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火辣辣:禁欲王爷夜夜宠》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宣华郡主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狠狠落在姜思瑶光滑白皙的皮肉上。
每一下都落下一个深深的鞭痕。
每一下都疼的她死去活来。
姜思瑶凄厉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啊……呜呜呜……求求你别打了……二表哥,二表哥救命啊!”
沈翊文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拦在姜思瑶面前。
“郡主,你这是干什么?思瑶是我妹妹,你怎么能打她?”
只见门口处,站着个穿粉霞色骑装的少女。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肤如凝脂,长相秀美。
神色间有着与生俱来的嚣张和贵气。
只是她腮骨横突,嘴唇略薄,印堂狭窄,眼珠又微微上翻。
整个人显出无比刻薄凶厉之相。
来人正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宣华郡主,欧阳萱。
听到沈翊文的质问,欧阳萱轻蔑冷笑一声,收起鞭子。
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个虎背熊腰的老嬷嬷立刻朝姜思瑶大步走过去。
沈翊文急了:“郡主,你做什么?快让她们住手啊!”
“大胆刁奴,我让你们住手听到没有?你们敢伤害我妹妹,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两个老嬷嬷根本就不理会沈翊文。
她们几步冲到姜思瑶面前,一把抓起姜思瑶的头发。
紧接着,就听撕拉声响。
姜思瑶身上本就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的衣裙,很快就被彻底撕碎。
露出少女鹅黄色的肚兜与白嫩嫩的身体。
姜思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想伸手去护自己的身体。
可紧接着,其中一个老嬷嬷就抬起蒲扇似的巴掌。
只听啪啪啪声响。
连环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
可怜姜思瑶的脸昨日才受过重创。
此刻这几个连环巴掌挨下来。
小脸瞬间肿成了猪头,两颊也直接破了皮。
姜思瑶全身上下疼的死去活来,两眼翻白,几乎要晕死过去。
老嬷嬷这才收了手。
将她如一滩烂泥般丢在地上。
其中一人看了脸色惨白,愤怒到剧烈喘息的沈翊文一眼。
这才面无表情道:“沈二公子刚刚说什么?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
“可老奴记得,定远侯府中只有一位姑娘。但沈大小姐,老奴们有眼睛还是认得出来的。”
沈翊文猛地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她是我的表妹,姜思瑶,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的妹妹!思瑶,你怎么样……”
他焦急的想要上前去查看姜思瑶的情况。
可是刚走出一步,就被老嬷嬷健壮的身体拦住。
“好叫沈二公子知道,亲兄妹之间都应避嫌,更何况,不过是与沈二公子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
“呵呵,沈二公子与旁的女子亲亲我我,搂搂抱抱,是没将我们郡主放在眼里吗?”
说到这里,嬷嬷脸上露出了狞笑。
“沈二公子,你可知,那些跟了我们郡主,却又背着郡主偷吃的男人,都是什么下场?”
沈翊文浑身一个哆嗦,脸色都白了。
他慌张地看向欧阳萱,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和厌恶。
但马上便垂下眼帘掩去,颤声道:“郡主,我……我没有,我真的是把思瑶当妹妹的,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有男女之情呢!郡主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
欧阳萱笑了一声,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来,慢悠悠开口。
她的音色有些粗粝,混不似普通少女清脆婉转。
落在耳中的时候,有种耳膜被刮擦的难受感觉。
“既然翊文你说是误会,那本郡主就当是误会你了吧!”
沈翊文闻言长松了口气。
同时心中又有些得意:欧阳萱果然是对他情根深种。
然而下一刻,就听欧阳萱冷冷道:“既然翊文你无错,那错的自然只能是这贱人了!”
“明知道你是我的情夫,竟然也敢胆大包天勾搭你!”
“来人,给我将这贱人身上的衣服扒光拖出去丢在大街上!”
“她既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那本郡主就让她勾引个够!”
两个嬷嬷听令,立刻便要去拖拽姜思瑶。
姜思瑶这下是真的慌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命挣扎哀求。
沈翊文大惊:“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只当思瑶是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你这样会毁了她的啊!”
然而,欧阳萱充耳不闻,只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手。
姜思瑶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挣扎开两个力大无穷的老嬷嬷。
很快她身上的裙子都被扯掉,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眼看连最后遮羞的肚兜都要被撕掉。
姜思瑶心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她本该在及笄宴后风光无限,成为侯府世子夫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对了!
是姜南溪,都是因为姜南溪这贱人。
如果她肯乖乖给沈翊轩当妾。
如果不是她勾引了御王,还让皇上下旨赐婚。
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番田地?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悲愤绝望。
也或许是太嫉妒仇恨姜南溪。
姜思瑶在尖叫挣扎中,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话哭喊了出来。
只是,她这些喊声,夹杂在老嬷嬷的咒骂、沈翊文的求情和她自己的断续哭喊中,模糊而混乱。
仿佛厉鬼的嘶喊,不仔细听,根本就没人能听清。
然而,有一个人却听到了。
砰——!
欧阳萱刚刚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盏。
还没送到嘴边,手便一松,茶盏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姜思瑶面前,一把薅起她的头发。
“你刚刚说,谁勾引了御王?皇上给谁和御王赐婚了?”
姜思瑶此时满脸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沫。
全身痛若火烧,说不出的凄惨和痛苦。
一时根本没听清欧阳萱说了什么。
直到欧阳萱狠狠一巴掌抽在她脸上:“本郡主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姜思瑶双耳嗡嗡地响个不停,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姜南溪,皇上给姜南溪和御王赐婚了。”
“赐婚的旨意是……是前天就下的,还是……还是御王殿下亲自来我及笄宴上宣布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嫉妒地失去理智
姜思瑶忍着剧痛,把及笄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讲述,她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看着欧阳萱脸上压抑不住的愤怒、嫉妒和痛苦。
姜思瑶心思电转,脑中突然产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莫不是,宣华郡主爱慕御王?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众所周知,从伦理关系上来说,御王是宣华郡主的表舅。
宣华郡主竟然爱上了自己的舅舅?
姜思瑶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猜测。
可……若是真的呢?
若此事是真。
想到宣华郡主那凶狠残暴的脾气和行事手段。
姜思瑶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做出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姿态。
哽咽道:“郡主,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心中所爱的唯有大表哥沈翊轩一人,对二表哥绝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可就因为我与大表哥两情相悦,让姐姐心生妒忌。”
“她竟然利用先皇留下的赐婚圣旨,强迫御王娶她。”
“御王起先也是不愿的,可奈何不忍违背先皇旨意,再加上我姐姐成日里自荐枕席,蓄意勾引。”
“御王到底是男子,如今也不似从前那般……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了。。”
“有姐姐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对他甜言蜜语,卖弄风情,哪怕将来可能守寡也愿意嫁给他。”
“御王或许是慢慢被打动了,竟也愿意护着姐姐。”
“可御王哪里能知道,姐姐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嫁给他,他勾引御王,假意答应与他成亲,不过是为了让翊轩哥哥吃醋,为了借御王的权势来对付我罢了!”
姜思瑶说到这里,突然跪倒在地,也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和衣不蔽体了。
朝着欧阳萱拼命磕头。
“呜呜呜,郡主,我当真不是在勾引二表哥。”
“我只是被姐姐欺凌的太惨了,心中有无限委屈,所以想找二表哥倾诉一下。”
“以后,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成了御王妃,又有御王的宠爱和撑腰,她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我只是想找二表哥想想办法,要如何才能在姐姐手下自保而已。”
欧阳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利的怒吼:“姜南溪,那个贱人竟然敢……”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嬷嬷打断。
“郡主,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既是误会,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郡主您风尘仆仆刚从庄子上回来,恐怕也累了,不如明日再来找沈二公子!”
说着,朝欧阳萱使了个眼色。
欧阳萱双目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最终还是一甩袖,冷冷道:“走!”
全程,竟是连看都没看沈翊文一眼。
世人都说宣华郡主如今浪女回头,对定远侯府二公子情根深种。
可这样子,像是对一个男子情根深种的模样吗?
沈翊文急急跑过来,脱下上衣包裹住姜思瑶。
心疼地声音都在发颤:“思瑶,你怎么样?我,我马上去给你请大夫!”
姜思瑶嘤咛一声,哭着依偎进沈翊文怀中。
“呜呜呜,二表哥,幸好还有你在身边,否则思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活下去了。”
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底阴郁的光。
废物!
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被羞辱,却什么都做不了。
本还以为,沈翊文得了宣华郡主青睐,她能利用他得到好处。
可如今看来,她要改变策略了。
沈翊文这废物,根本就靠不住。
但若是她的猜测为真。
或许,可以让欧阳萱去对付姜南溪。
欧阳萱的手段之狠辣残忍,那可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
这些年,这位小郡主看上了不少男人。
那些男人也并非是全然单身的。
有些男子或有妻妾,或有订婚的姑娘。
可最终,这些男子但凡反抗的,都被折磨的很惨。
但更惨的,却是这些男子原先的相好。
若是早早放手逃了倒还好。
可若是非要与宣华郡主作对。
那下场无一不是身败名裂,被凌辱致死。
呵呵!
姜南溪,如今,轮到你了!
你的下场怕是会比这些女子还凄惨百倍!
===
长公主府。
砰——!砰——!砰——!
欧阳萱的厢房内,传来乒铃乓啷东西被砸的声音。
“贱人!贱人!贱人!”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勾引……”
“我要去杀了她,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贱人!”
欧阳萱双目赤红,失去理智。
拿起一旁的鞭子和长剑就要往外冲。
“郡主,万万不可啊!”
屋子里的嬷嬷奴婢跪了一地,死死拽住了发疯的欧阳萱。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女官连声道:“郡主,您忘了吗?圣上和长公主都警告过您,若是被人看出……看出您的心思,传出任何丑闻,她们就会将您送去大梁和亲!”
“您难道当真想背井离乡,去给大梁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皇上当妃子吗?”
欧阳萱闻言,宛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怒火被浇灭了,身体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可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便忍不住涌出眼眶。
“母妃和皇上舅舅一点都不疼我,为什么那些卑贱的平民女子都能与心爱的男子在一起,本郡主却不可以?”
女官见她冷静下来,松了口气。
连忙上前安抚道:“郡主你这话真是冤枉了圣上和长公主了。他们若是不疼你们,又怎么会纵着你和小王爷如此胡闹?”
小王爷和小郡主做的那些事,若放在普通人家,早就不知道被流放抄家多少次了。
可小郡主和小王爷却因为是长公主诞下的双胎,也因为太后娘娘的宠溺放纵。
至今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即便皇上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再不赞同,也因为太后和长公主的关系。
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唯有在小郡主想嫁给御王这件事上。
是绝对绝对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的。
“只是郡主,你也该知道,御王身份特殊……”
“便是郡主你与他没有那层长辈关系,他也并非良配。难道郡主您甘心刚嫁过去,就守活寡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权无势的小小书生
欧阳萱咬紧了唇。
守活寡,她当然不愿意。
可,一想到萧墨宸那张俊美到让她从小就倾心爱慕的脸。
还有那在战场上、在朝堂上,仿佛能睥睨天下的绝代风华。
她的心中就涌起了无限的愤恨和不甘。
“难道就让本郡主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凭什么姜南溪那贱人能成为他的妻子,本郡主却连得到他都不可以!”
女官连忙道:“郡主莫急,您想想,御王的前几任未婚妻是怎么死的死,疯的疯的?”
“那位南溪县主以为,这御王妃,是如此好当的吗?”
她笑了笑:“无论是长公主的意思,还是太后和圣上的意思,恐怕都不想让御王府当真多个王妃出来,更何况,还是那位声名狼藉的南溪县主。”
“所以郡主您不想让两人真的成亲,那还不简单吗?”
“此事若是办成了,恐怕皇上和长公主非但不会责罚您,反而还会大大奖赏您呢!”
“您大可以这般……”
说着,靠近欧阳萱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欧阳萱听着听着,脸上的愤恨逐渐变成了扭曲的畅快。
“好好!就这么办!”
“孟女史,你明日就让人开始筹办宴会,我要姜南溪那贱人在本郡主的宴会上,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哈哈哈哈,到时候,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去嫁给御王!”
孟欢躬身笑道:“属下遵命!”
“对了,冯先生那边,派了穆泽远来送书稿,穆公子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孟欢突然朝欧阳萱眨眨眼,暧昧道:“郡主您……要现在见见吗?”
欧阳萱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穆泽远是谁。
这些年她找的男宠。
大多是与萧墨宸有些相似之处的。
只从长相上,那自然沈翊文是最像的。
所以,沈翊文也是她这些年最疼爱的男宠。
而这个穆泽远,是她前几日发现的。
长相俊美,板起脸的时候,鼻子嘴型有几分像萧墨宸。
且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六品主事的儿子。
即便被强占为男宠,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但此时欧阳萱却没什么心思。
她满脑子都只有如何弄死姜南溪。
所以挥了挥手道:“让他走吧。”
孟欢正要躬身退出去。
欧阳萱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道:“那个谢斯辰还未服软吗?”
孟欢动作一顿:“谢斯辰如今还在水牢中,没有消息传来。要属下将他提过来,交由郡主您继续调教吗?”
欧阳萱冷笑一声:“没有消息,就代表还没服软。”
“哼,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书生,竟然也敢与本郡主作对!”
“那本郡主就看看,到底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本郡主的手段硬!”
……
“郡主今日没空见你,放下冯老先生书画,你可以走了。”
听到长公主府随从的话,穆泽远长舒了一口气。
匆匆作了个揖,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拐个弯,来到了大通街一个略显破旧的小院子前。
院中,一个眉目如画的白衣少女,正在树荫下翻动书页。
风拂起她的秀发,露出挺秀的琼鼻与秋水剪瞳般的黑眸。
宁静而美好。
穆泽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自觉绽放出笑容。
匆匆推门进去。
“妤菲,我来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韩妤菲抬起头,露出春光般明媚的笑。
穆泽远从怀中取出两本书:“这是你要的书。老规矩,三日后我偷偷还回书院去。”
韩妤菲欣喜地接过来:“泽远哥,谢谢你每次偷偷帮我带书出来。”
她翻动着书籍,双目如星辰般闪亮,闪烁着求知、渴望、欣喜地光芒。
连带着她整个人身上仿佛也被笼罩上了莹莹光辉。
穆泽远忍不住道:“妤菲,以你的才学,不应该被关在家里,你应该去上女学的。”
韩妤菲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爹爹最是迂直,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不会同意我去上学的。”
穆泽远看着少女淡淡拢起的秀眉。
心中一跳,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道:“那你嫁给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给我后,无论你是想上女学,还是去当女官,我都绝不会拘着你。到那时,韩伯父自然也管不到你了。”
少女莹白的面颊唰一下红了。
她的手挣了挣,却挣不脱。
只得羞红了脸,任由穆泽远握着。
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双方父亲一个是小小御史,一个是工部主事,连官位都差不多。
也算是门当户对。
两人的婚约虽没过明路,却几乎是两家默认的。
只是……
羞涩褪去,韩妤菲脸上露出伤怀的神情,手上用了点力,挣脱开穆泽远。
“泽远哥,你也知道我大哥的情况,若是我现在嫁给你,那我大哥怎么办?”
韩妤菲的哥哥韩文彬,在很小的时候为了救韩妤菲伤了脑子。
从此智商便永远停留在稚童阶段。
且还时常伴随有狂躁症。
病发的时候,只有韩妤菲这个妹妹才能安抚。
穆泽远看着空荡荡的手,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但马上便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
声音坚定道:“妤菲,你再等等我,金秋科考马上便要开始了。这一次,我定会金榜题名。”
“只要入了二甲,无论是外放还是留在京中,我都可以自己顶门立户。”
“到那时,你就带着韩大哥一起嫁过来,我与你一起照顾大哥!”
韩妤菲愣住了:“不,不行的!哪有女子嫁人,把哥哥一起带过去的道理?”
“旁人知道了,定然会笑话你的!”
穆泽远却把她的小手捏的更紧了。
神情坚定道:“旁人爱笑就去笑去,我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与别人有何关系。”
“更何况,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韩大哥也是我的兄长,做弟弟的哪有丢下兄长不管的道理?”
韩妤菲眼圈红了,心中又说不出的甜蜜。
她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只觉得憧憬的生活仿佛就在眼前。
第一百九十章 不许再提解除婚约
穆泽远见她迟迟不说话,却有些焦急:“妤菲,你愿意吗?”
韩妤菲红着脸,轻轻点头。
穆泽远双目陡然迸发出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想也不想,将少女娇小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声音激动到颤抖:“妤菲,我太高兴了!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你马上便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你……你快放开我,谁要成为你的妻子了?你,你如今还没考上进士呢!”
穆泽远在她的头顶轻轻落下一吻,这才依依不舍的把人松开。
但他脸上的欣喜却没有褪去。
反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自信:“妤菲,你要对你的未来夫君有信心,哪怕是为了娶你过门,我也定然会高中的。”
韩妤菲嗔了他一眼,正要说话。
却听后方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
“大少爷他不见了!”
韩妤菲大惊:“什么?大哥怎么会不见的?”
小厮满脸慌张地跑过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小的只是去一下茅房,走之前,大少爷明明在很开心地玩蚂蚁,小的就以为只是走开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可谁知,谁知小的从茅房出来,大少爷就不见了踪影。后院原本修好的狗洞又……又破了个洞,小的怕大少爷是独自跑街上去了!”
韩妤菲急的快哭了。
她大哥这种情况,若是真的独自走到了街上,如何还能找的回来?
穆泽远连忙道:“妤菲你别急,我们现在就顺着狗洞出去,然后分头去找!放心吧,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
御王府。
这一次,姜南溪终于有机会对萧墨宸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
虽然投入工作的时候,她心无旁骛。
完全将肉体美色当做过眼云烟。
可是检查完,从系统空间出来。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能让她为所欲为、予取予求的绝色美男。
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颜控要不得啊!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姜南溪在心理默念了好几遍,毅然决然决定不重蹈覆辙。
检查完转身就走。
然而,她脚步刚迈出。
手腕上就猛地一紧,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拽了回去。
下一刻,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姜南溪与男人深邃的桃花眸面面相觑。
湿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心跳都快骤停了。
好半晌,耳边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刚刚对本王做了什么?”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装傻道:“治病啊!还能做什么?”
萧墨宸眯起眼:“如何治病,能让本王彻底失去知觉?刚刚你假装给本王针灸,实际上是往本王身体内注入了什么东西对吗?”
以他的内力和身体抗药性,竟然没扛过几秒,便失去了知觉。
而且这种失去知觉,与他平日的昏厥截然不同。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掌控力,彻底断绝了感知。
姜南溪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针灸本就有让病人好好睡一觉的作用。”
咳,22世纪的强力麻醉药嘛,效果当然是杠杠的。
只是姜南溪也没想到,能药倒一头大象的麻醉药的量。
萧墨宸竟然那么快就醒过来了。
萧墨宸眸色一沉,正要说话。
姜南溪立刻先发制人:“王爷,你不是说所有的治疗,都任由我全权做主吗?现在又来挑刺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诬陷我想勾引你?还是怕我在你昏睡的时候,把你酱酱酿酿,占你便宜?”
萧墨宸:“……”
他的脸色由黑沉转青,又由青变得通红。
这个女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萧墨宸咬牙道:“本王没有……”
姜南溪委屈地打断他:“既然王爷那么嫌弃我,天天怀疑我对您有非分之想,不如我们直接解除婚约……”
“够了!”
萧墨宸忍无可忍,手上猛一用力,把她拉到面前。
沉着脸,一字字道:“本王不问你了还不行吗?以后,不许再提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那从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凌厉的杀气。
潋滟的桃花眸更是仿佛结了冰一般。
姜南溪被镇住了,乖乖说了句:“听到了。”
萧墨宸这才松开手。
“王爷,今日检查完成,后续治疗方案要等我研究下你的体检报告……咳,您的脉案才能确定。”
“今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萧墨宸说话,转身一溜烟跑了。
萧墨宸看着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不爽。
他是洪水猛兽吗?
这女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怒气上涌,反倒是让他对体内被人注射了不明药物,都懒得理会了。
连萧墨宸自己也未发现。
从小经历各种刺杀、暗算、下毒、陷害……
以至于对除了墨影卫外任何人都无法交付信任的他。
此刻竟全然没想过,姜南溪会害他。
……
自从两人确定婚约后。
原本被堵死的通往慕华园的门,重新被启用。
荒败的慕华园也简单修缮了一番。
姜南溪这些时日进出御王府,走的都不是王府正门,而是从慕华园抄近道回的碧清院。
“喵呜~~~”
“喵呜呜~~~~”
刚进慕华园,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几声软软的猫叫声从草丛里传来。
姜南溪脚步一顿。
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就见小小的猫头从草丛里钻出来。
一只、两只、三只……
竟然足足有五只小猫。
有三花的,有黑白的,有纯色的……
猫猫的大小都差不多,看上去都是不到六个月的小猫。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吐着小舌头,萌的人心肝都颤了。
姜南溪却是一眼就认出来。
这五只小猫是她在东城门口被追杀那碗,来救她的野猫群里的。
她连忙蹲下身,一一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声音都柔了三分:“之前谢谢你们来救我啊!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给你们做猫粮好不好?”
“喵喵!”小三花猫叼住了她的裙角,往某个方向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傻子
其它几只小奶猫也有样学样,叼住她的裙角,往某个方向拖。
一边拖孩一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仿佛是在急切地催促。
姜南溪微微一怔,随即福至心灵:“你们要我跟你们走?你们有事需要我帮忙?”
“喵喵!”
“喵喵喵!”
姜南溪二话不说,将五只小猫都抱起来,三只自己抱在怀里。
另外两只给了金铃。
“你们指路,这样能快点!”
这些小猫可都是她的救命恩猫。
从前姜南溪还一直很遗憾,没办法报答这些猫猫。
如今总算是让她找到报恩的机会了。
……
“喵喵喵!”
跟小猫一路交流下来,姜南溪觉得自己仿佛都能听懂猫语了。
比如此刻,怀里的小三花就在说:前面转过弯,马上就到了。
两人五猫这一路穿街走巷,越走越偏僻。
偏僻的金铃都有些慌了。
手紧紧握在刀柄上,紧紧贴在姜南溪身边。
眼睛四处乱瞟。
只要有半点动静,就会扔掉手中的小猫,双刀出鞘。
到了拐角处的时候,声音却突然嘈杂起来。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打人……我一直乖乖的……”
“妹妹,呜呜呜……妹妹,他们欺负人!”
“妹妹你快救我!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跟你们说话,我要去找妹妹……”
声线粗犷的哭声,用的却是稚童一般的语气。
间或还夹杂着人群的咒骂声、喊打喊杀声。
“肯定是这傻子杀人了,你看他手上的血,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证据!”
“对,这傻子凶的很,刚刚我还看到他偷东西打人了!”
“你们看他腰间的钱袋子,绣花这么精细,肯定不是他的。”
“快,大家一起上,扒了他的衣服,把他偷走的东西都抢过来,然后再把他绑到官府去!”
“啊——!”
姜南溪刚走过拐角,就听惨叫声传来。
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
“哎呦,哎呦好痛啊!我的老腰要断了!”
“杀人了,傻子打杀人了!”
“快,我们快去府衙报官!”
姜南溪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人群惊慌失措逃跑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
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浓眉大眼,长相周正。
可眉宇间却有些不通世事的痴傻之相。
应该就是之前说话粗犷却言语幼稚的男子。
可此刻,这“傻大个”的状态明显不对。
双目一片赤红。
神情懵懂无知中又带着凶残暴虐。
就好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
发起狂来,便要撕碎周遭的一切活物。
可他身边刚刚激怒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剩下的就只有姜南溪和金铃这两个刚刚闯入的人。
男子怒吼了一声,便举着拳头冲了过来。
金铃浑身如临大敌,手中的双刀歘一下拔了出来。
这男人傻归傻。
可刚刚一拳头砸到墙上的时候。
厚重的青石砖强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
她绝不能让这种人靠近小姐!
“喵呜!”
“喵呜喵呜!”
只是,还不等金铃双刀出鞘。
五只小猫已经凶狠地叫起来,朝冲过来的男人龇牙咧嘴。
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
姜南溪怀里最聪明的三花猫更是一个跳跃,扑到了男人的胸口上,爪子一顿乱挠。
“小花!”
姜南溪大惊,连忙就要上前救小猫。
谁知男人冲过来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脸上凶狠暴虐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柔软。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看着挂在他胸口乱抓乱挠的小猫。
急的团团转:“猫猫……猫猫,你别乱动,会……会掉下去的!”
“你……你乖乖的,我……我捧住你好不好?”
说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抓小三花猫。
只可惜小花不领情。
“喵呜”一声叫,一爪子就挠到了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吃痛,脸都皱成了一团,眼里也蓄积起了委屈的泪水。
口中哭哭啼啼喊着:“好疼,呜呜呜,妹妹我好疼。猫猫坏,猫猫为什么要抓我?”
可是口中喊着疼。
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是轻柔小心的,仿佛生怕把小猫伤到了。
姜南溪拦住了想要动手的金铃。
这男人虽是个傻子。
但却心地善良,对小动物都有这样的耐心和容忍。
刚刚会发狂,应该是被逼的太狠了。
她趁着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小花身上。
突然欺身上前,手中银针迅捷无伦地扎入男人百会穴。
男人身体一僵,眼中仅剩的那点猩红褪去。
身体软软倒下去。
三花猫趁机从他手中逃脱,跳到了姜南溪肩膀上。
男人眼中蓄积起泪水,委屈道:“呜呜,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你们还要用针扎我……你们都是坏人……猫猫也是坏猫……呜呜呜……”
姜南溪一边手法娴熟地落穴扎针。
一边从手术中心的自动贩卖机里取了一根棒棒糖,剥开塞到男人口中。
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舔舔嘴唇,又舔舔棒棒糖,惊喜地叫道:“好甜!好好吃!”
有了糖,这“傻大哥”马上不哭也不控诉了。
反而眨巴着大眼睛,扭头懵懂又亲昵地看着姜南溪:“你给我糖,你是好人!”
顿了顿,又道:“你还长得好看,只比我妹妹差一点点,你肯定是好人!”
“可是,你是好人,为什么要用针扎我呢?”
男人委屈地扁起嘴,还不忘吸溜一下甜甜的棒棒糖:“扎针会很疼的。你能不给我扎针吗?”
姜南溪被他逗笑了:“我刚刚给你扎了那么多针,你觉得疼吗?”
男人似乎愣了愣,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不疼,一点都不疼!为什么你用针扎我,一点都不疼?”
“我知道了,因为你是妹妹说的话本里的仙女姐姐,你……你会仙法!哇哦,你是仙女姐姐,难怪你有甜甜的糖果,扎针还一点也不疼。”
姜南溪:“……”
夭夭小团子叫她仙女姐姐就算了。
现在来个五大三粗,年纪比他还大好几岁的男人叫她仙女姐姐。
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我把他挖出来的
姜南溪又下了几针,确保这男人彻底冷静下来,不会再狂躁症发作,才收回金针。
笑眯眯道:“我扎你不会疼,是因为我在给你治病,不是在欺负你。”
说着,抓起他的手,又往他的手背上抹了药膏。
抹药膏的时候,姜南溪才发现。
男人粗大的手上遍布伤痕。
有掌心的旧伤,有手背上猫猫挠出来的新伤。
但更触目惊心的,却是他手指上的伤。
像是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抓刨过,指甲外翻,血出淋漓,惨不忍睹,看着就觉得疼。
姜南溪上药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在手上,让男人惊讶的双眼都瞪大了。
“好……好舒服,冰冰凉凉的,多抹点,仙女姐姐,你再给我多抹点!”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正要给男人的手作包扎。
就听耳边传来“喵喵喵”的急促叫声。
五只小猫此时正团团围在她身边,不停用嘴巴叼她裙摆,往一个方向拖。
那样子似乎比刚刚在慕华园中更急切了几分。
姜南溪也顾不得傻大个了,连忙跟着救命恩猫走。
谁知道,五个小猫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它们竟绕着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团团打转。
口中不停发出喵呜呜的叫声。
姜南溪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让我过来,是想让我救人?”
“喵喵喵!”
姜南溪立刻蹲下身把脉,一边打量这具“尸体”。
看身形骨骼,这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身上穿着小厮的粗布麻衫。
只是这衣衫此刻已经被鲜血和脏污浸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更恐怖的是这少年的脸,深深浅浅被划了数十道。
已经完完全全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面貌。
而随着把脉,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起。
此人的脉象极其虚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可偏偏这里并不适合做急救。
“不是……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是坏人!”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惊慌的声音。
他急急跑过来,抓住姜南溪的手,慌乱的解释:“我乖乖的,听妹妹的话,没有打人。”
“是坏人打他,要把他打死了,还把他埋在黑黑的地里。”
“我……我不想他死,把他挖出来了,这些血,不是……不是我打的!”
姜南溪心念一动:“你是说,是你救了他?”
男人重重点头:“好多人打他,全是血,说,说要杀了他,划花他的脸,这样就没人认出……也没人去找……谢……谢……”
他想了半天,似乎没想出来,又继续道:“妹妹说,打人是不对的,打人的都是坏蛋,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的,是坏蛋中的坏蛋。我想救人,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打不过。”
“妹妹说,不可以冒险。我偷偷躲起来,等他们把人埋进土里,我……我才把他挖出来。”
说着,男人伸出刚刚上过药的手,哭唧唧道:“我的手都挖痛了!”
姜南溪这才知道,这傻大个为什么手指会伤的那么严重。
他竟然,硬生生用手将这被活埋的少年,从土里挖出来了。
姜南溪抓住他举起的手,将药膏放入他掌心。
声音变得无比轻柔:“你做的很好,多亏你把他从地里挖出来,所以他留了一口气。是你救了他。”
“但以后不要再用手挖土了,会伤到你自己的。这些药膏,你不是说凉凉的很舒服吗?回去记得每日要抹,直到手上的伤好彻底为止。”
想了想又道:“你家住哪?能自己回去吗?我让金铃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巷弄另一边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
韩妤菲此刻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衣衫鬓发都乱了。
额头上满是汗水和泥灰。
此时终于看到大哥韩文彬,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偏偏韩文彬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妹妹,他开心地挥手,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妹妹,妹妹,我在这里!”
韩妤菲急匆匆跑到他面前,终是忍不住,重重捶了韩文彬一下。
哽咽道:“哥,你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和泽远找了多久,我真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
韩文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妹妹不哭,不哭!谁欺负你,哥哥帮你揍他。”
韩妤菲气的又捶了他一下。
这个傻大哥还敢问谁欺负她?
明明就是他自己!
不声不响就跑了,她真怕他在外面出什么事。
“大哥,你到底去哪了?啊,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韩妤菲看到韩文彬手上的伤痕,惊叫一声。
韩文彬却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妹妹,仙女姐姐给我扎针,可舒服了,她能指挥猫猫,还给我吃甜甜的糖,还夸我救人做的很好。”
“还……还有这个药膏,也是仙女姐姐给我的。仙女姐姐,让我每天都要抹……咦,仙女姐姐呢!”
韩文彬一回头,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姜南溪和金铃的身影。
连带着那五只小猫也不见了。
他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可韩妤菲与他相处惯了,所以很容易就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刚刚跑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正拉着大哥说着什么。
那时她还担心有人会因为大哥傻而欺负他。
没想到那人竟是在帮大哥做治疗。
韩妤菲心中感激:“大哥,你知道那位姑娘是何人,家住何方吗?你受了她那么大的恩情,我们合该上门好好拜谢一番的。”
韩文彬:“这还用问吗?仙女姐姐肯定是回天上去了啊!”
他竖起一根手指,朝天上指了指,还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兴奋道:“妹妹,我们要去天上找仙女姐姐吗?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韩妤菲:“……”
===
姜南溪并不知道,有人要去天上找她。
把人带回碧清院后,她就将病人送入了手术中心急救。
一个时辰后。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口中发出低哑的喃喃声。
“少爷……求求你们放了少爷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仇恨与不甘
“少爷……有谁能去救救……少爷……”
姜南溪看着半睁着迷离的眼说胡话的少年,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凝重。
因为少年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身上不只有严重的内伤外伤,还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
姜南溪对这个时代的毒研究不深。
只知道少年体内的毒已入肺腑,不是透析能救的了。
除非拿到解药,否则,他的命恐怕就在这两日了。
姜南溪看看视线逐渐聚焦的少年,又看看一旁排排蹲着等结果的小猫。
黯然道:“抱歉,我救不了……”
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年却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声音嘶哑道:“求你……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少爷。”
“他是个好人,他……他不该遭受这些的,求求你了!”
姜南溪给少年扎了几针。
等他彻底冷静下来,神智清醒,才道:“别急,你慢慢告诉我,你是何人,你家少爷又是谁?我要如何才能救他?”
少年深吸了几口气,良久才哑声开口。
“我叫钟祥,我的少爷是明理书院的学子,通化府乡试解元,谢斯辰……”
谢斯辰,是名门望族谢氏旁支,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
古语所言的六元及第,是指考生接连在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个级别的考试中均取得魁首之位。
而这个谢斯辰,如今已经是四元及第。
早在十五岁时,便因才学姿容都太过出色,被明理书院从通化府特招入学。
偏偏如谢斯辰这般惊才绝艳,年少成名的天才,却没有半点天之骄子的倨傲。
他性情淡漠冷清,没有太多世俗欲望。
却有颗柔软善良的心肠。
学院中无论有谁遇到困难需要帮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哪怕是在路上碰到陌生人生病晕倒。
他都会圣父地将人送到医馆,请医问药,待人好了,却不求任何回报,悄悄离开。
听到这里,姜南溪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钟祥描述的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只是还不等她细想,就听到了钟祥压抑不住的哭声。
这哭声中除了痛苦、绝望,更多的却是仇恨、不甘!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善待世人的少爷,要遭受那些非人的羞辱和折磨?”
“那些少爷信赖的老师、同窗,无一人肯站出来,为少爷说一句话!”
“不,他们何止不肯帮少爷!少爷会落到这番境地,明理书院的副院长,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儒冯延,才是罪魁祸首!”
姜南溪一愣:“冯延?”
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随即很快便想起来。
冯延不就是沈翊文的老师吗?
那个让原身用自身鲜血抄了几十卷佛经,才搭上的大儒。
姜南溪:“冯延他做了什么?”
钟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宣华郡主……看上了我家少爷,百般利诱威逼,都没办法让少爷就范,甚至因为少爷语气难听,触怒了郡主,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
“我们都以为郡主放弃了,可是半个月前,少爷忽然被冯延叫过去,说是要探讨经史典籍。可少爷……少爷他从那一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去找过冯延,他说,两人的探讨早已结束,少爷早早就回去了。还让我不必忧心,也许少爷是有什么急事出门,来不及知会我。”
“可我知道,那绝不是真的。少爷这段时间都在潜心研学,只为准备下月的科考,那日临出门前,还说会带同窗回来一起用餐、温书,又怎么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发了疯一般到处找少爷的踪迹,一开始的时候,少爷的同窗,还有谢氏族人,还肯帮我一起找……”
“然后,我们便发现了蛛丝马迹……这些年,冯延一直在给明理书院中容色俊秀却家世普通的学子拉皮条,将他们送到宣华郡主身边当男宠……少爷很可能便是被冯延送给了宣华郡主……”
“可或许是我们找的太凶了,终是被冯延察觉,明理书院很快就做出了处罚和警告。”
“然后,就再也没人肯帮我一起找了……”
“那些曾和少爷称兄道弟,曾受过少爷恩惠的人,全都避我如蛇蝎。”
“他们……他们甚至还让我去劝劝少爷,从了郡主吧!宣华郡主对男宠向来慷慨,要是把郡主伺候好了,功名利禄,锦绣前程,岂不是全都唾手可得?”
“可我从小与少爷一起长大,对少爷的性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少爷他……他怎么可能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去做劳什子的男宠,来换取自己前程?”
“以少爷的才学,那些本就是他唾手可得的啊!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愤,钟祥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一口血就从他口中喷出来。
泪水混合着血水,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流淌,看上去说不出的凄惨绝望。
“我想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可我只是个家奴,甚至连敲登闻鼓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抱着一腔孤勇与必死的决心去闯了长公主府。
最终落得个被悄无声息活埋的下场。
若非那个傻大个好心又碰巧把他挖回来。
恐怕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
曾有个叫钟祥的书童,为了救他的少爷,付出了生命。
因为唯一会记得他的少爷,或许也已经无声无息死在滔天权势的碾压之下了。
钟祥的血越咳越多。
紧接着,身体开始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啊!好难受……好难受,杀了我!杀了我吧!啊啊……我要……我要吃药……给我药……”
钟祥口中不停吐出血沫。
面目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双眼一阵阵翻白。
又转为极度渴望的凶狠与暴虐。
手脚都蜷缩成了勾爪的形状。
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癫痫发作。
可姜南溪眼中,却更像是另一种情况。
渎瘾!
钟祥此刻的样子,真的很像是后世渎瘾发作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宴无好宴
姜南溪脸色凝重,再次给钟祥把脉。
越是细查脉象,就越是笃定心中的猜测。
钟祥中的毒,成分配比未知。
但效果与后世的毒非常类似。
就是能让人成瘾。
只是,这种毒的瘾头远没有后世的药物那般厉害。
可对身体的伤害,却又厉害许多。
或许是因为给钟祥下毒的人,加大了药量。
这毒如排山倒海般,在倏忽之间便摧毁了钟祥的肉体与精神。
所以哪怕在她的针灸与手术中心治疗下,钟祥都活不了多久了。
“喵喵~喵喵~~”
五只小猫看钟祥吐血嘶喊,全都急的团团转。
姜南溪给钟祥打了枚镇定药剂。
钟祥才逐渐安静下来,停止了呻吟和颤抖。
他迷离的视线落在耳边喵喵叫的五只小猫身上。
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泪混合这血沫流淌下来。
“原来是你们……是你们带人来救我,救少爷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世道啊!人不如猫,人不如畜生……”
“我只是跟着少爷喂了几天快饿死的小猫,小猫知道感恩。”
“可为什么少爷帮了那么多人,救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
“为什么那么好的少爷要遭遇这一切!”
“什么大儒,什么郡主……你们都是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还我少爷……”
“咳咳咳……”
钟祥又开始剧烈咳嗽,身体抽搐颤抖。
姜南溪没办法,只能又给他注射了大量镇定剂,让他睡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沉甸甸的情绪,走出“临时手术室”。
一屋子的人都在忙。
对于她突然带了五只小猫和一个人回来。
碧清院里没有一个人提出疑议或追问钟祥的身份来历。
想起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早晨出去打拳,回来晚了些都要被金铃质问。
姜南溪就觉得恍如经年。
她想了想,把影七叫到单独一间房。
开门见山问道:“御王和宣华郡主的关系如何?”
影七顶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总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时不时就忍不住用手去摸两下。
闻言便摸着光头道:“宣华郡主?应该……还成吧?”
其实萧墨宸常年征战在外。
除了小时候由他带大的四皇子萧璟淮。
与其他皇室子弟的关系并不亲厚。
但影七隐约记得,以前宣华郡主很喜欢追着自家主子跑。
两人的舅甥关系其实已经有些远了。
但宣华郡主每次见到主子,就会甜甜地喊“小舅舅”。
平日里搜罗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送到萧墨宸面前献宝。
宣华郡主因为是太后楚婉最宠爱的外孙女,在外面向来骄横跋扈惯了。
可是在萧墨宸面前,却会变得很乖很听话。
让御王府的人对这位刁蛮浪荡名声在外的郡主讨厌不起来。
一直到后来萧墨宸在战场重伤残废,命不久矣。
宣华郡主才慢慢不再出现在萧墨宸眼前。
但比之那些拜高踩低,以为御王废了便落井下石的小人。
宣华郡主至少还送来过名贵药材。
影七这人其实有些话唠体质。
姜南溪只问了几句,他就叭叭叭把自家前主子的底透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才想起来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南溪却没有回答,而是心一点点往下沉。
只从影七这些话就能知道。
萧墨宸对这位外甥女至少是不讨厌的。
而宣华郡主浪荡名声在外。
哪怕是沈翊文这样的侯府公子和谢斯辰这样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也难逃魔掌。
可皇室上下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明这位郡主权势滔天,且极其受宠。
她想通过正常途径帮钟祥把少爷救出来,怕是绝无可能。
找萧墨宸帮忙?
呵!
他也是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凶之一。
不助纣为虐就够好了。
说不定到时候反倒会帮着自家外甥女来清算自己这个外人。
影七见姜南溪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迟迟不说话。
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怎么了?是不是宣华郡主……”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突然传来金铃的叩门声。
“小姐,长公主府的孟女史上门拜访!”
姜南溪一愣。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影七更是瞪大了眼:“孟女史?孟欢?她不是宣华郡主身边的心腹吗?她来找你做什么?”
姜南溪挥挥手让影七回去养病。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
她的掌心一片湿冷,心跳的有些快。
不会吧?
难道宣华郡主那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自己救了钟祥?
可是按理说不可能啊!
救钟祥的是那位傻大个,自己带钟祥走的时候,周围也没有人看见。
姜南溪提醒自己冷静,莫要自乱阵脚。
这才神色如常地来到客厅。
孟欢看到她,连行礼都没有行。
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请柬递了出来:“宣华郡主请南溪县主今晚去长公主府上参加家宴。”
姜南溪一愣。
参加家宴?
原来不是为了钟祥来的。
但莫名其妙的,宣华郡主为什么要邀请她参加家宴?
姜南溪打量了孟欢一下。
此时孟欢也正在看她。
眼里噙着满满的讥诮和恶意,连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就好像是笃定了她这只蚂蚱,逃不出宣华郡主的掌心一般。
行了!
她明白了。
宴无好宴。
这宣华郡主也不知道是看她不顺眼,还是受了沈翊文的挑拨,要给她办鸿门宴了。
孟欢手中的请柬递出去半天。
却见姜南溪一直不接,语气不由冷厉起来:“南溪县主,没听到妾身的话吗?宣华郡主要你今晚去长公主府赴宴,你还不快把请柬接过去!”
姜南溪看了请柬一眼,却没有去接。
而是慢吞吞端起了一旁金铃送过来的茶盏,“今晚?不好意思,本县主今晚有事,不便赴约。还请孟女史转告郡主一声。”
“你说什么?”
孟欢显然没想到,姜南溪竟然敢不赴约,声音都陡然提高了几分。
“郡主的邀请,你竟然也敢拒绝?”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拒绝赴约
姜南溪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这也怪不得我啊!谁让郡主的这个邀请来的这么急,这么仓促,我早就答应了御王殿下,这些天都要陪他赏花赏月赏星星,顺便谈情说爱,培养夫妻情意。”
她又不是傻!
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毫无准备地凑上去。
就算是要救谢斯辰,报答猫猫们的救命之恩。
她也绝不会莽撞地把自己搭进去。
咔擦!
孟欢手中的烫金请柬,直接被她撕裂了。
刚刚还高傲冷淡的女史,此刻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姜南溪神情却越发优雅从容,还刻意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无奈:“唉,孟女史,我也知道郡主身份尊贵,她的邀请我不该拒绝。可御王殿下同样是天潢贵胄,且还是我未来夫君。”
“我若是应了郡主的约,就是辜负了我未婚夫君的一番情意,又忤逆了御王的威严……唉,你说这事闹得!”
“孟女史,要不你回去禀告宣华郡主,就说让她要邀请我参加宴会,能不能提早点预约?”
“这样我也好和御王商量好,把时间空出来啊!”
孟欢简直要气炸了,甚至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捏着碎裂请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家郡主对御王的心思。
更知道今日姜南溪说的话,若是原封不动传给郡主。
她会发疯到何种地步,又会如何迁怒她这个来送请柬的女史。
可让她隐瞒欧阳萱,她又万万不敢。
孟欢双目死死瞪着姜南溪,仿佛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她咬着牙,一字字道:“南溪县主,你当真连郡主的邀请都敢无视?你知道得罪郡主,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南溪摊了摊手,无辜道:“孟女史,我刚刚话还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是我不想赴郡主的约,而是御王的邀请和宠爱比郡主来的更早,我也更推脱不得啊!”
孟欢:“好!好!南溪县主,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
“将来莫要哭着求着,后悔莫及!”
说完,狠狠一拂袖走了。
孟欢一走,金铃才担忧地上前道:“小姐,宣华郡主此人睚眦必报,您今日拒绝了她的邀请,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南溪按了按太阳穴。
“你觉得她突然给我这么张请柬,是单纯请我去吃饭的吗?”
金铃一僵,猛地回过神来:“莫不是宣华郡主要为了沈二公子出气?”
这宣华郡主竟当真这般宠沈翊文?
明知道姜南溪是御王的未来王妃,竟也要为了沈翊文刁难她?
想到这点,金铃心中大惊。
暗道:幸好小姐没有答应去赴宴,否则以宣华郡主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姐岂不是要吃亏?
金铃微微舒了口气,神色凝重道:“此事奴婢会告知司先生,定然不会让郡主责罚小姐您的。”
姜南溪对此不置可否。
自从听了钟祥和谢斯辰的遭遇后,她如今对西楚国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一个都看不顺眼,一个都不信任。
包括她那位塑料未婚夫在内!
……
送走孟欢后,姜南溪给钟祥又扎了一轮针。
少年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一次。
可神智却已经越来越迷糊,口中只不停喊着“救救少爷”。
姜南溪知道,其实钟祥现在还活着。
只是因为想救谢斯辰的念头吊着一口气,让他没办法撒手人寰。
可她手上没权没势,要如何从宣华郡主手中救人呢?
只从当日跟在沈翊文身边的长公主府侍卫身手看来。
就知道,长公主府绝不是凭武力值就能随便闯的地方。
偏偏她手底下能动用的人手,几乎都是心向御王府的。
尤其是影七那个二百五。
武力值倒是够了。
可自己前脚让他夜探长公主府。
这二百五可能后脚就会把自己出卖给萧墨宸。
终究还是手上能动用的,完完全全只属于她的人手,太少了啊!
姜南溪转着笔,神色凝重。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金铃的声音。
“小姐,户部侍郎沈漾沈大人,这几日都在侯府清点您的嫁妆。”
“如今对一部分嫁妆单子有些疑问,故遣小吏前来传唤,希望小姐您去核对一二。”
“小姐,您要去吗?”
姜南溪一愣。
事关她的资产,她当然要去。
而且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原身父母留下的嫁妆如此磅礴丰厚。
等拿回嫁妆后,她何不分出一部分银钱,来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呢?
比起依附萧墨宸,靠着救命之恩,来换取庇护。
又哪里有自己掌握权势和命运有安全感?
在封建王朝,一个纯粹的医生能做的事情,终究是太少了。
姜南溪不再耽搁,在小吏的引领下,匆匆去了定远侯府待客的梧桐苑。
只是到了梧桐苑门口,陪同她一起前来的金铃却被拦了下来。
梧桐苑院门外的侍卫,穿着统一的衙役服饰。
语气恭敬道:“禀县主,定远侯府的梧桐苑,如今已经被我们大人征用为户部办公场所,任何人未经召唤,不得擅入,以免影响了户部账目清算的公正性与准确性。”
“县主您是沈大人亲自召见的,可以进入,但您的婢女不可以进去。还望县主见谅。”
姜南溪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将金铃留在外面,自己进了梧桐苑。
梧桐苑是定远侯府最偏远的厢房。
常年无人居住,一进入里头,就感觉一股清冷寂寥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大人?”
姜南溪寻了透出烛火光芒的主屋,推门进去,喊了一声。
然而她声音只是刚出口,就感觉后颈上一痛。
姜南溪心道不好,却已经无力回天。
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主屋内,几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入烛光下。
可来人哪里是什么沈漾沈大人。
分明是柳蕙兰、姜思瑶和宣华郡主身边的女史孟欢。
姜思瑶此时脸上蒙着面纱,遮住了被扇破皮的面颊。
全身上下的鞭伤还在火烧火燎的疼。
可看着晕厥在地上的姜南溪,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畅快兴奋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凌虐
姜南溪,你再嚣张,再猖狂啊!
如今就要落到欧阳萱那个变态郡主手中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被折磨后凄惨的模样了。
柳蕙兰却是矜持多了。
依旧端着定远侯府老夫人高贵优雅的姿态。
可一双眼中,却也闪烁着欣喜地光芒。
她怎么能不欣喜呢?
落到宣华郡主手中的人,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过了今日,姜南溪就毁了。
一个被毁掉的未来御王妃,又有何颜面,来问他们定远侯府讨要嫁妆呢?
柳蕙兰朝孟欢微微躬身行礼:“孟女史,南溪就交给郡主处置了。无论郡主要如何责罚这丫头,我定远侯府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孟欢哪怕面对侯府老夫人,也带着一份倨傲。
微微扬了扬下巴道:“今日我带走了南溪县主这件事……”
“女史放心,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柳蕙兰浅浅一笑道:“方才去传话的小吏和守在门口的衙役,都是我兄长打过招呼的。他们绝对不会将今日发生在梧桐苑的事情说出去。”
柳蕙兰提到兄长。
孟欢神色才谦恭了几分,微微弯下腰笑道:“柳尚书在户部浸淫这么多年,自然多的是听话的自己人。要妾身说,那沈漾也太心高气傲,不知好歹了,明知道老夫人您是柳尚书的亲妹妹,竟也敢为了个区区县主,得罪定远侯府。”
“呵呵,以后若是这些时日的查抄清点都成了笑话,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眼力界,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柳蕙兰笑的越发得意和欣然:“想必郡主也等急了,孟女史这就将人带走吧!”
“回去后,还请孟女史替老身向长公主和宣华郡主问安。”
“就说,老身感激郡主对我二孙儿的照拂,待侯府这边的琐事了结,定然送上厚礼相谢!”
“呵呵,到时候,就让我二孙儿亲手捧到郡主面前,请郡主赏看珍宝吧!”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利益交换,其乐融融。
孟欢眼中却闪过一抹轻蔑。
随后一挥手,让手下扛上昏迷的姜南溪悄无声息离开。
……
砰——!
姜南溪是在一阵胃部翻江倒海和骨头散架般的疼痛中醒来的。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人重重丢在了地上。
地面冰冷而潮湿,还透着浓重的霉味、腥臭味和血腥味。
“你们把这贱人先丢进水牢里,让她吃点苦头,但先别动手折腾她。”
“郡主对这贱人恨之入骨,一会儿定然是要亲手折磨的!”
“听清楚了没有?”
这是,孟女史的声音!
姜南溪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所以,她是被宣华郡主绑架了?
不是,这郡主是不是有病啊?
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一场明显不怀好意,且突如其来的宴会邀请。
这郡主就破防到串通定远侯府和户部绑架了自己?
还要亲手折磨她?
孟欢嘱咐完后,就匆匆离开了。
应该是去通知宣华郡主。
地牢里的狱卒恭敬把人送走后,才上前来踢了踢装昏迷的姜南溪。
“这位好似是那个英国公府的遗孤,先皇亲封的南溪县主,听说当今圣上还将她赐婚给御王了。郡主这般把人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呵,县主又如何?说穿了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更何况,你也说了是先皇亲封,又如何能与我们盛宠不衰的长公主府相比?”
“至于御王,别说如今御王自己都是个将死的残废,无权无势。就算还是从前那个御王,又怎会管一个区区未婚妻的死活?你别忘了,御王前几任未婚妻都是什么下场?”
“哈哈,说的也是。我们郡主可是长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外孙女。这满朝上下,谁敢与我们郡主作对?要怪就只能怪这位小县主没眼色,得罪谁不好,竟然敢得罪我们郡主!”
几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姜南溪身边。
有人突然抬脚一踢。
姜南溪只觉得腰间一痛。
整个人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滚去。
待滚到某个位置的时候,身体突然悬空。
紧接着哗啦声响,她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
但这水却不是干净的清水,反倒腥臭无比。
姜南溪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连忙闭住气,拼命挣扎着站起身。
但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哪里能站的起来。
刚起身,就又一屁股坐入腥臭的水中。
但幸好,这水并不深,站起来大概只能没到她膝盖的位置。
就算姜南溪坐着,也只没到她腰部。
可饶是这样,她都觉得在这臭水里多泡一会儿,她整个人都要烂了。
“哈哈哈……这县主瞧着娇滴滴的,反应可真快啊!居然这就醒过来了!”
“从前被带过来的人,被踢进水牢里都快淹死了,才会呛着水醒过来吧!”
“啧啧,如今看来,这位县主长相当真妖娆美艳,也不知道郡主一会儿会不会把人赏给我们!”
“哈哈哈,赏是定然会赏的,就是郡主下手没轻重,恐怕赏给我们的时候,早没了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了。”
姜南溪抬起头,就见两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那眼神淫邪又残忍。
就好像议论的不是玩弄一个县主,而是个最低贱的女奴娼妓。
见姜南溪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过来。
两人喘息微微剧烈。
只见少女坐在脏污的水中,身上单薄的衣衫被打湿了,紧紧贴在白嫩的肌肤上。
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
被污水浸湿的黑发散乱垂落下来几缕,贴在脸上。
却不显半分脏污丑陋,反倒有种脆弱又靡丽的魅惑。
让人渴望攀折,渴望将她抓在手中狠狠地折磨蹂躏。
“艹,老子要忍不住了!不如在郡主来之前,我们先好好爽一下!反正一会儿郡主肯定也会把人赏给我们……”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又黑又大痦子的狱卒忍不住舔着黑黄的牙,喘着粗气道。
啪——!
另一个狱卒却还有理智,一巴掌拍在那狱卒头上,警告道:“你找死啊?忘了方才孟女史说了什么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被关在水牢里的人
“敢违抗郡主的命令,你有几条命够郡主活撕的?”
那长着痦子的狱卒倒吸了一口凉气,冷静下来:“走走,我们去外面恭迎郡主过来!”
这样的尤物,还是眼不见为净。
免得他一个没忍住,丢了性命。
“反正她被绑着,又是在水牢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爬上来。”
“孟女史也说了,只要把人丢进水牢,先少许吃点苦头就行。剩下的,还是要等郡主亲自来。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又看了姜南溪一眼,退了出去。
很快,这潮湿、阴暗、腥臭的水牢中,只剩下姜南溪一人。
她沉着脸,迅速从系统中摸了把手术刀出来。
二十二世纪手术刀的锋锐程度,绝不是这个时空任何一把兵器能比的。
绑缚在她手上的绳索很快被切断。
姜南溪一刻钟也不想在这腥臭的脏水里多待,手脚并用,迅速就要从下方水牢爬上来。
然而,刚爬了几步。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喘息呻吟声。
姜南溪手一抖,差点又直直摔进脏水中。
这里居然还有人?
姜南溪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角落中,飘飘荡荡着一个人影。
鬼?
水牢阴暗潮湿,烛火幽暗冰凉,空气中又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道。
此时眼前出现个飘飘荡荡的身影,绝对是像鬼多过像人的。
姜南溪口中的尖叫几乎要溢出来了。
但定睛一看,很快就冷静下来。
原来,这不是个飘在空中的鬼。
而是个双手被吊起,只余下膝盖以下浸入水中的男人。
姜南溪犹豫了一瞬。
没有马上爬出水牢,而是淌着又脏又臭地水,朝男人走去。
随着越走越近,借着水牢墙壁上幽暗的烛火。
姜南溪终于看清了被吊起来的男人。
只见那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皎如玉树,色若春晓,眉如墨画,鬓若刀裁。
哪怕被吊在这般污浊腥臭的水牢中,哪怕青年的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身形干枯瘦削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
可却依然无损这男子的美貌。
饶是早见过后世各种花美男,又见识过萧墨宸这样的绝色。
颜控本控的姜南溪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下。
只是,姜南溪视线往下移,却是眉心狠狠一跳。
只见男子膝盖往下的衣裤鞋袜,都被撕烂。
露出被浸泡的斑斑驳驳,惨不忍睹的溃烂双脚。
这水牢中的水如此脏如此臭,姜南溪只碰到一点点,就一阵阵作呕。
浑身上下仿佛到处都在痒。
而这男人的双腿,都不知道被泡在这脏水中多久了。
可想而知,完好的皮肤被泡烂,出现伤口,却得不到救治。
继续被泡在脏水中,再次溃烂,循环往复,是何等的痛苦折磨。
这宣华郡主到底跟这男人有何仇何怨,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折磨他?
突然,姜南溪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男子的脸。
男子紧闭着双目,无法窥探他全然的相貌。
可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姜南溪就觉得眼熟。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但刚刚看着男子那惨不忍睹的溃烂双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记忆片段。
那是原身为了替沈翊文求药,日夜不停地替药师老儿干活。
无论药师老头提出多刁钻的任务,原身那傻孩子都会一板一眼的去完成。
终于,她替沈翊文求到了药。
可回去的路上,却因为实在太过劳累,提着的心弦又松了,是以昏倒在偏僻的角落。
原身昏倒了,却没有全然失去意识。
她清楚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匆匆路过,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后来又有几个混混不怀好意地靠近她,想要把她捡回去糟蹋凌辱。
原身急的五内俱焚,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动弹不得。
就在那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将她救出了水火中。
原身迷迷糊糊看清了少年的脸。
清冷俊秀,却偏偏有一双最温柔善良的眼睛。
少年赶跑了混混,在打斗中,腿上也挂了彩。
可他丝毫没顾及身上的伤,而是一瘸一拐急匆匆背着原身去了医馆。
在确认原身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也没有让大夫替自己包扎。
而是郑重嘱咐大夫,莫要告诉她是男子送她来的,免得姑娘平白担心自己被污了清白。
然后,少年什么也没留下,就这么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半昏迷的原身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脸,看到了他腿上血淋淋的伤。
感受到了从少年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与善良。
那是原身孤寂凄凉的生命里,极少数碰触到过的阳光。
所以这张脸,她一直一直都珍藏在记忆深处。
不敢去碰触,又舍不得忘记。
而这份珍藏的记忆,在姜南溪看到谢斯辰的瞬间。
冲了出来,又与钟祥的话一一印证。
形成一个如命运般的闭环。
让姜南溪看着那张紧闭双眼的俊美脸庞,哑声吐出三个字:“谢斯辰……”
此人,便是钟祥口中,被宣华郡主强占,至今生死不知的少爷谢斯辰。
也是原身近十年生命中,少有的给过她一丝温暖与帮助的人。
听到声音,紧闭着双目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来。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姜南溪的心脏却仿佛被狠狠揪扯了一下。
因为这双眼,与原身记忆中那双虽清冷,但清澈温柔的眼睛,截然不同。
漆黑、冰冷、漠然、厌世、绝望。
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多看一会儿,都仿佛会被其中的幽暗吞没。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问道:“谢斯辰,是你吗?”
谢斯辰漠然看着她,干裂的唇紧抿着,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
姜南溪伸出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迅速从系统中取出药片,胡乱往谢斯辰嘴巴里塞。
“这里有消炎药、止痛药、清毒药……总之你先都吃了,能舒服点。”
然而,谢斯辰薄唇依旧紧抿。
看着她的目光冰冷而警惕。
小药片根本就塞不进去。
姜南溪急了:“钟祥,钟祥你认识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的恩,我来还!
谢斯辰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口中发出嘶哑到破碎的颤音:“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一启唇,药片就被塞了进去。
姜南溪本着先把人命留下的准则。
伸手按在谢斯辰的胸口顺气,让他能将小药片吞下去。
可这一按,她才发现,谢斯辰的身体单薄的仿佛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
下方两侧的肋骨还各自断了两根。
可以想见,一个文弱的书生,被打断了肋骨,吊在半空中,双脚溃烂地泡在脏水里。
是何等的折磨。
而这样的日子,谢斯辰或许已经过了半个月。
甚至,他所受过的折磨,远不止这些。
谢斯辰却仿佛对断裂肋骨传来的疼痛毫无所觉。
他漆黑的瞳仁逐渐变得猩红,身体也剧烈摇晃起来:“钟祥,你们,把他……怎么了?”
姜南溪一把按住他的嘴巴和身体。
防止铁链晃动和他的声音引来外面的狱卒。
随即言简意赅道:“钟祥,你的书童到处找你,找到了长公主府,然后被宣华郡主的手下活埋了。”
“但幸好,有个好心人看到这一幕,将他挖出来。”
“如今,钟祥就在我的家中接受治疗。”
“他伤的很重,可是一直在求我快救救你!”
猩红的泪浸染了谢斯辰的双眼。
他似乎想要发出凄然的笑声,被姜南溪死死捂住。
姜南溪继续道:“我也是被宣华郡主抓来的,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
她顿了顿,才道:“谢斯辰,你的书童,钟祥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撑着最后一口气。
只为了见他的少爷最后一面。
谢斯辰逐渐冷静下来。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同时也变得无比冰冷。
“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姜南溪眨眨眼,莫名感觉眼眶有些湿热,心中又酸又涩,堵的难受。
她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为她恩人受到的不公与折磨,为她的渺小与无法报答。
没关系!
姜南溪,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恩,我来还!
姜南溪直视着青年漆黑冰冷的双眼,一字字道:“谢斯辰,你或许已经忘了,三年前,你在街上碰到一个晕倒的女孩,没有人愿意管她,混混们想要占她便宜。”
“这世上的人来来往往,却只有你站出来,为她打跑了混混,将她送到医馆,还担心她的名节会不会受损。”
谢斯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姜南溪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就是那个女孩。所以谢斯辰,我希望你相信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神色一凛,迅速朝谢斯辰比了个嘘的动作。
随后用最快速度无声淌着脏水,回到原来的位置。
重新摆出双手被绑缚的姿势。
谢斯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被吊在高空的双手。
舌尖上,几颗刚刚被粗暴塞进口中的小药片正在散发着苦味。
他隐约记得,女孩说:那是消炎片、止痛片、清毒片……
谢斯辰博闻强识、通晓百书。
哪怕是医书也稍有涉猎。
可他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般小的药丸,还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宣华郡主实在是有太多手段。
威逼、利诱、欺骗、打熬。
谢斯辰心中认定了这女孩也不过是又一场诱骗他屈服的骗局。
可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闪过少女那如星辰般澄澈闪耀的眼眸。
满是苦味的唇慢慢蠕动了一下。
药片便随着喉管吞入腹中。
须臾之间,一声明艳桃粉骑装的欧阳萱,就已经持着长鞭,领着一众随从,进到了水牢中。
但这一次,欧阳萱却连看都没看谢斯辰一眼。
她的双目死死瞪着姜南溪。
眼中的嫉妒、仇恨与嫌恶,随着一步步靠近,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喷薄而出。
姜南溪都惊了。
不是吧?
她也没见过这位宣华郡主。
今日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就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宴会邀约,她就对自己恨到这种程度?
那表情真的说一句恨不得啖她的肉、喝她的血都不为过!
至于吗?至于吗?
还是说原身那位二表哥,真的在这位变态郡主面前吹了不少耳旁风?
啪——!
欧阳萱一冲到水牢边,甩起鞭子就朝着姜南溪狠狠抽过来。
哗啦!
脏污的臭水被掀起一个不小的浪潮,溅的到处都是。
就连欧阳萱也被溅到了好几滴,厌恶地她连连皱眉。
可偏偏,那鞭子明明是冲着姜南溪去的。
却硬是被她侧身避了过去。
欧阳萱大怒:“贱人,你还敢躲?”
姜南溪皱眉道:“贱人骂谁?”
欧阳萱:“自然是你!”
姜南溪笑了一声:“原来郡主也知道自己做事不仁义不地道不要脸,是个贱人啊!”
嘶——!
水牢里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狱卒震惊到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水牢深处的谢斯辰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姜南溪却知道以欧阳萱将自己绑架过来这架势,自己不管是伏低做小,还是哭泣哀求,欧阳萱都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她还委曲求全个屁!
姜南溪冷笑一声:“欧阳萱,你是不是骄横跋扈惯了,就真把自己当女皇,能为所欲为了?”
“你是郡主,确实高高在上,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阿猫阿狗,无名小卒。”
“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我父亲是前英国宫,我母亲是圣手医仙,他们都曾护卫先皇,救助我西楚的千千万万将士。”
“数日前,皇上更是亲自下旨,给我与御王赐婚。”
“我乃未来御王妃,从伦理关系上来讲,就算是你宣华郡主,也是要叫我一声表舅妈的!”
“呵呵,所以郡主无缘无故绑架表舅妈,还辱骂我为贱人?是对皇上的赐婚不满?还是对御王不满?”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笔帐,我记下了!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她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一句“就算是你宣华郡主,也是要叫我一声表舅妈的”。
“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
“你这贱人,凭什么嫁给御王!”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啪啪啪!
欧阳萱赤红了双眼。
无数的鞭影朝着姜南溪呼啸过去。
姜南溪左支右绌,狼狈躲闪。
幸好鞭子落在水中,溅起一片脏水。
溅了姜南溪满身,却也模糊了视线,还把欧阳萱和她手下也都溅的臭烘烘的。
孟欢终是忍不住,上前制止了欧阳萱。
“郡主,与这贱人费什么力气,这般抽鞭子,如何能让她吃苦?倒不如让人将她拉上来,这水牢中的刑罚,都让她好好品尝一遍,再将她送给赖大他们耍弄!”
“到时候,郡主你且瞧这贱人还嚣张的起来吗?”
“呵呵,莫说没人会知道人在我们长公主府,便是御王真的寻了来,看到她被人糟蹋后残花败柳的模样,还会要她吗?恐怕嫌恶躲避都来不及呢!”
欧阳萱大口喘着气,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她看着自己漂亮衣服上溅到的脏水,露出嫌恶的神情。
等再看看水牢中的姜南溪,更气了。
明明这贱人双手被绑了,又是在水中,要逃要躲根本就维持不了平衡。
刚刚自己的鞭子又抽的那样密那样急。
可这几十下抽下来,姜南溪身上竟然半点鞭痕都没有。
身上倒是被脏水溅湿了。
可非但不显得脏污丑陋,反倒越发将那张脸衬得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似妖冶似纯净,似纤弱又似越发坚韧。
贱人!
贱人贱人!
她就是靠着这狐媚样子,才勾引了御王吗?
欧阳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随即露出狞笑:“将这贱人给本郡主抓上来!”
几个侍卫和狱卒听令下到水牢。
这一次,姜南溪没有再反抗,被拽着肩膀拖拽上来。
压在了欧阳萱面前。
欧阳萱脸上嫉妒愤怒与兴奋残忍交织在一起,面容近乎扭曲。
她阴测测道:“孟欢,你说本郡主要先让这贱人尝尝什么刑罚呢?”
孟欢优雅一笑道:“这位南溪县主实在是过于伶牙俐齿了,她的嘴与她那张脸一样让人憎恶。”
“郡主若是不想一会儿觉得聒噪吵闹,不如先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再将喉咙也捣烂了。”
“如此一来,就算未来当真让她见到了御王,她想长舌告状,恐怕也是绝无可能了!”
欧阳萱闻言果然欣然大笑:“好,就这么办!”
“去取火钳、小刀和针线过来,给本郡主切了她的舌头,用火钳烫烂她的喉咙,将她那张擅长勾引男人的嘴唇用针缝起来!”
这水牢中,所有的刑讯用具应有尽有。
之前的两个狱卒立刻便取了小刀针线和烧红的火钳过来。
那脸上长着痦子,叫赖大的狱卒,显然时常执行这样的命令。。
马上便要对一个无辜弱女子行那般残忍的刑罚。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忍、恐惧或愧疚,反而说不出的兴奋。
手中拿着锋利的小刀,一步步靠近。
双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口中还发出嗬嗬的笑声。
“郡主您放心,小的手稳得很,切人舌头这活儿,小的没做过十起,也做过七八担了。”
“就是舌头要切得干净漂亮,便要抓着那丁香小舌,长长的扯出来,如话本中吊死的女鬼一般,怕是难看的很。一会儿可别吓到了郡主!”
欧阳萱以前确实不喜欢看血腥肮脏的刑讯过程,只看结果。
但姜南溪不同。
她只恨不得亲眼看着这贱人受折磨。
哭的撕心裂肺,痛的锥心刺骨,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此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于是欧阳萱道:“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会被这小贱人吓到?”
“你放心下手切,只要切得够细致、够漂亮,让这贱人吃足苦头,本郡主事后重重有赏!”
赖大闻言心花怒放,上前用油腻冰冷的手掐住姜南溪的下巴。
就要迫她张嘴,将舌头扯出来。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同时,赖大感觉指尖一滑,掐着的下巴从他掌心逃了开去。
他瞪了瞪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
这小娘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为何声音还能如此冷静,连一丝颤抖也无?
为何连脸上也没有半分惊慌和恐惧。
姜南溪双手被“绑缚”了被在身后,肩膀被两旁的侍卫牢牢压住。
身前是赖大那即将要割她舌头的锋锐小刀。
但她却怡然不惧地越过赖大,望向了欧阳萱。
“郡主这么急切要割了我的舌头,难道不想听我说说,我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引的御王对我神魂颠倒,最终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甚至让他求皇上赐婚,封我为未来御王妃的吗?”
轰——!
欧阳萱只觉得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又断了。
贱人贱人贱人!!
这贱人竟然说小舅舅对她神魂颠倒!
竟然说她摘下了高岭之花!
这贱人怎么敢?!
欧阳萱失去理智,猛地冲上前,手中鞭子朝着姜南溪身上狠狠抽过去。
这一次,鞭子结结实实落在姜南溪身上。
随着衣服与皮肉一起被撕裂的声音响在耳畔。
钻心的剧痛同时传递到大脑。
姜南溪差一点发出凄厉的惨叫,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痛!
太特么痛了!
欧阳萱,这笔帐,我记下了!
心中虽已经痛的大叫大骂。
但面上,姜南溪却没让自己的神色有太多变化。
她直视着欧阳萱的眼睛,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郡主难道就真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让御王从厌恶我,到对我倾心的吗?”
欧阳萱想也不想道:“当然是你这贱人不要脸的蓄意勾引!”
姜南溪笑了一声:“能勾引成功,那也是我的本事。郡主难道就不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办法吗?”
第二百章 就是个疯子
欧阳萱嫌恶又嫉恨地瞪着姜南溪。
她很想马上把这贱人的舌头割了。
让她再也说不出能气死自己的话。
可……可她到底是如何勾引小舅舅的?
为何对天下女人皆不假辞色、冷漠淡然的小舅舅,会愿意娶这贱人?
欧阳萱终究没抵过心中的渴望,咬牙道:“你说?”
姜南溪眸光闪了闪。
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说什么。
欧阳萱却只听清了“御王”两个字,剩下的便完全听不清了。
她恼怒道:“贱人,你大点声!”
姜南溪又动了动嘴唇,这次声音确实大了点。
“我第一次见到御王的时候,便对他……”
可后面的话,很快又变成了气音,模模糊糊,只能隐约听到一点。
欧阳萱心急如焚,只想知道姜南溪到底对御王做了什么。
立刻便弯下腰去,将耳朵凑到姜南溪旁边。
当然,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也确保了此时的姜南溪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唰!
昏暗的地牢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原本压着姜南溪的长公主府侍卫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
鲜血从他们的手腕动脉上喷溅而出。
他们下意识的松开手。
下一刻,姜南溪已经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欧阳萱的头发,将她拽到身前。
“郡主!”
“你做什么?!”
姜南溪猛地将手术刀抵在欧阳萱脖子上,厉声道:“谁都不许动!”
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全部退后,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欧阳萱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嘶声怒吼:“贱人,你敢对本郡主……”
啪!
姜南溪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直接把欧阳萱打蒙了。
“你……你敢打我!”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你们快给我杀了这贱人!!”
姜南溪手术刀猛地往下一压。
欧阳萱白皙脆弱的脖颈上,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
“我看谁敢动!”
欧阳萱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金枝玉叶一般养着。
从来只有她折磨人,杀人的份,何时如此刻般感受到过死亡的威胁?
那贴在脖子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刀。
冰冷细小。
可是却无比锋锐。
只是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压,鲜血便伴随着刺痛,细细密密渗了出来。
欧阳萱毫不怀疑。
姜南溪的手指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切断她的喉管。
她的脸重新由青转白,身体僵硬着微微颤抖起来。
孟欢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急转直下。
姜南溪到底哪来的胆子?
敢拿刀挟持宣华郡主?
她咬牙道:“姜南溪,你疯了吗?拿刀挟持皇家郡主,你可知是什么罪?”
一边说,她一边朝离得最近的赖大使眼色。
赖大立刻会意。
刚刚那一番变故后,他吓得退到了姜南溪的斜后方。
刚好是她的视觉盲区。
此时接到孟欢暗示,立刻便悄无声息的摸上去。
手中原本打算用来割姜南溪舌头的刀寒光微闪。
猛地扑了上去!
哗——!
砰——!
电光火石间,赖大扑到姜南溪面前的身体僵在了半空。
他僵硬地颤抖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扑哧——!
浓稠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来,溅了欧阳萱满头满脸。
赖大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到死都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欧阳萱嘴唇颤抖着蠕动了一下。
尝到了满嘴的腥臭。
随后低下头,对上赖大死不瞑目的双眼。
下一刻,那只刚刚切断了赖大颈动脉的手术刀,重新按在了她的脖子上。
依旧冰冷,依旧干净细小。
不沾染半点血腥。
姜南溪冰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看来你的手下并不在乎你的死活,我的警告她们半点没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现在就切断你的喉管,让你就和这赖大一样……”
“啊啊啊啊啊——!!”
欧阳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泪鼻涕全都涌了出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孟欢,你这贱人,全都不许动听到没有?!”
“你是想害死本郡主吗?”
“本郡主若是死了,你们这些贱奴全都给我陪葬!”
孟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之前根本就不敢相信姜南溪真的敢对宣华郡主动手。
可刚刚眼睁睁看着她用一把从未见过的刀,干脆利落切断赖大喉咙的冷酷模样。
孟欢再也不敢笃定了。
京城不是传闻南溪县主软弱无能吗?
这哪里软弱?哪里无能了?
分明是个疯子!
孟欢深吸了一口气道:“南……南溪县主,你究竟想怎么样?”
姜南溪冷笑一声:“这话应该我来问宣华郡主和孟女史吧?”
“我好端端地呆在家里什么事都没做,却被你们莫名其妙绑到这里,我若不自救,难道等死吗?”
孟欢:“这……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刚刚我们也不过是跟县主开个玩笑!”
“这样吧,县主只要肯放了郡主,我们保证,将您安然无恙地送回定远侯府!”
姜南溪嗤笑一声:“孟女史当我是傻子,还是巴不得趁机害死你家郡主的性命啊?你觉得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谎话,我会信吗?我看你就是想看我亲手杀了宣华郡主,你好渔翁得利吧?行,我成全你!”
“啊啊啊,不要!孟欢,你这贱人,你敢害死本郡主,我要杀了你!你们先给我杀了孟欢!”欧阳萱吓得大叫。
孟欢吓得一个趔趄,慌忙大叫:“让开,你们都让开,让南溪县主出去!”
“谁都不许动手!”
她太知道欧阳萱有多无情冷酷,又有多受宠了。
欧阳萱若是死了,她下场绝对会比死更凄惨。
姜南溪冷冷道:“所有侍卫相互捆绑,然后跳到水牢里。记得绑牢一点,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有一个人作弊,我就在你们郡主脸上划一刀!”
长公主府侍卫们不敢违抗,相互捆绑住手脚,然后跳入污水中。
姜南溪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孟欢身上,居高临下,轻蔑而嘲讽:“孟女史,愣着干什么?跳啊!还是你觉得你能例外?”
孟欢简直要气炸了,但她不敢不听话,只得往那恶心到她想吐的水牢走去。
“等等!”然而就在这时,姜南溪突然开口,“那边被吊着的男人是谁?”
孟欢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糟糕!
她都忘了,谢斯辰因为一直不肯屈服顺从欧阳萱。
是以一直被关在水牢里。
虽说欧阳萱无法无天惯了。
可把一个天赋卓绝的待考学子关在长公主府水牢中折磨。
若是传扬出去,定然会有文官和学子弹劾。
孟欢正要说话。
却听姜南溪仿佛漫不经心般道:“算了,不管是何人,反正都是和本县主一样被抓来折磨的可怜人,孟欢,你去把他放了,本县主要把他一起带走!”
第二百零一章 带着谢斯辰一起离开
孟欢哪里肯让姜南溪把谢斯辰带走。
她拧着眉道:“南溪县主,这人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个长随,因为得罪了主子,才被关在这里略施小戒。”
“县主您金尊玉贵,何必管一个下人的事情……”
啪!
孟欢的话还没说完,姜南溪突然一把夺过欧阳萱手里的鞭子,朝着她兜头兜脑地抽过去。
啪啪啪!
鞭子抽打在血肉上的连环噼啪声响在幽暗的地牢中。
伴随而来的还有孟欢凄厉的惨叫。
刚开始的时候,孟欢还能左支右绌,三鞭子躲掉两鞭。
可随着姜南溪手中的鞭子使得越来越顺溜。
那特殊软铁打造,上面还布满倒刺的鞭子就一下下精准无误地抽在孟欢身上。
孟欢根本没撑住多久。
就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
最终一个不慎滚入水牢中。
脏水咕噜噜灌进她口中,差点没把她恶心晕过去!
好不容易从水中站起来。
凌厉的鞭子就已经从上方再次抽过来。
一下子缠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往水牢边缘拉了拉。
姜南溪一手用手术刀紧紧抵着欧阳萱渗血的脖子。
另一手持鞭锁住孟欢的脖子。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孟欢,冷笑道:“孟女史,你以为本县主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是想看你家郡主去死,还是觉得本县主不敢杀你一个区区女史?”
孟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作呕,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此刻简直对姜南溪恨之入骨。
更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这贱人发疯就算了,为何还要如此多管闲事?
姜南溪手上鞭子猛一用力。
一股剧痛顿时伴随着窒息从脖子传来。
鞭子上的倒刺深深扎入脆弱的脖颈中,鲜血细细密密渗出来。
孟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横飞:“我去放,我马上去放人!”
姜南溪冷冷看了她片刻,这才松开鞭子。
有鞭子在后面虎视眈眈。
孟欢根本就不敢耽搁,忍着痛迅速淌水到谢斯辰身边,将他放了下来。
谢斯辰的双手是被用碗口粗的铁链锁起来的。
但幸运的是,孟欢身上还真就恰好有钥匙。
只是在解开锁铐的时候,孟欢还是咬牙在谢斯辰耳边警告。
“你出去后若是敢乱说话,得罪长公主府,我保证你们全族都不会有好下场!”
从始至终,谢斯辰都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也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实在是被吊了太久,也被折磨了太久了。
刚被放下来,就支撑不住,跪倒在脏水中。
姜南溪心下一紧。
强压下担忧,面无表情地瞥了谢斯辰一眼,就把戏谑嘲讽的目光落在孟欢身上。
就好像谢斯辰只是她兴之所起,随意救得一个陌生人。
对他的生死安危并不甘心。
她反而更关心要如何戏耍和折磨孟欢。
“呵呵,恰好这水牢囚锁的位置空了出来,孟女史,把你自己铐上去,然后钥匙交给这位公子!”
孟欢:“!!”
孟欢简直要疯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被铐在这里,双腿浸泡在水牢中。
一两个时辰还好,可一旦时间长了,是何等非人的酷刑。
而头上的那个粗沉铁锁,整个长公主府便只有她手上这一把钥匙。
若是被谢斯辰带走,再也打不开。
她岂不是要被一直浸泡在脏水中,落得和谢斯辰一样双腿溃烂的下场?
