她的注视,服务生立刻开口说:“我们餐厅周三有小提琴演奏,您如果想听钢琴曲,我们这就安排。”
乔舒然摇了下头,“不用。”
陆其川却说,“那就给安排一下吧。”
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眼神会增加别人的工作量。
乔舒然忙解释说:“不用,我只是因为以前学过钢琴才看的。”
陆其川饶有兴致地问:“你还会弹钢琴啊?”
乔舒然回答:“小时候学过两年。”
陆其川走到钢琴边,随手轻敲顶盖,天然的实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吧,让我听听你小时候有没有偷懒。”
“很多很多年前学的,我早就忘了。”
“怕什么,随便弹。”
陆其川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钢琴前。
“我才学了不到一年吉他,上次还给你弹了呢。”
乔舒然能猜到他没正经学过吉他。
《小星星》这种儿歌旋律和节奏都很简单,属于初学者上手就能学会的。
他选这首展示,就说明拿不出更有难度的曲子。
没想到陆其川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乔舒然压力骤然减轻,心里又开始跃跃欲试。
她坐在琴凳上,抬起手触摸琴键。
太长时间没碰过钢琴,忘记怎么掌控力道,一下子弹出好几个音。
在空无一人的三楼显得特别刺耳。
乔舒然头皮一麻,习惯性地打起退堂鼓。
抬起眼看到陆其川神色平静,完全没被杂音影响。
余光扫到旁边站的服务生,脸上也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乔舒然默默地松了口气。
谨慎起见,她也选择弹《小星星》。
时间被拉回到十多年以前。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听陈建梅念叨说谁谁家的儿子会吹萨克斯,谁谁家的女儿会跳舞,我花了大半个月工资送你来上钢琴课,你一定要好好学。
这导致乔舒然每次上课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辜负妈妈的良苦用心。
多年后的今天,她再度坐到钢琴前,弹一首简单的入门曲,却频繁出错。
挫败感逐渐占据心房。
乔舒然感觉呼吸困难,彻底弹不下去了。
难怪妈妈会说送自己去学钢琴是她花过最大的一笔冤枉钱。
陆其川单手撑在钢琴顶盖上,倾身凑近她的耳畔。
男人启唇,气息擦过耳后敏感部位。
乔舒然一个激灵,背脊倏地打直。
而后才听清陆其川在给自己哼《小星星》的曲谱。
她定了定神,重新开始弹。
陆其川垂下眼,看到乔舒然泛红的耳廓。
他勾勾唇,坏心眼地继续呵气,那抹红晕如想象般地扩散开。
10. 10
弹到最后,乔舒然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无心再想弹得怎么样,她稍稍侧身,躲着陆其川站起来。
餐厅三楼用的是270°落地窗,确保客人能欣赏到护城河的景色。
这种布局却让乔舒然心里一紧。
她拉住陆其川,指着靠墙的位置问,“我们坐那边好吗?”
陆其川看穿她的心思,淡笑着说:“好啊,听你的。”
服务生过来,看到他们坐的位置,不由得一愣,上前建议说:“您好,今天三楼就这一桌,随便坐哪里都行,我们更比较推荐视角更好的三号桌,那边可以同时观赏到城楼和护城河。”
乔舒然抬眼去看对面坐的人。
陆其川会意,开口说:“我们坐在这里就行。”
服务生点头说好,然后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乔舒然。
乔舒然下意识要推给陆其川。
陆其川却摆手说这是给你看的。
乔舒然翻了翻,几乎都是没见过的。
稳妥起见,她点了两道招牌菜。
服务生记下,又转头去问陆其川,“其他的还跟上次一样吗?”
陆其川嗯了一声。
乔舒然点的那两道招牌菜很快就上了,味道中规中矩。
让她有点失望。
过了好久才陆续开始上其他的菜,全都是菜单上没有的。
好像忽然换了厨师,每一道都出乎意料的好吃。
陆其川吃得很少。
每道菜只夹两筷子,便自顾自地打量起窗外的景色。
乔舒然也跟着放下筷子。
这时,陆其川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变成来电界面。
因为没有铃声,他毫无察觉。
乔舒然忍不住出声提醒,“有人给你打电话。”
陆其川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点下接听,“喂。”
电话那头,邵逸明声音透着无奈,“咱能看一眼微信消息吗?”
“有事吗?”
“来不来西郊马场玩?”
“行啊,不过我还在吃饭。”
“你还要吃多久啊?”
陆其川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回答,“应该还要挺久。”
乔舒然立刻表示,“我已经吃完了。”
“没事,慢慢吃。”陆其川收了线,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不用管别的。”
乔舒然却没了继续吃的心情。
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了几道精致的甜品。
“主厨说今天的钢琴曲很好听,想请这位小姐品尝他刚研发的甜品。”
乔舒然有点意外,“我吗?”
“对呀。”服务生笑意盈盈地将甜品放到桌子上,“期待您的评价。”
乔舒然彻底懵了,无措地看向陆其川。
“看我做什么?”陆其川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碰上。”
乔舒然受宠若惊地向服务生道谢,并请她将自己的谢意转达给主厨。
陆其川饶有兴致地问:“有我的份吗?”
服务生眼睛一转,狡黠地回答:“还要看这位小姐愿不愿意邀请您一起试吃。”
“当然愿意啦。”
乔舒然接着将甜品推到餐桌中间。
陆其川拿起叉子挖了一勺蛋糕,状似认真地说:“该早点带你来的。”
乔舒然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唇角,将甜品送进嘴里。
奶油在舌尖融化,心像音符一般跳动起来。
她知道自己弹得并不好,餐厅会送甜品本质还是因为陆其川。
但这种恭维恰好抵消学钢琴时的挫败感,让她浸在蜜罐里,不用面对现实。
难怪陆其川只会最简单的吉他曲就敢给自己弹。
做点事情就有鲜花和掌声的环境确实容易培养出强大的自信心。
想到这里,乔舒然有些羡慕陆其川。
离开的时候正赶上用餐高峰期。
他们出门,猝不及防地跟来吃饭的情侣打了个照面。
“你看到了吗?”女生小声问男友,“那两个人好像是从餐厅里出来的?”
男生瞥了一眼,也觉得奇怪,“不应该啊,攻略上说只有南边一个门啊……”
……
乔舒然知道他有别的安排,上车之后主动表示:“把我送回敬创就行。”
陆其川讶异,“你回去做什么?”