姜南溪手上的手术刀猛一用力。
声音带着笑意,阴测测道:“宣华郡主,看来你御下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啊?”
“你手底下的这位女史,明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却还敢三番四次忤逆我,莫不是本就一直在盼着你死吧?”
“那不如,我成全她如何?”
欧阳萱尖叫:“孟欢!还不快照她说的做!”
孟欢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照做。
确保孟欢把自己锁住,谢斯辰也拿到了钥匙,跌跌撞撞从水牢上来。
姜南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但她知道,真正的危机,远还没有结束。
只是让姜南溪意外的是,水牢出口隐蔽,外面却并没有侍卫把守。
或许是里头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哪怕有守卫也只守在里面,如今全被她丢下了水牢。
短时间内应该是追不上来了。
这倒是方便了姜南溪行事。
她让欧阳萱指路,悄无声息避开长公主府的仆从护卫。
终于来到了一个角门前。
一路上,姜南溪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谢斯辰。
哪怕半路上他被拌倒好几次,她都没停下脚步。
就好像当真只是随手一救般。
“出了这道门,就是大通街,现在你……你可以放了本郡主了吧?”
姜南溪笑了一声:“郡主急什么?我怎么知道,这门外面是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杀我!”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请郡主跟我走一趟,等确保安全了,我自然会放郡主回来!”
“你这个——!”
欧阳萱面容一阵扭曲,贱人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感受到脖子上手术刀的冰冷,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急怒攻心,还是让她气的两眼翻白,几欲吐血。
心中盘算着,只要等她脱困,她一定要让姜南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南溪看向谢斯辰:“你先开门出去。”
顿了顿,她终是补充道:“小心些,或许外面有埋伏。”
谢斯辰到此时才抬起眼帘,深深望了她一眼。
这才踉跄着千疮百孔的双腿,上前推开角门。
此时已是深夜。
角门外一片漆黑寂静。
谢斯辰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跨过门槛,走入黑暗中。
左右四顾,随后才转身微微点头。
外面是安全的。
姜南溪松了口气。
挟持着欧阳萱走出长公主府。
她看到月色落在青年苍白瘦削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将他本就出色的容颜,衬托的越发绝世出尘。
姜南溪眼中不自觉漾开一抹浅淡的温暖。
然而,下一瞬。
她看到谢斯辰双眸陡然圆睁。
第二百零二章 大不了今晚就同归于尽
几乎同一时刻,姜南溪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砰!
有什么打在她的背部。
让她的五脏六腑一阵震荡、撕扯、移位。
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姜南溪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手术刀,掉落在地。
唰唰唰!
几十道身影从天而降,将她团团包裹住。
为首的正是她那日在沈翊文身边见过的黑衣侍卫,江逸。
哪怕在黑夜中,江逸的眼中也闪烁着摄人的精光。
可以想见,他是何等的内力浑厚,精华内敛。
欧阳萱大叫道:“江逸,快,快!这贱人手上没刀了,快救我!”
江逸一步也没有耽搁。
脚尖在地上一点,就朝着姜南溪冲过来。
歘!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也让江逸脚步猛然顿住,脸色无比难看。
夜色下,只见欧阳萱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寒光瑟瑟的手术刀。
她的脖子上,还抵着另外一把。
剧烈的疼痛,让这位千娇百宠的小郡主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惨嚎。
姜南溪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
冷笑着看向江逸:“来啊!你们大可以试试,是我切断郡主颈动脉的速度快,还是你们杀我的速度快!咳……”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如金纸。
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站立不稳。
可姜南溪知道,她必须撑住。
否则今日必然命丧在这条街上。
江逸目光冰冷,挥了挥手。
身旁的侍卫立刻分出两人,将谢斯辰擒拿起来。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跳,那句“放开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又硬生生被她忍住了。
她不能让长公主的人知道她认识谢斯辰,在乎谢斯辰的死活。
否则,江逸定然会把谢斯辰当成人质。
一旦这次营救不成。
他们也绝对会杀了谢斯辰。
于是,谢斯辰被重新押回了长公主府。
这个一直给别人帮助与温暖,却受尽折磨的青年。
才获得自由多久,有一分钟吗?
马上又重新深陷囹圄。
可她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姜南溪死死咬着牙,五脏六腑越发血气翻涌。
而谢斯辰什么都没说。
他就像是从未获得过自由,也从未对她有过期盼一般。
任由长公主府的侍卫将他重新送回地狱牢笼。
在两人擦身而过时,他漠然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冰冷、漠然、厌世、绝望、没有一丝希冀渴求。
仿佛早料到了自己终究会被抛弃。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紧,喉头一片腥甜。
“动手!”
江逸突然一声怒喝。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就被他抓住了破绽。
一道寒光直冲姜南溪面门,快如闪电。
姜南溪反应也是极快。
她完全不闪躲,直接将哭嚎的欧阳萱扯过来挡在面前。
“该死!”
寒光就在欧阳萱面门寸许处,戛然而止。
姜南溪手中的手术刀猛然往里一按。
怒吼道:“来啊!大不了今晚就同归于尽!”
“反正我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小县主,有千娇百宠的宣华郡主和这长公主府的所有侍卫给我偿命,我够本了!”
欧阳萱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凶了。
那按在她脖子上的仿佛不是小小的手术刀。
而是死神的镰刀。
她吓得尖声大叫:“你们退后!退后啊!本郡主要是死了,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江逸脸色无比难看。
他原以为,以长公主府的精锐对付姜南溪这样一个弱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没想到,姜南溪明明刚刚都被她隔空一掌伤了五脏六腑。
明明她只是孤身一人,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可如今掌控了主动权的,竟然是她。
江逸咬牙道:“南溪县主,你究竟想如何,杀了郡主,你以为你还能活命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却牵动体内的伤,吐出一口血。
她也没去擦,反而嗤笑道:“说的好似你们给了我生路一般!既然你们要我死,那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江逸眸中冷忙闪动。
他观察着姜南溪的面色,心下冷笑一声。
刚刚他那一掌,蕴藏了十成十的内力。
如今的姜南溪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只要稍加拖延,这女人自己变会支撑不住。
想到这里,江逸神色反倒是缓和下来,挥手道:“去准备马车,我亲自送县主离开。”
侍卫应了一声,正要下去。
突然,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不等众人反应,数十匹军马已经带着凛冽的肃杀寒意,冲到近前。
而骑马飞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影,也一点点映入所有人眼中。
江逸和长公主府的侍卫齐齐脸色大变。
欧阳萱停止了哭泣,双目圆睁。
姜南溪强忍着虚弱和痛楚抬头看去,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一点点映入眼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世间再没有一个男人骑在马上会有如此的容颜,如此的气势。
萧墨宸!
他怎么来了?
姜南溪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苦苦压抑的五脏六腑伤势剧烈翻滚,猛地喷出一口血。
萧墨宸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世人传言的残废王爷,此时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脚筋断裂,只能动用内力才能支撑站立。
而动用内力,只会让他体内的巫髓毒加速发作,让他迅速走向死亡。
他面色冷若冰霜,双目直直望着姜南溪那张狼狈、脏污、惨白的小脸,脚下步伐迅疾如风。
欧阳萱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舅舅,你快救我啊!姜南溪她要杀了我!”
萧墨宸脚下微微一顿,随即身形更快靠近。
“站住!”
姜南溪一声厉喝,手中手术刀猛然用力,嵌入欧阳萱脖颈。
她头痛欲裂,五脏六腑更是仿佛在被翻搅,被灼烧。
等再听到欧阳萱那倒打一耙的哭诉。
只觉得一股怒火与憋屈,如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她此刻意识模糊,根本就分不清,萧墨宸究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还是另一把助纣为虐,会挥向自己的屠刀。
第二百零三章 为他的外甥女撑腰来了
欧阳萱喊他小舅舅,向他求救。
那萧墨宸呢?
他是敌,还是友?
是权势的帮凶,还是万千黎民的守护神?
姜南溪抬起迷离的双眼,想要说话。
腥甜却猛然涌上喉头。
随后,她的眼前一花。
姜南溪心中一惊,正要集中精神挟持欧阳萱。
却感觉一股熟悉的冷香冲破了脏水与鲜血的腥臭味,冲入鼻尖。
紧接着,她手上一麻,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姜南溪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
该死的狗渣男,果然是为他的外甥女撑腰来了。
她想要从系统中再取一把手术刀出来。
可双手却被萧墨宸猛然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欧阳萱仿佛充满了委屈与依恋的哭声。
“呜呜呜,小舅舅,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真的……”
后面的话,姜南溪再也听不清了。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彻底晕死过去。
……
欧阳萱经历了一晚上磨难,终于逃出升天。
兼且还是她最心心念念的萧墨宸亲手救得她。
她简直欣喜若狂,连身上的疼痛和狼狈都忘记了。
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舅舅”,就要扑进他怀里。
然而下一刻,她就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面容近乎扭曲。
只见萧墨宸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一把将昏迷的姜南溪揽入怀中,随后打横抱起。
欧阳萱从未见过萧墨宸如这般抱过哪个女子。
虽神色冰冷如霜,可动作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将她搂进怀中,圈在臂弯间抱起来的时候,像在抱着珍宝。
欧阳萱的双眼瞬间烧红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质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萧墨宸的声音却比她更早响起:“是谁伤了她?”
男子的目光冰冷而肃杀,仿佛冬日里呼啸的寒风。
在场中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最终落在江逸身上。
霎时间,江逸只觉得仿佛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压朝他倾泻而来。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传言不是说御王双脚残废,命不久矣吗?
为何?
为何他今晚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为何一个废物还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压?
江逸只支撑了片刻,额头上就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双腿颤抖之下,膝盖一软,砰一声跪倒在地上。
但他还是强忍住疼痛和惧意,咬牙道:“是……属下打伤了南溪县主。可那也是因为南溪县主胆大包天,竟然敢挟持郡主,我等也是为了护卫郡主才不得不出手的!”
“你胡说!”
金铃急匆匆从骑兵中冲出,看到倒在萧墨宸怀中,伤痕累累的姜南溪。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的声音猛然拔高:“明明是你们长公主府强掳走了小姐,小姐定然是受到了生命威胁,才不得不反击的。”
江逸皱眉道:“即便如此,南溪县主也不该挟持郡主,如此以下犯上,是不将我们长公主府放在眼里吗?我等动手,也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将郡主……”
啪——!
江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空甩了一个巴掌。
这巴掌夹杂着强劲的内息。
江逸强壮高大的身体竟然被硬生生掀翻出去。
随后哇的吐出一口血,半天爬不起来。
那鲜血中还夹杂着两颗牙。
男子清冷磁性的声音在黑夜中徐徐响起。
“我御王府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小惩大诫了?”
“宋武!”
骑兵队中立刻便有个魁梧的身影一个空翻,落在萧墨宸面前。
“末将在!”
“今日动手伤了本王王妃之人,全都带回镇北军处置。”
“务必让他们知道,何为小惩大诫!”
宋武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末将遵命!”
“兄弟们,上!把这群敢伤王妃的兔崽子捆起来,手脚没轻没重点也无所谓,谁敢反抗,放心大胆直接宰了,老子在这里给你们兜着!”
一声令下,身后的骑兵就如猛虎下山般飞掠而下。
朝着长公主府的侍卫直冲而去。
江逸大骇:“我乃长公主亲随,你们不能……”
砰——!
宋武一拳砸在他脑门上:“去你爷爷的亲随,给你这龟孙子脸了,连我们御王府的王妃都敢打。看老子不捶死你!”
说着,砰砰砰,雨点似的拳头又狠狠砸了上去。
江逸起先几下还能强撑,到后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位撕裂般,口中不停喷出鲜血。
到最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欧阳萱简直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几步冲到萧墨宸面前,带着哭腔道:“小舅舅,你难道没看到,我都被姜南溪伤成什么样了吗?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半点没看到我受的苦?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被这……被姜南溪杀死了,呜呜呜……”
萧墨宸看着她浑身沾满的鲜血,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与肩膀上明晃晃插着的手术刀。
眉宇间的冷冽肃杀之气稍稍收敛了几分。
但语气还是无比冰凉:“你为何要掳掠南溪?你想对她做什么?”
欧阳萱没想到自己都这样卖惨了。
萧墨宸心里竟然还是只有姜南溪。
她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
但面上却装作受了无尽委屈的模样,哭道:“我根本就不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担心皇上舅舅给您赐的未婚妻,又是那等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小舅舅,我不想你再像前几次那样受委屈,所以让孟欢把人邀请到府里,想探探她的品貌才华,看看她是否配的上小舅舅您。”
“可我没想到,她对我的敌意竟然如此重,还说我抢走了她的二表哥,三言两语不合,就挟持了我,要我性命。呜呜呜……小舅舅,你知道的,我虽然爱玩闹了点,但那些男人都是自己贪慕长公主府的虚荣,自己贴上来的,从来不是我强迫他们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姜南溪对我的误会那么深,还骂我是强抢男人的贱货。我……我不服,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为何我不能?”
第二百零四章 再生一计
欧阳萱看了看一眼萧墨宸,继续义愤填膺道:“就算当初跟皇姑祖母海誓山盟的老定远侯,最终都背叛皇姑祖母,娶了那柳蕙兰当妾,为何那些臭男人能娶好几个女人,我不可以?难道我的身份不比他们尊贵,容貌家世不比他们好吗?”
欧阳萱的话,让萧墨宸的神色微微怔了怔。
脸上的肃杀之意消散,缓缓变为了空茫和另类的冰寒。
欧阳萱口中的皇姑祖母,便是萧墨宸的母亲,萧淑华。
而背叛萧淑华的老定远侯,便是他的亲生父亲,沈镇远。
欧阳萱见他神色变化,心中大定。
她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口无遮拦。
可在萧墨宸面前,却太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性情了。
投小舅舅所好,让他对自己怜惜心疼了。
欧阳萱抽了抽鼻子,眼泪扑簌簌而下,朝着萧墨宸伸出手:“小舅舅,萱儿身上真的好疼,你送萱儿去找太医好不好?萱儿怕脖子上和肩上会留下伤痕。”
她牵住萧墨宸的袖子,正要依偎过去。
那沁凉丝滑的绸缎便从她指尖滑了出去。
萧墨宸淡淡道:“影十三,你去宫中替宣华郡主请太医。”
欧阳萱面色一僵。
就听清冷淡漠的声音继续道:“以后莫要再做出这等荒唐事,搅扰南溪的安宁。本王的王妃品貌如何,也不需要你一个小辈来打探,听清楚了没有?”
欧阳萱要气疯了。
她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萧墨宸竟然还要维护姜南溪。
甚至让她以后都不许再搅扰姜南溪。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不过就是个贱人,还是个与人有过婚约,还与其他男子勾勾搭搭的荡妇。
为什么小舅舅要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她?
为什么不像对其他未婚妻一般,任她们自生自灭?
莫不是……莫不是……小舅舅真的喜欢上了姜南溪?
只要一想到这些,欧阳萱的心脏就仿佛被无数蛇蚁在啃咬。
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萧墨宸怀中的女人狠狠撕碎。
可萧墨宸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目光还落在她脸上。
欧阳萱甚至都不敢露出狰狞的表情,勉强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听……听清楚了!”
马蹄声如惊雷一般涛涛而来。
又如狂风般席卷离去。
只剩下听到动静匆匆赶出来的长公主府老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欧阳萱。
“郡主,要老奴通知小王爷和长公主一声吗?”
“御王做事也实在太过嚣张了,江逸可是从长公主未出嫁前便随侍在旁的亲信,御王说带走就带走了。若是真有个什么差池,长公主还不知道多伤心呢?”
“真没想到,御王竟会如此维护这新得的未婚妻……”
欧阳萱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闭嘴闭嘴!再敢多说一句小舅舅,信不信本郡主撕烂你这老奴的嘴?”
要不是手上的鞭子之前就被姜南溪夺走,她现在已经朝老嬷嬷劈头盖脸抽过去了。
老嬷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多言。
欧阳萱望着萧墨宸离去的方向,双目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贱人贱人!今日的仇,我必定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太医很快被送到了长公主府。
随同而来的还有永熙帝身边的心腹苏辔苏公公。
苏辔:“皇上听御王殿下说小郡主您受了伤,特让老奴来问问,可是有人欺负了小郡主?皇上对您甚是担忧啊!”
欧阳萱那句“皇上舅舅,替我杀了姜南溪那贱人”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一想到苏辔说是萧墨宸告知皇上的。
她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没事,只是和南溪县主有些误会,才不小心受伤的。你回去跟舅舅说,让他不用担心我。”
苏辔松了口气:“那就好,长公主临出京城前,可是托了皇上要照看小郡主您和小王爷的,若是您二位有什么闪失,皇上可没法和长公主,还有太后交代啊!”
欧阳萱眸中暗芒涌动,突然笑道:“多谢皇上舅舅担心,但萱儿确实有件事要舅舅帮忙。”
“今日我和南溪县主有些误会,恐怕她是恼了本郡主了。但你也知道,本郡主向来敬慕御王舅舅,心中是极想与他的……未来王妃交好的。”
“是以本郡主打算七日后办一个百花宴,邀请京中适龄的公子小姐同来参加,赏花吟诗,岂不快活。但就怕南溪县主对本郡主还心有芥蒂,就算本郡主发出邀请函,
她也不愿来参加……”
苏辔立刻便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不由冷冷道:“呵呵,这位南溪县主,也真是够能折腾的。皇上既好意将她赐婚给御王,她便当更加贤良淑德、贞静自守,好好在闺中待嫁,没想到她竟连一天安分都没有,如今还得罪到小郡主您的头上了。”
欧阳萱适时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没关系的,为了小舅舅,我愿意与南溪县主修好关系。只是就怕,南溪县主不给我这个机会。”
苏辔笑道:“这点郡主不需要操心,给不给机会,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县主说了算。老奴这就回去将此事告知圣上,到时候,郡主这百花宴,南溪县主她不想参加也得参加!”
等苏辔走了,欧阳萱才露出一抹狞笑。
只是一动作,就牵动了脖子上和肩膀的伤,疼的她又大发雷霆。
“郡主,孟女史如今还关在水牢中,但那锁铐的钥匙不知是丢了还是被……被南溪县主带走了,如今要怎生是好?要找人来绞了那锁铐,将孟女史救出来吗?”
欧阳萱想起牢中发生的事情,瞬间沉下脸:“不用管她,就让她在水牢里好好反省几日。”
若非是这贱婢没用,她又怎么会被姜南溪欺到头上,受今日这份罪?
另一个顶替江逸的侍卫长狄虬也上前一步道:“郡主,那谢斯辰要如何处置?”
顿了顿,他提议道:“此人在京城学子中颇有才学,若被人知道他被囚禁于长公主府受折磨,此事传扬出去,恐对郡主不利。不若趁此机会……”
狄虬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第二百零五章 要帮娘亲吹吹
可欧阳萱想起谢斯辰那张能与萧墨宸平分秋色的俊美脸庞。
还有他那与旁人截然不同,至今不肯折腰的气度。
终究心有不甘。
她得不到萧墨宸便算了。
难道连个普通的学子都得不到吗?
而且越是不肯屈服于她的男人,反倒是让她越发有征服欲。
她还非要让这谢斯辰心甘情愿当她的男宠不可了!
欧阳萱道:“呵,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连家族都不管的学子,能如何对本郡主不利?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先把人关起来!”
等她处理了姜南溪那贱人,再好好来调教这根硬骨头。
狄虬欲言又止:“今日南溪县主见到了谢斯辰,万一把人认出来……”
“呵,那贱人真是淫荡,见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想勾引!”
欧阳萱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随即满不在乎道:“放心,姜南溪那贱人哪里是真的想救谢斯辰,不过是为了报复孟欢罢了。那草包县主大字不认识几个,吟诗作赋统统不会,如何能认得出明理书院的学生?”
“不必再多说了,这谢斯辰就算真的要死,也必定要成为本郡主脚下的一条狗,对本郡主摇尾乞怜后,才能死!”
===
姜南溪又陷入了诡异的怪梦中。
梦里,她竟然在生孩子。
当然,不是如今的这具身体。
而是前世的姜南溪。
梦中的她看上去比她穿越的时候更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
周遭的环境简陋而迷离,仿佛被打上了马赛克。
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与肚子上传来的剧痛,无比清晰。
痛苦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终于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喊:“生了生了!是一对……”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梦中那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还在体内盘旋缠绕。
这到底是什么怪梦?
前世她明明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娘亲!”
“呜呜呜,娘亲!”
姜南溪刚这么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两道脆生生,带着哭腔的童音。
她刚刚经历过那样的噩梦,顿时浑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下一刻,就感觉两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扑进她怀里。
姜南溪慢慢从梦境回归了现实。
“夭夭,炎炎?”
“呜呜呜,娘亲!”
夭夭哭的小身体一抽一抽的,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服,仿佛生怕她跑了。
“夭夭好害怕,娘亲身上好多血,夭夭怕怕……呜呜呜,夭夭不要娘亲受伤,受伤痛痛……”
萧时晏不好意思像夭夭一样哭出来。
可是眼泪还是在大眼睛里打转。
小手也死死攥着姜南溪的衣摆,声音都是沙哑哽咽的:“娘亲,是谁伤了你,炎炎帮你去打他!”
夭夭也扁着小嘴大声道:“夭夭也要打!”
姜南溪看着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只觉得满心的彷徨与戾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吹散了。
她抱起夭夭,先亲了亲她嫩嫩的小脸蛋,给她擦干净小脸上的泪水。
随后又将炎炎搂进怀中,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夭夭倒还好,她被姜南溪亲惯了,只是用小手搂住娘亲的脖子不肯松开。
炎炎却是小脸一下子烧红了,心脏砰砰砰直跳,仿佛要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
娘亲……娘亲也亲他了!
像亲妹妹一样。
娘亲不讨厌他。
“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南溪安抚完两个小团子,又睁眼看四周。
这里显然不是她的碧清院,而是御王府。
姜南溪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起重新回到地狱牢笼的谢斯辰,心慢慢沉了下去。
但很快,两个小家伙奶呼呼脆生生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南溪这才知道。
炎炎和夭夭是在今早来找父皇的时候。
看到满身是血,还来不及换贴身里衣的娘亲的。
两个小家伙当场就哭了出来。
哄不好的那种。
尤其是夭夭,差一点心脏病都发作了。
哪怕是情绪冷淡如萧墨宸都慌了手脚。
再三保证姜南溪不会有事。
小团子才抽抽搭搭停止哭泣,吃了姜南溪留给她的补心丸。
但此后,两人却无论如何都
不肯离开。
等婢女给姜南溪换好衣服后,就那么一左一右黏在姜南溪身旁。
仿佛生怕娘亲会消失。
“娘亲身上好多血……流血痛痛……”
夭夭扁着嘴,带着哭腔,无比伤心无比委屈道:“夭夭不要娘亲痛痛,让娘亲痛痛的都是坏蛋!呜呜呜……”
姜南溪见粉雕玉琢的雪团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心疼地不得了。
她连忙把人抱进怀里,柔声安抚:“夭夭不哭,娘亲已经不疼了。”
“要不这样,你给娘亲吹两下,夭夭吹吹,痛痛飞飞,这样娘亲就不疼了,好不好?”
夭夭湿漉漉的睫毛颤动,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真的吗?”
小家伙立刻鼓起腮帮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姜南溪脸上吹。
姜南溪感觉小家伙把唾沫星子都吹到了自己脸上,却完全不觉得嫌弃。
反而笑的无比温暖,仿佛连身上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哎呀,她家夭夭软乎乎的,全身都是甜甜的奶香味。
谁能嫌弃的起来啊?
一转头,就见萧时晏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又满是羡慕地看着夭夭。
见姜南溪望过来,马上便垂下眼帘。
姜南溪总觉得这位小世子从见面起就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应该是不喜欢跟夭夭一样,玩这种“痛痛飞飞”的幼稚游戏的。
可此时看到那稚嫩小脸上掩藏不住的落寞。
还是忍不住道:“炎炎,你要帮娘亲吹吹吗?”
唰!
萧时晏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还像是被抛弃的小狗般,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此刻却仿佛在噼咔噼咔闪着亮光。
小家伙想也没想就大声道:“要!”
但话一出口,就涨红了脸。
只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太不像男子汉了。
男子汉应该是像父王那样冷冰冰,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
可……可娘亲让他帮忙把痛痛吹飞也!
第二百零六章 狗王爷与他外甥女才是一国的
小家伙垂在床沿的小短腿愉悦地晃动着。
然后红着脸,用力鼓起了腮帮,发誓要比妹妹吹的更用力。
替娘亲吹走更多的痛痛。
然后,姜南溪如愿以偿,收获了更多的口水洗礼。
嗯!
她真该庆幸,四岁小家伙身上全是奶香味。
口水也不臭。
“娘亲,你的痛痛飞飞了吗?”
夭夭仰着粉嫩嫩的小脸,关切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在两人脸蛋上分别亲了一下:“嗯,多亏了夭夭和炎炎,娘亲身上的痛痛飞飞了,现在觉得很舒服。”
小家伙立刻笑的眉眼弯弯,开心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姜南溪听着两人咯咯的笑声,软乎乎地说“以后都要给娘亲吹吹”。
她的心神有一阵的恍惚。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
她真的生过孩子。
那孩子会不会像夭夭和炎炎那么可爱软萌,那么让她欢喜到心尖都仿佛要融化了?
“父……父王!”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炎炎有些紧张的声音。
姜南溪和夭夭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把轮椅。
轮椅上,男子青丝如瀑垂落。
俊秀的五官在窗外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冷又苍白。
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姜南溪和夭夭,仿佛沉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周身逐渐笼罩上一层如冰似雪的煞气。
也是这周身的寒煞,让炎炎一下子紧张了。
他是有些怕父王的。
但夭夭却一下子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她从床上一咕噜爬下来。
如一团暖融融的小火苗,冲进了萧墨宸怀中。
不用萧墨宸抱,就已经手脚并用爬到了他的腿上,软乎乎地叫:“父王!父王!”
萧墨宸周身的寒霜在小奶娃软软的声音中逐渐融化。
夭夭:“父王,你快去看看娘亲,夭夭和哥哥给娘亲吹吹,然后娘亲就不痛了。”
萧墨宸耐下性子哄了女儿一会儿,便让人将夭夭和炎炎带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姜南溪和他两人。
屋里的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萧墨宸凝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她在等着姜南溪先开口解释昨晚的事情。
然而,夭夭和炎炎一走。
床上的人立刻便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完全是把他当做了空气。
半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这女人!
方才与夭夭和炎炎相处的时候,分明笑的那么般开怀。
如今面对他,却连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吗?
萧墨宸只觉得心中的无名怒火蹭蹭蹭往上冒。
一下子就把他的清冷理智全烧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邦邦道:“姜南溪,你可知,挟持宣华郡主,打伤郡主,是何罪名?”
“你有几条命,敢在长公主府,对宣华郡主动手?”
姜南溪忍无可忍,猛地坐起身,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不该挟持宣华郡主,不该打伤你亲爱的外甥女,我就应该任由你的好外甥女,拔掉我的舌头,把我大卸八块。”
“然后我的魂魄还要从地府飘回来,对着你们这些天潢贵胄三跪九叩,感谢你们纡尊降贵宰了我,是吗?”
萧墨宸眉头微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本王的未来王妃,欧阳萱如何敢这般对你?”
姜南溪被气笑了。
不敢这般对她?
狗渣男对他这个外甥女的残忍变态到底有什么误解?
如果不是她有系统,能从系统中取手术刀出来。
现在她早已被切掉了舌头,烫掉了喉咙,被欧阳萱的手下糟蹋了。
萧墨宸如今却能轻飘飘说出一句。
她不该反抗。
因为欧阳萱不会把她怎么样。
也对!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疼呢?
也或许,在狗王爷心里,他与他的外甥女,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是不容挑衅的权威。
而她这种卑微的贱民,就该摇尾乞怜地屈服。
姜南溪心中突然觉得无比的愤懑和悲凉。
她再不想跟萧墨宸多说一句话,抓起旁边的外衣随意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她也
是傻。
之前被夭夭和炎炎两个小宝贝温暖的时候。
她甚至想过将谢斯辰的事情和盘托出。
欧阳萱对萧墨宸的态度,实在是太耐人寻味和诡异了。
根本不像是普通外甥女对舅舅的依恋。
如果萧墨宸开口,一定能第一时间将谢斯辰从魔窟中救出来。
可如今,她再也不做这么愚蠢的妄想了。
萧墨宸,他也不过是权势皇威的既得利益者罢了。
若知道自己外甥女囚禁了待考学子。
却根本不在乎升斗小民的冤屈。
只怕这样的丑闻会污了皇家威望,因而要杀人灭口呢?
那她岂不是害了谢斯辰?
萧墨宸看着突然起身离开,连身上的伤都不顾的女孩,满脸都是错愕。
“姜南溪,你做什么?”
眼看着女孩单薄的身体带着冰凉的温度从身边掠过。
萧墨宸想也没想,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的内伤刚刚好了一点,谁让你乱动的?还不马上躺回床上去?”
姜南溪手腕一翻,一枚金针出现在她指尖。
直刺萧墨宸手腕。
萧墨宸只觉得手臂一麻,被迫松开手。
姜南溪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
萧墨宸将人死死抵在窗棱上。
向来俊美清冷的脸上有恼怒,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本王的话,你没听见吗?咳咳……马上去床上躺着,否则内伤复发……”
少女清泠悦耳却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我内伤复发不复发,跟王爷你有什么关系?”
“刚刚王爷不是说了吗?这都是我不自量力,非要挟持宣华郡主,罪有应得的惩罚。”
“我死了,也是我活该,就不牢王爷操心了!”
萧墨宸又惊又怒:“本王何时说过你罪有应得……”
他只是想告诉她。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有太后的宠爱,皇上的庇护,还有楚家这般权倾朝野的外家。
绝不可硬碰硬。
因为如今的御王府和镇北军风雨飘摇。
若长公主府当真要处置姜南溪,便是他也不一定能保住。
第二百零七章 活该你没老婆
可姜南溪却再也不想听他高高在上的说教。
她猛地用力一推。
让她意外的是,平日里男人那一旦较真便如泰山般纹丝不动的身体,竟真的被她推出去好几步。
最后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倒在地。
而萧墨宸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
姜南溪微微一愣,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主子!”
影十三悄无声息地落在萧墨宸身边,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和费解。
甚至第一次对高高在上的主子,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明明昨夜主子一听到县主失踪,连皇上召见都顾不得了。
直接派出玄墨阁的精锐调查寻找。
得知县主在长公主府后,更是执意亲身前往救人。
太医说郡主受了严重的内伤。
需要人用浑厚精纯的内功疗伤。
疗伤中体内真气四溢,内火无处散发。
是以疗伤时必须只穿极少的衣衫。
说一句赤裸相对都不为过。
主子便不许任何人给县主疗伤,连自己这个女子都被赶了出去。
完全不顾巫髓毒可能毒发,偏要自己给县主疗伤。
可做了这一切,你倒是说啊!
结果主子不说倒还罢了。
一见到县主便是数落,便是扎县主的心。
影十三若是个现代人,此刻必定要狠狠吐槽一句。
真是活该你没老婆!
===
回到碧清院,姜南溪立刻就去查看了钟祥的情况。
“喵喵~~”
“喵喵喵~~”
她一进门,五只小猫就喵喵叫着迎了上来。
姜南溪想着小猫一直都守在钟祥身边,可能是饿了。
便让徐嬷嬷准备了点吃的。
她自己则进系统空间,在身上扎了几针。
昨晚被江逸打伤的时候,姜南溪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碎裂了。
偏偏医者不自医,这样的内伤,她要自己给自己治疗,根本就无从下手。
可今日一探脉,却发现只过了一夜,内伤居然好的七七八八了。
莫不是御王府那位传闻中的离洛先生有专门疗愈内伤的神药?
萧墨宸喂自己吃了药后,她的内伤便好了?
姜南溪百思不得其解,但对萧墨宸的怒气倒是消散了几分。
从手术中心出来,徐嬷嬷也把猫饭送过来了。
看着五只小猫呼噜呼噜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分别摸了摸五个小脑袋。
“喵呜~”
最聪明的小三花突然停止了进食。
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贴在姜南溪手上使劲嗅闻。
随后,小三花明显焦急起来。
“喵喵喵”叫个不停,身体也围着姜南溪不停打转。
其他几只小猫听到小三花叫声,也都围了过来。
一个个喵喵喵不停叫着,声音尖利而焦急。
姜南溪一开始还不明白它们到底怎么了。
可忽然间,她福至心灵。
猫的鼻子都是非常灵的。
“难道,猫猫知道我昨晚刚见过谢斯辰?”
从钟祥的话语中就能知道。
其实当初救快饿死的小猫,还好心投喂了许久的人是谢斯辰。
钟祥不过是听少爷的话跑腿和辅助的。
所以,这五只小猫真正想救的人,是谢斯辰。
“你们是闻到了谢斯辰的味道吗?”
她伸出手指,轻轻挠着小三花的下巴,忧心忡忡道:“你们是不是很担心你们救命恩人的安危?”
“其实,我也很担心。”
“谢斯辰不仅仅是你们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可我却没能把他从长公主府救出来,他被重新抓回去了。”
也不知道欧阳萱后续会怎么折磨他,甚至会不会因为自己昨晚的举动,杀了他。
一想到这些,姜南溪就坐立难安。
“喵喵……喵喵~”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和不安。
小猫们反而不再喵喵叫了。
小三花凑过来,用软软的小舌头舔她的手指,仿佛在安慰她。
姜南溪看着这几只小猫,突发奇想:“要是你们能去长公主府先打探一下谢斯辰的安危和被关押的位置就好了。”
那样她
哪怕去雇佣高手夜闯长公主府,至少成功的几率也能高一点啊!
小猫的身材娇小,行动又极其明显。
能上树,能钻动。
哪怕被发现,也能迅速躲避逃遁,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只是……
“喵喵喵~”
看着小猫舔了她手指一会儿后,马上又回去呼噜噜进食。
眼神懵懂又清澈,就连最聪明的小三花也完全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姜南溪就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她到底在异想天开什么啊?
猫怎么能听懂人说话,然后执行探查任务呢?
“喵呜~~”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猫叫从窗口方向传来。
下一刻,虚掩的窗被推开。
一个黑色的修长矫健身影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几个起落就到了姜南溪身边。
“喵~”
姜南溪大喜:“小黑!你怎么来了?”
“喵喵!”
黑猫叫了一声,随后看向五只小猫,开始喵喵喵叫。
五只小猫瞬间排排蹲坐好,跟站军姿一样。
眼神紧紧盯着黑猫,神情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喵喵喵?”
“喵喵!”
“喵——!”黑猫一甩尾巴,指了指窗户方向。
五只小猫立刻跟令出必行的士兵一样。
排着队一个个从窗外跳了出去。
姜南溪忍不住叫了一声:“你们去干嘛?”
黑猫朝她喵了一声。
那一声仿佛在说:放心,你说的探查任务,我肯定带猫小弟们完成。
喵完后,黑猫也迈着优雅矫健的步伐,一个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只留下姜南溪在原地风中凌乱。
等等!
难道黑猫真的带着五只猫小弟去救谢斯辰了?
不可能吧?
猫聪明成这样,这不得真是猫妖啊!
笃笃!
姜南溪正凌乱着,敲门声突然传来。
她定了定神,上前重新将窗户虚掩,才道:“进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进来的竟然是金铃、银铃和徐瑞。
“怎么了?”
姜南溪不明白,这三人怎么突然凑在一起找过来了。
金铃把门关上,隔绝了屋子内外。
突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银铃和徐瑞也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
第二百零八章 密谋救人
姜南溪都被她们跪懵了:“你们做什么,快起来!”
金铃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只要一想起昨晚姜南溪那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却孤勇决绝地仿佛一匹受伤的独狼,谁都不相信,谁都不愿依靠。
哪怕死也只肯自己支撑的模样。
她的泪水就忍不住汹涌出来。
是她们不好!
明明早已是小姐的奴才,可是却还时时心系御王府。
让小姐没办法信任。
更没办法将后背交托给他们。
所以只能自己去拼、自己去闯,也只能自己独自舔舐伤口。
可明明,她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镇北军伤残营万千兵士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
明明连主子的命,也是小姐从阎王手里一次次抢回来的啊!
明明是御王府有求于小姐。
可为什么,她们这些有求于小姐,受惠于小姐的人,却不能为小姐做任何事?
于是那一刻,金铃流着泪,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她缓缓朝姜南溪磕了个头,哑声道:“小姐,无论你想做什么,哪怕是要掉脑袋的事,也请让奴婢帮你!奴婢求你,不要再一个人犯险了!”
银铃和徐瑞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磕了个头。
很显然,金铃说的话,就代表了他们的意思。
姜南溪微微皱眉:“我没什么需要你们做………”
金铃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两日奴婢照顾钟祥的时候,听到了他说的梦话。”
姜南溪神色一凛:“你听到了什么?”
金铃看着姜南溪警惕的神色,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果然,小姐半点不相信她们。
这样要掉脑袋的事情,她竟打算自己孤身一人去做。
可这又如何能怪小姐呢?
是她们之前的行为,让小姐根本就没办法信任她们。
金铃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什么都听到了,也什么都猜到了。小姐您想帮钟祥救他的少爷,而他的少爷谢斯辰,被宣华郡主囚禁在长公主府中。”
“小姐,长公主府中有最精锐的侍卫,便是比之御王府的府卫也半点不逊色,哪怕江逸几人被王爷送去了镇北军惩罚,余下的人也绝不是能小觑的。”
“小姐您孤身一人,想从这铁桶一般的长公主府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求小姐让我们帮你,我们愿意帮你一起救人!”
姜南溪紧紧盯着金铃。
金铃也瞪着哭的红肿的眼睛,回视着她,不避不让。
良久,姜南溪才道:“你也说了,此事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慎,落在欧阳萱手中,你们的下场可能比死还凄惨。你们只是受御王之命才来我身边伺候的,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在姜南溪看来,她要救谢斯辰,是还自己和原身的因果。
就算有风险,也是她理所应该担负的。
而且哪怕是最坏的情况,以她的身份和金手指,多少还有自保之力。
可金铃银铃她们不过是苦逼的打工人。
并非她真正的奴婢。
她也不可能把任何一个人当做奴婢来使唤,来强求她们必须对自己死心塌地效忠。
“你们只要答应我,别把我要从长公主府救谢斯辰的事情,告知御王,告知司先生,我就已经心满意……”
然而,这一次,姜南溪的话再次被打断。
向来沉稳的金铃,第一次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奴婢求求你,信我们一回好不好?”
“我们是自己想帮你,与王爷无关,与御王府无关,与奴婢们是谁的奴才都无关!”
“奴婢只是……只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小姐您孤身犯险了。”
姜南溪怔住。
银铃也抬起头,哽咽道:“小姐,您把我们当您的心腹好不好?无论什么事,我们都愿意为您去做,心甘情愿地,和王爷没有关系的!”
“小姐,您可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啊,我……奴婢就剩下姐姐一个亲人了,您救了姐姐的命,就等于救了奴婢的命。您就给奴婢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好不好?”
徐瑞笨嘴拙舌,嘴巴开合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我只听小姐的命令,不会背叛小姐。”
姜南溪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三个身影,楞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道:“可若是我做的事情,你们的王爷并不赞同,甚至觉得我伤害了他的亲人,损害了御王府的利益呢?”
金铃脱口喊道:“王爷不会……”
但看姜南溪的脸色。
她立刻把话咽了回去,斩钉截铁道:“只要小姐您不是直接对王爷不利,奴婢听凭您调遣。不,是只听凭您调遣!只要您说不能泄露的消息,奴婢绝不会泄露半分,哪怕是王爷询问亦是如此。如违此誓,便让奴婢爹娘在天之灵不得安生,奴婢死后永堕阎罗,不得超生。”
“奴婢也是!”
“属下也是!”
姜南溪:“……”
看着重新跪伏下去的三人。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金铃那铿锵有力的誓言。
这个时代的人与22世纪不同,她们是很相信毒誓会应验的。
而如今,这三人却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向她表明忠诚。
只为了让她不要再孤身涉险。
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且要营救谢斯辰,她也确实需要人帮忙。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起来吧,别动不动下跪,我不吃这一套。而且你们不知道,随便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会折对方的寿吗?”
她说前一句的时候,三人还没什么反应。
等后一句一说,三人立刻便慌了手脚,几乎是一起弹跳起身的。
脸上满是自责和懊恼。
该死的,她们竟然害小姐折寿了。
姜南溪看她们表情,有些好笑。
但只笑了一下,就收敛神情,取出纸笔,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上前一步,却不敢靠太近。
奴才除了某些伺候的时候,怎么能与主子平起平坐呢?
姜南溪:“……”
姜南溪:“不是说要帮我救人吗?不凑过来跟我密谋,你们打算怎么救人?还是让我把密谋大声喊出来,嚷嚷的人尽皆知啊?”
第二百零九章 萧墨宸的替身
三人一怔,脸上逐渐浮现出狂喜。
银铃:“小姐,你……你愿意让我们帮你了?”
姜南溪屈指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笑道:“免费的劳动力,都送上门来了,我干嘛拒绝?不用白不用!”
银铃摸着被弹红的额头,露出嘿嘿的傻笑,第一个坐了下来。
金铃和徐瑞也跟着坐下。
在密谋前,姜南溪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关于营救谢斯辰的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绝不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萧墨宸!”
“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咱们之间的情意就一刀两断了,听清楚没有?”
金铃、银铃和徐瑞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面色古怪。
情意?
她们是奴才,怎……怎么会跟小姐有情意呢?
徐瑞更是整个人都涨成了猪头红。
银铃忍不住悄悄扯了姐姐的衣摆一下,挤眉弄眼。
小姐真的好奇怪啊!
别的主子威胁奴才不许背叛。
是说如果敢背叛,就让她们死无全尸。
可小姐却威胁要与她们一刀两断。
就好像,在小姐眼里,她们不是卑贱的奴婢。
而是与小姐一样,平等相交的人。
金铃和银铃都觉得恍惚,觉得怪异。
可心中又涌起一股奇异的酸涩又甜蜜的感觉。
这种感觉,萦绕在三人的全身,让她们根深蒂固将自己当做奴仆的思想在这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但三人也来不及细想。
很快就投入到了密谋营救谢斯辰的计划中。
……
长公主府。
“你说什么?皇帝舅舅不愿为我下旨让姜南溪必须参加百花宴?为什么?”
欧阳萱的声音又尖又利,凶相毕露。
让来传话的小太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心中暗道:难怪苏公公让自己这个平日被欺负的小太监来长公主府传达皇上的意思,却不肯自己来。
原来这是个可怕的差事啊!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忍着惧意,卑躬屈膝道:“是,是御王进宫见了皇上,说……说南溪县主昨日受了惊吓,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好好在碧清院中休养,顺便备嫁。请皇上替她推了一应宴请。皇上拒绝不了御王的请求,只能答应下来。”
“但皇上说,郡主办的百花宴定然花团锦簇、富贵荣华,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媛公子挤破了头想参加,南溪县主若是自己耐不住寂寞要赴宴,那便是御王也阻止不了的……”
啪——!啪啪啪——!
欧阳萱忍无可忍,手中鞭子狠狠挥出去。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逃了。
欧阳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郡主,皇上不是说了吗?他只是不能下旨,强令南溪县主来参加百花宴。可若是南溪县主自己愿意来参加呢?”
贴身伺候欧阳萱的齐嬷嬷心疼地给她处理刚刚崩裂的伤口。
突然压低声音在欧阳萱耳边低语。
欧阳萱哭声一顿,“让那贱人自己愿意参加?可经过昨天一遭,那贱人怎么还肯轻易到长公主府来?”
齐嬷嬷幽幽一笑:“郡主有所不知,您身边的那位沈二公子和南溪县主是表兄妹关系。”
“且南溪县主对这位沈二公子的感情可不一般。”
“据说沈二公子早年缠绵病榻,是南溪县主不顾男女之嫌,不辞辛劳,贴身照顾的。”
“沈二公子如今能活蹦乱跳地在明理书院求学,也是因为南溪县主求来了救命良药。”
“呵呵,虽说之前与南溪县主订婚的事定远侯府世子沈翊轩,但这位南溪县主与沈二公子的关系,也绝对不一般!若是让沈二公子出面邀请她参加百花宴,你说南溪县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欧阳萱闻言,面色一阵青紫变换。
“贱人,果然淫荡,见到一个男人就要勾搭!”
虽说她只是把沈翊文当萧墨宸的替身。
可那到底是她欧阳萱的男宠。
哪里容的了别的女人觊觎和染指?
而姜南溪这贱人,非但与萧墨宸定亲。
竟然还曾勾搭过沈翊文。
这让欧阳萱怎么能不恨之入骨?
但很快,她就低低地狰狞地笑起来。
“不过嬷嬷你说的对,既然这贱人见到个男人就想勾搭,又怎么舍得拒绝她的二表哥呢?”
“来人,去明理书院把沈
翊文带过来!”
===
定远侯府。
“二公子,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门房小厮看到风尘仆仆从马车上下来,脸色苍白憔悴的沈翊文,吓了一跳。
沈翊文按着太阳穴,低低咳嗽了一声。
正要说话。
里头突然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声。
还有凌婉茹的哭喊声,柳蕙兰的怒骂声,还有他父亲,定远侯沈云峰歇斯底里的吼声。
沈翊文满脸错愕:“府中发生什么事了?”
向来端庄持重的祖母和母亲,向来威严肃穆的父亲,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小厮阿昌脸色青白,欲言又止。
“是……是南溪县主,她伙同沈大人,强硬来府中讨要嫁妆了!”
“什么?”
沈翊文难以置信地惊叫了一声,“南溪疯了吗?她这样做与强抢侯府有何异?”
他再也站不住,一把推开小厮,急匆匆闯了进去。
侯府正厅中。
凌婉茹看着被一箱箱抬出来的金银珠宝,简直心如刀绞。
她真的没想到,姜南溪竟然能撕破脸到这种程度。
竟然真的来定远侯府中强抢嫁妆了。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那是我的嫁妆,谁准你动的!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沈玥彤看到自己的嫁妆也被户部的衙役搬出来抬走,简直要疯了。
“姜南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们定远侯府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凌婉茹更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元歌,你若是在天有灵,好好看看你生的到底是个何等忘恩负义、刻薄寡请的畜生啊!”
“只怪我当初为何要念着骨肉亲情,把人接到府中来抚养。”
“如今辛辛苦苦一场,却反倒成了孽债了!”
第二百一十章 你们弄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凌婉茹用手重重敲着胸口,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我对不起侯府,对不起公婆,对不起我子女啊,是我执意将唯一的外甥女带回家,却给侯府招来了灾祸。”
“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姐姐,跟着爹娘一起走了算了!”
姜南溪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侯府众人唱作俱佳的表演。
一旁站着的银铃非常狗腿地给她奉上瓜果。
她知道自家小姐最喜欢在看热闹的时候吃瓜或者磕瓜子了。
“姜南溪!”
柳蕙兰尖声怒吼,“你莫要欺人太甚了,真当我们百年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沈云峰却是把矛头对准了沈漾:“沈大人,你可是户部侍郎,为何也要纵容一个小女娃胡闹?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曾让你到我们侯府来打家劫舍吧?”
“此事你若是不给本侯一个交代,明日我就去金銮殿上,与你好好分辨一番!”
沈漾皱了皱眉,正要说话。
姜南溪却率先笑了一声:“好啊,沈大人,记得明日金銮殿上,你也顺便问问圣上。”
“什么时候,户部侍郎奉皇命办事,也能被人随便冒充了。”
“什么时候,堂堂定远侯府中,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把一个县主从府中掳走了?”
“你说这到底是因为户部尚书对户部管理不严,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漏洞?”
“还是说,户部上下早已是柳大人的一言堂,定远侯府与柳大人更是穿同一条裤子。所以能完全不将皇上的圣命放在眼里。”
“呵呵,也不知道,如今的户部,到底是皇上的户部,还是柳尚书的户部呢!”
姜南溪这几句话一出。
柳蕙兰吓得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
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昏倒过去。
沈云峰更是额头青筋剧烈跳动,面皮狰狞扭曲。
“黄口小儿,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南溪挑眉笑道:“侯爷,不好意思,请你点明一下,本县主哪句话胡说八道了?”
“昨儿个本县主不是在你定远侯府中被人掳走的?”
“在本县主被人掳走前,不是户部小吏假传沈大人的命令,来将本县主骗走的?”
“呵呵,区区小吏,要是没有更高等级的上官在后面指使,有定远侯府在背后撑腰,如何敢欺本县主,又如何敢在这侯府中,明目张胆地绑架一位县主?”
沈漾也冷冷道:“本官从未招过县主前来核对账目,更不曾允许任何人进入本官清点账册的场所。”
“可为何本官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老夫人和姜二小姐从本官办公的地方出来?”
“那假传本官命令的小吏,守在梧桐苑外的衙役,更是在事发后就被人灭口了!”
“本官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侯爷明日要与本官去圣上面前,分辨个清楚明白吗?”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沈云峰面皮剧烈抽动。
脸色白了青、青了紫,气的头顶仿佛都要冒烟了。
可却偏偏不敢反驳一个字。
姜南溪见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姜南溪——!”
柳蕙兰发出一声尖利怒吼,“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到这种地步吗?”
“我们侯府当初,可是把你当做孙媳妇培养的,你就当真半点情意都不顾了吗?”
姜南溪脚下一停,缓缓走到她面前。
澄澈的漂亮眸子,冰冷而凌厉,清楚倒映着柳蕙兰那张扭曲的脸。
柳蕙兰心头猛地一跳。
心底竟隐隐升起一股被厉鬼盯上的恐惧。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姜南溪,与她印象中那个怯懦好拿捏的孤女已经截然不同了。
姜南溪看着她青白的老脸,缓缓勾起唇角。
“老虔婆!”她凑近了柳蕙兰少许,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把我送给欧阳萱,我就死定了,再也不可能回来问你们讨回嫁妆。”
“真可惜啊,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你们随意欺凌糟践的姜南溪,而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你们弄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然后百倍地报复到你们头上!”
“直到,把你们全部送进地狱!”
柳蕙兰鼻翼剧烈收缩,脸色青黑,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喘不上气来。
口中不停喊着:“孽女……孽障……贱人……”
“老太太,老太太,你没事吧?
”
“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对老太太说了什么?”
姜南溪退开一步,微微笑道:“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告诉老夫人,若非她伙同姜思瑶故意绑架我,想要将我弄死在外面,我本来也不想做的那么过分的。”
“毕竟,亲戚一场,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就算要讨回嫁妆,我也不想闹到这么鱼死网破的地步。”
“可谁让老夫人和我的好妹妹,非不让我好过呢?”
“既然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摇摇欲坠的柳蕙兰身上。
目光中带着几乎不遮掩的埋怨怪责。
本来嘛!
侯府至少还有十日的缓冲时间。
好好筹谋、到处去疏通关系,求求太后和楚家,或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至不济也能少赔些。
可偏偏,柳蕙兰要去惹姜南溪这个疯子。
这下好了,定远侯府的家底一下子被掏空了。
且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突然,沈玥彤想到了什么,赤红着双目,咬牙切齿道:“又是姜思瑶这个贱货!!”
要不是这贱人出现,她们定远侯府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她的嫁妆又怎么会被抢走?
她怪不了祖母,难道还怪不了这个怂恿祖母的小贱人了吗?
“啊啊啊,我要去杀了那个贱货!”沈玥彤怒吼着带婢女冲了出去。
姜南溪幽幽一笑,朝沈漾微微鞠躬:“沈大人,剩下嫁妆单子中的田庄铺子,还要继续麻烦大人您了!”
沈漾连忙敛衽还礼:“县主客气,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多钱好多钱
看着少女潇洒离去的背影。
再看看此时定远侯府因为柳蕙兰晕厥和财物被搬空后的一片狼藉、兵荒马乱。
沈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位南溪县主与传闻相差可太大了。
……
“小姐,好多钱好多钱!”
回去路上,银铃再也按耐不住跳脱的本性,简直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舞足蹈。
“奴婢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多钱呢!”
“小婵那丫头要是看到小姐您带回去那么多钱,肯定要高兴疯了!”
“嘿嘿,这下好了,小姐您出嫁的时候,定然能十里红妆,震惊全京城!”
姜南溪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笑道:“小财迷,那以后管账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做吧!”
银铃虽然没有金铃那么沉稳。
可是对术数算账却极有天赋。
听到姜南溪的话,她毫不谦虚地挺胸抬头,“小姐您放心,奴婢肯定帮您管好帐,绝不会让您的嫁妆排场被京中任何一个闺秀比下去。”
姜南溪对嫁妆排场可没兴趣。
此刻既然手头有了那么一大笔银子。
她更想做的是,培植只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主仆两正说笑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姜南溪,你站住!”
姜南溪回头,就见沈翊文急匆匆跑上来。
看到这位二表哥,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几日不见,沈翊文的身体似乎更加差了。
只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
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血管下的青筋若隐若现,呈现出不健康的蓝紫色。
瞳孔更是布满了浑浊的红血丝。
这模样,已经有些像他当年缠绵病榻时的样子了。
但姜南溪只是“望诊”了片刻,就收回视线。
呵呵,她可没有给白眼狼治病的兴趣。
沈翊文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
怒气冲冲道:“姜南溪,你怎么能如此过分?侯府养你十年,你就是这么报答侯府的?”
“以前的你从不在乎黄白之物,更不会对长辈忤逆不孝,如今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庸俗残忍?”
“你知不知道,我祖母都被你气晕过去了?”
姜南溪很想掏掏耳朵。
这侯府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而且喜欢车轱辘话来回说呢?
姜南溪没有再跟他理论的兴趣,冷笑道:“哦?是吗?本县主就是庸俗爱钱,就是要忤逆那个臭不要脸的老虔婆,怎么着吧?你有本事就去圣上那告我啊!傻逼!”
沈翊文好险没被气晕过去。
他一张脸涨的青紫,气息喘不上来,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姜南溪却连正眼都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翊文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抬起通红湿润的眼睛,看着少女决绝离去的背影。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数年前,他轻轻咳嗽一声。
少女便冲过来关切他的忧心模样。
这截然不同的对比。
让沈翊文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手脚也是一片冰凉。
“姜南溪,你……咳咳咳……你给我站住,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咳咳咳……”
在小厮的搀扶下,沈翊文跌跌撞撞追上去,拦在姜南溪面前。
在姜南溪不耐烦地让银铃动手之前。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烫金的请柬。
这请柬的样子着实有些眼熟。
沈翊文胸口剧烈起伏,憋红了一张脸,才将咳嗽压下去。
哑着嗓子道:“这是宣华郡主让我带给你的邀请函,五日后,长公主府会举办百花宴,届时全京城的名门淑媛、世家公子都会参加。此乃我西楚国传承百年的盛世华宴,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参加,却不得其门而入。”
“宣华郡主是念在你是我表妹的份上,才邀请你的。”
“百花宴当日,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莫要丢了我的颜面!”
姜南溪闻言眨了眨眼。
这变态郡主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前几日刚刚跟她兵戎相见,差点干个你死我活。
今天就来邀请她参加百花宴了?
她是踅摸着自己傻白甜特好骗,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鸿门宴吗?
银铃一看到这请柬,顿时柳眉倒竖,抬手狠狠一巴掌将沈翊文手中的请柬拍落在地。
“什么百花宴,我们小姐不参加!”
她紧张地看向姜南溪:“小姐,王爷昨日已经进宫和皇上请示过,您之前受了伤,接下来几个月,都需要静养。”
“是以在您出嫁前,只要您不想参加的宴会,统统可以不参加。谁都不敢怪罪您的!”
沈翊文被一个丫鬟下了面子,正要破口大骂。
听到银铃的话,却是脸色大变。
欧阳萱让他来送请柬的时候,可是说过。
他若不能让姜南溪同意参加百花宴,便是不听话。
而欧阳萱那些不听话的男宠最终是什么下场。
沈翊文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他色厉内荏吼了一声:“南溪,你该管管你的奴婢了,主子说话,哪有她们这些贱婢插嘴的份?”
随即立刻道:“你可莫要忘了宣华郡主的身份,拒绝她的邀请,你就不怕得罪长公主府吗?”
“更何况,这百花宴每年都是京中名媛挤破了头都想参加的盛会。”
“百花宴当日,除了京中的才子佳人,便是我们明理书院的青年才俊,也会被一起邀请。”
“我老师冯先生,还会携师娘亲自到场,作为诗会与才艺品评的评委。”
“从前你名声那般不好,根本就没有参加百花宴的机会。”
“如今郡主好不容易给了你这个殊荣,你怎么能错过呢?这可是你洗刷污名的最好机会啊!”
沈翊文越说,就越觉得,自己替欧阳萱送请柬过来,都是为了姜南溪好。
可姜南溪居然还不领情。
如今这个小表妹当真是变了。
变得忘恩负义,铁石心肠。
沈翊文不悦地皱着眉头,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之前我让你帮我抄的血经呢?都过去这些时日了,你怎地还未将抄好的经书给我?”
“前日碰见师娘,她都向我讨要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冷言冷语
沈翊文:“以前你抄经书,总是抄的又快又好,生怕我送去给师娘晚了,便会受到责罚。如今的你怎么会变得这般懒怠无情,竟完全不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姜南溪听着这自说自话的二表哥,忍不住磨了磨牙。
她是真的不懂!
原身到底是为什么能忍受这些傻叉蠢货这么多年的?
她只接触了几次,就已经恨不得把这些傻叉大卸八块了。
免得让他们一开口就污染自己的三叉神经。
但姜南溪却没有把很脏很脏的话说出口。
因为刚刚银铃拍落请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一件事。
百花宴,长公主府。
这不正是救谢斯辰的最好机会吗?
虽说宴无好宴。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还有冯延!
那个害了谢斯辰的罪魁祸首之一,人面兽心的禽兽大儒。
正好撞上了,这还不一起好好修理一下?
姜南溪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伸手拦住要爆发的银铃,示意她将请柬捡起来。
将烫金的请柬捏在手中,轻轻敲打着掌心。
姜南溪漫不经心道:“想要我去参加百花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沈翊文皱眉:“什么条件?”
姜南溪:“抄好的佛经,我会在百花宴当天交给你。我要你在百花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经书献给你的老师和师娘。”
“呵呵,我替二表哥你抄了这么多年经书,血都熬干了好几大碗,总得让我亲眼看看,你的师娘收到经书后,是满意还是嫌弃吧?”
沈翊文立刻皱起了眉头。
百花宴上交血经。
那岂不是要到五日后?
昨日师娘就已经等不及了。
“不行……”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南溪打断。
“哦,不行啊,那算了。百花宴我就不去参加了。”
“本来嘛,百花宴每年隆重举办的最大作用,是给京城未婚公子小姐相看认识用的。”
就是现代俗称的相亲联谊。
“本县主早就已经与御王订亲,参加这劳什子的百花宴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作势就要丢掉请柬。
沈翊文慌了,连忙道:“好好,都依你!但在百花宴上,你务必要将抄好的经书给我……”
达成目的,姜南溪连跟他多废话半句的兴趣都没有。
收起请柬,转身就走。
沈翊文看着决绝离去的单薄身影,突然有些恍惚。
他以前,好像从未见过小表妹的背影。
往往留下背影,不耐烦离去的都是他。
可如今,为什么变了?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还带着细细密密的疼。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强烈的失落感与空虚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感到窒息、憋闷。
沈翊文忍不住大口喘息,却因为猛地吸进大量空气,剧烈咳嗽。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了……”
咳嗽越来越剧烈,沈翊文两眼一翻,几乎昏厥。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连片刻都没有停留,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沈翊文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
当晚,姜南溪去给萧墨宸做治疗。
她倒是没有像前几日那般尖锐。
毕竟两人说是未婚夫妻,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萧墨宸需要她的治疗才有活的希望。
她需要御王府的庇护,才能与定远侯府抗衡,才不至于被这吃人的封建社会给吞了。
她就不该对萧墨宸抱太大的希望。
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大家合作时各取所需、公平交易,合作后一拍两散、互不干扰。
这不就是最好的状态吗?
她干嘛要去强求一个古代皇权贵胄的良心和私德?
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王爷,您不要动用内力,试着将这个东西举起来,再放下,手指一根根放开。”
“好,很好!看来这套扎针方案果然是有用的。”
姜南溪看着萧墨宸按照他的指示做出了精细的手部动作,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萧墨宸的手筋脚筋都曾被挑断。
但手上经脉的伤,也不知道是提前治疗过,还是被巫髓毒侵染的不深。
手部的残废,远没有腿上严重。
但筋脉依旧是有破损的,以至于萧墨宸要拿起重物,或者做精细动作,只能动用少许内力。
这也是在让他加速走向死亡。
但这几日姜南溪给萧墨宸做了扎针治疗,将手部筋脉中的巫髓毒彻底祛除。
再用药物和针灸促进筋脉的自我修复。
而如今看,效果是显著的。
“接下来几日,还请王爷按照我写给你的康复教程,多做手部复健。”
“并且每日泡药浴,再配合我的扎针,将体内的巫髓毒集中驱逐到丹田位置。”
“等巫髓毒从四肢百骸被驱逐地差不多了,我就可以给你治疗腿部筋脉。”
当然,腿上的筋脉是绝不可能靠扎针和药物自我疗愈的。
到时候,就必须上手术黑科技了。
说完这些后,姜南溪连半点拖延都没有。
迅速收拾好药箱,躬身道:“今日的治疗结束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沉沉的声音。
“站住!”
姜南溪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露出一个标准地营业性微笑:“王爷,请问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还是我刚刚的治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除了我们约定的治疗方案,您不能提出异议外,其他的,您对我有任何不满,都可以提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
萧墨宸只觉得今天从见到这女人开始就憋着一口气。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明明这女人也不待他冷言冷语、出言不逊了。
明明她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可他就是觉得万分不爽。
心中的憋闷随着治疗的进行越来越堆积。
以至于连手伤好了的消息,都没办法让他有半分开怀。
此时看到姜南溪露出这般虚假的笑容对着自己说话。
怒火更是如岩浆般喷薄欲出。
他想也没想冷声道:“别笑了,丑死了!”
姜南溪:“?!”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百花宴,她是非去不可
姜南溪:“?!”
狗王爷你特么是真不做人啊!
谁特么丑了?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脸上营业性的假笑狰狞扭曲。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几欲喷火。
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用那白森森的贝齿把他撕碎。
萧墨宸看着她变脸,被她这样死死瞪着,却莫名觉得自己心理舒畅了不少。
他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正要说话。
却见眼前的少女迅速收敛了表情,冷冷道:“尊王爷令!”
呵!
不笑就不笑!
她还懒得对这个狗王爷假笑呢!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萧墨宸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司玄中的声音。
“王爷,县主,属下能进来吗?”
萧墨宸莫名松了口气,连忙沉声道:“进来!”
直接忽略了姜南溪的那句“可以走了吗”。
司玄中进来后,先询问了萧墨宸的病情。
得知萧墨宸双手已经能正常动作,不需要再借助内力辅助。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府军师都忍不住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随后,用看稀世珍宝一般的目光盯着姜南溪。
差点把姜南溪都给看毛了。
可司玄中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起来:“县主,属下听说您答应了要去参加长公主府的百花宴?”
“此举甚是不妥!前几日你在长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宣华郡主,如今矛盾未能化解,你去参加百花宴,定然会受到刁难……”
司玄中的话还没说完,萧墨宸就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紧紧盯着姜南溪,冷声道:“你为何要去参加百花宴,本王不是说过,嫁入王府前你无须参加任何宴会吗?”
姜南溪面无表情道:“可我想参加啊!百花宴可是京城名门淑媛都憧憬向往的盛会,别人都能参加,我为何不能?”
司玄中急道:“可县主您与宣华郡主之间……”
“呵呵,王爷不是说了吗?他的外甥女乖巧懂事识大体,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之前跟郡主之间有矛盾有误会,那肯定不能是高贵郡主的错啊,必然是我的错!”
“既然是我的错,既然是误会,那我当然更不能辜负郡主的邀请,这样才能化解与郡主之间的误会嘛!”
司玄中:“……”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剧烈跳动,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王何时说过宣华乖巧懂事识大体,又何时说过,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明明是让这个女人安分点,别去招惹长公主府,免得惹祸上身。
结果这女人非但不听,还非要跟他对着干!
只可惜,这场百花宴,姜南溪是非去不可的。
这是她救谢斯辰的最好机会。
姜南溪一走,司玄中就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县主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从前的姜南溪真实性格究竟如何,他不知晓。
但他们御王府如今的这位未来王妃,绝对不是会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主。
说她去百花宴上要与宣华郡主重修旧好。
倒不如说她要去把百花宴掀翻,报复郡主更可信点。
毕竟这位主被惹火了,可是连他们家王爷也不放在眼里的。
“该不会,县主是想在百花宴上报复郡主吧?”
司玄中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头:“可长公主府绝不是好惹的,王爷,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阻止县主参加百花宴?”
萧墨宸拧着眉,脸色冰冷。
但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你去恭王府一趟,请安乐郡主过来。”
司玄中一愣:“王爷您想让安乐郡主陪县主一起去参加百花宴?”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玄中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家王爷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不容违抗。
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妥协。
还一次次偷偷摸摸给人善后了?
萧墨宸皱眉:“本王的话没听清楚吗?”
“听……听清楚了。”
司玄中心神一凛,连忙躬身领命。
===
姜南溪原以为,萧墨宸会阻止自己去百花宴。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狗王爷非但没阻
止。
反而还让她跟随安乐郡主一起去。
百花宴当日清晨。
恭王府宽敞豪华的马车便已经停在了碧清院后门。
姜南溪一出院门,就见一身湖蓝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马车前。
她肌肤胜雪,眉如远黛,只双眼是单眼皮略显小。
可配上她与身俱来的温婉气质,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反倒有种高冷优雅之感。
但一看到姜南溪,女子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将那股高冷冲了个干干净净。
“南溪县主,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便是恭王和恭王妃膝下唯一的独女,安乐郡主萧思雨。
原身和这位安乐郡主从前自然是见过面的。
但在原身留下的记忆中,安乐郡主对她却并不热络。
甚至偶尔原身当众出丑的时候,安乐郡主还会露出与恭王爷一般嫌弃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可此刻,安乐郡主看着自己的表情,可没有半分的嫌弃。
甚至热络得让姜南溪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几乎是僵着脸,被安乐郡主带上马车的。
马车一启动,安乐郡主就像是再也忍不住,眉飞色舞说起来。
“前几日你在那姜思瑶及笄宴上的表现,我母妃都告诉我了!”
“哈哈,妙!真是太妙了!爽!真是太爽了!”
“圣手医仙的女儿当如是!”
“当年的凌医仙可是在万千军阵中,都能面不改色救治伤兵的。”
“南溪你身为她留在这世间的唯一骨血,怎么能被人欺到头上来呢?”
“这岂不是白白堕了凌医仙的风骨?”
一提到凌元歌的往事,萧思雨就忍不住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那双眼噼咔噼咔闪亮的样子。
让姜南溪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特么不就是现代粉丝谈到自家偶像时的模样吗?
原来恭王年轻时候携妻女出京,曾经遇到过意外。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安乐郡主的看护
年幼的萧思雨突发急症,危在旦夕。
恭王找了当地数十个名医,却依旧束手无策。
最终是在外行医游历英国公夫人恰巧路过。
用一手神乎其神的“万象针法”,将萧思雨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从此以后,恭王府一家子就对凌元歌感激涕零。
小小的萧思雨更是在了解凌元歌的过往后,疯狂崇拜这位圣手医仙。
只叹奈何自己不是学医的料。
否则她早追着凌元歌,拜她为师了。
也因为与凌元歌的这份因果恩情。
在英国公满门殉国后,恭王府一家对姜南溪这个孤女一直照顾有加。
可奈何,定远侯府给原身设立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就像一只鸟雀般被关在笼子里。
与世间其他人的联结逐渐断绝。
只余下定远侯府给她塑造的信息茧房。
偶尔定远侯府放原身出去社交,却总是“巧合”地让原身出丑闯祸。
慢慢地,原身更加害怕离开定远侯府这个牢笼。
而原本因为英国公府希望给予原身帮助的人,也逐渐失望。
为什么姜南溪不像她母亲那般明朗大方,医术卓绝?
为什么姜南溪身为英国公府唯一遗孤,连半点父母的风骨都没有遗传到?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姜南溪,而不是英国公府的其他血脉?
这样的废物,配继承圣手医仙遗孤吗?
慢慢的,她们开始嫌弃原身,甚至迁怒原身。
再也没有人愿意关注原身的死活。
再也没有人愿意因为旧情,扶原身一把。
于是,原身成了真正的孤岛。
但姜南溪也知道,这些不能怪旁人。
上一辈的恩情纠葛,能让人扶你一次两次三次。
却不可能让人无止境地帮扶你,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萧思雨:“你不知道,从前我有多讨厌你坏了凌医仙的名声。”
“但幸好,你终于变了。我听母妃说了你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还听说你前几日从定远侯府将嫁妆全讨回来了,哈哈,你不知道我听后有多畅快!”
所以萧墨宸请她陪姜南溪去参加百花宴,免得她被人欺负了。
萧思雨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她也想见见凌医仙唯一的骨血,是否当真蜕变了。
“今日我见了你,就更喜欢你了。你的眼神,简直与凌医仙一模一样,半点没有从前那让人生气的包子样了。”
……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长公主府。
这是姜南溪第二次来这鬼地方。
但与之前昏迷着被抗进来,又从偏僻角门逃跑不同。
这一次,安乐郡主的马车直接停在了长公主府的正门口。
长公主府的仆从看到萧思雨都惊呆了。
齐嬷嬷得到消息慌忙迎出来:“安乐郡主,您怎么来参加百花宴了?”
说着,还惊疑不定地看了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姜南溪一眼。
萧思雨随意地将自己和姜南溪的披风丢给长公主府的仆从。
大喇喇的牵住姜南溪的手,就往里走。
竟是完全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
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道:“怎么?本郡主外甥女办的百花宴,本郡主还不能参加了?”
“是宣华那丫头教你们这么来质问长辈的吗?”
齐嬷嬷额头上的冷汗都差点下来了。
她慌忙躬身道:“奴婢不敢!”
“哼,不敢就好。给本郡主安排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别让人来打扰本郡主。”
“对了,本郡主喜欢南溪县主在旁边作陪,就把南溪的位置安排在本郡主旁边吧!”
齐嬷嬷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安乐郡主,此事……”
“闭嘴!”
萧思雨毫不客气的打断她,“本郡主不想看到你这张老脸,给本郡主滚远点。要是宣华有什么不满,让她亲自来跟本郡主说。”
齐嬷嬷那张老脸顿时仿佛打翻了调色盘,精彩纷呈。
好半晌才忍着气躬身退下。
姜南溪跟着萧思雨走入长公主举办百花宴的花园中。
此时园中已经有不少女客到了。
看到萧思雨和姜南溪进来,众人都露出震惊诧异的表情。
有人窃窃私语、暗中指指点点。
也有人殷勤的上来打招呼。
但或许是因为萧思雨的气场太强大,讲话太不留情面了。
很快这些想来攀交情的女客全都讪讪避走。
两人选了个冷清却不偏僻的角落坐下。
姜南溪真心实意道:“郡主,谢谢你。”
虽然她对于百花宴上可能受到的刁难早已有所准备。
可有人愿意这样护着她,为她规避种种麻烦和刁难。
她还是万分感激的。
萧思雨爽朗一笑道:“南溪你马上便要嫁给墨宸,我们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谢来谢去这般客气?”
但安乐郡主没能庇护姜南溪太久。
就被长公主府的人请走了。
“安乐郡主,我家老夫人听说您大驾光临,让老身请您前去一叙。”
来请人的是长公主的夫婿,驸马欧阳玄清的母亲,同时也是承恩伯府的老夫人。
萧思雨皱眉。
长辈邀请,又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她拒绝不了。
萧思雨歉意的看向姜南溪:“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小心点,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去园子外找我的婢女白霜,她会想办法通知我的。”
姜南溪乖巧点头:“郡主放心,我能应付的!”
事实上,萧思雨不走。
她也不好找机会寻找谢斯辰的下落啊!
只是,萧思雨一走。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女客,像是忽然被按了什么开关。
各种窃窃私语的嘲讽声,一下子就传入了姜南溪耳中。
“那位就是传闻中浪荡又草包的南溪县主?她怎么也来参加百花宴了?”
“一会儿的百花宴中要斗花赋诗作文,这草包县主能做什么,来出丑丢人吗?”
“你有所不知,如今这位南溪县主可是本事大的很,听说勾搭上了御王。有未来御王妃这层身份在,自然能来参加百花宴了!”
“御王?可我记得御王不是早已残废,命在旦夕了吗?这位县主从前的夫婿可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她竟舍了世子,去嫁给御王,到底图什么?”
“呵呵,谁知道她图什么,或许就是天生淫贱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南溪县主是好人
无数恶毒的言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姜南溪当然知道原身的名声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反转。
但在一个百花宴上,便有如此多的女眷对着她品头论足、口出恶言。
这里面若说没有欧阳萱的指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若换做往常,姜南溪绝不会忍气吞声。
但今日不同。
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救出谢斯辰。
跟这群人起冲突,只会让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以至于给后续的行动带来掣肘。
于是她索性装出被流言蜚语伤到的模样,垂着头,缩着肩,匆匆逃出了举办百花宴的园子。
身后传来一阵嘲讽的哄笑声。
姜南溪完全把这些当做耳旁风。
长公主府占地面积极大。
欧阳萱举办百花宴的寻芳园,就已经能容纳数百人。
园中点缀着亭台水榭,名贵花草,却丝毫不见逼仄。
可出了寻芳园,却依旧有数不清的曲径通幽,茂林修竹,流水潺潺。
要在这里找到谢斯辰,简直跟大海捞针似得。
姜南溪眉头微皱,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喵呜~~”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猫叫从头顶传来。
姜南溪心中狂喜,连忙抬头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小脑袋在树丛间若隐若现。
细长的尾巴伸出来,轻轻摆动,随后指了某条小路的方向。
小黑!干得漂亮!
我就知道你是猫妖!
这几天没出现,原来是等着我来长公主府,好给我指路呢!
姜南溪连忙便要朝黑猫指的方向跑去。
但头顶的黑猫却突然又叫了一声。
随后树叶窸窣晃动,黑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有些迟疑的悦耳声音。
“那日救了我大哥的人,是姑娘你吗?”
姜南溪强压下马上去救人的冲动。
转过身去。
就见一个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清丽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见姜南溪望过来,少女凝脂般的双颊微微泛红。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躬身行礼:“臣女韩妤菲,见过南溪县主。”
行礼后,她仰起小脸,盯着姜南溪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神情逐渐变得感激而欣喜:“那日救了大哥,还给他疗伤良药的人,果然是你。”
“韩妤菲多谢县主出手相救之恩,否则还不知道我大哥要受多少欺凌呢!”
姜南溪盯着韩妤菲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那个徒手把钟祥从土里挖出来,给他留了一口气的傻大个的妹妹。
姜南溪记得那天确实有个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口中还叫傻大个做“大哥”。
但当时她怕小猫们要救的钟祥背后牵扯了什么瓜葛。
所以没跟小姑娘打招呼,就让金铃背上钟祥溜之大吉了。
姜南溪也露出笑容:“我也不过是给了他一瓶药而已,没什么好谢的,反倒是你哥哥他心地善良、至纯至性,帮了我一个大忙,就算要谢,也该是我谢他才对。”
韩妤菲闻言愣住了。
随即眼圈一点点泛红。
自从哥哥傻了之后,她已经听过太多对哥哥的嘲讽、谩骂。
最好的,也不过是同情怜悯。
可唯有姜南溪,却说她哥哥心地善良、至纯至性,还要感谢她的哥哥。
韩妤菲一时间只恨不得立刻跑回家,抓着哥哥地耳朵大声告诉他。
哥哥,你听到了吗?不是只有妹妹一个人觉得你好。
这天底下,还有人觉得你是好人,觉得你帮到了她。
韩妤菲情绪激动,正要询问哥哥帮了什么忙。
却见姜南溪脸色微变。
只听少女七嘴八舌的声音朝这边靠近过来。
“南溪县主从前都不参加百花宴,如今都和御王订亲了,怎么突然又来参加了?”
“该不会是知道大梁质子李昊天也会来参加百花宴,所以迫不及待想要与他重温旧情吧?”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年南溪县主可是主动在这位李公子面前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呢!只可惜人家李公子看不上她,即便我们的南溪县主都裸露香肩了,
李公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拂袖走了。”
一阵充满了戏谑鄙夷的哄堂大笑传来。
而笑声与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姜南溪不想再耽搁,连忙对韩妤菲道:“你也听到了,我这县主声名狼藉,跟我相交,只会让你的名声也受损。你的感谢我收到了,但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少靠近我为妙。”
说完,迅速溜之大吉。
顺着刚刚黑猫指的方向,姜南溪脚下步伐飞快。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你等等我!”
谁知韩妤菲居然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
“那些议论你的谣言,我听见了,而且听见过不止一回。可即便是我还不认识县主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县主你有什么错!”
姜南溪脚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向韩妤菲:“你真的这么觉得?”
韩妤菲为了跟上她,跑的气喘吁吁,鼻子、脸颊都红彤彤的,看上去略显可爱。
见姜南溪惊讶地看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真的,我从不觉得县主你有什么错,我只觉得那些指责侮辱县主你的话,太过分了!”
不是对一个县主过分,而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过分了。
“每一次关于你的传言,都将你塑造成罪大恶极的角色,可我细细听了那些传闻,却从未发现有一个人,因为县主您的所作所为而受到伤害。”
“反倒是县主您自己,每一次都被谣言害的遍体鳞伤。”
“我不懂,如果县主您真的像她们说的不是好人,为何每一次受伤的都只有县主您一人呢?”
在得知当日帮了大哥的人就是这位传闻中的南溪县主后。
韩妤菲就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一个连她哥哥都会怜惜,都能看到闪光点的女子,又怎么会是那些小姐口中的品行恶劣之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群禽兽
至于她们口口声声提的名声、清誉。
韩妤菲就从没放在眼中过。
她虽是官家子女,可从小养在乡下。
祖父祖母纵容,又有青梅竹马的穆泽远给她打掩护。
是以从小博览群书、眼见开阔。
对于那些束缚女子的繁文缛节、三从四德,她打心眼里嗤之以鼻。
只是碍于父亲的传统和严苛,才不敢表现出来。
姜南溪一时有些恍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般坚定的语气为原身辩驳。
如果原身能站在这里听到,恐怕也不会因为太过绝望,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了吧?
姜南溪看着韩妤菲,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谢谢你!”
韩妤菲脸唰的一下爆红。
眼前少女的笑颜比春光还明媚,比月光还皎洁,漂亮的她双目都几乎晕眩了。
韩妤菲也是才刚发现,这位传闻中声名狼藉的南溪县主,竟然长得这般好看。
连她这个女子,看着这样的笑都要心动了。
该死的!
那些人是如何能对着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还能狠心诋毁得下口的?
韩妤菲结结巴巴道:“南溪县主,我……我也不知为何,与你一见如故,以后我们多来往好不好?我哥哥回去后就一直念叨着仙女姐姐,若是看到你,我哥哥一定开心坏了。”
姜南溪嘴角抽了抽。
仙女姐姐……韩妤菲不说她都要忘了那雷人的称呼了。
但她也对韩妤菲极有好感,所以到底把这点羞耻丢到了脑后。
“既然要多来往,那就别叫我县主了,直接叫我南溪吧!”
韩妤菲大喜:“南溪,那你也叫我妤菲……”
突然,一声油腻腻的调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位小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怎地穿得这般单薄,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吹风?”
“本公子看的都于心不忍了,来,快穿上本公子的衣服,千万别把这娇滴滴的美人给冻坏了……”
“哈哈哈,穿他的不如穿我的,这衣服上还带着少爷我的体温呢!小姐你不如把外衫脱了贴身穿上,那样岂不更温暖?”
姜南溪和韩妤菲循声望去,随即齐齐沉下脸来。
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团团包围住。
其中两个衣着华丽的纨绔,正一边露出猥琐的笑容,一边宽衣解带。
小姑娘不停后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们不要过来!”
“啧啧啧,本公子知道,你们女人最喜欢口是心非了,嘴上说的不要,那心里肯定是要的!”
“知道我们两个是谁吗?我乃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范志德。”
“瞧你以前从没出现在京城的各大宴会中,一定是家里长辈刚刚从外面调到京中来吧?”
“你可想清楚了,只要讨好了我们两个,本公子便能保证你父亲以后步步高升,你们全家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可你要是得罪了本公子,呵呵……我保证,你爹爹的官位怎么升上来的,本公子就能让他怎么败下去!”
“到那时,你这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可就要被卖到窑子里,当那千人枕万人睡的娼妓了!”
姜南溪和韩妤菲都听到这恶毒又淫邪的恐吓话语。
韩妤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禽兽!”
她知道自己不该得罪吏部侍郎的儿子。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群禽兽欺辱小姑娘,她怎么能忍?
韩妤菲脚下步伐加快,气沉丹田,一声怒喝:“你们给我住手……”
然而,她的话还没喊完。
就见有什么东西咻一下从她耳边掠过去。
砰!砰!
“哎哟!谁打我!”
“好疼,啊,本少爷流血了!”
韩妤菲一愣,扭头看向姜南溪。
就见姜南溪丢掉手里剩下的石头,随后抬起手,朝前方招了招。
下一刻,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
姜南溪拉住小姑娘,一把将人扯到身边:“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小姑娘鼻头眼睛都红彤彤的,泪汪汪地看着姜南溪,满脸感激:“呜呜,谢谢姐姐!”
好萌!
姜南溪被萌到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
袋,声音都放柔了几分:“别怕,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韩妤菲也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要大声喊人反抗,不要傻乎乎地让他们欺负。这种人渣,最喜欢的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害怕退缩,反倒越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知道吗?”
小姑娘再次泪汪汪,抽泣道:“呜呜,我知道了姐姐。”
韩妤菲看她这样,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以前在京城中似乎没见过你?”
小姑娘软软的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却见两个纨绔已经带着一群家丁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刚刚就是你们这两个婊子用石头砸我们?”
范志德捂着青肿的额头,双目充血,“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张牙舞爪的男人。
若是她没记错。
之前虐猫事件中,也有个少年姓范,好像叫范志鹏。
两人长相相似,名字一听就是兄弟。
这个范家,还真是蛇鼠一窝啊!
姜南溪正要说话,问问他“令弟最近如何了,要不要把你也送去陪陪你弟弟”。
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糯糯,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姐姐,我……我叫赵盼夏。”
韩妤菲一愣:“你……你姓赵?”
范志德旁边的纨绔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神色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又从不可置信转为了惊恐。
范志德却还在口沫横飞地冲赵盼夏怒吼:“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现在已经不想调戏女人。
只想狠狠教训刚刚伤到自己的贱人。
“志德!志德!快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本公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是赵家啊!”那纨绔猛然拔高了声音,“你忘了吗?辅国大将军的亲孙女,当今四皇子母亲赵贵妃的亲外甥女,传言前几日才刚刚随父亲从边疆回来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经书
而姓赵,生面孔,年龄又符合的女子,又恰恰好出现在百花宴上。
除了那位辅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还有谁?
范志德的脸逐渐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刚刚还高高举起,想要扇向赵盼夏的手僵在半空。
两条腿开始如弹琵琶一般颤抖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赵盼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你是赵大将军的孙女?”
赵盼夏怯怯地点头。
范志德顿觉全身一凉,双膝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都跪了,其他人又哪敢站着,一个个膝盖砰砰往下砸。
赵盼夏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到了姜南溪身后。
姜南溪看着她这怯生生、哭唧唧,仿佛特别软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
忍不住无语:“你有这么牛逼哄哄的身份,怎么不早点晾出来,任由这两个傻叉调戏你啊?”
赵盼夏鼻子一皱,双眼顿时湿漉漉地,看着格外可怜:“我……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也……也不擅长和人争辩,一争辩我就会哭。”
说着,小姑娘似乎委屈起来。
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就忍不住往下掉。
姜南溪:懂了!社恐,加泪失禁体质!
这种人确实极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范志德这种不要脸的人渣。
她伸手捏了捏赵盼夏的小脸:“既然你不擅长,那就听我的。”
赵盼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姐姐你说。”
真乖巧!
姜南溪:“告诉他们,想让你原谅他们,不去找赵大将军和赵贵妃告状也可以。让他们自己跳到湖里去,不管会不会游泳,泡半个时辰不许上来,若是敢上来一步,呵呵……下次就换去皇宫的水牢里泡!”
赵盼夏虽然依旧还怕与人打交道,但还是乖乖把姜南溪的话复述了一遍。
只是她说话结结巴巴,声音如蚊子叫,脸上还有着兔子般受惊的表情。
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要教训人,倒像是快被人吓哭了。
但赵盼夏的身份摆在那。
范志德一群人哪里敢得罪,哪里敢不遵从?
于是,一个个就跟被踹了屁股的癞蛤蟆一样,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蹦进了湖水里。
赵盼夏如释重负。
看姜南溪和韩妤菲的目光像在看救星。
小手拽住姜南溪的衣摆就不肯松开:“姐姐,待会宴席上,我能……能一直跟着你们吗?我真的很怕一个人待着!”
韩妤菲抓起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啊!”
姜南溪却不行。
她还打算独自行动,去找谢斯辰呢!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沈翊文急匆匆地跑过来。
“南溪!佛经呢?”他一把将姜南溪拖到旁边,焦急问。
姜南溪只得先放弃了找谢斯辰。
唇角微微一勾道:“二表哥急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今日给你,自然不会食言。东西现在在金铃手上,我现在便去取来!”
今年的百花宴有了个新的规定。
便是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姐,都不能携带婢女小厮进门。
当然长公主中的仆从安排了许多。
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极舒适的招待和伺候。
而婢女小厮则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院落。
姜南溪有预感,这安排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金铃那取来装瓷青纸的卷筒,重新回到寻芳园。
此时这里却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阻隔视线的巨大假山,不知何时,又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被挪开了。
亭台水榭,玉砌雕阑,还有碧波清莲展现在眼前。
而在廊桥的另一头,着锦衣华服,精心打扮过的年轻公子们,正相携而来。
他们走的龙行虎步、昂首挺胸,尽量做出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模样。
视线却不自觉地往女眷这边瞧。
而女眷们也都红了脸,一边检查自己的着装,一边与交好的姐妹头碰着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姜南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古代版的联谊,不由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
“南溪!这就是你抄好的经书?”
沈翊文一把夺过姜南溪手中的卷筒,喘着气埋怨道:“早让你快点将经书交给我,你非要磨磨蹭蹭,你可知道,方才老师和师娘又问起来这经书,师娘都已经不高兴了!”
说着,也顾不得检查里
头经书抄的如何,急匆匆就朝着人群的聚集处跑去。
那里有两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夫妇,正被人群簇拥着。
正是沈翊文的老师冯延和他的妻子曹淑云。
两人都是西楚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冯延是明理书院的院长之一,也是文名传天下,桃李遍西楚的大儒。
而他的妻子曹淑云年轻时就是个文采斐然的才女,嫁人生子后更是收心敛性,相夫教子,潜心礼佛。
可谁又能想到。
这样两个德高望重的师长。
真面目是何等的肮脏丑陋?
姜南溪看着沈翊文急匆匆拨开人群,将手中的卷筒恭敬递到曹淑云面前。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戏谑的弧度。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将经书交给沈翊文?
因为这样沈翊文才没时间在送上去之前检查。
因为这样,她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一场好戏啊!
……
“师娘!这是徒儿刚刚抄好的最后一卷妙法莲华经,还请您将之供于佛前,让徒儿一直为您和老师祈福!”
曹淑云笑着接过卷筒。
平日里略显刻板的面部神情舒展开,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好孩子,你有心了!”
说着,她一边抚摸卷筒,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朝周围人解释。
“翊文这孩子也真是太实心眼了,从一年多前开始,就一直在用自己的血替我抄经祈福。”
“每月一卷,从不间断。我都嘱咐这孩子别再抄了,免得损害自己的身体,可这孩子却说,只有将经书全部抄完,才能让佛祖看到他的诚意,才能保佑我和他老是健康长寿!”
几个同为百花宴评委的老者笑道:“老冯,你真是好福气啊,收了个这般孝顺的徒弟,不止把你这个老师挂心上,连曹夫人这个师娘也这般尊重上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血字诅咒
冯延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朝沈翊文投去赞赏的眼神。
沈翊文之前还怪姜南溪拖拖拉拉,不肯早点把血经交给他。
可如今听着周围人的吹捧赞扬,看着同窗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舒畅。
果然,南溪表妹还是在乎他这个表哥的。
哪怕跟定远侯府闹得不可开交,也不忘记帮他铺青云路。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笑眯眯道:“说起来,我们这些俗人还从未见过,用血抄的佛经长什么样呢?”
“师娘,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说话的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这些人看向沈翊文的目光可没什么亲切友好,反而充满了嫌弃鄙夷和嫉妒。
明理书院的学子大都知道。
沈翊文的才学不算出众。
他之所以能成为冯延的亲传弟子,一是因为靠出卖色相,勾搭上了宣华郡主。
二便是能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不只是奉承冯延,甚至连冯延的妻子曹淑云都能毫无底线地跪舔。
明理书院的学子们一边看不起沈翊文,一边又嫉妒他那毫无障碍的青云路。
是以说出来的话,便显得有些酸溜溜的。
曹淑云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沈翊文却志得意满道:“师娘,没什么不好的。既然诸位师兄师弟想看,您就让他们看看吧!这里面都是徒儿我对您和老师的一片心意,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曹淑云微微一笑,便从卷筒中将纸取了出来。
纹理细腻的瓷青纸被缓缓展开,上面的内容便也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曹淑云是由冯延帮忙将纸在胸前摊开,展示给众人的。
是以她自己和冯延第一时间并未看到上面的内容。
只笑着问:“你们觉得,翊文这经书抄的如何?翊文这一手字我是极佩服的,平日里写诗文的时候是潇洒风流,但在抄写经书的时候,便会刻意换成笔画精细、工整规范的小楷,足可见他抄经时对佛祖的恭敬与庄重。”
曹淑云说完此话,便等着众人露出惊叹艳羡的神情。
然而,她却发现,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展开的纸,脸上满是震惊。
随后慢慢的,这种震惊就变成了怪异、好笑。
明理书院的学子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翊文,这便是你对老师和师娘表达孝敬的方式啊?噗,难怪我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噗嗤!我等也学不来!”
沈翊文双目圆睁,嘴唇哆嗦:“不不!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冯延和曹淑云心下一沉,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那瓷青纸上,哪有什么佛经。
反倒是用硕大血红的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用自己的血抄血经叫虔诚,吸别人的血抄血经那叫蚂蟥,是对佛祖的亵渎。
放心吧,佛祖不会保佑佛口蛇蝎的人渣,只会把你们送下十八层地狱!】
“啊——!”
曹淑云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上仿佛被烫到一样猛然丢开。
冯延却阴沉着脸,拿起纸正要仔细查看。
然而下一刻,纸上的血字上却突然窜起一团蓝色的火苗。
火势迅速蔓延,只眨眼的刹那,就把整张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可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血字,却已经在刚刚深深地映入了每个人脑海中。
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为什么纸会无火自燃?难道当真是有人亵渎了佛祖,所以佛祖降下惩罚了?”
曹淑云本就是信佛的。
闻言顿时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口中不停念诵着佛经。
冯延大怒:“沈翊文,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沈翊文慌乱道:“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
冯延:“不是你还有谁?这经文不是你刚刚亲手交给淑云的?我自认对你这个徒弟不薄,你却拿佛经来诅咒我和我妻子?你安得是何居心?”
沈翊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师,徒儿没有,这……这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是……是我表妹,是姜南溪,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沈翊文这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便转移到了姜南溪身上。
姜南溪此时已经和韩妤菲、赵盼夏找了个比较适合看热闹的位置坐下来。
沈翊文扭头指认她的时候,她口中还吃着糕点。
闻言她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糕点
渣,慢条斯理道:“二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上面诅咒冯先生和曹夫人的话是我写的?可这分明是你亲手送给曹夫人的佛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翊文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
想也没想就怒吼道:“姜南溪,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卷筒分明是你在刚刚亲手交给我的,你还骗我说,里面是你用血抄的妙法莲华经?你是要害死我吗?”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这就奇怪了,一直给曹夫人送血经,标榜自己尊师重道、孝敬师长的,一直是二表哥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二表哥,我理解你,其实你早就看透了某些人衣冠禽兽的本性,知道有些人披着大儒老师的皮,实则是连自己学生都能出卖残害的畜生。二表哥你路见不平,所以才借用佛经,在大庭广众下揭露某些禽兽的罪行,昭示人渣终将受到佛祖的反噬惩罚!”
啪啪啪!
姜南溪用力鼓掌:“二表哥,你做的真是太对了,表妹我为你的正义与勇敢鼓掌!”
全场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沈翊文。
冯延和曹淑云的神情更是仿佛要杀人一般,死死瞪着沈翊文。
沈翊文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无尽的恐慌汹涌遍全身,也将他的理智冲散。
他想也没想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姜南溪,你给我闭嘴!你明知道,这些都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一直以来给师娘抄血经的都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师、师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一切都是姜南溪做的,与徒儿没有半点关系。徒儿在今天拿到这纸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窃取学生的作品
然而话一出口,沈翊文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短暂的安静过后,现场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翊文他刚刚说什么?所有的佛经都不是他抄的,而是南溪县主抄的,那他岂不是欺世盗名?”
“我之前还觉得,沈翊文为了拜师,宁可忍受年年月月割肉放血,让我定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并不嫉妒他,反倒是钦佩他。可现在他居然说,这些血经都是他表妹抄的?简直岂有此理!”
“我明理书院怎么能容忍这般品行低劣、满口谎话之人留在书院中?我等岂能与这种败类为伍?”
沈翊文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通红的双眼瞪向姜南溪。
愤恨、震惊、不甘,又逐渐变成了脆弱的祈求。
不!今日之事如果传扬出去,他的前途就完了。
明理书院将再也容不下他。
南溪表妹,你曾经那般在乎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前途尽毁的对不对?
姜南溪唇角缓缓勾起。
眼神却冷得吓人:“二表哥,若这些年你送给曹夫人的佛经全都是用我的血抄写的,那你到底是哪来的脸能心安理得吸着我的血,顶替着我的功劳,去讨好你的老师和师娘呢?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翊文一张脸差点扭曲。
姜南溪却话锋一转,笑了笑道:“当然,我说的是如果,二表哥你这么光明磊落,爱护弟妹,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寡廉鲜耻、卑鄙龌龊的事情来吧?”
“至于为什么这最后一卷经书会变成血咒,呵呵,那就要问问收到佛经的人,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毕竟,佛祖在上,一切卑劣无耻、人神共愤的算计都无所遁形,佛祖见有些人面兽心的东西也敢口口声声说信奉它,自然要降下惩罚?”
“冯先生,曹夫人,你们说是不是?”
冯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南溪这一番话,就连沈翊文都轻飘飘丢在一边了。
却仿佛字字句句都在针对他们夫妇。
冯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身为当世大儒,便是朝廷中的高官、世家的公子看到他都是客客气气,尊敬有加的。
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指桑骂槐羞辱。
这让他怎么能忍?
冯延:“南溪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和拙荆如何得罪了县主,要遭受县主如此羞辱?”
明理书院的学子们也对姜南溪怒目而视。
只是碍于这是百花宴,她又是县主,才不敢直接开口斥责。
但窃窃私语的咒骂声、指责声,还是细碎传入她耳中。
期间还夹杂着之前羞辱她的那些女眷的嘲笑。
韩妤菲和赵盼夏全都紧张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姜南溪却坐在原地岿然不动,神情中没有半分畏惧惶恐。
唇角的笑容反倒越发戏谑冰冷:“我若是没记错,半月前冯先生发表过一篇旷古烁今的政论,名为《陈时政疏》,曾在西楚京城的文人之间,引起过极大的反响。”
“冯先生现在能将这篇政论背诵出来给我等听听吗?”
冯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但随即马上被怒气和鄙夷取代:“笑话,你一小小无知妇孺,老夫为何要与你探讨国家大事?老夫就算背出来,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又能听得懂吗?”
姜南溪:“是吗?看来冯先生是背不出来了。不知道,若是此刻谢斯辰谢举人在这里,能不能轻而易举的将此文背诵出来呢?毕竟这篇《陈时政疏》,本就是他所做的啊!”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你……你血口喷人!”冯延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竟然会说出谢斯辰的名字,他一下子慌了。
只能色厉内荏地大喊:“陈时政疏是老夫呕心沥血亲自所写,与……与谢斯辰又有什么关系?”
姜南溪冷冷道:“既然是冯先生呕心沥血所写,时间也才过去半个月,我相信在场拜读过《陈时政疏》的学子,都能背出七七八八,为何冯先生你却支支吾吾,一字都背不出来?”
“冯先生若要反驳我,不如现在就将您……亲!自!写!的政论清清楚楚背出来,直接打我的脸啊!”
冯延面部顿时涨的通红,嘴唇哆嗦着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姜南溪冷笑一声。
《陈时政疏》的事情,她是从钟祥口中得知的。
钟祥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但每次清醒,却都给她提供了不少情报。
比如,冯延好几次都将学生的著作当做自己的发表。
只是,拿走对方著作的时候,他都给出了相应的好处。
所以至今无一人揭发。
可谢斯辰不同。
他根本就不为金钱利益所动。
冯延甚至暗示愿意收他为关门弟子,都被他婉言谢绝。
然后便有了谢斯辰被这两夫妻卖给欧阳萱的事情。
在谢斯辰被关进长公主府的第二天,冯延的政论《陈时政疏》就发表了。
政论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与钟祥看到过的少爷的文章一模一样。
而姜南溪赌的就是冯延这个人自卑又自大。
他一边窃取学生的著作。
一边却觉得学生不过是服务于他的牛马,是他扬名的工具。
他利用学生,却从不将学生放在眼里。
姜南溪赌他窃取了这些文章后,根本就不会细细研读背诵。
只会把它们当做给自己盛名铺路的踏脚石。
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冯延的表现,让原本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的明理书院学子们,全都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他。
低低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不会吧?那《陈时政疏》我日日研读,几乎都要滚瓜烂熟了!冯先生怎么会背不出来?”
“莫非那篇政论当真是……是谢斯辰写的?”
“说起来,我从前拜读过谢斯辰的文章,《陈时政疏》的风格确实……确实很像谢兄的风格。”
冯延面皮狠狠抽动,双目猩红,正要说话。
第二百二十章 我,就,不,跪!
姜南溪却先他一步开口:“听说,就在冯先生发表了《陈时政疏》后,学子谢斯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呵呵,冯先生,您该不会是怕自己欺世盗名的丑行被揭穿,所以把原作者给灭口或者关起来了吧?”
“否则,谢斯辰失踪半月之久,你作为老师却为何不闻不问,甚至阻止那些学子寻找谢斯辰?”
“你若问心无愧,堂堂正正,为何会连自己的著作都背不出,又为何会将一个文采斐然、即将参加科考的学子失踪事件,都弹压下来,而不是报官寻找?”
姜南溪知道,自己现在提到谢斯辰,必然会给今日的营救带来变数。
但为了谢斯辰被救出去后,还能堂堂正正地参加科考、执政为官。
而不是被当做男宠,肆意嘲笑、同情、羞辱。
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今日有不少明理书院的学子在场,诸位若是觉得我信口开河,大可以问问他们,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周遭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静寂。
“我……我能证明属实,谢斯辰是我同窗,他……他在半个月前便突然失踪。我曾受过谢斯辰恩惠,在他失踪后,就一直想要寻找他,与我一同寻人的,还有不少同窗。可……可没多久,书院就让我们不许再大张旗鼓地寻找,只说怕影响其他学子备考!可我不明白,我们只是想要寻找失踪的学子,如何就会影响其他学子了?”
“原来是为此,原来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说话的是一个衣着相对朴素的年轻学子,他眼圈通红地瞪着冯延。
竟是仿佛毫不犹豫就相信了姜南溪的话。
钟祥当初找过不少谢斯辰的同窗。
可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有许多学子,其实并不知道谢斯辰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们只是人微言轻,无处发声,无法报恩。
偏偏钟祥以为,那些受过大恩的人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如这个学子般只是受了少爷的小恩小惠的人,又如何肯挺身而出?
但事实证明,这世间还是有人有良心、有血性的。
尤其是年轻的学子!
而这个学子的嘶哑的怒吼,正如一块巨石投入湖泊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冯延第一次被无数自己的学生注视着。
却不是热烈、崇拜的视线。
而是数不清的怀疑、愤怒、失望。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你们相信一个女人的话,却不相信老夫?”
姜南溪笑眯眯道:“冯先生,你想让他们相信,倒是把《陈时政疏》背出来啊!”
“你背出来,我这个无知妇孺不就乖乖给你磕头道歉认错了吗?”
冯延脸色青紫交加,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最终只能狠狠一甩袖,“好好!老夫真是教出来一群好学子,竟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看来这百花宴,并不欢迎我们夫妻二人,那我们走便是了!”
说完,一把拉上曹淑云,气冲冲地离开。
临走前,他目光怨毒地看看还跪在地上的沈翊文,又死死瞪向姜南溪。
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这才火速离开。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是狼狈而逃。
……
“冯先生,你去哪?”
冯延刚走出寻芳园,就遇到了盛装打扮而来的欧阳萱。
此时的冯延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双眼通红,面容扭曲。
整个人像是中邪了一般。
欧阳萱忍不住皱眉嫌弃道:“百花宴快要开始了,冯先生怎地还这副模样,算了,你快随本郡主进去吧!”
冯延确实第一次违背了欧阳萱的命令。
咬着牙道:“这百花宴,老夫是没脸参加了,郡主你……你当真是请了好客人啊!”
说完,急匆匆便走了。
欧阳萱还是第一次被冯延无视,当即柳眉倒竖。
然而,很快就有仆从跑到她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欧阳萱脸色微变:“姜南溪?你是说姜南溪那贱人提到了谢斯辰?”
仆从点头。
欧阳萱面容一阵扭曲。
随即脸上慢慢露出狰狞地笑。
她大步走入寻芳园中。
百花宴的主人到来,又是身份尊贵的宣华郡主。
在场宾客们自然纷纷起身,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向欧阳萱行礼问好。
只可
惜欧阳萱根本懒得客套应付。
她一把拨开来应酬的人,犀利的视线在场中逡巡。
最后落在姜南溪身上。
“姜南溪,你给本郡主过来!”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歘地一下全集中在了姜南溪身上。
只觉得这位从前毫无存在感的南溪县主。
今日简直瞩目到刺眼。
姜南溪抬起眼帘,看了欧阳萱一眼。
没搭理。
韩妤菲紧张地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压低声音道:“南溪,宣华郡主在喊你。”
姜南溪淡淡道:“哦。”
韩妤菲:“……”
欧阳萱见姜南溪这贱人竟然又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直气的七窍生烟。
啪!
她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姜南溪那一桌狠狠抽过去。
“姜南溪,本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
“给我过来,跪下!”
摆放着瓜果茶点的案几被掀翻,盘盏稀里哗啦碎了满地。
那鞭梢差点就抽在了姜南溪脸上。
还好她眼疾手快侧身一躲,才险之又险的避开。
一旁的韩妤菲吓得脸色都白了。
冰凉的小手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眼里的担忧和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赵盼夏则是仿佛被吓懵了,小脸白惨惨地瞪着姜南溪发呆。
反倒是当事人的姜南溪格外淡定。
她随意掸了掸身上溅到的碎屑残渣。
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欧阳萱,一字一字道:“我,就,不,跪!”
众人:“……”
如果说,刚刚姜南溪对上冯延的时候,她们还只是震惊。
此刻看姜南溪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怪物了。
这位南溪县主是不是疯了?
得罪明理书院的大儒便算了,如今连如日中天的宣华郡主都敢这般怠慢?
姜南溪表示:怠慢算什么?
她连欧阳萱的脖子都差点嘎了,还差这点怠慢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此疯癫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
要不是齐嬷嬷拉着,她此刻已经冲上去,用手中的鞭子把姜南溪的脸抽花了。
“郡主,三思啊!别忘了我们的费心筹谋安排!”
这时,从仆从中走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竟是多日不见的孟欢。
孟欢此时的样子比起多日前说不出的狼狈憔悴。
眼中闪烁着怨毒地光芒。
直到前日,她才被欧阳萱从水牢里放出来。
孟欢简直不敢回想,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刻她那双原本白皙细嫩的双腿还在溃烂流脓。
疼的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她皮肉中啃咬。
可孟欢就是顶着这样的痛苦折磨,也硬是咬牙跟来了百花宴。
便是为了亲眼看着姜南溪身败名裂。
便是为了亲手折磨姜南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郡主万万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让姜南溪提前察觉出端倪,以至于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是,郡主您若是大庭广众鞭打南溪县主,此事定然会传到御王耳中。””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欧阳萱硬生生将恨意和怒气忍了下来。
但今天,她必须要让姜南溪这贱人跪着给她道歉求饶。
欧阳萱收回鞭子,脸色却越发阴沉:“姜南溪,你别忘了,我是郡主,而你只是区区县主。你破坏长公主府的百花宴,气走冯先生,本郡主只是让你跪下道歉认错,你竟还敢违抗本郡主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
姜南溪看着欧阳萱盛怒的脸,露出比春光更明媚的笑容。
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扎心。
“郡主,你是不是忘了,我除了是先皇亲封的县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皇上亲自赐婚的未来御王妃。”
“御王是郡主你的长辈,先不说我刚刚指责冯先生的话是对是错,即便我真的做错了,轮得到一个小辈来教训长辈吗?”
“小郡主,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让一个王妃兼长辈跪在你面前,你就不怕折寿吗?传出去,旁人还以为长公主教出来的女儿,连尊卑都不分了呢!”
欧阳萱:“!!”
欧阳萱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
毕竟姜南溪就是猜出了她对萧墨宸的畸形感情。
所以可着劲地往她心窝子里戳的。
她此刻双目一片赤红,什么算计都顾不得了,只想把姜南溪碎尸万段。
孟欢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世家贵女、青年才俊的面。
姜南溪竟然都会如此疯癫。
走的每一步、说的每句话,都完全不在她们的计算之内。
这女人当真完全不顾名声。
不顾自己可能得罪皇室和楚家了吗?
不行!
绝不能让欧阳萱当众鞭打姜南溪。
否则后续的行动定然会惹人怀疑。
孟欢突然大喝一声:“看来南溪县主是喝醉酒了,竟然如此荒诞无礼,状若疯癫。来人,快将南溪县主带下去,给她好好醒醒酒!”
呵呵,只要被带走,等待这贱人的就是被侮辱,然后身败名裂的命运。
然而还不等长公主府的侍卫动作。
姜南溪却自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行吧,既然这百花宴容不下我,那我也就不在这宴席上惹郡主心烦了。”
“反正世人皆知我姜南溪就是个废物草包,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这种事,不适合我。”
“大家继续,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府里逛逛。”
“呵呵,难得来到长公主府这般尊贵的地方,若是不到处逛逛长长见识,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就往园子外走去。
守在寻芳园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
但很快,园子里就传来欧阳萱冰冷的声音:“让她去!”
侍卫当即让开了道路。
寻芳园中,欧阳萱目光阴鸷地望着姜南溪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疯狂又怨毒的恨意。
孟欢也跟着笑了。
凑在欧阳萱耳边低声道:“郡主,姜南溪肯自己离开宴席不是正合我们意吗?如此一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怪她咎由自取,便是御王和安乐郡主,也不能怪在我们头上。”
欧阳萱咬着牙,阴测测道:“孟欢,接下来的事,你亲自去安排。这次若是再出错,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郡主放心,妾身定会将当初水牢中的仇十倍百倍地回敬到那贱人身上!”
孟欢带着人悄无声息
地退了下去。
欧阳萱则迅速命人收拾好了现场,将失魂落魄的沈翊文拖下去,便开始主持百花宴。
很快,丝竹雅娴、琴棋歌赋、靡靡之音便缭绕在亭台水榭之间。
百花宴正式开始。
就好似刚刚的冲突和姜南溪这个人从未有出现过一般。
唯有韩妤菲却是眉头紧皱,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细汗。
“韩姐姐,你……你怎么了?”
赵盼夏察觉出她的异常,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担忧地问。
韩妤菲犹豫了一下,才凑近到赵盼夏耳边,用气声说:“我怀疑,宣华郡主要对南溪不利。”
韩妤菲并不认识欧阳萱。
事实上,她能来参加百花宴都是莫名其妙的。
按理说,她父亲这样的官职身份,是根本没资格参加百花宴的。
可她却偏偏接到了邀请。
父母得知此事的时候欣喜若狂。
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能讨好郡主或宴会上的世家小姐。
可穆泽远听闻此事后却极其担心。
他说宣华郡主此人性情乖僻、唯我独尊,只要有人对她的命令稍加违拗。
就会被鞭打折磨,甚至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让韩妤菲千万小心,尽量低调掩藏自己,千万莫要被宣华郡主注意到。
韩妤菲自然相信穆泽远的判断。
而刚刚姜南溪何止是得罪欧阳萱,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下,将宣华郡主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以宣华郡主的性格,如何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看到孟欢和欧阳萱耳语几句后离开。
韩妤菲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这长公主府里,一定有一场巨大的阴谋在等着南溪。
南溪是她来京城后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更是她哥哥的恩人。
韩妤菲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明艳善良的女孩被毁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谢斯辰,我背你出去
“韩姐姐,不如我们也偷偷溜出去!”
正忧心着,耳边突然传来赵盼夏的声音。
韩妤菲一愣:“溜出去?”
赵盼夏坚定点头:“我们去找南溪姐姐,想办法帮她。”
“而且,我真的不会作诗QAQ。”
赵盼夏泫然欲泣地抓住韩妤菲的手哀求:“我们位置那么偏,没人会注意我们的,韩姐姐我们一起偷偷溜走好不好。”
再不走,行酒令马上就要轮到她们这边。
想溜也溜不掉了。
韩妤菲犹豫:“寻芳园的门口有长公主府侍卫把守……”
赵盼夏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韩姐姐,你跟我来。”
===
长公主府偏远的废弃库房。
“郡主到底要将里头那小子关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怎么也得等郡主玩够玩腻了吧?”
“嗨,你说里头那小子从前也是西楚国出了名的才子,听说还是通化府的解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下场!”
“别说解元了,便是状元又如何?能比得上郡主的尊贵和受宠吗?郡主一句话,堂堂才子解元,还不是只能当郡主的男宠?”
“也是这小子太过不识相,郡主都承诺只要他好好听话,把郡主伺候好了,便能赐他荣华富贵、锦绣前途。可这小子偏偏死犟着不肯答应?一开始被关的时候,竟还做着会有人来救他的美梦。”
“哈哈,救他?谁敢啊!这可是长公主府。他的族人师长同窗,全都只当他是个死人了,拿他换了最大的好处,谁还会来救他?恐怕早把他给抛到脑后了。”
“哦,倒是有个书童来救,听说被门口的侍卫给活埋了。哈哈……要怪只能怪这位谢大才子命不好啊!”
一声声轻描淡写的嘲笑回荡在房门外,又从爬满蛛网的破损窗棂飘入库房中。
谢斯辰蓬头散发地靠坐在角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却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腐烂。
全身上下的疼痛已经几乎麻木了。
这七日,他一直都被关在这里。
与从前在水牢中,欧阳萱偶尔还会来看他不同。
这七日,没有一个人管他,没有一个人来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就像是被遗忘在了这个阴暗、肮脏又恶臭的废弃库房中。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一点点腐烂。
阳光从窗棂中照进来,刺眼、绚烂,曾带给他短暂的温暖。
可终究,这一丝温暖还不是抛弃了他。
像那些人一样,将他留在阴冷潮湿的地狱中,任由他腐烂消亡。
谢斯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得冰凉。
眼前的一切从五彩变成血红,又从血红变成没有一丝色彩的漆黑。
如果世间的一切鲜活,全都变为血红,变为漆黑就好了。
谢斯辰干裂的唇缓缓勾起。
眼眸一片漆黑,再也照不出半点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砰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喵呜~喵呜喵呜~~”
猫叫声伴随着焦急的挠门声传来。
紧接着,紧闭的库房门被打开,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挡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逆光而来的身影。
姜南溪几步冲到谢斯辰面前,看着他此刻的模样。
愤怒、愧疚和憋屈的情绪霎时化为一股洪流直冲入脑,烧红了她的眼睛。
短短五天,谢斯辰竟然比之前在水牢中的模样还要凄惨数倍。
不,应该说,水牢中的谢斯辰其实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正常。
那时的他,其实早已被折磨的满身创伤、支离破碎。
只是欧阳萱要的便是他这张脸。
所以手底下的人便还算良心地给他留了个尚算完整的躯壳和脸。
可直到今日,这些虚假的良心褪去。
姜南溪才深刻意识到,谢斯辰这段时日在欧阳萱手中,遭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他早已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再不是当初那个惊才绝艳、温暖澄澈的美少年。
哪怕谢斯辰不是原身的救命恩人。
哪怕她姜南溪不是一个医生。
看到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年轻学子,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也没办法不心绪翻涌。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先给谢斯辰打了一针。
“谢斯辰,谢斯辰,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其实她很想把谢斯辰送进系统iCu。
但系统判定,谢斯辰并不符合病危状态。
她就是想送也送不进去。
谢斯辰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仿佛被黑暗吞没的眼瞳中,逐渐荡起一层层涟漪。
这层涟漪从细微到波澜起伏,最终惊涛骇浪。
少女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少女温暖的双手不嫌弃他的脏污丑陋,紧紧的扶住他残破的身体。
少女的目光是那样担忧、愤怒,却又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孤勇。
一如七日前她在水牢里告诉他。
“谢斯辰,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在他过去的生命中,曾出手帮助过无数人。
可那些人全都背弃了她。
唯有眼前的女孩,一次次地来到他身边。
告诉他,她从未忘记他的恩情。
为了救他,她可以豁出去一切。
谢斯辰缓缓地眨了眨眼。
眼中的黑色世界褪去,出现了斑驳的光。
那是他憎恨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白,一束光。
姜南溪等不到谢斯辰回答,也不再强求。
这里实在不是询问情况和治病的地方。
姜南溪压低声音道:“谢斯辰,我现在就背你出去,把你交给我的婢女,她会将你带到长公主府西偏门外,那里有人接应。接下来全程你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否则定然会惊动长公主府的侍卫,你听明白了吗?”
谢斯辰说出了见到姜南溪后的第一句话。
“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气却格外冷静,“你已经试过一次了,我……是累赘,带着我,你就……不可能逃掉。”
“不,我们能逃掉!”
姜南溪斩钉截铁道:“来救你的不只是我,还有小猫。谢斯辰,你还记得吗?你曾喂养过五只快要饿死的小奶猫,它们也来向你报恩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南溪话音刚落,就见五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喵~”
其中一只叫了一声,立刻被后面跟来的黑猫用尾巴拍了下脑袋。
五只小猫立刻乖乖地闭嘴,排排蹲坐好,再不发出半点声音。
可它们湿漉漉亮晶晶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谢斯辰,尾巴在身后不停甩动。
谢斯辰顿觉喉头堵塞。
姜南溪轻声道:“你瞧,这世上并非没有人记得你的恩情,并非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我想救你,明理书院中你那些不知内情的同窗在悄悄找你,钟祥在我家中等你回去,就连这五只小猫,都知道一饭之恩,要涌泉相报。”
“谢斯辰,猫和人都没有放弃你,你就更不能放弃你自己了。再相信我一次,再跟我逃一次好吗?我发誓,这一次,定不会再将你中途抛下。”
谢斯辰定定看着她,眸色漆黑如墨。
干裂的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姜南溪却突然脸色大变,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身旁的黑猫也猛然转身,背脊躬起,全身的毛几乎要炸开来。
下一刻,就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姜南溪松开谢斯辰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朝外面看去。
就见四个男子正在踹地上昏迷的两个守卫。
这四人穿着统一的长公主府侍卫的服侍。
身形高壮,面向凶恶,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
尤其是为首的马面男子,更是太阳穴微凸、眼中精芒内敛。
这是内力深厚的表现。
此时那马面男子踹着昏迷的守卫,却不见半点慌张,反倒是盯着废弃的仓库的方向,露出狞笑。
“哈哈,老子猜的没错吧?那女人果然来了这里救她的姘头。”
“二爷英明啊!其它兄弟在外面都快把长公主府翻过来了,都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二爷您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你们也知道,江逸被带走后,我堂哥成了长公主府的侍卫首领。我堂哥一直对南溪县主曾在水牢中见过那小白脸书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怕郡主囚禁折磨待考学子的事情被传出去,会给长公主府惹来祸事。所以他一直是主张现在就把书生宰了的,只可惜你们也见过那小白脸,那张脸,长得老子看到都忍不住会心动,郡主还没把人弄到手,又怎么舍得呢?所以执意要把这小白脸关起来,不肯立刻弄死。”
马脸男子摸着下巴,得意洋洋道:“当时我堂哥回来跟我抱怨了几句,老子也就那么一听。但今天郡主让我们找人,老子就想起来了。连郡主都心痒难耐的小白脸,你说那南溪县主会不会舍不得跑来救人呢?”
“老子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我们兄弟给碰着了。啧啧,古人说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可真是男女同理啊!”
马脸男子说着,如电一般的目光射向仓库窗户,噙着笑道:“县主,别躲了,我们兄弟都看见你了。还是乖乖出来,别闹得太难看,免得还要我们进去把你拖出来,到时候可就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你说是不是?”
姜南溪眉头紧皱,快步回到谢斯辰身边。
她从系统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和手术刀,正要交给谢斯辰。
却听谢斯辰冷淡的声音传来:“你走吧,只要抛下我这个累赘,你一定是有办法逃掉,或是有人来接你的吧?”
就像那晚一样。
姜南溪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跟我说这种废话?我重回这长公主府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你救出去。要是抛下你,那我干嘛来参加这无聊透顶的百花宴?”
谢斯辰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手心里已经被塞了把手术刀和一瓶喷雾。
姜南溪长话短说:“一会儿你看情况,要是我能干掉外面那四个人,自然好说,要是干不掉,你就趁我拖住他们,偷偷溜走。现在整个长公主府都在忙着找我,有猫猫给你引路,你只要稍微小心点避开人群,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可如果万一你不小心被人抓包了,只要抓你的人不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你就用这个喷他们鼻子和眼睛,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把手术刀杀人。”
姜南溪举起手术刀晃了晃。
“从这里离开后,你直接去长公主府西侧的马厩找我的婢女金铃,将这个信物交给她。”
“金铃只要看到这把手术刀,就会知道你是谢斯辰,然后安排你从长公主府出去。”
“谢斯辰,听清楚了吗?你的腿还能自己走吗?”
“算了,不管能不能走,你也得撑
着从这里逃出去再倒下!”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那马面男子的声音。
“南溪县主,你不肯出来,那我们兄弟就只能进去跟你耍耍了!只不过刀剑无眼,为了防止县主在里面设陷阱,我们兄弟冲进去就只能大杀四方,到时候要是不小心砍死了你的姘头,县主可千万别心疼啊!”
姜南溪不敢再耽搁,转身就要出去。
可刚起身,手就被拽住。
谢斯辰抬起头,仰望着她,声音嘶哑道:“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南溪第一次在谢斯辰脸上看到那样彷徨无助,仿佛被抛弃的小狗般的表情。
虽然此刻的谢斯辰远不如水牢初见时那般惊艳俊美。
反倒狼狈腥臭的像个乞丐。
可姜南溪却莫名觉得,眼前的谢斯辰才终于像一个人,像原主记忆中那个少年了。
姜南溪没忍住轻轻在他脏污的头发上摸了摸:“放心吧,我来是为了救你,不是来强行一换一,用我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的,我没那么圣母。”
“我既然安排了这个计划,自然代表我有脱困的手段。”
“谢斯辰,你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配合我,好好地彻底从这个地狱牢笼中逃出去!”
“这途中,千万不要犹豫,千万不要回头,更不要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做多余的事情。我真的不想让这一次的营救,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谢斯辰,你能做到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女人是装的
谢斯辰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声音沙哑而幽沉:“能。”
废弃仓库外再次传来马脸男子的威胁声。
“臭婊子,到现在还不出来,真当老子怕了她不敢进去啊!”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再不迟疑。
在四人冲进来之前,率先走出了仓库。
“本县主是受到郡主的邀请来参加百花宴的,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府的客人。如今郡主却大张旗鼓,让满府的侍卫抓捕本县主,不知道是意欲何为?”
少女的身形缓缓从阴影中走入阳光下。
马脸男子四人看清她的容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中顿时露出淫邪的光芒。
听到姜南溪的话,四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马脸男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狞笑道:“意欲何为?告诉南溪县主倒也无妨!”
“郡主有令,让我们长公主府的侍卫四到八人一组,寻找县主你的踪迹,无论哪一组先找到了,不用立刻把县主您带回去,而是让我们找个地方,轮流一个个地和县主好好玩一玩!”
“等把县主你玩透了,再带去给郡主验货,只要郡主觉得满意,我们兄弟就能得到晋升和百两黄金的赏赐。”
“你说,如此既能和县主这般的极品美人共度春宵,又能加官进爵的任务,我等怎么能拒绝呢?”
马脸男子一说,其它三个侍卫也忍不住畅快笑出声。
同时还不忘恭维:“要不是狄二爷您未卜先知,预判了县主的行动轨迹,我等又怎么能捷足先登,一亲芳泽呢?”
“对对,没有狄二爷,我等哪有这等好福气?老子还是第一次能尝尝县主的滋味呢!”
姜南溪冷冷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狄锟嘿嘿一笑道:“堂堂南溪县主,英国公府的遗孤,皇上亲自赐婚的御王府未来王妃,如今在整个西楚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南溪:“既然知道,你们也敢动我?就不怕事发后,御王和皇上找长公主府算账。到那时,你以为等着你们这些马前卒的到底是加官进爵,还是当替死鬼?”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微微一变。
实在是御王的凶残与可怕,在过去的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狄锟却是大笑一声:“南溪县主,这话你若是在一年前说,我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如今的御王自身难保,当真会为了一个未婚妻,便兴师动众,与长公主府为敌吗?”
“更何况,南溪县主可知,一会儿来参加百花宴的宾客中有何人吗?”
姜南溪皱眉,正要问“何人”。
脑中却骤然灵光一闪:“李昊天?”
狄锟一愣,随即猥琐地笑起来:“看来县主果然没忘了自己的老情人啊!”
“县主,一会儿若是御王来长公主府要人,最终却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衣衫不整,满身斑驳痕迹地躺在别的男人床上。那男人又恰好是县主您曾经宽衣解带勾引过的大梁质子。”
“到那时,你说御王是会来寻长公主府的麻烦,还是亲手杀了你这个胆敢红杏出墙的未婚妻呢?县主可别忘了,御王的未婚妻,已经死了疯了好几个了,不差您这一个!”
狄锟的话,顿时让其它三人放下心来。
“二爷,幸好有您在这里,否则我们就被这女人给唬住了!”
狄锟对这样的夸奖极其受用。
他摸着下巴,故作潇洒倜傥地看向姜南溪:“县主,你若是以为用这种方法便能拖延时间,等到人来救你,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如今的长公主府如铁桶一般,没有郡主的允许,便是御王亲临也进不来,更不会有人能来救你。”
“县主倒不如还是乖乖地,配合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兄弟四人只是想加官进爵,若是县主肯配合,我们兄弟四人也不是不能怜香惜玉的。”
另外三人立刻配合地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姜南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那我有个要求。”
狄锟挑了挑眉:“哦?县主有何要求,不如说来听听?”
“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环境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吧!”姜南溪道。
狄锟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真没想到,即将要与御王成亲的南溪县主,却对一个小白脸如此深情。县主想换个地方,无非是怕里头的小白脸受刺激,等我们走了,也好让他趁机逃跑?”
“真可惜啊,县主的算计恐怕要落空了。不说这谢斯辰是绝对不能放跑的,便是另寻一个地方,又哪有这里偏
僻安静,无人打扰,还这般的……刺激。”
“狄二爷说的对,咱们就在这里跟县主好好玩玩,也好让里头那小白脸好好学着点。说不定学着学着,就知道以后要怎么伺候郡主了!哈哈哈哈……”
狄锟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因为黔驴技穷,想出的计策被他一一破解而小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每靠近一步,姜南溪就往后退一步。
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狄锟可太享受这种猫捉老鼠,将人逼入绝境的快感了。
“不,你不要过来!”
姜南溪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晶莹的泪珠粘在长睫上欲掉不掉。
衬得那张倾城绝色的娇美脸庞越发楚楚动人,让人想要蹂躏。
她绝望而狼狈地后退,却因为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欺霜赛雪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
柔韧的腰肢与曼妙的身体曲线因为摔倒而显得越发妖娆惑人。
狄锟双目灼灼,只觉口干舌燥,再也忍耐不住大步上前。
其它三人也都急切地跟上前来。
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二爷我们帮你抓住这女人,你可以尽情享用!”
就是现在!
姜南溪眸光一沉,陡然从系统中取出早就配置好的喷剂。
唰唰唰!
一阵带着浓重药味的雾化水汽朝着围过来的四人一阵狂喷。
“该死!这女人是演戏,大家快闭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绝境反击
狄锟第一时间察觉不妙,大喊一声。
可姜南溪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喷完一瓶后,她另一只手直接拿出第二瓶,继续对着四人狂喷。
听到狄锟的喊声后,几人就连忙闭气,拼命瞪大眼睛,防止自己睡过去。
谁知下一刻,就感觉有液体直直喷射进自己眼中。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眼睛传来。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四人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贱人,你敢算计我!!”
狄锟怒吼一声,强忍着眼睛的剧痛和大脑的混沌。
凝聚起全身的内力,朝着虚空狠狠一掌拍出。
砰!
巨石崩碎。
可掌下并没有熟悉的肉体被击中的感觉。
砰砰砰!
狄锟却没有停,身体迅速扭转,十几掌连连击出。
他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在来找人前,兄长狄虬曾警告过他。
这位南溪县主绝不是普通女子,让他万万提高警惕,切不可掉以轻心,如当日水牢里一般阴沟里翻船。
狄锟嘴上应着,心中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手无缚鸡之力,能有多大能耐?
便是这长公主府的宣华郡主,若非有个尊贵的出生,他也从不放在眼里。
他会证明给堂兄知道。
女人嘛,只适合当个玩物。
而她狄锟会是第一个玩到身份高贵的县主,将长公主府中的所有侍卫,包括堂兄和江逸都踩在脚下的人。
可狄锟怎么都没想到。
他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姜南溪这贱人居然如此狡猾。
刚刚那一系列装腔作势的拖延时间、佯装害怕,都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心中的恼羞成怒与愤恨,盖过了身体的疼痛和困倦。
狄锟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调动全身内力。
誓要给那贱人狠狠一击。
细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在这里!
狄锟大喜,狠狠一掌拍出。
然而,掌下却没有拍中任何东西。
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
紧接着,几只锋锐的爪子在他脸上手上狠狠一抓。
狄锟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什么东西?老子杀了……”
歇斯底里的吼声戛然而止。
狄锟的身体仿佛僵硬成了石头。
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
脸上的愤怒杀气,也被惊恐所取代。
就在刚刚,一只细腻柔滑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冰凉的利刃贴在他的颈动脉上。
鼻尖能闻到少女沁人的馨香。
耳边却是仿佛地狱恶鬼般的清冷声音:“你不是喜欢玩吗?那就去地狱跟阎罗王玩吧!”
声音落,寒光现。
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而这也是狄锟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解决掉最后一个狄锟,姜南溪双膝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只觉胃中一片翻江倒海般,想要作呕。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却是第一次并非被逼到绝境反击。
而是一步步筹谋算计,最后亲手收割四个鲜活的生命。
姜南溪毕竟是生活在和平的二十二世纪的医生。
她救过无数人,也抓捕过歹徒。
却从未杀过人。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从前用来救人的手术刀,却成了她杀人的利器。
但只调理了片刻,姜南溪就强迫自己适应过来。
这里不是和平的二十二世纪。
而是皇权威威、弱肉强食的封建朝代。
不适应,她就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不适应,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人在自己面前被凌虐残杀。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把王星几人的尸体拖入废弃仓库中。
又用泥土粗略掩盖住血迹。
随后才蹲到谢斯辰身前:“走,我背你!”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
姜南溪舔了舔嘴唇:“抱歉,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但我不杀了他们,我们肯定逃不……”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上一重。
谢斯辰已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她背上。
沙哑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你永远都不可能吓到我,除非……”你再次将我抛弃。
谢斯辰实在是太轻了。
明明是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却轻的仿佛只剩下骨架。
姜南溪把人背在身后,却没有几乎要被压垮的沉重感。
反倒是觉得自己的背部被男人的骨头烙的生疼。
姜南溪也没有再问谢斯辰为什么没自己走。
以谢斯辰现在这副破身体,别说逃走了,或许连站立
的力气都没有了。
……
黑猫它们在前面探路。
姜南溪背着谢斯辰跟在后面,往约定的地点进发。
但没走出多久,就听到仓库的方向传来一声声惊呼和喝骂。
姜南溪心中一凛。
知道这是狄锟等人的尸体,还有谢斯辰消失被发现了。
之后,恐怕长公主府的搜捕只会更严。
果然,正如她预料的。
接下来,长公主府搜捕的侍卫明显增多。
盘查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细。
如果不是有黑猫一直在前面探路提示。
两人早就撞上搜捕的侍卫了。
但这样下去,明显不是办法。
随着搜捕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她的躲藏空间也逐渐被压缩。
等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时候,终究还是会被抓到。
有狄锟四人的死在前。
这一次再被抓到,想要杀人脱困,绝不会再那么容易。
而姜南溪这样的担心,在黑猫它们被长公主府的侍卫发现并驱赶后。
到达了顶峰。
“喵呜——!”
“该死的,最近府里怎么出现那么多猫?”
“是啊,烦死了,每次老子发现点动静,还以为抓到人能立功了,结果却发现是这些烦人的野猫!”
“小畜生,再敢来碍眼,信不信老子先把你们扒皮抽筋了?”
侍卫凶神恶煞地驱赶殴打。
猫猫们不得已狼狈鼠窜。
现在没有了黑猫它们的引路。
姜南溪更是举步维艰。
一路上,谢斯辰都很安静。
此时看着满脸愁容,额头渗着细密汗珠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只要丢掉我这个累赘,你就能脱困。”
他说着大义凛然自我牺牲的话。
环在少女纤细脖子上的手却一点点收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帮手
浓密长睫覆盖下的眼眸幽深黑暗,宛如无底的地狱深渊。
姜南溪没忍住道:“闭嘴!少添乱。”
窸窸窣窣。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灌木丛被拨开的响动。
姜南溪心头猛地一跳,迅速转身。
而她背后的谢斯辰则眸色骤然变冷。
姜南溪给他的手术刀滑落在指间,毫不犹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嘶——!”
韩妤菲刚伸出手想要轻拍姜南溪的肩膀。
结果下一刻,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就冲着她眼睛而来。
韩妤菲差点没被吓飞,尖叫声几乎要脱口而出。
还好姜南溪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用气声道:“谢斯辰,住手!”
手术刀停在韩妤菲眉心寸许远处停下。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韩妤菲猛地喘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只觉得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抬头看了谢斯辰一眼,又慌忙垂下眼帘,只觉得心脏因为恐惧和后怕而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发誓,刚刚如果不是姜南溪说话。
那把奇怪的刀已经把她的眼睛直接扎穿了。
她的小命,刚刚去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姜南溪看看韩妤菲,又看看跟在韩妤菲身后一起猫着腰进来,此时已经吓得快哭出来的赵盼夏。
忍不住惊讶道:“妤菲,盼夏,你们怎么在这里?”
韩妤菲缓过一口气,把自己在百花宴上的发现和担忧说了一遍。
她猜到了欧阳萱不会放过姜南溪。
可没想到,长公主府竟然装都不装了,直接这般大张旗鼓地搜捕一个县主。
而更让韩妤菲想不到的是。
找到姜南溪的时候,她竟然不是一个人。
韩妤菲想起刚刚听到的名字。
谢斯辰!
她有些难以置信:“失踪的谢斯辰被关在长公主府?”
而且还是如此狼狈凄惨的模样。
姜南溪没有说谢斯辰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但韩妤菲多聪慧敏锐啊!
想起京城中关于宣华郡主的传言,再想起穆泽远曾暗示过这位宣华郡主的霸道、任性和放荡。
一下子就想明白,谢斯辰为何会被关在长公主府中。
韩妤菲曾听穆泽远提起过这位来自通化府的解元。
穆泽远从小心高气傲,极少服什么人。
却曾说过,今届科举,若明理书院学子一起去参加。
状元之位非谢斯辰莫属。
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学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韩妤菲一想到如果落到这般下场的是穆泽远。
就觉得心脏一阵阵刺痛,同时一股无名怒火蹭蹭往上冒。
几乎压过了她对权势和长公主府的恐惧。
韩妤菲突然道:“南溪,如今这情况,你打算怎么救谢公子离开长公主府?我们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姜南溪犹豫了一下。
她原本并不想将两个新交的朋友拖下水。
也不能完全信任她们。
可是对上两人澄澈真诚的眼眸。
不知为何却涌起一股想要信任的冲动。
这件事原本与两人毫无关系。
她们三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可韩妤菲和赵盼夏却只因为担心她可能被欧阳萱报复。
就冒着会得罪长公主府的风险,偷偷跑出来帮她。
姜南溪只犹豫了片刻,就把原先的计划简单说了出来。
赵盼夏皱着鼻子,小心翼翼道:“南溪姐姐,如果你不方便把人送到马房,我……我可以帮忙送的。”
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怕长公主府,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背一个陌生的男人跑那么远的路。
赵盼夏就社恐的浑身僵硬。
呜呜呜,害怕,想哭。
姜南溪却摇头:“不行,我婢女只有看到我才会出来接应。”
事实上,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但西楚国民风虽还算开放,可到底是有男女大防的。
韩妤菲和赵盼夏都是未出嫁的女子。
若是被人看到背着个男人到处跑,定然会影响她们的清誉。
而且,赵盼夏身份尊贵,或许还没什么。
韩妤菲却只是个小小御史的女儿。
若是被发现她帮助自己和谢斯辰,就等于和长公主府作对。
这样的后果,绝不是韩家能承受得起的。
姜南溪最终还是打算不将两人牵连进来。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韩妤菲却猛地睁开眼道:“南溪,我有办法带你去西侧的马房。”
刚刚姜南溪和赵盼夏对话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苦苦回忆什么。
此时猛然睁眼。
双眸便亮的惊人,整个人都
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姜南溪一愣:“什么办法?”
韩妤菲:“我……我有一位兄长,他父亲曾参与过长公主府的翻修重建,在长公主府中,有好几条不为人知的密道。通往长公主府外最重要的几条密道,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的。但也有些密道,无人把守,这些密道并不能通到府外。”
“但若只是借道避开搜捕的侍卫,去往西侧的马房,应该是能办到的。我刚好,看过长公主府的建设布局图,我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穆泽远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
可他在建筑方面的水平却极高。
穆父的直属上司为了讨好那些达官显贵。
便经常借调穆父和工部的小官小吏去帮忙干私活。
长公主府便是其中之一。
穆泽远从小就立志将来要子承父业,在工部任职。
他天赋又极高。
是以穆父去干这些私活的时候,便会将他带在身边。
相互探讨学习。
而穆泽远又特别喜欢将每日看到学到的东西与韩妤菲分享。
长公主府的翻修设计图,韩妤菲也是见过的。
此事虽已过去多年,但韩妤菲冰雪聪明,过目不忘。
穆泽远又玩闹般将每条地道所在位置当趣事讲给她听过。
是以刚刚闭目细细回忆了一下,她便将长公主府的大略地形图。
连带每一个地道的位置都在脑海中描绘勾勒出来。
姜南溪都惊呆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认识的这位朋友,似乎是个学霸。
数年前看过的设计图,还不是完整版。
却还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能与这第一次来的长公主府一一印证。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发现了
不,这已经不是学霸,而是学神了。
赵盼夏更是双眼灼灼闪亮,看姜南溪和韩妤菲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
韩妤菲果然如她自己所说。
虽只在几年前看过长公主府的布局图,却对府中的地道出入口和走向知道地一清二楚。
有她领路,几人很快绕过层层封锁和搜捕,抵达了西边的马房。
姜南溪与金铃约好的位置。
“小姐!”
金铃早已在马房旁等的心急如焚。
此时看到姜南溪终于出现,她恨不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就在刚刚等待的那两个时辰。
她无数次看到长公主侍卫在内院到处搜捕。
甚至连外院和这马房都来搜查过。
金铃当时躲在屋顶房梁上,避开了侍卫。
可心中的焦虑却不减反增。
她真怕自己下一刻就听说姜南溪被欧阳萱抓住的消息。
偏偏内外院并不相通,她若是贸然进去内院寻找小姐。
定然会打草惊蛇。
姜南溪安抚了金铃几句,就将谢斯辰交给她。
金铃接过谢斯辰,又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韩妤菲和赵盼夏一眼。
她家小姐向来独来独往,连她们几个都不肯多信三分。
可这次救谢斯辰如此重要的事情。
为何小姐会带着这两位女子一起来与她交接?
金铃心中虽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小姐,徐瑞和银铃就在府外等着,您不如跟奴婢一起走吧!如今这长公主府中所有人都在找你,宣华郡主恐怕会对您不利,您再按照原计划留在长公主府,奴婢怕您会有危险。”
姜南溪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走了,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现在他们把搜捕目标放在我身上才好,如此一来,你们才能带谢斯辰顺利离开。”
她非但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离开。
反而要堂而皇之回到百花宴会场,然后光明正大从这个长公主府走出去。
金铃还想再劝,可一对上姜南溪坚定不容违抗的眼神,顿时噤声。
她总觉得,小姐身上的气势日渐强大。
甚至有了让她面对王爷时才会有的压迫感。
金铃一把拽住谢斯辰,冷声道:“跟紧我,别出声!”
谢斯辰没有理会金铃,而是深深望了姜南溪一眼,哑声道:“我还能见到你吗?”
姜南溪:“逃出去了,就能!”
谢斯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任由金铃带着他,疾驰离开。
韩妤菲忍不住钦佩道:“南溪,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竟都愿意伸出援手,冒这般大的风险与长公主府作对,并且还真的救成功了。从前那些人还说你懦弱废物,若你是懦弱废物,那这天底下便没有勇敢的人了!”
姜南溪:“现在说成功还为时尚早。”
她的目光焦急地看着金铃离开的方向。
等待着府外传来的信号。
只有徐瑞和银铃她们成功接到了谢斯辰,且没有惊动长公主府。
这场营救才能算是真正成功。
“有人!”
突然,赵盼夏发出一声低呼。
三人齐齐变色,连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果然,很快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
紧接着,姜南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确信,看到姜南溪的婢女往这边来了?”
是孟欢!
“奴婢,奴婢确实看到了,那个叫金铃的婢女,偷偷摸摸从【群芳院】跑出来。可她速度太快了,奴婢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她,后来问了好几个人,才听说,她可能往马房这边来了!”
孟欢咬牙道:“那贱人的婢女来马房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总之给我搜,今日若是不能抓到那贱人……”
“你们知道郡主的性子的!若是抓不到姜南溪,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不会想和我一样,去水牢里体验十天半个月吧?”
众侍卫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立刻便四散开寻找起来。
躲在树丛中的三人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随着侍卫们的地毯式搜索。
脚步声还有拨动器物的长枪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
韩妤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蹲跪着的双脚也越来越麻。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紧张和慌乱,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
终于没控制住麻痒双腿的酥软,身体微微往前一倾。
韩妤菲猛然惊觉,飞快控制住了身体。
可为时已晚。
衣服摩擦树丛的窸窣声传入耳中,三人顿觉要遭。
韩妤菲更是全身冰凉。
“什么人?”
果然,离这树丛最近的侍卫一下子听到了响动。
原本刚刚长枪扫过树丛,没发现异状,他已经掠过去。
此刻立即折返回来。
而他这声喊,显然也惊动了其他人。
孟欢立刻在手下婢女的搀扶下朝这边急速过来。
姜南溪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再躲过了。
韩妤菲和赵盼夏是为了帮自己才会卷进来的。
她绝不能让她们陷入险境中。
姜南溪当机立断便要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一只小小的颤抖的手便按在了姜南溪的肩膀上。
而就是这一按,姜南溪竟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了。
半分动弹不得。
赵盼夏!
她竟然先韩妤菲和姜南溪一步站了起来。
姜南溪大惊,那句“不要”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赵盼夏这个社恐、害羞,眼眶里总是噙着泪水,看上去格外胆小羞怯的小姑娘。
这一次却走的异常坚决。
她的肩膀微微缩着,小小的身体在颤抖。
可是脚下的步伐却走的异常坚决。
背在身后的小手也在对着姜南溪和韩妤菲飞快摇摆。
她在告诉她们: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姜南溪攥紧了双手,强迫自己躲在树丛中不要动。
韩妤菲则咬紧了下唇,眼中有泪水。
孟欢看到赵盼夏,脸上的惊喜和兴奋瞬间消失。
皱眉道:“你是哪家的小姐?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她眉毛一拧,厉声道:“难不成你与姜南溪勾结,说,姜南溪在哪?”
赵盼夏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话,却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暴力萝莉
焦急之下,她的双眼便盈上了一层水光,看上去格外羞怯可怜。
“孟女史,那树丛里头躲得恐怕不止一个人!”
姜南溪选的躲藏位置属于视觉盲区。
所以一开始侍卫来回搜查,都没有察觉到那里可以躲人。
但此刻躲藏的位置显露出来。
他们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躲藏位置。
而且,哪怕是躲两三人也绰绰有余。
孟欢双目一亮,立刻挥手道:“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敢勾结姜南溪,与我们长公主府作对,都别想有好下场。但现在,我没空跟你这小丫头纠缠,快给我滚开!”
“等抓到了姜南溪,待会再与你慢慢算账!”
赵盼夏一慌,终于说出了她站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不,你……你们别过来!那……那里已经没人了!”
孟欢却哪里会信她的鬼话。
赵盼夏越是这样慌乱阻拦。
她就越确信,姜南溪就藏在里面。
“去,把那片灌木丛全部砍了……不用顾忌里面有没有藏人,刀剑无眼,你们砍利索一点。就算有人躲在里面被砍成了两段,那也只能怪她们自己!”
侍卫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大步上前。
赵盼夏小脸都白了,双手张开,挡在灌木从面前。
抽噎道:“不……不行,不能砍!我……我求你们别……别过来了,我……我真的不想……”
孟欢:“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不能砍就不能砍?”
此刻她的双腿上又传来万虫啃咬般的剧痛。
孟欢对姜南溪的憎恨早已达到了顶峰。
可偏偏,发动整个长公主府的护卫力量,却没能把那贱人抓出来。
将她肆意凌虐、羞辱。
反倒还被她杀了几个侍卫。
孟欢心中的愤恨怨毒,早随着时间的流逝,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并且还逐渐滋生出了浓浓的恐惧。
她太知道欧阳萱的性格了。
此次若是她还不能抓住姜南溪,让她如计划的那般身败名裂,变成人人都能糟蹋的破鞋。
以欧阳萱的狠辣,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
孟欢只要一想到自己完不成任务的下场,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不止双腿溃烂,连全身都被扒皮凌虐溃烂的场景。
偏偏这也不知道哪家小官家的千金,竟然还敢挡她的路。
孟欢眼中燃起浓浓的杀意:“既然这小贱人自己想找死,你们把她也抓起来!”
“一个姜南溪怎么够你们这么多兄弟一起玩的,刚好,连这个小美人一起赏你们了。”
至于赵盼夏的身份?
孟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她在京城多年,哪位有头有脸的官家小姐没见过?
可她却根本不认识这个瑟缩怯懦的小丫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的家世极差,被邀请来百花宴,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或者是郡主看上了她家中的兄长或未婚夫。
而这样的千金小姐,哪怕自己今日不让侍卫动手。
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侍卫们顿时再无顾忌,大步朝赵盼夏逼近过去。
树丛中,姜南溪和韩妤菲再也躲不下去。
她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赵盼夏一个小姑娘被凌辱被欺负?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死一搏。
但姜南溪知道,她可以搏。
韩妤菲却不可以!
她用气声在韩妤菲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躲好,便要站起身。
然而下一刻,就听一声惨叫传来。
但姜南溪要起身的动作却僵住了。
她和韩妤菲面面相觑。
韩妤菲脸上的痛苦、愧疚、伤心,都慢慢被震惊取代。
“啊——!”
又一声惨叫传来。
但这声惨叫与刚刚一模一样。
是个男子的声音,明显不是赵盼夏。
两个人慢慢转头,往树丛外看去。
就见刚刚还瑟缩畏怯,哭的两眼红肿的小姑娘,此时修长的单腿正高高抬起。
随后,猛地狠狠落下。
只听一声骨骼碎裂的喀拉声响。
那侍卫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像个面团一样软倒下去。
赵盼夏在出腿那一刻,脸上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表情,瞬间被冷酷肃杀所取代。
那眼神锋锐而凌厉,仿佛两把出窍的利刃。
周身散发的气息,更像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修罗煞神。
哪里还有半分软弱可欺、哭哭啼啼的娇小姐模样。
姜南溪和韩妤菲都惊呆了。
这……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随便跟陌生人说句话就哭唧唧的赵盼夏吗?
姜南溪更是一句雾草几乎要脱口而出。
这特么的!
社恐、爱哭,但是其实是个暴力萝莉啊
!
简直炸裂度拉满!
但下一刻,就见赵盼夏的小脸上冰雪消融。
泪水涌上眼眶,连圆圆的鼻头都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赵盼夏:“呜呜呜,我都叫你们别过来了……对不起,对不起,爹爹说回京后就不能随便跟人动手的,可是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忍不住……呜呜呜……”
一边哭,她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两个侍卫惨叫一声,被她打倒在地。
而且她可不是普通的打晕。
每一下出手,那些士兵都会发出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嚎。
身上更是会发出噼里啪啦恐怖的骨骼碎裂声。
当她的哭声停下来时,脚下已经躺了一地的长公主府护卫。
而且每一个都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孟欢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哭的双眼红肿的小姑娘,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啊啊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脚下趔趄着后退。
扶着她的小丫头也跟着后退。
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小丫头脚下一个趔趄,带着孟欢也摔倒在地。
这一摔,却让孟欢看到了赵盼夏腰间挂着的玉佩。
玉佩外表看上去极其普通。
可玉的周围却刻着普通臣子需要避讳的盘龙。
而中央则刻着一个明晃晃的“赵”字。
传闻,先皇为了嘉奖辅国大将军赵弘远的忠勇,曾允许赵家人不必避皇家忌讳,家中女眷配饰可雕龙可画凤。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们说羡慕她
孟欢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猛地抬头看向赵盼夏,颤声尖叫:“你,你是赵家小姐?”
天哪!
她刚刚到底在对着什么人叫嚣?
又是让侍卫去玷污何人?!
赵盼夏怯生生道:“我,我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鼻子还不停抽动,防止因为哭泣眼泪鼻涕滑落下来。
那模样,实在不像是辅国将军府的唯一嫡出小姐。
更不像是能杀人不眨眼的女煞神。
而像个谁都能欺负,可怜的不得了的小兔子。
孟欢简直想尖叫了。
这让她怎么能想到,眼前的女孩会是赵将军府的小姐?
但赵盼夏这般卑怯爱哭的柔弱模样,却让孟欢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强忍住颤抖,放柔了声音道:“赵……赵小姐,这其中有……有些误会,我并不知道你是赵将军的孙女,更不想得罪您。我们长公主府和辅国将军府向来交好,还请赵小姐看在我家郡主和长公主的份上,放妾身一条……”
孟欢正绞尽脑汁说着软话。
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赵盼夏刚刚还在哆嗦着肩膀,哭哭啼啼流泪的瘦弱身体,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
可只瞬息间隔。
那张梨花带雨的羞怯小脸,已经变为冰雪修罗。
孟欢双目圆睁,心中涌起极度的恐慌。
她尖声大叫:“赵小姐,你——!”
砰——!
赵盼夏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孟欢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
等重重落在地面的时候,肋骨处凹进去一大片,两眼也已经翻白。
她哇的喷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赵盼夏又如法炮制将告密的婢女和孟欢身边的丫鬟全都踹晕在地。
等确信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了反抗和传讯的能力。
小姑娘才仿佛如梦初醒般自己做了什么,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呜呜呜,南溪姐姐,妤菲姐姐……呜呜呜,完蛋了,我跟人动手了,爹爹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姜南溪和韩妤菲如梦游般从躲藏的灌木丛中出来。
看看这满地半死不活的“尸体”。
再看看刚刚还大杀四方,现在却哭哭啼啼的萝莉。
两人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盼夏,你这一身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姜南溪嫉妒又钦佩地看着赵盼夏,说话难得有些酸溜溜的,“明明你看上去年纪还那么小,武功怎么能厉害成这样?为什么我学了这么久,却连你九牛一毛的本事都没有。”
她的“学了这么久”,是指刚跟影十三学了几天。
韩妤菲也忍不住羡慕道:“我要是有盼夏这一身本事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偷偷去游学了。”
哪里还会被困在后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赵盼夏闻言却愣住了。
她连哭都忘了,怔怔抬头看着两人。
结结巴巴道:“你们不觉得我粗俗,会嫁不出去吗?你们不……不觉得,身为女子,却能残忍杀人,是另类,是没有人会要的毒妇吗?”
爹爹和娘亲在她回京前,曾一遍遍耳提面命,让她收敛周身煞气,当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族中叔伯甚至想让爹爹废掉她的武功。
免得她在京城中还表现出凶残粗俗的一面,为整个赵家蒙羞。
可为什么,她展现出了最不堪,最有可能让家族蒙羞的一面。
姜南溪和韩妤菲却没有嫌恶鄙夷她呢?
不,她们非但没有鄙夷她。
反而还说,羡慕她?
韩妤菲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旁人的话,听听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要让别人的几句评价,就将自己彻底束缚住。那样该活得多累啊!盼夏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能看到你好处的人,自然会珍视求娶你。至于看不到你好处的那些庸人,你即便能掩藏本性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
赵盼夏一怔。
就听姜南溪漫不经心接话道:“家族的颜面和荣耀确实重要,可这却不是规训一个小姑娘就能换来的。”
“赵家之所以能成为威名赫赫的辅国大将军,是靠赵将军和他手底下的战士从战场上用血与汗拼杀而来的。只要赵家军还在,只要你们赵家还在为护卫家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赵家的颜面与荣耀就不可能消失。”
赵盼夏怔怔看着两人,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需要为了家族的颜面隐藏自己的本性。
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到她展现出凶残的一面,却不觉得她粗俗,反而羡慕她。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赵家的满门荣耀,是她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与她一个女子是否温柔贤淑,没有关系。
赵盼夏第一次觉得,或许回京来也不全是坏事。
参加百花宴也并非是天塌了般的恐怖。
至少,至少她认识了南溪姐姐和妤菲姐姐。
赵盼夏一激动,泪水就忍不住往上涌。
姜南溪一把捂住她要哭出声的小嘴:“噤声!”
下一刻,就听前方墙壁处,传来“邦邦邦”的声音。
在有节奏地敲击了七八下后。
姜南溪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好了!
刚刚那是金铃她们送进来的信号。
谢斯辰已经被安全送离了。
既然确定达到了目的,三人自然不再耽搁。
迅速从密道返回内院。
但三人却没有察觉。
刚刚被赵盼夏打得晕死过去的孟欢因为疼痛而苏醒过来。
可她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
而是偷偷抬起眼帘,将三人的脸牢牢印入眼中。
姜南溪、赵盼夏!
还有韩妤菲!
她孟欢只要不死,今日的血仇,一定会百倍讨回来!
===
这一次,因为有韩妤菲指路密道。
所以虽然内院的搜捕越来越天罗地网。
三人却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寻芳园。
此时百花宴已近尾声。
不管是诗会、行酒令,还是各种才艺比试,都已经结束。
不少未婚的年轻男女在宴会中看对了眼,相互交换诗笺。
可再丰富多彩的宴会活动也总有尽头。
第二百三十章 发疯
眼看着太阳西斜,暮色渐沉,长公主府却还没有主动结束百花宴的意思。
不少家规森严的官家小姐都忍不住提出告辞。
明理书院的学子也需回去继续温书备考。
可偏偏,欧阳萱却死拖着百花宴不肯结束,也不让任何人离开。
慢慢地,百花宴上的宾客都感觉到不安,开始骚动起来。
欧阳萱暴躁地想要杀光所有人。
“孟欢那废物还没消息传来?姜南溪呢!你们那么多人找那贱人一个,竟然到现在都没抓到?”
狄虬脸色惨白,好半晌才道:“没有,孟女史至今不知踪影。”
“南溪县主在废弃仓库救走谢斯辰,又杀了……属下堂弟四人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恐怕已经和那谢斯辰逃出长公主府了!”
“废物!废物!废物!!本郡主养你们有什么用!”
欧阳萱简直要疯了。
她狠狠踹翻了眼前所有的东西,鞭子一下下发泄般抽在狄虬等人身上。
狄虬强忍着疼痛,挨下了鞭子,一声不吭。
到最后却还是忍无可忍道:“郡主,属下早就说过,这个谢斯辰不能留,那南溪县主会来参加百花宴,其实就是奔着谢斯辰来的。”
欧阳萱喘着气,怒喝道:“你在教本郡主做事?”
“属下不敢!”狄虬连忙匍匐在地,“可留下了谢斯辰便罢了,郡主千不该万不该,听信孟女史的话,非要让侍卫找到南溪县主后,先凌辱她,再将她送到大梁质子的床上。”
“郡主,您曾亲身体验过那南溪县主有多奸滑,就该知道,越是做的多,就越是会被她有可乘之机。”
“属下的堂弟,属下很清楚,以他的武功,原本绝不该让南溪县主逃掉的。可就因为孟女史那异想天开,公报私仇的计划,才让南溪县主有了可乘之机,属下的堂弟就那么憋屈地死在了她手中,谢斯辰也被她趁乱救走了!”
“属下没有管教好手底下侍卫,没能抓捕南溪县主,属下甘愿领罚,可郡主,若不是孟女史多此一举,给侍卫们下那等荒唐的命令,如今南溪县主早已躺在大梁质子的床上,被百花宴的所有宾客抓奸在床,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欧阳萱狰狞地举起鞭子,又狠狠地放下。
“孟欢呢?去把那个废物给本郡主带过来!”
狄虬见欧阳萱听进去了她的话,微微松了口气。
连忙又继续道:“郡主,继续将百花宴的客人强留在长公主府中毕竟不是办法,而且至今还抓不住南溪县主,说不定她早已逃出府了。为今之计,只有……”
“郡主,不……不好了!”
然而,狄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婢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大梁质子不肯再留在府中,已……已经走了!”
“什么?”欧阳萱双目圆睁,“区区一个质子,没有本郡主的命令,他怎么敢走?你们这群废物就没把他拦下来?”
婢女因为恐惧而带着哭腔:“可质子身边有武功极厉害的高手,我们……我们根本就拦不住啊!”
“啊啊啊啊!废物废物废物!”
李昊天走了。
姜南溪到现在都还没踪影。
就连原本是她掌中之物的谢斯辰也被姜南溪救走了。
这就代表,此次的百花宴,她输的一败涂地。
“郡主,你快看!”
欧阳萱正恨的发疯,突然,身边传来婢女的惊呼声。
“是……是南溪县主,她……她……”
欧阳萱猛地转身,朝下方看去。
就见整个长公主府侍卫翻天覆地,遍寻不着的姜南溪,竟然施施然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
正一口密酒,一口糕点,吃的不亦乐乎。
时不时还有明理书院的学子过来与她作揖交谈。
甚至还有那不长眼的官家小姐和年轻公子,跑到她身边献殷勤。
欧阳萱看到这一幕,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那贱人怎么会在寻芳园中,啊?!”
狄虬双目圆睁,脸上也满是震惊骇然。
她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本该如过街老
鼠般在长公主府中东躲西藏的姜南溪,到底是怎么光明正大出现在寻芳园中的。
而他也第一时间想到,姜南溪在大庭广众下回到寻芳园,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些,狄虬的脸色白了。
他哆嗦着转头看向欧阳萱,正要说话。
欧阳萱却已经再也忍不住,凶神恶煞地朝着下方的百花宴现场直冲下去。
“郡主,不可!”
狄虬低叫了一声,想要把人拉住,可显然晚了。
欧阳萱几步就冲到了宴会场中。
手中的鞭子朝着被人群簇拥的姜南溪狠狠抽过去。
“啊!什么东西?”
“啊!好疼!”
欧阳萱根本就没管围在姜南溪身边的是什么人,带着倒刺的鞭子就兜头兜脑抽了过去。
可偏偏,这鞭子没沾到姜南溪的半片衣角。
全落在了旁边无辜的公子小姐身上。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能参加百花宴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虽比不上欧阳萱的身份尊贵,可到底不是能随便受气受辱的阿猫阿狗。
终于,有人没忍住,怒喝一声。
“宣华郡主,你这是做什么?郡主邀请我们来参加百花宴,就是来鞭打羞辱我等的吗?”
欧阳萱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怒吼道:“你们都给本郡主滚开,本郡主要找的不是你们!只要你们把姜南溪那贱人交给我,本郡主不会跟你们为难!”
众人面面相觑。
有心想要理论,可看到欧阳萱近似疯魔的暴怒模样。
到底不敢真的跟宣华郡主对上,纷纷让开了道。
于是神情自若、浅笑吟吟的少女,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欧阳萱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欧阳萱此时所有的理智都在下午的等待和连续的挫败中耗尽。
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郡主,何时吃过这样大的亏。
此时,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把姜南溪碎石万段。
然而,欧阳萱的鞭子还没来得及再次挥出。
就听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宣华,你要对我带来的客人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法无天
“安乐郡主!是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怎么也来参加百花宴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纷纷避开两旁。
下一刻,就见一袭曳地宫装长裙的安乐郡主大步走来。
安乐郡主的长相不算绝美。
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
一下子将这百花宴上的俊男美女的气势全都压了下去。
就连欧阳萱也脸色微变。
手中的鞭子一时间竟有些不敢挥出去。
安乐郡主几步走到欧阳萱面前。
面沉似水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外甥女。
突然一巴掌扇在欧阳萱脸上。
啪的一声耳光,清晰无比,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霎时目瞪口呆。
就连姜南溪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安乐郡主,好猛!