乔舒然被他问得一懵,“上班。”
陆其川笑了下,“有你这样的员工,程岩真是好福气。”
中午时分,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蒸腾出的暑气让街景都变得模糊不清。
乔舒然眨了下眼,分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讽刺。
“回去上班还不如跟我去马场玩。”陆其川问,“要不要去?”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之前,乔舒然肯定会想方设法拒绝。
现在的她对陆其川身处的世界产生了好奇,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乔舒然点点头说:“好呀。”
-
两个小时以后,车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草地湖泊。
几乎换了一番天地。
来了这么久,乔舒然第一次知道E市还有草原。
打开车门,大自然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肺部也跟着焕然一新。
有人过来带他们去马场。
一路上见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是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进了室外赛马场,才在观众席上看到一个穿马术服的男人。
邵逸明闻声抬起头,瞄到陆其川身后的乔舒然,眼神霎时暧昧起来。
“这位不会就是?”
陆其川大方承认,“对。”
好像是什么接头暗号。
乔舒然眨了下眼,有些不明所以。
陆其川看了一眼赛马场,“场地还没准备好就叫我过来。”
“马上就好。”邵逸明催促说,“你赶紧去换衣服。”
更衣室里已经准备好了马术服,乔舒然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工作人员给她时还特意嘱咐,“您先试一下这件,不合身的话再给您换。”
乔舒然没接,转头问陆其川,“我也要换吗?”
“对呀。”
“可我不会骑马。”
“随便玩玩而已,不需要会。”
陆其川拿起给乔舒然准备的马术服,在她身前比划。
“换上看看漂不漂亮。”
乔舒然犹豫了下,还是接过衣服进了更衣室。
第一次穿难免有些不得要领,换好以后,她在隔间外对着镜子整理起来。
不同于平时习惯的宽松休闲款,马术服过于紧身,让人不得不抬头挺胸。
有点难受,但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又纤细。
连受工作压迫变憔悴的脸上都重新焕发了光彩。
陆其川已经在外面喝起了咖啡。
瞥见她的身影,他搁下杯子上下打量,眼底漾出一丝笑意,“不错嘛。”
乔舒然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他的目光说:“我们走吧。”
“不急。”陆其川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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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点,示意她来自己旁边的休闲椅上坐,“喝一杯再走。”
“可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也不差这一会儿。”
乔舒然被这个无所谓的态度传染,跟着坐下问服务生:“有焦糖玛奇朵吗?”
“有的,您稍等。”
服务生很快端了过来。
头顶有遮阳伞罩着。
阳光洒在脚踝上,暖意融融的,烤得人四肢乏力。
乔舒然喝了一口咖啡,惬意地眯起眼,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杯盘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她猛然惊醒。
乔舒然揉了揉额头,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好像睡着了。”
陆其川刚将咖啡杯放到碟子上,侧过头来看她,“最近很累吗?”
乔舒然懵懵地点头。
“这个程岩。”陆其川啧了一声,“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乔舒然解释说:“是我能力不够,跟程总没有关系。”
“别人都往外推锅,你倒好。”陆其川笑了起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乔舒然怔了下,余光瞥见他手机上有来电提示,提醒道:“电话。”
陆其川看都没看,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估计是他朋友等得不耐烦了,乔舒然忙说,“我们这就过去吧。”
陆其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为别人着想?”
乔舒然不愿意跟他谈论自己,反问:“你好像很不喜欢接电话?”
“不是不喜欢。”陆其川笑着解释,“只是找我的没有要紧事,接不接都行。”
乔舒然难免联想到自己。
同样没什么要紧事,却活得比他紧绷。
陆其川慢悠悠地站起身。
马术服修身设计把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勾勒了出来,白色马裤勾勒出大腿的肌肉线条,下搭黑色长靴,像欧洲中世纪油画里要出发去拯救公主的骑士。
乔舒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陆其川忽然回头,截住她没来及撤回的视线,问:“怎么样?”
乔舒然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评价说:“不错嘛。”
说这话时,她眉梢飞扬,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表情是此前从没见过的灵动,陆其川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捏她的脸。
动作过于亲昵。
乔舒然下意识地躲开。
擦身而过之后,她忍不住抬起手去摸他没捏到的脸颊,正在暗暗发烫。
-
赛马场已经布置好了,看起来跟之前一掠而过的马术比赛新闻图差不多。
乔舒然随口问:“你们这是要比赛吗?”
“你看过马术比赛?”
“没有。”
“想看吗?”
“看看也行。”
陆其川接着冲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让他们准备秒表和电子计时系统。
乔舒然觉得新奇,“你们真要比啊?”
“对呀。”陆其川笑了下,“等会儿别打盹,看得认真点。”
邵逸明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这个场面有些懵逼,“你怎么忽然转性了?”
陆其川只是笑笑,“偶尔比一次也行。”
观众席开着空调,乔舒然还是能感受到他约过自己上场时扬起来的风。
很轻很柔。
却是炎热的夏日里独属于她的清凉贴。
整个观众席上只有乔舒然一个观众。
比赛还没开始,她却觉得已经赢了。
11. 11
陆其川翻身上马,动作漂亮利落。
场地内一共设置了十二道障碍,由低到高排列。
他控着马,依次跃过横木。
起跳时刻,人和马仿佛合二为一,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
乔舒然手攥紧又松开,心脏也跟着起伏不定。
越过最后一道障碍物。
陆其川拉紧缰绳,转过头,在观众席上找到乔舒然,张扬地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被夏日阳光晕染得特别有少年气。
乔舒然微微失神。
下了马,陆其川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工作人员,独自来到观众席。
他额头上挂着汗珠,整张脸看上去好像闪着细碎的光。
工作人员送来湿毛巾。
陆其川挑眉看向乔舒然,意思不言则明。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乔舒然嬉笑着拿起湿毛巾,贴到他额头上,收手时却被他按住。
陆其川掌心似有微弱的电流。
她颤了下,不自觉地蜷起手指。
横木被撞翻的声音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赛场。
只见邵逸明跌坐在地上,身边围着查看他情况的工作人员。
陆其川扬声问:“还好吗?”
“没事。”邵逸明站起身,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们再来。”
陆其川转头看向乔舒然,“还想看吗?”
乔舒然抽出手,说:“不想了。”
陆其川接着跟邵逸明说:“下次再来吧。”
邵逸明大概能猜到这场比赛的缘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可真行。”
乔舒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陆其川问她:“要不要玩一下?”
乔舒然笑容一僵。
刚才看比赛时她确实有想要尝试的冲动,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选择婉拒,“太难了,我不行的。”
“只是玩玩,能有多难?”