欧阳萱呆呆地抬手捂上自己的脸。
其实安乐郡主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可这大庭广众的耳光,是对她的奇耻大辱啊!
欧阳萱脸上的神情逐渐从震惊转为狰狞扭曲。
猛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你敢打我?!”
“论资历排辈,本宫是你的长辈,为何不敢教训你?”
安乐郡主胸口微微起伏着,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意。
“雅娴早该好好管管你们兄妹了!要不是她日常骄纵,又怎会把你和欧阳盛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德性?”
“即便你长公主府再如日中天,本宫到底是你的长辈。可本宫好意来参加你举办的百花宴,你却用你祖母承恩伯府老夫人的名义将本宫骗去关起来,一关就是三个时辰!”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宣华郡主与安乐郡主虽同为郡主。
可事实上,宣华郡主的地位是要远高于安乐郡主的。
因为安乐郡主只是皇上叔叔恭王的女儿。
而宣华郡主却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可问题是,论辈分安乐郡主是宣华郡主的堂姨,是长辈。
西楚国推崇以忠孝治国。
一个做晚辈的,竟把好心来参加宴会的长辈关起来。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难怪连脾气这么好的安乐郡主都生气了。
“欧阳萱,本宫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你若是觉得不服,大可以去太后和皇上面前告本宫,本宫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容忍你这般大逆不道的作为!”
欧阳萱气疯了。
她什么时候大庭广众被人打过耳光。
萧思雨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的女儿。
算什么长辈?又凭什么掌掴她?
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可欧阳萱刚要动作,就被齐嬷嬷死死拽住。
“郡主,郡主万万不可啊!安乐郡主到底是你的长辈,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定会严厉斥责你!”
“还有御王……御王与恭王向来交好,你想想,若是你囚禁安乐郡主,又鞭打她的消息传出去,御王会如何看你?”
欧阳萱喘着粗气,又死死咬住牙关,才将汹涌的杀意忍下来。
安乐郡主其实也被欧阳萱眼中的暴虐吓了一跳。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上,怎么会出现这般狰狞可怕的表情?
不,这外甥女岂止是神情可怖?
她的所作所为,更是无法无天。
安乐郡主不知道姜南溪到底如何得罪了欧阳萱。
可就为了对付姜南溪。
欧阳萱竟然直接让手下欺骗和关押自己一个堂堂郡主兼长辈。
这是完全不将伦理王法放在眼里啊!
如此下去,总有一日,这丫头定然会闯下无法挽回的大祸。
但此刻,安乐郡主却只觉得背脊发寒,半刻都不想再这里多待。
无论是因为萧墨宸的嘱托,还是与凌元歌的渊源。
她都不能容许姜南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欧阳萱害了。
“南溪,过来!”
想通了这些,安乐郡
主不想再在这长公主府纠缠,朝姜南溪招了招手。
姜南溪立刻便来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道:“郡主,谢谢你!”
安乐郡主眼神一软。
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媳,比起欧阳萱这个外甥女,简直不要太省心。
但只一瞬,她便立刻神色一凛冷冷道:“既然这百花宴不欢迎本郡主,那我们离开便是!南溪,你是本郡主带来的,现在就随本郡主一起回去吧!”
“是……”
“不行!”欧阳萱怒吼,“你可以走,但姜南溪这贱人,绝对不能走!”
安乐郡主大怒,正要说话。
却被姜南溪拦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或惊慌害怕。
唇角反倒挂着悠然的笑:“敢问郡主,我为何不能走?”
欧阳萱目光阴毒地看着她:“你这贱人水性杨花,放荡无耻,明明都与御王订婚了,却还勾搭本郡主府中的男宠,还将人从我长公主府将男宠偷运出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郡主又岂能饶你!”
“什么?南溪县主在长公主府中偷人?她疯了?”
“这也不足为奇,南溪县主从前就有放荡名声,听说她前年就曾在酒宴上当着大梁质子的面宽衣解带,简直丢尽我西楚的颜面。如今在长公主府勾搭宣华郡主的男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这就难怪宣华郡主如此生气了。”
“南溪县主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都已经与御王订婚,竟还敢红杏出墙,就不怕御王暴怒杀了她?”
“莫非,是嫌弃御王残废了,满足不了她?”
“哈哈哈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伴随着淫邪的嘲弄,传入姜南溪耳中。
但她却依旧笑的优雅从容。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恼慌张:“哦?郡主说我勾搭了你的男宠,那请问,我勾搭的是郡主的哪位男宠?”
欧阳萱:“自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急冲下来的狄虬狠狠拽了一下。
狄虬:“郡主,明理书院的学子都在此,谢斯辰被您囚禁折辱之事,万万不可被人知晓啊!”
强迫一个本该钱途锦绣的举子当男宠禁脔。
此事若是不宣之于众,便只是寻常的权势倾轧。
可若是让全天下都知道长公主府会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
那势必会引起所有文人学子的反弹。
到那时,恐怕连皇上和太后也弹压不住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帮手是谁
欧阳萱一张脸近乎扭曲,只能硬着头皮道:“姜南溪,本郡主说你偷了我的男宠,那你便是偷了。难道你敢否认不成?”
姜南溪笑了一声:“那可不是吗?您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连同是郡主,还是你长辈的安乐郡主,你都敢随意玩弄关押。我这区区的县主,你未来的表舅妈又算得了什么呢?”
“郡主你空口白话说我拐带了你的男宠,证据拿不出来,连个名字身份都不用报,你说我拐带,我就是拐带了。你说我水性杨花、红杏出墙了,那我便是红杏出墙了呗!”
她摊了摊手,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可这一番阴阳怪气,再对比欧阳萱的支支吾吾嘴硬。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根本就没有勾搭男宠。
完全是宣华郡主一句空口白话,就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啊!
安乐郡主勃然大怒:“宣华,你简直欺人太甚!今日你无论说什么,南溪我是定要带走的。若是你想阻拦,那不如连我一起扣押下来。我倒要看看,这西楚到底是萧家的西楚,还是你欧阳家的西楚!”
“明日本宫更要进宫问问皇上,问问太后,这长公主府是不是已成了龙潭虎穴?我等一进来,就要任你欧阳萱宰割,你想污蔑便能污蔑,你想关押便能关押?从今往后,这长公主府还有王法,还论尊卑吗?”
“南溪,我们走!”
安乐郡主的话掷地有声,气势凛然。
说完后,就拽住姜南溪的手,大步往正门走去。
其它早就想离开的宾客见状,立刻便潦草告辞。
“我等在长公主府叨扰太久,也该回去了!”
“宣华郡主,时候不早,妾身父亲嘱咐妾身定要在酉时前归家,妾身不得不告辞了!”
“我等还需回去温习学业,准备下个月的科考,就不在郡主府中多留了!”
……
宾客们争先恐后地告辞,跟着安乐郡主离开。
姜南溪回头偷眼发现。
韩妤菲非常知机的拉着赵盼夏在人群中浑水摸鱼,最终成功跟着大部队出了长公主府。
她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至此,她此行虽惊险重重。
可在两位新交的好友与安乐郡主的帮助下,终于有惊无险,成功达成了目的。
===
“郡主,属下在马房那发现了孟女史!”
哗啦!
一盆冰凉的水浇在孟欢头上,让她幽幽醒转过来。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孟欢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呻吟。
然而当她意识完全清醒,看到欧阳萱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阴森俏脸。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求饶的哭喊脱口而出:“郡主饶命,我……”
然而孟欢的求饶还没说出口。
欧阳萱就冷冷看了身旁的侍卫一眼。
两个侍卫立刻便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扯住孟欢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
随着侍卫运起内劲用力一拽。
孟欢的手臂竟然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飞溅。
她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直接昏死过去。
而在孟欢身后,还有好几个负责今日搜查的侍卫,也被这样硬生生扯去了手或脚。
血淋淋的断肢随意的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凶狠如狄虬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那些婢女和齐嬷嬷更是早已忍受不住,冲出去大吐特吐。
可唯有欧阳萱,她虽也觉得作呕。
却只是讨厌这些血肉横飞的肮脏场面,讨厌那些刺鼻的血腥味。
对于这些侍卫、对朝夕陪伴她的孟欢被如五马分尸般凄惨折磨,她却没有半分的不忍。
甚至升起一阵怒火终于被发泄出少许的愉悦感。
哗啦!
冰冷的水再次被浇在孟欢和几个侍卫头领身上。
这些人哀嚎着清醒过来。
却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清醒过。
因为在她们的头顶,又传来欧阳萱冷酷的声音。
“一群废物,本郡主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尤其是你,孟欢!三番五次,让姜南溪那贱人逃脱,还让本郡主两次受奇耻大辱,你,罪该万死!”
“去,将她剩下的双腿也扯下来,一会儿再将她的眼耳口鼻全割了,本郡主要将她泡在酒里,做成人彘……”
孟欢听着这可怕的惩罚,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连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哭着大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妾身……不,奴婢,奴婢确实是办事不力,活该受到惩罚……可……可奴婢也是没想到,在这百花宴上,竟然有人敢……敢跟郡主您作对,偷偷帮姜南溪……”
“奴婢真的是一时大意,才会没能完成任务,求郡主开恩,郡主开恩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呜呜呜!”
欧阳萱挥手的动作一顿。
拧眉道:“有人帮那贱人,是谁?”
孟欢哪里敢耽搁,连忙把马房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全身疼的死去活来。
鲜血的大量流失,更是让她几乎要再次晕厥。
可她根本就不敢晕,更不敢哀嚎。
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变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成败只在此一举。
百花宴上被姜南溪那贱人逃脱,短时间内想再弄死她,已经是千难万难。
所以自己才会成为欧阳萱的出气筒。
为今之计,她想活下去。
只有把欧阳萱的出气筒,变成其他人。
孟欢咬着牙:“奴婢亲眼看到,帮了南溪县主的,除了那赵家小姐,还有……还有个女子,好像叫……叫韩妤菲!”
刚在外面吐完,重新回到欧阳萱身边的齐嬷嬷闻言一愣:“韩妤菲?”
“嬷嬷你知道那是何人?”
齐嬷嬷点头道:“此女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史家的千金,原本是没资格参加百花宴的。之所以会被邀请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
看向欧阳萱,隐晦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位韩小姐与工部主事穆家的公子穆泽远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算是世交。韩小姐与穆公子虽还未定亲,但两家已默认了婚事,只等穆公子进士及第后,便会正式纳彩问名。”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主仆的最后一面
齐嬷嬷这话一说,韩妤菲的身份顿时一目了然。
欧阳萱之前看上了这个穆泽远,想将他收为自己的男宠之一。
而让韩妤菲这样的小官侄女参加百花宴,便是为此事铺路。
事实上,欧阳萱这段时日忙着对付姜南溪,甚至忘了穆泽远。
是手下人揣摩她心意才将韩妤菲邀请过来。
想让她好好看看长公主府的权势辉煌。
等穆泽远被招为男宠之时,也好让这女人有自知之明,不吵不闹,知难而退。
可谁能想到,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决定。
却造成了今日如此大的转折。
狄虬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郡主,属下想起来了,数年前,长公主府曾翻修重建过。当时主持长公主府重建的,便是工部尚书为讨好公主拨过来的穆主事。”
“应公主要求,工匠们在长公主府中修建了好几条密道,那密道的规划与建设,便是由穆主事全权负责。”
狄虬到此时才算是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我们几乎将长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南溪县主的踪迹。”
“明明从内院到外院的通道被层层封锁,南溪县主却还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将谢斯辰送出去。”
“若是说,韩小姐也曾见过长公主府的密道图纸,并带着南溪县主从密道去往外院,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欧阳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韩妤菲!韩妤菲!!”
“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竟也敢跟本郡主作对!”
“还有那赵盼夏……”
狄虬连忙打断:“郡主,赵小姐毕竟是辅国将军府的嫡女,赵贵妃又正受宠,长公主府实在不适合与将军府为敌。倒是那个韩妤菲,一个小小御史之女,竟也敢冒大不韪,帮南溪县主。郡主是该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得罪长公主府的下场!”
“郡主,郡主!奴婢亲眼看到,姜南溪与那韩妤菲关系亲厚,郡主您只要狠狠报复了韩妤菲,定然能让姜南溪痛不欲生!”
孟欢哭着祈求:“郡主,奴婢愿意将功赎罪,好好筹谋,定会让韩妤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能……还能把姜南溪那贱人拖下水。求求郡主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
从长公主府离开,与安乐郡主告别后。
姜南溪没有回碧清院。
而是马不停蹄去了城郊的一个庄子。
此庄子名为拂柳庄,本就是姜南溪的嫁妆之一。
前两日,户部侍郎沈漾替姜南溪把这庄子从定远侯府讨要了过来。
银铃和小婵早已在拂柳庄中布置好了临时的手术室。
“谢斯辰呢?”
一下车,姜南溪立刻焦急地询问。
金铃连忙道:“已经送进手术室中了,小姐,您忙碌了一天,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姜南溪挥了挥手,迅速进入临时手术室中。
看到在“手术台”上昏睡的谢斯辰,姜南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挥了挥手让金铃出去。
随后立刻将意识沉入手术中心。
眼前的场景变换,从昏暗的古代房舍,变成了亮敞洁净、高科技十足的现代手术室。
医疗机器人接到指示,开始给姜南溪和谢斯辰做清洁。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
被剥的赤条条的谢斯辰,就被摆在了手术台上。
姜南溪身上的衣衫也从古代裙裾换成了无菌手术服。
她闭了闭眼,将身体的疲倦与丝丝缕缕的杂念从脑海中排出。
开始手术。
接下来几天里,姜南溪一直没日没夜地给谢斯辰做各种急救处理。
断骨续接,破损内脏修复,腐肉清创,腿部血管重建。
在她几乎要把自己熬死的不屑努力下。
终于将谢斯辰的双腿保住,也让他度过了危险期。
但姜南溪没想到,谢斯辰刚刚度过危险期。
钟祥就不行了。
事实上,钟祥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体内种了一种极其特殊又险恶的毒。
比之姜南溪之前服用的七日断肠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毒不只能一点点蚕食人的生命。
还会间歇性发作。
在发作时,简直痛不欲生。
就宛如姜南溪前世见过的毒瘾发作。
哪怕姜南溪利用系统和仓促学习的药理知识,已经拼命替钟祥减轻痛苦。
可却收效甚微。
而且毒发时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
到后来,钟祥连声带都破裂了,只能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宛如破风箱般苟延残喘的呻吟。
所以钟祥其实早已不想活了。
他死命地活着。
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少爷被救出来了。
只是为了最后再见少爷一面。
“钟祥。”
听到熟悉的声音。
钟祥吃力地睁开眼来。
“少爷……”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瘦骨嶙峋的脸上逐渐露出欣喜的笑。
“少爷,真的是……是你,少爷……”
他的声音是那样虚弱、破碎,受损的声带,几乎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可哪怕是那样破碎的气声,也能听出他此刻是何等开心。
“少爷,您被救出来了……县主没有骗我,她……她真的将您救出来了。”
血泪从他的眼中流淌出来。
钟祥颤巍巍地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谢斯辰的衣摆。
姜南溪站在后方,能看到谢斯辰背脊绷的笔直。
整个人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没有动弹。
“少爷……”钟祥的断断续续的气音还响在房间里,“对不起……少爷,钟祥以后都不能陪着你,伺候……你了。”
“你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莫要……莫要再只知帮助别人,不顾自己……”
“少爷,以后钟祥不在了,你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些话,已经用尽了钟祥所有的力气。
他抓住谢斯辰衣服下摆的手,软软垂了下去。
却在半空中被谢斯辰握住。
仿佛冰冻般的谢斯辰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蹲跪下去,把钟祥的手死死攥在掌心。
这主仆二人的手同样枯瘦,同样伤痕累累。
一如他们这一个月来所承受的非人折磨与痛苦。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谢斯辰,我会治好你的
谢斯辰将钟祥的手握在胸前,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钟祥,是我对不起你。”
“不……”钟祥用力地摇头,打断他的话,“钟祥能当少爷的书童,是……是天大的福气……”
“若是……若是有下辈子,钟祥还想……还想给少爷当书童……”
谢斯辰轻轻地笑了一下,泪水从他的眼眶滚落。
他说:“好,钟祥,如果有下辈子,你还给我当书童。”
到那时,他一定不会再如曾经那般弱小、蠢钝、无用。
他会掌握无上的权利,让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囚禁他、侮辱他、践踏他。
他更不会让任何人从他手中夺走重要的东西。
钟祥,若你转世还愿当我的书童。
那请再等一等!
等到你少爷彻底蜕变的那一天。
谢斯辰垂下眼帘,遮去了眸底晦暗、幽寒的光芒。
这一刻,曾经澄澈善良,愿意无条件帮助任何人的少年,彻底地死去了。
钟祥却不知晓。
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钟祥。”
“钟祥。”
谢斯辰一遍遍轻轻呼唤他书童的名字。
明明是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人清梦的轻柔声音。
可落在姜南溪耳中,却仿佛是濒死野兽的嘶鸣。
她眼眶酸涩,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
“谢斯辰,钟祥已经走了。”
谢斯辰闭上眼,任由眼泪流淌。
良久,姜南溪才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你连我都救得了,为何救不了钟祥?”
姜南溪知道,他这句话不是迁怒,而是真心的询问。
她轻叹了口气,将钟祥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斯辰听后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那笑声起先低沉暗哑,到后来变成疯狂的大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一蓬蓬从他口中呕出来。
姜南溪吓了一跳。
她知道,这是谢斯辰气血攻心,内伤发作,甚至可能脏腑的缝合都撕裂了。
一搭脉,果然谢斯辰的脉象弦而激、促如沸,若再继续下去,必然心血管爆裂而亡。
“谢斯辰,冷静点!你冷静点!”
“你的命是钟祥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也是我苦心孤诣、费尽心机才救回来的,你就这么自我放弃了,难道要让钟祥的牺牲与我的心血统统白费吗?”
终于谢斯辰的脉象慢慢平稳下来。
姜南溪刚松了一口气。
却见谢斯辰缓缓睁开血红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如魔似鬼,承载着无尽的仇恨与绝望,再也映不入半点光芒。
姜南溪心中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恐惧,却又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就在这时,谢斯辰嘶哑的声音响起。
他说:“南溪,求你……救我。我现在……还不能死。”
在他将那些人加诸在他和钟祥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前。
他,怎么能死呢?
姜南溪哽咽道:“好,谢斯辰,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有活下去的意志力,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不只会治好你,我还要你重新变成那惊才绝艳、鲜衣怒马的通化府解元。”
“谢斯辰,你信我!”
少女悦耳的声音带着赌咒般的誓言与信念在他耳边缭绕盘旋。
就仿佛无尽地狱深渊中落下的一点细碎阳光。
谢斯辰猩红的双眸终于映入了点点星辉,随后清清楚楚倒映出姜南溪的身影。
他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衣裙下摆,就像是抓住那一抹唯一的光。
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随后,他缓缓地,放心地闭上了眼。
===
御王府。
“爹爹
~”
萧墨宸正在处理北疆紧急送来的奏报,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软软糯糯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见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儿女,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萧时晏还只是垂头丧气,怏怏不乐。
夭夭的眼眶里却已经蓄积起了泪水,欲掉不掉的,看上去分外可怜。
饶是萧墨宸的冷心冷情。
看到女儿这样,也不由放柔了神情:“夭夭怎么了?”
小小软软的身体直直冲进她怀里。
脆生生的稚嫩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夭夭和哥哥找不到娘亲!”
小奶包子仰起脸,哭唧唧地问:“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夭夭和哥哥了?”
萧墨宸皱眉看向儿子。
萧时晏扁着嘴道:“父王,娘亲好几天都没来了,我和夭夭去碧清院,也没找到娘亲。金铃还不肯告诉我们,娘亲到底去哪了,只说等时间到了,娘亲自然会回来。”
小家伙心里特别委屈,也特别惶恐。
忍不住用脚轻轻踹了踹空气,瓮声瓮气道:“娘亲是不是讨厌父王,所以连我和夭夭也不要了?”
萧墨宸:“……”
萧墨宸按了按眉心,“影十三。”
话音刚落,房间中已经凭空多了个黑衣黑发的挺拔身影。
萧墨宸问道:“她去哪了?这几日为何没来见本王?”
问出最后一句的时候,萧墨宸心中没来由升起了一股怒气。
这些时日北疆军情紧急。
他没日没夜处理公务,抽不出空去关注自己这位未婚妻。
确定姜南溪从长公主府平安回来后,便不再理会。
可到此刻,萧墨宸才反应过来。
这几日,自己没去找那女人。
那女人竟也一面也未曾在他面前露过。
之前还说隔日就会过来给他祛毒。
可如今,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影十三偷偷看了看萧墨宸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县主她这几日并不在碧清院,而是住在城郊的拂柳庄里。”
萧墨宸蹙眉:“她去庄子上做什么?”
萧墨宸知道,影十三口中的拂柳庄原本就是姜南溪的嫁妆之一。
但拂柳庄地处偏僻,周边除了庄户,连个城镇村庄都没有。
姜南溪好好的王府和碧清院不住,跑去庄子上做什么?
影十三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眼神乱瞟,半晌不敢回答。
夭夭和炎炎却是一下子叫起来。
“拂柳庄在哪?我和夭夭也要去?”
“娘亲去庄子上玩怎么不带夭夭和哥哥呢?爹爹,夭夭也要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姐把持的住吗?
萧墨宸被两个小的缠的没办法,一时顾不得追问影十三。
影十三顿时长舒了口气,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
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王爷。”
司玄中拿着一封信进来,递到萧墨宸面前,“有人让街边的乞丐送了一封匿名信到府中,说是务必要王爷您亲启。”
修长的手指接过信,漫不经心地放在桌上,随意敲了敲。
“查清是谁送的了吗?”
司玄中一笑:“自然。玄墨阁的人追踪了那乞丐三条街,终于得知,信来自长公主府。若属下猜的没错,应该是宣华郡主偷偷让人送来的。至于信的内容……”
声音微微一顿,司玄中轻咳一声:“王爷您还是亲自过目吧!”
萧墨宸冷冷睨了他一眼,将信拆开。
随着一目十行看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逐渐笼罩上一层冰冷彻骨的寒霜。
就连原本窝在他怀中的夭夭都被吓了一跳。
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缩到了哥哥身后。
随后还在萧时晏耳边轻声道:“哥哥,夭夭偷偷看到信了,上面写着南溪县主……偷人。哥哥什么是偷人?”
萧时晏眉头猛地一跳,连忙捂住了妹妹的小嘴。
萧墨宸将纸猛地捏成一团,厉声道:“来人,备马!”
萧时晏连忙道:“父王,你要去哪?是不是要去见娘亲!我也要去!”
“夭夭也要去!”
萧墨宸此时心中怒火翻腾,却还是按捺下脾气,冷声道:“不行……”
萧时晏掐了夭夭的小手一下。
夭夭冰雪聪明,立刻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夭夭要娘亲,夭夭好想好想娘亲……”
哭着哭着,她突然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夭夭!”
萧时晏也慌了,一把抱住夭夭,哽咽道:“夭夭,你别吓哥哥!”
夭夭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萧时晏:“……”
他迅速也挂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父王,你让我和夭夭去见娘亲吧?只有娘亲能治好夭夭的病。”
萧墨宸哪里会没看出两个小家伙的小动作。
但看两双泛着盈盈水光,却充满了希冀和渴求的目光。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再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他忙于战事,没空照顾两个小家伙。
也曾想过尊皇兄圣旨,娶一房正妻,好照顾夭夭和炎炎。
可两个小家伙却对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极其排斥。
性格孤僻的炎炎就不说了。
就连夭夭也好几次奶声奶气地说:夭夭不要娘亲,只要爹爹和哥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小家伙却对姜南溪格外与众不同。
自从见到姜南溪后,开口闭口就是“娘亲”。
对姜南溪甚至比对他这个父王还要亲。
但他也清楚看到。
随着姜南溪的出现,夭夭的脸色日渐红润,心疾已许久不见发作。
炎炎那平日里孤僻小大人般的脸上,也慢慢会露出孩子气的鲜活表情。
这一切,都是那女人带来的。
萧墨宸想到这些,眼神变得柔和。
可随即想到那信上的内容,顿觉心中一股无名火蹭的窜起来。
姜南溪,你若敢偷人。
本王定要让你……
===
拂柳庄。
原本偏僻荒凉,死气沉沉的拂柳庄中,已经在短短几天中大变了模样。
田埂上租户们正在穿行劳作。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苦大仇深,反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银铃提着刚采购来的药,看着庄子上生机勃勃的景象,忍不住也露出灿烂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了小姐后,她仿佛一直在打开新的世界。
不是说御王府不好。
王爷对她和姐姐都有救命之恩。
可是这与在小姐身边是不一样的。
银铃说不清为什么不一样。
可她就是感觉,唯有在小姐的眼中,看她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主仆之分。
只把她们当做活生生、平等的人。
也不只是她们。
小姐就连对这些田庄中贫穷的庄户,伤残营中肮脏又丑陋的伤兵,全都一视同仁。
有亲疏远近
,却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
银铃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喜欢呆在小姐身边。
她喜欢给小姐管账。
喜欢帮小姐一起给庄户治病。
这让她觉得,原本黑白的呆板的生活,仿佛被涂抹上了鲜活的色彩。
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期盼。
但一想到此刻被小姐金屋藏娇的那位谢斯辰谢公子。
银铃的眉头就皱成了死结。
唉!
小姐会不会对谢公子太好了?
谢公子是不是太黏着小姐了?
最重要的是!
那位谢公子,是不是长得太勾人了一点?
万一小姐把持不住,被谢公子诱惑……
银铃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
不会的!
小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御王妃了。
肯……肯定不会红杏出墙的……吧?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一辆挂着御王府徽标的马车疾驰进庄子中。
银铃顿觉脑中嗡一声响。
完了!
王爷怎么找到拂柳庄来了?
小姐她……她现在可是正在给谢公子治病,谢公子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啊!
银铃眼前一黑,顿时把药往旁边田垄上一丢,慌慌张张跟了上去。
……
拂柳庄临时医疗室中。
姜南溪从谢斯辰身上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又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你体内残留的毒已经全部祛除干净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好好调理这段时间亏空的身体,最多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如初。”
姜南溪也是在给谢斯辰细细把脉后才发现。
钟祥所中的那种毒,其实谢斯辰体内也有。
但谢斯辰中毒的量极其微小。
而且似乎是每日一点一点被喂食的。
而不像钟祥,是被一下子灌入了大量毒药,所以毒性一下子大爆发,侵入肺腑。
连她也束手无策。
然谢斯辰体内的毒虽不致命。
但可以想见,以这种毒歹毒的成瘾性。
只要长时间服食,一旦身体被毒素彻底侵染。
谢斯辰就会依赖上这种毒。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竟敢偷人?!
就如后世的瘾君子依赖上毒品一样。
到那时,哪怕谢斯辰再有骨气,也没办法再维持住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只能跪在欧阳萱面前,祈求一点怜悯和恩赐。
不过也幸好。
欧阳萱并不想要谢斯辰的命,只想让他成瘾。
也幸好,谢斯辰被强制喂食这种毒药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谢斯辰体内积累的毒素并不多。
还能用金针配合药物祛除。
否则,就算姜南溪千方百计把人救出来,恐怕也只是无用功。
姜南溪收起了金针。
却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斯辰养了好几日。
此时早已不是废弃仓库时那般落拓潦倒、骨瘦如柴的模样。
脸上身上稍稍长出了肉,勾勒出如水墨画般昳丽的五官,与修长的身形。
平日里他也不爱打扮,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白长衫。
如瀑青丝用缎带随意竖起。
却越发衬出少年人清俊如月华般的绝代风华。
姜南溪看着这盛世美少年都忍不住感慨。
也难怪欧阳萱会把谢斯辰当做禁脔关起来。
实在是谢斯辰这长相气质,太让人想亵渎了。
“怎么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南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谢斯辰现在上身什么都没穿。
虽身体依旧消瘦,连肋骨都根根分明。
可衬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非但不显得羸弱。
反倒有种绝美少年、任君采撷的魅惑感觉。
谢斯辰朝她笑了笑,坐起身来。
一边取过衣服穿上,一边柔声道:“南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非你没日没夜的治疗和照顾,我这条命早已没了。你的这份恩情,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上。无论以后你有何所求,只要我能办到的,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南溪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我不是说了吗?你我之间没有谁欠谁,你以前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救你,这是因果轮回,命中注定的相互救赎,懂了吗?以后别再说报答不报答的,你舍命报答我,那我岂不是又欠了你的,然后还要继续还你,你搁这给我套娃呢?”
“谢斯辰,你记住,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无论是继续去明理书院学习科考也好,回通化府隐姓埋名也罢,开始你全新的生活。”
谢斯辰如今的年纪已经十九岁,比姜南溪的这具身体大了两岁。
可这具身体里藏得却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是以在姜南溪眼中,谢斯辰更像是一个弟弟。
十九岁,放在前世,也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啊!
谢斯辰的眸光闪了闪,突然站起身,一把抱住姜南溪。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正要推开。
却突然感觉肩上一重。
少年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
闷闷的声音带着依恋响在她耳畔。
“好,我都听南溪的。”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声音清润如泉水,却乖的不得了。
仿佛摇着尾巴,渴望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姜南溪知道这孩子是因为吊桥效应,对自己产生了依恋心理。
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神色温柔,正要开口。
然而下一刻,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响。
“你!们!在!做!什!么?”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陡然下降了十度。
姜南溪本能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去。
随后惊愕地瞪大了眼。
只见医疗室门口,站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萧墨宸?
姜南溪脱口道:“萧墨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个本该不良于行的男人是怎么动作的。
只一眨眼,光影交错,颀长的身形就已经到了眼前。
姜南溪感觉一只寒凉似冰、坚硬如铁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猛地一拽。
脚下顿时一个趔趄,被迫跌进了那坚硬紧实的怀抱中。
一股带着侵略性的熟悉冷香扑面而来。
姜南溪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一张比谢斯辰更有冲击力的俊美脸
庞。
只是这张平日里就冷若冰霜的俊脸。
此时更像是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望着她的眼底仿佛凝聚着狂风暴雨。
“本王不来,又怎能亲眼看见,你是怎么偷人的?”
姜南溪:“……”
姜南溪听着这男人暴怒的指控,愣了好半晌。
随后,怒了。
“什么偷人?”姜南溪怒道,“萧墨宸,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这是在救人!”
萧墨宸咬牙切齿道:“救人需要这般衣衫不整的搂搂抱抱?”
姜南溪皱眉,觉得这狗王爷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跑来这里无理取闹。
“扎针的时候不脱衣服,我要怎么找准穴位,又要怎么治病救人?我给你治病的时候,难道你没脱衣服吗?”
本王与这小白脸怎能一样?
这句话,萧墨宸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还没等他把话吼出来。
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温润似玉的清朗声音:“南溪,这位便是皇上下旨为你赐婚的御王吗?”
“可是南溪,你的未来夫君,似乎并不支持你行医济世,继承圣手医仙的衣钵啊!”
“这样的夫君,你当真要嫁吗?”
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刚刚赶到门口的银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房间里,陡然杀气四溢。
萧墨宸第一次正眼望向了这个刚刚抱住姜南溪的男子。
只是这一眼,血色滔天、冰寒彻骨。
谢斯辰到底曾只是个文弱书生。
对上萧墨宸的视线,脸色便是一白。
但他却没有挪开目光。
反倒是一点点挺起了自己的背脊,嘴角也浅浅勾起。
但口中却轻声道:“御王为何这般看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南溪要做圣手医仙那般的医师,总要与男子接触,碰触其它男子赤裸身体的。”
“御王若连这点都不允许,是想等南溪嫁入御王府后,就将她关在后院,让她只能给你治病,只能成为你御王一人的笼中雀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黏人的小家伙们
门口的银铃简直想尖叫了。
啊啊啊,谢公子你闭嘴啊!
我们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小姐去给伤残营士兵治疗的时候,王爷根本就没有阻止啊!
可是银铃喊不出来。
她此刻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被冻住了。
对萧墨宸与生俱来的恐惧与臣服。
让她根本就没办法也没勇气再萧墨宸盛怒的时候开口。
偏偏谢斯辰说完这些话后,就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羸弱地看向姜南溪:“南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御王好像生气了。”
姜南溪也很不爽。
狗王爷突然跑过来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难道真想限制自己给别人治病,让自己成为他的专属医生不成?
姜南溪挣了挣被抓住的手,不满道:“萧墨宸,放手!”
萧墨宸双目赤红。
非但没有放手,反而猛地用力,把人拉的更近了一点。
响在耳畔的声音,冰冷暗哑,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信他的话?”
姜南溪看着他那张让自己背脊发寒的俊脸,心道:大爷的,狗王爷你这副模样,我不得不信啊!
“所以,你后悔与本王订亲了?”
萧墨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问。
姜南溪很想说一句:是挺后悔的。
要不是跟这狗王爷定亲,她怎么会招惹上欧阳萱那个变态?
只是,若不是和萧墨宸订亲,她恐怕早在刚穿越的时候就被定远侯府生吞活剥了。
也不会认识金铃、银铃她们,更不会遇见……
“娘亲!”
“娘亲!”
姜南溪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那两个玉雪可爱的身影,就听两个脆生生的童音从门口传来。
下一刻,两个小小的团子就像炮弹一样,猛冲过来。
直直冲进了她的怀里,也撞进了她的心窝。
“娘亲,你是不是又不要我和夭夭了?”
“呜呜呜,娘亲,夭夭好想你啊!”
刹那间,什么狗王爷,什么谢斯辰,全被姜南溪抛到了爪哇国。
看着两个小家伙哭的泪眼汪汪,一脸委屈又控诉看着自己的模样。
姜南溪的心软成了一团。
“抱歉,娘亲这几天有事情要忙,所以才一直没回去看你们!”
炎炎仰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那娘亲没有不要我们吗?”
夭夭跟着问:“没有不要我们吗?”
姜南溪没忍住,在两个嫩嫩地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当然没有,我的小祖宗,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们啊!”
两个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腻在她怀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谢斯辰目光沉沉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和落寞。
……
因为炎炎和夭夭的黏人。
姜南溪不得已停止了给谢斯辰的治疗,让他先去病房休息。
而她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拂柳庄中到处闲逛。
夭夭和炎炎或许是从没见识过这样自然田园的生活。
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就连向来沉稳如小大人一样的炎炎,也只矜持了一会会,就活泼的跟个真正的四岁小娃娃一样。
他们在田间穿梭,一会儿追着青蛙跑,一会儿又咯咯笑着扑蝴蝶。
有时候找到了不认识的小虫子和草药,就会兴冲冲地抓过来给姜南溪看。
叽叽喳喳问姜南溪这些是什么?
姜南溪的耐性也是极好的。
无论她们问什么,她都能答得有条不紊,妙趣横生。
哪怕是两个小家伙在泥地里打滚,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她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在旁边护着两人安全。
直到看到夭夭因为运动过度,气息有些急促,小脸微微潮红了。
她才招了招手,让两个小家伙过来。
夭夭和炎炎原本玩的正欢。
可是姜南溪一招手,他们立刻听话地跑了过来。
“娘亲!这里好好玩,夭夭可以不回去,一直在这里陪着娘亲吗?”
夭夭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任由姜南溪给自己擦,一边奶声奶气地问。
萧时晏其实也很想问和妹妹一样的话题。
但他知道,他是御王府的小世子。
每天都有很多课程要上,是不可能真的留在这里的。
小家伙垂下脑袋,露出落寞的表情。
姜南溪笑着揉了揉夭夭的小脑袋,给她塞了一颗丹药,随后才拍拍身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上来。
“留在这里当然是不可以的。夭夭和炎炎的家在御王府啊!”
夭夭眼中的希冀瞬间变成了失望,大眼睛里凝聚起一层水光。
下一刻却听姜南溪笑道:“不过,我也不会一直留在拂柳庄,这段时间娘亲留在这,是为了替人治病,明日就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定远侯府的嫁妆,可才还回来三分之二。
还有最重要的一些田产铺子,到现在柳蕙兰那老虔婆还死死攥在手中,不肯还呢!
她毕竟是柳尚书的妹妹,又是一品诰命的老夫人。
就算沈漾奉皇命交接嫁妆,也不敢逼得太过。
前几日沈漾已经让人传信给她,说明了这其中的难处。
姜南溪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回定远侯府了。
“不过,等周末……咳,我是说,如果接下来几日,夭夭和炎炎好好学习,每隔五六日,娘亲便带你们来田庄住两日,好不好?”
夭夭和炎炎的眼睛歘一下亮起来,气势如虹地脆生道:“好!”
“娘亲真好,夭夭最喜欢娘亲了!”
“炎炎也喜欢娘亲!”
……
孩子清脆的笑声,一遍遍喊娘亲的声音远远地飘出去。
也飘到了萧墨宸耳中。
他远远看着这一幕,神色一片复杂。
“咳……县主似乎很喜欢小世子和小郡主啊!”
耳边传来司玄中含笑的声音。
萧墨宸冷冷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茬。
司玄中微笑望着远处的一幕。
心中也有些唏嘘。
真是奇怪!
从前王爷权势滔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子为了接近王爷,便故意讨好小郡主和小世子。
这些女子,也有不少做的比姜南溪都更体贴、更温柔的。
可司玄中看她们的时候,只能看到满眼的算计,蓄意的讨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交换条件
但姜南溪不同。
司玄中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小郡主和小世子的算计讨好。
唯有满心满眼的真诚喜爱。
司玄中甚至有种错觉。
要是哪日王爷真的得罪了县主,县主或许会不愿嫁给王爷。
但只要有小世子和小郡主撒泼打滚哭着挽留。
县主说不定还真狠不下心不成这个亲了。
咳咳……
这么说!
好像他们王爷要父凭子贵才能娶上媳妇一样。
司玄中忍不住失笑。
正在这时,只见姜南溪把夭夭和炎炎交给了银铃。
突然大步朝这边走来。
“县主。”司玄中躬身行礼。
姜南溪朝他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萧墨宸。
“王爷,我好几天没给你祛毒治疗了,你最近可有毒发?”
萧墨宸:“你还记得要给本王祛毒?”
姜南溪:“……”
她怎么觉得狗王爷话语中充满了怨念?
但想一想,之前她确实答应过隔日就去替萧墨宸祛毒。
结果这段时日为了救谢斯辰的命,也为了让钟祥能多活一点时间。
完全把要给萧墨宸祛毒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里,姜南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一声道:“那……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祛毒?”
……
这一次的祛毒,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等祛毒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
拂柳庄中一片万籁俱寂。
姜南溪收起银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正要起身。
却感觉手脚一片虚软。
脚下一个趔趄,就朝地面软倒下去。
但预期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姜南溪,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嘛?本王没有让你这般不顾生死给本王祛毒!”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三个时辰的扎针治疗,想也知道要消耗多少精气神。
并且姜南溪早上才刚刚给谢斯辰治疗,又陪两个小家伙玩了许久。
所以这一轮治疗下来,姜南溪才会连治疗的力气都没有。
但事实上,针灸祛毒到一半的时候。
萧墨宸看到女孩脸色苍白,虚弱微喘的模样,就想让她停下来。
可是,这女人却根本不理会他。
完全把他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
后来嫌弃他聒噪,索性直接又往他身上扎了那奇怪的针。
饶是以萧墨宸的意志力强大和内力深厚。
被扎了针后,竟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差点没把萧墨宸气死。
但萧墨宸不知道,姜南溪比他更震惊。
二十二世纪能麻倒一头大象的麻醉药,对这狗王爷作用没那么大就算了。
怎么只是第二次使用,效果就大打折扣?
之前还能药倒他一两个时辰,这次却只过了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那以后自己要给他做手术怎么办?
姜南溪思维发散,一时忘了萧墨宸的质问,直接魂游天外。
萧墨宸心中的怒火腾一下烧起来。
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厉声道:“姜南溪,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小白脸?
姜南溪想也没想道:“在想我或许是时候给你做筋脉续接手术了。”
萧墨宸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手。
姜南溪退开一步,一本正经道:“王爷,前段时间我钻研出了一套改良的针法,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将你体内的巫髓毒压制到某一处。”
“只要你体内的巫髓毒不再扩散到四肢百骸,我就能给你做筋脉续接手术。”
“到那时,哪怕巫髓毒还没办法完全解除,你也能重新站起来了。”
“刚刚我之所以为你祛毒这么长时间,且不容许你打断,就是为了在实验这套针法的可行性。”
萧墨宸愣住了。
良久,才缓缓消化姜南溪话语中的意思。
“你当真,能让本王重新站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幻,仿佛还置身梦中。
“当然是真的,在医术上,我姜南溪从不打诳语。”
姜南溪道:“只要王爷肯信任我
,将你自己的身体全权交托给我处置,我保证,让你在七天内,就能如常人一般站立、行走、骑马。当然,要大量动用内力,去战场上厮杀,还需要等你体内的巫髓毒完全被驱除。”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
才缓缓道:“但我……有个条件。”
萧墨宸:“什么条件?”
姜南溪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王爷,谢斯辰的身份,御王府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
“若我真的能在七天内让王爷你重新站起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从宣华郡主手中,保下谢斯辰。”
“让他不用再当任何人的禁脔,让他能恢复他原先锦绣光辉、清清静静的生活。”
萧墨宸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你为本王治病,就是为了护住那个小白脸?”
姜南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谢斯辰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落入欧阳萱手中。”
“王爷您也该很清楚,您的这位好外甥女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男宠和得罪她的人的。我绝不会容许我的救命恩人,再落到那样的下场。”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宣华郡主又有皇上和太后庇护,若王爷执意偏帮自己外甥女,那我也不得不用自己仅剩的那点价值,跟王爷做一场博弈了。”
她的神情冷静而决绝,看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不避不让。
似是早就在等着这个谈判的时刻。
事实上,姜南溪这段时间除了给谢斯辰治疗,一直就在研究萧墨宸的治疗方案。
为的,就是将自己的价值提高。
为的,就是这一刻,她能有与萧墨宸谈判的本钱。
“王爷,您可以想清楚,是要你的腿重新站起来,还是……”
“闭嘴!”
姜南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摁进了萧墨宸怀里。
在她错愕时,耳边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姜南溪,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为了别的男人,来与本王谈判?你把我当什么?”
“本王在你心里,便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芙蓉散
姜南溪一怔。
还不等她反应萧墨宸说了什么。
死死箍住她的手却将她一把推开,萧墨宸仿佛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懊恼地脸如寒霜,转身就走。
远远地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回去后,将谢斯辰送到御王府!这样你满意了吗?”
姜南溪:“……”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将谢斯辰送到御王府。
那就代表,萧墨宸愿意从欧阳萱手中保下谢斯辰了。
===
定远侯府。
“啊啊啊啊啊——!好疼,好难受!”
“我的身体里有虫子……有虫子在咬我……我好难受,救命!救命啊!”
“对了,我要吃药,郡主,求求你把【芙蓉散】给我!我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再也不敢……求求你,给我芙蓉散,给我芙蓉散啊!”
沈翊文居住的松竹院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凌婉茹、沈翊轩和姜思瑶等在外厅,来回踱步。
而这其中,最惶惶不安的就是姜思瑶了。
之前她察觉到欧阳萱偷偷对御王产生不伦之恋的时候。
姜思瑶是欣喜若狂的。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借欧阳萱的手,让姜南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姜南溪这贱人竟然平安回来了。
反倒是定远侯府,被变相“抄家”。
沈玥彤盛怒之下,直接冲到她的琉璃院队她拳打脚踢。
屋中仅剩的银钱首饰,能穿出去的衣衫,不是被夺走,就是被剪得稀巴烂。
贴身丫鬟倚翠更是被打的昏死过去,至今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
姜思瑶不是没想过让沈翊轩替她讨回公道。
可沈翊轩非但没有维护她,反而责怪她,为什么要去招惹姜南溪?
还让她忍一忍。
等沈玥彤气消了,就会把东西还给她了。
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现在却对她越来越敷衍。
两人的婚事,更是再也没有提起过。
反倒是每每说起姜南溪的时候。
沈翊轩的眼中会出现遮掩不住的惊痛和茫然。
姜思瑶太清楚这男人在想什么了。
他后悔了!
后悔为了她,放弃和姜南溪的婚约。
后悔为了她,侯府损失了一大笔财产。
他想跟姜南溪复合!
可如此一来,她姜思瑶算什么?
她这十几年受的委屈和痛苦,这一年多拼命的努力讨好和付出,又算什么?
姜思瑶简直要气疯了。
这些时日,她一直期盼着沈翊文能早点回来。
因为她知道,如今这定远侯府中,还愿意把她放在心上,替她撑腰的,只剩下二表哥沈翊文一人了。
可姜思瑶怎么都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全身血淋淋,半死不活被丢回侯府的沈翊文。
……
也不知又煎熬等待了多久。
回春堂的郑大夫终于衣衫不整,狼狈地从里屋出来。
“大夫,大夫,我二表哥怎么样?”
“郑大夫,翊文他怎么样?还能去参加下个月的科考吗?”
郑大夫看向凌婉茹的目光简直一言难尽。
科考?
这定远侯府的人在想什么呢?
如今这定远侯府的二公子能保住命就已经很好了。
还指望去科考。
但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叹了口气道:“侯夫人,还请节哀顺变,二公子的身体底子已经完全被药物破坏掉了。以后别说参加科考,恐怕想要继续读书学习、乃至于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坐卧都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
凌婉茹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宣华郡主之前刚刚给翊文引荐了上一届的主考官梁大人和张大人,他们都说翊文今次科考很可能会高中的。怎么就突然不能科考了?”
“你这庸医,莫要胡言乱语,坏我孩子名声!”
郑大夫有些被激怒了,忍着气道:“侯夫人若是不信老夫的诊断,大可以去宫里请太医来为二公子诊治。”
“但老夫还是敢在这里放话,二公子恐怕已经服食芙蓉散有一段时间了。”
“这东西,在京城纨绔公子中也不算毫无名气,少量服用只是感官欢愉,身体略显虚弱,可一旦长期服食,毒性侵入肺腑,身体便会被彻
底掏空。”
“老夫还从未见过用芙蓉散上瘾后,哪个纨绔公子还能去参加科考的。且一旦断了芙蓉散,就会痛苦如万万蛇虫鼠蚁在经脉中啃咬钻爬,痛不欲生。”
说到这里,郑大夫的气也消了。
忍不住唏嘘地摇摇头:“芙蓉散上瘾之人,这辈子恐怕是彻底废了。至少老夫是无能为力,侯府若是想救二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
说完,郑大夫就急匆匆离开了。
凌婉茹和姜思瑶身体摇摇欲坠,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芙蓉散,翊文怎么会染上了芙蓉散!”
凌婉茹尖叫一声,眼底有惊痛,可更多的却是失望。
书童红着眼圈从里面出来:“夫人,二少爷刚刚睡过去了,睡着的时候还在喊着您和思瑶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二少爷?”
凌婉茹深吸了一口气,往屋里走去。
沈翊轩和姜思瑶也连忙跟上。
然而一进门,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夹杂着药味就扑面而来。
而躺在病床上的沈翊文却似乎又疼醒了过来。
正披头散发趴在床边,一声声干呕。
床下、嘴边,甚至连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呕吐物。
三人身形齐齐一顿,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沈翊文呕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满脸痛苦地哭喊:“芙蓉散,快……快给我芙蓉散,我真的受不了了。母亲,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几日不见,沈翊文仿佛完全变了模样。
眼窝凹陷、满脸胡茬,皮肤下的血管仿佛一根根暴露出来。
双眼更是遍布红血丝,浑浊一片。
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这样子,简直比之前姜南溪还没为他求来药。
他还常年卧病在床时更消瘦、更憔悴。
凌婉茹看着这样的沈翊文,火气蹭一下就冒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
凌婉茹:“翊文,你怎么会染上芙蓉散这种东西?”
“我和你父亲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想尽办法治好了你的顽疾,你……你就是这般自甘堕落,报答我们的?”
沈翊文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迎来的不是母亲的心疼和关切。
而是,指责!
这一刻,他甚至连芙蓉散成瘾带来的痛苦都忘记了。
只瞪大通红的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凌婉茹。
嘶声道:“母亲,你……你怪我?是我想染上芙蓉散的吗?”
“是欧阳萱啊!自从我跟了欧阳萱后,她就一直偷偷在我平日的止咳药中下芙蓉散。否则我又怎会成瘾?”
沈翊轩皱眉道:“二弟,你怎么和母亲说话的?注意你的言行态度!”
“母亲这么说,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虽说这芙蓉散是郡主喂你服食的,可若非你自甘堕落去当男宠,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沈翊轩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
就仿佛真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兄长,在教训堕落的弟弟。
可这些话落在沈翊文耳中。
却成了一根根扎入他心脏的刺,让他痛不欲生。
“我自甘堕落?”沈翊文尖叫,“如果不是为了侯府的利益,如果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府,我用得着去当欧阳萱的男宠吗?”
在被欧阳萱看上的时候,他何尝不是诚惶诚恐,满心抗拒?
可是当他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后。
父亲第一时间考虑的却是长公主府能给定远侯府带来的利益。
当然,在真的跟了欧阳萱后。
欧阳萱给他的资源、人脉、好处。
还有将长公主府的侍卫送到他身边。
让他品尝到了权势滔天,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滋味。
沈翊文就逐渐迷失在其中,心甘情愿当起了男宠。
可他根本没想过。
以色侍人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更没有想到,当欧阳萱把他弃若敝履后。
自己的家人竟然完全不承认他的付出。
反而说他自甘堕落!
“你们敢说,自己没有因为我,从长公主府获取好处吗?”
凌婉茹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沈翊轩大怒:“翊文,你够了!没看到母亲已经快被你气病了吗?”
“你只记得自己的付出,怎么不想想,你年少时一直卧病在床,母亲为你流了多少泪,担了多少心,如今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知道母亲有多伤心?父亲回来后知道了此事,又该多么失望吗?”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沈翊文闻言,突然发出一声声如杜鹃啼血般的惨笑。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撕心裂肺咳起来。
血沫混合着呕吐物,从他的口中喷出来。
凌婉茹和沈翊轩连连后退,生怕被这些脏东西沾到了。
一直等退到了门口。
凌婉茹才突然皱眉看向姜思瑶,道:“思瑶,你精通医术,翊文这边刚好也需要人贴身看护,以后你就留在这松竹院中好好照顾翊文吧!”
姜思瑶一惊,猛地抬头,几乎下意识地开口拒绝。
“这……这怎么行?不,不行的!”
沈翊文如今这模样,哪还有从前翩翩少年郎的俊秀斯文?
简直跟个脏臭的乞丐差不多?
要她贴身照顾这样的沈翊文,她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
果然,沈翊文此刻停止了咳嗽。
正睁着一双浑浊赤红的泪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看的姜思瑶心中直发毛。
她定了定神,连忙泫然欲泣地看向沈翊轩。
哽咽道:“思瑶不是不愿意贴身照顾二表哥,只是,思瑶虽在心中只把二表哥当亲生哥哥,可到底男女有别。”
“思瑶心有所属,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与别的男人这般亲近,否则,毁了思瑶的清誉事小,若是……若是……”
说到这里,姜思瑶咬了咬发白的唇。
神情越发凄楚可怜,望着沈翊轩的目光也越发深情款款。
“若是让思瑶心中爱慕的那个人,误会思瑶是个水性杨花,随意与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的浪荡女人,那思瑶当真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翊轩听着这一番“暗暗”的表白,顿觉感动万分。
他伸手一
把将姜思瑶抱进怀里,道:“思瑶,你别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懂。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等伺候……”
“够了!”
凌婉茹冷笑一声,直接打断沈翊轩的话:“思瑶若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适合,那翊轩你就留下来,与思瑶一起照顾你弟弟。刚好这段时间你手受伤还未养好,也没办法去任职……”
沈翊轩脸色微变,瞬间放开了抱住姜思瑶的手。
“我堂堂男子,定远侯府世子,怎么能做这等下人才做的伺候人的事情?”
但他马上又伸手抱住姜思瑶,情真意切道:“思瑶,没关系的,我了解你对我的心意,又怎么会误会你和二弟有染呢?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照顾二弟,若这阖府上下,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定然不会轻饶。”
姜思瑶面皮抽搐,简直恨不得扇死沈翊轩这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凌婉茹却已经拍板下来:“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思瑶你去琉璃院收拾一下,今晚便开始搬来松竹院好好照顾翊文。”
“翊文。”她的视线又落在失魂落魄的沈翊文身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接下来,你就在松竹院里好好养病,没事不要去前院,免得吓到你祖母和弟弟。”
“从前你不是最疼爱你的思瑶表妹吗?以后她就留在你松竹院里好好伺候你,放心吧,以前你缠绵病榻多年都能痊愈,这次一定也可以!”
凌婉茹话虽说的关切,可身体却退避三舍。
眼中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满满的失望和嫌弃。
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儿子,而只是一颗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
沈翊文又忍不住笑起来。
又笑又咳,嘴角溢血。
悲呛而绝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我当你暗处的那把刀
是啦,他怎么忘了呢!
从前父亲和母亲,还有这定远侯府的每一个人就都是这么对他的啊!
因为他常年缠绵病榻,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无法为家族挣得任何荣誉和利益的废物。
所以父母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她们的眼中,只有注定要继承侯府的长子,和偏疼的幼子。
他在这侯府中,什么都不是。
就连奴才都可以怠慢他,欺辱他。
这府中,唯有一个人,将那时的他当人看。
她不顾男女大防照顾他,开解他,为他读诗念文,让他不要荒废学业,放弃希望。
也是那个人。
在他都自暴自弃的时候,为他求来了治病的良药,让他获得了新生。
就在凌婉茹一行人要走出房间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沈翊文撕心裂肺惨笑的声音。
“那个人,是姜南溪……咳咳咳,母亲,你说错了……在我上一次缠绵病榻的时候,你和父亲什么都没为我做啊!”
“真正为我付出,照顾我,为我求来续命良药的,是南溪!哈哈哈哈哈……咳咳……”
是姜南溪!
把他放在心上,当做真正的亲人关切照顾的,从来就只有姜南溪一个人啊!
可他却把这样的亲人,弄丢了。
沈翊文突然再次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地咳嗽。
然后再剧烈的疼痛与滔天的悔恨中,晕死过去。
===
拂柳庄。
姜南溪把和萧墨宸商定下来的结果,告诉了谢斯辰。
看着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俊秀脸庞。
姜南溪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其实,以萧墨宸那狗王爷的糟糕态度。
她要是谢斯辰,她也不愿意去御王府寄人篱下。
可是,形势比人强。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欧阳萱又任性妄为。
姜南溪不敢保证,把谢斯辰放在其他地方。
会不会被欧阳萱直接弄死。
只有放在御王府,放在萧墨宸的眼皮底下。
她才敢保证欧阳萱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欧阳萱对萧墨宸的畸形感情。
她在谁面前暴露真面目,都不会愿意在萧墨宸面前展现出丑陋恶毒的嘴脸。
所以,谢斯辰想留在京城。
只有托庇于御王府,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又或者……
姜南溪看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柔声道:“若是你真的不愿意去御王府,我会想办法安排你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哪怕长公主府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将手伸到西楚的每个地方,你只要躲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再回来京城,参加下一届科考,到那时,自然再没有人能阻你。”
至于事情怎么平息。
姜南溪还没有想好。
但她与欧阳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算她肯善罢甘休,欧阳萱也绝不会容许她嫁给萧墨宸。
那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而且,欧阳萱无缘无故抓捕她、算计她,害她身受重伤的那笔账。
她总要讨回来的! 少年人安静听着她的话。
浓密的长睫垂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道清浅的阴影。
整个人显得昳丽、脆弱又乖巧。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道:“南溪,我之前听到你想让你的马夫去雇佣高手和幕僚,你说,你要组建只属于你自己的势力。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好不好?”
姜南溪一愣,脸上满是惊诧。
她一时没想清楚,自己与徐瑞那么隐蔽的对话,到底是怎么被谢斯辰知道的。
但让她更错愕的是谢斯辰的思维跳跃。
她们刚刚不是还在商讨要怎么从欧阳萱手底下保住谢斯辰吗?
怎么就变成谢斯辰要替她去组建势力了?
姜南溪嘴唇动了动,想要拒绝。
谢斯辰略显清冷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祈求的神情。
他伸出手,抓住姜南溪的衣袖,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声音清润动听的宛如山涧溪流潺潺而过。
“南溪,你信我,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一定能帮到你,也一定会听你的话。”
“你要我去御王府躲避,那我就去御王府。但你,不要把我当做无用的人。”
“让我替你去招揽人才,组建势力,让我替你去做你不方便做的事情。”
让我来当你暗处的那把刀!
姜南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十五岁就能成为一府解元,且被明理书院破格“跨省”特招的少年天才。
怎么可能会是无用之人?
姜南溪前世也是学医方面的天才。
可太知道谢斯辰才学的含金量了。
若非欧阳萱强取豪夺,谢斯辰只凭他的才干一路晋升。
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在朝堂上大放光彩。
甚至成为权势滔天的一国首辅都不为过。
可正因为知道。
她才不可能让一个有状元之才,治国之能的未来首辅,给自己当“管家”啊!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而且还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实在没那个脸!
姜南溪拒绝道:“谢斯辰,你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争取在下一届高中状元,到那时,你便是西楚建国以来从所未见的六元及第,绝世天才。”
“所有的荣光都会聚焦在你身上,你再不是默默无闻,任由权贵玩弄欺压的普通学子。便是欧阳萱也不敢再对你下手,甚至还会惧怕你报复她。”
“所以,你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帮我招募人才这种小事上呢!”
至于这一届的科考,姜南溪则从未想过。
因为离今次会考,只剩下半个月不到时间。
可这半个多月来,谢斯辰一直被关在长公主府中日夜折磨。
那可不仅仅是肉体折磨。
更有严重的精神摧残。
一般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别说短时间内去参加科举考试了。
甚至很可能长时间都因为精神创伤而走不出来,从此就废了。
而且这一个月,谢斯辰根本就没机会温书学习。
只靠着半个月的恶补,想要追上其它学子的进度,想要将身体和精神调整到能参加科考的程度。
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但也幸好,永熙帝萧文昭可能是深感朝中听命于自己的能臣缺乏。
所以自从他登基后,经常会增开恩科,科举取士。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很缺钱
姜南溪猜测,谢斯辰明年就会有再次科考的机会。
以他的才华,经过这一年的修整和学习,定然能高中状元。
到那时,曾经的屈辱与痛楚,还有长公主府的威胁,将再不是能困住他的牢笼。
谢斯辰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神光。
他没有告诉姜南溪。
他根本就没打算等明年再去参加科考。
今年的科举,他就要一举夺魁。
他更不会告诉眼前的女孩。
他此刻的心中血海滔天,仇恨入骨。
根本就等不到明年。
只想用最残酷血腥的手段,让每一个刽子手都血债血偿。
他怕吓到姜南溪。
而且,谢斯辰知道,如果自己说今年就要参加科举。
时间紧迫。
姜南溪就更不会让自己帮她了。
翻涌的思绪只在脑海中转了一瞬,便很快被他收敛于无形。
谢斯辰抬起头,朝姜南溪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清清浅浅,温温煦煦的,如冬日的暖阳。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
“南溪,我都知道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六元及第,成为朝堂上能呼风唤雨的权臣,让这西楚国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但我并非自谦,而是学业于我,确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我有足够的余力,为你做任何事。”
“相反的,若是你不愿让我帮你,我会日夜难安,担忧你的安全,反倒是没办法好好读书了。”
好的,明白了!
这就是来自学神的自信。
对旁人来说六元及第几乎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可谢斯辰说起来的时候,却稀松平常的仿佛是喝水吃饭一般。
姜南溪终于妥协了。
而且她对古代世界人生地不熟,又是女子之身。
想要组建自己的势力,可谓举步维艰。
徐瑞他们的出身背景,又注定了有诸多阻碍。
谢斯辰若是愿意帮忙,其实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我们合作!具体的事宜,我会让徐瑞和金铃来与你沟通。”
姜南溪果断伸出手,盈盈浅笑,“谢斯辰,以后请多多指教。”
谢斯辰不懂握手的含义。
愣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握住了那莹白纤细的手。
姜南溪的手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无骨,细腻无暇。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按照影十三的教导习武,再加上现代的锻炼方式。
只短短一个月,她的掌心就已经磨出了薄茧。
可谢斯辰握住她手的动作却极轻极柔。
小心翼翼,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脆弱又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等握稳了以后,他的五指收紧。
脸上绽放开一个温柔的笑:“请多指教。”
他希望一辈子都能握着这只手,就像握着生命里仅剩的光。
他希望,能将这束光从那个男人身边抢过来。
让她变成自己独有的。
但谢斯辰知道,他不能急。
如今的他还太弱小。
还不具备与那个男人抢夺的能力。
可总有一日,他会牢牢抓住这只手,护住她的安全。
让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他唯一的光。
===
姜南溪现在手中的财富,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数目。
若是这个时代旁的女子。
父母双亡,又有那么大一笔资产,定然会好好存起来。
等到出嫁那日,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如此才能为自己在婆家挣得一席地位,让京中的权贵官眷对自己另眼相看。
也能给未来的子孙留下丰厚的家资。
可姜南溪对此却毫无兴趣。
她和萧墨宸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和合作。
嫁妆丰不丰厚,出嫁时排场大不大。
她完全不在乎。
她更信奉的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打铁还须自身硬。
要在这个世界有自保之力,依附任何人都是不靠谱的。
只有她自己手握武力和一定的权柄,才能保障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
至不济,这西楚国待不下去了。
她想要远走他国,也需要强大的护卫队傍身不是吗?
所以,对于好不容易从定远侯府讨回来的那些头面首饰。
姜南溪完全没有要给自己留一星半点下来充门面的意思
。
而是全都交给了徐瑞、金铃和谢斯辰,让他们“招兵买马”。
她甚至还嫌弃钱远远不够花。
只恨不得能再凭空多讨一笔嫁妆回来。
碧清院中。
今日刚好来找姜南溪玩耍的韩妤菲和赵盼夏听完她的烦恼,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这满京城中,越是家世显赫的翩翩公子和名门淑媛。
越是忌讳提起黄白之物。
他们觉得提钱,就是满身铜臭味,是不够高贵风雅,让人看不起。
可唯有姜南溪。
她毫不避讳地将缺钱,想赚钱写在脸上。
恨不得抓着她们的手问:姐妹,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途径,给介绍一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的南溪非但没有让韩妤菲和赵盼夏嫌恶。
反而觉得她说不出的坦率可爱。
韩妤菲笑了一阵后,道:“南溪,你剩下的嫁妆,当真拿不回来了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柳老夫人求到了太后面前,和凌婉茹当着太后的面,痛哭流涕表演了一场,并且承诺将我嫁妆中最赚钱的九凤阁孝敬给太后。”
太后自然欣然应允,于是跑去找了皇帝。
于是很快,户部和沈漾便被招了回去。
归还剩余嫁妆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
甚至皇上还让苏辔传了个口谕到御王府。
意思是,即便剩下的嫁妆不归还,姜南溪如今的身家也已经足够丰厚了。
即便将来嫁入御王府,也定然能风风光光。
定远侯府毕竟养育了姜南溪一场,且凌婉茹与她还有姨甥关系。
若真的把事情做绝,只会让人质疑未来御王妃不孝不悌。
没有圣旨,只是随意闲聊一般的口谕。
可意思却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就是让她莫要对定远侯府赶尽杀绝。
应当见好就收,将剩下的那些资产都送给定远侯府。
可凭什么呢?
那本就是英国公府和凌元歌留给原身的。
本就是属于姜南溪的嫁妆。
这些年,定远侯府拿着原身的嫁妆挥霍,早已亏空了不少资产。
她都已经不计较被挥霍的这部分了。
永熙帝竟然还想让她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嫁妆也白送给定远侯府?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去帮赵贵妃治病
永熙帝竟然还想让她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嫁妆也白送给定远侯府?
呵,凭什么?
凭他们足够不要脸,足够心狠手辣,足够权势滔天吗?
正在这时,赵盼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有些犹豫地问道:“南溪姐姐,你……你很缺钱吗?”
“缺!极其缺!”
姜南溪毫不犹豫道:“怎么?小盼夏你要给姐姐提供赚钱的渠道?”
说着,还忍不住掐了赵盼夏圆圆的小脸一下。
赵盼夏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声音都因为羞涩而变小了很多:“南溪姐姐,你……你的医术很厉害。我姑姑这些时日在寻找能够治疗怪病的医师,一旦治好了,姑姑会给与赏赐。”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是……很多很多的赏赐。”
赵盼夏这话,让姜南溪忍不住沉吟起来。
她会医术这件事,还是之前去韩妤菲家中看望她大哥韩文彬的时候暴露的。
韩家照顾韩文彬的小厮气胸发作,眼看就要不行了。
在众人一团乱地叫医生喊救命声中。
姜南溪干净利落地为小厮进行了胸腔穿刺。
赵盼夏和韩妤菲都看呆了。
韩文彬更是激动地拍着手,不停叫喊着仙女姐姐好厉害。
在金铃骄傲地给她们科普,姜南溪在镇北军伤残营中,救了多少濒死的士兵后。
赵盼夏和韩妤菲对姜南溪的钦佩更是到达了顶峰。
“南溪,世人还说你没有继承圣手医仙的衣钵,世人当真是眼瞎了!”韩妤菲唏嘘道。
赵盼夏则是在激动一会儿后,忍不住落寞道:“战场上若是有南溪姐姐这样的神医坐镇,爹爹和爷爷手底下的士兵,该能少死多少人啊!”
那日之后,姜南溪还用系统中的药物配合凌元歌留下来的药方。
给赵盼夏和韩妤菲配置了升级版的玉魄丹。
两人拿给家中长辈服用后,更是对姜南溪的医术有了清晰的认知。
所以赵盼夏今日才会突然提起让姜南溪去治病挣钱。
姜南溪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姑姑是当朝贵妃,皇宫中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太医,为何要从宫外找人去治病?”
赵盼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宫中的太医治不好。”
赵盼夏身为辅国将军府的嫡女,府中招太医来治病的机会也不少。
但她总觉得,自己见过的那些胡子花白的太医,医术远不如姜南溪。
至少南溪配置的玉魄丹,奶奶吃了后,就不再气喘咳嗽、夜不能眠了。
可宫中的太医却一个都做不到。
姜南溪笑笑,不以为然道:“就算太医治不好,也能张贴皇榜,广邀天下名义来会诊。贵妃应该不会信我一个黄毛丫头,能比那些名医更厉害吧?想必这赏赐轮不到我去拿。”
赵盼夏闻言,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心虚地避开了姜南溪的目光。
事实上,姑姑想从民间寻找太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千辛万苦寻来的名医,却始终没办法治好那怪病。
赵盼夏也曾鼓起勇气,像爹爹推荐姜南溪。
可赵将军一听说她推荐的是南溪县主,立刻就皱了眉头。
大声斥责她小孩子胡闹。
赵将军根本就不相信,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真能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便是那玉魄丹,赵家人也认定,那是圣手医仙留下来的。
但赵盼夏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抬头道:“我爹爹确实不同意,可……可我偷偷跟姑姑说了。姑姑答应我让你试试看,但……但要你保证,无论治疗结果如何,都不能把病人的病情和身份泄露出去。”
姜南溪闻言越发皱眉。
不能泄露病人的病情和身份?
这该不会牵涉到什么皇族密辛吧?
万一她进宫去把人治好了,结果却卷入到宫斗中,会不会被人灭口啊!
这病,她到底是去治还是不去治?
然而,下一刻,就听赵盼夏道。
“姑姑说,如果你治好了病人,至少会给你千两黄金作为酬金。”
姜南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担忧、什么顾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毫不犹豫拍板道:“好,我去!”
赵盼夏羞怯地笑了笑:“那,那我去回复姑姑一声,等姑姑安排好了,我来接你进宫。”
三人正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声。
“姐姐,
姐姐,你出来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二表哥都快死了,你都不愿意去看看他吗?”
“从前你可是一直把二表哥当亲哥哥。他生病几年,你就在他床边衣不解带照顾了几年。”
“二表哥在病中也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怎么忍心不去看她呢?”
“呜呜呜,姐姐,你怎么会变得这般残忍?”
……
哀哀戚戚、撕心裂肺的哭诉,一声声从碧清院外传来。
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婵气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二小姐怎么又来了?而且她,她每句话都是假话,一直诋毁小姐。她,她真不要脸。”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姜思瑶。
姜南溪从拂柳庄回到碧清院的当天,姜思瑶和定远侯府的人就上门过。
凌婉茹对于侯府贪墨了她三分之一嫁妆不肯还的事情,绝口不提。
却理所当然地要她去照顾沈翊文。
姜南溪冷笑一声,当场让金铃银铃,把她们全丢了出去。
后来姜思瑶又单独上门来哭求过,用的话术跟今日差不多。
刚刚被姜南溪当试药小白鼠的影七从手术室出来。
一腔怒火没处发泄。
直接逮着姜思瑶狠狠揍了一顿,直揍得她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之后几天,再也不敢来碧清院。
可今日,居然又来了。
这是知道了赵盼夏和韩妤菲在这里。
所以想在两人面前给自己泼脏水,顺便道德绑架自己,不得不去照顾沈翊文呢?
韩妤菲皱眉,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南溪,你这位庶妹,可不简单。她方才那番话,明着是说你狠心,实则是在污蔑你的清白,暗指你与沈二公子有多年孤男寡女、肌肤之亲。这些话若是被传出去,传到御王耳中,我怕御王会误会你的清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姜南溪倒是完全不怕萧墨宸误会。
但姜思瑶这只苍蝇一直跑到她面前表演茶艺。
还真是让她足够膈应的。
老虎不发威,这庶妹还真当她是hellokitty了?
……
碧清院外。
姜思瑶一边声声哭喊,一边伸长了脖子往碧清院中瞧。
可无论她怎么喊,把喉咙都喊哑了。
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怎么回事?
那两个来找姜南溪的赵小姐和韩小姐都耳聋了吗?
自己声音都喊得这般大了,她们难道就没听到?
若是听到了,难道不该冲出来,问问自己为何这般说姜南溪?
那样她才好揭穿姜南溪的真面目啊!
姜思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面容一阵扭曲。
她此刻的模样,简直与一个月前天渊之别。
身上华丽锦绣的服饰没有了。
只能穿着一件早已过时的廉价衣裙。
且这衣裙因为洗过太多次了,显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哪里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若是靠姜思瑶近些,还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酸臭味。
她的脸更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纯娇嫩。
皮肤黯淡粗糙,眼底有明显的青黑。
整张脸时常露出暴躁又狰狞的表情。
哪还有半点曾经让沈翊轩神魂颠倒的白莲气质。
叫喊了半天,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姜思瑶越发焦急暴躁,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就要喊出姜南溪早在一个月前便已被人糟蹋的事情。
可她的话还没出口。
就见碧清院的院门砰一声被人打开。
姜思瑶一喜,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正要露出楚楚可怜的哀伤和祈求。
然而下一刻。
等她看清了来人,她所有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转变了一半的楚楚可怜,也猛然被惊恐取代。
只见走出来的人哪里是什么赵小姐、韩小姐。
甚至都不是姜南溪。
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
“你真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觉得老子不会打女人是吧?”
影七一个闪身冲到姜思瑶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逼斗。
啪!
一声脆响过后,姜思瑶直接被扇飞出去数米远。
等落地的时候,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牙齿都有隐隐的松动。
影七却根本没停,继续大步朝姜思瑶冲过去。
口中骂骂咧咧喊着:“今天老子就打死你!”
“也许你死了,姜南溪……咳,小姐心情好了,就不折腾我了!”
姜思瑶吓得魂飞魄散。
她再也不敢指望能在别的官家小姐面前诋毁姜南溪了。
甚至顾不得去摸一下被扇的红肿的脸。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飞也似得拼命逃走。
那个光头,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是真的会打死自己的!
姜思瑶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松竹院。
等确认了影七没有追上来,她才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成天就知道哭,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正哭着,几个松竹院的丫鬟走过她身边。
脸上却再没有了从前的亲昵讨好,反而满满都是嫌弃。
“明明这松竹院的活,全是我们做的。”
“让她照顾二公子,她却这也不会,那也不肯做,最终还不是要我们来做!”
“就这,她还觉得委屈,呸,还当自己还是未来世子妃啊?”
“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堂堂县主不要,竟要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说起来,从前二公子生病的时候,我也在旁伺候,那时候我们几个丫鬟可都不用怎么动手,县主一个人就把二公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了!”
“同样是表小姐,怎么人与人的差距能那么大!”
这些丫鬟说话声音清脆洪亮,完全没有要避着姜思瑶的意思。
姜思瑶刚刚止住的眼泪,气的又狂涌了出来。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之前被丫鬟们这样嘲讽奚落的人,都是姜南溪啊!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啊——!好痛,好痛啊!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我要芙蓉散,给我芙蓉散,啊啊啊——!”
“来人
,来人啊,快给我芙蓉散!”
“救命,救命啊……”
正在这时,屋子里又传来沈翊文凄厉的嘶吼声,东西的打砸声。
刚刚还在议论嘲讽的丫鬟们顿时脸色大变,慌忙做鸟兽散。
“哎呀,我衣服还没洗呢!我先去洗衣服了!”
“我去打扫恭房……”
“我去……”
没多久,院子里的丫鬟们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姜思瑶脸色大变,也想跑。
却见沈翊文的书童竹墨狼狈地从里面跑出来。
一看到姜思瑶,他立刻喊道:“思瑶小姐,少爷正在喊你呢,你……你还不快进去照顾少爷!”
姜思瑶捂着红肿的脸,哽咽道:“竹墨,不是我不想照顾二表哥,可我刚刚去找姐姐,希望她来看看二表哥,谁知道她却让手下狠狠打了我一顿,我现在全身上下疼的不行,实在是没有余力照顾二表哥了!”
说着,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竹墨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道:“思瑶小姐,夫人可是说了,二少爷专门交给你看护和照顾。你若是不肯做,那我就只能去禀告夫人了。只要夫人同意你以后都不需要照顾少爷,你自然能从这松竹院搬出去。”
姜思瑶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因为她想起几日前凌婉茹给她的警告。
她若不肯好好照顾沈翊文,就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被赶出侯府。
要么,侯府会将她草草嫁出去,许给一个员外郎当填房。
姜思瑶当时闻听此言,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两个下场,无论哪一个,都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如果被赶出侯府,如果被草草发卖嫁了。
那她这一年多在侯府的经营算什么?
她对沈翊轩那么多的付出又算什么?
不,她绝不能被赶出侯府。
她一定要嫁给沈翊轩当正妻,成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姜思瑶咬着唇,忍着泪,憋屈地走进了沈翊文的病房。
站在她身后的竹墨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影,却是狠狠吐了口唾沫。
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怎么不去死
这一年多,二少爷曾给过她多少好处和照顾?
曾给她引荐过多少达官显贵?
每次拿到好处的时候,姜思瑶便会情真意切、信誓旦旦地说。
二少爷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比亲哥哥还亲。
无论以后二少爷要她做什么,她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结果呢?
二少爷如今刚落魄。
这女人只照顾了少爷一个晚上,就各种嫌弃、推脱。
哪像南溪县主?
当年二少爷卧病在床数年,发病时形容也并不比现在好多少。
可南溪县主就是能数年如一日地细心照顾。
最终还为二少爷求来了续命的良药。
如此一对比!
这姜思瑶当真连南溪县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可……
竹墨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黯淡下来。
南溪县主明明曾对二少爷那么好。
可在二少爷好了以后,却从未好好待她。
反而把姜思瑶当做了亲妹妹般疼爱。
连带着自己这个书童也势利眼,看不上南溪县主,时常对她冷嘲热讽,敷衍不耐。
可如今一朝重新跌落泥潭。
才知道谁是真正对二少爷好,值得二少爷疼爱的好妹妹。
竹墨轻叹了口气,突然眼角余光瞟到了什么。
他定睛一看,顿时喜形于色,连声音都哽咽了。
“县主,您……您终于肯来看望少爷了!”
……
屋内。
沈翊文好不容易熬过了又一轮芙蓉散的发作,全身一片狼藉。
剧烈的痛楚与煎熬,让他胸口不住起伏。
口中发出一阵阵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水……给我……水……”
喉咙里火烧火燎般的干咳,让沈翊文无法忍受。
他凝聚起最后一点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一边朝刚刚进屋的姜思瑶伸出手。
“思瑶,我……我好渴,你……你快给我水……”
姜思瑶看着他那满身脏污、骨瘦嶙峋的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
她强忍着恶心,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慢慢挪移到沈翊文身边。
茶杯被怼到了沈翊文的嘴巴里。
“快喝!”
坚硬的瓷杯重重磕碰在沈翊文的嘴唇和牙齿上。
紧接着,冰冷的茶水就被一股脑儿往他脸上倒下。
“咳咳咳咳……”
沈翊文茶水没喝到多少,却被狠狠呛到。
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到后来,他的口中甚至喷出了一蓬蓬的血沫。
可姜思瑶面对他这凄惨的模样,却没有半分怜悯。
反倒满脸都是厌烦和鄙夷。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沈翊文都已经病成这副模样了,为何还不死?
他早点死了,自己岂不是就能解脱了?
沈翊文独自咳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可这么一折腾。
刚刚的那点茶水非但没让他解渴。
反倒让他的喉咙越发火烧火燎,仿佛有无数被火烤锅的利刃,在他的食管上一下下切割。
求生的本能让他再次朝姜思瑶伸出手。
用沙哑破碎的声音祈求:“思瑶……给我水,再给我一点水,我好渴……”
“你还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你的婢女,为什么要伺候你喝水?”
连日来的折磨与压抑,让姜思瑶终于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沈翊文猛地瞪大了血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孩。
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姜思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露出楚楚可怜的柔弱神情。
“二表哥,我真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她拿起帕子擦揭眼角,眼圈说红就红,泪水说掉就掉。
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知道我是神医谷的弟子,我的医术是极好的。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姨母和翊轩哥哥不忍心跟你说,可你也应该很清楚。”
“你的身体没救了,芙蓉散侵入肺腑,身体底子已经被彻底毁掉了。”
“如果让你继续服食芙蓉散,不说价格昂贵,如今的侯府被姐姐搬空了大半,根本负担不起。就算能负担的起,继续服食芙蓉散,你又能活多久?三个月?五个月?”
“二表哥,你活三五个月不过是苟延残喘,我却要跟着你承受那么
长时间的折磨。”
“这些时日,我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要跟奴婢一样做伺候人的工作,还要被侯府的下人嘲笑奚落。”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姜思瑶越说越是伤心,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沈翊文却是牙根紧咬,双目充血:“你想……说什么?”
姜思瑶犹豫了片刻,突然走上前,忍着恶心,握住了他骨瘦嶙峋,又带着黏腻脏污的手。
哽咽道:“二表哥,我知道你最疼思瑶了,这阖府上下,就属你对思瑶最好。”
“既然左右你都已经活不下去了,能不能最后再疼思瑶一次,让思瑶解脱吧!”
“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呜呜呜……”
沈翊文双眼圆睁,死死瞪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曾经,姜思瑶只要在他面前这样一哭。
再娇滴滴地喊他一声“二表哥”。
他便觉得她是这天底下最纯洁善良,最惹人疼的妹妹。
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甚至为此一次次敷衍委屈对自己有恩的南溪。
可此时此刻,沈翊文看着这张同样的脸,却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
无比恶心!
姜思瑶这一番话说的好听。
可意思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他去死!
自己这般剖心剖肝地待她。
如今她只照顾了自己几天,就因为嫌弃他,就想让他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文忍不住撕心裂肺地狂笑起来。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背弃了南溪。
丢掉这世上唯一愿意在乎他的人。
沈翊文笑着笑着,眼泪混合着血沫流淌而下。
血泪在他早已形销骨立的脸上蜿蜒流淌,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姜思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沈翊文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反手握住姜思瑶的手腕,将她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拽。
“二表哥,你干什么……啊啊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姜思瑶毁容了
沈翊文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狠狠抓在了姜思瑶的脸上。
拜这几天他被松竹院所有人嫌弃怠慢所致。
沈翊文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都已经长得老长。
指甲缝隙里还沾着无数的黑泥和脏污。
此时这黑漆漆的指甲就狠狠抓在了姜思瑶那白皙柔嫩的脸蛋上。
霎时间,五道深深的血痕从额头一直贯穿到下巴。
尤其是中间那三道。
甚至硬生生把姜思瑶的鼻子和嘴唇挖出了一个空洞。
鲜血横流。
沈翊文赤红着双目,狰狞而癫狂地看着被彻底毁容了的姜思瑶。
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不是都想让我死吗?”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哈哈哈哈哈!!”
姜思瑶捂住自己的脸,又拿下来。
当看到满手的鲜血,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脸!我的脸!”
“不不!不会的,我的脸不会被毁的!”
她还要靠这张脸当上定远侯府的世子妃,还要改头换面、青云直上呢!
她的脸绝不能毁掉,绝不能!
姜思瑶跌跌撞撞地冲向案几,那里有能映照她容貌的铜镜。
她的手沾满了血,黏腻又湿滑。
抓了好几下,才把铜镜抓在手中。
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镜上,清晰映照出了一张血肉外翻,狰狞恐怖如女鬼般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这不是我的脸!不是——!”
姜思瑶把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出去。
随后猛地转头朝沈翊文冲去:“你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我要……”
但还不等她冲到沈翊文床边,就听屋外传来竹墨激动的声音。
“少爷,少爷,你看谁来了?”
沈翊文和姜思瑶都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紧接着,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但两人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
姜思瑶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变成了狰狞扭曲的怨毒仇恨。
“姜南溪!!”
“是你!!是你让沈翊文毁掉我的脸的是不是?”
“我要杀了你!!”
她满目癫狂仇恨,发疯一样朝着姜南溪扑过去。
刚进门的姜南溪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来原本是想给姜思瑶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茶叶为什么那么绿。
可她没想到。
自己还没对姜思瑶下手呢!
她却已经凄惨成了这副模样。
姜南溪是个外科医生。
几乎一眼就判断出,姜思瑶脸上这伤,百分百会留疤。
哪怕放在二十二世纪,也要通过整容手术才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更不要说这落后的古代了。
所以,姜思瑶这是毁容了?
谁下的手?
沈翊文吗?
姜南溪饶有兴致地想着,姜思瑶已经冲到了面前。
留着水葱似的指甲的手,张牙舞爪地往姜南溪脸上抓过来。
她的脸被毁了!
姜南溪怎么还能留着这样一张脸?
她要抓烂姜南溪的脸,让她变成丑八怪,让她再也没办法勾引男人。
眼看着沾满血的“鬼爪”就要抓过来。
姜南溪冷笑一声。
抬脚朝着姜思瑶的腹部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踹。
姜思瑶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倒飞出去。
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昏死过去。
笑话!
她武力值弱,是针对影十三她们那种从小习武的人而言的。
姜思瑶这朵绿茶也想伤她。
真当她是hellokitty了?
“南……南溪……你,你真的来看哥哥了?”
沈翊文努力撑起残破的身体,热泪盈眶地看向姜南溪。
竹墨欣喜道:“当然是真的!少爷您看,南溪县主不就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嘛!”
“我就说,从前县主与您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真的对你不闻不问?”
沈翊文激动地身体发抖,泪水从眼眶滚落下来。
他颤巍巍的把手伸向姜南溪。
等察觉到手上满是血污,他慌忙在被子上用力擦了擦。
随后才继续伸出去:“南溪,你……你是不是原谅哥
哥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我劝你别自我感动了,我看上去那么像傻子吗?”
沈翊文愣住了:“什……什么?”
姜南溪站在门口,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的眼神与姜思瑶不同,与这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的眼里没有厌恶、没有失望、没有嫌弃。
可却有着满满地冷漠与鄙夷。
“沈翊文,你是觉得我很像傻子?”
“你高高在上的时候,嫌弃我,背刺我一次又一次。”
“现在你又落魄了,重新跌落了泥潭,这侯府的人看不上你,又把你当做垃圾一样丢弃了。”
“你就指望我会向从前一样再来照顾你,拯救你?”
沈翊文的身体摇摇欲坠。
眼中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光,彻底碎裂开来。
他声音嘶哑哽咽,带着乞求道:“南溪,哥哥已经知道错了,这一次我……咳咳咳……我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我已经看清了姜思瑶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他狠狠瞪了昏迷的姜思瑶一眼。
随后哭道:“从前我是被姜思瑶蒙蔽了,所以才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整个侯府中,不!是这世界上,唯有你一人把我当做真正的亲人。”
“南溪,是哥哥错了,哥哥从前不该那么对你,你能原谅哥哥一次吗?”
“这次哥哥绝不会……”
姜南溪不耐烦打断他的话,神情嘲讽:“你当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嘛?”
“就算我真是垃圾回收站,也不会回收你们定远侯府的每一坨狗屎。”
沈翊文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竹墨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南溪县主,我还以为你今日过来是来照顾少爷的。可没想到你……你怎么能如此无情,这些时日,少爷连做梦都在念着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哦?是吗?到底是念着我,还是指望我会傻乎乎地回来,继续当牛做马的伺候你家少爷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芙蓉散
“怎么?觉得伺候沈翊文的活太辛苦,却因为是他书童,与他休戚相关,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所以就想道德绑架我,让我来当这个老妈子?”
“你……你胡说。我……我……”
竹墨被戳中了心事,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翊文。
淡淡道:“我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身上到底是不是被欧阳萱下了芙蓉散。看来,果然如此了。”
“呵呵,真有意思,沈翊文你在欧阳萱面前,都乖得像条哈巴狗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没放过你,在你身上下了能彻底毁掉你的芙蓉散。”
“该不会,欧阳萱所有宠幸过的男宠,全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姜南溪在回到碧清院的第二天,就得知沈翊文被欧阳萱丢回了侯府。
也知道了欧阳萱给谢斯辰和钟祥下的毒叫芙蓉散。
其毒性和效果,也确实和后世的毒品差不多。
于是,她又让人去查了下从前跟过欧阳萱的那些男宠的下场。
随后震惊地发现。
这些男宠的身份地位大多都很低。
要么是外地的学子、商贾之后。
要么是有些地位的家族中不受宠的次子、庶子。
这些人,即便是消失在这天地间。
家里人也不会费劲力气地寻找,更没有能力找长公主府的麻烦。
欧阳萱只要随便给一点好处和警告,就能把这些男宠的亲人打发了。
而这些男宠,也确实在事后,慢慢消失了。
不是死了,就是远远离开京城。
竟是没有一个活人,还留在西楚京城中。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曾与这些男宠有过婚约或暧昧情愫的女孩子。
至此,姜南溪才清楚的意识到。
欧阳萱这个郡主,究竟有多霸道、狠毒和疯狂。
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些男宠。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怜惜爱意都没有。
但她却偏要拆散有情人。
拆散了有情人还不够,还不许任何人再染指她曾看上的男人。
凡是染指过的,她弄死!
凡是她不要的男人,同样弄死!
呵呵,欧阳萱连碰过她男宠的人都不肯放过。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要嫁给她的白月光御王。
这疯子郡主要是会放过自己。
她姜南溪三个字倒过来写。
姜南溪的话,让沈翊文脸上的祈求、悔恨和痛苦骤然僵硬。
随后逐渐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欧阳萱!欧阳萱!!”
“我都对她那般言听计从、温柔体贴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给我下芙蓉散!啊啊啊啊——!!”
“咳咳咳咳……”
他恨啊!
真的好恨好恨!
沈翊文曾经受过长年缠绵病榻的苦。
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拖着个残破的身体,是多么的绝望和不甘。
好不容易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他是那样欣喜若狂,倍加珍惜。
可欧阳萱却将他的身体,重新毁掉了。
毁的比之前的病体更加彻底。
拥有后再失去的痛苦,会比从没拥有过更痛苦绝望一万倍!
沈翊文怎么能不悔,怎么能不恨?
他咳得撕心裂肺,眼角血泪流淌,口中一蓬蓬血雾喷出来。
竹墨惊恐地叫着:“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我……我要不要去请大夫?”
可之前他不是没去求过侯爷和夫人。
可夫人却说,不用请了,请了也是浪费,只是徒增二少爷的痛苦。
倒不如让他早点解脱。
竹墨想靠近去看看沈翊文的情况。
可刚走两步,对上沈翊文狰狞如厉鬼的枯瘦面容,和满布红血丝的双眼。
他就吓得往后一个趔趄。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竹墨慌慌张张道:“少爷,竹墨去……去给你请大夫,你,你再撑一会儿啊!”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可到底是不是要去请大夫。
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一下!”
一声低喝,定住了竹墨的双腿。
然而开口的却不是沈翊文,而是姜南溪。
姜南溪抬脚踢了踢昏死在地上的姜思
瑶,冷冷道:“把她拖出去,然后在院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沈翊文的房间,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竹墨惊疑道:“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突然,他一喜:“南溪县主,莫非你还是于心不忍,打算留下来照顾少……”
竹墨的话还没说完,姜南溪一个扫堂腿就已经踢了过来。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
姜南溪冷笑道:“你的疑问,我没办法回答你。但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那我只能跟你算算这些年欺压我、奚落我、使唤我的帐了!”
“你说,一个小小书童欺压县主,会是什么下场?”
她缓缓捏了捏拳头,双手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居高临下看着竹墨。
竹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
眼前的南溪县主,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柔善可欺的表小姐。
她就是个差点把整个定远侯府一锅端了的女煞神、女疯子!
“我……我把她拖出去,我马上把她拖出去,我会守好门口,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的。”
“呜呜呜,县主饶命,饶命啊!”
说完,他手脚并用爬到姜思瑶身边,拽住她的头发,就死命往外拖。
期间因为头皮剧痛,姜思瑶还呻吟着醒过来一下。
结果竹墨实在是太害怕,也用力太猛了。
姜思瑶刚睁开眼,脑袋就因为猛烈拖动,重重撞在门框上。
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立刻双眼翻白,再度晕死过去。
门在身后被小心翼翼地关上。
姜南溪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偷听,才又看向沈翊文。
沈翊文此时也终于停止了咳嗽。
正瞪着血涔涔的双眼看着她:“南溪,你怎么会变了那么多?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南溪吗?”
姜南溪这次被戳穿,却没有半分惊慌。
反倒冷笑一声:“我若还是原来的姜南溪,你们定远侯府是不是就很开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想不想报复欧阳萱
“这样就能利用姜南溪的善良和对你们的亲情,一遍遍算计我,从我身上吸血?”
“真可惜啊!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们定远侯府每个人欠姜南溪的,我也会一样一样拿回来!”
她口中的“姜南溪”是指原身。
可这些话,落在沈翊文耳中。
却像是从前的姜南溪对他们定远侯府的每个人都失望了、恨透了。
所以她不要他们了。
甚至,还要报复他们!
如果是从前,沈翊文一定会义愤填膺。
责怪姜南溪的不懂事,责怪她小题大做、冷血无情。
可这些天,他深刻体验到了这个侯府中人的冷酷无情。
刀只有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真正感觉到疼痛。
所以这一刻,沈翊文真的懂了。
懂姜南溪的恨。
懂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懂她为何再也不愿认自己这个哥哥了。
因为是他沈翊文先抛弃了这侯府中唯一把他当做亲人,将他救出泥潭的人。
“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南溪,是我错了……哥哥真的错的离谱……”
“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遭到报应了!”
沈翊文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和鲜血糊了满脸。
让他本就狼藉的脸越发惨不忍睹。
“我……我马上就要死了。”
“南溪,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二哥?”
在两人关系最好的那些年,姜南溪是一直叫他二哥的。
她是真的把沈翊文当做了亲哥哥。
所以才那样照顾他、关心他,不肯放弃他。
后来沈翊轩向姜南溪表明会在她及笄后娶她。
才又将“二哥”的称呼,改成了“二表哥”。
姜南溪对上他满是祈求和悔恨的目光,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我说过,曾经的姜南溪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要怎么原谅你?”
“沈翊文,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回头的。你口中那个会喊你二哥,把你当做至亲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沈翊文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破碎消失。
再也忍不住,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痛哭声。
姜南溪冷眼旁观,没有上前安慰,任由他悔恨痛哭。
若是原身那善良的傻丫头在这,也许就忍不住原谅了。
她是真的把定远侯府当做家,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当做亲人。
无论沈家人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
原身总是一次次地选择原谅。
只可惜,这样的傻丫头已经被他们联手害死了。
哪怕沈翊文真的后悔了又如何呢?
从今以后,也再不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包容他、支持他、关心他了。
等沈翊文哭够了。
姜南溪才道:“沈翊文,你以为破裂的关系,你几句后悔,就能恢复如初吗?既然做都做了,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求原谅,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一句,欧阳萱害你至此,你想不想报复她?”
沈翊文一怔,抬头望向她:“报复欧阳萱?”
他惨笑一声:“他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而我只是个被定远侯府抛弃的废物。就连我的命也只剩下三五个月了,我要怎么报复她?”
姜南溪:“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
“想!当然想!”
沈翊文咬牙切齿,几乎低吼出声:“我做梦都想让那贱人去死!还有长公主府那些畜生,我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姜南溪盯着他的眼睛,幽幽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报复了欧阳萱,得罪了长公主府,很可能整个定远侯府都会受到牵连?”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文闻言,突然大笑起来:“我怕定远侯府受牵连?我怕他们受牵连?”
他的笑声突然一敛。
血泪模糊的脸陡然变得狰狞扭曲:“我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
“南溪,你看看我此刻的模样!”
“我被欧阳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祖母、我的哥哥和弟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我一眼!”
“她们明知道我是如何被姜思瑶和这松竹院的奴才怠慢折磨的。”
“可是她们不在乎!”
“她们只恨不得我早点
去死,最好是无声无息地死了,这样才能不得罪长公主府,才能不给定远侯府蒙羞!”
沈翊文越说越是悲呛,越说越是恨之入骨。
他是恨欧阳萱。
可他更恨抛弃他、作践他、利用完他就把他一脚踢开的亲人。
“南溪,你说,要怎么才能报复欧阳萱,要怎么才能牵连整个定远侯府?”
“只要能让他们全都去死,就算你立刻取走了我这条命,我都心甘情愿……咳咳咳……南溪,你说啊!”
姜南溪看了他片刻。
突然随手一抛,一瓶药被送到了沈翊文面前。
“这里面的药,能稍微减轻芙蓉散毒发时的痛苦,但想活,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芙蓉散除非只是少量服用,否则一旦毒入肺腑,无药可解!”
沈翊文颤抖着拿起了药,双目中满是感激和欣喜。
活下来,他已经完全不作此想了。
他知道,中了芙蓉散的人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但三个月都让他忍受芙蓉散发作的痛苦折磨。
他真的受不了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想要自杀。
可是却又那样的不甘心。
如今,姜南溪给了他能减轻毒发痛苦的药,他怎能不欣喜。
沈翊文看着姜南溪的眼中满是泪水。
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绝望,但更多的却是感激。
南溪果然还是没有完全背弃他。
她还是把他当哥哥的!
这侯府中,也就只有南溪还将他当做一个人!
“南溪,谢谢你……”
姜南溪:“打住,我没有任何原谅你,或者帮你的意思。我们大家只是各取所需!”
“你想要欧阳萱死,我同样想要她身败名裂,没空再来找我麻烦。”
沈翊文一愣:“欧阳萱找你麻烦?”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
欧阳萱之前一定要他把姜南溪请到百花宴。
那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哪个老师
想到这里,沈翊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弥补妹妹的豪情。
“南溪,你放心,就算我真的要死,也一定会拖着欧阳萱一起去死!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恶毒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姜南溪点了点头:“具体的方法,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沈翊文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只留下沈翊文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泪眼朦胧。
好半晌才猛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声声如在咀嚼仇人的血肉:“欧阳萱,我要你这毒妇跟我一起下地狱!”
===
韩妤菲坐赵家的马车,在大通街街口下车回家。
她此时神采飞扬,双眸炯炯有神。
连带着整个人周身都仿佛笼罩着鲜活的生命气息。
也让她那张本就眉目如画的秀美脸庞,显得越发明艳动人。
只是,韩妤菲刚进院子,就见穆泽远正呆呆的坐在她平日看书的藤椅上。
双目放空,眉峰紧蹙。
整个人都显出几分忧心忡忡。
直到察觉到韩妤菲回来,两人视线对上。
穆泽远才露出和煦的笑容:“妤菲,回来了?今日玩的开心吗?”
“嗯!”
韩妤菲重重点头,眉梢眼角都是欢喜的笑。
她是这些年才来京城的。
韩家没有显赫的家世,韩父官职小,又是得罪人的御史。
所以满京城中,根本就找不到同龄的闺中密友。
虽有穆泽远这个童年好友,时常找她玩。
可两人到底男女有别。
有许多心事,她是无法与穆泽远倾诉的。
韩妤菲这两年时常觉得很孤独,恨不得重新回到偏远的乡下去。
可认识了姜南溪和赵盼夏后,她的心境就全变了。
与她们两人聚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是八卦京城中的一些趣事,看姜南溪晒药材,看赵盼夏练枪,她都觉得很开心。
她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她们面前看书,写文章。
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不愿意输给男子的野心和才华。
这样的生活,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自由与满足。
再也不会在睡前煎熬着,被关在后宅的自己,明日睁眼醒来能做什么。
穆泽远看她眼中的神采,忍不住也露出笑容。
“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你去参加百花宴会受到刁难,没想到反倒是让你结交了挚友。”
穆泽远的笑是由衷的。
可眉宇之间多少夹杂着忧愁和失落。
韩妤菲自然看出来了。
她忍不住道:“泽远哥,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还是在担忧半个月后的科考?”
穆泽远闭了闭眼,良久才轻叹一口气道:“老师说我的学识还不够稳固,今次参加科考即便能高中,大概也只能中三甲同进士。所以,老师建议我明年再下场科考。”
“他还亲自到我家,将此判断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你知道的,他一直希望我能高中一甲,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若我只考中同进士,这一辈子可能与我父亲一样,最终能当个五六品官,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在西楚国,一二甲与三甲的进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科举一二甲才是真正的进士。
进士出身的,先入翰林院,而后六部观政,外地观风,放一任外官,养几年清名。
回京后在六部做个散职,一步一步升,做到三品并非难事。
可同进士出身,无法入翰林,就如穆父一般。
当官中一点不犯错,按部就班,一辈子顶天的也就是五品官了。
而穆泽远的父亲本身才华出众。
可就因为科举失利,却成了同进士,只能进最清水受冷落的工部。
所有的努力和功劳,都成为了上官的政绩。
一辈子只能蹉跎在小小的六品主事,出不了头。
所以穆父才那么希望,儿子能扬眉吐气。
哪怕没办法考中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至少也要成为真正的进士。
而不是像他那样,被人嘲笑“同进士,如夫人”。
穆泽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涌起无尽的憋闷和委屈。
“
我自认才学并不比明理书院中除谢斯辰外的任何人差,今次科考,我有极大的把握能在二甲前列。”
“可我父亲根本就不信我的话,他定要我再沉淀几年再去参加科考。”
其实,父亲的不相信,信心被打击,还不是最让穆泽远焦心的。
他原本都已经打算好了。
只要中了进士,他就有底气有资格来韩家提亲,也可以给韩妤菲一个家了。
每每想到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将喜欢了许多年的女孩娶回家。
他就兴奋地夜夜在床上打滚,读书时也越发有动力。
可如今,这一切却成了泡影。
他想娶韩妤菲,还不知道要等几年。
可韩妤菲已到成婚之年,她还能等着他吗?
即便韩妤菲能等,那韩父呢?
穆泽远期期艾艾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会儿想问:“我现在当不了官,你还愿意嫁我吗”,一会儿又想说:“你能不能再等我两年”。
韩妤菲却是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听完穆泽远的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心狠狠一跳。
“泽远哥,那个说你今次科考只能中三甲的老师是谁?”
穆泽远一愣,“是冯延冯先生。”
韩妤菲听到熟悉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
她想起了姜南溪说的话。
当日百花宴上,姜南溪直接针对冯延,揭露他窃取谢斯辰成果的行为,在明理书院学子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可这波澜却很快平息了下去。
毕竟冯延是明理书院的副院长,又是名声显赫的大儒。
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信他会窃取学生文章。
反而有人指责姜南溪是无知又粗俗的毒妇,竟然信口开河,污蔑当世大儒的清白。
韩妤菲也曾奇怪过,姜南溪为何要在百花宴上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姜南溪犹豫了许久,给了她们一点暗示。
赵盼夏没听懂。
可韩妤菲聪慧又敏锐,却是一下子听懂了。
第二百五十章 被欧阳萱看上了
欧阳萱的男宠,有不少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这些人,都是在冯延的牵线搭桥之下,才被欧阳萱看上的。
而这里面,有些学子是自愿攀附权贵。
却也有很多学子,并非自愿。
他们被冯延送给了欧阳萱当禁脔。
然后在风光一阵后,销声匿迹,青云路断绝。
韩妤菲的小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她定定看着穆泽远那张俊秀的脸。
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与不安。
穆泽远担忧道:“妤菲,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可,可他都还没来得及求亲啊!
韩妤菲一把抓住他的手问:“泽远哥,冯延……冯先生有没有让你去长公主府送东西,你……你有没有见过宣华郡主?”
穆泽远一头雾水。
可感受到心爱女子的恐惧,他下意识将温热的手掌盖在她的小手上。
随后才如实回答:“有,百花宴前,冯先生就曾让我给宣华郡主送一副字画,但那日郡主正忙,没空召见我。”
但在这之前,其实宣华郡主也经常来明理书院。
穆泽远也挺好奇,一个郡主常来都是男子的书院做什么。
“这几日,冯先生也曾让我去长公主府送东西,但离科考只剩不到半个月,我实在抽不出空,便婉拒了。”
韩妤菲只觉得五雷轰顶。
此时此刻,她完全确定了。
南溪说的是真的。
冯延在做“逼良为娼”的事情。
将明理书院的学子,牵线搭桥,送给欧阳萱做男宠。
而这一次!
欧阳萱看上了穆泽远!
冯延要将穆泽远送给欧阳萱当男宠。
所以不能让他参加科考,不能让他金榜题名,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妤菲,妤菲,怎么了?你……你刚刚为何问我这些问题?”
穆泽远看着她惊恐到颤抖的模样,越发担心。
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韩妤菲一咬牙,突然道:“泽远哥,你信我吗?”
“我自然信你!”
“若是你信我的话,就答应我,这次的科考,你一定一定要参加!”
韩妤菲抓着穆泽远的手,一字字道:“而且,在金榜题名前,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去长公主府了,也不要靠近冯延,远远地避开他们。”
穆泽远怔怔道:“妤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妤菲死死咬着唇,直到把红嫩的唇瓣咬的发白。
“泽远哥,你信我,若你没有参加这次的科考,或许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参加科考了。冯延,想断了你的青云路,将你……送给宣华郡主。”
穆泽远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随后勃然变色:“你……你说老师想让我去给宣华郡主当男宠,这……这怎么可能?”
韩妤菲眼中涌出泪水:“我也希望这是假的。”
“他们凭什么?”穆泽远气的浑身发抖,“我穆泽远死都不会给人当男宠。”
而且,他这辈子想娶的女子,就只有韩妤菲一人。
别说是让他当男宠了。
便是让他当郡马,他都绝不愿意。
穆泽远深呼吸了好几下,慢慢冷静下来。
他紧紧抓住韩妤菲的小手,咬牙道:“妤菲你说的对,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如今离科考只剩下几日,这些时日,我不再去书院,只安心在家温习。到会试那日,我定一举夺魁,成为天子门生。”
“到那时,便是宣华郡主又如何,难道还能强迫朝廷官员给她当男宠吗?”
“妤菲,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娶的只有你一人,我绝不会!绝不会去给人当男宠!”
韩妤菲将整个人埋进穆泽远怀中,一点点攥紧了衣襟。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泽远哥的才学她很清楚,今年他定能高中。
只要熬过了这几日,一切定然会好起来的。
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南溪和盼夏呢?
韩妤菲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两个朋友。
说了又能如何呢?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欧阳萱任性妄为。
就算南溪是县主,要从长公主府救出谢斯辰,也只能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赵家虽有权势,可哪里会
听盼夏一个小姑娘的?
自己告诉了两个朋友,也只能让她们徒增担忧。
甚至因此真的与长公主府结仇。
不,她绝不能害了南溪和盼夏。
===
定远侯府。
姜思瑶是在一阵面部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中醒过来的。
“啊,我的脸,我的脸!”
下一刻,她被人拥入怀中。
耳边传来沈翊轩熟悉的声音:“思瑶,你受苦了!”
姜思瑶摸上自己的脸,发现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镜中的那张脸。
顿时高声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被沈翊文和姜南溪毁了?镜子呢?翊轩哥哥,快给我镜子,我要看看我的脸!”
一边尖叫,她一边就要去拆脸上的纱布。
沈翊轩慌忙阻止:“思瑶,你别这样,大夫刚刚给你上了药,你这样,万一伤口再次崩裂了怎么办?”
姜思瑶逐渐冷静下来。
她定定看着沈翊轩,眼中突然凝聚起泪水:“翊轩哥哥,我的脸是不是被毁了?我变成了丑八怪,你还愿意要我吗?”
沈翊轩想起姜思瑶包上纱布前的那张脸,面皮不自在地抽搐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一脸心疼道:“思瑶,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更何况,你的脸只要好好治疗休养,肯……肯定是能好起来的。”
姜思瑶这一下是真的感动了。
她猛地扑进沈翊轩怀中,哭泣道:“翊轩哥哥,原来你对思瑶的感情是真的,呜呜呜……太好了,幸好我没有所托非人。思瑶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等她哭了一阵,沈翊轩才道:“思瑶,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会变成这样?”
“你刚刚说南溪,莫非是南溪将你的脸变成这样的?”
一提到昨天,姜思瑶的面容就一阵狰狞扭曲。
但她在沈翊轩面前一直是温柔贤淑的白莲模样。
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沈翊轩的决心
姜思瑶哽咽道:“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二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这些天我明明任劳任怨地照顾他、开解他,可他……可他只见了姐姐一面,却把我当成了仇人,对我喊打喊杀,还将我的脸抓成了这般模样。”
沈翊轩心疼道:“二弟他……唉,我也没想到,他如今的性情会变成这样,思瑶,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我也跟母亲说了你的难处,母亲说,接下来,你就不需要再去松竹院照顾了。”
“其实以二弟如今的情况,思瑶你便是去看护,又有什么用呢?今日过后,你还是重新搬回琉璃院养伤吧!”
姜思瑶闻言心中一阵狂喜。
终于,终于她不必再去伺候沈翊文那个疯子了。
沈翊轩果然还是爱她的。
可是想到这段时日的痛苦折磨,还有自己这张被毁掉,不知道能不能痊愈的脸。
姜思瑶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其实我觉得二表哥本心是不坏的,他会变成这样,或许是见了姐姐的缘故。也不知道姐姐对二表哥说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
“够了!”沈翊轩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不能别再污蔑南溪了,我问过竹墨了,你的脸就是二弟毁的,与南溪有什么关系?你究竟安得什么心,要千方百计把过错推到南溪头上?”
姜思瑶都被骂的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沈翊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痛。
沈翊轩竟然在向着姜南溪说话?
他竟然在为了姜南溪指责自己?
难道,难道沈翊轩当真爱上了姜南溪?
因为自己毁容,所以她嫌弃自己了?
姜思瑶心中又惊又怒,眼圈一下子红了。
声音也不由尖利起来:“翊轩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会陷害姐姐的坏女人吗?呜呜呜……连你都这么想我,那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一边哭诉,她一边就要作势起身,往床头撞去。
沈翊轩慌忙拦住她:“好了好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这件事确实与南溪无关,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思瑶,我还有事,没办法在这里久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着,也不管姜思瑶哀怨的眼神,转身就走。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姜思瑶忍不住恨恨捶了一下桌子,屈辱愤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
“哼哼,我早就跟你说了,思瑶表姐根本就比不上南溪表姐,现在大哥你总该信了吧?”
“她之前就长得不如南溪表姐,现在变成了丑八怪,就更比不上了,难道你还要娶她为正妻啊!”
沈翊轩刚出琉璃院,就碰上了沈翊武和沈玥彤。
沈翊武正目光不爽的瞪着他,小嘴巴巴个不停:“大哥你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竟然抛弃南溪表姐,现在好了,我们整个定远侯府都要被你害死了。”
“你要是还有点脑子,现在就抛弃思瑶表姐,去把南溪表姐追回来。”
沈翊轩的脸色极其难看,怒喝道:“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沈玥彤却也沉着脸附和道:“大哥,小武说的又没错。你和姜南溪的婚约原本订的好好的,这女人被你吃的死死的,只要嫁到我沈家,还不是任由我们捏圆搓扁。到时候,你想娶平妻也好,纳妾也罢,谁能管得住你?”
“结果你非要让一个庶女来当正妻,这下好了,彻底把姜南溪逼疯了。”
“现在这女人非要跟我们侯府对着干,把我们一家人都弄得焦头烂额,这下你就开心了?”
最可气的是,她的嫁妆没了,全没了!
原本她与楚家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可现在,楚家那边却开始对婚事推三阻四,话里话外都是要延迟婚期。
沈玥彤差点没气死。
她是恨死了姜南溪。
可更想把侯府损失的东西都拿回来,然后风光出嫁。
沈玥彤:“大哥,姜南溪从小到大都对你死心塌地,你只要去好好哄哄她,她未必不会回心转意。”
沈翊武连连点头:“对,大哥,你快去把南溪表姐哄回来,别再管思瑶表姐了。”
“都是因为你非要娶思瑶表姐,得罪了南溪表姐,她才会迁怒我,连我都不理了。”
“我不管,你快去哄好南溪表姐,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
沈翊轩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之前被踩断的手臂上,仿佛又传来钻心的疼。
以为他没想过重新追回姜南溪
吗?
可现在的姜南溪,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难道那女人当真爱上了萧墨宸?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翊轩脸色就一阵青紫交加,怒不可遏。
总觉得自己被戴上了绿帽子。
不,绝不可能得!
姜南溪喜欢的只能是他。
那女人决不能喜欢别的男子,绝不能背叛他。
沈玥彤一看沈翊轩的面色,就猜到了什么。
不由冷哼一声道:“大哥,你真是太不懂女人了。姜南溪对你狠心,正是她爱你的证明。没有爱,哪来的恨?之所以现在一直拿乔,只是因为你的态度一直不清不楚的,不肯彻底与姜思瑶断掉。”
“只要你把姜思瑶嫁出去,再对姜南溪甜言蜜语几句,送点她喜欢的东西,她还不立刻被你俘虏,对你死心塌地?”
沈翊轩神色变幻不定,眉头紧蹙。
沈玥彤还以为他舍不得姜思瑶,正要再劝几句。
却听沈翊轩咬牙道:“可若是这样,南溪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呢?她如今可是与萧墨宸有婚约的。”
“呵呵!那还不容易!”
沈玥彤幽幽冷笑道:“只要你在她成婚前,夺了她的清白,让她彻底成为你的人,她自然就没办法嫁给御王了。”
沈翊武拍着小手,兴奋道:“太好了,只要南溪表姐嫁给大哥,那她就是我大嫂,到时候她肯定会像从前一样对我好,把好吃的东西都给我,而不是给那个小野种。”
沈翊轩犹豫了片刻,最终目光坚定,下定了决心。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狗王爷又发什么神经?
玥彤说的没错。
南溪本就是他的女人,怎么能嫁给萧墨宸?
至于思瑶!
沈翊轩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道:为了侯府,也之能委屈思瑶了。
而且她现在这副尊荣,又名声尽毁,也实在不适合再当世子夫人。
等思瑶的脸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希望思瑶不要太伤心,唉!
===
西楚京城中,此时暗流汹涌,各有算计。
姜南溪深处局中,也在百般谋划自保。
此时的她也绝不会想到。
整个京城的局势,会因为她这个蝴蝶扇动的翅膀。
在不久的将来,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定远侯府中,此时萧墨宸几乎所有心腹,都齐聚在临时治疗室外。
就连顶着个大光头的影七也在“转投”姜南溪后,第一次出现在御王府中。
他烦躁的一直搓自己的光头,忍不住道:“小姐她……她真的能让主人……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出自神医谷的离洛先生,也只能治疗刚刚断裂的筋脉。
而且是通过长时间的药物蕴养,病人则坐在床上不动,才能让筋脉慢慢自我愈合长好。
可一旦筋脉断裂时间过长,哪怕离洛先生也完全束手无策。
不,不是离洛先生束手无策。
而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能治好断裂了这般久的筋脉。
银铃不满地瞪了影七一眼:“小姐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影七你都跟了小姐这么久了,怎么废话还那么多?”
影七还要再说话,影十三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地上。
“安静,再敢瞎哔哔!我一拳锤死你!”
……
治疗室内。
姜南溪正在跟萧墨宸打着商量:“你身上多处筋腱断裂,要一次性续接好这些筋腱,手术时间会非常长。所以我必须给你做全身麻醉,这样才能保证手术中不会出现意外,且肌肉筋脉一直保持放松。”
“但每次我给你注射麻醉针,总是被你用内力瞬间冲散大半药力,以至于麻醉不到半小时,你就醒过来了。这样我根本就没办法手术。”
“所以这一次,你必须催眠自己,不能用内力抵抗体内的麻醉药,放松全身,将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掌控。”
萧墨宸蹙眉看着她,耳根却微微泛红。
将身体完全交给她掌控?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也只是一瞬。
他便沉下俊脸,心中升起浓浓的震惊。
这些年,他曾遭遇过无数的算计、毒害和刺杀。
就连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毫不留情地算计他。
所以萧墨宸早养成了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冷酷性格。
可刚刚姜南溪提出要彻底催眠他的时候。
他潜意识里竟然完全没怀疑,她要害他!
萧墨宸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你让本王完全放弃抵抗,任由你宰割?若是你在本王昏迷后,对本王做什么……”
姜南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能对你做什么?难道还能把你强了不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这张臭嘴,让你口花花,让你口无遮拦!
萧墨宸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整个人仿佛在爆发的边缘。
姜南溪干咳一声,心虚道:“我的意思是说,王爷,我要是真的想对你不利,前几次弄晕你的时候,就能害死你了,用得着等到这次吗?”
“而且我现在孤掌难鸣、四面楚歌的,弄死了你,没了唯一的倚仗,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萧墨宸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本王是你唯一的倚仗?”
既然知道他是她唯一的倚仗,还敢亲近那小白脸!
别以为他不知道,从拂柳庄回来后,姜南溪每次给他祛毒完,就会去探望谢斯辰。
要不是谢斯辰就在御王府,在他的全面监视之下。
他早想把人丢出西楚,让姜南溪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姜南溪完全不知道,萧墨宸此刻的心思都快拐到天边去了。
见他皱眉,也有些不爽。
狗王爷,自己愿意劳心劳力给他做筋腱缝合手术,那是对他天大的恩赐。
这狗王爷居然还挑三拣四、疑神疑鬼的?
姜南溪正要说话,却见萧墨宸突然脱掉衣服,躺了下去。
一具修长漂亮的男性身体,就这么横承在她面前。
特别的魅惑天成。
特别的秀色可餐。
姜南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萧墨宸却睨了她一眼:“还不开始?”
姜南溪猛地回过神来,微微瞪大了眼睛。
萧墨宸还真的答应放弃抵抗,让她为所欲为……啊呸,让她全身麻醉了啊?
她来到萧墨宸身边,取出金针,先稍微封闭了萧墨宸的五感。
随后心念一动,两人进入到了系统的手术中心。
因为没有反抗,萧墨宸此时五感变得模糊。
但他依旧感受到一瞬间,周遭的感觉仿佛变了。
原本还带着几分潮湿和寒凉的空气,突然变得温暖而干燥。
头顶似乎有强光照在脸上。
面部感觉暖融融的。
哪怕闭着眼,失去了五感,仿佛也能看到一片白芒。
发生了什么?
萧墨宸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想要动用内力自保。
一只柔韧温暖的手却突然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萧墨宸只觉得被按住的那一处,仿佛通入了一道电流,让他瞬间浑身酥麻。
隐约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入耳中。
“萧墨宸,放松,我要开始麻醉了。”
下一刻,手臂上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根针状物被刺入了他的手臂血肉,随后冰凉的液体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他体内。
萧墨宸心中涌起一股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恐慌感。
他反手抓住了那只纤细柔韧的小手,紧紧攥住。
哑声道:“姜南溪,你若敢如那些人般背叛本王,本王就算下地狱,也绝不会放过你!”
姜南溪都已经进入到专注又冷酷的主治医生状态了。
突如其来被这男人抓住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人都是懵的。
狗王爷又发什么神经?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厌蠢
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中二宣言?
刚刚自己扎针穴道没扎到位,把狗王爷扎傻了?
但幸好22世纪的麻醉药还是非常给力的。
一旦萧墨宸放弃了用内力抵抗药效,麻醉药很快就起效。
抓住她的手缓缓松开,垂落下去。
病床上,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此时睡得无比安详。
姜南溪龇牙咧嘴,拿着手术刀往男人修长的脖子上虚空笔画了一下。
随后才冷哼一声,进入治疗状态。
……
若是普通的筋腱断裂,以姜南溪的医术,再加上22世纪的医疗水平。
想要续接筋腱是非常简单的。
如果肌腱断裂后断端回缩不明显,且没有明显的挛缩和粘连,就能直接通过手术将其重新缝合。
但萧墨宸的腿脚筋腱显然不一样。
他受伤已经一年多。
在受伤的时候更是被恶意搅碎了筋腱。
且后续他没有好好休养,而是强行用内力续接筋腱,继续战斗。
在这一年多里,又日夜经受巫髓毒的腐蚀。
筋腱自然不可能是完好无损的。
但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姜南溪切开萧墨宸腿上的皮肤,进入膝关节,找到断裂的肌腱时。
还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顶着这样一身伤,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站起来的?
但震撼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姜南溪便收敛了心神,开始做筋腱续接。
首先是清理筋腱的断端。
用手术刀清除断端的污染组织、瘢痕组织和血凝块。
让筋腱的断端变得新鲜、整齐。
然后再用缝合线将断裂的肌腱缝合在一起。
对于严重的断裂或损伤,还需要使用人工韧带进行重建。
也幸好22世纪的医学水平已经很高。
人工韧带与病人身体的契合度,并不比自体肌腱差。
否则就凭着家伙千疮百孔的身体,她想切自体肌腱,都不知道能去哪切了。
时间在手术中悄无声息的过去。
而门外,影七和宋武这几个性急的家伙。
终于没忍住,悄悄地探头往里张望。
但只看了一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就吓得唰一下把脑袋缩了回来。
影七惊恐道:“她……她切开了主子的腿,她到底是想救主子,还是害主子啊!”
银铃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不切开王爷的腿怎么续接筋脉?不续接断裂的筋脉,王爷又怎么能好起来?大惊小怪!”
而且,切开腿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说当初小姐救活姐姐,就是切开了姐姐的肩膀和肚子。
后来小姐拿影七当“大体老师”,给谢斯辰、钟祥,还有拂柳庄的庄户做手术。
金铃、银铃她们更是亲眼观摩过手术的过程,还充当了助手。
虽然第一次见识到被剖开的肚子,看到里面血出淋漓的脏腑器官时。
两个小丫头全都吓得脸色惨白,冲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
但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等观摩了两三次实时手术后,金铃先适应下来,可以给姜南溪充当助手。
到后来,连银铃也适应了。
姜南溪虽说在手术中心有医疗智能机器人。
可机器人到底是机器人。
在很多方面,没办法和人的智能相比。
而且,有一部分不太严重的外科手术。
她也不想转移到系统中进行。
所以就默认了金铃和银铃充当手术室护士的职能。
听了金铃和银铃的话,宋武放下心来。
连连点头:“对对,小医仙在给伤残营的士兵治疗时,也曾剖开过他们的肚子,现在那些人还不是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老子刚刚真是被这蠢货带的脑子打结了,居然在这里瞎操心!”
影七又看向司玄中:“司先生……”
司玄中很烦他,厌蠢,不想搭理。
这家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爹娘生的,和影十三怎么能差那么多?
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有风险,他们不知道吗?
可如今能治好王爷的唯有南溪县主一人。
既然选择了相信南溪县主,让她给王爷做“手术”治疗。
那就必须完完全全地相信。
哪怕心里有怀疑,也决不能表现出来。
否则,万一当真惹恼了南溪县主,最后倒
霉的是谁?
就像之前的七日断肠丸解药一般。
若非影七自作主张,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差点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种蠢货,留在王爷身边,只会给王爷惹麻烦。
还碍于他父母对王爷的恩情,必须天天给他擦屁股。
不过幸好,这蠢货现在不是御王府的人了。
就让南溪县主去收拾他吧!
司玄中不负责任地想着。
甚至记起之前影十三回报影七被开膛破肚、剃光全身毛发的情景,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该!
让你蠢,让你废!
让你又蠢又废,还不懂得收敛你的狗脾气,闭上你的臭嘴。
影七见司玄中不说话,还想开口。
影十三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
只听噗通声响,影七被丢进了后院的池塘中。
影十三臭着张脸,砰一声关上了窗户,这才回到原地。
宋武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所有人都不再管被丢出去的影七,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里屋。
其实这一个多月来,姜南溪曾数次单独在这屋里给萧墨宸做治疗。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筋脉续接是否成功,意味着,王爷究竟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能不能回到北疆战场上。
能不能重新成为那个权倾朝野的御王。
若是成功,死寂荒废了一年多的御王府,将重现辉煌。
他们这些王爷的心腹,也将重获青云路。
若是失败……
那也许就是天要亡他们御王府。
然而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姜南溪一声惊呼。
“萧墨宸,你干什么?”
“冷静点!”
“快控制你的内力,萧墨宸,萧墨宸你听到没有?你想找死吗?”
屋外的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猛地冲上前去。
但刚冲到门口,影九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门前,阻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是本王的王妃
影九:“主子有令,在南溪县主发话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宋武急道:“影九,你没听到小医仙的喊声吗?王爷一定是出事了。”
影九面无表情道:“主子有令……”
“该死的!”
影九完全油盐不进。
其他人没办法,只能重回到窗边。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从窗户缝隙中往里看。
宋武力气最大,跑的也最快,又熟门熟路。
所以第一时间抢到了最好的位置。
他瞪大了眼,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慢慢地,慢慢地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宋武:“??!”
……
手术中心。
姜南溪觉得,自己遭遇到了当外科主刀医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在她刚刚完成膝盖筋腱的缝合手术。
又在跟腱位置切了个合适位置的口子,准备继续进行跟腱的修补时。
萧墨宸全身内力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如燃烧般沸腾起来。
如玉般的俊美脸颊,此时一片潮红。
就连身上的皮肤,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姜南溪整个人都懵了。
这特么谁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这次萧墨宸没有抵抗麻药的作用,乖乖被麻醉了。
可肌腱手术才完成了第一个。
内力怎么就莫名其妙暴动了?
被麻醉的人难道不应该所有的生命体征都降到最低。
就算有内力也会乖乖地安静潜伏吗?
心中一边骂娘,一边也顾不得已经被切开的伤口了。
要知道,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可不是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了。
只是被压制到了某一处,暂时不爆发,不影响筋腱续接手术。
一旦这内力沸腾的迹象再持续下去。
很可能丹田处的巫髓毒将再也压制不住,重新爆发。
到那时,别说手术没办法继续。
甚至很可能巫髓毒会直接侵入心肺,让萧墨宸一命呜呼。
姜南溪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医疗机器人抬手帮她擦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取出金针。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他沸腾的内力压下去。
否则真把萧墨宸治死了。
就算御王府的人不让自己偿命。
宫里那个弟控皇上,也肯定会让自己殉情的。
金针以最快的速度一枚枚扎入萧墨宸体内。
然而,巫髓毒被她压制住了没有扩散。
可沸腾的内力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到最后,安静的手术室中已经能听到男人粗沉的喘息声。
姜南溪心急如焚,正要再探一下萧墨宸的脉搏。
谁知下一刻,一只滚烫的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过去。
姜南溪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萧墨宸,你干什么?”
此时,两人离得极近。
她都能感觉到男人喷吐在她脸上湿热灼烫的气息。
下一刻,那些扎在萧墨宸身上的金针,竟仿佛受到了震荡一般,一枚枚飞射而出。
“冷静点!”
“快控制你的内力,萧墨宸,萧墨宸你听到没有?你想找死吗?”
这家伙疯了吗?
而且他的内力到底有多强大可怕?
居然能把扎入穴道中的银针逼出来?
姜南溪咽了咽口水,盯着萧墨宸那双猩红的桃花眸,小心翼翼道:“萧墨宸,你……你现在还认得我是谁吗?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兄弟,手术呢!全麻的外科手术进行中呢!
你闹嘛呢?
难道真是22世纪的麻醉药,把这古代异时空的王爷给麻傻了。
萧墨宸眸光微微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
薄唇轻动,吐出低哑的声音:“南溪……你是本王的王妃……姜南溪!”
姜南溪松了口气:还好,没傻!
但萧墨宸的状态明显不对,还有些眼熟。
姜南溪不敢太刺激他,轻咳一声道:“萧墨宸,你先放开我,你忘了我们在做什么吗?我在给你做……”
筋腱续接手术啊!
然而,姜南溪的话没能说完,就感觉有一只滚烫的手按在了她的后颈上,猛然往下一压。
……
屋外,宋武在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后,脑袋宛如装了弹簧一样,猛地缩回来
。
一脸见了鬼了的惊恐表情。
“宋将军,王爷究竟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宋将军你快说啊?”
“你不说就让开,让我们来看!”
宋武猛地反应过来,骤然转身,挡住了绝佳的偷看位置。
结结巴巴道:“不……不能看!王爷没事!王爷……咳……肯定没事!”
这特么能有事吗?
在治疗中还能按着小医仙……不不,是按着王妃吻得那样欲仙欲死。
宋武眼力好,都看到拉丝了。
王爷跟王妃的感情真特么好。
可是宋武快要哭了。
王爷,您就算要宠爱王妃,也不用急在这时候吧?
您的双腿可还没治好呢?
“什么叫肯定没事?要是没事,小姐刚刚怎么会喊得那么大声?”
宋武:“……”
这……这也不能怪王妃啊!
谁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病人兽性大发,按着人小姑娘强吻。
那都承受不了,要喊救命啊?
啊呸!他怎么能说王爷兽性大发呢?
宋武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但王爷……王爷的定力向来是最过人的。
不管是在北疆还是在京城,这些年有多少女子投怀送抱?
王爷连看都不看一眼。
结果今日对着王妃,竟然这么急不可耐?
“宋武!”
影十三都急了,动用内力,就要把他拽开。
宋武却涨红了脸,身子如铁塔般,一动不动。
口中支支吾吾道:“总之,你们……你们别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非……非礼勿视,反正不能看!”
司玄中突然灵光一闪:“宋将军,你是否看到王爷在与县主亲热?”
宋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无声地问:这你特么都知道?
司玄中却没有露出如他一般的表情,而是神色凝重,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不好!”
“莫非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了?”
“宋武,你快让开,让我看看!”
这一次,宋武不敢再阻拦,脸色发白地连忙让开了位置。
第二百五十五章 筋腱续接手术
司玄中忧心忡忡的往屋内看去,心中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
毒素肯定会扩散。
这次的“手术”也就失败了。
莫非王爷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了?
然而,等他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他忧心忡忡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随即面无表情地退回来,神情呆滞而恍惚。
“司先生,主子怎么样了?”
司玄中抹了把脸,又抹了把。
随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司先生!”
司玄中捏了捏眉心,止住了笑,嘴角却还微微勾着。
温和道:“放心吧,王爷已经没事了,治疗还在继续。”
“希望,这一次能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哪怕是顶着……两眼乌青的俊脸。
噗嗤!
……
屋中,姜南溪也在忍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狗王爷这副模样。
只见萧墨宸白皙俊秀的脸上,此时多了两个乌黑的眼圈。
跟只清秀的大熊猫一样。
偏偏这只清秀熊猫此时还沉着脸,一副被人欠了百八十万两的不爽模样。
让他的样子显得越发滑稽。
“咳……”
姜南溪清了清嗓子:“王爷,这也不能怪我,我正在给你续接筋腱呢?多严肃多紧张的手术过程中,你突然兽性大发,我肯定会有应激反应啊!”
萧墨宸冷飕飕地目光射过来,面似寒霜。
只可惜,顶着一对熊猫眼,实在撑不出他原本冷面阎王的威武霸气。
噗!
姜南溪忍笑:“我知道我知道,王爷您也不是故意要兽性大发的,是巫髓毒在麻醉药的刺激下,反噬发作了。我不会真的因为王爷您刚刚的举动,就自作多情误会您对我有意思的,这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说完这话,她总觉得萧墨宸的脸似乎更黑了。
但姜南溪此时可没空管狗王爷想什么。
手术还要继续呢!
“王爷,有件事我必须跟您商量一下!”
姜南溪收敛了笑意,沉声道:“刚刚注入你体内的麻醉药药效,因为巫髓毒反噬的关系,已经被抵消掉了。”
“可全麻的麻醉药,短时间内多次使用,会有很多副作用。所以后续要给你续接筋腱,我只能给你做局麻。”
“但因为你身上多处筋腱断裂,局麻的效果可能在中途就会失效,而我在手术中,没办法继续给你做麻醉。而且哪怕是局麻,麻醉药用多了,对你身体多少有损伤。”
“所以,在后续的手术中,可能需要你忍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墨宸打断:“不用麻醉了。”
“啊?”
萧墨宸神色淡淡道:“无须麻醉,你继续手术,本王保证不会动。”
姜南溪:“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萧墨宸再次打断她,“你也说了,麻醉药可能会引起巫髓毒反噬。”
如今他体内巫髓毒的燃情之效,也只是被姜南溪的金针和他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来。
他可不想再被这女人打两拳。
“如今手术重要,绝不可节外生枝。还是你觉得,本王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
姜南溪:“……”
什么叫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
这可是筋腱续接手术啊!
而且不是一两处,而是许多处。
这男人怎么说的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但想想影十三说,萧墨宸在中了巫髓毒、被搅碎了筋脉后,依旧能凭着内劲和意志力支撑自己驰骋在沙场上。
她就觉得,或许手术的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既然萧墨宸都这么笃定了,姜南溪也就不再矫情,迅速重新开始手术。
只是这一次萧墨宸醒着。
她就无法将治疗转移到系统的手术中心。
所以这一次的肌腱修复手术,她没办法再借用手术中心的设备,也没有医疗机器人给她做辅助。
但姜南溪并不放在心上。
想当年,她刚刚具备主刀和行针能力的时候,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医学天才。
结果就被老师丢入了军营中当特种兵的军医。
一开始的时候,姜南溪体力不行、技术不够娴熟。
没有了高科技仪器的辅助,让她的手术和治疗频频出错延误。
以至于差点害死了战友
。
那些特种兵的战友也都看不起她一个小姑娘。
觉得带着她这个军医,完全起不到辅助效果,反而还要分心保护她,跟个累赘差不多。
可被奚落嘲笑,被看不起,反而激起了姜南溪的斗志。
她就那样,硬生生从一个恃才傲物却青涩稚嫩的医学生。
慢慢蜕变成了真正的军医。
她跟着战友们一次次在丛林间穿梭,在边境线搏杀,跟毒贩们斗智斗勇。
好几次,是她高超的医术,力挽狂澜,将战友们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那些原本看不起她的特种兵,慢慢地将她当做了真正的战友。
而她也成了真正能独当一面,不依赖高科技,就能救死扶伤的神医。
所以这小小的筋腱续接手术,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精巧细致、银光闪闪的手术刀、镊子和针线,在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间穿梭飞舞。
萧墨宸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视线又慢慢上移,落在少女微微渗出汗珠的秀美面颊上。
手术处传来的疼痛,让他背上全是冷汗,双手手背上也暴起一根根青筋。
可他的注意力却仿佛从那折磨人的剧痛中脱离了。
只剩下眼前这张专注、肃穆、神圣,宛如散发着盈盈光芒的小脸。
此时此刻,他不想去理会姜南溪为何会有如此特殊、从所未见的医疗器具。
也不想知道,几个月前还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女孩,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神乎其神的医术。
他只是仿佛第一次意识到。
眼前的女孩远比他以为的要神秘、要优秀,要……惑人。
萧墨宸忍不住舔了舔唇,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在这种脚上传来钻心剧痛的时刻,他脑海中回味的却是刚刚攫住那柔软的唇瓣。
撬开她的小嘴,强势侵入她唇齿间,迫的她柔软的小舌与自己共舞的美妙滋味。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王爷的腿治好了
体内的巫髓毒燃情之效再度蠢蠢欲动。
萧墨宸想起被砰砰两拳打肿双眼的场景,脸一黑,慌忙用内力压制下来。
时间就在两人一个专注手术,一个盯人、压制燃情之效、再盯人中慢慢流逝。
天色逐渐从阳光明媚,变得一片漆黑。
姜南溪不知道自己到底修补缝合了多少个肌腱。
到最后,她的眼前都已经有些花了。
要不是中途去补充了一下食水,她都觉得自己会晕厥过去。
但等缝合了最后一个伤口,敷料包扎完毕后。
姜南溪也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往下倒去。
但很快,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姜南溪微微睁开眼看了萧墨宸一眼,有气无力道:“萧墨宸,这下我睡了你的帐,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萧墨宸他那张万年冰山的俊脸在抱住女孩的时候,是不自觉浮现温柔怜惜的。
然而,听到这句话。
他的脸瞬间又黑了,恨不得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但姜南溪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色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只叮嘱了一句:“现在筋腱刚刚续接完成,还脆弱的很,记住好好休养,至少休养十天半个月,别仗着有内力就到处浪,否则要是筋腱再次断裂,我才……不会再给你接……”
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萧墨宸看着怀中女孩酣甜的睡颜,听着她轻匀的呼吸声,冷沉的面色慢慢转柔。
“睡了本王还想一笔勾销,南溪,你做梦。”
……
屋外,宋武一行人已经等的心力交瘁了。
影七早就从湖里爬上来,狗狗祟祟又溜过来。
原本他的衣服还湿哒哒地滴着水。
此时都干透了,只是因为泡过水,所以皱巴巴的,上面还挂着水草,显得特别滑稽。
但影七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了,只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终于,在所有人焦躁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王爷!”
“主子!”
看清了门内走出来的人,众人全都大喜过望。
“王爷,手术成功了吗?”
“您……您能自己站起来了?”
萧墨宸此时已经穿上了衣衫,遮住腿上的纱布,脸上的黑眼圈,也被他用内力消除了。
如瀑的黑发用缎带束在脑后,将那张能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在他的怀中,抱着昏迷的姜南溪。
一件明显属于萧墨宸的披风,将怀中的少女牢牢包裹起来。
怀抱住她的姿势温柔而强势,就像是将自己的所有物,霸道地圈在怀中。
这一年来,萧墨宸也不是没有这样站立着出现在众人面前过。
可从没有一次,让御王府的众人有此刻的错觉。
那个曾驰骋沙场,万夫莫敌、所向披靡的血屠战神,又回来了。
众人的眼中涌起了无限的希冀,眼巴巴的看着萧墨宸,等待他的回复。
“手术成功了,半个月后,本王的双腿便能恢复如常。”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每一张热泪盈眶的脸,神色微微柔和了几分。
“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
没有这些人的誓死守护,没有袍泽战友们替他守着北疆,对他这个主将不离不弃。
他早已在成为废人的那一刻,就撑不下去了。
也等不到,怀中这个女孩,宛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带给他,他从未想到过的救赎与体验。
一年多的颓废,一年多的屈辱,一年多的绝望与暗无天日的折磨。
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
话音刚落,萧墨宸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如王者君临,又如神将睥睨。
西楚之大,天地之广,无人能撼其峰芒。
宋武几人将萧墨宸的话听入耳中,又呆呆地在脑海回味了好几遍。
才慢慢反应过来。
宋武这个大块头没忍住,一下子飙泪了。
“王爷,您好了!您终于能重新上战场了,呜呜……我……末将实在是太高兴了,呜呜呜……”
影十三鼻子发酸,刚想哭。
看到一旁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光头上还挂着跟水草的哥哥。
瞬间收敛了泪意,重新板起脸。
作为墨影卫,他们兄妹中
至少要有一个人,不丢墨影卫的脸。
金铃和银铃早已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
身后的徐瑞也热泪盈眶。
随后默默的从这份热闹喧嚣中退出去。
因为怕让徐嬷嬷抱着希望又失望,身体会受不住。
所以今日要手术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徐嬷嬷。
但现在没有关系了。
王爷的腿治好了。
死寂荒废的御王府将迎来新生。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然后,从今往后,他就只是小姐的仆从。
比起其他几人的激动失态,司玄中则要稳重地多。
他抹了一把微微发红的眼角,几步走上前,朝着萧墨宸躬身行礼。
“王爷,属下恭贺您回归!”
“嘿嘿,末将也恭贺王爷回归!”
“墨影卫恭贺主子回归!”
萧墨宸:“明日召集镇北军与玄墨阁统领开会。”
“是,主子!”
“是,王爷!”
萧墨宸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随后抱着姜南溪离开。
刚走出没两步,司玄中就追了上来。
萧墨宸也没有停留,抱着姜南溪径自回房,直到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亲手除去鞋袜外套,又盖上被子。
才坐回到外间轮椅上,神色淡淡看向司玄中:“还有何事?”
司玄中此时正微张着嘴,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他方才看到了什么?
王爷竟然在给南溪县主除去鞋袜?
这是他们王爷会做的事情吗?
直到萧墨宸不耐烦又冷声问了一次。
司玄中才猛地回过神来。
可是,看着萧墨宸那完美无瑕的俊脸。
司玄中突然没忍住抽风,问了一句:“王爷,您的眼睛还好吗?”
萧墨宸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司玄中目光怪异地看看里屋,又看看自己。
他猛地沉下脸,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们偷看手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个都被蛊惑了
“咳咳咳……属下不是偷看手术,只是听到南溪县主惊呼声,担忧手术进展,所以才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司玄中是真的就只偷偷看了一眼。
可谁能想到,这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震碎他三观的场面。
正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他才沉不住气,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但此时看萧墨宸那阴沉地能滴下水来的脸。
司玄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睿智,迅速甩锅道:“其实之前宋将军和影七一直在偷看,属下也劝过他们,既然相信了南溪县主的医术和人品,就必须全盘相信,疑人不用。”
“但他们两人太担心王爷您的安全了,没忍住一直往里偷看,后来南溪县主突然惊呼,宋武看了后说王爷您正在对南溪县主……咳咳……属下担心巫髓毒的燃情之效发作,所以才没忍住看了一眼。”
“但幸好王爷您定力出色,县主又医术高超,总算是有惊无险。”
“当然,后续属下就没让他们继续偷看了,毕竟南溪县主的医术是她的家传绝学,除非得到允许,我们随意旁观,终究是不道德的。”
最后一句话,司玄中仿佛说的正气凛然。
也总算抵消了萧墨宸的怒意。
让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司玄中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以后还是不能胆大包天地想看王爷的笑话了。
萧墨宸:“你私下来找本王,有何事?”
司玄中往里屋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王爷,县主这些时日似乎在让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雇佣高手,网罗各方人才,购置田产,要属下去查一查吗?”
萧墨宸皱眉:“为何要查?”
司玄中欲言又止。
为何要查?
因为他觉得这位南溪县主太邪门了。
这突如其来掌握的医术与迥异之前的性情便不说了。
只说他亲自安排到姜南溪身边的几人。
如今都快忘了自己是御王府的仆从了。
一心就只有她们口中的“小姐”。
旁的女子拿到那么丰厚一笔资产,谁不是妥善保管,细细经营。
等出嫁那日十里红妆,为自己撑起排场?
可南溪县主刚拿到嫁妆,就毫不犹豫让金铃她们全散出去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甚至这其中,还有那个谢斯辰插手的影子。
司玄中也不是没有私底下询问过金铃、银铃和徐瑞。
然而三人全都是一问三不知,跟他装傻。
此刻,司玄中当真不得不怀疑。
以南溪县主收服人的手段和速度,等她嫁入御王府后。
该不会王爷被架空,整个御王府都成她的了吧?
一想到这里,司玄中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他不敢真的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萧墨宸:“县主如今本就没有娘家在背后支持,又这般挥霍嫁妆,等到出嫁那日,嫁妆寒酸,恐怕会让人笑话。金铃她们也是,属下都提醒她们要劝着县主了,可她们却说,如今她们只听小姐的。”
“而且王爷,县主只是个女子,雇佣如此多的高手,网罗四方人才,有什么用?总不会还要组建自己的势力,造反不成?”
最后一句话,司玄中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觉得,王爷是聪明人,定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谁知萧墨宸却冷哼一声:“本王王妃的嫁妆,还要她自己去挣?你当本王死了吗?”
想要十里红妆,排场气派,那还不简单? 他把聘礼给到能让所有人闭嘴不就行了?
司玄中嘴巴微张,目瞪口呆。
心中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就说了!
他就说这个南溪县主邪门吧?
现在已经不是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被蛊惑的问题了。
短短一个多月,怎么连王爷也如被下蛊了一般?
该不会,哪天御王府真的姓姜了吧?
司玄中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却听萧墨宸陡然沉下脸,冷冷道:“这些话,在南溪给本王治疗前,你怎么不说?”
司玄中面色一僵,张开的嘴闭上了。
萧墨宸一双桃花眸清冷淡漠地看着他。
却仿佛能看透他的每一寸血肉禁锢和每一分小心思。
为什么之前不说?
当然是因为,司玄中清楚的知道,姜南溪是萧墨宸和御王府众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无论怀疑不怀疑,他必须赌这一场。
既然要赌,他就要表现的对南溪县主完全信任。
让御王府的所有人也对这位未来王妃亲近信赖。
否则,被南溪县主察觉到他的怀疑,或许会如之前七日断肠丸之事般与他们御王府离心。
最终耽误王爷治疗。
可之前不敢,如今又为何敢说了呢?
因为王爷的腿被治好了,巫髓毒也被压制了。
南溪县主的重要性自然而然降低了。
所以,他便想将这个不安定因素掌控在手中。
免得坏了王爷的百年大计。
“先生之前说,影七自作主张,自以为聪明,所以才酿成大祸。”
萧墨宸目光如炬地看着冷汗涔涔的司玄中,一字字道:“本王希望,以先生的聪明才智,不要步了影七的后程。”
“南溪是本王的王妃,以后御王府上下,谁敢对她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
“她想做什么,本王想知道,自己会去问,自己会去查,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监视王妃的行踪。”
“听清楚了吗?”
司玄中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哪怕在萧墨宸全盛时期的时候,他都没感受到过这样的威压。
王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司玄中再不敢耍小聪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知罪,以后绝不敢再窥探王妃丝毫!”
他本来还想说,王爷口中那个叫谢斯辰的小白脸也参与其中,在帮王妃做事。
但此刻,司玄中不敢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位南溪县主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她与从前皇上赐婚给王爷的未来御王妃,截然不同。
御王府,或许要迎来真正的女主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某王爷快气炸了
萧墨宸挥手让战战兢兢的司玄中离开。
这才回到里屋,脱去外衫上床。
这一日,不止姜南溪累。
他受了麻醉,做了好几场筋腱续接手术,顶着没有麻药的疼痛压制巫髓毒,此时也早已筋疲力尽。
没多久就揽着怀中人,沉沉睡过去。
===
姜南溪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
只是梦里总挥之不去昨日治疗中的那个深吻。
鼻尖也仿佛还萦绕着那熟悉的冷香。
迷迷糊糊中,她睁开了眼。
一张丰神如玉,能亮瞎人眼的俊脸就那么近在咫尺的映入她眼帘。
姜南溪微微吸了口凉气,闭眼,又睁开。
靠,不是做梦!
她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忙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不会吧?
难道昨天自己刚还清了债,结果又兽性大发,把狗王爷睡了?
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身,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就说她不是那么色令智昏的女人。
可她为何会与狗王爷睡在一张床上?
正想着,身后传来萧墨宸低沉磁性的声音:“醒了?”
姜南溪打了个哆嗦,迅速与身后的男人扯开距离道:“王爷,昨晚我累得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床肯定不是我爬的。我现在对你的肉体绝对没有半分觊觎!”
萧墨宸刚刚温柔下来的眼神,差点没凝聚成一把尖刀。
那张俊脸更是阴沉的能结成寒冰。
这!女!人!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是本王抱你过来的!”
姜南溪一愣。
第一反应是摸摸萧墨宸的额头,看看是不是昨天手术感染,导致狗王爷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但对上萧墨宸那要杀人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到底不敢。
不过,不是她自己爬床就好。
至于萧墨宸为什么要纡尊降贵,亲自抱她过来。
姜南溪倒也自己找到了解释。
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又是为了给他做手术才累晕过去的。
难道萧墨宸还能把晕厥的救命恩人丢在手术室不闻不问吗?
抱来主卧后,刚完成手术的萧墨宸自己也撑不住了。
所以才与她躺在了一张床上。
可御王府那么大。
明明有的是地方安置她。
为什么萧墨宸要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这一点姜南溪下意识忽略了。
确定自己没有色胆包天、重蹈覆辙,姜南溪松了口气,有空关心萧墨宸的病情了。
“王爷,您今日感觉伤口如何?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萧墨宸此时已经收敛了满心的怨念,微微叹了口气道:“此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他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仆从和婢女进门,伺候两人梳洗。
又端上来热腾腾的早餐。
姜南溪直到此刻才感觉饥肠辘辘,肚子都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她的手下意识按住腹部。
下一刻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抓住。 “先去吃饭。”
姜南溪一愣。
吃饭就吃饭,狗王爷抓她手干嘛。
随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狗王爷非但抓住了她的手,还将她的小手包裹进宽大的掌心。
极其随意自然地牵着她往餐桌走去。
就仿佛他曾这样理所当然地牵过她无数次一样。
姜南溪:“?”
难道狗王爷真的发烧把脑子烧傻了?
……
事实证明,萧墨宸没有发烧。
非但没有伤口恶化发烧,他甚至恢复的速度,完全出乎了姜南溪的预料。
姜南溪用手术中心的仪器给萧墨宸的双腿做了简单的检查。
然后发现,仅仅只过了一晚上,续接的筋腱竟然已经有了愈合的征兆。
变态啊!禽兽啊!
这身体素质还是人吗?
难怪当年顶着这么一副残破的身躯,还能在昌乐城杀个七进七出。
姜南溪一边用手持检测探头查验萧墨宸的身体,一边忍不住留着口水羡慕嫉妒恨。
这样的身体素质给她多好啊!
她也不用在这操蛋的古代世界,时常上演亡命逃杀了。
在旁人的眼中,姜南溪此时就是拿着个奇怪的长条状东西,在萧墨宸的腿上悬空挪动。
一边挪动,一边望向虚空深思(其实是看仪器上显示的造影图和数据)。
时而又瞪着萧墨宸的脸咬牙切齿。
萧墨宸此时对姜南溪拿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已经免疫了。
他的注意力反倒更多集中在那张粉面桃腮的脸上。
看着看着,唇角就不自觉轻轻勾起。
眉梢眼角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手术很成功,以王爷您身体的自愈能力,最多再过十天半个月,你的双腿就能恢复如初了。记住,最近这半个月一定要卧床好好休息,千万别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就使劲造作自己的身体,否则筋腱重新崩裂就麻烦了。”
姜南溪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王爷,既然您这边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结果,这女人出了她房间,却不是往慕华园的方向走。
而是毫不避讳地走往了北边的偏院。
北边的院子住着谁?
那自然是如今受御王府庇护的谢斯辰!
咔哒!
萧墨宸直接捏断了手中的筷子,脸色黑如锅底。
……
姜南溪可不知道某王爷快气炸了。
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谢斯辰是原身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病人。
她来给自己病人复查一下,顺便欣赏一下美少年怎么了?
光明正大,堂而皇之,有什么好心虚的?
北边的院子,便是之前萧时晏拿癞蛤蟆蛇虫鼠蚁吓唬姜南溪的偏僻荒废院子。
此时这院子已经被重新翻修整理过。
小桥流水,花红绿草,松竹青青,别有一番清幽雅致的意趣。
青石小道尽头的凉亭中,一身天青色襕衫的少年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随着姜南溪慢慢靠近凉亭。
少年那张如诗如画的俊美脸庞映入眼帘。
只是比起平日里见到她时的温润柔和。
此时的谢斯辰神色冷淡,眉宇间一片漠然。
那双盯着纸张的双眸更是漆黑的宛如深渊,倒映不出一丝一毫的世间万物与光亮。
第二百五十九章 离开
姜南溪盯着这样的谢斯辰有些愣住了。
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身体擦过一旁的柳枝,发出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窸窣声。
然而,原本还在伏案写作的少年却猛然抬起头。
有那么一瞬间,姜南溪感觉眼前的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而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猛兽。
冰冷、暴戾、警惕。
但当少年抬头看清了来人是她。
只一瞬,脸上的负面情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双漆黑的仿佛深渊巨口的幽暗眼眸中,也陡然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南溪,你来看我了?”
姜南溪笑道:“最近身体感觉如何?你伤刚养好,就算要学习也别太累了。”
一边说,她一边走入凉亭中,探头往石桌上看去。
啪!
谢斯辰迅速用一旁的书本压住了自己正在写的东西。
神色羞愧道:“南溪,你知道我之前手指被她们掰折过,如今写出来的字不太好看,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姜南溪微微一愣,愧疚道:“抱歉。”
“别!”谢斯辰轻声道,“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世上,也唯有你,我希望永远都别对我说抱歉。”
姜南溪没听清他咕哝了什么。
抓过他的手把了一会脉,才笑道:“你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好,只是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了。谢斯辰,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南溪就准备回碧清院去补觉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夭夭、萧墨宸和谢斯辰的主治医生。
隔三差五就要分别到他们的“病区”问诊一下。
“南溪!”
姜南溪刚要走,就被谢斯辰叫住。
她诧异地回身:“还有什么事吗?”
谢斯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浅浅一笑道:“没什么,我想告诉你,过几日我想回通化府老家一趟。”
姜南溪闻言皱了皱眉。
其实她不太希望谢斯辰离开御王府。
欧阳萱就是个疯子。
看看那些被她千方百计强取豪夺的男宠和情敌下场,就知道这个人有多霸道和残忍。
这两次交锋,她吃了那么大的亏。
姜南溪确定,这位变态郡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最近这几日,太安静了。
百花宴后,欧阳萱算计落空,谢斯辰被自己救走。
宴席上自己还结结实实打了她的脸。
按理说,欧阳萱肯定会发疯。
可现在,长公主府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宁静,非但没有让姜南溪放下心来,反倒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惊悸感觉。
以至于她最近出门都格外小心。
除了自己外,欧阳萱最恨的恐怕就是谢斯辰和打了孟欢几人的赵盼夏了。
但赵盼夏武功高强,背景深厚,就算是欧阳萱也要顾忌一二。
所以最危险的,就是谢斯辰。
看到她脸上的担忧,谢斯辰神色越发柔和:“南溪,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欧阳萱或许以为我早就离开京城了,根本不会想到我在御王府中。我会趁夜色偷偷出门,等天亮城门一开,就跟在人群中离开京城。绝不会被欧阳萱发现的。我当真有事,需要回通化府一趟。”
谢斯辰都这样说了,姜南溪又怎么会阻拦。
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杨柳依依,清风徐徐间,少年神色温柔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彻底消失在尽头,才迅速敛起了眼中的情绪。
唇角缓缓勾起,勾出一个森冷的笑:“我还真迫不及待地希望欧阳萱会再对我出手呢!”
===
为萧墨宸做的这场手术,耗费了姜南溪不小的精力。
她原本打算接下来好好休息两日。
谁知到了晚上,赵盼夏却找上门来。
“南溪姐姐,我姑姑让我来接你进宫治病。”
不等姜南溪回答。
赵盼夏身后就走出来两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
声音冷淡道:“南溪县主,请吧!”
于是,姜南溪没有任何发表自己意见的余地。
几乎是半绑架的被押上了马车。
按理说,这几人过来应该会惊动守在外院的徐瑞和在隔壁房间休息的金铃银铃。
可这群人就是谁都没惊动。
悄无声息就把姜南溪从碧清院带走了。
“南溪姐姐,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但姑姑说了,今晚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所以只能冒犯你了。”
姜南溪皱眉:“今日要我治的到底是谁?该不会我把人治好了,结果被灭口在宫里吧?”
赵盼夏闻言小脸一肃,抓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南溪姐姐,是我带你进宫,让你去帮我姑姑的,我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若是真的有人要杀你灭口,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丫头双眸精芒内敛,周身散发出丝毫不逊色于沙场战将的血腥杀气。
但只一瞬,小丫头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眼泪汪汪的模样。
清澈水润的大眼睛,跟只无害的小鹿斑比一样。
“南溪姐姐,我知道你愿意去替我姑姑治病,并非只是为了钱,而是想帮我的忙。”
“若是你真的能帮我姑姑治好病人,我保证,赵家一定会念你的恩。”
“我……我更加不会害你。你和妤菲姐姐是我在京城中唯二的朋友,我赵盼夏只杀敌,绝不会害朋友。”
姜南溪见小姑娘急的快哭了。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圆润润的脸颊:“好,我相信你!”
虽然她与韩妤菲、赵盼夏相识时间不长。
但男女有一见钟情,朋友也有一见如故。
她与这两个女孩,就是说不出的投契。
她会答应赵盼夏的请求。
一是因为她缺钱,二是因为她看出赵贵妃真的很着急找名医,而赵盼夏与她的姑姑,关系极好。
偏偏姜南溪又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
她想,能够赚钱,又能帮到朋友,她愿意赌一把。
……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皇宫。
姜南溪上一次进宫,还是在刚刚穿越的第二天。
那次,马车被拦停在了宫门口。
可这一次,这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却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宫门。
连减速都没有的疾驰入宫。
第二百六十章 非礼勿言
也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
这人手上拿着个黑色的头套。
声音冰冷:“南溪县主,请戴上这个,跟我们走。”
姜南溪蹙眉看了他片刻,才伸手接过头套,戴在头上。
头套极厚,戴上后别说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声音也被阻隔了大半。
人的感官与立体空间感变得极其模糊。
“赵小姐,抱歉,您不能跟着一起去!”
耳边传来赵盼夏焦急的声音:“不行,我要跟在南溪姐姐身边。”
“赵小姐,赵贵妃有事找您!请!”
“赵小姐,请!”
周围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哪怕姜南溪什么都看不见,都感觉出一阵肃杀的寒意透体而来。
赵盼夏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不走,你们非要我走,我就带南溪姐姐去见姑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赵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等!”
赵盼夏一把把姜南溪拽到身后,咬牙道:“我偏要为难,南溪姐姐是为了帮我才进宫的!姑姑是要让我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盼夏,过来!”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传来。
“姑姑!”赵盼夏声音越发带着哭腔了,“姑姑,是我求南溪姐姐过来的,如果因此害了她,那……那我成什么人了?”
姑姑?
是赵贵妃?
只听赵贵妃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姑保证,只要她能治好病人,一定会让她平安离开。但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盼夏你听话,不要因为任性连累了南溪县主,也连累了我赵家!”
赵盼夏跺了跺脚,拉住姜南溪的手:“南溪姐姐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她抽着鼻子,压低声音道:“要不我,我现在带着你杀出去?”
姜南溪感觉滚烫泪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她也是有些郁闷。
自己确实被坑了。
但幸好,不是赵盼夏坑她。
她反握住赵盼夏的手,声音平静道:“盼夏,冷静点,这里是皇宫,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说着,她微微侧身,面向赵贵妃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卑不亢道:“希望贵妃娘娘能信守承诺,若是我治好了人,就把说好的酬金给我,安全放我离开。”
赵贵妃似乎笑了一声:“县主倒是比本宫听闻的,有魄力多了。好,本宫答应你。只要你能将病人治好,本宫亲自送你出皇宫。”
“姑姑!”赵盼夏哭着喊了一声。
“盼夏,够了!你真想害死南溪县主吗?你们带县主过去吧!”
顿了顿,赵贵妃又补充了一句:“县主若是想活,万万要记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看在盼夏的面子上,本宫定然会保你一命。”
呵!
保她一命?
说的真是慷慨仁义。
难道还要自己感激她吗?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姜南溪没有再理会她们姑侄两人的争吵,径自跟着黑衣人离开。
她只觉有两个人抓住自己的手臂,牵引着自己往前走。
心中却是越发狐疑。
搞如此大的阵仗,神神秘秘的,又是住在宫中。
病人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不是皇帝,就是皇子。
而且若是皇子,也定然是身份尊贵,有权有势的。
否则绝对没办法如此轻易在宵禁后把人弄进宫。
难道是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璟淮?
胡思乱想间,姜南溪已经被人牵引着走了一刻钟。
终于,她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吱嘎声。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老夫?”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姜南溪一怔,里面还有人?
刚想着,背后就传
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姜南溪脚下趔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不等她站稳,身后便传来门被关上上锁的声音。
姜南溪忍着怒气摘掉头套,往四下打量。
发现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
屋内除了最普通的桌椅,没有任何能让人猜测主人身份的摆设和雕刻。
却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姑娘,你是什么人?”
“你也是被她们抓来的吗?”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姜南溪定了定神,问道:“你们两位也是大夫?”
两个老人一愣:“你怎么知道?莫非姑娘也是大夫?”
两人眼中满是怀疑。
实在是,姜南溪的年纪太轻了,又是个女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
吱嘎吱嘎!
三人正说着话,北面的墙壁竟然开始往旁边挪动。
紧接着,便出现一道垂挂的纱帘。
纱帘后的景象若隐若现。
只能看到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站着的身影。
三人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老者惊呼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何地?你们为何要将我等绑架到此地?”
“王大夫,听说您擅长下焦挛痛之症,可有此事?”
说话的男子声音略显尖细阴柔,与寻常男子不同。
姜南溪几乎第一时间判断出。
这人是个太监。
被叫到的老者愣了愣,随即有些自得地抚了抚长须道:“不错,老夫在下焦挛痛之疾一块钻研数十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呵呵,好好!那就请王大夫进来治病吧!”