乔舒然被他拉到马厩。
马术教练推荐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马,亲身示范怎么摸怎么喂。
等乔舒然和马熟了,便牵出来教她怎么上马,怎么控马。
自从高中检查出有哮喘病,乔舒然告别了大部分的运动。
大学时连军训都没参加。
导致她的腰腹怎么都使不上力。
陆其川立刻让工作人员拿来马凳,换上双人马鞍。
这些弄好以后,他回身看乔舒然,“来,我带你跑一圈。”
乔舒然不由得想起那晚的情形,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陆其川见状,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示意她跟自己往草地那边走。
乔舒然顺从地跟上。
陆其川缓下脚步跟她并肩,“这么怕我啊?”
“……嗯。”
“因为上次的事?”
“嗯。”
“不至于吧。”陆其川语气有些无辜,“明明是我自己作死。”
乔舒然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那是作死啊?”
“就是知道才会做的。”
“啊?”
陆其川偏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平时不能做的事做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
乔舒然发现自己几乎没有过这种经历。
从小到大,但凡是陈建梅三令五申不能做的事情,她都没做。
连第一任男友都是高考结束之后才敢确定关系的。
陆其川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轻抚着马的头问:“试试?”
还是为了这个。
乔舒然咬唇,不知道怎么彻底断绝他的念头。
陆其川又说:“你先上去试试,如果还是害怕,我可以牵着马带你转几圈。”
十分贴心的提议。
乔舒然却觉得自己被架到火上,不答应的话很难收场。
她沉默着跟他一起摸马,毛发温软的触感让她有了一点安全感。
乔舒然开口坦白说:“可我好像上不去。”
“我来。”
陆其川指挥乔舒然拉住缰绳,单脚踩住马镫往上跨。
自己则去托她的腰。
可每次一碰到,她就往旁边躲。
陆其川无奈,轻拍了下,“别动。”
乔舒然瞬间僵住。
陆其川又说:“再来一次。”
乔舒然深吸一口气,跟随他的指令,一二三,开始。
好在她瘦,自己发力又加上接外部的力,成功地上了马。
乔舒然刚坐稳,心跳还没平复。
陆其川接着飞身上马,坐到了她身后,伸手去拉缰绳。
男人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围在中间。
乔舒然背脊倏地打直,声音都在颤,“你别动,也别让马跑。”
“别怕。”陆其川温声安抚说,“等你适应了,想让马跑的时候,它才会跑。”
他的话在乔舒然心里没有半点可信度。
直到她发现陆其川确实控着马保持慢步,紧张感才逐渐消失。
陆其川适时开口问:“要让他跑起来试试吗?”
“能让它只跑一下吗?”乔舒然强调,“就一下。”
“行啊。”
“等等,我再准备准备。”
乔舒然又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建设,才说:“好了。”
陆其川用小腿轻敲马腹,马收到指令,开始加速跑了起来。
乔舒然没想到颠簸得这么厉害,尖叫着喊停。
陆其川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乔舒然抚摸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我不玩了,我要下去。”
“你好不容易上来,才试了一次就要走?”
想着他陪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乔舒然有点不好意思,勉强说:“那就再来一次吧。”
陆其川很有耐心地指导说:“你慢慢吸气,试着让重心往下移。”
乔舒然照做,感觉差不多了就说:“开始吧。”
这次也是她来喊开始和停止。
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乔舒然发现了骑马的乐趣,这次结束以后主动要求再来一次。
一次接一次。
马在草原上肆意驰骋,视线也跟着变得开阔起来。
陆其川收紧缰绳,让马放慢脚步。
兴奋的情绪逐渐冷却。
乔舒然猛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靠到他的怀里,连忙直起身,无奈腰腹力量实在太弱,她又靠了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陆其川胸膛微震,连带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乔舒然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陆其川问:“好看吗?”
乔舒然闻言抬起眼。
夕阳已将天边的晚霞晕染成粉橘色,如梦似幻,草地和湖泊好似能延伸到世界尽头。
她点了下头,“好看。”
陆其川接着又问:“喜欢吗?”
乔舒然抿唇,小声回答,“喜欢的。”
“那我们可以多来玩几次。”
他说的是“我们”。
乔舒然不由得一愣,虽然不能确定话有几分是真,心里却还是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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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了期待。
-
晚餐是在马场的餐厅里吃的。
乔舒然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
这一天被陆其川带着去了此前没去过的地方,见了平时接触不到的人,体验了只在电视上看过的运动。
她玩得非常开心,同时也非常没有实感。
夜幕降临以后,那些欢乐时刻无暇顾及的情绪却浮了上来。
乔舒然有些坐立不安。
陆其川则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工作人员过来给陆其川送东西。
陆其川瞥了一眼,吩咐说:“放桌子上就行。”
很薄的卡片。
桌上摆的氛围灯光线昏暗。
乔舒然看不清卡面上的内容,本能地往房卡上猜。
她忍不住开口问:“今晚是要住在这里吗?”
陆其川一眼看穿她脸上的忐忑和纠结,故意说:“对呀。”
“可我要回家。”乔舒然绞尽脑汁找理由,“我平时用的化妆品和睡衣都在家里,而且我不回去的话,我室友也会担心……”
陆其川瞬间失笑,“好啦,逗你的。”
乔舒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陆其川搁下手里的刀叉,明确说:“吃完就送你回去。”
乔舒然这才放松下来,开始自己的那份切牛排。
吃过饭,王叔过来接他们。
开到市区以后,他向乔舒然确认,“还送您去上次那个商场吗?”
乔舒然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实在没有力气再从商场走回家。
她说了出租屋的具体地址。
陆其川转头瞥她,漫不经心地问:“这次不怕被男朋友发现了?”
乔舒然愣住。
感觉好似瞬间从云端跌落,砰地摔到地面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同陆其川道别的。
回过神,人已经在出租屋了。
思绪乱成一团。
怎么到了今天陆其川还以为自己是有男朋友的?
仔细回忆,自己用这个理由拒绝他以后,确实没有机会说清楚。
乔舒然忽然有些崩溃。
自己当初怎么编出这么个理由,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现在解释的话,可能会让陆其川觉得自己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
不解释的话,自己就会变成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好纠结啊。
屋顶忽然掉下一大块墙皮,砸到地上,溅起灰白色的粉尘。
乔舒然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墙面前段时间就起翘了。
这还是跟妈妈打视频电话时她发现的。
陈建梅提醒乔舒然赶紧找房东处理,不然之后肯定会掉墙皮。
她跟房东提过,对方说最近有些忙,她也没再催。
结果搞成现在这样。
乔舒然烦躁地拿起手机,拍下掉皮的地方,准备给房东发过去。
余光瞥到刚添加上的联系人,不由地顿住。
这个也不能拖了。
乔舒然打开对话框,斟酌着敲出自己想说的话。
回头看了一遍又觉得不对劲,删掉重打。
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她耐心耗尽,决定直接说实话。
乔舒然:【之前我有件事骗了你。】
等了半晌都没有回复。
她破罐子破摔地坦白说:【其实我早就跟男朋友分手了。】
消息发出,乔舒然立刻锁上屏幕,反扣到桌子上。
没想到那边打来了语音电话。
12. 12
乔舒然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怎么还骗人呢。”
陆其川语气里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被骗以后的怒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我当时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临时编了个借口……”
乔舒然忽然意识到这样解释也不好,生硬地停住。
气氛瞬间僵住。
陆其川不太在意地笑了下,“现在呢?”
乔舒然一愣,诚实地回答说:“我不知道。”
“那就不要想了。”陆其川声音里多了关怀和劝诫,“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乔舒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愣怔了好半晌,她才起身去洗漱。
这段时间频繁熬夜改变了她的生物钟,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一直在脑中回放。
她到凌晨才睡着。
次日起床,照常去上班。
通勤时间,地铁上人挤人。
乔舒然神情恍惚地抓着吊环,怀疑昨天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坐到工位上,她拿出在便利店买的面包,正准备吃。
微信忽然弹出了新消息。
程岩:【你今天竟然来上班了?】
乔舒然有些奇怪地回复:【是的,程总。】
程岩:【有空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乔舒然能从措辞中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
再去总经理办公室,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张。
程岩请她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倒好茶端过去。
“我发现不跟你说,你都不会自己给自己放假。”
乔舒然接过,疑惑地重复,“给自己放假?”
程岩只好挑明说:“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你就陪陆其川出去玩,不用过来了。”
乔舒然一惊,忙表示说:“我还是过来吧。”
“放心,之前承诺过的待遇都照旧,每年薪资会有大概20%的涨幅。”
也就是说自己不用工作就能拿薪资?
乔舒然顿住,之前在梦里才敢想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了。
为什么却不觉得开心呢?
程岩继续劝道:“你现在每天辛苦早起,过来只能做最琐碎的工作,太不值。”
乔舒然想起自己两句话就能交接完的工作,确实微不足道。
可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好好学习,将来能自食其力”,一时难以抉择。
沉默这么久没有拒绝。
程岩权当她接受了,笑着说:“你看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回家休息。”
他接着要找司机送乔舒然回家,却被她拒绝了。
程岩没勉强,送她到门口,特意叮嘱道:“陆其川就是玩心大了点,人挺好相处的,平时大家有事,他能帮尽量都帮,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倒是。
方姿和骗他有男友这两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小。
陆其川全都没计较,确实算好相处。
乔舒然开始自我洗脑。
比起每天来跟其他部门的同事扯皮,自己确实更应该陪他出去玩。
走出写字楼,乔舒然习惯性去搭地铁。
工作时间,车厢里空荡荡的。
她环顾四周,有捧着书看的学生、有带小孩玩的老人,还有轻声细语交谈的情侣。
同一条线,不同的时间,美好得像另一个世界。
自己以后也会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也会变得非常幸福。
这么想着,乔舒然心情都变好了,可掏出了手机却不知道能和谁分享。
看了一圈,感觉自己现在只能找陆其川了。
坐着扶梯出了地铁,临近中午,阳光明媚而热烈。
乔舒然拍下此时的天空,随手加了个滤镜,给他发过去。
附带一句感慨:【今天阳光好好啊。】
消息发出,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去换乘公交车。
回到出租屋,还是没收到回复。
可能有事在忙。
乔舒然故作平静地收起手机,照常拿出平板刷新番。
心里存着事,难免浮躁。
没过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回复。
每次都会失望。
等到晚上,乔舒然找不到任何理由安慰自己。
他肯定是看到了,但不想回。
认清这一点,她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昨天他明明还在撩自己,怎么今天不回消息了?
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乔舒然有些不知所措。
思索半天,只能再次打开对话框,发新的消息。
【在忙吗?】
整个屏幕上,除了一条语音通话,全都是自己发出的消息。
仿佛在唱独角戏。
乔舒然忽然特别委屈。
在她之前谈过的几段恋爱,暧昧期对方几乎都是秒回的。
闫培林实习时忙成那样,断网测试之前都知道要跟自己打声招呼。
这什么人啊?
乔舒然越想越气,直接给陆其川开了消息免打扰。
次日醒来。
她先打开微信,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为什么啊?
难道他是不想跟自己继续了吗?
乔舒然回想前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感觉问题出在自己骗他有男朋友这件事上。
难道他只是装作不在意,实际非常生气?
她彻底没了主意。
住宿舍遇到问题还能让室友帮忙想办法。
现在好友列表翻到底,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程岩不行,自己怎么开口跟他说啊?
张愉不行,她知道的话,闫培林肯定也会知道。
至于岳婧芸她们……
乔舒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这件事。
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只能干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她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看番。
有时想出门吃顿饭,打开点评APP,首页竟然出现了跟陆其川去的那家餐厅。
评论区都在吐槽餐厅只是看着恢弘壮观,实际只有二层可以用餐,等位时间太长,味道也一般,除了河景可供拍照打卡以外一无是处。
完全是不同的体验。
原来不只甜品,那天的一切都是在他身边才能享受的优待。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魔法失灵。
马车重新变成南瓜,自己只能回到现实中。
妈妈每隔三五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关心她最近的情况。
乔舒然嘴上敷衍着,心里难免担忧。
陆其川跟程岩说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吗?
程岩知道以后会取消承诺好的待遇吗?
自己会因为这个丢掉工作吗?
……
每一个问题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这天下午,乔舒然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
勉强睁开眼,摸出手机,意外看到通知栏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心头不由得浮出一丝期待。
她解开锁,却发现是张愉发来的。
张愉:【舒然,天气预报说受台风影响,今晚有大到暴雨。】
张愉:【你帮我们关下窗吧,谢谢。】
原来刚刚吵醒自己的是雨声。
这时,一道惊雷劈下来,似在空中撕开个口子,雨水哗哗地往外涌。
乔舒然忙下床,挨个房间去关窗。
雨水顺着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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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飘进来,打湿了头发和睡衣。
她擦拭了下,找出新的睡衣去洗澡。
结果刚洗到一半,忽然没热水了。
乔舒然裹着浴巾,哆哆嗦嗦地从洗手间走出来。
凭着仅有的生活经验,看了下燃气卡的余额,是充足的。
又检查了热水器的开关和电源,都是正常的。
剩下的她一点都不懂,只能发微信求助房东。
房东:【应该是水管老化。】
房东:【这两天你们先不要用了,等我改天过去看看。】
乔舒然头发上还挂着洗发水打出来的泡沫,噼里啪啦地响。
配合着远处传来的雷鸣,每一声都在挑动她脆弱的神经。
改天?