王大夫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原来你们抓老夫过来,就是为了让老夫治病,哼!老夫行医数十年还从未被人如此强行绑架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尖细声音打断:“王大夫,只要您治好了里头的病人,这些就都是你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几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
箱子打开。
在场的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姜南溪都感觉被闪瞎了狗眼。
赵盼夏跟她承诺的赏金是一千两黄金。
可这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金光灿灿,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千两的价值。
她明显能感觉,身旁两个大夫的呼吸急促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恶的封建社会
不等王大夫说话,另一个老者已经急切道:“下焦挛痛之症,老夫也钻研了十数年,曾治好过无数案例,老夫愿意一试!”
王大夫急了,一把推开另一个老者,急急上前:“老夫能治,只要是下焦挛痛之疾,老夫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治好!”
“呵呵,那就好!那就请王大夫进来给主子治病吧!”
尖细声音含笑道:“至于另两位大夫,也不用急,若是王大夫治不好,自然会轮到你们!”
“此刻还请两位稍待!来人,上茶!”
他话音刚落,王大夫已经迫不及待冲到了纱帘后。
事已至此,姜南溪也只能坐下来,慢吞吞吃着茶点。
视线却是一瞬不瞬盯着纱帘后晃动的影子。
王大夫有些焦躁地惊疑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咦,这脉象不对啊!似乎并非小肠气痛?”
“行了,你们别催老夫,老夫先下针试试,给他减轻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姜南溪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纱帘后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这惨叫的声音明显不是王大夫。
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那尖细声音也盛怒地响起。
“放肆!你这庸医对……主人做了什么?”
纱帘后,王大夫声音都哆嗦了:“不……不该这样的,老夫的治疗方法明明不会错啊!”
“恐怕你家主人所患的并非普通的下焦挛痛之疾。”
说到这里,王大夫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萧瑟失落。
“恕老夫学医不精,怕是治不好你家主人,也无福消受你们的赏金了。”
尖细声音幽幽道:“你是说,你治不好咱家主人了?”
“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呵呵,既然治不好,留你何用?”
外间,姜南溪猛然站起身。
可还不等她迈动脚步,就听纱帘后传来唰一声响。
寒光闪烁。
紧接着,一簇鲜红的血液喷洒在薄纱之上。
房间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尖细声音冷冷道:“拖下去,把此地清理干净!”
“喏!”
姜南溪身体僵硬,双目圆睁。
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将一具满是鲜血的尸体拖出来。
就在一个小时前。
这位王大夫还在与她说话,自信地说自己擅长下焦挛痛之症。
可一眨眼,他就被人切断了喉管。
到死的时候,他的双目都是死死圆睁着。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下一个,郑大夫,进来吧,轮到你给咱家主人治病了。”
砰!
身边传来一声巨响。
那被叫做郑大夫的老者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不!我治不了!我不要赏赐了,我要回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怎么敢随意杀人?”
“我要回家,你们放我回去,求你们放我回去!”
纱帘后,尖细声音嘲讽地嗤笑一声:“治不治,这可由不得你!”
“治好了,赏赐是你的,你也能安全回去!治不好,呵呵……王大夫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来人,把郑大夫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纱帘后出来。
一左一右架住郑大夫,就要往里拖。
郑大夫此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拼命挣扎哭求。
甚至因为极度的恐惧,裤裆间已经有黄色的腥臭液体渗出来。
可那些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却像是无情的机器一般。
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毫不留情就把他往纱帘后拖。
郑大夫其实和王大夫是相互有所耳闻的。
两人虽不熟识,却因同样擅长下焦挛痛之疾。
所以曾相互切磋过。
王大夫治不好的病人,他也多半是治不好的。
郑大夫哭喊着拼命挣扎,却只能被一点点拖到纱帘前。
而此时那被鲜血浸透的纱帘,就仿佛野兽的血盆大口。
很快就会将他一口吞下,连皮带骨的嚼碎。
哭喊声、脚底摩擦地面的挣扎声与浓郁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充斥在这房间的每一处。
让人窒息,也让人出离的愤怒。
姜南溪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
骨节一寸寸发出咔咔的声音。
眼中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要喷射而出。
这就是巍巍皇权!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
站在顶层的人要你死,你就得死。
让你活,你才能活!
可是,凭什么?
就因为皇权滔天?皇上尊贵?
我可去特么的尊贵吧!
自私自利,无法庇佑百姓,反而只会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当权者,还不如毁灭!
姜南溪忍无可忍,猛然踏出一步。
拦在了黑衣人和郑大夫面前。
冷冷道:“这屋子里如今只剩下郑大夫一个医生吗?我的医术比郑大夫好,难道不应该让我去给贵主人治疗?”
全场死寂。
郑大夫身体因为哭喊的太厉害还在抽动打嗝,裤脚下还有黄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可他此时却顾不得了,愣愣看着姜南溪,只觉得这小姑娘疯了。
她,她没看到王大夫的下场吗?
为什么主动寻死?
纱帘后的人似乎也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
好半晌才听尖细的声音道:“南……你确定要先治疗?”
“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了,若是治不好咱家主人,无论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姜南溪冷笑一声:“你也说若是治不好,才是死路一条。可我若是治好了呢?”
“那自然,一箱子的赏赐都是您的。”
姜南溪:“那郑大夫呢?我若把你家主人治好了,郑大夫应该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吧?毕竟他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大夫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能当他孙女的小姑娘。
眼圈一点点红了。
他,他在做什么?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还如此丑陋地贪生怕死。
却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豁出命来救他。
郑大夫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尖细声音却比她先一步开口:“呵呵,真没想到南……你还有如此的慈悲心肠。郑大夫与你无亲无故的,你居然还关心他的死活?”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男不女的走狗
“你懂什么?!”
姜南溪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知道培养一个医学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吗?你知道要把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生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又要走多少弯路,积累多少经验吗?”
“你又知不知道像郑大夫和王大夫这样的医生好好活着,在外面坐馆就诊,能救活多少生病的百姓?对这世间的病人来说,是多重要的珍宝?”
“可你们这群走狗,说杀了就杀了,还问我为什么关心他们死活?”
姜南溪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除郑大夫外的每一个人,连纱帘后隐隐绰绰的每一个身影都不放过。
“真希望,有一日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尝一尝身患重疾、病入膏肓,疼的死去活来,却没有一个医生肯为你治病的滋味。因为你们这些畜生不配!”
“放肆!!”纱帘后的尖细声音歇斯底里,暴怒地仿佛要喷火,“你在找死?”
郑大夫却是在愣了好半晌后,突然痛哭失声。
“给我抓住这个口无遮拦的贱人!”
“我看谁敢动我!”
眼看黑衣人冲到近前,姜南溪手上一枚令牌猛然举到了几人面前。
如刀锋般的目光冷然射向来人,嘴唇无声开合:“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未来御王妃,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为首的黑衣人看清了令牌,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姜南溪手上拿的令牌,不是御王府的腰牌。
而是,镇北军的军符!
以一令就能至少调动三千镇北军护君营精锐的通令军符!
姜南溪见震慑住了他们。
才收回令牌,冷笑道:“里头那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抓我,敢让人杀我?”
“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能救你主子的,只有我一人!”
“杀了我,你就等着你主子死了,然后一起去陪葬吧!”
全场再次死寂。
这一次,就连那些仿佛机器人般的黑衣人都忍不住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姜南溪。
这就是那位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南溪县主吗?
怎么跟传闻的截然相反?
这哪里是懦弱?
简直胆大包天地快疯了吧?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
她知道里面说话的人是谁吗?
纱帘后,传来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喘息声。
显然里头的人是被气狠了。
但只片刻之后,他却突然阴测测地笑起来:“好,你既然敢说出如此大话,那就看看你的医术,有没有你吹的这般好?若是治不好主子,那你就等死吧!”
姜南溪毫不犹豫地往纱帘走去。
“等一下!”
郑大夫一把拉住她,焦急道:“小姑娘,你年纪还轻不能就这么去送死。我……我……”
他脸上露出恐惧挣扎的神色,突然咬了咬牙道:“我去给他治病。老夫在下焦挛痛之症上浸淫了十几年,医术不比王大夫差的,也许……也许我能把人治好呢?”
只要他能把人治好,小姑娘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想想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也活够了。
可眼前的小姑娘才几岁,怎么能让她为了救自己先去死呢!
想到这里,郑大夫有些恐惧,有些悲伤,哽咽道:“小姑娘,你说的对!咱们要培养出一个厉害的大夫太难了,无论哪个大夫无缘无故死了,都是百姓的损失。”
“可老夫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帮人治病,也治不了几年了。可小姑娘你不同,你还年轻,以后还能继续精进医术,还能救更多的人。怎么也不该折再这里!”
郑大夫说完,一脸悲壮地转身,就要去纱帘后:“老夫来给你家主人治疗,只求你们有点良心,放过这个小姑娘!”
姜南溪连忙把人拉住。
有些无奈道:“郑大夫,我……”
“你不用再说了,老夫心意已决!”
“郑大夫……”
“无论你怎么劝,老夫都不可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替老夫去死!”
姜南溪忍无可忍,直接取出一根金针,扎入了郑大夫颈侧穴道。
郑大夫双目圆睁,满脸惊骇。
随着第二针第三针落下。
郑大夫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意识也慢慢迷糊,最终身体一软,缓缓倒下去。
姜南溪接了一把,将他老人家安置在椅子上。
这才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带血的纱帘。
看清了纱帘后的场景,姜南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虽然早在外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猜测。
可直到此刻,才真正确定了今日的病人是谁。
姜南溪的唇角微微勾起,看着面前面色铁青的太监。
轻笑道:“苏公公,好久不见啊!”
苏辔脸色微变,随即越发咬牙切齿。
他以为,姜南溪进到纱帘后看到他会惊慌、会恐惧,会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
可谁知这个女人见到他,却仿佛没有半分意外。
也就是说,姜南溪明知道他是谁。
却还骂他是走狗,骂他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该死!
苏辔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自从他成为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后。
还从未有一个人敢如此对他不敬。
苏辔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汹涌的怒火压下去。
阴测测道:“一段时间不见,南溪县主变得老奴都快认不出来了。”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本县主要是半点变化都没,想必苏公公和赵贵妃也不会请我进宫来给皇上治病了,不是吗?”
苏辔的眼神一阵变换,精芒四射。
只一瞬,竟然收敛了全部的怒意。
露出温和谦卑的笑容:“南溪县主深藏不露,在镇北军伤残营中以神乎其神的医术,治好了无数必死的伤兵。这样的医术,便是比之您的母亲圣手医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奴不过一个区区太监,又怎么敢小觑县主的本事呢?”
“今日特地通过赵家姑娘将县主请进宫中,也是希望县主能用自己的医术,为皇上排忧解难,祛除皇上身上的病痛。”
“若县主当真能妙手回春,皇上自然会对县主重重有赏,便是将从前的英国公府邸还给县主,也是可以商量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病人无分男女
姜南溪深深地看了苏辔一眼。
这个老太监真是能屈能伸,心机深沉啊!
能混成皇上身边心腹太监的人,果真是不可小觑。
只是她好奇的是。
皇上不是弟控吗?
他与萧墨宸的表兄弟关系不是极好吗?
若是知道了自己医术极好,想要召自己进宫治病。
为什么不通过御王府,反而要通过赵家?
苏辔笑眯眯地躬身上前:“那就请县主先看看皇上的病情吧!”
他此刻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这老货有多震怒。
姜南溪心中越发警惕,却也没说什么。
跟着苏辔来到了病床边。
永熙帝萧文昭此时正昏睡着。
可很显然,他睡的极不安稳。
眉头紧蹙着,口中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与喘息声。
萧文昭本就显得比寻常男子要虚弱病态一些。
而此时的他,比之一个月前,越加憔悴消瘦了。
面色甚至已经不是苍白,而是透出隐隐的青紫。
姜南溪心中微微一动,抓住萧文昭的手把脉。
一旁的苏辔紧张地盯着她。
等了片刻,忍不住道:“县主,皇上的病情如何?你有办法治好皇上吗?”
姜南溪没有理会他。
而是在闭目感受了一会脉象后,突然睁开眼,对一旁的小太监道:“麻烦你将皇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记住,是全部,尤其要露出下腹部!”
苏辔脸色大变:“南溪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脸色铁青:“你可别忘了,你是御王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就这么恬不知耻地勾引皇上,就不怕御王知道后,杀了你吗?”
姜南溪翻了个白眼:“苏公公,皇上是不是在腹股沟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肿块。
起初,肿块可能只在站立、用力等情况下出现,平卧或休息时就可回纳。
可到了后来,肿块明显增大,难以回纳,且会伴随出现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还会在皇上活动、咳嗽、用力排便等动作时加剧。
我说的可对?”
苏辔目瞪口呆。
说,说中了!
姜南溪只是把了这么一会儿的脉,竟然将皇上所有的病症和病情变化过程,全都说中了。
这一刻,苏辔看姜南溪的目光变了。
难道,镇北军中的传言是真的?
南溪县主当真有比肩圣手医仙的医术?
姜南溪:“现在,可以让我脱皇上的衣衫了吗?不看看病灶的位置和严重情况,我如何判断要用什么办法治疗皇上?
至于勾引皇上,呵……公公大可放心。在我们学医之人的眼中,病人无分男女。”
真是的,她眼光有这么差吗?
放着狗王爷那张盛世美颜的脸和腰细腿长的极品身材不要,来勾引一个中年老男人?
图啥?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神经病!
不对!等等!
她也不图狗王爷好嘛!
姓萧的血脉就没几个好东西。
苏辔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咬牙道:“好,老奴亲自来脱!”
没多久,萧文昭就被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下一条亵裤。 亵裤此时还被往下拉了许多,露出下腹部。
姜南溪对这样白斩鸡还有些微微发福的身材,完全没有欣赏的兴趣。
她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腹股沟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个大约五六厘米的巨大肿块。
肿块呈半球形,位于腹股沟韧带上方。
肿块与周围局部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肿胀、充血、化脓的症状,还散发出隐隐的腥臭味。
围观的小太监,有人胆子小,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萧文昭身上的肿块。
苏辔狠狠一眼瞪过去。
那小太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股战战,眼中溢出绝望的情绪。
苏辔不去管他,而是焦急地道:“南溪县主,你可知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
姜南溪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皇上召太医来看过吗?”
苏辔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也曾召过一两个太医来看过,但他们都不中用。”
太医院有厉害的太医吗?
那自然是有的。
别的不说,只太医院的周院判,一手金针也是出神入化,治好过不少绝症。
可周院判是楚太傅的人。
永熙帝得的若只是普通的疾病,召周院判来治疗,量他也不敢动歪心思。
可偏偏,皇上这病来的蹊跷又诡异。
在西楚,身上长肿块之人,往往被认为犯下大错,因而受到了神佛诅咒。
而永熙帝非但身上长了如此可怕的肿块。
还是长在腹股沟那等难以启齿的地方。
永熙帝知道,此病症只要被周院判那一系的太医发现。
定然会告知楚家。
而楚家就会以皇上触怒上天、身染怪病的名义,将太子扶上王座。
永熙帝不敢赌。
所以才把病拖得越来越严重。
直到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也只能透过信任的赵贵妃,偷偷从民间送大夫进来给皇帝诊病。
苏辔却没空和姜南溪解释这些。
只焦急道:“南溪县主,你究竟知不知道圣上得的是什么病?你……你该不会也要说这是上天降罪吧?”
被送进来的民间大夫,自然也是有人通过诊脉,发现过这个肿块的。
可那几个老大夫看到肿块后,却立刻惊慌失措喊着“上天降罪”、“诅咒”之类的无稽之谈。
盛怒之下,永熙帝直接下令把他们砍了。
砍了人后,永熙帝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苏辔心急如焚,只能继续让赵贵妃想办法召名医进宫。
但这一次,为了不让皇上的病情被传出去,不让这些庸医败坏皇上的名声。
苏辔打定了主意。
只要这些大夫治不好圣上,他就把庸医们全砍了。
这才有了之前王大夫当场被杀的一幕。
苏辔目光森寒,面露威胁地瞪着姜南溪。
只等着她说一句“这是诅咒或神罚”,就让人将她拖下去斩了。
至于御王会不会发火。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未婚妻,又哪里能与皇上的安危相提并论?
更何况,御王又不是第一次死未婚妻了。
哪次见他给那些死去的未婚妻出头过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开腹手术
苏辔心中正恶狠狠地想着,谁知下一刻就见姜南溪用看傻逼一样的视线看了他一眼。
“上天降罪就降这么个小肿块,你当上天跟你一样闲啊!这是寒疝之症。”
苏辔一愣:“寒疝之症?”
姜南溪点了点头。
寒疝之症,就是后世所说的疝气。
疝气,通常指的是体内某个脏器或组织离开其正常位置,通过先天或后天形成的薄弱点、缺损或孔隙进入另一部位。
常见的疝气类型有腹股沟疝、股疝、脐疝、切口疝等。
而永熙帝所得的,正是腹股沟疝。
其实如果早期病情较轻的时候,腹股沟疝是能通过包扎、托举等物理手段,使疝块消失的。
可当病情严重后,这种手段就失效了。
尤其是当疝内容物出现嵌顿,疼痛就会骤然加剧,病情恶化。
此时除非手术,已经不可能让病人痊愈。
很显然,永熙帝如今的病情,就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
苏辔听了一阵,却只觉得云里雾里。
他索性也不去理解了,只焦急道:“那此症可有办法治疗。”
“有。”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他,“可就怕你们不敢让我治疗。苏公公既然去调查过我在镇北军中治病救人之事,那就该知道,我治病的手段,与旁人不同。”
苏辔闻言脸色大变。
姜南溪治疗的手段,他确实打听过。
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她竟然……竟然把人的肚子剖开,脑袋劈开来治疗。
人被开膛破肚,还怎么活?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大夫?
可镇北军中无论将领还是士兵,却信誓旦旦地说小医仙能做到。
小医仙不止能剖开人肚子,再把肚子缝起来。
她甚至连破裂的肠子也能缝起来。
而那些肠穿肚烂后被重新缝起来的士兵,现在可还好好的。
除了肚子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如蜈蚣的丑陋伤疤。
其他什么事没有。
不出一个月就活蹦乱跳地回护君营去重新训练了。
所有人都言之凿凿、众口一词。
就连那些去伤残营帮忙的大夫们也都交口称赞姜南溪医术如神。
以至于,赵贵妃和苏辔派去的人都不得不信了。
可……
“胡闹!”苏辔大声斥责道,“如此危险的治疗之法,怎能用在皇上身上?你就不能想个安全的方案吗?”
姜南溪摊手:“不好意思,我只会这种治疗方法。你要是觉得我没资格替皇上治疗,那就另请高明吧!只是……”
她顿了顿,“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寒疝之症初发时无须手术,只须保守治疗便能痊愈。可一旦病情严重,疝内容物出现嵌顿黏连,就唯有手术能治愈。再脱下去,就会演变成肠梗阻,乃至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最终导致患者死亡。”
苏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很想大喝一声姜南溪大胆。
眼前的可是皇上,这小小女子竟然敢开口闭口咒皇上去死。
可对上姜南溪那无比自信从容,又万分笃定的表情。
苏辔内心惊涛骇浪。
这一刻,他相信姜南溪说的是真的。
从皇上患病到现在,有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曾诊过脉。 可没有一个人能如姜南溪这般,清晰无误地说出病名、病因、病情变化过程和各阶段的治疗方案。
且还说的那般通俗易懂,完全不像宫中太医用词拗口、故弄玄虚。
以至于连苏辔都大致听明白了皇上的病情。
苏辔心中有种预感。
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皇上的病没救了,必死了。
虽然能让这可恶的南溪县主也跟着陪葬。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死了,他们这些贴身太监也要跟着殉葬啊!
苏辔心中发狠,突然一咬牙:“好,那就麻烦南溪县主给皇上治疗了!”
“但老奴也请县主记住一件事,您若是妙手回春将皇上治好了,皇上必然不会亏待你,不止能为你讨回全部嫁妆,甚至连从前的英国公府也能赐还给您。”
“可若是您此刻是在说大话,最终没能救活皇上。那老奴保证,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死还凄惨!”
姜南溪眸光微微一闪,笑道:“赏赐的事,还是等皇上醒来,我自己讨要吧。但有件事,还希望苏公公先答应我。”
苏辔皱眉:“何事?”
“若是我能治好皇上,就放郑大夫平安回去!他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回去后,也不可能泄露皇上的病情。”
苏辔只思考了一瞬就点头道:“好,老奴答应你了!”
……
这一次,因为本来就是来治病的。
所以姜南溪出发前,就将医疗箱取了出来,放在马车中。
苏辔很快就让人将医疗箱取了过来。
几个太监和黑衣侍卫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南溪从银色箱子中,取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材质特殊的手套。
有银光闪闪,造型古怪的金属器械。
苏辔等人眼睛都快瞪直了?
这都是什么?
这是一个大夫会带的器具吗?
南溪县主平日就是用这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人治疗的?
姜南溪以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医术。
这是她立身的根本,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是她终生的信仰。
所以她完全不避讳苏辔他们惊骇的目光。
还有对那些医疗器械的打量。
只要她展现的医术够强,能起死回生,能掌控这些强者的生死。
她自然有谈判的本钱,也不怕他们窥探觊觎。
一边想着,她一边动作利落地盘起头发,戴上手套。
心念一动,她和萧文昭已经置身于亮堂堂的手术室中。
但是在苏辔等旁观者的眼中。
他们还是在这间昏暗空旷,还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里。
为防止萧文昭半路醒来,发现系统的存在。
姜南溪一进手术室,立刻给他来了一针麻醉剂。
手术正式开始。
因为有苏辔几人在场,她没有用更先进的腹腔镜手术,而是选择传统手术切口。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术刀。
动作干净利落地在腹股沟上斜行切出一个8厘米的口子,很快里面的疝囊和周围组织便暴露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手术成功
看到切口下的情况,姜南溪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她所料,萧文昭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疝囊已经增厚,且与周围组织黏连。
小心地将疝囊与周围组织分离,显露疝环。
姜南溪看到了里头的疝内容物,肠管。
若肠管颜色红润、蠕动正常、系膜血管搏动良好,说明肠管活力正常,只须将其轻柔地回纳至腹腔。
手术即可完成。
可很显然,萧文昭的病情并非这样的。
呈现在姜南溪面前的肠管已经有一段坏死了。
如此便需要先切去坏死肠断,然后进行肠吻合术。
姜南溪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位永熙帝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就他现在这病情,再拖个一天半天,他就死定了。
可他偏偏遇到了她姜南溪。
这西楚国若说还有一个人能救这位永熙帝,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
一旁,苏辔几人看着这一幕,却是双股打战,胃里翻江倒海。
苏辔的额头上更是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顺着他满是褶皱的面皮流淌,又汇聚到下巴,滴答滴答往下落。
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就顾不得擦汗了。
看姜南溪的目光像在看怪物。
他想过手术是要开膛剖腹,可没想到,却是如此血腥恐怖的开膛剖腹。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竟然将圣上的肠子扯了出来,干脆利落地剪断了一截。
然后再用针线缝合在一起。
她以为她在做什么?
在裁剪缝合衣服吗?
好几次,苏辔都想大吼一声:“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拖下去斩了!”
可是只要一看到姜南溪那双沉着冷静,仿佛万事尽在掌握的眼睛。
苏辔又硬生生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女人胆大包天发疯。
可他不敢!
万一,这世上真的只有姜南溪能救皇上呢?
万一他让人动手,姜南溪一个发狠,拉着皇上同归于尽呢?
事实上,如苏辔一般惊骇纠结的不是一两人。
此刻在场的太监和侍卫,看姜南溪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惧和佩服。
尤其是侍卫中为首的御前统领吴昊,更是满脸震撼。
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拿起刀剖开肚子,切割肠子的时候,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恐惧。
甚至比他们这些见惯了刀光血影的侍卫更处变不惊。
这一刻,吴昊仿佛从这个少女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圣手医仙,凌元歌。
当年,那位英国公夫人,也曾在血肉横飞、金戈铁马的战场上。
面不改色地替士兵治疗,手不抖,身不动。
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唯有坚定地、一往无前地治病救人的医者仁心。 时间就在几人的胡思乱想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这场漫长如折磨般的手术进入了尾声。
姜南溪用生理盐水冲洗了手术区域,彻底止血。
然后开始一层层缝合各组织,最后缝合表皮。
手术完成!
这场手术的时间其实不算长,以姜南溪的高超技术,又有系统暗中辅助,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
摘下手套和口罩时,她的状态比昨日给萧墨宸做筋腱手术好的多。
但连日的疲惫,还是让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南……南溪县主,皇上如何了?”
苏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姜南溪有气无力道:“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召太医来看看。”
她话刚说完,苏辔还真的马上招了太医过来。
来的正是上次给皇上看口腔溃疡病况的那位老太医。
很显然,他是早等在隔壁的。
所以苏辔一招呼,他就即刻出现。
老太医捋着胡须,眯着眼把脉。
神情从一开始的迷惑变成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怀疑人生。
好了!
皇上如此重的病!
他们这些太医连原因都查不出来的病,竟真好的差不多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皇上的脉象还是沉涩无比,重按始得,且往来艰涩不畅。
而如今,脉象虽仍显虚弱,但沉涩之象已消失。
老太医再看永熙帝腹部。
那发炎隆起的肿块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伤口,防止发炎感染的白色纱布。
老太医摸着纱布,视线落在姜南溪身上,面色变幻不定。
其实,方才姜南溪和苏辔的对话,他在隔壁都听到了。
那时,他根本就不相信开膛剖腹后,人还能活。
也根本不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有能力治好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信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或许老夫真的是老了,竟不知道圣手医仙曾留下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传承,更未曾想到,南溪县主这些年一直在韬光养晦。”
这些人都以为,姜南溪展现的医术,是凌元歌给她留下的绝学。
从前她不展露。
那都是在藏拙。
姜南溪也不解释这样的误会。
这些人这么会脑补,那再好不过了。
也免得她还要解释自己的医术为什么突飞猛进。
但随即,太医皱眉道:“可老夫记得,就算是昔年的圣手医仙,也没有这般将人开肠破肚,还能将人救回来的本事吧?”
姜南溪笑眯眯道:“这个嘛,我母亲在过世前几年,刚刚钻研出了这种治疗手段,还没来得及应用在病人身上,就为了救先皇牺牲了。”
“我既然是她女儿,自然要继承母亲的遗志。所以这些年都在偷偷学习手术,但也因为这治疗手段太过骇人听闻,我之前都不敢展露出来。直到……定远侯府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那我总得让他们知道,凌元歌的女儿,可不是好惹的!”
姜南溪可不管这群人信不信她的话。
反正她是顺赶着爬,按照他们的脑补,又胡编乱造了一番。
算是把自己的“外科手术”过了明路了。
姜南溪打了个哈欠道:“如今皇上的病已经治好了,我能回去了吗?”
苏辔眼神闪了闪,笑眯眯道:“来人,去给南溪县主安排住所,好好伺候南溪县主,若是稍有怠慢,绝不轻饶。”
第二百六十六章 皇帝传唤
姜南溪眉头皱了起来。
这老太监,果然不打算放她离开。
“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县主之前不是说要亲口向皇上讨要赏赐吗?如今皇上没醒,县主又怎么能走呢?还是请县主好好去休息吧!等皇上醒了,老奴自然会让人来传唤您。”
苏辔笑的怡然自得。
此时太医都判断皇上的怪病治好了。
他难道还会怕得罪姜南溪?
他可还记得,刚刚姜南溪是怎么骂他走狗,说他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
苏辔的眼里闪过一抹森寒的杀机。
姜南溪深深望着这老太监,似笑非笑道:“苏公公,你该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那郑大夫呢?现在总可以先送出去了吧?”
苏辔笑眯眯道:“老奴不敢!”
说着不敢,可他却没有丝毫理会姜南溪的意思。
姜南溪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在皇上体内留了后手,到时候咱们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吗?”
苏辔脸色大变,尖利怒吼:“你敢?”
随即惊惧道:“你留了什么后手?卢太医,快,快看看,皇上的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卢太医细细诊脉了半天,皱眉摇头:“皇上身体无碍!”
“呵,真的无碍吗?”姜南溪嗤笑道,“那之前,你们怎么诊断不出皇上的病因?连小小一个寒疝之症都诊不出,治不好?你确定,皇上身上真的没有其他致命病症了吗?”
卢太医面色一僵。
这,他如何敢保证?
他的医术本就不是太医院里最好的。
而且永熙帝因幼年遭遇变故,身体一直就很虚弱,常年病痛缠身。
可也正因为各种疾病缠身,所以永熙帝的脉象才特别难以准确判断。
整个太医院,谁敢说永熙帝身上没有其他致命病症了?
姜南溪嘲讽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苏辔:“你们在场诸人都记住了。若是有一日当今圣上身上的疾病爆发,危急生命,我无法救,或不愿救,那就是这位苏辔苏公公所害!”
“他为了一己私欲,将皇上的安危置之度外,这样的狗奴才,该不该杀?”
苏辔被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住嘴,老奴没有……”
“苏公公,你才住嘴!”
吴昊厉喝一声:“今日发生之事,等皇上醒来后,本统领定会如实禀报!”
说着,他一把扯掉了脸上的蒙面布巾。
狠狠瞪了脸色惨白的苏辔一眼。
随后才朝姜南溪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县主放心,既然皇上的病已治愈,郑大夫留在此处也无用,我等自然会将他平安送出宫去。”
这一次,为了不泄露消息,他们抓的大夫都是京城之外的,对皇宫完全不熟悉。
如今郑大夫还没来得及给皇上诊病,自然不可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放回去了,也无关紧要。
“但南溪县主,你如今恐怕还不能走。”
吴昊笑的和善,可态度却异常强硬,“在皇上清醒前,还请县主留在宫中。至于答应给县主的奖赏,圣上英明神武,自然不可能食言。”
姜南溪点点头。
其实她早猜到自己是不可能简单被放走的。
郑大夫能走,已经很好了。
她正要跟前来的婢女离开,脚步却微微一顿:“那位王大夫的尸身,送回他的老家安葬吧。”
吴昊一愣,看着这少女的面色有些复杂。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南溪县主果真是圣手医仙的女儿。
他轻轻一叹道:“县主放心,我等必会将王大夫的尸身送回去,还会留下重金给王家,也算是弥补了。”
姜南溪在心中讥笑一声。
无缘无故把人杀了。
然后再留点钱,就算是弥补了。
这世道,普通人的命可真不值钱。
但这次她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
……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
姜南溪正睡得迷糊,就听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昨晚为了替永熙帝治病,她熬到了半夜。
如今感觉才眯了一个时辰,居然又被叫醒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可姜南溪刚要发火,就见来叫她的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奴婢也是奉命来叫
您!皇上醒了,要传唤县主您。苏公公说,奴婢要是没办法让您马上去觐见皇上,就要了奴婢的命!”
小姑娘是真的快吓坏了。
一边磕头,一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这让姜南溪的一肚子起床气还怎么发出来?
她再怒火冲天,也不可能发在这些无辜的宫女身上。
姜南溪叹了口气,无奈道:“行了,你起来!带我去见皇上吧。”
小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奴婢,奴婢先伺候县主梳洗!”
姜南溪也没反对。
只是小宫女伺候她穿上衣服。
姜南溪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干嘛穿这么繁琐华贵的宫装,我自己的外衫呢?”
小宫女脸又白了,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是,是苏公公说,县主觐见皇上需盛装,否则不成体统。奴婢是……是奉命行事!”
姜南溪:“……”
妹妹,你的眼睛是水龙头吗?
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苏辔这老阴货知道我看不得小姑娘哭,所以故意来膈应我是吧?
她也不再为难小宫女。
只是其他宫女要给她梳头,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随意将长发在脑后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就道:“走吧!不是说皇上要见我吗?”
……
永熙帝此时正靠在床头,听着苏辔的汇报,眉头微皱。
他看向吴昊,眼神询问。
吴昊犹豫了片刻,躬身道:“苏公公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只是这老太监隐去了一部分自己自作主张的部分罢了。
但吴昊也不急着再此时揭露苏辔。
只听苏辔又道:“皇上,老奴也没想到南溪县主如今跟变了个人一般,而且她的医术当真神乎其神,便是比之她母亲圣手医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册封为妃
苏辔:“京城中人都以为这位英国公府的孤女懦弱无能,但恐怕,大家都被南溪县主骗了。从前,县主一直在藏拙,骗了定远侯府,也骗了皇上您!”
永熙帝垂眸看着自己的腹部伤口,神色变幻不定。
突然道:“朕也未曾想到,南溪如今的医术竟然如此之高。”
“她骗了朕,那墨宸呢?墨宸可知道她的真面目?”
“另外,南溪有这般医术,你们说……如今墨宸身上的毒解了吗?他如今……当真还站不起来吗?”
此话一出,苏辔和吴昊齐齐低头。
不敢多说半句。
寝殿中安静的可怕。
直到,外面太监的一声吆喝,打破了这份静寂。
“南溪县主到!”
下一刻,就见一个冰肌玉骨,清绝无双的少女,在宫女的引领下,缓步进入寝宫。
永熙帝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位英国公府的遗孤,先皇亲封的南溪县主。
他好像第一次看清了她真正的容貌。
与上一次卑微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满嘴阿谀,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截然不同。
眼前的少女虽跪在了他面前喊:“臣女姜南溪参见皇上。”
可她的背脊是挺直的。
那双澄澈如水晶般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的卑微与臣服。
就好像,在她眼中,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是与她一样的普通人。
这种认知,让永熙帝萧文昭心中有些不悦。
但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轻易表现出来。
脸上反倒露出亲和的笑容,微微抬了抬手道:“南溪,这次多亏你救了朕。苏公公和吴统领都说,你如今的医术已经不逊色凌医仙,英国公府和圣手医仙后继有人,此事当真可喜可贺。南溪你为何反倒要藏着掖着,隐瞒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萧文昭的语气微微一沉:“所以上次你对朕说的那些话,是在欺君吗?”
姜南溪对此早有应对。
从容自若道:“回皇上,臣女之前只偷偷研习了母亲传下来的手术之法,此法连母亲也未大范围实践治疗过,臣女又怎敢保证能救人呢?故而一直不曾展露于人前。”
“后臣女被定远侯府舍弃,又对御王一见钟情,为了能配得上御王,故而开始学习母亲最擅长的针灸医药之道,在小有所成后,臣女才意识到,针灸医药之道再配合上手术,才是最好的救人手段。”
“请皇上明鉴,臣女绝没有欺君之意!”
萧文昭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南溪。
良久才呵呵一笑道:“好了,起来吧。朕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可是救了朕的功臣,朕赏赐你还来不及呢!”
“不过南溪,既然你的医术如此之高,可有想过给墨宸治病?朕听说,这段时日你频繁进出御王府,该不会墨宸身上的毒早已被你驱散,如今双腿也已经能站立,就等着有朝一日惊吓我们所有人吧?”
萧文昭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就是在寻常地与未来弟媳开玩笑。
而且调侃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表弟。
可是姜南溪听在耳中,却是警铃大作。
她第一次见萧文昭的时候,是穿越的第三天。
那时候,她对西楚国的局势两眼一抹黑。
原身的世界只有定远侯府的一亩三分地。
她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便也只能看到那些最表象的东西。
那时,姜南溪还以为萧文昭是个满心为自己残废的表弟着想的好哥哥。
一个弟控皇帝。
可此刻,她不这么想了。
天家骨肉,哪来的真正的兄友弟恭?
指不定背后真正算计萧墨宸残废的是谁呢!
她不想管这些无聊的阴谋诡计。
但现在,她和萧墨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对萧文昭掏心掏肺地坦白。
姜南溪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道:“臣女倒是希望能治好御王的病,但御王身体真正的症结不在残废的双腿,而在于体内的巫髓毒。”
“只要巫髓毒不祛除,臣女纵然有万般治疗手段,也无法施展。可偏偏,臣女更擅长手术之法,对于针灸医药还在学习之中。如今做不到给御王祛毒,顶多只能帮他压制一下毒性,延缓巫髓毒发作的时间罢了。”
萧文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朝一旁的苏辔示意了一下。
苏辔立刻便招呼宫女太监给姜南溪安排座位,上茶上糕点。
姜南溪忍不住皱眉。
她此刻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皇宫里呆了。
永熙帝难道就不能痛快点给了赏赐,她也好速速闪人吗?
但皇上赐座,她也不能不坐。
皇上赏你喝茶,你也不能不喝。
姜南溪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端起茶杯随意抿了一口。
便听萧文昭缓缓道:“南溪你此次救驾有功,且是天大的功劳,当重赏。”
姜南溪精神一震。
“苏辔之前承诺给你的黄金珠宝,朕照样赏给你。英国公和凌医仙留给你的嫁妆,朕记得,还有一部分留在定远侯府手中,朕会让他们物归原主。”
姜南溪心神一松。
还好,永熙帝没有过河拆桥。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萧文昭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朕还将册封你为淑妃,从明日起就搬入后宫,册封大礼,将在朕痊愈后亲自主持。”
“噗!”
姜南溪一个不慎,刚含进口中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呛的她连连咳嗽。
靠!
永熙帝,不!狗皇帝刚刚说什么?
“南溪县主,不得无礼!”
苏辔尖细的声音拔高,怒斥道:“皇上册封你为后妃,是你的荣幸。更何况,皇上此前册封秀女,从来都是常在、贵人起步,县主你一进宫便被册封为妃,那是天大的荣宠?县主还不快磕头谢恩?”
姜南溪停止了咳嗽,擦掉嘴角的水渍。
面色不善地看向脸色苍白的萧文昭:“皇上,你在跟臣女开玩笑嘛?难道皇上忘了,臣女与御王有婚约,且还是皇上您亲自赐婚的。如今您要封臣女为妃?就不怕天下人耻笑您谋夺臣妻,出尔反尔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她不怕,不跪
萧文昭眉头蹙了蹙,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放肆!”苏辔厉喝一声。
萧文昭却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
神色重新恢复了温和:“这点南溪你不用担心,今日过后,南溪县主身死的消息便会传遍西楚国,而朕的后宫中则会多出来一个身家清白的淑妃。对墨宸来说,他不过是死个未婚妻而已,无人会在意。”
无人会在意?
好一个无人会在意!
合着她就活该当个死人?
从此以后,没有身份来历,没有父母传承,只能被锁在四墙高高的院落中,当个笼中雀?
苏辔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尖声道:“南溪县主,听到了吗?这可是圣上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还不跪下谢恩?”
我可去你的恩赐!
这种恩赐给你这老阴货要不要?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看着萧文昭,冷声道:“抱歉,臣女不愿!”
萧文昭闻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苏辔更是大喝一声:“大胆,你这是要抗旨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抗旨?我哪里抗旨了?圣旨在哪?昭告天下了吗?既无圣旨又哪来的抗旨不尊?更轮不到你这个狗奴才来对本县主大呼小叫!”
苏辔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气的!
但萧文昭在,他一个太监也不敢造次。
而一旁的吴昊早在萧文昭提出要纳姜南溪为妃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赞同。
只是萧文昭这个皇帝看似体弱多病,又被多方掣肘制衡。
以至于养成了足够隐忍,外表温和的性子。
可也因为这样的压抑和憋屈,导致他在面对手下的时候,就会极其独断专行。
容不得手下和地位低的人,对他有丝毫的违逆。
萧文昭被姜南溪三番四次拒绝,心中的怒气腾腾升起来。
可还不等他发怒,腹部就传来一阵疼痛。
萧文昭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了下来。
这个女人还有用。
他必须将她留在宫中。
萧文昭收敛了情绪,神色凝重道:“南溪,你还记得,昨夜你给朕治疗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说着,看了苏辔一眼。
苏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尖着嗓子把昨晚姜南溪脱了萧文昭衣服,又在他赤裸的身上这摸摸,那捏捏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笑呵呵道:“南溪县主,不是老奴说你,寻常闺阁小姐,若是与男人有了这般肌肤之亲,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嫁给这位男子,要么就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了。”
“昨日你非要脱皇上的衣衫,老奴就曾警告过你,你如今有婚约在身,不该勾引圣上。可你偏偏恬不知耻,半点不把自己的名节放在心上。此事若传扬出去,你自己身败名裂倒也罢了,却还要害的御王清明受损,让人嘲笑御王被人带了绿帽子。”
“原本,如你这般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荡妇,是该送到庵堂里,永远青灯古佛,忏悔自己罪行的。可皇上有好生之德,也念在你救驾有功,所以才给了你另一条生路。”
“县主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去当尼姑,还是风风光光地被册封为淑妃?自然,只要当了淑妃,那些金银财宝的赏赐和定远侯府的嫁妆,依旧是县主您的。”
姜南溪简直要被他们的无耻气笑了。
她冷冷看着萧文昭,咬牙道:“皇上,我脱你衣服,是为了替你治病,救你的命!你这就给我扣上了水性杨花的罪名,这是在告诉我,以后我要是再碰到你伤重垂死,我就应该对你见死不救,免得污了我自己的名声吗?”
萧文昭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气道:“你成了朕的淑妃,以后自然能给朕治疗,无论多亲昵,都不会有人指摘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合着我学了一身的医术,以后就只能给你一个人治疗?”
“自然!”
萧文昭微微坐起身,神色倨傲,高高在上:“朕乃九五之尊,西楚都是朕的国土,你们皆是朕的臣民。让你给朕一人治疗,是朕赋予你的荣耀,是对你天大的恩赐。莫非你还有所不满?”
姜南溪听得胸口怒火滔天,恨不得冲上去扇肿萧文昭的脸。
狗皇帝脸怎么那么大呢?
但她也知道,跟一个封建时代的帝王说“人人平等”,那就是个笑话。
既得利益者,怎么会在乎个人的意志,万民的死活?
但她也完全忍无可忍了。
老虎不发威,狗皇帝还真把她当
hellokitty了?
姜南溪豁然起身,唇角勾着笑道:“皇上你说的真好啊!可我就是不愿意进宫当你那劳什子的淑妃。随便你怎么说,有本事你就砍了我好了。”
萧文昭震怒的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姜南溪笑眯眯继续道:“不过,皇上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身上可不只有寒疝之症这一种病,若是砍了我,或是惹急了我,臣女就自断双手,从此再也没法给人做手术了。”
“到那时,希望皇上还能从民间搜罗到能救你这个九五之尊的神医吧。”
“放肆——!!”
砰!
萧文昭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
连带着案几上的瓜果水杯全都被震翻在地。
萧文昭腹部的伤口裂开,渗出鲜血。
可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姜南溪:“你在找死?”
帝王一怒,威压震天。
刚刚还在挑拨离间的苏辔都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宫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颤声喊着:“皇上息怒!”
可唯有一人,她不怕,不跪。
甚至连眼神也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着。
嘴角还噙着讥讽的笑意:“皇上觉得臣女在找死,那现在就下令处死臣女好了。臣女觉得不亏,反正用不了几个月,皇上就要下来给臣女陪葬了。”
她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早在昨晚治疗疝气的时候,她就同时用系统给永熙帝做了简单的身体扫描。
再加上把脉。
她判断出萧文昭体内有非常严重的疾病潜藏。
如果不早做手术的话,还真说不好这位皇帝还能活多久。
第二百六十九章 谁准你用脏手碰我们王妃的
姜南溪其实原本打算,今日拿了赏赐,你好我好大家好之下,就告知萧文昭他的病情。
然后找时间给他做个手术。
可谁让萧文昭自己找死呢!
想把她关进皇宫,当这老不死的禁脔和专属医生?
那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不就是死吗?
来啊!
大不了同归于尽!
老娘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萧文昭胸口不住起伏,他死死盯着姜南溪的眼睛。
想要从她眼里找到恐惧、慌乱和虚张声势。
可是,没有!
竟然一星半点的恐惧都没有!
眼前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可她竟当真没有半分将自己这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萧文昭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姜南溪却还在火上浇油:“所以皇上到底要不要现在处死臣女呢?不处死的话,那臣女就告辞了。”
萧文昭眼前发黑,胸口闷痛。
眼睁睁看着姜南溪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施施然转身就走。
他忍无可忍,怒喝一声:“来人,将南溪县主抓起来,关在碧霄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更不许任何人进去伺候探望!”
“是,皇上!”
吴昊虽心中觉得如此做不妥,却也不得不遵从皇命。
手一挥,龙鳞卫立刻便从四面八方朝姜南溪围拢过来。
姜南溪心中一沉。
这些龙鳞卫的气势好可怕。
甚至超过了御王府的侍卫。
以她这可怜的武力值,别说对上一大群,就算只对上一个恐怕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该死的,难道真的要被这狗皇帝囚禁在宫中?
那还没做手术的夭夭怎么办?小婵怎么办?谢斯辰怎么办?
还有,巫髓毒随时会扩散发作的萧墨宸……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声呼喝突然从宫殿外传来。
“御王殿下到!”
姜南溪一愣。
萧墨宸?
他怎么来了?
萧文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
他挥了挥手,示意吴昊即刻把姜南溪带下去。
然而,萧墨宸来的却比想象的更快。
吴昊刚到姜南溪身边,抓住她的手就要离开。
就听门口处传来砰一声巨响。
紧接着宋武那大喇喇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不过是一群阉狗,也敢拦我家王爷的路?”
“知不知道我们王爷那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哪次王爷求见皇上,是需要通禀,需要在外面等候的?”
“该不会是你们这群阉狗故意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吧?”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奴才不敢……”
“哼,不敢就好!”
宋武大喇喇地推着轮椅进殿。
仿佛没察觉到殿中那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一进殿,他就噗通跪倒在地上,声如洪钟地道:“末将宋武,参见皇上!”
“我家王爷身体不便,无法参拜皇上,末将就连王爷的份一起跪拜了!”
说着,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等磕完了,才直起身,视线在殿内一瞟。
最终落在吴昊和姜南溪身上。
他憨厚的脸上突然怒色一闪,大吼道:“吴昊,你个龟孙子在做什么?谁准你用脏手碰我们王妃的?”
吴昊皱了皱眉,忍不住看了萧文昭一眼。
见萧文昭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只得松开姜南溪,躬身退到一边。
宋武也没有抓着他刚刚的行为不放,而是大喇喇道:“王妃,您怎么在宫里啊?金铃她们可是一直在满城找你呢!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人,都快急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萧墨宸也望了过来。
漂亮的桃花眸深邃如渊海,仿佛藏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姜南溪心中微微一动。
这一刻,她有种预感。
萧
墨宸是为了她而来的。
姜南溪挪开了视线,低眉顺眼道:“皇上昨夜召臣女入宫治病,因为忙活到半夜,来不及出宫,所以宿在宫中。方才陛下刚刚给了臣女赏赐,臣女也正要告辞出宫呢!”
萧墨宸淡淡道:“是吗?既然如此,宋武你先送王妃回去!本王还有事要与皇上谈。”
宋武嘿嘿一笑道:“末将尊令!”
至于萧墨宸,他身边一直有影九护卫。
自然不会因为宋武离开,就没办法行动了。
带上宋武,只是因为宋武有官职在身,进皇宫比墨影卫更方便行动和说话罢了。
“皇上,那末将就先护送我家王妃回去了。等改明儿,末将再进宫替我家王爷给皇上您磕头。”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到姜南溪身边,躬身道:“王妃,让末将护送您回去吧!”
姜南溪这一次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点了点头。
“皇上,臣女告退!”
萧文昭半晌没有说话,面色已经无法用阴沉来形容。
良久,他的视线突然落在萧墨宸身上。
沉声道:“墨宸,你可知道你的未来王妃,平日里是如何给人治病的?”
苏辔立刻便知机地给萧文昭打配合。
再次添油加醋,将昨晚的手术说了一遍。
末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爷,皇上今儿个一早起来,听说了昨晚的事后就极其后悔,后悔不该给您指这门婚。”
“高门贵女,当以贞静娴熟为荣,怎能如此抛头露面,还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肌肤相亲?”
“若是传扬出去,不止王爷您的颜面会扫地,便是整个萧氏皇族,都会因此蒙羞。”
“故而皇上的意思是,您与南溪县主的婚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此话一出,萧墨宸眸色陡然一沉,冰寒如霜雪。
宋武更是满脸怒容,瞪着苏辔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撕成粉碎。
苏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却还是硬着头皮陪笑道:“王爷,皇上如此做也是为了您好啊!您也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您这个弟弟,为了您,便是自打脸收回圣旨,皇上都没有半句怨言,难道您还不领皇上的情吗?”
萧墨宸连看都没看苏辔一眼。
只抬眸看着萧文昭,淡淡道:“皇兄,这是你的意思吗?”
萧文昭扯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墨宸,皇兄也是为了你好。你的正妃,该当是个贤良淑德、身份尊贵的女子……”
第二百七十章 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臣弟不愿!”
萧墨宸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山。
可萧文昭却震惊地从这位表弟眼中,看到了不容任何人违逆的霸道与嚣张。
“臣弟的王妃,只能是姜南溪。旁的女子再好,也与臣弟无关。”
“还望皇兄成全!”
他说着卑微的请求,可无论是清冷淡漠的身影。
还是那挺直的背脊,无波无澜的眼眸。
都仿佛在说:姜南溪是我的!即便你是皇上,也夺不走!
萧文昭这一刻当真怒了。
今日,他的皇权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先是一个卑微的,原本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孱弱女子,一次次拒绝他的赐封。
如今就连从前对他忠心耿耿的表弟,都将他的皇威踩在地上践踏。
萧文昭气的面色发白,胸口隐隐传来闷痛。
他咬牙切齿道:“墨宸,这女子究竟是如何蛊惑你的,竟让你连皇兄的话都不听了?更何况,她借着治病之名,成日在外面与男人不清不楚、肌肤相亲,莫非你当真能忍吗?”
萧墨宸看了姜南溪一眼,淡淡道:“治病救人,乃天大之事。若为此故,南溪不得不与男人有所接触,臣弟不在乎,也无须在乎。”
“镇北军伤残营中的士兵,若非南溪妙手回春,如今早已白白牺牲。若臣弟在乎这些,莫非要眼睁睁看着镇北军中那些为国征战沙场的兵士死去吗?”
“即便不是臣弟手下的兵士,那些生病的百姓,若南溪有能力相救,难道臣弟要为了区区名节,就限制她救人吗?”
姜南溪闻言,忍不住诧异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她没想到,狗王爷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不过也确实!
自己顶着她未婚妻的名号,做了挺多出格的事情。
无论在军中还是庄户,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从不管病人性别,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
萧墨宸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她治病救人的场景。
可好像除了对谢斯辰,这狗王爷从未出手干涉过。
甚至整个御王府,对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也没有半句逼逼赖赖的。
也正因此,她才对与萧墨宸成亲,没有那么多排斥。
只听萧墨宸在停顿了片刻后,又似漫不经心地续道:“便是皇兄,你也是外男。臣弟若真为了名节,限制南溪与其他男子接触,那她便连给皇兄治病,也属放荡无形。莫非臣弟从今往后,也要限制南溪给皇兄治病吗?”
“放肆!”
萧文昭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墨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朕与那些卑贱之人相提并论?是朕待你太好,让你如今越发嚣张,不将朕放在眼里吗?”
“臣弟不敢!”
萧墨宸垂下头,姿态谦卑。
但出口的声音却依旧不疾不徐,清冷如霜:“臣弟只是希望,两个月后,臣弟能与南溪顺利完婚。至于皇上所说的那些细枝末节,臣弟不在乎,也希望皇上莫要在乎。”
“从前,臣弟的婚事被破坏便破坏了,臣弟可以当做不知道,不追究。可是这一次,谁若敢破坏臣弟的婚事……”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萧文昭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
“臣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文昭心头剧震。
他很少看到这个表弟笑。
欧阳萱还曾开玩笑般在他面前说:小舅舅不笑便已是清绝无双,若是笑起来,还不知是何等的颠倒众生。只可惜,小舅舅不爱笑。
可此刻,萧文昭看到这笑容,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溢出来。
他知道,今日姜南溪,是留不下来了。
可萧文昭当真是不甘心。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
为何萧墨宸都不肯主动让给他?
为何要为了一个女人与他作对?
从前那么多未婚妻死的死、疯的疯、退婚的退婚,也从未见他在乎过。
为何偏偏不肯把姜南溪让给他?
莫非……姜
南溪当真能治好萧墨宸的病?
那治好后呢!
他这位表弟想做什么?
以后还愿意乖乖听他驱使,为他对抗权倾朝野的楚家吗?
萧文昭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但神情却反而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慈爱。
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啊!皇兄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为了个女人,与皇兄这般说话了。朕的表弟,长大了啊,再不是从前那个跟在朕身后,叫朕哥哥的小弟弟了。”
萧墨宸神情微变,眸光闪烁。
哑声道:“臣弟不敢。”
萧文昭却是露出怀念的笑容,喃喃道:“朕还记得,朕从小就被养在淑华长公主身边,她虽与朕年岁差距不大,在朕心目中,却如朕的母亲一般,呵护朕,教导朕。”
“淑华长公主直到年过三旬,才得你这么一个独子,长公主欣喜若狂,朕也跟着喜不自胜。那时,朕便在心里发誓,墨宸你虽不是皇子,可在朕心中,你却是朕唯一的弟弟。朕有一日登上皇位,定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赐给你。”
“一眨眼,当年的小弟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想要娶的女子。”
萧文昭说到这里,眼圈微红,声音也微微哑了。
看着萧墨宸的神色越发温柔:“墨宸,既然你执意要娶姜南溪为妻,朕虽依旧对你的正妻人选不满,也舍不得再干涉你。唉,你好自为之吧!”
萧墨宸动容:“皇兄……”
“好了,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任何事,都等明日再说!”
三人正要离开。
原本在闭目假寐的萧文昭却突然睁开眼。
沉声道:“南溪,你之前说,朕身上还有危及生命的疾病潜伏,此话当真?”
姜南溪眨了眨眼,道:“有吗?我说过这话吗?”
她笑的一脸无辜,竟是完全不承认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萧文昭心中一阵气闷,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他挥了挥手,让三人离开。
等寝宫的门关上,屋内再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萧文昭忍无可忍,狠狠将身旁案几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们的婚约是假的
“放肆!统统放肆!”
“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宫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萧文昭大口喘着气,良久才睁开血红的眼。
突然道:“吴昊,你说,若是朕纳了姜南溪为妃,先皇留下来的赏赐,是否就属于朕了?”
“这……”吴昊露出犹豫的神情,良久才道,“确实如此。”
当年先帝留下的遗旨便是,姜南溪出嫁之日,先皇的赏赐会随同她一起送进夫家。
若是皇上当真纳了姜南溪为妃。
册封之日,龙鳞卫便会将先皇赏赐送入宫中。
可……可御王刚刚都如此表态了。
皇上难道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御王彻底撕破脸吗?
那可是从皇上登基至今,一直支持皇上的御王啊!
更是皇上能与楚家抗衡至今的最大助力。
皇上如此行事,恶了御王,还留下谋夺臣妻的名声。
当真值得吗?
萧文昭闭上眼,不再说话,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笑。
……
一路上,姜南溪一直在回想永熙帝说的那些话。
永熙帝小时候,竟然是养在萧墨宸母亲膝下的。
也就是说,两人的兄弟关系确实极好。
可她总觉得,萧文昭这个表面道貌岸然的狗皇帝,憋着一肚子坏水。
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弟控那么简单。
反倒是萧墨宸。
回顾他这些年为萧文昭所做的一切。
他倒是更像那个一心为了哥哥扫平障碍的傻白甜弟弟。
那她还要不要说永熙帝想强纳她为妃之事呢?
说了,万一萧墨宸也觉得她想勾引永熙帝怎么办?
姜南溪觉得一阵烦躁。
早知道,就不答应赵盼夏进宫去做治疗了。
结果现在酬金还没实实在在地拿到手,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因为想的太入神,姜南溪没发现,自己被萧墨宸拽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路进了御王府。
直到房门砰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人。
姜南溪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警惕地看向萧墨宸。
这家伙干什么?
难道要跟自己算账,没告诉他一声就进宫给他亲爱的皇兄治病?
可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治的病人是永熙帝啊!
萧墨宸沉着一张俊脸,一步步朝她走来。
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低了好几度。
姜南溪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下忍不住往后退。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家伙的身体是铁打的吗?还是说痛觉神经失调?
前天才做的筋腱续接手术。
他今天怎么就能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了?
不对!
筋腱续接手术算什么?
之前他手筋脚筋被人挑断搅碎了,还不是能在战场杀个七进七出。
残废一年多,还能按着自己在床上……咳……
这家伙特么地就不是人!
砰!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身后突然撞到了桌子,退无可退。
只一眨眼,萧墨宸就逼到了近前。
姜南溪咽了下口水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我是答应了赵家进宫去治病的,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要治的病人是皇上……”
心虚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南溪猛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幻觉了。
萧墨宸竟然在吻她?!
这可不是之前萧墨宸泡药浴,神智不清醒。
也不是因为麻药的反噬,巫髓毒燃情之效发作。
那这家伙在做什么?
萧墨宸不是最讨厌自己勾引他,玷污他的清白吗?
因为太过震碎三观,姜南溪只傻呆呆地瞪着眼。
任由男人攫住自己的唇,忘了反应,也忘了反抗。
可萧墨宸似乎对她的反应极其不满。
突然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到桌上。
紧接
着,高大的身形欺身上前,挤到她双腿间,单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将她整个人死死摁入怀中。
滚烫的舌急切地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墨宸猛地松开让他欲罢不能的唇,将人死死摁在怀里。
此刻明明巫髓毒的燃情之效没有发作。
可他却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要失控了。
不,现在还不可以!
虽然他与南溪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但那毕竟是意外,是非他们所愿。
真正的亲昵,应该留待他们的新婚之夜。
然而,他刚这么想着。
就感觉那只刚刚还被自己捏的手腕发红的小手,反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三指搭在脉上,一边把脉,一边用微喘的声音喃喃:“不会吧?离上次发作也没几天啊?巫髓毒又反噬了?还是伤口发炎,把脑子烧坏了?”
姜南溪抬起头,露出一双仿佛被花汁浸润的格外诱人的眼睛:“萧墨宸,你现在意识还清醒吗?不会一会儿又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你吧?”
萧墨宸的脸黑了。
这女人!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把脉了,觉得本王如今身体如何?”
姜南溪:“……挺……挺好的。那你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说着,身体竟然有微微往后退的趋势。
萧墨宸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狠狠摁回怀里。
咬牙切齿道:“本王没有发烧,没有走火入魔,体内的巫髓毒更没有发作!现在,你满意了?”
姜南溪愣了好半晌,才道:“所以你刚刚就是纯粹对我耍流氓?”
萧墨宸:“!!”
他好险没被气死。
萧墨宸:“本王亲自己的王妃怎么是耍流氓?”
姜南溪:“假的!我们的婚约是假的!”
萧墨宸冷笑一声:“先皇为证,圣旨为凭,连洞房都早已有了,何来假?你若觉得缺了三书六礼,拜堂交杯,成婚那日,本王自会补给你!”
姜南溪有些晕了。
“等等,你……你让我捋捋!”她晕乎乎地往后退。
可她退一点,萧墨宸就逼近一点。
关键是那张能颠倒众生的俊脸越靠越近,沁人的冷香扑面而来。
在一遍遍考验她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萧墨宸,之前是你说,让我不要勾引你,别肖想御王妃的位置的,有没有这回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说他不要脸
萧墨宸俊脸阴沉,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有!”
姜南溪:“之前也是你说,让我别自作多情,你是绝对不会喜欢上我这种女人的,有没有这回事?”
萧墨宸脸更黑了,但还是咬牙道:“有!”
姜南溪:“也是你,给我喂了七日断肠丸,让我疼的死去活来,差点一命呜呼,有没有这回事?”
这一次,萧墨宸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开口回答,声音轻了很多,依旧只有一个字:“有!”
有?
你特么还好意思回答有!
姜南溪大怒:“那你刚刚怎么好意思对我耍流氓的?”
萧墨宸又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动,轻轻呢喃了一句。
姜南溪没听清,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的胸口。
“说什么呢?大声点!”
萧墨宸掀起浓密的长睫,深深看了她一眼。
直看的姜南溪头皮发麻,点胸口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迅速想缩回去。
然而,刚一动作,就被男人滚烫的手拽住。
然后,萧墨宸就如她所愿,给她大声重复了一遍刚刚没听清的话。
“你第一次见本王,还不是对本王耍流氓。南溪,我们扯平了。”
姜南溪呆滞了。
这……这话好像也没说错。
她第一次见这狗男人的时候,身中催情药,又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于是就把这男人给强行推倒了。
姜南溪也是到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萧墨宸为什么那么身娇体软好推倒。
因为他那时体内的巫髓毒燃情之效正在发作。
萧墨宸本就是用尽了全力在苦苦压制。
结果她一霸王硬上弓,直接让萧墨宸所有的努力全都作废。
以至于这男人到最后比她还饥渴疯狂。
想起那一碗,姜南溪本就潮红的脸更红了。
漂亮的双眸水雾迷蒙。
萧墨宸心驰神荡,忍不住托住她的后脑,再次吻了下去。
姜南溪下意识地勾住男人的脖子,想要反客为主。
却猛地回过神来!
等等!
现在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现在明明是啪啪打脸,算总账的时候啊!
姜南溪一把推开萧墨宸。
板着泛着嫣红的小脸,面无表情道:“之前那事怎么能一样?当时我们两个都中了毒,神志不清,所以我才会把你当解药。当时不是你,也会有别的男人……”
“闭嘴!”
萧墨宸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
水色潋滟的桃花眸中,渗出了几分阴狠的猩红:“不会有别的男人!听到没有?”
姜南溪的话,让他心中升腾起浓烈的怒意和恐慌。
那一碗,如果南溪不是刚好闯到他熬毒的院子。
如果他意识清醒,把南溪推开了。
那南溪会否真的去找别的男人解毒?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墨宸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的定远侯府全都屠杀殆尽。
姜南溪也被他话语中的怒气吓了一跳。
有心想吼回去:“本姑娘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不能有别的男人?”
但想想,穿到古代来后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
除了当时还被关在长公主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谢斯辰。
好像,好像除了萧墨宸,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对她这个颜控来说。
让她睡个丑男解毒,她还不如毒发攻心而死呢!
可她还是很不爽这个狗男人!
眼见着萧墨宸还要说话。
姜南溪忍无可忍,怒道:“萧墨宸,你才闭嘴!你又比别的男人好在哪?就是因为找了你,我差点就被你杀了。要不是我自己医术了得,还能救你的狗命,我早就被你杀了。”
“不,你就算没杀我,也喂了我七日断肠丸,我到现在都记得七日断肠丸发作有多痛。本姑娘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苦,这
可都是你害得!”
萧墨宸瞬间不说话了。
这件事上,他确实理亏。
一开始,他以为姜南溪是那些人送到自己身边的棋子。
是如从前那样千方百计吸引他注意,靠近他,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奸细。
所以,他给姜南溪喂了七日断肠丸。
可他忘了,七日断肠丸的解药留在北疆没有带过来。
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毒发。
哪怕他拼着巫髓毒发,用内力替姜南溪祛毒。
却也终究晚了一步。
让姜南溪承受了毒发之苦。
事后,他也无数次后悔心疼。
可那时他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
所以,依旧死鸭子嘴硬。
可直到刚刚,听到玄墨阁的探子回报,永熙帝要纳姜南溪为妃。
那一刻,萧墨宸只觉得大脑一片爆炸般的嗡鸣。
仿佛自己最重要的珍宝要被人夺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完全忘了萧文昭是皇帝,是他从小誓死效忠的皇兄。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南溪是他的!
谁都不能夺走!
谁敢夺走,他就跟他拼命,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萧墨宸想的入神。
耳边却传来女孩清脆悦耳,带着怒气的声音:“所以萧墨宸,你现在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之前说让我别自作多情的是你,说我不配当你王妃的也是你!所以到底是谁不要脸?”
萧墨宸轻声道:“我不要脸。”
姜南溪声音戛然而止。
她卡壳了,脑子宕机了。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狗王爷刚刚说什么了?
他……他说他不要脸?
狗王爷真的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姜南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萧墨宸的额头。
然而伸到半途,就被抓住。
然后温柔地,主动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
萧墨宸仿佛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桃花眸一瞬不瞬看着她,深邃如渊海。
“南溪,我怕太要脸,就要没有王妃了。”
如果说,刚刚的举动,刚刚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理解成暧昧,理解成耍流氓。
那这一句话,萧墨宸此时的举动,此时的眼神。
就是再也没有任何掩饰地表达心意。
姜南溪彻底愣住了。
然后,落荒而逃。
直到跑回碧清院,姜南溪还有些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去参加科考了
姜南溪严重怀疑,狗王爷被人夺舍了。
要不就是在套路她!
对,没错!
肯定是这样!
狗王爷担心自己不给他解身上的巫髓毒,所以来色诱,来打感情牌。
肯定是这样的!
自己千万要冷静、理智、断情、绝爱!
绝对不能轻易被美色诱惑了!
……
接下来几日,姜南溪一直等着赵盼夏来找她。
可赵盼夏却失去了踪影。
她让人去赵家的府邸周围探查过消息。
赵家却是府门紧闭,除了采买的仆从,几乎无人出入。
这几日,就连韩妤菲也来的少了。
哪怕来的时候也是浑身紧绷,不负往日的从容娴雅。
不过姜南溪也能理解她。
穆泽远马上便要参加科考了。
听说只要穆泽远高中,两人便要成亲。
事关未来,韩妤菲担忧一些也是正常的。
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科举当天。
这日,姜南溪一觉睡醒,就见谢斯辰的新书童吉祥急匆匆地跑过来。
“县主,县主,少爷不见了!”
姜南溪一惊。
第一反应是谢斯辰又被欧阳萱抓回去当禁脔了?
但随即,她很快冷静下来。
不,不对!
她记得谢斯辰之前说过,自己要离开几日,回通化府。
“谢斯辰是不是回老家去了?”
吉祥:“小的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直到小的给少爷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恭敬递到姜南溪面前。
姜南溪一看,也是愣住了。
通关文书!
这是姜南溪特地让司玄中为谢斯辰准备的通关文书。
有了这文书,谢斯辰不需要经守门兵士查验,就能出京城。
也避免了长公主府的人权势滔天,发现他的行踪。
谢斯辰当时接过通关文书的时候,还笑的一脸芝兰玉树,和煦阳光。
少年人的眉梢眼角都是欣喜和感激。
还说:幸好有御王府弄得通关文书,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避过长公主府的耳目了。
可如今,这通关文书竟然被留下来了。
那谢斯辰能顺利出城吗?
不!
他到底是出城了,还是被抓走了?
应该不会吧?
那可是御王府!
谢斯辰难道还能在萧墨宸眼皮底下被人抓走?
这下,姜南溪坐不住了。
她迅速起身道:“走,我们去静尘院看看!”
静尘院,便是谢斯辰如今在御王府居住的偏僻小院。
如今的姜南溪,可以说在御王府和碧清院之间来去自如。
但她一入御王府,便立刻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萧墨宸。
萧墨宸原本正在处理军报的动作微微一致。
修长如玉的手松开笔,又捏紧。
他的俊脸上依旧如冰山般万年不化。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
胸腔里的心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砰砰砰乱跳起来。
自从那日后,姜南溪就一直避着他。
连御王府也不愿踏足。
萧墨宸也不愿去逼她。
反正,这女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进御王府吧?
便是如今不进,一月后成婚,也要进。
她若再不肯进。
就让巫髓毒发作,他就不信,姜南溪还能见死不救。
萧墨宸脑中千回百转。
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停顿了片刻,才将视线从军报上挪开,装作漫不经心道:“将她带来见本王吧!”
“这……”
来奏报的婢女脸色一白,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县主她……她没有来主院,而是……而是去了静尘院。”
咔哒!
这一次,萧墨宸手上的笔直接被捏扁了。
小婢女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呜呜呜!
青筠姐姐她们都是坏人。
明知道奏报这个消息,王爷肯定会发怒。
所以一个都不肯来,就会欺负她一个小丫头。
小婢女快要哭了。
周身的温度仿佛都冰寒刺骨,冷得她想打哆嗦。
然而下一刻,这种如芒刺在背的压力就陡然消失。
小婢女战战兢兢地抬
头。
然后发现,呃……书房里好像没人了。
王爷去哪了?
……
姜南溪此时还不知道某人已经要气炸了。
她迅速跟着吉祥来到谢斯辰住所。
一开始,姜南溪是真的慌。
她甚至想找御王府的侍卫来问问,谢斯辰到底是自己出去,还是被人从御王府抓走的。
然而,她却在谢斯辰书房中,看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东西。
“户籍材料、履历清白证明、乡绅担保文书……”
姜南溪瞪大了眼睛:“谢斯辰他去参加科考了?”
这些都是参加会试需要准备的材料。
只有将这些资料提交去官府,并与此前童试、乡试成绩一一印证。
官府才会发放“识认官印结”。
识认官印结,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高考准考证。
只有拿着那张官府签发的识认官印结,才有资格进入会试考场。
姜南溪都惊呆了。
谢斯辰居然去参加科考了?
可他被救出来的时候,离科考开始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此后要接受治疗、要休养,还要替自己暗中组建势力。
如此一来,能空下来让他安心备考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礼拜。
谢斯辰就这么自信,自己能高中?
而且,只是高中还不行!
因为被欧阳萱盯上了。
谢斯辰若只中个普通的进士,在朝中的地位无足轻重,在民间的声明不显。
长公主府照样能在暗中肆无忌惮地对他下手。
除非,谢斯辰能高中一甲。
花车游街,琼林晚宴,独占鳌头。
才有可能让长公主府忌惮,再不敢对他下手。
可……可高考前一个月,只复习了七天。
真有可能拿省状元吗?
不,科考一甲,难度可是比省状元都高!
谢斯辰怎么就不等等呢?
还是说,他当真有把握,就算只复习了七天,照样能吊打当代天骄文士?
可就算是这样,也该和自己说一声啊!
要是早知道谢斯辰要参加这届科考。
她怎么可能让他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这小孩儿,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她这么想着,却是完全忘了。
自己的这具身体年龄比谢斯辰还要小。
“金铃!”
姜南溪道:“派人去贡院各个出入口和四周酒楼守着,一旦谢斯辰考完从贡院出来,护送他回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输人不输阵
金铃微笑道:“是,小姐。不过小姐也不用太担心,谢公子此人聪慧敏锐,非比常人。自从遭逢大难后,更是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再轻易被人欺骗掳走。”
姜南溪点点头,放下心来。
“既然谢斯辰只是去参加科考,那就无须担心了,吉祥,你依旧在这里守着,谢斯辰一旦回来,过来告诉我一声。”
吉祥嘿嘿笑道:“是,县主!”
“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
姜南溪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本王这御王府,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
“姜南溪,如今你进本王的府邸找别的男人,连知会本王一声都不需要了?”
姜南溪浑身一僵。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感觉全身汗毛都要炸了。
恨不得立刻遁逃八百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然而,她消失不了。
金铃和吉祥却是吓得迅速逃之夭夭。
姜南溪在心中骂了金铃那个没良心的一百遍。
感受到身后靠近的热源。
她迅速转身,一本正经道:“对了,我想起我今天要给夭夭检查身体。我先去找夭夭!”
说着,一个侧身掠过萧墨宸。
拔腿就往夭夭和炎炎所住的院子跑去。
自己去给他女儿治病,狗王爷总不能找自己麻烦了吧?
姜南溪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就感觉身体猛然腾空。
脑袋垂下,视线倒转。
整个人竟然被扛了起来。
姜南溪愣了好半晌,才大怒道:“萧墨宸,你个混蛋,又把我当麻袋!”
之前影七每次把她当麻袋扛来扛去,四处乱丢就算了。
萧墨宸这王八蛋现在居然又来这一招。
就这王八蛋还好意思追求自己!
自己不把他搓扁捏圆,蹂躏成渣渣,怎么对得起她这一个多月来受到的折磨?
姜南溪咬牙切齿,就要取金针,给这狗王爷一点厉害瞧瞧。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再度天旋地转。
身体从被萧墨宸扛在肩上,变成公主抱。
耳边传来萧墨宸还明显带着怒气和委屈的声音:“本王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
这女人!
简直是上天专门送来克他的!
不把他气死,不肯善罢甘休。
自从认识姜南溪,他都多少次道心破碎,维持不住从前那冷面冰山的形象了。
他生气,姜南溪比他更气。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你们当麻袋一样扛来丢去?就你们武功好,就你们能耐大,我不是人是物件吗?让你们这么扛来扛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萧墨宸,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追求人的方式,想追到本小姐,下辈子……”
萧墨宸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日渐嚣张的嘴。
一直到抱着人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才放开了怀中气喘吁吁的女孩。
原本粉嫩的唇瓣此时已经被他蹂躏的一片嫣红。
漂亮的双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
萧墨宸抱着人坐到椅子上,将人安置在自己腿上。
才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哑声道:“那这样的追求方式呢?南溪你还满意吗?”
姜南溪:“……”
萧墨宸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腹间,哑声轻笑道:“本王觉得,你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对本王的身体,很满意。”
姜南溪:“……”
她确定以及肯定了。
狗王爷就是在恃靓行凶,以美色诱人!
可是该死的!
她还真的被撩拨了!
不行,输人不输阵!
姜南溪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冷笑道:“谁说我满意了?我又没真的摸到过。”
除了治病的时候,每次都是隔着布料,哪次真正摸到过了?
话一出口,姜南溪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感觉男人的眼神变了。
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深邃如海。
内里却好似翻滚着滔天的欲火。
姜南溪被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被一口吞掉的猎物。
但只一瞬,萧墨宸就收敛了眼中那骇人的神光。
缓缓道:“新婚夜,你可以摸个够。现在还是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姜南溪有些没胆问“控制不住什么”。
但她总觉得有些憋屈。
自己身为一个22世纪来的现代人,现在居然好像比无耻都快比不过这狗王爷了。
这不科学!
姜南溪挣扎着从男人腿上跳下来。
等确定离远了一点,才冷哼一声,一本正经道:“既然现在不敢让我摸,那就别来招惹我!西楚国不是还有习俗,新郎新娘成亲前不能相见吗?不管真成亲假成亲,我觉得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然而,刚跑到门边,耳边就传来砰一声响。
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门上。
原本轻松就能拉开的木门,纹丝不动。
姜南溪磨了磨牙,回头目光不善的瞪狗王爷:“你干嘛?追求不成难道还要囚禁我不成?”
萧墨宸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干嘛?”
姜南溪难得声音有些慌了。
萧墨宸深深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敢不敢让你现在摸吗?本王自然要证明给你看。”
姜南溪:“……”
妈蛋,比无耻,她居然真的输了。
狗王爷自从表白后,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姜南溪轻咳一声:“难道你要我在这里摸你吗?守在门口的影九不会看见听见吧?”
萧墨宸动作一僵。
姜南溪挥挥手道:“走,我们回刚刚的位置上去,我要用同样的坐姿,用手指一块一块数你的腹肌。”
萧墨宸动作越发僵硬。
红晕无声无息地爬上他的耳根,爬上如玉般的面颊。
尽管他一直板着脸,微垂着眼,神色也是冰冷如霜。
可是姜南溪还是眼睁睁看着狗王爷的脸一点点红了。
如果忽略他刻意维持的冰冷气质,反倒像只被调戏的无所适从,因而显得特别委屈巴巴的小动物。
姜南溪看着他红透的耳根,突然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
反而声音微软,吐气如兰道:“所以,要回去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去北疆
萧墨宸低垂着眉眼,往后退去。
姜南溪一见他离开了一段距离。
果断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飞也似地逃跑!
哼,不就是色诱嘛!不就是无耻吗?
搞得谁不会似的!
书房中,萧墨宸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从呆滞,逐渐变成黑如锅底。
但片刻后,他却忍不住无奈地轻笑出声。
笑容轻暖而温柔,完全不似从前的御王会露出的表情。
若是此时影七他们在这里。
恐怕会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从门外传来。
“王爷,有紧急军报!”
萧墨宸神色一敛,沉声道:“进来!”
门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就急急冲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破烂的铠甲。
铠甲全都被鲜血浸透了。
整个人也因为长途奔袭而显得格外憔悴。
可他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
一进门就跪地将军报举到萧墨宸面前:“王爷,大梁金乌军联合北牧国突袭边境,北疆告急!”
萧墨宸接过军报翻看,神色微变。
“王爷!属下听说有紧急军情奏报,可是北疆出事了?”
司玄中匆匆赶来。
萧墨宸沉着脸,将军报递给他。
司玄中一目十行扫完,脸色瞬间苍白:“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萧墨宸只沉吟了片刻就道:“本王亲自去北疆一趟。”
“这怎么行!”司玄中急道,“如今西楚内外,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爷您。一旦您双腿痊愈的消息传出去,暗中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的是,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并没有完全解除。
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而离洛先生当初曾说过,巫髓毒是南巫一派的独门奇毒,与寻常的毒药截然不同。
因为巫髓毒,是有诱发之法的。
只是这种诱发之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今那些人没有诱发萧墨宸体内的巫髓毒。
是因为就算不诱发,他也只能活三个月。
可一旦被他们知道,王爷的双腿治好了。
巫髓毒也可能会被姜南溪解除。
那些人绝对会不惜代价诱发巫髓毒。
到那时,萧墨宸就危险了。
两人说话间,宋武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
一进门,立刻龇着牙道:“王爷,您别去北疆,让末将去吧!一群没卵蛋的龟孙子,当初被老子打得屁滚尿流,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联合起来。以为废物联手就不是废物了,当老子会怕废物吗?”
萧墨宸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留守在护君营,替本王看住京都,守好御王府和碧清院。”
“王爷!”
萧墨宸:“不必再说,本王已经决定了。”
宋武满脸不甘心,还想说话。
司玄中却是轻叹了口气道:“宋将军,王爷说的没错,你就算去了北疆也无法调动玄墨阁。镇北军由你坐镇,还是由黎川坐镇,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如今的镇北军,没有萧墨宸作为主帅压阵,就等于猛虎被拔掉了最锋利的獠牙。
对于大梁和北牧的威慑大减。
之所以这一年都不进攻西楚北疆,是因为一年前被萧墨宸杀怕了。
尤其是大梁兵将,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萧墨宸毒发,又被搅碎了手脚筋脉的。
可是一眨眼,这个人却像是恶鬼修罗一样杀了回来。
大梁军队屠了西楚多少百姓。
这个魔鬼就屠杀他们双倍的士兵作为报复。
至今大梁的士兵和将领,想起那一颗颗被悬挂于城墙上的头颅,都会一夜夜被噩梦吓醒。
他们是真怕了。
萧墨宸是不是在装残废。
或者哪怕残废了,照样能杀他们个回马枪,让他们血流成河。
所以大梁一直在等,等这位血屠战神彻底死掉那天。
区区一年半载,
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可随着萧墨宸一直不出现。
这种威慑力也在逐渐减退。
黎川或宋武带队的镇北军,与萧墨宸为主帅的镇北军,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萧墨宸这个名字只要出现在北疆战场上。
就等同于悬挂在大梁军士头顶上的那把刀,让他们胆寒。
而镇北军护君营,严格来说是直属于永熙帝的护卫军。
需拱卫京师,护佑皇帝,绝不能轻动。
宋武便是赶去北疆,也只能带他的亲卫队一起去。
所以就算去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这家伙混不吝,再碰到黎川那个牛脾气,说不定仗还没开始打,两人先吵起来了。
司玄中慢慢冷静下来。
分析完了利弊,他也觉得,萧墨宸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此刻反倒是给宋武分析厉害:“但王爷去不同。玄墨阁是长公主留给王爷的,其中一部分精锐是先皇从龙鳞卫中专门拨给长公主的。若是玄墨阁肯在暗中助力,分化大梁和北齐,守住北疆应该不是问题。”
问题是,玄墨阁之人,尤其是首脑的身份极其神秘。
除非萧墨宸亲临指挥,否则他们从不与任何人接触。
墨影卫便是来自玄墨阁。
但除了明面上负责萧墨宸安全,听从调遣的影三、影五、影七、影九、影十一、影十三等人。
其它墨影卫便是他们这些萧墨宸的心腹也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
司玄中甚至怀疑,在宫中,在市井,甚至在敌国,都有潜伏的墨影卫。
只是除了萧墨宸,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没有人能使唤他们罢了。
而且萧墨宸一旦出现在北疆。
哪怕不能出面震慑大梁和北牧大军。
可至少能接见镇北军高层心腹,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帅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而不是成了谁都能践踏的残废。
这对提升镇北军的士气,是极其重要的。
司玄中:“为今之计,最紧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王爷去了北疆。”
“明日开始我会让人放出消息,就说王爷巫髓毒发作,要在府中休养。御王府大门紧闭,不接受任何人探视。”
“只是……”
司玄中顿了顿,看向萧墨宸:“县主那边,要瞒着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还,是不可能还的!