她连今天都要过不下去了。
不过乔舒然也知道,让房东现在过来也不现实。
她只好去找同住的学姐。
张愉:【啊?!】
张愉:【老房子的管道质量就是差,你还好吗?】
乔舒然:【我还好,就是没热水冲头发了。】
张愉:【我跟梁竞泽今天出差了,实在赶不回去。】
张愉:【舒然,你先烧个一壶热水,把头发冲干净。】
张愉:【我们明天争取早点回去看看怎么办。】
这一刻,乔舒然感觉好似被所有人抛弃了,特别崩溃。
余光瞥见频繁打开的微信头像。
想到自己主动联系陆其川这么多次都没有回复,不由得怒从心底起。
他想撩的时候,所有人都劝自己。
现在他反悔不想撩了,自己就要默默退场。
凭什么啊?
乔舒然抿紧了唇,给陆其川打语音电话。
她暗下决心,最后一次,如果这次还没有回音,自己明天就……
结果刚打过去就接通了。
“喂。”
乔舒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中冒出的问题却是:“你现在在E市吗?”
“对。”陆其川调笑着问,“想我了?”
原来他没有生自己的气啊。
乔舒然下意识松了口气,奇怪,“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啊?”
“我不太看微信消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非常敷衍的解释。
乔舒然却没有任何质问的想法,而是在思考要不要让他过来。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电话接通以后,这个念头便产生了。
经历几天的痛苦迷茫,她清楚自己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但手上却没有筹码。
只能抓住眼前的机会。
乔舒然咬住下唇,开口说:“我洗澡洗到一半,家里的热水器忽然坏了。”
“别怕。”陆其川温声安慰道,“等明天我找人过去帮你看看。”
“你……”乔舒然心脏在胸腔内咚咚直跳,“现在没空吗?”
陆其川接着领会到她的意图,“你想让我现在过去?”
乔舒然嗫喏着嗯了一声。
陆其川笑了下,“等着,我过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头发上的泡沫已经化了,黏黏腻腻的特别难受。
乔舒然去厨房烧水冲洗。
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扯了条毛巾,胡乱包住头发去接电话。
陆其川问:“你家在几楼?”
“五楼,最里面的那家,你快到了吗?”
“嗯。”
听筒里传来哗哗的雨声,仿佛他的脚步,正在逼近。
乔舒然捏住固定浴巾的折角,心里七上八下地开始打鼓。
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还有必要穿衣服吗?
正纠结着,电话里的陆其川说:“开门。”
13. 13
乔舒然固定好浴巾折角,快步走过去开门。
楼道里的窗坏了很长时间。
老小区没有物业维护,每次下雨都会变成一场灾难。
打开门,潮气扑面而来。
乔舒然能感觉到有雨点溅到自己的胳膊上,凉丝丝的。
陆其川一身西装革履,像从某个正式场合临时过来。
他看过来,目光很自然地落到她露出的肩颈上。
乔舒然心瞬间收紧,本能地退后一步。
陆其川接着移开目光,看向屋内,“什么东西坏了?”
乔舒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陆其川正色说:“不是说洗手间里的什么东西坏了吗?”
乔舒然闪身让他进来,愣愣地回答,“花洒喷不出热水了。”
老房子没有客厅,进门以后只有一个很小的餐厅。
乔舒然家也是当年国企分的房子,格局跟这里差不多。
她住得非常习惯。
陆其川的到来,却将眼前的一切都衬得有些寒酸。
黯淡的光线让室内看起来灰扑扑的。
桌椅是一言难尽的猪肝红,桌布花纹老土得像上世纪才会有的东西。
乔舒然捏紧身上的浴巾,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他叫过来。
陆其川全都没注意。
他迅速锁定洗手间的位置,目标明确地走过去。
乔舒然下意识跟上。
陆其川脚步一顿,回身说:“你回房间换件衣服吧。”
乔舒然不明所以地眨眼。
“你现在这个样子。”
陆其川有些刻意地向下瞥,笑容都变得意味深长。
“我的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乔舒然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她如蒙大赦搬跑回房间,打开衣橱,找出平时穿的家居服换上。
打开房间门,眼前出现的画面让她愣在原地。
陆其川踩着椅子,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找的扳手,正像模像样地拧着水管。
乔舒然讶异,“你竟然会修热水器?”
陆其川回答得理所当然,“不会。”
“那你这是?”
“试试呗,大半夜的,总不能让你再去找别人。”
陆其川的语气稀松平常,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让乔舒然心脏都跟着塌了一角。
这个风雨凄楚的夜晚,自己找了一圈人,最后只有他肯过来,还只是为了帮自己。
让人很难不感动。
陆其川身形高大,遮住了卫生间顶灯的光线,在地上投出一大片阴影。
乔舒然走到这片阴影底下。
刹那间,外面呼啸的风雨仿佛都静止了。
陆其川解开扣子,脱下碍事的西装,躬身递给她。
乔舒然乖乖地接过,将它抱在怀里。
陆其川瞥了一眼,“搭在椅背上就行。”
他脚下踩的是从餐厅里搬的椅子,边缘都起了毛刺,这件价格不菲的西装如果搭到上面,简直暴殄天物。
乔舒然回房间找衣架挂起来。
再出来时,陆其川已经从椅子上下来了,跟她说:“试试。”
乔舒然将信将疑地越过他,打开花洒。
水沙沙地往外流,她下意识拿过盆来接。
放了好半天,水还是凉的,一点要变热的迹象都没有。
意料之中。
乔舒然本就没指望他这种公子哥,试水温的手随即垂下来。
陆其川忽然伸手,穿过花洒喷出来的水流,握住她的手。
乔舒然颤了下,抬起眼,紧张地看着他。
“这下热了吧?”