其实,司玄中还不能完全相信姜南溪。
王爷身上能被四方觊觎的东西太多了。
万一,南溪县主当真是旁人安排在王爷身边的一枚棋子呢?
司玄中想建议萧墨宸瞒着姜南溪。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萧墨宸淡淡道:“本王自己会告知她,你们谁都不许乱说话。”
顿了顿,他又看向宋武:“记住,守好御王府和碧清院,若本王回来,她们有任何闪失,本王唯你试问。”
“末将遵命!”
===
片刻后,碧清院中。
姜南溪看着不请自来出现在自己卧室的男人,简直目瞪口呆。
不会吧?
就因为自己耍了他,狗王爷都亲自追到碧清院来了?
至于吗?
堂堂一个王爷,至于这么小气吗?
还是说,这狗王爷还真的非要自己摸他腹肌不可了?
姜南溪脚下挪动,思考着自己要怎么跑才比较有成功几率一点。
只是还不等她动作,就听萧墨宸道:“本王要去北疆战场一趟。”
姜南溪脚下顿住了,诧异地看向他:“去哪?”
北疆?
萧墨宸这家伙是忘了他体内还有巫髓毒,且刚完成筋腱续接手术没几天吗?
一个半残的病人要跑去北疆,找死吗?
萧墨宸缓缓走近她,抬起手,将原本虚掩的门关上。
随后言简意赅地将刚刚接到的军报和他的打算说了一遍。
姜南溪再次目瞪口呆。
她愣愣地看着萧墨宸:“这难道不是机密吗?你这就全都告诉我了?”
狗王爷最近真的不是脑子坏掉了?
之前明明防她跟防贼似得。
一会儿怕她窃取机密,一会儿怕她窃取他清白。
如今她都还没问呢,狗王爷怎么全交代了?
那万一她真的是奸细怎么办?
萧墨宸盯着眼前这张生动鲜活,表情多变的小脸。
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都猜到这女人在心中怎么腹诽他了。
他抓起姜南溪的小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本王没有发烧,也没有脑子坏掉。”
姜南溪猛地瞪大眼。
靠!
狗王爷能读心吗?
萧墨宸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不过,他平日里冷酷威严习惯了。
哪怕笑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但说话的声音却温柔低沉了许多:“本王怕不告诉你,你又要多想,觉得本王防着你,没把你放在心上。”
姜南溪:“……”
什……什么放在心上?
狗王爷你肉不肉麻啊?
虽然这样吐槽,可一股热意还是控制不住地爬上了耳根。
姜南溪强忍着悸动,仿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去北疆很危险,怕巫髓毒发,怕你手下人受伤。我给你准备药还不行吗?”
她跑去打开柜子,把里面储存的各种疗伤药、消炎药、止痛药全取出来。
团吧团吧,打包起来,丢给萧墨宸。
“药的作用,瓶子上都贴了,北疆那边不是也有大夫吗?那位离洛先生。你让他看看,他就知道怎么用了。”
“对了,还有压制你体内巫髓毒的针灸之法。我知道你们御王府的人觊觎很久了,行针手法和刺穴顺序,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拿去给离洛先生,以后就算没我,也有人能给你压制巫髓毒了。”
姜南溪一股脑儿把东西全塞在了萧墨宸怀里。
随后挥手道:“东西都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墨宸差点没再次被气死。
他今天都被气死几回了?
“姜南溪!本王跟你说那么多,是为了这些吗?”
姜南溪:“那你倒是把东西还给我啊!”
萧墨宸:“……”
他还真舍不得。
如今他比谁都知道,南溪的医术有多高,拿出来的药又有多神奇。
更何况,这还是南溪第一次主动给他,关心他的安
危。
还,是不可能还的!
萧墨宸迅速将拿药的手背到身后。
目光幽深的望着她,哑声道:“你自己给本王的东西,本王为何要还?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
姜南溪狐疑,她总觉得狗王爷说的不是药。
萧墨宸却是突然道:“如今京城中局势不明,这段时间本王不在京中,你乖一点,尽量留在碧清院或拂柳庄中不要出门。若遭遇危机,就让影七他们去御王府和镇北军求救,千万莫要乱来,随意涉险。”
姜南溪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脑海中却想着,北疆的局势究竟有多严重,要让萧墨宸顶着半残的身体偷偷跑去北疆。
他连永熙帝都没有通知。
这算是大将私自离京吗?
万一被永熙帝知道,不会觉得他恃宠而骄,功高震主吧?
姜南溪想的入神。
后续萧墨宸又叮嘱了几句,她也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特别敷衍。
下一刻,却冷不防被人搂住腰,狠狠摁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侵袭而来。
同时耳边还传来男人咬牙的声音:“姜南溪,你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本王嘱咐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
姜南溪:“记清楚了记清楚了,萧墨宸,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酷炫狂霸拽呢?冷酷冰山呢?
该不会真的被人夺舍了吧!
萧墨宸额头上青筋一下下跳动。
似乎想要发火。
那眼神看的姜南溪都心理发毛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有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将她搂入怀中。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南溪,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失去,从未真正想要过什么,更从未拥有过什么。”
所以,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姜南溪的时候。
他就变了。
变得不像从前萧墨宸。
变得患得患失,却又偏执决绝。
哪怕孤注一掷,哪怕赌上性命,也要留住他真正想要的人。
但后面这些话,萧墨宸没有说出口。
于是,姜南溪等了半天。
然后发现狗王爷就伤春悲秋地发了一句感言,然后就……没了?
姜南溪正要发问。
就听一声有些突兀的鸟叫声从远处传来。
萧墨宸咬了咬牙,手猛然收紧,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哑声在姜南溪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乖乖等我回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谋开始了
随后也不等姜南溪反应就松开手,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南溪看着大开的窗户,有些无语。
御王府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走窗户啊!
一个两个都跟飞贼似得。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主就有其仆。
心中虽吐槽着,姜南溪的眼中却露出了少许的不安。
莫名的,她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
西楚国的科举会试,共分为三场。
从初九开始,一直到十五日结束。
期间考生吃住都要在贡院中,不能离开。
这段时日,韩妤菲一直在担忧穆泽远。
担忧他科考不利。
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宣华郡主,会对他下手。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妤菲心中的担忧也逐渐消散。
直到今日她亲自将穆泽远送进贡院。
韩妤菲才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幸好,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
是她多虑了。
或许宣华郡主根本就没看上穆泽远。
否则,又怎么会容许穆泽远真的踏入考场呢?
至于从贡院将人带走。
这点韩妤菲完全不担心。
科考是由楚太傅当年一力推行,并举荐官员主持的。
楚家绝不会容许科举出任何纰漏。
便是长公主府的手,也绝对伸不进贡院。
幸好,她没将自己的担忧告知南溪。
否则要是害南溪再次与宣华郡主冲突。
那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妹妹、妹妹!去玩,去湖边玩……我要摘花,还要划船!不要在这里等泽远,妹妹说过,泽远还要好多天才能出来。这里不好玩。”
片刻前,韩文彬还在泪汪汪地和穆泽远告别。
因为妹妹告诉他,泽远接下来要关在那个大大的房子里,好多天不能出来了。
韩文彬舍不得。
他喜欢妹妹,也喜欢和泽远玩。
那么多天看不到泽远了,不开心。
可泽远一走,他的眼泪就收了回去。
满脑子就只剩下玩!
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他不要那么快回去。
回去了就会被爹爹训斥责骂。
妹妹也要被逼绣花。
他不喜欢家里。
他要带妹妹去玩。
韩妤菲此时如释重负,也不由露出小女儿的情态。
笑道:“也好,反正就算现在回去,被爹爹发现了也会被骂,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去好好玩一天。”
“好啊好啊!要和妹妹一起去玩了,不回家,去湖边玩一整天!”
两人坐上雇佣来的简陋马车,在马蹄哒哒声中,朝湖边行驶而去。
此时的韩家兄妹无比的放松,无比的开怀。
却不知道,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
长公主府。
欧阳萱姿态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可当她一睁开眼,却能看到她眼中满是焦躁和不耐烦。
“孟欢,人还没抓到吗?本郡主的耐性已经要告罄了!”
跪在下方的孟欢,两截空荡荡的衣袖垂落下来。
神情无比的惶恐,“快……快了,请郡主放心。此次去的是长公主府的精锐,又是誓死效忠郡主您的,抓的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傻子,绝对会万无一失的。奴婢,奴婢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欧阳萱冷哼一声:“最好是如此,要不是你说此计定能一箭三雕,本郡主也不会耐着性子等那么久。要是本郡主等了那么久,最终的结果却没你说的那么完美。呵呵……到那时,本宫就将你浑身的骨头一块块碾碎拆出来!”
孟欢额头上汗如雨下。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更让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知道,欧阳萱做的出来的。
这长公主府的每一个主子都狠毒霸道到了极点。
自己一次次把事办砸,如今更是成了没有双手的废人。
若是此次再失败。
那欧阳萱绝对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不,她不能死!
就算死,她也一定要让姜南溪和韩妤菲她们给她陪葬。
若非那三个贱人,她还是长公主府高高在上的女官。
又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就算赵盼夏她动不了。
她也一定要狠狠报复姜南溪和韩
妤菲。
她要让这两个贱人的下场比她更凄惨千倍万倍!
孟欢在心中疯狂咆哮着。
慢慢的,蚀骨的恨意逐渐取代了恐惧和痛苦。
孟欢的双眼慢慢亮起来,瞳孔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声音也从战战兢兢,变得沙哑沉稳:“郡主,奴婢现在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之所以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看到那两个贱人,比奴婢更凄惨。请郡主放心,奴婢这次的计划,绝不会再失败!”
这话倒是让欧阳萱掀起眼帘,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你有这觉悟就好。放心,只要你真的能帮本郡主弄死姜南溪那个贱人,本郡主绝不会亏待你。”
“便是没了双手又如何?只要本郡主一声令下,你的下半辈子,就会有无数奴才伺候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孟欢大喜:“谢郡主。只是……”
她顿了顿道:“小王爷是奴婢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一直拖到今日,让韩妤菲那贱人多逍遥几天,也是为了等小王爷归来。可不知小王爷今日是否会回府。少了小王爷,奴婢这计划没那么容易执行下去。”
“郡主您的目的,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达到了。”
欧阳萱目光一闪。
正在这时,门外却有仆从急匆匆跑进来:“郡主,小王爷回来了!”
欧阳萱双眼微微一亮。
孟欢也是欣喜若狂。
欧阳盛回来了!
太好了,她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施行了!
姜南溪,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这一次还要怎么逃过一劫!
欧阳萱突然问:“欧阳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她叫的是欧阳盛,而不是兄长或者小王爷。
仆从低垂着脑袋,声音战战兢兢:“不……不是,小王爷带……带着一个女子回……回来的……”
欧阳萱神情玩味,站起身道:“呵呵,那本郡主就去迎一迎我的好哥哥!”
齐嬷嬷脸色微变,连忙劝阻道:“郡主,您……您还是莫要亲自去褚玉阁了,万一小王爷伤到郡主您怎么办?不如让老奴替你去传……”
第二百七十八章 欧阳兄妹
“闭嘴!”
欧阳萱神色陡然变得阴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出去,打断了齐嬷嬷的话:“你是觉得本郡主连去见欧阳盛都不敢吗?”
鞭子擦着齐嬷嬷的身体抽下,没有伤到她,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多言。
欧阳萱阴沉着脸,挥退跟随的仆从,独自朝欧阳盛的寝殿走去。
脑海中却因为齐嬷嬷的一句话,翻江倒海。
恨意滔天!
欧阳盛是长公主独子,同时也是驸马家承恩伯府的世子。
承恩伯府子嗣单薄,三代单传。
偏偏唯一的嫡子又尚了公主,无法纳妾。
欧阳盛便成了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唯一的男孙。
所以,从小到大,欧阳盛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欧阳萱受宠吗?
自然受宠!
否则也不会任由她如此离经叛道、放浪淫荡地随意豢养面首。
可比起欧阳盛,她获得的那点宠爱又算的了什么?
长公主府最好的院子是褚玉阁。
可如今居住在褚玉阁的却不是长公主和驸马,而是欧阳盛。
欧阳盛这些年做出来的荒唐残忍之事,比之欧阳萱多不胜数。
可欧阳萱早已声名狼藉。
欧阳盛的恶名,却除了少数人,整个京城几乎无人知晓。
因为,所有知道他作恶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处理不掉的,也被收买威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说,这世上有欧阳萱最恨的人。
那不是姜南溪。
而是……欧阳盛!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自己小时候被欧阳盛一次次按进冰冷的水里。
一次次对她拳打脚踢,将她打晕过去。
她哭着去找父亲和母亲求救告状。
可母亲却不以为然,笑着说,这不过是哥哥对她表示亲昵的方式,让她别放在心上。
父亲和祖母甚至反过来斥责她,说若非她对哥哥不敬,欧阳盛又怎么会教训她?
欧阳萱又岂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事后,她也曾报复了欧阳盛。
然后,欧阳萱遭受了这辈子最大的痛苦折磨。
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祖母,将她关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中。
每日都会有一个嬷嬷在外面给她念诵女则和女戒。
质问她:是否知错,以后还敢不敢对兄长不敬?
欧阳萱性子倔强,一开始哪里肯认错。
可祖母竟狠心地让人进来鞭打她,任由她吃喝拉撒全都在这个狭小漆黑的房子中。
到后来,欧阳萱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快被这黑暗、狭窄、恶臭,又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黑屋子逼疯了。
欧阳萱只能痛哭流涕地认错,求祖母饶命,求父母救命。
她发誓以后都会听兄长的话,绝不会忤逆兄长。
然后,她才被放出来,重见天日。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招惹欧阳盛。
可心中的恨意几乎如岩浆般沸腾燃烧。
她恨欧阳盛,也恨天下的男人!
她不懂,同样是长公主的女儿。
凭什么欧阳盛能得到一切,她却能被随意弃之如蔽履。
所以她豢养男宠,玩弄折磨那些优秀的男人。
她喜欢看这些男人被她踩在脚下,被她随意戏耍玩弄的凄惨模样。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萧墨宸?
因为从小嚣张跋扈、无往而不利的欧阳盛,唯有在萧墨宸面前会吃瘪。
他除了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残废了的萧墨宸,他都不敢招惹。
欧阳萱真崇拜,真羡慕啊!
她若是也像小舅舅一样,能将欧阳盛打得满地找牙,压制的他诚惶诚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好了。
如果小舅舅能成为她的夫婿,保护她,支持她。
帮助她得到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继承权就好了!
为什么小舅舅无法成为她的夫婿?
没有小舅舅,还有谁能帮她弄死欧阳盛呢?
不!
也许,这一次真的可以!
她要欧阳盛死,也要姜南溪死!
这一次,就让这两个贱人同归于尽,死无葬身之地吧!
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在心中回忆着、咬牙切齿着、疯狂大笑着。
慢慢便来到了褚玉阁。
刚到褚玉阁,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
的惊叫声。
“你……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掳我至此?”
“呵呵,这位娘子,我们小王爷看上你了。掳你过来,自然是让你伺候我家小王爷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女子惊惶道:“不不!这怎么可以!我早已成亲生子,夫君是禁卫军总旗叶大龙,妾身卑微残破之身,怎能伺候小王爷?求求小王爷大发慈悲,放妾身回去吧!”
欧阳萱从窗户望进去。
就见一个鬓发凌乱,满脸泪痕的美丽少妇正跪伏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一遍遍磕头哀求。
而在她的上方,坐着个容貌俊秀,神情却显得分外阴戾的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欧阳萱的兄长,欧阳盛。
欧阳盛看着跪在地上声声恳求的少妇,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无妨,本王不在乎伺候本王的女子是否完璧。”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光芒兴奋而残忍:“越是刚烈,越是心有所属的女子,本王越喜欢。但同一个女人,本王只有兴趣玩一次。所以今晚只要你把本王伺候好了,明日本王自会放你回去。连带着,给你的赏赐也少不了。”
欧阳盛缓缓从主座上下来。
抬手勾起少妇的下巴,声音轻柔地问:“如何,愿意伺候本王吗?”
“不,不不!”
少妇疯狂摇头:“妾身与夫君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夫君承诺此生只会有妾身一人,夫君对妾身情深义重,妾身又怎能负他?妾身不愿伺候小王爷,更不愿背叛夫君!”
“求求小王爷,饶了妾身吧!小王爷的喜爱,妾身受宠若惊,可妾身没办法接受。求小王爷开恩,放妾身回去吧!妾身求您了,呜呜呜!”
少妇不停地磕头祈求,惊惶的眼泪汹涌而下。
随后,她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伺候本王了?”
“求小王爷开恩!”
“也罢!”欧阳盛声音温柔道,“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利用
少妇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神色:“妾身谢小王爷……”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欧阳盛陡然变了脸色,冷笑道:“既然这贱人如此不知好歹,不愿意伺候本王,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的视线转向身旁几个手下。
随意指了一个,笑道:“本王便将她赏给你和你的手下了。”
被指到的人欣喜若狂,脸上露出贪婪淫邪的神色,激动道:“属下代手底下的兄弟们,谢小王爷恩典!”
欧阳盛垂首居高临下看向脸色一点点惨白的少妇。
阴翳的脸上,缓缓绽放开灿烂的笑容:“现在你不用伺候本王了,只需要伺候好本王的属下就够了。”
“等本王的属下玩尽兴了,自然会将你送回你的夫君身边。”
“你看,本王多怜香惜玉,答应了你的请求。如今,你满意了吗?”
少妇脸上的神情逐渐从僵滞变成了惊恐绝望:“不——!不要——!”
“扫兴的东西!”
欧阳盛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刚刚被点到的侍卫立刻就上前动作粗鲁的将哭喊挣扎的少妇拖了下去。
一边拖,口中还一边发出桀桀怪叫声。
“这回的赏赐总算轮到我们兄弟了。哈哈,今晚能带兄弟们好好爽一爽了。”
“还是跟着小王爷有好日子过啊!否则兄弟们哪有机会尝这样的极品,哈哈哈哈……”
屋中的其他侍卫也肆无忌惮跟着笑起来。
间或夹杂着少妇的凄厉惨叫,只让人觉得无比地荒诞惨厉,宛如地狱。
欧阳萱在窗外冷眼看着。
一边觉得作呕,一边又忍不住兴奋。
在她的眼中,那个凄厉惨叫的少妇,仿佛变成了姜南溪和韩妤菲。
那两个贱人,就应该被侮辱、被折磨,被欧阳盛和他的手下活活玩死。
然后,她会将姜南溪的尸体送到萧墨宸面前。
哭着告诉小舅舅,是欧阳盛折磨死了他的未婚妻。
到那时,小舅舅绝不会放过欧阳盛的。
这些贱人、畜生,全都该死,全都要死!
哈哈哈哈,全都死了!
从此以后,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还有小舅舅,就全是她的了。
“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畅想的太过投入,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萱?”
屋内传来欧阳盛一声怒喝:“谁让你随意来褚玉阁的?给我滚进来!”
欧阳萱浑身一颤,迅速低头,遮掩了眼底的杀机。
她低眉顺眼,缓步走入殿中。
“跪下!”欧阳盛冷冷道。
欧阳萱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畜生!
欧阳盛这个畜生,竟然敢让她堂堂郡主跪下!
他算什么东西? 自己凭什么要跪?
“怎么?苦头还没吃够,现在还想要违抗哥哥?”
欧阳盛嗤笑一声,“来人,将祖母特地给本王准备的戒尺拿过来!”
一声令下,褚玉阁中立刻有人从里屋捧了个长匣子出来。
匣子里面放的便是欧阳盛口中的戒尺。
可这戒尺却非竹非木,而是铁铸的。
入手沉重,坚如铁棍!
这一戒尺抽下去,能活生生将欧阳萱的骨头都打断。
欧阳萱脸色一白,眼中露出明晃晃的恐惧。
她曾被这戒尺打过。
痛不欲生!
活活被欧阳盛这个畜生抽晕过去,躺在床上半个月都下不来。
欧阳萱心中屈辱万分。
可面对狞笑着取出戒尺的欧阳盛。
还是只能死死咬着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哈哈哈,妹妹,这就乖了嘛!你是我欧阳盛唯一的妹妹,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做哥哥的也不用管教你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王爷可是这世间最好的兄长。”
“小郡主能有小王爷这样的兄长时时训诫管教,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哈哈哈哈哈……”
欧阳盛在笑。
欧阳盛那群无法无天,跟他一样凶残淫邪的手下也在笑。
而欧阳萱只能让牙齿咬破嘴唇,让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流淌。
可她堂堂郡主,世人都以为荣宠加身的长公主之女。
却只能生生地打落牙齿活血吞。
欧阳盛等属下笑够了,也欣赏够了欧阳萱那屈辱隐忍的姿态。
才笑道:“行了,起来吧,别搞得本王这个做兄长的好像在欺负你这个妹妹一样。若是被母亲知道了,说不定还要数落本王几句,本王可不耐烦听。”
是啊,这个畜生哪怕做了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不过是被数落几句而已。
哈……哈哈哈,多可笑,多荒谬啊!
欧阳萱心中怒海滔天,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只低垂着头,默默站起身来。
欧阳盛坐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欧阳萱,似笑非笑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今日怎么会来本王的褚玉阁?找我何事?”
欧阳萱仿佛受惊般偷偷看了他一眼。
才轻声道:“我看中了一个明理书院的学子,名叫穆泽远。但此人冥顽不灵,非说已经有了未婚妻,不肯委身于我。”
说到这里,欧阳萱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霸道和愠怒。
咬牙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工部主事之子,本郡主看上他,是他的荣幸。可这卑贱东西却敢不领情,为了和本郡主对抗,竟绕过明理书院,偷偷跑去参加科考,如今已经在贡院之中参加会试了。”
“穆泽远此人才华过人,冯延说,他若参加今次科考,至少也能进二甲之列,甚至很有可能名入一甲。”
“到那时,我就动不得他了。可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欧阳萱猛地抬头,秀美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一个男宠而已,竟然也敢和本郡主作对!他不是想要娶那个御史之女吗?本郡主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呵呵,本郡主得不到这个男宠,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分希冀,几分祈求的神情:“那位韩妤菲长相美丽,冰雪聪明。据说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无论才智心性,都不比寻常男子弱。”
第二百八十章 狠毒
欧阳萱:“且她与穆泽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如今虽未成婚,却是情比金坚,哥哥若说想要她伺候你,这个贱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呵呵,如此一来,哥哥定能从调教这个韩妤菲中获得莫大的乐趣,又岂是刚刚那等庸脂俗粉能够比拟的?”
欧阳盛闻言,果然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哦?是吗?你又要本王帮你处理女人了!也罢,看在你之前送的女人都挺有野趣的份上,本王便是接手也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围欧阳盛的手下都了然地淫笑起来。
是的,这不是欧阳萱第一次找欧阳盛做这种事了。
欧阳萱看中的男宠,自然不是每个都心甘情愿的。
有的男宠有伴侣,有情投意合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认命放弃的,却也有誓死一搏,不惜鱼死网破的。
欧阳萱大部分都自己解决了,将她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也有一部分女子,身份背景有些棘手。
她便找上了欧阳盛。
因为她知道,欧阳盛最喜欢的就是玩弄那些刚烈的,心有所属的女人。
且欧阳盛比她有更大的后台撑腰。
这畜生根本就不怕任何人的报复或上达天听。
于是,明明水火不容的兄妹俩却在这方面达成了默契。
心照不宣地践踏着一对对情侣,来满足他们荒唐淫邪的欲望。
所以,对于欧阳萱此刻的提议,欧阳盛也并不意外。
非但不意外,他还兴味盎然了起来。
“不过,究竟是个怎样的货色,本王还需要亲自验一验。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姐?”
欧阳萱大喜:“此人名叫韩妤菲,其父不过是个从六品的侍御史。今日这贱人恬不知耻地亲自送穆泽远进了贡院应考,随后还跟她的傻子哥哥一起去游湖。本郡主已经命人把她抓来,一会儿就让人送到哥哥的褚玉阁中!”
欧阳盛挑眉:“傻子哥哥?”
“是,韩妤菲有个傻子哥哥,叫韩文彬!”欧阳萱笑的意味深长,“哥哥想想,你调教韩妤菲那贱人的时候,让她的傻子哥哥在旁边看着,岂非别有一番意趣。”
此话,果然让欧阳盛兴奋起来。
他大步上前,拍了拍欧阳萱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好!如今看来,本王这个妹妹也是有些用处的。小时候还不自量力,想与本王争锋,如今却是越来越乖巧听话,懂得为兄的心意了。”
欧阳萱强忍着厌恶和恶心,继续装作咬牙切齿道:“萱只希望,哥哥能好好折磨韩妤菲那个贱人,一定要让她彻底臣服,跟只狗一样匍匐在哥哥脚下,对哥哥你摇尾乞怜。千万莫要随随便便将她赏给你的手下,否则我怕那贱人性子烈,直接就自杀了。”
“若是让她轻易就死了,又怎么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欧阳盛摸着下巴,笑道:“若是这女人当真有妹妹你说的这般烈性可口,本王倒是也不建议多调教一段时日,反正最近刚从行宫回来,无聊的很,闲着也是闲着,有新乐子多玩几天也不错。”
欧阳萱心中一喜。
太好了!
欧阳盛终于上钩了!
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反倒露出感激又畅快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色微微一变道:“一直留着韩妤菲也不好,那穆泽远肯定知道是我抓了他未婚妻。一旦他从贡院出来,定然会来长公主府要人。不如你带着韩妤菲去庄子上吧,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打扰,你想玩几天就玩几天。” “要是你觉得一个韩妤菲还不够,过两日,我再给你送几个更有味道的尤物。”
欧阳盛皱眉冷笑:“区区一个进士……”
“哥,你别忘了,科举是……是大表舅一力主张的,穆泽远很可能成为一甲进士,甚至能斩获魁首,成为会元乃至状元。到那时,穆泽远若无论如何都要入长公主府找人,事情闹大了,我怕大表舅会生气。”
欧阳萱口中的大表舅,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太子太傅楚穆炎。
听到这话,哪怕无法无天如欧阳盛也微微打了个寒颤,眉头狠狠皱起来。
欧阳萱眼中闪过嘲讽的笑,口中却仿佛越发为哥哥着想的妹妹:“但哥哥带韩妤菲那贱人去了别庄就不一样了。那别庄很少有人知道是我们长公主府的产业,哥哥又刚从外面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哥哥你已经回京了。”
“穆泽远想来搜长公主府,本郡主让他搜就是了。他大闹长公主府,最后却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本郡主也好狠狠治他不敬之罪。呵呵,到那时,就是他自己找死,便是大表舅也没办法指责我们什么!”
欧阳盛原本还觉得欧阳萱没安好心。
此时听她这么说,又看到她那阴狠毒辣的表情。
不由放下心来,大笑出声。
也对,他这个妹妹虽然不自量力,又没什么本事。
可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那个叫穆什么的男人敢拒绝做她男宠,她哪里肯善罢甘休?
如今这般跟自己弯弯绕绕玩心眼,也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折腾人而已。
“也罢,若是你口中那个韩妤菲,真有你说的那般有意思,耐调教。”
“本王便是帮帮你这个妹妹又何妨!”
欧阳萱笑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欧阳盛,终于彻底的入瓮了。
那两个贱人,还有欧阳盛的末日,到了!
“那妹妹就先谢谢哥哥了!”欧阳萱盈盈浅笑着,乖顺而恭敬地低下头轻语。
===
自从萧墨宸离开后,姜南溪总觉得心神不宁。
可她又分不清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于何方?
难道是萧墨宸在北疆出事了?
好像不是!
那是谢斯辰?
他其实不是去参加科考,而是被欧阳萱抓走了?
姜南溪心中烦躁。
看到从自己面前飘过去的锃亮大光头。
突然道:“影七,你过来!”
影七浑身一僵,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可却不敢违抗命令,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走到她面前。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吓得光头都不亮了!
姜南溪:“你这几日……”
有没有联系去了北疆战场的影十三?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
影七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慌张道:“我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应该还没消化之前的药力,小姐你……你找人试药,要不还……还是找其他人吧?要剖人肚子也别找我啊,要不……要不你找宋武、程达他们,他们牛高马大的,肉多身体壮,随便小姐你想怎么剖,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姜南溪简直无语了。
这家伙之前把她当麻袋丢来丢去,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还以为他多胆大呢?
结果就做了两场手术,试了几种药,就怂成这样。
连卖队友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姜南溪鄙夷地看着他。
直看的影七默默噤声,却是悲愤无言。
特么的,这是老子怂吗?
是这女人太恐怖了好嘛?
没事就喜欢剖他肚子!
上次还说要把他脑袋上的骨头用锯子锯开,然后给他做什么脑积水引流手术。
这可怕的女人还说:“虽然这脑积水不严重,但头发剃都剃了,总觉得不顺便做个开颅手术好浪费啊!”
影七差点没被吓尿了。
这女人简直比主子还恐怖!
啊呸,主子一点都不恐怖!
总之,他想回御王府,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女人身边。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浑身上下每块肉每块骨骼都会被拆下来,然后再缝缝补补回去。
呜呜,主子、司先生、妹妹,我错了,我想回御王府!
姜南溪可不知道这家伙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脑补了一出好戏。
差点没把自己吓昏过去。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最近和影十三她们有没有联系?北疆战场如今局势如何?”
这问题,把原本正诚惶诚恐的影七问的一愣。
随即欣喜若狂起来:“小姐,你……你这是在关心主子……关心王爷的安危吗?属下现在是和影十三没联系,可是属下可以帮你去御王府和镇北军问啊,司先生要是知道是小姐您关心王爷的安危,肯定会非常乐意告知您军情的!”
影七这番话简直说的兴奋异常。
小姐关心主子安危,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小姐对主子有意啊!
他可早就听影十三说过,主子的王妃只会有南溪县主一人。
如此一来,郎有情妾有意,成婚都可以提前了。
只要婚一成,小姐就成了主母。
自己跟回到御王府有什么差别?
影七眉飞色舞。
姜南溪却是脸差点黑了。
谁关心那个狗王爷了?
她只是想找出心神不宁的原因好不好?
姜南溪板着脸道:“不知道那就去问清楚,但是!”
她用了重音:“用你自己的名义去打听,若是敢提到本县主,我今晚就把你的脑壳敲开来,给你倒倒里面的豆腐渣。”
影七:“?!”
影七脸唰一下白了。
他觉得这可怕的女人真的做的出来。
“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影七嘀咕,“不就是关心王爷却不想让人知道吗?女人家的心思就是别扭!”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你说什么?”
影七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陪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属下是说,一定会好好完成小姐的任务。小姐你还有其他吩咐吗?”
姜南溪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有办法探查一下贡院中的情况吗?”
“贡院?”影七一愣。
去贡院中能探听什么消息?
姜南溪皱眉道:“若是有办法探查,帮我确定一下,谢斯辰是否真的在参加科考。”
这下轮到影七脸黑脸僵了。
姜南溪什么意思?
又关心王爷安危,又探听谢斯辰那个小白脸的情况。
莫非这女人还想脚踩两只船不成?
影七都悲愤了。
他家主子如此龙章凤姿、丰神俊秀、超凡脱俗之人肯钟情于她。
难道还不能让这女人满意吗?
影七咬着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姐,再过一个月您就要嫁入御王府了!”
“然后呢?”姜南溪挑眉看他。
影七对上她的视线瞬间萎了,期期艾艾道:“属下……属下只是想说,我家王爷很不错了,寻遍整个西楚国,也找不到比我家王爷更优秀的儿郎了!”
你就不能别三心二意,还记挂别的小白脸吗?
难道主子还不能满足你吗?
只可惜,最后几句话他不敢说。
他怕自己被这女人开瓢了。
物理意义上的!
姜南溪可不知道这傻叉暗卫又莫名其妙脑补了一出大戏。
她没好气道:“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再敢废话……”
视线在他锃光瓦亮的光头上逡巡了一圈。
咦,似乎长出了一点发茬。
光头都不亮了!
要不今晚让银铃再给影七剃一下。
剃干净了,有需要的时候才方便做开颅手术嘛!
影七差点没被姜南溪的目光吓晕过去。
他再也不敢“身在曹营心在汉”,哭丧着脸道:“干扰贡院科举考试不行,科举是楚家负责的,管理极其严格,便是墨影卫也渗透不进去。就算要从外部查看里面考生的情况,也没办法看清楚,毕竟属下不能靠的太近。”
姜南溪也不意外。
要是会试的贡院都这么好探查,那就不叫科举了。
“那你先去御王府探听消息,后日开始去贡院外守着,一旦科举结束,就将谢斯辰安全带回来。”
影七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正要离开。
姜南溪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他。
昨日她也去找过韩妤菲。
可韩家却大门紧闭,韩父甚至让仆从出来传话,说:“小小御史家女儿不配和县主交朋友,还请县主以后都不要再上门了,免得让妤菲越发不知规矩!”
姜南溪心中有些担心。
莫非穆泽远和韩妤菲的婚事有什么变故?
想了想,姜南溪道:“顺便注意一下穆泽远的情况,若是会试结束那日看到他,告知他一声,我想见他。”
影七差点想翻脸。
他么的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小白脸?
这女人到底还要勾搭多少男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那个疯婆子
但很快,影七就想起来。
哦,那穆泽远好像是那个韩家小姐的情郎。
原来只是顺便关注好友的男人啊!
那行吧,关注就关注了。
只要不是小白脸就行。
影七接了任务,消失在原地。
虽说如今金铃和谢斯辰他们已经帮姜南溪聚拢起了一批人。
但时间毕竟太短了。
这些人的本事也远不及御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墨影卫。
就算是金铃、银铃他们,动起真格来,也绝不是影七的对手。
所以思量之下,这些事交给影七去做才是最好的。
姜南溪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心中的不安如岩浆般越发沸腾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她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心神不宁?
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无法承受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
贡院外。
影七百无聊赖地躺在屋顶上,打了个哈欠。
这什么狗屁的科举考试,时间也太长了。
害的他在这屋顶上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天。
而且,这里可真吵啊!
影七皱着眉头,看了眼下方。
啧,那个疯婆子,又来了!
“你看到我女儿了吗?看到我儿子了吗?”
“大爷,大爷你知道我女儿去哪了吗?”
“求求你,告诉我,我的菲儿和彬儿去哪了?是不是你们把他们藏起来了?”
贡院下方,一个衣衫褴褛,蓬头散发的妇人,正在发疯。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天出现在贡院门口了。
从影七来这屋顶上潜伏那天开始。
这疯婆子就已经在贡院门口,疯疯癫癫徘徊了。
逢人就抓着问,有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和女儿。
甚至好几次癫狂地想要往贡院中冲,最终被贡院的守卫狠狠打了出来。
打得奄奄一息,口吐鲜血,一瘸一拐。
可到了第二天,她又来了。
依旧如前日那般逮着人就问自己儿子和女儿的行踪。
期间也有心善之人,询问她儿子女儿姓甚名谁,是何年龄长相。
可疯妇人却浑浑噩噩,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想的多了,她还会头痛欲裂,越发癫狂。
慢慢的,贡院周遭徘徊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疯子,不再搭理。
连贡院的守卫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谁都知道,这疯婆子也不过是个失去了儿女的可怜人罢了。
影七看着下方不停跌跌撞撞寻找儿女的疯婆子。
忍不住烦躁地撇开了目光。
他想起了爹娘,想起以前娘喊他和影十三,也是叫“毅儿、容儿”。
影七每次听到都要起一声鸡皮疙瘩。
娘的唠叨,罗里吧嗦的叮嘱,曾经是他最厌烦,最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他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影七心中越发烦躁,突然贡院中传来一声锣鼓声。
紧接着,就见紧闭了许多天的贡院大门发出吱嘎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影七眼前一亮,嗖地从屋顶上站起来。
妈蛋,这该死的科举考试,总算是要结束了!
再不结束,他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影七双眼炯炯发亮,往出来的考生身上一个个盯过去。
终于,被他发现了目标。
嗖!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光,瞬间消失在屋顶。
贡院外,谢斯辰走出大门,筋疲力竭,脚下虚浮。
事实上,每个从贡院走出来的人,状态都好不到哪去。
比起其他人身上一身酸臭味,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
谢斯辰的状态还算是好的。
不过是脸色稍显苍白,鬓发有些散乱。
却丝毫遮掩不住他清绝无双的容颜。
他的神态也与旁人不同。
其它考生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完成了会试。
有欣喜的、有失落的、有懊恼的、有期盼的。
却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
眼神更是漠然的仿佛无情的傀儡一般。
但下一刻,这种漠然陡然变成了凶厉如恶鬼般的冰寒。
谢斯辰手中多了一支笔。
一支一头被削尖,宛如刀锋的笔!
毫不犹豫,狠狠朝来人扎去。
“靠!”影七低叫了一声,连忙侧身避开,“你个小白脸想弄死老子啊!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然而,刚骂完,对上谢斯辰那森寒如地狱修罗的眼神。
影七竟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眼看谢斯辰手中的笔第二次要朝自己扎过来。
影七连忙伸手捏住他麻筋,大叫道:“小白脸,你有完没完,要不是小姐让我来接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谢斯辰动作微微一顿:“小姐?是南溪吗?”
影七不爽道:“你叫的那么亲切做什么?小姐可是我们御王府的王妃,一个月后就要和我们王爷成亲了。我警告你,你个小白脸别给我打歪心思,否则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谢斯辰眼中的冰寒,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如初春冰雪般缓缓消融。
冷若冰霜的清俊脸上露出浅浅的柔和笑容:“南溪她知道我来参加科考了?她是不是很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让你来接我回去?”
影七很想现在就打死这个恬不知耻的小白脸。
该死的!
南溪是你叫的吗?
你笑的这么花枝招展、狐媚惑人的给谁看?
该不会真想勾引他们家王妃吧?
影七正考虑着该怎么无声无息弄死这个小白脸,而不被姜南溪察觉。
就听身后再次传来那疯婆子的声音。
“你们见到我女儿和儿子了吗?”
“你们谁见到我孩子了?”
疯婆子跌跌撞撞冲在人群中,逢人便抓着嘶哑询问。
“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求求你们告诉我,我的菲儿和彬儿去哪了?我的孩子到底在哪啊?呜呜呜……”
人群全都嫌恶地避开了疯婆子。
影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疯婆子经过这几天的风餐露宿,身上的衣服更破了。
几乎包裹不住那枯瘦如柴的身体。
而她的脸上、手上、脚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少伤口都已经化脓了,鲜血混合着黄白的脓液蜿蜒流淌。
可这疯婆子却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只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询问着,她的儿女究竟去哪了?
影七皱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一个刚从贡院出来的俊秀青年,大步朝疯婆子冲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韩妤菲,出事了!
“韩……韩伯母?你真的是韩伯母?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影七一愣。
还真有人认识这个疯婆子啊?
他连教训小白脸都顾不得了,视线定定朝两人看去。
可这一看,他瞳孔皱缩,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这搭话的青年,不就是穆泽远吗?
来贡院蹲点前,他特地看过画像的!
等等!他说韩伯母。
哪个韩伯母?
……
穆泽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妇人,是韩妤菲的母亲?
事实上,韩妤菲的母亲在韩家的存在感非常非常低。
穆泽远与韩妤菲认识这么多年,却至今连她母亲姓什么都不知道。
韩母是那种极其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人。
她不敢违背丈夫的任何一句话。
韩父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女人。
她就每日乖顺地躲在屋中绣花,伺候丈夫,养育庶出儿女。
韩文彬痴傻后,韩父嫌弃他丢人,把他和韩妤菲丢到乡下。
她虽伤心不舍,却也不敢违逆丈夫半分。
穆泽远见到韩母的次数极少。
印象中,每一次见面。
这位韩伯母都是穿得朴素得体的。
哪怕大夏天的时候,出来见客也要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皮肤。
穆泽远知道,韩妤菲其实很不喜欢她的母亲。
因为这个以夫为天的女人从不会为她的一双儿女争取。
她自己不争便算了。
却还要用眼泪“攻击”韩妤菲,数落她不够贤良淑德,以后无法觅得好夫婿。
可穆泽远怎么都没想到。
曾经见他一个晚辈都要端庄得体,不露半点肌肤的妇人。
此刻身上的衣衫竟会破烂到无法蔽体的地步。
脚上的鞋子早就丢了。
一双比寻常妇人小的脚,此刻早已伤痕累累。
每一脚踩出,都会落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韩伯母怎么会变成这样?
“韩伯母,韩伯母,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泽远啊!”
韩母浑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喃喃重复着:“泽远……泽远?”
“是啊,我是穆泽远?你还记得我吗?”
韩母眼中露出几分清明,可随即就被癫狂的痛苦所取代。
她狠狠甩开穆泽远,嘶声尖叫:“不,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呢?我女儿呢?”
“彬儿、菲儿,你们在哪?娘来找你们了?是娘对不起你们,呜呜呜……是娘对不起你们啊!”
韩母再度疯狂,口中不停呼喊着。
浑浊的血泪顺着她早已脏污的面颊不停流淌。
穆泽远听到这话却是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妤菲,妤菲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把将韩母拽回来,声音都在颤抖:“妤菲呢?她在家吗?”
韩母喃喃道:“妤菲……菲儿……娘的女儿!不,不能把菲儿给他们!老爷,求求你,去把菲儿带回来吧!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啊啊啊啊!!韩道祖,你这个畜生!那是你的亲生儿女啊,你怎么能放弃他们,你怎么能任人糟蹋他们,我跟你拼了!”
穆泽远只觉脑中嗡一声巨响。
仿佛被一个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刚刚从贡院中出来,感觉自己考的很不错的喜悦,在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死死抓着疯癫的韩母,指甲几乎嵌入她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臂中。
“妤菲她……在哪?是……是韩伯父把她嫁给其他人了吗?一定……一定还没过三书六礼对不对?我,我现在就去准备上门提亲,我现在就去!”
韩母闻言却是撕心裂肺地大笑:“没有成亲了,没有人肯再娶菲儿了,那些畜生正在糟蹋她……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一双儿女?是我做错了吗?那就报应在我身上啊,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儿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母笑着笑着,口吐鲜血,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砸去。
可穆泽远却像是痴傻了一般,脸色惨白,呆呆地任由韩母从他手中滑落下去。
但在韩母砸在地上前,一只手迅速上前拽住了她。
影七一只手扛起韩母
,另一只手抓住失魂落魄的穆泽远。
“小白脸,你自己跟上!”
谢斯辰清俊的眉目低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说话。
穆泽远猛地回过神来:“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变得凶狠如恶鬼:“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抓走了妤菲?你们这群畜生,把妤菲怎么了?我跟你们拼了!”
砰!
影七直接把穆泽远打晕了。
摸着光头满是不爽:“一个两个都敢跟老子大呼小叫亮爪子,真当老子好欺负的啊!小白脸,自己跟上,要是丢了,老子可不管!呵呵,丢了最好!”
……
两刻钟后。
影七带着三个老弱病残回到了碧清院。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贡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告知姜南溪。
谢斯辰却已经上前一步,站到了姜南溪面前。
少年的脸上再没有了贡院门口的锋锐冰寒。
此刻的他如一块温润的羊脂美玉,柔和无害。
仿佛能任由姜南溪随意把玩。
我可去你个鬼的!
影七简直呕的要吐血了。
这小白脸怎么人前人后还两幅面孔啊!
要不要脸啊?
这副柔弱无害,清纯动人的模样装给谁看啊?
不用问了!
这狗东西肯定是想勾引他们王妃!
影七气的咬牙切齿。
但谢斯辰却没有茶言茶语,而是迅速把贡院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南溪霎时脸色大变。
在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心神不宁是因为什么。
韩妤菲,出事了!
姜南溪迅速道:“将韩夫人放在那边的床榻上!”
一边说,她一边迅速取出金针。
韩夫人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几乎有油尽灯枯之相。
但最重要的还不是她的身体。
而是她的精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已近乎疯癫。
姜南溪用金针暂时安抚了她暴动的气血,让她脱离生命危险。
第二百八十四章 更阴毒的谋划
可却没办法让她的神智完全清醒。
想要让她恢复神智,还需要经过长期的治疗和调养。
可现在哪还有时间。
韩妤菲现在究竟在哪?
到底遭遇了什么?
姜南溪有种预感,她必须马上去救韩妤菲。
否则,她定然会后悔终身。
“我知道妤菲在哪!”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穆泽远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睁着一双血色狰狞的眼看着姜南溪:“是宣华郡主,一定是宣华郡主抓走了妤菲!”
什么?
姜南溪再次脸色大变。
欧阳萱抓走了韩妤菲?
为什么?
莫非,韩妤菲当初帮助自己救出谢斯辰的事情被欧阳萱知道了?
穆泽远咬着牙,将他与韩妤菲当初的猜测说了一遍。
谢斯辰笑了一声:“这便是欧阳萱的手段啊!残忍、嚣张、无所不用其极。”
他在笑着。
可一双眼却漆黑如地狱深渊,泛着森寒的冷意。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被欧阳萱盯上,是何等的绝望痛苦。
突然,谢斯辰看向穆泽远,双目灼灼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长公主府和欧阳萱拉下马如何?”
“若是我没记错,穆兄此次必然高中。”
“反正韩小姐被抓走也已经好几天了,现在去救与再晚两日去救没什么差别。”
“穆兄若是相信我,不如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来谋算。我保证会让整个长公主府,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穆泽远茫然无措。
他此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之子,又有什么办法与强大的长公主府抗衡呢?
谢斯辰的话,让他希冀又绝望。
希冀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办法拌倒长公主府。
却又绝望妤菲真的能得救吗?
穆泽远动了动早已被咬破的唇,正要说话。
却只听啪一声响!
姜南溪一巴掌拍在谢斯辰脑袋上。
谢斯辰都被拍懵了。
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委屈地看着姜南溪。
姜南溪冷冷道:“谋算个屁,现在是谋算的时候吗?”
谢斯辰呆呆地,乖乖地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韩妤菲,至于长公主府,以后有的是办法把它拆个稀巴烂。”
谢斯辰微微蹙眉道:“要如何救?”
像之前救他一般潜入长公主府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长公主府定然戒备森严。
也没有另一场百花宴,能让他们混进去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
周身陡然爆发出骇人的威压气势:“自然是直接打上门去要人!还有比这更快速救人的方法吗?”
谢斯辰蹙眉:“若是欧阳萱不承认抓了韩小姐,或者不愿意放任呢!”
姜南溪幽幽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让长公主府的所有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
长公主府。
欧阳萱其实一直在等着姜南溪上门。
之所以没让人将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也是为了让韩妤菲那个贱人能多受点折磨。
但今日是科举会试结束的日子。
姜南溪一定会得到消息。
可欧阳萱想过这贱人会让人悄悄探查,或者让御王府的人帮忙。
却怎么都没想到,姜南溪竟然敢肆无忌惮地找上门。
让她交出韩妤菲。
这贱人,把她欧阳萱当什么了?又把长公主府当什么地方了?
“放肆!”
齐嬷嬷厉喝一声,“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不是你区区一个县主能放肆的地方!”
“不能放肆也放肆多回了!真当我怕了你们啊?”
姜南溪冷笑道,“欧阳萱,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关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算什么?柿子捡软的捏吗?堂堂宣华郡主,就这点老鼠胆子?难怪当初被我抓住当人质的时候,会吓成那怂样!”
“对了,那天郡主差点被吓尿的凄惨模样,我的未来夫君御王看到了吗?应该看的很清晰吧?”
欧阳萱再次轻易地被姜南溪气疯了。
“啊啊
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郡主,冷静,冷静啊!”
姜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萱发疯:“杀了我?你确定自己能做到?我身份再卑微,也是先皇亲封的县主,是未来的御王妃!今日我上门,御王府的人都知道,宣华郡主您的小舅舅也知道!”
“要是我死在长公主府中,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想长公主府,御王又会怎么想郡主呢?”
欧阳萱恨的发狂。
几乎想不顾一切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齐嬷嬷死死拉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郡主,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若是现在杀了南溪县主,那我们的谋算就前功尽弃了!”
欧阳萱深吸了一口气,将汹涌的恨意压下来。
姜南溪看到这一幕,却是心中微微一凛。
欧阳萱这个无法无天的变态。
什么时候学会隐忍了?
她肯隐忍,只代表了一件事。
这个变态郡主,有着更阴毒的谋划!
欧阳萱脸上露出一个狞笑:“姜南溪,你想找韩妤菲?”
“你究竟把妤菲怎么了?”穆泽远再也忍不住,低吼出声,“你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对妤菲下手!”
欧阳萱睨了他一眼,“穆泽远,本郡主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拒绝本郡主。真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跑去考科举是为了什么?你以为考上了进士,就能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
“信不信,本郡主一句话,就能让你整个穆家都鸡犬不宁?”
穆泽远气的浑身发抖。
可他不敢反驳,不敢怒骂。
因为他知道,宣华郡主真的做的出来。
他自己可以不怕死。
可他不能让整个穆家跟着自己陪葬。
“不过,区区一个男宠,还犯不着本郡主来亲自对付。”
欧阳萱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姜南溪身上。
冷冷道:“姜南溪,本郡主可以告诉你,韩妤菲不在长公主府。”
齐嬷嬷也连忙道:“南溪县主,韩小姐确实不在长公主府中,您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在长公主府搜寻一番。我们郡主向来敢作敢当,人不在这里,便是不在这里,没必要跟你撒谎!”
第二百八十五章 那一定是妤菲和韩大哥
姜南溪蹙眉。
欧阳萱阴测测看着她:“这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长公主府,姜南溪,你敢搜吗?你敢放肆,等我母亲回来,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南溪迅速站起身,毫不犹豫道:“影七,搜!”
影七犹豫了片刻,还是消失在原地。
欧阳萱气的浑身发抖。
姜南溪这贱人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不将她放在眼里便罢了,竟然连她母亲长公主萧雅娴都不放在眼里!
这贱人怎么敢?
就连穆泽远都惊呆了。
他知道韩妤菲和南溪县主交好。
可他印象中的南溪县主一直是寄人篱下,懦弱卑微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真实的南溪县主如此强硬,如此霸道。
竟然连宣华郡主和长公主府都不放在眼里。
齐嬷嬷拉住暴怒的欧阳萱,在她耳边低笑道:“郡主,这样才好啊!”
“南溪县主越嚣张,才越容易与小王爷起冲突。以小王爷的性格,你猜南溪县主会是什么下场呢?”
欧阳萱闻言,这才露出几分狞笑:“都安排好了吗?”
“自然,孟欢这次绝不敢再出纰漏的。”
一个时辰后,影七重新出现在姜南溪身边,朝她摇了摇头。
但是又微不可查地使了个眼色。
姜南溪蹙眉,沉声道:“既然没找到人,那我就先告辞了。宣华郡主,打扰了!”
欧阳萱差点又没控制住自己。
“姜南溪!你今日的嚣张,本郡主记住了!”
“哦,很嚣张吗?”
姜南溪一边往外走,一边嗤笑道,“有我在水牢中挟持郡主,差点把郡主吓尿了嚣张吗?”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这贱人,我要杀了她!”
……
在欧阳萱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姜南溪带着影七和穆泽远离开了长公主府。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影七才忍不住道:“小姐,您……您会不会太过了点?宣华郡主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是皇上和太后都疼爱的晚辈。她从小就受不得气,今日您如此下她面子,只怕她后续绝不会放过你。”
姜南溪嗤笑一声:“我不嚣张,她就会放过我吗?别逗了!”
从她要嫁给萧墨宸开始,欧阳萱就对她恨的入骨。
更何况,之前两次冲突,双方早就不死不休。
既然都不死不休了。
她嚣不嚣张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她干嘛要委屈自己?
姜南溪:“你刚刚在长公主府真的没找到妤菲?有没有找到其它线索?”
影七闻言神色一凛,连忙道:“属下确实没发现韩小姐踪迹,但听到了两个侍卫的对话。他们说,前几日,就是科举会试刚刚开始那天,狄虬他们曾抓回来两人。”
“那两人被套在麻袋里,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一男一女。当天晚上,这两人就被送走了,好像是送到了京郊一个别院中。”
穆泽远大叫:“那一定是妤菲和韩大哥,妤菲果然落在了欧阳萱手中!”
姜南溪皱眉。
影七得到这消息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长公主的侍卫如此长舌的吗?
且还刚好在影七去搜人的时候,说出了韩妤菲的行踪?
但此刻却顾不得思虑这些了!
韩妤菲落在欧阳萱手中已经那么多天了。
以欧阳萱的恶毒,韩妤菲这些天还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不得不去闯一闯。
===
京城西郊。
“这个桃园庄,虽占地面积极大,却地处在比较荒芜的西郊,庄子里的田亩几乎没有良田。以前都传言这是南方的富商在京城置办的田产,因为没有门路,在京城中购置不到好的房舍,才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农庄。”
“可没想到,这桃园庄,竟然是长公主府的产业!”
金铃在给姜南溪低声讲解着庄子的详细情况,神情分外凝重。
此时他们几个正躲在桃园庄不远处一个农户为了看护瓜地而临时搭建的棚屋中。
随姜南溪一起来的除了影七、金铃、银铃和徐瑞四人。
还有几个南渊阁的精英。
是的,南渊阁,就是金铃她们用姜南溪的嫁妆暗中创立的组织。
南渊这名字,还是谢斯辰取的。
今日跟来的
这几个高手,也是谢斯辰单独找的。
姜南溪也不知道谢斯辰从哪里寻来的这些高手。
一个个武功高强,沉默寡言。
对于姜南溪给的命令,完全没有半点质疑。
但凡有令,就会像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
给姜南溪的感觉,就像是当初来刺杀自己的秋海棠的杀手。
本事强大又令行禁止。
和金铃她们用钱雇佣的那些还需要长时间调教的散兵游勇截然不同。
所以此次来救人,姜南溪思虑之下,还是把他们带上了。
反倒是谢斯辰。
姜南溪执意没让他一起来。
这美少年手无缚鸡之力的。
又是欧阳萱唯一没驯服的男宠。
万一这变态郡主就是偏执地想把人弄到手,所以故意设下陷阱怎么办?
谢斯辰得知姜南溪不肯让他同去。
也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但却将南渊阁的人拉到一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然而此时,一大波人躲在棚屋中,望着桃园庄却有些一筹莫展。
因为桃园庄的防护太严密了。
不止四周有守卫。
连高空都有专门四处瞭望探查的哨塔。
姜南溪也曾让南渊阁的人假扮寻常百姓靠近。
结果无一例外,还没靠近就被桃园庄的守卫呵斥驱赶。
姜南溪正踌躇着究竟怎么潜入桃园庄。
下一刻,桃园庄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就见七八个长相猥琐,衣服穿得歪七扭八,甚至还袒胸露乳的男人扛着什么走出来。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这几个男人似乎与庄园的守卫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几人一起笑起来。
棚屋离桃园庄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姜南溪听不清几人究竟说了什么。
影七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只能听清几个字,他们说……这一次……坚持的挺久……够烈性……有意思……”
第二百八十六章 那些畜生都该死
姜南溪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全身血液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穆泽远当场就想要冲出去。
徐瑞眼疾手快,死死将人按在地上。
“你现在出去,只会给小姐惹麻烦!冷静点!”
穆泽远眼中流出热泪,口中一遍遍念着:“妤菲……妤菲……妤菲!”
姜南溪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指甲嵌入掌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影七道:“你跟上去,沿途留下记号,我们一会儿跟上来。记住,无论……无论人是死是活,绝对不能让他们损毁身体。”
影七这一次没有再跟姜南溪抬杠。
郑重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原地。
棚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余下穆泽远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犹如陷入绝境的野兽。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度秒如年,是彻骨的煎熬。
可姜南溪她们轻功和隐匿能力远不如影七。
桃园庄出来那七八人又是武功高强的。
她们冒冒失失跟上去,只会坏事。
姜南溪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
也许只过了十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她再也熬不住,咬牙道:“走,我们跟上去!”
一行人循着影七留下的痕迹一路潜行。
大约走了七八公里,竟意外看到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地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周围渺无人烟。
只有一个小山坡上站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朝他们招手。
影七!
姜南溪大步朝影七的方向跑去。
因为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是金铃和银铃眼疾手快扶住她。
身后的穆泽远更是浑身发颤,无法站立。
靠着徐瑞的拖拽搀扶,才能成行。
因为姜南溪看到,在影七的前方,有两团白色的人形隆起。
两团都用白布盖住了。
从脚盖到头,死寂而安详。
那是,死尸的盖法。
姜南溪和穆泽远先后扑到了那两具尸体的前方,哆嗦着手要去掀开白布。
影七忍不住道:“你们……还是别看了。”
他顿了顿。
饶是冷漠见惯了生死如他,都忍不住哑了声音,变了语气。
“他们,死的太惨了。”
姜南溪和穆泽远的手同时僵住了。
穆泽远想掀开白布。
可颤抖的手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他不愿意相信。
自己满心期盼着、爱恋着、渴望着能马上娶回家的女孩,死了。
明明他们已经约定了,等他高中后。
他们就成亲的啊!
眼中的泪水一颗颗往下砸。
他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也跟着一滴滴往下砸。
滚烫的泪混合着滚烫的血,洇在白布上。
就像是开出一朵朵血色的彼岸花。
姜南溪却只僵硬了一瞬,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掀开两块白布,开始检查两人的身体。
哪怕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当看到韩妤菲除了脸以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时。
姜南溪还是感觉大脑一片嗡鸣。
眼前仿佛被血色的红覆盖占据了。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些畜生都该死!
统统该死!
“小姐!小姐!”
金铃向来沉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担忧,“小姐,你别这样,韩小姐如果还活着,也不希望你为她伤心的。”
这些时日,姜南溪与韩妤菲、赵盼夏的相处她都看在眼中。
自从金铃跟在姜南溪身边后。
她就察觉,自家小姐跟这个世界仿佛是隔离的。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那个叫小婵的丫鬟,也不信任任何人。
那样的小姐,总觉得仿佛有一天会彻底地消失。
所以,金铃很开心,小姐终于有了韩妤菲和赵盼夏这两个好友。
可只眨眼间。
赵盼夏不再出现。
韩妤菲死于非命。
而且还死的这般惨。
金铃真的怕小姐会承受不住。
姜南溪死死咬着牙,直到舌尖尝到了一点腥甜。
她才将自己的理
智拉回来。
“伤心,是啊!伤心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伤心复仇的时候!”
姜南溪闭了闭眼,等再睁开,那还挂着泪痕的秀美脸庞,已经恢复了一片冷静睿智。
她迅速从系统中取出听诊器、瞳孔笔。
现在还不是伤心、愤怒、绝望的时候。
也不是验尸、查看伤口的时机。
她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
是确定韩妤菲和韩文彬是不是真的死了。
众人就见姜南溪突然开始对着两具千疮百孔、惨不忍睹的尸体忙碌起来。
他们欲言又止。
影七觉得姜南溪可能是太难过,所以发疯了。
他可是墨影卫。
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难道他判断不出来吗?
在他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
他把两人从沼泽中捞出来,用一旁水潭中的水清洗干净。
那时,两个尸体是叠在一起的。
男的压在女的背上。
男子的手死死抱住女孩瘦弱的身体,用自己宽阔的背脊,将女孩密密实实包裹起来。
影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男人的手掰开,将两具尸体分离。
两人的背部都有一道贯穿伤。
从伤口判断,应该是被人从背部用一根长矛贯穿。
男的或许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的。
可是长矛太锋锐,力道太大。
茅尖从男子的背部刺入,最后从女子的腹部穿出。
随后又被硬生生拔出,留下一个硕大的血洞。
看到那血洞的瞬间,影七就知道两人活不了。
果然,他探了两人的脉搏,又听了心跳。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两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然而,影七脑海中刚掠过这个念头。
就听一声嘶哑颤抖的惊叫响起:“妤菲还活着!”
“什么?”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姜南溪此时正在用瞳孔笔照韩妤菲的眼睛。
瞳孔的收缩非常轻微,可姜南溪还是看到了。
韩妤菲还活着!
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姜南溪顾不得众人的震惊。
此时当真是争分夺秒。
她甚至连换个干净安全的地方再给韩妤菲做手术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迅速急救,抢那一线生机。
“金铃银铃,你们来帮我忙!”
“徐瑞,你去弄点干净的衣服,生火烧热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她不认命!
“影七,你带南渊阁的人负责警戒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们自己和穆泽远也不许靠近!”
“是,小姐!”
穆泽远急道:“不,我不走,我要留在妤菲身边!求求你让我陪着她!”
影七翻了个白眼,直接提溜起穆泽远的衣领,指挥南渊阁的人四散开隐匿警戒。
傻逼,他都不能留在这,穆泽远凭什么?
以为他不知道吗?
让他警戒是假。
不让他看手术过程,防着他才是真。
他影七怎么说也是被这女人做了好几次手术的人。
影七早就察觉到,姜南溪的医术有古怪。
厉害的过分了。
就如现在,明明他觉得百分百死了的尸体。
这女人居然说还活着。
甚至还想救回来。
这哪是医术啊,分明是妖法,是从阎王手里面抢命!
而且姜南溪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什么手术刀、听诊器,他以前别说看过。
就连听都没听过。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姜南溪的秘密太多了。
影七就是有些不爽。
这女人凭什么不防着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
偏防着自己?
难道就因为那三个废物会拍马屁?
切!
……
姜南溪也不知道金铃她们从哪里弄来了布和破木板。
破木板搭建手术台,扑上油布和棉布隔绝脏污。
又用防水布将手术台团团围起来。
在短时间内,三人竟临时拼凑出了一个简易手术室。
而在三人搭建手术室的过程中。
姜南溪已经对濒死的韩妤菲进行了急救。
多条静脉通道被快速建立。 大量的急救药物、补血剂,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入韩妤菲体内。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顾不得,金铃和银铃会不会发现系统的存在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必须救活韩妤菲。
姜南溪知道。
在古代,受过这样的凌辱和折磨。
又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在眼前。
哪怕活下来,对韩妤菲来说,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妤菲,你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亲手惩治那些畜生,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楚十倍百倍还回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为你和你的哥哥讨回公道!”
然而,手术只进行到一半。
心电监护仪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患者血压下降,收缩压 80mmhg,舒张压50mmhg……”
“患者心律失常……”
机械的电子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催命警钟,一遍遍响在姜南溪耳畔。
让她握着手术刀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金铃一边给姜南溪擦汗,一边焦急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银铃哽咽道:“小姐,韩小姐的伤势,本就无人能救的。您别责怪自己,您已经尽力了。这是韩小姐的命。”
这是妤菲的命?
什么命!
被无辜折磨而死的命吗?
还是让她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惨死的命?
不!
她不认命!
“肾上腺素 1毫克,静脉注射!”
“多巴胺20毫克,静脉泵入!”
“准备除颤!”
姜南溪给系统中的医疗机器人下令,进行最后的抢救。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医术,还是神迹?
而在金铃和银铃眼中,却看不到医疗机器人,也听不到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她们只觉得姜南溪是在自言自语,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金铃和银铃都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哪怕心里觉得自家小姐是因为好友的死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
却还是流着泪配合小姐所有的动作。
能做的都做了。
可心电监护仪上那些刺耳的警报音却还在一遍遍回响。
姜南溪闭了闭眼,双手几乎要将坚硬的手术刀捏变形。
她突然弯下腰,凑近韩妤菲耳边,轻声道。
“妤菲,穆泽远就在一旁等着你醒来。还有你的母亲,她放弃了韩夫人的身份,如一个疯婆子一般每日徘徊在贡院外,寻找她的儿女。”
“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那承受无尽痛苦的,只有爱你的人。而那些伤害你的畜生,却依旧逍遥法外,继续去祸害下一个无辜的人!”
“妤菲,你知道吗?你还能留下这一线生机,是你的哥哥韩文彬用命换来的。他用他的身体替你挡住了大半伤害,给我留下这一丝能救你的机会。”
“妤菲,你舍得浪费你大哥拼死为你挣来的这条命吗?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害死你哥哥的凶手们,依旧逍遥法外吗?”
“你有一身才华无法施展,有心爱的人无法厮守,有满腔怨恨却无处发泄,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去死吗?”
滴——!
滴——!
滴——!
监测仪上的报警音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姜南溪听到了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患者收缩压开始回升,82mmhg,舒张压52mmhg……心率 138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84%!”
“血压持续回升,收缩压 90mmhg,舒张压60mmhg…… 心率120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90%!”
……
姜南溪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妤菲,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既然你想活,那我赌上我的行医生涯,也定会将你从鬼门关带回来!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神情重新变得决绝冷静,迅速投入手术之中。
而一旁的金铃和银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姜南溪身边打杂行医。
就算还算不上大夫,病人的情况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明明片刻之前,韩小姐已是濒死之相。
脉搏、心跳、体温全都一点点重新消失。
可自家小姐就那么说了几句话后,韩小姐的心跳竟然又回来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究竟是医术,还是神迹?
金铃和银铃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从震惊、迷茫,逐渐变成了心有灵犀的坚定。
不管小姐为什么能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
今日看到的一切,她们都要烂在心里,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哪怕御王府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告诉!
……
时间随着手术的进行一分一秒过去。
高挂中天的太阳也逐渐西沉。
薄暮金红,残阳如血。
天地间都仿佛被染上了一抹血色的猩红。
而那被油布团团围住的地方,依旧一片安静,没有声响传出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还活着啊!
影七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看来韩小姐是没救了。
其实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那样的伤,那样的脉息,任谁看到都只会以为是具死尸吧?
小姐能让这样的“死尸”有片刻回光返照的机会,已经是神乎其神了。
更何况,韩小姐被那样凌辱过,好好姑娘家的身体被折磨的残破不堪。
哪怕活下来,又比死了能好多少呢?
或许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那个女人……他们的小姐会因此伤心吧?
影七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穆泽远嘶哑呢喃的声音。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妤菲才会变成这样?”
“畜生,那群畜生,我跟他们拼了!”
穆泽远原本一直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可影七的那一声叹息,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地狱般的现实。
他一片空茫的脑海中,韩妤菲的凄惨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一瞬间,疯狂的杀意、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想要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的恨意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他的双目瞬间充血赤红,喉中发出如野兽般愤怒的吼声。
便要朝着桃园庄的方向冲过去。
只是,穆泽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影七一把拽回来。
“你小子找死呢!”
影七轻轻松松将疯狂挣扎的穆泽远按倒在地。
另一只手摸着锃光瓦亮的脑袋,不耐烦道:“吼什么吼?万一把人招来了,打搅了我们小姐的手术,看老子不削死你!”
只是,难听的话讲完,看着穆泽远那渗血的嘴角。
眼神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
“行了,你连我的一只手都扛不住,冲过去还不是找死?”
穆泽远两行热泪混着尘土滚滚落下。
嘶哑的声音带着痛不欲生的绝望:“妤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找死……那便找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但我就算死,也一定会拖一个畜生陪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影七看着穆泽远那豁出去一切的疯癫模样,再想想他刚把韩妤菲兄妹从沼泽中捞上来时看到的惨况。
心中仿佛被堵了一坨秤铁一般,坠疼的他难受。
从前影七并不讨厌长公主府的人,尤其是宣华郡主。
毕竟萧墨宸残废之时,长公主府是极少几家没有落井下石的。
曾经宣华郡主那些荒唐的行为,他也不是没听说。
却总觉得不过是一点荒唐的风流韵事,不值得多关注。
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宣华郡主涉嫌的,真的只是荒唐的风流韵事吗?
这样畜生般折磨杀人的行径。
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影七一个走神,手上力道放松。
竟让穆泽远生生挣脱了出去。
“该死!”
影七低骂一声,连忙要去将穆泽远追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被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术室”中,传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喊声。
“小姐,活了!韩小姐真的活了!”
“呜呜呜,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奴婢刚刚还以为韩小姐已经去世了……呜呜呜……”
穆泽远冲出去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连影七也愣住了。
两人动作僵硬而缓慢地慢慢转身。
就见徐瑞正动手将防雨布拆下来。
这个向来憨厚木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此时都红了眼眶,仿佛刚刚偷偷哭过。 很快,临时用破木板和防雨布搭建的简易手术台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刚刚经历过手术的韩妤菲正躺在木板上。
哪怕离得那么远,也能隐约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妤菲还活着!
她还活着啊!!
穆泽远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如野兽哀鸣般的声音。
跌跌撞撞冲向手术台。
姜南溪拦住他:“别碰妤菲,她现在刚经历手术,为防止感染,不能触碰未经消毒的外物。”
穆泽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让韩妤菲被感染了。
只是他通红的双眼,却贪婪地在那伤痕累累的瘦弱身体上流连。
看着看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段时间,妤菲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可是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姜南溪又看了一眼旁边躺在油布上的尸体。
心中的酸楚与痛恨便涌了上来。
她救得了濒死的韩妤菲。
却终究救不了已经毫无生机的韩文彬了。
想到初遇时那个纯真笑着叫她“仙女姐姐”的孩童。
想到那个明明和钟祥素不相识,却愿意用双手将他从地下挖出来的傻大个。
姜南溪心中的恨意就一阵阵翻滚。
欧阳萱、长公主府、桃园庄!
这群畜生!
她敢肯定妤菲和韩文彬绝不是他们迫害的第一人。
前方那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沼泽池中。
也绝对不只一两具尸体。
姜南溪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妤菲刚完成手术,必须好好休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妤菲平安带回去。
至于这些畜生,她总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姜南溪:“影七,将人全都召集回来。我们先回碧清院。”
影七原本正看着韩妤菲发呆。
心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救回来了!
啊啊啊啊!真的救回来了!
姜南溪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连已经死透透的人都能救回来?
该不会她不是人,而是鬼或者是神吧?
不!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神!
她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主子的病。
影七你特么当初到底是抽什么疯。
要得罪这么一尊唯一能治好主子的大神。
就在影七悔恨地想抽自己巴掌的时候,姜南溪声音传来。
影七一个激灵,连忙立正站好:“是,小姐……”
“哟,我还以为之前是王霸那小子听错了呢!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的有人!”
影七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男人声音。
他脸色大变,猛地回头。
就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沼泽池旁边。
影七瞳孔皱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第二百九十章 不安的恐慌
影七瞳孔骤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这人的轻功好高。
被他这么悄无声息摸到近前,自己竟完全没察觉。
周围警戒的南渊阁成员,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你们是何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尖嘴男视线狐疑地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地上韩文彬的尸体,以及躺在木板上,明显还有生机的韩妤菲。
“咦,这女人居然还没死!可真是耐艹啊!王霸那小子之前就嚷嚷着如此极品没玩够,现下知道人没死,老子帮他带回去,还不给他乐疯了。”
尖嘴男的脸上露出惊讶又兴奋的神情。
他一边舔着唇,一边大步朝韩妤菲走去。
双目中迸射出兴味又淫邪的光芒。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韩妤菲。
就听一声清冷肃杀,却格外动听的女声传来。
“影七、金铃、银铃。”
“杀了他!”
尖嘴男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眼中的三分淫邪,变成了七分。
脸上有惊艳,有贪婪,有兴奋和嗜血的欲望。
“尤物,当真是尤物啊!老子跟在小王爷身边,见惯了美色,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妞!”
“这要是带回去,小王爷一定不会再无聊了吧!”
“桀桀桀,美人儿,就让小爷我送你一场造化吧!”
这一刻,尖嘴男连“死而复生”的韩妤菲都忘记了。
径自就朝着姜南溪抓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
一股警兆就油然而生。
尖嘴男脚下紧急刹车,身体猛地往后仰倒。
几乎同一时刻。
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贴着他的鼻子削过去。
鼻尖凸出的肉球部分,竟硬生生被尖刀削了下来。
鲜血喷溅。
“啊!”
尖嘴男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凶厉嗜血的目光猛地瞪向刚刚朝她动手的银龄:“臭婊子,你敢……”
话还没说完。
影七的身影已经如幽灵一般潜伏到了他的身后。
“看来除了轻功,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是个废物,也敢在我们小姐面前嚣张!”
也敢肖想他们的王妃!
“狗杂种,不是喜欢虐待人吗?那就让你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好了。”
尖嘴男咒骂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
仿佛能清晰感觉到,内脏被尖锐的刀锋翻搅,脊椎神经和骨头被一点点切断。
扑哧!
尖刀抽出来,紧接着贴着尖嘴男身上的皮肉,舞出了一片血红的剑花。
不消片刻,刚刚还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尖嘴男,被削的露出了好几块森森白骨。
在他周围,还有许多刚刚被片下来的肉块,正血淋淋地跳动着。
“啊啊啊啊——!” 尖嘴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整个人如一具破碎的骨架一般,滚落在血泊中。
影七这才觉得郁积了好几个时辰的气,顺畅了少许。
直接杀了他,岂不是便宜这畜生了?
就算不能留着日夜折磨,至少也要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姜南溪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桃园庄的方向。
“影七,别玩了!杀了他,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影七嘟囔:“一刀宰了,岂不是太便宜这畜生了。没看他们是怎么虐杀韩小姐和她哥哥的吗?”
话虽这么说。
可影七现在还是很听姜南溪话的。
一边说,一边已经持刀上前。
“你们,你们是谁!啊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的手下……你们敢……敢杀我,小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嘴男刚刚还痛的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当真看到影七杀气腾腾走来,意识到自己小命不保。
他心中还是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渴望。
身体在血泊中不停蠕动退后,口中一遍遍吼着。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小王爷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影七,等等!”
姜南溪冷冷道:“你口中的小王爷是谁?”
尖嘴男喘着粗气:“你们……你们竟然连桃园庄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小王爷可是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嗣,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孙辈。你们……你们敢对我动手,小王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影七刚刚没有注意到尖嘴男口中的“小王爷”。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你口中的小王爷,是欧阳盛?”
就连金铃银铃也露出惊恐的神色。
尖嘴男露出狞笑:“不错,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可是小王爷的心腹,你们敢对我动手,便是不将小王爷放在眼里。若是还想活命,现在就……”
咻——!
一把飞刀如闪电般飞出,直中尖嘴男眉心。
尖嘴男双目圆睁,惊恐地缓缓倒下去。
到死都不知道,杀了他的究竟是谁。
这些人又到底哪来的胆子,竟连小王爷都敢得罪。
金铃喘着气道:“小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位小王爷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而且还不需要付任何罪责,便能全身而退。
因为京城中有太多人会给他兜底,甚至连半点坏名声都不会让他传出来。
这是个比宣华郡主更可怕、更难缠的主。
而且,金铃还想到了一点。
欧阳盛是出了名的好色。
还最喜欢强迫那些有夫之妇,或者心有所属的女子。
若是被他看见了小姐。
他说不定……说不定会……
偏偏此时王爷又不在京中。
她一直以为,韩妤菲是被欧阳萱赏给了手下玩弄凌虐。
可原来,韩妤菲竟然是在欧阳盛手中。
如此一来,小姐救韩妤菲。
岂不是就等于得罪了欧阳盛?
金铃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极度不安的恐慌,额头甚至渗出了汗珠。
她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提高声音道:“小姐,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绝不能被人发现是你救了韩小姐。这里剩下的,让影七他们来处……”
然而,晚了!
金铃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马蹄声就由远及近而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了他!
金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本半张着在说话的唇,此刻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远远地,她能看到那马上的几十人内息精纯,太阳穴微凸,周身还萦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些是武艺高超且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偏偏这些亡命之徒的身上,还松松垮垮套着属于长公主府护卫的软甲。
而被这些亡命之徒簇拥在中间的。
是一个长相俊美,眉目间却透着阴鸷狠厉的锦袍青年。
金铃跟在萧墨宸身边多年。
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锦袍青年。
欧阳盛!
果然是欧阳盛!
在这个京城中最受皇室宠爱的长公主府小王爷。
金铃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慌得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颤声道:“小姐,你……你和银铃带韩小姐先走,我和影七去拦住他们。”
姜南溪反手握住她颤抖冰凉的小手。
声音无比的平静从容:“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无所谓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又如何?
她连皇宫里的老太后和油腻皇帝都硬刚过了。
还会怕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小王爷吗?
影七的脸色也没比金铃好到哪去。
他脸上满是懊悔和焦躁。
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非要折磨人,让你不听令,让你逞英雄!”
每说一句,他就多抽自己一巴掌。
刚刚折磨尖嘴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多帅,有多正义。
此刻就唾弃自己有多蠢。
如果他方才听小姐的话,一刀宰了尖嘴男,马上离开。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碰上欧阳盛。
“行了!”
姜南溪没好气道:“如果抽你巴掌有用,我早把你这个蠢货抽成辣条了。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少在那给我抽风。”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影七在长公主府寻找韩妤菲,会那么恰好听到韩妤菲的下落。
刚刚知道桃园庄的主人其实是欧阳盛。
她就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欧阳萱就是故意引她来桃园庄的。
她只要想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和欧阳盛对上。
哪怕刚刚影七没有拖延时间,他们顺利避开了欧阳盛。
欧阳萱总也会有办法让欧阳盛找上他们。
说话间,一群人的马儿已经到了近前。
只听“吁”一声响,为首的欧阳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身后的马儿便齐齐停了下来。
那动作娴熟的,就像是令行禁止的士兵一般。
只是他们嘴巴却完全不像士兵那么老实。
不停的有人吹口哨,有人发出让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他们自然看到了地上尖嘴男的尸体。
可是所有人都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不在理会。 反倒是那令人作呕的淫邪目光,不停地在姜南溪几个女子身上逡巡。
还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
“小王爷,您昨天就说无聊,今天就有美人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老天爷也看不得我们小王爷受半点委屈啊!”
“中间那个真是极品尤物,我跟在小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成色的。”
“至于剩下那几个,小的们知道小王爷看不上,那就便宜我们兄弟几个了。”
“哈哈哈哈……”
欧阳盛由着身后的手下污言秽语大笑。
充满了掠夺和嗜血欲望的视线,在姜南溪周身上上下下打量。
金铃猛地上前一步,想要阻挡欧阳盛看向姜南溪的恶心视线。
刚刚还怕的双手冰冷颤抖的小姑娘。
此时却挺起胸膛,双眸沉稳锋锐,不卑不亢朝欧阳盛行礼。
“奴婢御王府金铃,参见小王爷!”