陆其川身上白色衬衣被水打湿,透出皮肤颜色和肌肉轮廓。
乔舒然感觉自己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虽说已经做好准备,但真到眼前,她还是紧张到不知所措。
陆其川不断逼近,狭小的空间放大了他带来的压迫感。
乔舒然身后无处可退,只能不开不去看,“热,热了。”
“怎么办?”陆其川紧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我好想吻你。”
乔舒然心脏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拉到身前。
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来,她的脸瞬间失去知觉。
流水灌入口鼻,让人无法呼吸。
好像被人推到泳池里,现实世界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乔舒然挣扎着想要回到岸上,可伸出手,却只能抓到陆其川。
他的唇覆上来,不只取代了氧气,还成为她唯一的热源。
乔舒然只能顺从身体本能去汲取。
感觉到她的依赖,陆其川撬开她的唇瓣,放肆地入侵。
这是乔舒然接过最惊心动魄的一个吻。
被放开的时候,仿佛劫后余生。
她想大口喘息,却被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其川关掉花洒,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帮她拍后背顺气。
乔舒然大脑因缺氧而眩晕,只能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
陆其川却像刚赢了一场游泳比赛。
他额前的头发滴着水,眼底好似闪烁着光芒。
恍惚间,乔舒然又看到了天台上搞恶作剧的陆其川。
她咳出气管里水,呼吸终于恢复顺畅。
陆其川随即放轻了拍打的力道。
他的手掌按着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特别难受。
乔舒然直起身,想要离开他的掌控范围,又被拉回来。
她解释说:“我想换件衣服。”
“这件穿着不舒服啊?”陆其川揪住她睡裙的下摆,“我来帮你。”
他手上用力,嗤的一声,睡裙沿着缝线裂开。
似积雪消融,崇山峻岭间的旖旎风光在顷刻间显露出来。
乔舒然惊叫出声,下意识要去遮。
手刚抬起来,就被陆其川握住,高过头顶。
这个姿势迫使她挺起胸。
陆其川步步紧逼,将乔舒然抵在衣橱上。
两人的呼吸顺势纠缠到一起。
陆其川的目光带着热意,似一支画笔,细致地描摹着她身体的曲线。
他从高耸的山峰起笔,不疾不徐地行至山腰。
却在山涧流连,迟迟不肯收笔。
乔舒然的体温在他注视下急速攀升,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陆其川扯着身上同样湿透的衬衣,低声说:“你也来帮帮我。”
他说话时,灼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洒在颈窝。
乔舒然颤抖着抬起手,要去解衬衣上的扣子,却被他握住。
“这样多麻烦。”陆其川自顾自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将乔舒然的手放到衬衣领扣上,“来,直接撕。”
乔舒然有点懵,只能照着他的指令做。
可衬衫打湿以后变得很重,用力撕扯半天只弄开一颗扣子。
“还是我来。”
陆其川耐心告罄,握着她的手往两边拉。
嗤的一声,衬衫扣子一颗接一颗崩开,不可避免地打到乔舒然身上。
她不由得颤了下。
伴着扣子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
陆其川脱掉衬衣,随手扔到地上,倾身再度吻她。
天边遥遥传来轰轰的雷鸣声。
乔舒然倒在床上,湿漉漉的长发黏着背脊,他额前碎发挂着水珠,随动作滴到胸口,凉凉的,但他的唇却是热的。
冰火两重天。
失去遮蔽的花枝,在雨水密集冲刷下,剧烈地颤动起来。
而这只是前奏。
乔舒然羞赧地别开眼。
陆其川故意用手指蹭她的脸,“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脸被微微沾湿,乔舒然迅速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轰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你先告诉我。”陆其川盯着她眼底朦胧的雾气,“套在哪儿?”
奔涌的血液仿佛瞬间凝住。
乔舒然心里暗道不好。
陆其川从她懊恼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你该不会没准备吧?”
乔舒然嗫喏着解释,“太突然了,我就……”
陆其川眼神一下子冷了,“什么都没准备还敢叫我过来?”
“我……”
“什么都没准备还敢围着浴巾给我开门?”
乔舒然心虚地往旁边缩。
陆其川冷笑一声,重新压上来,“其实没有更好。”
“别!”乔舒然彻底慌了,挣扎着说,“我点个外卖,你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陆其川寒声说:“来不及了。”
乔舒然惊叫出声。
因为恐惧,她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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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
陆其川动作一顿,忽地笑了,“你好像真的很害怕。”
“我这就点外卖。”
见事有转机,乔舒然赶紧拿过自己手机,刚打开外卖软件就听到天边传来一声惊雷。
她迟疑了下,这种天气不太好点外卖。
陆其川伸过手来,乔舒然本能地躲了下。
没想到他只是蹭掉自己眼角渗出的泪,语气温柔地说:“别折腾了。”
乔舒然攥紧手机,强调,“真的不能不用。”
“我逗你呢。”陆其川翻身躺到旁边,“没想来真的。”
警报暂时解除。
乔舒然扯过空调被盖住自己,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她眼神往下瞄了又收回来,“你这样可以吗?”
陆其川看她,“你有什么办法吗?”
脑中闪过好几种解决方法。
出于歉疚,乔舒然选了最难受的那种。
她咬着唇,缓慢向下滑。
光源被陆其川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变暗,鼻腔逐渐被他的气息占据。
没发出去的箭依然搭在弦上,鲜活地跳动着。
乔舒然告诉自己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却迟迟下不了手。
她的呼吸颤颤巍巍的,洒在陆其川皮肤上,让他一同感受她的紧张和忐忑。
陆其川揉着乔舒然的头发,示意她抬起头,“你会吗?”
乔舒然很诚实地摇头。
“上来点。”陆其川笑容透着无奈,“我教你一个简单的。”
……
乔舒然经历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好不容易熬到风浪平息,她慌不择路地逃出卧室,烧水冲洗身上的痕迹。
回想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后怕。
镜子上凝结的雾气逐渐消散,清晰地映出乔舒然现在的模样。
脸颊通红,锁骨以下肌肤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乍一看还以为过敏了。
脑海中自动响起陆其川性感沙哑的嗓音,“对,就是这样,宝贝学得好快……”
乔舒然在心里喊停,不能再想了。
接着打开水龙头,接凉水给脸颊降温。
她回到卧室时,陆其川正靠床头坐着打电话。
空调被盖到他腰腹的位置,要掉不掉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乔舒然收回目光,自顾自地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
坐到床尾,背对着他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运转发轰轰的响声。
乔舒然拿远了一点,便能听他讲话声。
“……走了啊,在那儿呆着又没什么意思,现在?”陆其川抬起眼,含着笑意瞄向乔舒然,语气中带着欲///望满足后的懒散,“在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他的重音落在“更有趣”上。
乔舒然不由得联想起刚发生的事,脸颊暗暗发烫。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我忘了具体时间了,你买完票把航班信息发我。”
他又要出国吗?
乔舒然心头一紧,本能地转头去看。
刚好撞上了陆其川的目光。
像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到,乔舒然慌乱地转过身。
陆其川收了线,慢悠悠地开口:“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乔舒然加大风力,用轰隆隆的响声回应他。
陆其川搁下了手机,长腿一伸来到她的身边,空调被也跟着滑了下来。
“我检查一下吹干了没。”
嘴上这样说。
他却没有去摸乔舒然的头发,而是慢条斯理地伸进她的睡裙里。
一回生二回熟。
乔舒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陆其川得以长驱直入,轻松拨乱了她的呼吸。
交响曲演奏到激越的段落,一下急过一下。
到了尾声,乔舒然才稍稍喘过气,轻颤着靠到他的肩膀上。
虽然不想承认,但刚刚她确实是享受的。
乔舒然将脸埋进他的肩头,露出一小截白润的脖颈,透着粉色,像熟透的水蜜桃。
陆其川托起她的脸,低头覆上她的唇瓣。
这次他们明显都投入了进去。
乔舒然闭上眼,耳边满是唇齿交缠时发出的哼声。
陆其川按着乔舒然的背,手掌被还没吹干的发丝沾湿。
他抬起手给她看,黯声调侃,“怎么都是湿的?”
14. 14
乔舒然羞恼地锤了他一下。
“好了,你继续。”陆其川站起身,“我用下洗手间。”
乔舒然再度打开吹风机,
吹干头发,她转头看到床单上洇开的水渍,立刻找出新的换上。
窗外雨势渐收,只有遥远的天边偶尔有几声轰响。
积水正有条不紊地流进下水管道,一切都逐步恢复正常。
清理完毕的陆其川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腰上围着乔舒然的浴巾,奶蓝色的,跟身上的肌肉线条形成强烈的反差。
乔舒然噗嗤一声笑了,“好奇怪啊。”
“奇怪吗?”陆其川将浴巾摘下来,“那不穿了。”
乔舒然呼吸瞬间收紧。
她挪开目光,转移话题般地问:“你要找王叔过来接你吗?”
“太晚了,不好去吵人家。”陆其川凑到她眼前,“你把我叫过来总要负责吧。”
乔舒然闪身躲开,从衣橱里找出枕头放到床上。
一模一样的两只枕头,并排摆放着,仿佛回到过去有人陪伴的时光。
空调被只有一床,乔舒然只好分他一半。
陆其川顺势搂住她。
他身上未着寸缕,乔舒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再度上涨的渴求。
乔舒然咽了下口水,本能地往后缩。
却被陆其川抱紧,一动不能动。
耳畔是他愈发粗重的呼吸,仿佛拉响的警报声,下一秒就会爆炸。
今晚毕竟是自己主动邀请他过来的,也是因为自己粗心才搞成现在这样。
乔舒然心一横,主动提议说:“雨下得小了,我还是点个外卖吧。”
陆其川未置可否,眼眸被欲念浸润,变成比夜幕更深的黑。
迷人又危险。
乔舒然权当他同意了,转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陆其川却松开了钳制的手,沉声说:“大半夜的,还是算了吧。”
这一晚折腾到现在,乔舒然累得不行,躺在床上,睡意缓慢地爬上神经。
她打了个哈欠,想要速战速决,“我还是像刚才那样给你弄出来吧。”
身体刚要往下凑又被他抱住。
“不用,你早点睡。”
乔舒然怔住,有些难以置信,“那你要怎么办啊?”
“不用管,等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
“真的吗?”
“不信你闭上眼。”陆其川逗她,“再睁开的时候肯定好了。”
乔舒然原以为刚刚只是他为了留下继续而找的借口。
没想到他这种公子哥真的会体恤别人,心中顿时好感倍增。
她多分了一点被子给他,轻声道:“晚安。”
“晚安。”
陆其川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
放弃攻击的猛兽主动低头,像宠物一样轻轻地蹭着自己。
乔舒然抬手触摸他嘴唇贴过的位置,心脏都跟着发软。
她彻底卸下防备,安心地沉入梦乡。
陆其川却怎么都睡不着。
身下床垫有些硌人,每次翻身,床板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空气中似有尘屑飞扬,连空调换气声都格外的大。
好吵。
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着的。
疑惑刚冒出来,乔舒然忽然凑过来,靠到他的肩上。
陆其川不由地一顿。
她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睡梦中。
陆其川特别无奈,只能往旁边挪。
可没过多久,乔舒然又靠了过来。
睡觉这么不老实吗?
陆其川皱起眉。
-
床头摆的灯忽然亮了。
被光线刺激,乔舒然睁开眼,冷不丁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床边,惊叫出声。
陆其川闻声转身,“醒了?”
乔舒然回神,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
陆其川说:“我要走了。”
乔舒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这么早就要走吗?”
陆其川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王叔过来给陆其川送新的衣物。
乔舒然开门接下,再转交给他。
陆其川一件接一件穿起来,动作好似行云流水。
讲究的衣着将他从出租屋老旧杂乱的环境里剥离出来,重新有了距离感。
那种淡漠疏离的精英感也跟着回归。
乔舒然看得有些恍惚。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互道晚安。
转眼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陆其川理了下袖口,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乔舒然一惊,本能地想要拒绝,“我不……”
“拿着吧。”陆其川淡淡地说,“就当是赔你那条睡裙的。”
乔舒然知道这是他随口扯的理由,卡上的数字肯定远高于那条睡裙的价格。
心里陷入天人交战。
左边说拿人手短,你不能收。
是啊,她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亲人,还没收过别人的钱。
之前谈恋爱也仅限于请客吃饭互送礼物,几乎没有过金钱往来。
右边却突兀地插入一个嘲讽的声音。
别装了,这不就是你昨晚叫他过来的目的吗?
乔舒然抿紧了唇,接过那张卡。
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峰会的日期”,应该是密码。
陆其川离开之后。
她瘫坐到床上,银行卡锋利的边缘割着掌心,微微发疼。
残存的那点困意彻底消失。
乔舒然换衣服出门。
雨已经停了,天还是灰蒙蒙的,地上还有深深浅浅的积水。
路上能看到清洁工运送被暴风雨刮倒的树枝。
乔舒然按导航找到最近的ATM机,插上卡,查到峰会具体日期输进去。
跳出来的数字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舒然反复确认了好多次,才敢相信真的有这么多。
之前经常幻想以后有钱了要怎么样,但当账户里真的躺着这么多钱的时候,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回到家。
乔舒然躺到床上,试图平定心绪,好好补个觉。
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可能因为之前感情经历都比较纯粹。
第一次进入这种掺杂着利益交换的关系,心里难免惴惴不安。
乔舒然睁开眼,看到了衣橱里还挂着陆其川昨晚穿的西装。
纠结片刻,她拥着被子坐起来,给他打电话。
刚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喂。”
明明分开还不到五个小时,感觉却像隔了好几天。
乔舒然开口,状似抱怨:“你又把西装外套落我这儿了。”
陆其川呵笑一声,“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乔舒然手不自觉地去揪被角,“再过来拿,还是?”
没想到陆其川直接问她:“你想过来吗?”
当然。
乔舒然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以此冲抵心底的惶恐和不安。
“你还在E市吗?”
“这会儿还在,等会儿就不好说了。”
陆其川随即发来了地址,乔舒然打车过去,发现是个破旧的二层小楼。
她在电话里向他确认,“是在派出所旁边吗?”
“嗯,你直接进来就行。”
乔舒然半信半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空间都是法式复古装修风格,绿色和棕色搭配得恢宏大气,精致流畅的石膏线条似在引路。
乔舒然穿过圆弧形的玻璃拱门,感觉仿佛一下子走进了法国宫廷。
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陆其川和邵逸明。
法式大圆桌上摆了十几道菜,看起来都没怎么动过。
乔舒然简单地跟邵逸明打了声招呼,拉开最近的椅子坐下。
陆其川叫来服务生,吩咐说:“撤掉,重新上一份。”
“不用了。”乔舒然本能地不想造成浪费,“我随便吃点就行。”
陆其川淡淡地说:“哪能让你吃我们剩下的。”
“可我没胃口,应该吃不了多少。”
“能吃多少是多少。”
邵逸明在旁边看着有些受不了,跟陆其川说:“等会儿机场见吧。”
拱门砰地关上。
陆其川侧眸看她,“还坐那儿?”
乔舒然站起身,正准备换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却被陆其川一把扯进怀里。
她下意识地左顾右视,生怕被人看到。
陆其川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跟做贼似的?”
乔舒然环抱着他的脖子,害羞地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她身上穿的是短款的T恤衫,下搭高腰裤。
陆其川轻而易举地从连接处探进去,他刚擦过手,凉凉的,像蛇一样缠在自己腰上。
乔舒然的呼吸急促起来,“别——”
“别怕。”陆其川逗完她便克制地停在原处,“这儿又不是酒店。”
提到酒店,乔舒然还觉得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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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以为你会去酒店补觉。”
“来不及了,只能到飞机上补。”
“你这就要走啊?”
“对。”陆其川抬起眼,“想不想去?”
乔舒然一顿,“我能去吗?”
“当然,那边浮潜不需要证书,你可以去试试。”
乔舒然对运动没有兴趣,只是不想像之前那样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
“可我完全没有准备,签证什么的都没有。”
“正好塞舌尔群岛免签。”陆其川又问,“你有护照吗?”
“有,但放在家里。”
“那就行,拿上护照就可以走了。”
这么简单?
乔舒然以前跟男朋友出去旅行,提前一个月就要开始看机票,做详细的计划表,期间还要查询当地的天气情况,预定酒店民宿,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经常还没启程就累得半死。
但这次不一样。
她回家拿上护照,连行李都不用收拾,就被送到了机场贵宾室。
难怪陆其川经常满世界飞着玩。
邵逸明这次也带了一个女孩
他们到的时候,她正举着叉子,将切好的蜜瓜喂进邵逸明嘴里。
邵逸明垂眸玩手机,随便嚼了两下就咽。
“怎么样?”女孩热切地看着他,“是不是很甜啊?”
邵逸明敷衍地嗯了一声。
女孩却毫不在意,继续问:“你还有想吃的吗?我再去拿。”
“不用了,你自己吃就行。”
邵逸明说话时全程都没看她一眼。
女孩瞥见陆其川的身影,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朋友来了哎。”
邵逸明这才抬起头,余光扫到乔舒然,忍不住调侃,“哟,这就带着出去玩了啊。”
陆其川轻哼,“你还好意思说我?”
乔舒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没法发作,只能拿着盘子去自助区。
刚吃过东西,一点都不饿。
她手里拿着餐夹,茫然四顾,不知道可以从哪里下手。
背后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
“这儿的蜜瓜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好的,谢谢。”
乔舒然从善如流地夹了两块蜜瓜,放到餐盘里。
女孩接着做自我介绍,“我叫庄欣楠,你呢?”
乔舒然报出自己的名字。
庄欣楠顺势走到她身边闲聊,“第一次见到陆总带人出来玩呢。”
乔舒然不太信,“他一直没有……”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这种关系。
“之前不知道。”庄欣楠很坦诚,“至少这两个月里没有。”
乔舒然哦了一声。
回去坐了没多久就开始登机。
头等舱里噪音比较小,每个位置都有密闭的空间。
乔舒然戴上眼罩和耳塞,很快便沉沉睡去。
中间转了一次机,抵达马埃岛已是凌晨。
落地之后有车接他们去酒店。
下车时,乔舒然恰好收到了学姐发来的微信。
张愉:【舒然,不好意思,我们忙到现在才有空回来。】
张愉:【你今晚不在家啊?】
乔舒然扯谎说:【我在我朋友这里。】
张愉:【刚才梁竞泽检查了一下,是热水器的阀门松了,他已经重新拧好了,我们刚才试了一下没问题,也跟房东说了,你可以放心回来住了。】
他们订的酒店拥有极佳的视野,可以俯瞰整个塞舌尔群岛。
抬眼望去皆是丛林海滩,感觉所有不愉快的事在这里都能被海风吹散。
何况只是一晚上的慌张无措。
乔舒然回了个好的。
她收起手机,跟着陆其川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们的套房。
房间内部的装潢很有海岛的感觉,茂盛的植物,原始的木材,粗粝的岩石,床的周围还做了下沉处理,里面填满了岛上特有的白沙。
啪嗒一声,门在乔舒然的身后关闭并反锁。
陆其川拥住她,轻声问:“想不想试试?”
他呼吸带着热意,擦过她耳后的肌肤。
乔舒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身体比昨晚放松得多,“试什么?”
“让我想想,你可以试着骑水上自行车,喂喂海龟,还能跟我们一起玩浮潜。”陆其川嘴上说得正经,手却沿着她身体曲线一路煽风点火。
衣服一件接一件滑落到地上。
乔舒然眼底似有水汽凝结,神色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反正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地试。”陆其川顿了下,“慢慢地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