她侧了侧身,稍稍让出一点姜南溪的身影。
又继续道:“这位是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当今圣上亲自赐婚于我们王爷的南溪县主!”
此话一出。
欧阳盛都微微变色。
他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御王?”
“不错!”
金铃微微一笑道:“我身旁的这位是墨影卫之一,从前也曾好几次陪王爷进宫,小王爷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欧阳盛狐疑的目光在影七身上打量。
这一看,他确实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因为平日里萧墨宸最喜欢带在身边的墨影卫便是影七和影十三。
只是影七那光头太显眼,才让他一时没认出来。
影七一拱手道:“属下影七,见过小王爷。今日我们王妃来此实属意外,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欧阳盛冷笑一声:“你们无端端闯入本王的地盘,杀了本王的人,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还有这位未来的御王妃,见到本王,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他话刚说完,身后突然有个护卫骑马上前,凑近欧阳盛耳边低语了几句。
欧阳盛一怔,视线落在韩妤菲身上。
不由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啧,本王记得,不是让你们将那只玩烂的破鞋处理掉吗?你们就是这么处理的?”
“小王爷,天地良心!王霸亲手给她破的膛,一把长矛,将那女人和她的傻子哥哥扎了个对穿,也是小的和尖猴一起将人抬到这里扔进了沼泽。这情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活下来啊!”
这些话,说的轻佻又随意,直听得姜南溪和穆泽远几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欧阳盛一鞭子抽过去,直接将说话的人从马上抽了下来。
一条深可见骨的鞭痕烙印在那人脸上。
“没用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人不是在那好端端躺着吗?”
被抽的人丝毫不恼,反而嬉皮笑脸道:“是是,小的没用,没把事情办好,现在就去把人好好处理了!”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短刀,就朝着昏迷的韩妤菲而去。
只转身的瞬间,那张刚刚还谄媚的脸,陡然变得凶狠狰狞。
眼见着他冲到韩妤菲身边,举刀便要刺。
姜南溪冰冷的声音传来:“影七,杀了他!”
影七早就蓄势待发。
此时听令,立刻便长剑挥出。
身上的内力陡然爆发,竟硬生生将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拳难敌四手
全场静了一瞬。
刚刚还嚣张淫邪的欧阳盛护卫都呆了呆。
他们跟在欧阳盛身边无法无天惯了。
向来想杀谁杀谁,想玩谁玩谁。
哪怕遇到身份比欧阳盛尊贵的,也会看在长公主府的面子上,对他们这些欧阳盛的心腹客气有加。
方才看到尖嘴男尸体的时候,他们并不惊讶。
只以为这群人是不知道尖嘴男身份,才肆无忌惮下杀手的。
可方才,他们明知道卢二是小王爷的心腹,竟然也敢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臭婊子!”
“你们敢!”
原本还在马上嘻嘻哈哈的人,齐刷刷全跳了下来,一个个对着姜南溪和影七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面白无须,太监打扮的清秀少年,走到欧阳盛的马旁边。
蹲下身,躬起背。
欧阳盛一个纵身,重重踏在那清秀少年的背上,跃下马来。
清秀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
却一声都不敢吭。
姜南溪就那样冷眼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将几人团团包围。
抬手安抚住了躁动的影七和金铃银铃。
欧阳盛几步来到她面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影七暴怒想要阻止。
几把寒光瑟瑟的兵刃却嗖一声出鞘,抵住了他和金铃银铃的要害。
就连武力值并不高的穆泽远和徐瑞,也被看管起来。
欧阳盛轻蔑地瞥几人一眼,讥讽道:“御王?呵?以为萧墨宸还是从前的那个御王吗?”
“几个贱奴而已,便是萧墨宸在这里,本王杀了也便杀了!”
“至于你,南溪县主!”
欧阳盛放肆的目光在姜南溪脸蛋胸口流连。
那视线居高临下,又赤裸裸的。
完全不像是在打量一个平等的人。
而是一件货物,一只有兴趣的宠物。
不过,这只宠物可真是漂亮啊!
尤其是这双眼睛,琉璃般澄澈明亮。
没有半分的恐惧和惊慌。
与那些被他玩过后丢弃的破鞋,一点都不一样。
冷静到让他欣赏,让他兴奋,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彻底毁掉。
欧阳盛舔了舔嘴唇,笑的肆无忌惮。
“南溪县主,本王记得,你不是跟定远侯府的沈世子定亲了吗?”
“怎么又勾搭上御王,成为那残废的未婚妻了?”
“如今你又跑到本王这里来搞小动作,该不会,是我那残废舅舅满足不了你,所以想要来勾引本王吧?”
“哈哈哈哈,行,那本王便成全你!本王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小舅舅的未婚妻呢!” 周围的护卫们跟着放声大笑。
表情猥琐又淫邪。
银铃气的大叫:“你们闭嘴!不许侮辱我们小姐!”
金铃咬牙道:“小王爷,还请您三思,南溪县主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未来御王妃,她父母更是为救先皇而死的英国公和圣手医仙。小王爷您羞辱县主,我们王爷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是当今圣上那边,您也不好交代!”
欧阳盛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不过随即,他又马上放肆地笑起来。
“是吗?咱们最近在桃园庄周围,见过御王府的人,见过南溪县主吗?”
“你们见过吗?反正本王没见过!”
“哈哈哈哈,小王爷没见过,那属下等人就更没见过了!”
几个属下立刻便知机地大笑起来。
“这里哪有什么南溪县主,哪有什么御王府的奴才,就只有小王爷您新找的玩物而已。”
“等小王爷您玩腻了,这些破烂玩意儿全都处理掉,一干二净,谁敢说南溪县主来过这里!”
“便是御王亲自过来,我们长公主府也只有这句话。”
“难不成御王还肯为了个未婚妻,与我们长公主府为难吗?”
“哈哈,别做梦了,这几年御王都死过疯过几个未婚妻了,你看他哪个在乎过?”
欧阳盛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南溪,兴味盎然道:“本王反倒是期待,萧墨宸看到自己未婚妻被本王玩成破鞋后的反应了。”
“混蛋,你敢!”
“放开小姐!!”
影七三人拼命挣扎。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非但挣脱不开,反而被狠狠揍了几拳。
眼看有人要对影七动刀。
姜南溪才开口道:“欧阳盛,你们长公主府,是真的把西楚当你们家的了吗?妤菲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官员的女儿,而我更是先皇亲封的县主,你竟也敢动手?当今皇上和太后,知道你们欧阳家的人如此目无王法吗?”
“王法,哈哈!”欧阳盛大笑,“在京城中,本王就是王法。你信不信,本王一会儿就在这里,当着你这些奴才的面,把你办了,这京城中,也不会有人说本王半句。”
“哦,还有那位有些意思的韩小姐,看来你花了不少心思,将本王扔掉的破鞋救回来。不过,本王说要处理的东西,谁说你们可以救了?王霸,你之前不是说没玩够吗?本王将她赏给你了,一会儿可要当着南溪县主的面,好好玩,一定要确保她断气了,别再让本王扫兴。”
被叫到的王霸大笑一声:“小王爷放心,属下这回绝不会再给这娘们活路的,就给她活活干死,哈哈哈!”
“畜生!畜生!畜生!!”
“我跟你们拼了!!”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泽远,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钳制他的那人。
直直朝欧阳盛扑过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穆泽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赤红着双目,狠狠捅向欧阳盛心脏。
然而,在场的人,无论是欧阳盛还是他手下心腹。
全都露出了哈哈嬉笑的表情。
因为穆泽远那跌跌撞撞的虚浮脚步,那拿刀的手势,一看就是不会武的。
果然,他一冲到欧阳盛面前,就被欧阳盛一把捏住了手腕。
穆泽远脸色一白,痛呼声几乎要脱口而出,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手中的刀却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欧阳盛手下再次大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欧阳盛也笑着,将穆泽远狠狠甩在地上,抬脚就要往他心口重重踩下。
这一踩,穆泽远必然是胸骨碎裂,内脏爆碎的必死结局。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姜南溪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她知道,欧阳盛和欧阳萱不同。
欧阳萱不会武。
欧阳盛却是会武功的。
而且常年在外行走,身边又有许多高手能相互切磋过招。
对危险的警觉和应变能力,绝不是欧阳萱一个小姑娘能比的。
但这两兄妹,又有着同一个毛病。
那就是对女子的轻视。
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
在欧阳盛最掉以轻心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欧阳盛的脚高高抬起,就要踩下。
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掐着姜南溪下巴的手微微松开。
所有的注意力也从姜南溪身上,转移到了穆泽远身上。
就是现在!
姜南溪迅速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击器。
用刚刚抓过来的防水布做遮掩,悄无声息贴上欧阳盛的身体。
脑海中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调节单向波除颤仪至最高档位!”
“准备除颤!”
滋啦啦——!
一声只有姜南溪能听到的电击声传入耳中。
欧阳盛的脚正准备踩下去,身体却突然一阵剧烈抽搐。
头顶上隐隐冒出了一团烟雾。
那嚣张又邪肆的笑僵硬在脸上。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姜南溪等的就是这一刻!
除颤仪的电击是无法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至少能让欧阳盛短暂地麻痹,心率失调。
而她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
砰!砰!
姜南溪狠狠踹出两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欧阳盛膝盖上。
欧阳盛身体正僵硬颤抖着。
全身关节肌肉都仿佛失去了柔韧弹性。
只这两踹,就让他重重跪倒在地上。
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听着就无比疼痛。
饶是欧阳盛还处在电麻的僵直中,面容也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
他哆嗦着唇怒喝:“臭~~婊~~~子……你……”
姜南溪冷笑一声,根本就不等欧阳盛把话说完,也不等那些混混手下反应过来。
手中寒光一闪,几枚金针出现在指间。
手指快的出现了残影。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入欧阳盛体内。
“啊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原本刚刚恢复一点知觉的身体,随着金针的插入,竟仿佛一点点失去了掌控力。
他的手脚无法动弹。
甚至连面皮神经都变得僵硬,无法做出大动作,无法顺畅的说话。
偏偏这个过程,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经脉中爬行一样,疼的他死去活来。
啪!
姜南溪一个巴掌抽在欧阳盛脸上。
冷冷道:“嚎什么嚎,你受的这点痛楚,能及上妤菲的万一吗?”
欧阳盛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哪怕嘴皮子不利索,却还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你!敢!打!我!”
回应他的是姜南溪抡起胳膊,噼里啪啦给了他一套连环巴掌。
她的声音冷得吓人,眼神更是宛如地狱修罗:“打你又如何?像你们兄妹这种畜生,我不只想打,还想把你们身上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让你们尝尝那些受害人遭受过的痛苦折磨!”
欧阳盛被这一套毫不留情的连环巴掌打得头晕目眩。
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
直到此刻,在场的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疯了!”
“你敢打小王爷!”
眼看着这些人要冲上来救欧阳盛。
姜南溪也没有旁的动作。
只是用对付他妹妹的那招如法炮制。
一把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锋利手术刀出现在她手中。
朝着欧阳盛的肩膀狠狠扎下。
一把!
两把!
片刻之间,欧阳盛的两个肩膀就被扎了个对穿。
原本还只是僵直的双手。
竟像是突然变成了死物一般,软软垂下来。
裸露在外的手掌表面,还逐渐泛起了青灰。
姜南溪又取出一把手术刀,横在欧阳盛的脖子上。
随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些被吓呆了的王霸等人。
“来啊!怎么不继续上前了?想要试试我这手术刀的锋利程度吗?”
她说话间,手起刀落。
直接切掉了欧阳盛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欧阳盛再度发出惨叫。
姜南溪却施施然将那刚刚切了耳朵,却连半滴血都没沾上的手术刀,又贴在了欧阳盛的颈部。
“你们之中有谁敢靠近我五米以内,我就割掉欧阳盛的鼻子,挖掉他的眼睛。要是靠近的人太多太快,我来不及挖眼睛鼻子,那就只能切断他的喉管了。”
“哦,还有件事忘记说了,我刚刚扎在欧阳盛身上的这些金针,用的是截脉之法。无论扎入取出,都需要特殊的顺序和手法,否则就会让小王爷经脉寸断,从此沦为废人。”
“呵,现在……诸位还要再轻举妄动吗?”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静的针落可闻。
别说欧阳盛的心腹们惊呆了、骇然了。
就连影七等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影七。
他此刻看姜南溪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后怕和惊悚。
他知道姜南溪疯。
可从不知道,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这可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啊!
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外孙。
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护如眼珠子的唯一男丁啊!
她就这么给打了!
还将欧阳盛的耳朵切了下来。
这女人就没想过后果吗?
若是太后和长公主府追究下来怎么办?
影七从前以为,自家主子是最胆大包天,最无所畏惧的。
可他今日见识到了。
有一个人,比他家主子还狂,还疯。
而且疯的不让人讨厌。
疯的让他说不出的畅快。
而金铃和银铃又比影七冷静了许多。
在谢斯辰一事上。
她们已经见识过了自家小姐有多刚。
只要不触及她底线,她对那些诋毁谣言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
她连王爷和当今皇上也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两人只是担心。
姜南溪这样教训欧阳盛,固然解气,固然能让长公主府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可接下来,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的御王府,真的护得住小姐吗?
姜南溪并不知道自己几个属下的担忧。
即便知道了,她也绝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今日她不出手,只会让自己和金铃银铃被欧阳盛他们糟蹋。
连带着刚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韩妤菲,也会重回地狱。
要活命,要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反抗。
反抗了就会得罪欧阳盛。
既然怎么着都要得罪,那她不如就得罪个彻底。
也将心中的那点郁气,狠狠发泄出来,替无辜冤死的韩文彬和伤痕累累的韩妤菲兄妹讨回一点公道。
至于接下来怎么应对来自长公主府的狂风暴雨?
她此刻也顾不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姜南溪的这股疯劲和狠劲,彻底震慑住了众人。
那些原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护卫,此刻看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忌惮。
再也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随便就能猥亵的玩物。
可因为欧阳盛在她手中。
几十个护卫明明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因他们的举动害欧阳盛再被切个耳朵鼻子,或成了废人,他们的下场会比死还凄惨百倍。
一时间,这臭气熏天的沼泽地周围,竟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和静寂。
只有欧阳盛痛苦的呻吟声和压抑的喘息声在起起伏伏回荡。
终于,有人开口了。
“南溪县主,本王承认,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
连姜南溪都有些意外。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还被他挟持着的欧阳盛。
不知道是不是运转了内力的缘故。
他的四肢虽依旧无法动弹。
可原本僵硬麻木的面皮竟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
此刻他虽被迫跪在地上。
可抬起头看向姜南溪的目光却依旧霸道而嚣张,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不敢杀本王的。”
姜南溪挑了挑眉。
欧阳盛不等她说话,又继续道:“呵,本王知道你疯,你什么都敢做。可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不怕你的这些手下以及韩家穆家,统统给你陪葬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手中的手术刀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划出一条口子。
“欧阳盛,别说的好像我不杀了你,你这个畜生就会放过我们一样!”
“与其落到你手里被你折磨死,我觉得,还是拖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好。”
“毕竟我们的命都贱,有你这尊贵的小王爷和你手底下这群畜生陪葬,我们也赚了!”
金铃银铃毫不犹豫附和姜南溪:“小姐,奴婢不怕死!” 徐瑞默不作声,可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穆泽远红着眼圈嘶声道:“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众人视线看向影七。
影七恼羞成怒道:“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怕死,难道我影七就会贪生怕死吗?”
说着,他慢慢挺直了背脊。
目光坚定地看向姜南溪:“我影七既认了你为主人,就绝不会再背信弃义。我是蠢,可不是怕死的孬种!”
欧阳盛冰冷的目光扫过影七几人。
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姜南溪就算了。
这几个下人,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不过是几条狗而已。
等他脱困了,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欧阳盛能屈能伸。
他知道自己这尊贵的命,绝不能就这么死在几个低贱的杂碎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继续道:“南溪县主,你马上便要嫁给小舅舅了,说起来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而且本王今日可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呢!我们之间也没有解不开的恩怨,又何必搞得这般鱼死网破,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姜南溪闻言倒是心中一动。
突然似笑非笑道:“小王爷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以小王爷的身份,高高在上,尊贵无方,恐怕连韩妤菲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吧?你们两人以前从未见过,也是往日无怨、旧日无仇,小王爷为什么会找上一个小小御史的女儿,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和小王爷鱼死网破呢?”
欧阳盛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神色先是惊讶,随即是震怒。
“欧阳萱!”
姜南溪笑了一声:“果然是宣华郡主啊!”
她叹息一声,状似无意道:“妤菲失踪的时候,我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宣华郡主。因为之前我就跟宣华郡主起过冲突,让郡主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我发现妤菲失踪,便怀疑是郡主故意绑了妤菲,好报复我,顺便强占妤菲的未婚夫为男宠。”
“可是,我让影七将长公主府查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妤菲半点踪迹。反倒是听到长公主府的下人议论,妤菲被送到了桃园庄。我这才找了过来!”
“呵呵,但我万万没想到,这桃园庄的主人竟不是宣华郡主,而是小王爷!”
姜南溪这一番话下来。
欧阳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南溪这群人,就是欧阳萱故意引到桃园庄来的。
先前欧阳萱将韩妤菲当做玩物送给他,同样也是算计的一环。
今日若是欧阳盛轻易把姜南溪糟蹋,玩的尽兴了。
他就算知道了欧阳萱的算计,也只会笑着说一句“果然还是妹妹贴心,竟给哥哥送来这般尤物”。
可偏偏,他在姜南溪这边非但没占到便宜。
反而还被狠狠羞辱折磨,甚至被割掉了一只耳朵。
这一刻,所有的羞恼愤怒,全都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而这恨意甚至只有三分对着姜南溪。
剩下的七分,全冲着欧阳萱去了。
欧阳盛自认一直将这个妹妹牢牢踩在脚下。
早已把她驯成了一只只会乖乖朝他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可谁知道,一只狗,竟然也敢攀咬他这个长公主府的未来主人!
“欧阳萱那贱人,竟然敢算计本王!”
“她找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欧阳盛喘着粗气,怒吼道:“姜南溪,你放了本王,本王可以承诺,今日之事,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今日所有的债,本王会亲自从欧阳萱身上讨回来!”
姜南溪却不为所动。
手中的手术刀连颤都没颤一下。
“呵呵,小王爷一句空口白话,我们可不敢随便相信。”
“谁知道,我一松开手术刀,小王爷这群手下会不会冲上来,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欧阳盛恼怒道:“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了本王吗?”
姜南溪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森寒的光芒。
“杀小王爷,自然是不敢的。在这京城中,谁能承受住太后、皇上和长公主府的怒火呢?”
“但要就这样放了小王爷,妾身也不得不担心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啊!”
“如今唯有一法!”
她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影七看到这药丸,闻到药丸上散发的隐隐甜腻腥味,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这这这,这好像是七日断肠丸吧?
小姐她……她哪来的七日断肠丸?
姜南溪没有去理会影七,只一瞬不瞬盯着欧阳盛。
“七日断肠丸,小王爷应该听过吧?”
欧阳盛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脸色难看道:“你要对本王下毒?”
“呵呵,看来小王爷是听过七日断肠丸的大名了,那就应该知道,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唯有御王府的幕僚离洛先生才有。七日断肠丸,七日潜伏,七日毒发,七日断肠。”
姜南溪漫不经心笑道:“只要小王爷不出尔反尔,后续还想对我们动手,这七日断肠丸自然不会要小王爷的命。”
“七日之内,解药必定会送到长公主府中。”
欧阳盛眼中的怒意丝毫没有消散。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
姜南溪突然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手中的七日断肠丸粗暴地塞进他口中。
“小王爷!”
“毒妇,你敢!”
这一番操作,简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都没想到,姜南溪说给欧阳盛下毒就下毒。
欧阳盛的心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啪啪!
姜南溪往欧阳盛身上拍了两下,确保七日断肠丸被他彻底吞入腹中。
这才似笑非笑对上欧阳盛狰狞的脸。
“小王爷,别这么看着我,因为……我会生气的!”
“我这人一生气,做事就不计后果,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我知道小王爷不怕死,呵呵,可你难道就甘心,我们两个鹬蚌相争,最终让宣华郡主渔翁得利吗?若是我没记错,长公主就只有你和欧阳萱两个孩子,小王爷若是死了,那往后整个长公主府,乃至于承恩伯府,岂不都是宣华郡主的了?”
欧阳盛闻言,眼中的怒火果然熄灭的少许。
阴鸷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他咬牙道:“本王一言九鼎,说了不会追究你们,自然不会追究。你还不快除了本王身上的针,此事就算两清了。”
嘴上这么说着。
欧阳盛心中想的却是——
两清?做梦呢!
这些低贱的杂种、贱人,今日他欧阳盛受到的屈辱。
等解了七日断肠丸的毒,再和欧阳萱清算完。
他一定会从这贱人身上十倍百倍讨回来。
如今,为了他自己的安危,就姑且让这些杂种贱人,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欧阳盛的眼中闪烁着阴鸷怨毒的光芒。
姜南溪假装没看到,低垂着眉眼拔出他身上的金针和手术刀。
欧阳盛一脱困。
周围的人立刻呼啦啦涌了上来。
长公主府的护卫诚惶诚恐地扶起欧阳盛。
也有人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一副随时会冲上来的架势。
影七和金铃她们则是迅速冲上前,把姜南溪围在中间。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王霸咬着后槽牙道:“小王爷,让小的们抓了那贱人,狠狠折磨一番,老子就不信,她敢不交出解药!”
听到这话,影七三人脸色大变,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姜南溪却笑的越发明媚了:“小王爷,要试试你手下的建议吗?”
欧阳盛神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想现在就抓了姜南溪,狠狠折磨,逼出解药。
可是一想起这个女人的疯劲,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那完全不怕死的森寒眼神。
欧阳盛心中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升起了惧意。
“小王爷!”王霸忍不住催促,“再不动手……”
啪——!
欧阳盛狠狠一巴掌扇在王霸脸上,直接把一个八尺壮汉扇飞出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的吐出两颗血牙。
看着被抽蒙了的王霸,欧阳盛怒道:“轮得到你这狗奴才来教本王做事?我们走!”
一声令下。
几十人竟真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金铃她们只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小姐,你……你真的太厉害了!”
竟然能在得罪死了欧阳盛以后,还全身而退。
姜南溪却没有露出丝毫骄矜的神色。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欧阳盛逐渐远离消失的背影。
眼中翻涌着浓烈的不甘和恨意。
真是可惜!
不能把这畜生当场就地正法了。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姜南溪的目光又看向这一片沼泽地。
她不知道,在这沼泽下面,还埋葬着多少白骨。
又有多少无辜少女的冤魂,在这天地间徘徊,无处伸冤,无法解脱。
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念,我暂时还不能帮你们伸冤,为你们报仇。
但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身为军人,都让她无法对这样惨无人道的犯罪视而不见。
总有一天,她会让长公主府这些畜生,全都付出代价,会让长公主府埋葬的亡魂,沉冤得雪的。
姜南溪先检查了一下韩妤菲的状况,确保病情依旧稳定。
才沉声道:“把南渊阁的人都召集回来,我们现在就回御王府!”
天空中的残阳沉入地平线。
沼泽地周围区域,很快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寂静中。
唯有夜风一阵阵拂过假山枯树,传来宛如冤魂嚎哭般的厉厉风啸声。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是你亲妹妹啊
欧阳盛一回到桃园庄,立刻怒吼一声:“去将欧阳萱那贱人给本王带过来!”
“是,小王爷!”
眼看手下就要出门。
欧阳盛却念头一转,突然开口:“等一下!”
“小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盛狞笑着道:“你们去的时候,不要说本王找她算账。就告诉她,她送的女人,本王很满意,今天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极品玩物,这都是托她这个妹妹的福。所以做哥哥的要好好感谢她,并且让她来桃园庄,一起欣赏一下本王新到手的玩物。如此一来,那小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来!”
……
一个时辰后。
欧阳盛让桃园庄中的大夫处理了自己身上的伤。
用帽子遮盖住被砍掉的一个耳朵。
这才耐着满心的恨意,等在酒池边。
是的,欧阳盛在桃园庄中,建造了酒池肉林。
偌大的池子中,长年倒满了清澈浓香,熏人欲罪的美酒。
而在酒池的周围,则树立着一根根木桩。
其中几个木桩上,各自绑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
这些女子的身上全都伤痕累累。
可这些伤却不是胡乱落下的。
反倒错落有致,有鞭伤,有烫伤,有刀伤……
一个个伤口交错纵横,在少女柔嫩雪白的肌肤上,绘画出靡丽而凄美的画面。
这些少女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的折磨而不停颤抖着。
可她们却不敢痛呼求饶,不敢发出哭声。
因为一旦哭了引来那些恶魔的注意。
她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怜悯,只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一旦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没有玩弄的价值了。
她们就会像韩妤菲一样,被用最残酷的刑罚处死,然后草席一裹,丢去沼泽地。
这里是奢华淫糜的酒池肉林。
同时也是最残酷暴虐的人间炼狱。
“宣华郡主到!”
随着一声吆喝。
欧阳萱在桃园庄仆从的引领下,进入酒池肉林。
在踏进桃园庄的时候,她全身的肌肉就抑制不住地紧绷。
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可听到欧阳盛手下的传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因为她控制不住地想看看姜南溪被欧阳盛糟蹋后的凄惨模样。
“哥,我听胡雄他们说你找到了新的极品玩物,在哪呢?妹妹也想见识见识!”
“难道真有女人,比我送给哥哥的韩妤菲还烈性,还值得哥哥调教吗?”
欧阳萱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在酒池肉林中寻找姜南溪的身影。
然而,一圈看下来,根本就不见姜南溪。
欧阳萱甚至连对欧阳盛的恐惧都忘了,迫不及待就问起来。
欧阳盛幽幽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想知道我新找的玩物在哪?宣华你过来,哥哥告诉你!”
欧阳萱满心都只有看姜南溪被凌辱的渴望。
闻言不急细想,就快步上前:“哥,你快说,你刚带回来的极品玩物到底在哪?已经被你和你手下凌辱过了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什么身份?”
欧阳盛脸上阴沉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抓住欧阳萱的头发,将人狠狠掼入酒池中。
砰!
欧阳萱的脑袋磕在酒池边缘,又重重撞入酒液中,溅起一片水花。 欧阳盛形如恶鬼。
手上额头青筋暴起。
将欧阳萱的脑袋死死按在酒水中,不让她起来。
酒池不停翻滚、冒泡、浑浊。
欧阳萱的身体一半在酒水里,一半在地面上,疯狂地挣扎噗通。
时不时吐出气泡,发出微弱的求救哀鸣。
眼看着欧阳萱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一旁的护卫都面露纠结,忍不住要出言提醒了。
欧阳萱再怎么样也是郡主。
是长公主的亲女儿,欧阳盛的亲妹妹。
要是真死在了桃园庄。
就算小王爷能全身而退。
可这里的仆人护卫,只怕一个都讨不了好。
不过还不等护卫说话。
欧阳盛却先抓着欧阳萱的头发把人拎了起来。
欧阳萱此时满头满脸都是酒液,肚子也高高鼓起。
脸色青白,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了。
欧阳盛踹了欧阳萱一下,对一旁的府医没好气道:“还不过来把她弄醒!”
府医跌跌撞撞过来给欧阳萱做急救治疗。
在吐出大量酒液后。
欧阳萱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痛……好痛,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敢打本郡主!”
啪!
欧阳盛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本王打得,你待要如何?”
欧阳萱的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来。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沾了酒液后,更是火辣辣的疼。
欧阳萱捂着面颊,敢怒不敢言,只能哽咽道:“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啪!
又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臭婊子,你还知道本王是你的哥哥!你这个做妹妹的,就是这么算计自己的哥哥的?”
“故意把韩妤菲送到本王面前,然后让本王去帮你糟蹋眼中钉肉中刺的南溪县主。欧阳萱,你打得可真是好主意啊!”
“但本王是能让你随意摆布的人吗?”
欧阳萱一惊。
欧阳盛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碰到姜南溪了?
那为何这里见不到被糟蹋后的姜南溪?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欧阳萱心念电转,立刻露出伤心害怕的神情,哭道:“哥,我承认我有点私心。可……可姜南溪也确实是尤物啊!妹妹想着,哥哥能好好调教玩弄这样一个尤物,肯定是会开心的。妹妹这才费心安排!”
欧阳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的她仰起头。
冷笑道:“为本王费心安排,还是希望本王动了御王的未婚妻,好让御王来找本王的麻烦。世人皆知御王萧墨宸容易发疯,一旦他铁了心追究,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对本王动手。如此一来,你便能接替我成为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坐收渔翁之利。本王说的对吗?”
欧阳萱顿时花容失色,脸唰的一下白了。
被酒水浸的湿透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的算计,竟然完全被欧阳盛看穿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妹妹知道错了
欧阳盛缓缓站起身,随后抬起脚,狠狠将欧阳萱踹翻在地。
“把本王给我好妹妹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去长公主府通知欧阳萱的胡雄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来。
木盘上,摆放着一排排闪烁着幽幽绿芒的细长银针。
“蛇姬,还不过来,让我妹妹宣华郡主,见识一下宫中大名鼎鼎的血脉穿针之刑。”
话音刚落,就见从酒池肉林旁的角落中,袅袅娜娜走出来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
之间她两条雪白的大长腿白生生的露在外面。
走动的时候,双腿竟仿佛蛇尾一般弯曲摆动。
她的一双眼睛更是狭长妖媚,眼尾高高挑起,晕染开嫣红之色。
整个人看上去倒真像是蛇妖幻化而成的一般。
蛇姬走到欧阳萱身边,发出了咯咯咯地笑声:“小王爷,你总算是想起奴家了。奴家还以为,你眼中就只有那些臭男人呢!”
声音娇软滑腻,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可偏偏平日里最喜好女色的王霸、胡雄等人,却全都露出一言难尽的作呕表情。
恨不得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只因他们都知道,这位蛇姬根本就不是什么娇软大美人。
而是个货真价实的,掏出家伙什来比他们还大的男人。
而且蛇姬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喜欢凌虐人,喜欢将活人的皮剥下来。
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王霸他们这些人,因为欧阳萱郡主的身份还会有所顾忌,不敢真的下重手。
可蛇姬这家伙疯起来,却是完全不管不顾的。
“奴家最讨厌臭男人了,就喜欢像郡主这般香香软软的小美人。只有小美人被折磨的时候,娇喘着求饶的样子,才能让奴家觉得格外兴奋呢!”
一边说,蛇姬一边就往欧阳萱被酒液泡的格外润泽的脸蛋上摸去。
“下贱的狗东西,谁准你碰本郡主的!”
欧阳萱狠狠一巴掌拍开蛇姬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蛇姬却非但不恼,反而用柔白细长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咯咯笑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奴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笑着笑着,她放下手,唇角勾起,朝欧阳萱抛了个媚眼,才道:“小郡主一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血脉穿针之刑吧?就让奴家先来告诉郡主。”
“这血脉穿针之刑,可是宫中折磨人的顶好手段。将细如发丝的针,顺着血管一寸寸扎进去。”
“刚开始,郡主会觉得像是有蚂蚁在你的经脉中轻咬,不怎么疼。”
“可随着针越扎越多,那疼痛就变成了千万只虫蚁在啃噬,在血管里又撕又扯,受刑者可是会活生生疼晕过去的哦!”
“这可是个精细手艺,奴家敢打一声包票,在这桃园庄乃至于整个长公主府中,能做到将针扎入血管却不刺破血肉的,唯有奴家一人。咯咯咯……”
欧阳萱的脸色一寸寸白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蛇姬看她这样,声音却越发激动:“郡主以为这就完了吗?可还远着呢!这血脉穿针之刑,最痛的并非刚刚被穿针的时候,而是这么多针进入人体,哪怕找最厉害的太医,也未必能将所有的针都取出来。”
“而一旦这针取不出来,郡主就只能任由这些针在体内游走,随着坐卧行走、呼吸说话、血脉运行,这些针会一点点,一点点地越来越靠近心脏,直到……噗嗤……银针扎入心脏,那就……神仙难救喽。”
“咯咯咯……小郡主,你说这血脉穿针之刑,好玩不?”
欧阳萱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她拼命摇头,身体疯狂想往后逃跑:“不,你个贱奴,不能这么对我。我,我可是宣华郡主,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 “欧阳盛,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害死了我,就不怕父亲和母亲责罚你吗?”
欧阳盛满脸残忍又冷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蛇姬见此,立刻咯咯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欧阳萱的手。
欧阳萱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尖叫。
可根本就挣不脱蛇姬那冰冷滑腻的手。
泛着幽绿光芒的银针就那么一点点被刺入了她的血管之中。
一根又一根!
“啊啊啊——!”
欧阳萱起先还能凄厉的尖叫,但最后,喉咙都咳出了鲜血,连沙哑的哭喊声都几乎发不出来。
可偏偏,看着这般惨无人道的景象。
欧阳盛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丝毫的心疼愧疚。
反倒是一边品尝美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欧阳萱的丑态。
欧阳盛的心腹们也都舔着嘴唇,兴奋地两眼放光。
就仿佛能看到高高在上的郡主被这般践踏折磨,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般。
全场,竟唯有那些被绑在木桩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无辜女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可偏偏,这些女子中,有些还是欧阳萱亲手送到欧阳盛手中的。
何其讽刺,何其荒诞!
“够了!”
在欧阳萱体内被蛇姬刺入十枚银针后,欧阳盛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蛇姬妖艳的脸上露出意犹未尽地神情。
却还是放开了欧阳萱,任由她倒在自己刚刚被吓出来的屎尿中。
扇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欧阳萱就那么躺在一片脏污恶臭之中。
双目圆睁,眼睛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瞪着上方。
被扎入了十枚银针的身体在一下又一下抽搐颤抖着。
欧阳盛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的丑态。
阴鸷的脸上有愉悦,也有嫌恶。
“欧阳萱,以后知道长公主府,谁是主人,谁是狗了吗?”
说着狠狠踹了欧阳萱一下。
“本王说话,你连应一声都不会了吗?平日里府中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既然教养你的嬷嬷女官都这般不中用,那不如本王替你把她们全都处理了。”
欧阳萱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她不在乎那些狗奴才的死活。
可齐嬷嬷……
是从她出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知道她所有不堪和痛苦的奶嬷嬷啊!
欧阳萱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哑声道:“我……妹妹知道错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欧阳盛,卒!
欧阳盛这才满意地笑了一声。
可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残忍地恶意:“可本王还是觉得你身边那些奴才太碍眼了。”
“我记得有个老嬷嬷,有个女官,还有个姓江的护卫队长……”
“一定是这些人不安好心,挑唆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所以才让宣华你痴心妄想地算计本王!”
“本王现在就回长公主府,将宣华你身边的那些嬷嬷、护卫,统统处理了!”
说完,欧阳盛想一出是一出,竟真的兴味盎然地开始点手下护卫,要回长公主府去“清理门户”了。
王霸和胡雄等人一听说小王爷要带他们去长公主府大开杀戒。
非但不觉得惊恐,反倒一个个兴致盎然,仿佛恨不得能多杀几个人。
因为太过兴奋,几人都没有发现。
原本躺在屎尿之中的欧阳萱缓缓坐起身来。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痛苦和绝望。
混合着酒液和鲜血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
也模糊了那逐渐从绝望转变为仇恨的疯狂。
“行了,不过是几个废物,就你们跟着本王回去清理门户,足够了。呵呵,本王倒要看看,长公主府中,有哪个狗奴才,敢对本王动手!”
“哈哈哈……小王爷要处死他们,那些狗奴才还不乖乖爬过来,任由小王爷处置?”
“小王爷,您也留几个让我们练练手啊,别那么快都给弄死了。属下瞧着郡主身边那几个丫鬟就不错,属下看上很久了!”
“对,那个齐嬷嬷的孙女,是叫小莲吧?长得可真水灵啊……要不是看她是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子早就下手了!”
污言秽语,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回荡在酒池肉林中。
蛇姬扭动着腰肢,期盼道:“小王爷,这次总该让奴家一起去了吧?奴家被你关在这里不许见人,闷都快闷死了~”
欧阳盛:“看在你刚刚的血脉穿针之刑用的不错份上,本王这回就破例带你回长公主府了。”
“咯咯咯……奴家就知道小王爷您不会不怜香惜……”
蛇姬的话还没说完,双眼却骤然瞪大。
一向风骚妖媚的狭长双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血红的唇微张:“小王爷,小……”
然而,晚了!
欧阳盛甚至没听清蛇姬说了什么,就感觉背上一凉。
轻微的扑哧声后。
有什么狠狠扎入了他身体内。
伴随着彻骨的寒意,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后背传来。
欧阳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缓缓扭过头去。
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张狰狞扭曲笑着的脸。
那张脸,与他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同样的冷酷、刻薄、阴鸷,又贪婪。
她说:“欧阳盛,你去死吧!”
噗嗤!
欧阳萱拔出了插在欧阳盛背部的刀。
趁着欧阳盛转身的间隙,再次举起刀,朝着他的肚子狠狠捅去。
欧阳盛猛地反应过来,抬手想要反抗。
可就在这一刻,之前被姜南溪用手术刀扎过的肩膀位置,竟传来一阵剧痛。
连带着他的手臂也变得麻软无力。
于是,欧阳萱手里的刀,就那么毫无阻碍地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又狠狠地搅动了好几下。
“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脚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腹部和背部疯狂涌出,瞬间洇湿了他的衣袍,也流淌入酒池之中。
欧阳萱却犹不觉得解气。
她几乎都忘了银针游走在体内的疼痛。
趁着欧阳盛摔倒的间隙,她猛地扑上去。 手中没有了刀,她便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朝着欧阳盛的眼睛狠狠扎下。
“不是把我当狗吗?不是要我死吗?”
噗嗤!
眼珠爆裂,血肉飞溅。
“哈哈哈,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噗嗤!
又一簪子扎下。
欧阳盛从鼻子到嘴巴被捅了个对穿。
“欧阳盛,你这畜生,畜生!你死了,长公主府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噗嗤!
又一下。
簪子从欧阳盛大张的嘴巴里穿进去,直接扎入喉咙。
……
酒池肉林中所有人都傻掉了。
等第一个人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欧阳盛的喉咙已经被扎了个对穿。
鲜血从他的脑袋和肚子汩汩涌出。
很快在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池,也将酒池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小王爷,小王爷!”
第一个冲到欧阳盛身边的胡雄将欧阳萱一把推开。
声嘶力竭地大喊:“胡大夫,快,你还不快过来救小王爷!”
被叫到的府医胡大夫跌跌撞撞过来。
哆嗦着手检查欧阳盛的状况。
可一检查就觉两眼一黑。
说话声音抖得快不成句子了:“没……没救……活不成了……这可……这可还怎么救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欧阳萱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利笑声。
她身上染满了血和自己的排泄物。
额头上的伤口裂开了,正在汩汩流着血。
体内银针的疼痛,让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颤抖。
可她此刻却笑的无比地畅快,无比的张狂。
“欧阳盛,谁让你把我当狗的,谁让你不给我活路的?”
“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去死!”
“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哈,你死了,我就是长公主府唯一的血脉。”
欧阳盛拼命地抬起身体,只剩下一只的充血眼睛,死死瞪着欧阳萱。
他的眼中满是愤恨、不甘和憋屈。
他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啊啊!!
他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唯一嫡子,是权势滔天的小王爷。
怎么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从前最看不起,以为早已把她驯成听话的狗的妹妹欧阳萱。
不!
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让欧阳萱这个贱人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杀……咳……杀……了……咳咳……这……这贱……贱人……咳……”
欧阳盛没能讲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身体就猛然抽搐了几下。
随后咳出一大口血,双目翻白,彻底失去了生机。
欧阳盛,卒!
第二百九十九章 栽赃
桃园庄众人鸦雀无声,面无人色。
唯有欧阳萱疯狂的大笑声在酒池肉林中一遍遍回荡。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欧阳盛,你终于死在我手中了!”
王霸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凶神恶煞地往欧阳萱冲去。
“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杀了小王爷!老子杀了你!”
欧阳萱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眼看王霸的剑就要砍到自己脑袋上。
她急中生智,突然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这桃园庄中的人,谁都别想活!”
“我母亲长公主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给欧阳盛报仇的!”
王霸举剑的手顿住了。
随即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这贱人害死了小王爷,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欧阳萱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褪去,反而窜起一簇名为野心的火苗。
“呵呵,见到了我母亲,你们打算怎么说?说是我杀了欧阳盛?你们以为我母亲会相信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话,还是会相信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话?”
欧阳萱一边拨开脸上黏着的头发,一边镇定自若道:“就算她真信了你们的话,认定是我杀了欧阳盛。可母亲就会放过你们这些保护不力的狗奴才了吗?”
“更何况,欧阳盛一死,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就剩下我一个血脉了。呵呵,你们觉得我母亲真的舍得处死我吗?”
“我母亲一定舍不得的,但她的怒气无法发泄,就只好发泄到你们这些狗奴才身上。”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逃?或者想杀了我?”
听着欧阳萱的话,王霸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有的面露狰狞杀意,想要连欧阳萱一起干掉。
也有的眼中已经露出明显的恐惧,想要直接逃之夭夭。
欧阳萱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笑的更猖狂了:“别做梦了,若是本郡主和欧阳盛都死在桃园庄,你觉得我母亲会不追究吗?我的外祖母皇太后和皇上舅舅会不追究吗?”
“到那时,天罗地网的通缉令会遍布西楚各地,而你们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连阴沟里都藏不住!呵呵,从今往后,你们真的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王霸等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是举在半空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
蛇姬突然尖着嗓子开口道:“郡主,您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奴才们活下来吗?”
欧阳萱仇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个下贱的狗奴才,刚刚如此折磨本郡主,现在竟还敢跟本郡主说话。你,先去给我杀了这贱人,我自会告诉你们活命之法!”
被指到的王霸犹豫了一瞬,目光转向蛇姬。
蛇姬一咬牙,突然拿起旁边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在自己双腿上。
只听卡啦声响。
她的一双小腿骨竟硬生生被敲断了。
蛇姬又噼里啪啦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直扇的一张妖娆妩媚的脸肿成了猪头。
才朝欧阳萱谄媚求饶道:“郡主,您金尊玉贵的,何必与奴家一条烂命计较。之前是奴家有眼无珠,得罪了郡主,但那时奴家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听令行事。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家已经受了教训的份上,饶奴家一条狗命。” “奴家还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手段和秘法,将来必能为郡主效劳的。还有郡主您体内的银针,也只有奴家能保证全部取出来。”
蛇姬一边说,一边拖着两只断腿爬到欧阳萱面前,腆着脸笑道:“郡主,您就当养着奴家一条狗,闲来无事逗逗乐趣,不好吗?”
欧阳萱看她这奴颜婢膝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果然消了不少。
而且一想到蛇姬那些阴毒的手段,若是能用到她厌恨的人身上。
欧阳萱就忍不住兴奋。
她想了想,突然抓起一旁一块装饰用的青石,往蛇姬脑门上狠狠一砸。
蛇姬忍不住惨叫一声,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下。
欧阳萱这才满意。
蛇姬痛的面皮不停抽搐,却还是谄笑着问:“郡主,现在您能告诉我们这些狗奴才,要如何才有活路吗?我们以后都愿意以郡主您马首是瞻,王霸、胡雄,你们说是不是?”
王霸几人只犹豫了片刻。
当即倒戈!
他们本就是没有任何底线的恶人。
与欧阳盛顶多是臭味相同,哪来的主仆情谊?
就算有情谊,在自己的生死面前,也早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王霸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地:“郡主,求你给奴才们一条活路!”
其他几个酒池肉林中的护卫跟着跪了下来。
这一刻,欧阳萱竟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舒爽。
看着从前效忠欧阳盛的狗奴才们,一个个卑躬屈膝地跪在她面前,对她发誓效忠。
她终于体会到了,拥有欧阳盛的权势是何等的滋味。
而没有了欧阳盛,这样的权势她会永远享用下去。
当然,永远享用的前提是,她必须将自己从欧阳盛的死中摘干净。
“很简单!”
欧阳萱的脸上露出阴毒畅快的笑容,幽幽道:“将欧阳盛的死,全都推到姜南溪和韩妤菲身上。”
“到那时,我母亲、承恩伯府,还有皇上太后的怒气全都会朝着姜南溪那贱人发泄。”
“而我是要替哥哥报仇的好妹妹,你们是要替前主人讨回公道的忠仆。”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
回到碧清院后,姜南溪让金铃去向司玄中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自己则带着韩妤菲进入系统中,继续做深度治疗。
一直忙活到凌晨,韩妤菲的情况终于彻底稳定。
姜南溪出手术室的时候,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可她一开门,就见司玄中等在外面,显然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南溪接过小婵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
“司先生,抱歉,我给御王府添麻烦了。此事如果御王府为难,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以先与御王解除婚约。”
第三百章 大理寺上门
司玄中眼中的忧虑有些化不开。
闻言连忙道:“县主说哪里的话?您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与御王府荣辱与共。这是王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让县主您与王爷解除婚约,那王爷回来,恐怕绝不会与司某善罢甘休。”
随即他又道:“不过这碧清院,县主和韩小姐住着恐怕是不安全了。不如从今日开始就搬到王府中居住吧?”
“属下会让镇北军那边调一队兵过来,专门负责保护您和韩小姐的安全。”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委屈县主和韩小姐留在王府中,莫要离开一步。否则……”
司玄中说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欧阳盛这个人睚眦必报,属下怕县主和韩小姐只要出了御王府,就会遭到他的报复。”
姜南溪点了点头。
随即皱眉道:“那穆泽远和穆家?”
她还记得,之前欧阳盛威胁的时候,就曾提到了韩家和穆家。
韩母如今已经疯了,就在碧清院中养病。
而韩父,那就是个彻头彻尾,为了官途和名声,连儿女和妻子都能出卖的畜生。
可穆泽远和穆家是无辜的。
若是欧阳盛找不到他们,对穆家出手……
司玄中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县主未免太妇人之仁了。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欧阳盛又是承恩伯府和太后捧在手心疼爱的眼珠子。
姜南溪这次把欧阳盛得罪了个彻底。
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实在是太过天真。
偏偏此时王爷偷偷出京,不能让人发现行踪。
御王府和镇北军便是想有大动作都不敢。
想要保下姜南溪已经是千难万难。
又如何能保全所有人?
要他说,将韩妤菲和穆泽远交出去,顶多再加上金铃银铃几个奴婢。
让欧阳盛消了气,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穆泽远和韩妤菲有多无辜。
司玄中冷漠又木然地想着。
这世界上无辜被冤死的平民小官何其多?
多一个穆家又何妨?
只是,对上姜南溪澄澈坚定的目光,司玄中常年冰冷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位南溪县主当真好奇怪。
她可以对王爷无礼。
对长公主府权势滔天的郡主和小王爷嚣张。
甚至连对当今圣上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可偏偏却会关心伤残营那些濒死士兵的死活。
会担忧金铃银铃这些奴婢是不是受了委屈。
会为了与她毫不相关的平民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愤怒。
那些奴才、伤兵和平民的命。
在高高在上的御王妃眼中,不应该是微不足道,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司先生?”
司玄中一时想的有些远了,神情也变得茫然而恍惚。
直到姜南溪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来。
他才缓缓道:“县主放心,穆家那边,属下会想办法保全的。”
姜南溪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司先生,谢谢你,还有,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徐嬷嬷连忙心疼地上前:“小姐,您忙活了一天,都多少时间水米未进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快,老奴给你熬了喷香的小米粥,还蒸了糖糕,您先吃两口垫垫肚子,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姜南溪任由徐嬷嬷把她拽到餐桌旁。
“徐嬷嬷你也吃!” “哎哟,老奴和小婵早就吃过了!”
“那金铃银铃,你们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刚刚当手术护士,你们也辛苦了,吃完大家一起好好睡一觉。”
餐桌上,不时传来银铃叽叽喳喳地笑声。
还有金铃偶尔矜持地插一两句对手术的见解。
旁人见了这一幕,谁能想到,这桌上坐着的是一个县主与两个奴婢。
司玄中早就进过晚饭了,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吃。
可此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仿佛被吸到了餐桌上。
心中想着:金铃和银铃被娇惯的越发没规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自己奴婢的身份都要忘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腹中又隐隐升起一股饥饿和渴望。
竟恨不得自己也是那坐在桌上用食得一人。
“咦?”
姜南溪困的勺子差点戳到鼻子上。
却猛然想起一件事,直接惊醒过来,“谢斯辰呢?怎么不见他?司先生,谢斯辰回御王府了吗?”
司玄中一愣:“谢公子并未回王府。”
因为萧墨宸秘密去边疆。
这几天御王府的守卫外松内紧,盘查的格外严格。
生怕被人发现萧墨宸不在府中。
是以每日王府众人无论何人进出,都要报与司玄中。
然则自从谢斯辰去参加科考后。
就再也没有回过御王府。
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谢斯辰不在御王府,也不在碧清院?
那会去哪?
他明知道自己去救韩妤菲。
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又怎么会不等在碧清院中呢?
莫非,欧阳萱明理挑拨自己和欧阳盛对上。
却暗中让人绑走了谢斯辰?
不!
不可能!
就算自己不在,碧清院中也是有人守卫的。
欧阳萱想从碧清院中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绝无可能。
难道是谢斯辰自己走的?
那他会去哪?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不好了!”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听到憨厚木讷的徐瑞用如此恐慌的声音说话。
屋中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徐瑞,发生何事了?”司玄中问道,“是欧阳盛找上门来了?”
徐瑞嘴唇苍白,微微颤抖:“不,不是欧阳盛,是大理寺的官差围了碧清院,说……说要捉拿小姐!”
“大理寺?”
司玄中一愣,随即恼怒道:“欧阳盛好大的本事,一个无权无职的小王爷,竟连大理寺都能随意支使了!”
说话间,碧清院的护卫阻拦不急。
大理寺的官差拿着缉拿文书,浩浩汤汤,大步闯入院中。
为首的官员是大理寺推官宋凛。
只见他身形挺拔,一袭绯色官袍因走的急促猎猎作响,腰间的银鱼袋随着动作有节奏地晃动。
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透着股铁面无私的冰冷。
第三百零一章 为虎作伥
宋凛目光一扫,落在姜南溪身上,厉声道:“大理寺办案,闲人退散!南溪县主,请随本官走一趟吧!”
司玄中率先上前一步。
朝着宋凛微微施礼:“在下乃御王府管家司玄中,南溪县主是皇上亲封的未来御王妃。”
“如今我们王爷病发,卧病在床。便嘱咐在下打理王府,并协助南溪县主筹办婚礼。”
司玄中三两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身份,姜南溪背后的靠山,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解释的一清二楚。
随后才眸光一凝,看向宋凛道:“不知道宋大人因何要带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去大理寺呢?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宋凛神色不变。
凌厉的视线转向姜南溪:“县主可认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
姜南溪:“认识又如何?”
银铃没忍住,恼怒道:“宋大人,是不是欧阳盛跑去大理寺状告我们小姐打他了?可他有说我们小姐为什么打他吗?此事明明是他犯法在先,就算他身份尊贵,大理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捉拿我们家小姐啊!”
司玄中也不紧不慢道:“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南溪县主这个未来表舅妈教训了一下小辈,实不到惊动大理寺的地步。宋大人,还请回吧,在下负责碧清院的安全,是不会让你无故带走县主的。”
“至于县主与欧阳小王爷之间的纠纷,在下自会亲自登门化解。”
宋凛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姜南溪头上。
“恐怕,如今就算御王亲自登门,也化解不了这场恩怨了。”
姜南溪眉心狠狠一跳。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宋凛冷冷道:“因为,欧阳小王爷死了。”
“什么?”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金铃银铃和躲在暗处的影七全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这不可能!”
就连姜南溪也被惊到了。
欧阳盛死了?
这怎么可能?
她给欧阳盛下的那些针、包括扎在肩膀上的手术刀,确实会让欧阳盛吃点苦头。
可绝不可能导致欧阳盛死亡。
作为一个中西医双修的天才医生,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司玄中的脸色也再不负之前的从容。
欧阳盛是被得罪了,还是死了。
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司玄中忍不住确认了一句:“欧阳小王爷真的死了?”
宋凛冷冷道:“小王爷的尸身如今就在大理寺中,你说呢?”
“小王爷身边的护卫,一起指认,是南溪县主你伙同仆从,将欧阳小王爷打伤,最终置他重伤不治而亡。”
“南溪县主,现在还请您和昨日到过桃园庄的仆从,全都与本官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司玄中微微倒抽了一口凉气。
向来自认智计无双的他,此时也是一片心乱如麻。
他想拿出御王府权势压人,至少不能让他们带走姜南溪。
可御王偷偷离京还未归。
若是宋凛强硬起来,非要去王府质问御王。
会不会弄巧成拙?
司玄中的额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终什么也没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凛把姜南溪一行人带走。
徐嬷嬷和小婵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口中不停喃喃着:“不可能的……小姐不会杀人……”
徐嬷嬷一把抓住司玄中的手,哽咽道:“司先生,你要救救小姐,救救徐瑞啊!他们都是好孩子,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
司玄中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一咬牙道:“徐嬷嬷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县主有事的!”
他们王爷的命可还握在县主手中呢!
若是县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解王爷身上的巫髓毒?
===
大理寺狱。
宋凛单独提审了姜南溪。
他将一叠纸推到姜南溪面前:“这些是欧阳盛护卫们的口供,南溪县主认是不认?”
姜南溪接过纸随意翻看了一下。
随即冷笑一声:“前半部分大差不差,至于后半部分,他们是怎么胡编乱造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王霸他们的口供中。
把姜南溪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疯子。
她带着手下仆从无故闯进桃园庄周围。
只因欧阳小王爷与她调笑了几句,就一言不合对小王爷动手。
非但恶毒地砍了小王爷的耳朵,还不知道在小王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小王爷回到桃园庄后,就开始吐血,浑身溃烂。
一晚上都没熬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其中一张口供,是桃园庄府医胡大夫的。
他的说法与王霸他们一模一样。
归根到底就是,欧阳盛的死,是姜南溪造成的。
砰!
宋凛一拍桌子,神色严厉道:“南溪县主,论品级,欧阳小王爷远高于你;论身份,你不过是得先皇怜悯赐封的无权县主。你哪来的胆子,敢对小王爷不敬,甚至谋害小王爷?”
宋凛面相不怒自威,周身自带凛然不可侵犯的寒煞之气。
每每只要他这般发火怒斥。
被审问的犯人便会吓得魂飞魄散,不打自招了。
可姜南溪听他这一声喝骂,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不是愉悦的,不是被吓疯了。
而是带着无尽的嘲讽。
看着宋凛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首先,谋害这事,我是不认的!”
“其次,宋大人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桃园庄,又为什么会和欧阳盛起冲突吗?”
宋凛压下心中的恼怒,冷冷道:“为何?本官便听你狡辩之词!”
“因为,欧阳盛就是个畜生!”
姜南溪一字字道,“只可惜,宋大人口中威严的国法,却根本惩治不了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甚至还要包庇他,帮他为虎作伥。”
“现在,宋大人还想听听我为何会对欧阳盛不敬吗?”
宋凛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好半晌才道:“你,说!”
姜南溪便把韩妤菲如何失踪,自己如何找到韩妤菲兄妹,又如何与欧阳盛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韩妤菲和韩文彬的惨状。
她没有详细的描述。
可只寥寥数句,就可知道,那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第三百零二章 要不,让我去验个尸
姜南溪看着宋凛有些发直的眼睛,轻笑一声:“宋大人若是觉得我在撒谎,可以派人去桃园庄七八里处的那个沼泽池中捞一捞。也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沉冤不得血的尸体,在等待着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去给她们伸张正义呢!”
宋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自诩正义刚直。
可此时,却不敢去直视一个少女的眼睛。
宋凛微微撇开视线,连声音都有些哑:“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了欧阳小王爷。须知杀人偿命……”
“若是杀人当真要偿命,欧阳盛那畜生哪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偿的!可他偿命了吗?”
“大理寺与宋大人所谓的正义国法,便是这般主持公道的?自我以下,法度森严,自我以上,皇权为尊?所以只有他欧阳盛的命是命?那些被欺凌、被虐待,被沉入沼泽地的冤魂的命就不是命,不值当宋大人你去为他们讨回公道?”
姜南溪一声声厉喝,让宋凛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少女的那双眼,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切的丑陋和软弱。
那嘴角嘲讽的笑,更像是一把尖刀在戳他的脊梁骨。
让宋凛第一次在一个犯人面前,感觉到无地自容。
其实,在权贵圈子里,不是没有欧阳盛的传闻。
只是都被长公主府和太后压了下来。
所以宋凛甚至不需要去查证,就相信了姜南溪的话。
也正是因为相信,他才如此地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但下一刻,刚刚还掷地有声质问她的少女却浑身一松。
懒懒地靠回到椅背上,似笑非笑道:“虽然我很想让欧阳盛那畜生死。但我可没失心疯到,觉得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县主,就能对抗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只想自保,并救下我的朋友韩妤菲。是欧阳盛咄咄逼人,要将我囚禁凌辱,我才不得不对他动手。”
“当时我确实有过念头,直接弄死这个畜生算了,可我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人。我知道,弄死了他,必然迎来长公主府的疯狂报复,还会连累我身边的人,和我未来夫家。”
“所以,这念头,我转了转便放弃了,只给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
“而且我敢保证,我给欧阳盛造成的伤,绝不会致死,更没有给他下过会让他全身腐烂的毒。”
说到这里,姜南溪朝宋凛摊了摊手,笑道:“宋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就只能靠宋大人您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青天去调查了。”
“但无论如何,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此事与我的那些仆从没有任何关系,宋大人是否能够放了他们呢?”
宋凛怔怔地看着姜南溪。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毫无存在感的县主。
寻常权贵被抓到大理寺,牵扯的又是人命官司。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想尽办法哭求讨饶,将自己从这里弄出去。
可姜南溪她一个县主,还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些身份卑微的婢女、奴才。
为什么?
难道她就真的不怕吗?
她可知道,长公主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回京城。
一旦被认定了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长公主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哪怕是御王也绝保不住她。 “宋大人?”
姜南溪被这位宋少卿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叫了一声。
宋凛回过神来,神色越发复杂地看着姜南溪。
好半晌才艰难道:“南溪县主,你可知,将你那些仆从全都放了,此案的嫌犯就剩你一人。御王府便是想为你开脱,也绝无可能。”
相反的,姜南溪其实还有一条生路的。
那就是将罪责全都推到其中一个手下身上。
而那位手下,也愿意为她将这个罪责担下来。
哪怕到时候长公主不信。
御王府至少还有理由保住她。
姜南溪却笑了:“宋大人,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断案的?找不到凶手,就随便寻个下人来背锅?难道这就是宋大人你屡破奇案,被人称为玉面青天的缘由?”
“放肆!”
宋凛这次被彻底激怒了,“本王何时随便找下人背锅了?”
姜南溪正色看着他:“既然不是,那就好好的去查,查出真正杀死欧阳盛的凶手。别想着拿我的手下背锅,他们是人,不是能随便糟践,随便冤枉的蝼蚁,宋大人听懂了吗?”
宋凛快被她气死了:“本王还不是为了你。你可知落在长公主手里,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需要!”
姜南溪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杀欧阳盛,不需要无辜的人为我背锅,更不需要大人违背自己的原则,替我遮掩。”
“宋大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我清白。”
“当然,若是能替桃园庄与长公主府冤死的那些亡魂一起伸冤,那就更好了。”
宋凛再次哑口无言。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背后是皇帝,是太后,甚至是楚家。
哪怕他是大理寺少卿,哪怕他宋家也是名门。
却也动不了长公主府。
宋凛再次难堪地低下头。
姜南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
早上这位宋大人来碧清院抓人的时候,明明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可此刻审了自己一通下来。
宋大人都快变成委屈的狗狗了。
姜南溪都怕自己再多说几句,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会哭鼻子。
姜南溪轻咳一声道:“宋大人,刚刚那话我开玩笑的,我自己也不敢硬刚长公主府,又哪里敢要求您呢?我知道,大家都有苦衷的,您不是不想为那些亡魂伸冤,只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宋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姜南溪却又道:“不过宋大人,你查验过欧阳盛的尸体吗?他真是中毒溃烂而死的?你们大理寺的仵作靠不靠谱啊?”
说到这里,她跃跃欲试,反客为主道:“要不,让我去验一验欧阳盛的尸体如何?我保证能给你查出他的死因。”
宋凛:“……”
第三百零三章 化尸水
姜南溪说要去验欧阳盛的尸,其实也就是顺嘴一提。
并没有指望宋凛真的会同意她这个最大嫌疑犯,去给死者验尸。
可没想到,宋凛当时没有说什么。
夜深人静之时,却突然让心腹手下,把姜南溪带到了大理寺的停尸房。
姜南溪都愣了:“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凛面无表情地朝一旁蒙着白布的尸体努了努下巴。
“你不是说要验尸吗?验吧!”
姜南溪:“??”
宋凛是疯了吗?
还真让她给欧阳盛验尸啊?
宋凛嗤笑一声:“怎么?下午时县主还说的信誓旦旦,如今却不敢了?是县主在跟本官说大话,还是面对自己杀的人,县主心虚了?”
姜南溪被气笑了。
激将她是吧?
很好,她还真的被激到了。
不就是验尸吗?
还真当她这个做了无数外科手术的医生不会了?
姜南溪毫不犹豫地走到被白布蒙着的尸身旁边。
她没有急着掀开白布,而是四处看了看。
见大理寺没有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便在兜里掏了掏。
随后悄无声息地从系统中取出了手术用的手套和医用口罩,一一细致的给自己戴上。
又将原本披散的头发,全部细细在脑后盘起来。
宋凛和大理寺的狱卒官吏们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姜南溪县主和未来御王妃的身份。
大理寺虽将她缉拿关押,却没有进行严苛的搜身。
可一个县主,随身会携带这些古怪的东西吗?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接触的东西吗?
触及到宋凛震惊的目光。
姜南溪微微一笑:“宋大人有所不知,我是个医者。但我与其他大夫给人治疗的手段不同,针灸和药物只是辅助,我最擅长的是给人开膛破肚,将破损的肠子、内脏缝合起来,将断开的手脚重新接上。”
“为职务之便,随身携带这些医疗器具,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笑的如沐春风,明眸皓齿。
可在场的大理寺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位南溪县主在说什么鬼话?
哪有人治病救人,是给人开膛破肚的?
而且破损的肠子、内脏怎么缝合?
断开的手脚又怎么可能接上?
以为是破布吗?拿针头线脑的缝缝补补,就能再用了?
该不会这县主杀了欧阳小王爷后,太过害怕,所以疯了吧?
姜南溪却没去管大理寺众人的所思所想。
穿戴完手术用具后,她的眼神就变了。
变得专注而认真,眼中只剩下工作,再没有其他。
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大理寺众人也不是都见过欧阳盛尸体的。 此时第一次见到的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有心理承受力差的,脸色唰一下白了,胃中一阵翻涌,直接冲出去呕吐了。
哪怕早就见过欧阳盛尸体的宋凛几人。
也是脸色难看,下意识避开视线,不去接触那令人作呕的尸体。
只见欧阳盛此刻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他全身的皮肉仿佛都被腐蚀了。
两只眼睛空洞洞的,还有黑色脓水附着在烂肉的表面。
从鼻子到嘴巴再到喉咙,也被那黑色的脓水腐蚀穿透,露出森森的白骨。
腹部更是破了个大洞,肠子内脏翻搅成一团。
黑色的脓水渗入其中,已经腐蚀了大半内脏。
不过这黑色脓水似乎不耐低温。
而大理寺的停尸房又是常年用冰块降温的。
所以欧阳盛的尸体被送进这停尸房后,就不再腐烂。
姜南溪的眼神却连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神情专注地检查着欧阳盛尸体上的每一处致命伤。
随后用手拈起一点黑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哪怕隔着口罩,臭气也熏人欲呕。
而且,鼻尖竟感到隐隐的灼热感,仿佛要被烧灼融化一般。
姜南溪神色一凛道:“宋大人,这是化尸水。”
宋凛一愣,走上前来:“化尸水?”
“不错!”姜南溪道,“这黑水中也掺杂了不少其他毒药,用来混淆视线,但其中的主料,我可以断定,就是化尸水。宋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送去太医院,让专精药剂的太医查验。或者也可以找老道的仵作,只要细细分辨验证,定能瞧出里头化尸水的影子。”
宋凛惊道:“小王爷身上为何会有化尸水?”
这一刻,他也不怀疑姜南溪了。
因为化尸水用在活人身上,那是会瞬间腐蚀血肉,疼的死去活来的。
若真是姜南溪给欧阳盛用了化尸水,他也不会等到桃园庄才发作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为什么给欧阳盛用化尸水,那自然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死因,还有……真凶啊!”
说完这话,姜南溪不再看宋凛,继续低头查验尸体。
她虽不是法医,可是论对人体构造和各种伤势的了解。
她并不比法医差到哪去。
很快,姜南溪就察觉到了那些化尸水掩藏下的真正伤口。
“左眼被利刃刺穿,眉骨上留下的伤痕可为佐证。”
“口鼻上各被刺了一刀,口中一刀直穿咽喉……”
“腹部、背部,各有一刀!按先后顺序,应该是背部先中刀。”
“欧阳盛真正的死因是颈动脉被切断,喉管粉碎,失血过多而亡。”
“化尸水所制作的毒药,是后期才被泼洒在欧阳盛身上的,为的是掩盖真正的致命伤。”
“死后留下的伤和死前造成的伤是完全不同的。”
“活人被化尸水蚀骨,会因剧痛抽搐,骨头留下抓挠般的氧化纹。而欧阳盛身上完全看不出剧烈挣扎的痕迹,更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偷袭,无力反抗,终至死亡……”
姜南溪一边验尸,一边精准的爆出化尸水掩盖下的每一处伤口。
一旁的大理寺书吏手忙脚乱的记录着。
众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看疯子。
逐渐变得越来越惊悚敬佩。
别的不说,只光面对这样一具恐怖的尸体。
南溪县主一个小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验尸,且说出来的每一处验尸记录都有理有据。
第三百零四章 全部羁押
大理寺众人就不得不佩服。
且越来越相信,或许……南溪县主真的并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
“咦?这是什么?”
姜南溪突然伸手往欧阳盛破烂的眼洞中掏了掏,随后掏出来一颗……
白色的珍珠。
姜南溪将珍珠举到高处,对着烛火照了照。
随后对宋凛道:“宋大人,你世家出身,对于珠宝好坏,应该能够评判吧?”
“这颗珍珠,是什么品级的?”
宋凛也是神色郑重。
他正要伸手接过,却看到姜南溪手上的手套。
宋凛便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包裹着珍珠放到眼前。
珍珠在烛光映照下,光影夺目,圆润无暇,还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一眼便知是上品。
“这是……上好的霞珠,民间商贾不得见,通常只见于皇家赏赐。”
姜南溪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宋大人可以命人去查一查,本县主有多久没受过皇家赏赐了。”
“便是有霞珠,也只可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或是御王府给的。”
“可御王府,同样很久没有接到过圣上的赏赐了。”
“而这颗霞珠的品相,分明是刚刚开出来的,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今春刚刚上供的!”
“今年之内,有谁得过霞珠的赏赐,又有谁能出其不意的靠近欧阳盛,还要想方设法地将谋杀罪名栽赃给我,想必宋大人只要简单一查,就能查出来了吧?”
姜南溪口中说的是问句。
可她心里凶手的人选,却已经是板上订钉了。
欧阳萱!
这个变态郡主,挑唆自己和欧阳盛冲突不成。
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
然后还能有条不紊地伪造现场,毁坏尸首。
将一切罪名嫁祸给自己。
真是够毒、够狠,也够果决!
若是这手段只用在欧阳盛这个畜生身上。
姜南溪都要赞一句杀伐果决,枭雄之姿。
可欧阳萱把这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又用和欧阳盛同样恶心的手段凌虐平民。
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姜南溪见宋凛神色凝重,忍不住又点拨了两句。
将之前自己和欧阳盛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
宋凛蹙眉:“县主这是在暗指,谋害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吗?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姜南溪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配合宋大人调查,据实已告所有线索。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靠宋大人和大理寺去查了!”
说到这里,她伸了个懒腰:“没什么事,我就回囚室休息了。”
说完,竟径自走到那待他来的狱卒面前,伸出手,示意他重新给自己戴上镣铐回牢房。
还不忘嫣然一笑:“劳烦了。”
“不……不敢当!”
狱卒浑浑噩噩照着姜南溪的指示给她戴上镣铐,又将她领会了囚室。
甚至忘了询问宋凛这个主官的意见。
宋凛却是全然不在乎。 他看着手中还染血的霞珠,眉头紧皱。
“大人,您还真信南溪县主的话啊?宣华郡主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兄长?这定是南溪县主为了脱罪,胡编乱造出来的。”
身旁的一个推官忍不住凑到宋凛身边,低声道。
宋凛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这个霞珠如何解释?欧阳盛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推官哑口无言。
宋凛突然道:“明日一早就去传召欧阳盛的那些护卫……”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厉,陡然变得严肃:“不,不是传召,是羁押!将桃园庄中所有的奴仆侍卫,全部羁押,本官要一一审问。”
若南溪县主当真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那无论真凶是谁,与王霸他们绝脱不了干系。
至少他们一定做了伪证。
甚至,这些桃园庄的护卫仆从全都是帮凶也有可能。
推官大惊。
宋大人这是真的把宣华郡主或是长公主府的人,当做嫌犯调查了。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推官急道:“长公主马上便要回京了,您该知道,长公主最是护短,且睚眦必报。如今死了唯一的儿子,本就急怒攻心,若有个发泄的方向还好,可若是大人您查出来杀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长公主的怒气该如何发泄?”
“她已经没了儿子,难道肯牺牲仅剩的女儿吗?便是宫中的太后也不肯的……到时候,长公主说不定会迁怒大人您和大理寺啊!”
宋凛怒道:“难道你让本官明知凶手另有其人,却拿无辜之人开刀吗?长公主那边,等她回京领小王爷回去安葬,本官自会与她详说分明。”
“至于其他,不用再多说,明日就去将桃园庄的人统统缉拿过来!听到没有?”
“是,大人!”
===
然而,宋凛并不知道。
凌晨时分,城门还未开,一骑飞马就叩开了落锁的城门。
“滚开!长公主回京,谁敢阻拦!”
为首的侍卫长一鞭子抽飞了守城士兵。
只亮了亮长公主府的腰牌,一行人就飞奔入城。
“长公主回来了,长公主回来了!”
长公主府本就灯火彻夜长明。
时不时有哭声从里面传来。
此时听到“长公主回京”的消息,府内更是一下子乱了起来。
好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冲出来。
为首的便是披头散发的宣华郡主。
只见她一身缟素,娇躯单薄颤抖。
一下子便扑进了长公主萧雅娴的怀中,嘤嘤哭泣道:“母亲,你总算回来了。”
“哥哥他,他死的好惨啊!你一定要给哥哥报仇啊!呜呜呜……”
萧雅娴身为长公主,又是承恩伯府的媳妇。
此刻穿得却是一身戎装。
双眼显然是哭过,通红一片。
可眼底凝聚的却不只是心如死灰的悲痛,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怒火。
“雅娴,你可算是回来了!”
承恩伯府老太太在驸马欧阳玄清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哭的肝肠寸断。
“盛儿,盛儿,我的乖孙啊!怎么就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那个南溪县主,决不能轻易放过她!定要让那毒妇血债血偿!”
“我的孙儿,我可怜的孙儿啊!”
第三百零五章 我要她死
老太太一个没撑住,再度哭晕过去。
欧阳玄清口中叫着母亲,连忙让下人将老太太抬进去休息。
他的双眼也一片通红,神情憔悴。
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同样带着刻骨的怨恨:“母亲因为盛儿的死,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雅娴,此事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便是有御王府护着那贱人。”
“我们也定要让姜南溪血债血偿!”
萧雅娴红着眼点点头:“放心,凡是害了盛儿的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了,盛儿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我前去领回,他们却狗眼看人低,说真凶还未伏法,不肯让我如愿。母亲为此又哭晕过去一回。可怜我盛儿死了,都还要被孤零零扣留在大理寺中不得安生。”
欧阳玄清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说不出的伤心。
“如此也只能劳烦公主去将盛儿的……尸体带回来,我们好给他风光大葬了。”
萧雅娴含泪应了。
等欧阳玄清踉踉跄跄进屋。
她才神色一肃,厉声道:“给本宫将那些没用的奴才统统带上来!”
欧阳萱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很快,王霸等人就被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押了上来。
他们脸上满是惶恐。
求救的目光禁不住地看向欧阳萱。
欧阳萱有心想说两句,将母亲的仇恨引向姜南溪。
可她深知萧雅娴的厉害,只怕说多错多。
一时踌躇不前。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萧雅娴已经命人将王霸等人分开刑讯审问。
欧阳萱如坐针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
“郡主,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齐嬷嬷关切地进来看她。
屋中的人已经被遣散的一干二净。
面对从小养大自己的乳母,欧阳萱再也没忍住,将心中的恐惧宣泄出来。
齐嬷嬷惊呆了。
她双目圆睁,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郡主竟胆大到了这等地步。
亲手,杀了小王爷!
这……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萱哭道:“我不想的,嬷嬷,我不想的,可欧阳盛那个畜生,他说要杀了我身边所有人,杀了嬷嬷你,还要让那群狗奴才对小莲下手。嬷嬷,我没办法,只能杀了他。”
“嬷嬷,我该怎么办?王霸那些狗奴才一定禁不住拷打,他们会把我招出来的。母亲还有祖母不会放过我的,我……我该怎么办!”
在她的哭声中,齐嬷嬷却慢慢冷静下来。
“郡主别怕,如今长公主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长公主她……她定舍不得杀你的!”
“若是一会儿长公主真的发现了,你……你就把罪全都推孟欢和姜南溪身上。”
……
一个时辰后。
欧阳萱被长公主的亲卫带着,走进了褚玉阁。
这原是欧阳盛的居所。
此时进入里面,欧阳萱就感觉有一阵阵阴风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就好像欧阳盛的鬼魂要向她索命一般。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却又一层层冒出来,湿透了她的衣衫。
等进到褚玉阁正厅,看到满地堆叠的尸体。
欧阳萱更是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霸他们全死了。
死状无比的凄惨,显然死前遭受了地狱般的折磨。
唯一活下来的是蛇姬。
但他此刻的样子也没比死了好多少。
她的眼睛被挖出了两个窟窿,有无数条红色的奇怪虫子在那空空的血窟窿中爬进爬出。
她的双腿也断了。
这次却不是骨头敲断,以后可以愈合。
而是被齐齐沿着腿根砍断。
蛇姬像一条破布一样被丢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哪还有初见时妖娆妩媚、阴狠毒辣的模样。
欧阳萱颤抖着抬起头,对上母亲狠厉的目光。
她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母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萧雅娴全身都在颤抖着。
盛怒让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
双目更是红的仿佛要滴血。
听着欧阳萱的哭声,她突然大步上前,抬手啪啪啪给了欧阳萱几个巴掌。
欧阳萱哇的吐出一口血,竟还连着吐出了两颗牙。
可萧雅娴却犹不觉得解气。
抬脚就往欧阳萱蜷缩的身体上狠狠踢踹。
“你这个孽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盛儿可是你的兄长,你这畜生,怎么下得去手的?”
“本宫平日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啊?”
欧阳萱疼的死去活来,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不停求饶。
可心中却再次升起了无尽的怨怼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长公主的血脉!
欧阳盛就能拥有一切,就能对她为所欲为的霸凌虐待。
而她,只是为了自保反抗,却要遭受这一切!
但欧阳萱谨记着齐嬷嬷的话。
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也不敢恨萧雅娴。
所以,她就将满腔的仇恨,全都倾注给了“罪魁祸首”的姜南溪。
等萧雅娴气出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才猛地扑过去,抱住萧雅娴的腿。
伤心欲绝地哭泣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因为一时气氛,失手将哥哥杀死。”
“可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并非女儿本愿啊,这一切都要怪姜南溪那个贱人。”
“若非她处处与我作对,凌辱女儿,践踏我长公主府的尊严,还挑唆女儿与哥哥的关系,哥哥怎会让蛇姬折磨女儿,女儿又怎会失手将哥哥杀死!”
“呜呜呜,女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自杀,为哥哥偿命!”
“可女儿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欧阳萱睚眦欲裂,嘴角因为太用力而渗出鲜血。
双眸更是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一张还算娇美的脸如厉鬼般狰狞扭曲。
“女儿怎么能甘心,自己死了,那个践踏长公主府的贱人,却还好好活着!”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随即欧阳萱马上又换上了凄楚的表情,泪水滚滚而下。
第三百零六章 长公主驾到!
欧阳萱:“母亲,女儿就是因为太恨了,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将哥哥的死伪造成是被姜南溪害死的。”
“可姜南溪那贱人就真的无辜吗?”
“她明知道哥哥的身份,却那般凌辱哥哥,割了哥哥的耳朵,还挑唆我们兄妹关系。”
“否则哥哥怎会将我叫到桃园庄折磨。又怎还会有后来的事情。”
“呜呜呜,母亲……姜南溪才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啊!”
“母亲便是要杀了女儿给哥哥偿命,女儿也认了。可还请母亲答应女儿,绝对绝对不能放过姜南溪那个贱人!”
“定要让那贱人给我和哥哥偿命!”
说着,欧阳萱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竟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可她拢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攥紧,掌心捏着一根簪子。
随时准备最后一搏。
但下一刻,一只手就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耳边传来萧雅娴沙哑的声音:“萱儿,母亲打疼你了吗?”
欧阳萱捏着簪子的手一松,猛地睁开眼,泪眼汪汪地看着萧雅娴。
“母亲,你原谅女儿了!”
萧雅娴眼中有化不开的怨怼,可更多的却是悲痛。
不原谅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
决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萧雅娴别开眼道:“此事,你给我烂在心里,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你的祖母和父亲!”
欧阳萱欣喜若狂。
她赌对了!
齐嬷嬷说得对。
父亲和祖母还能偷偷找小妾,生庶子庶女。
可母亲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不可能再生了。
母亲果然舍不得她死。
欧阳萱猛地扑进萧雅娴怀里,失声痛哭:“母亲!”
萧雅娴僵硬了一瞬,才将手放在她的身上。
但只柔软了一瞬,就冷硬地将人推开。
随即眼中冒起熊熊怒火:“你与姜南溪如何结怨,她又是如何会与盛儿对上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本宫。若你再敢有半分隐瞒,别怪本宫不念母女之情!”
欧阳萱不敢隐瞒,将这段时日和姜南溪的冲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甚至没有掩藏自己对于她成为萧墨宸未婚妻的嫉恨不甘。
也将自己的男宠谢斯辰被姜南溪联合韩妤菲、赵盼夏抢走的事情都说了。
但在叙述中,欧阳萱用了齐嬷嬷教的春秋笔法。
那些对付姜南溪,却反而让长公主府蒙羞的昏招,都是孟欢那蠢货出的。
自己会想到利用哥哥欧阳盛去对付姜南溪,也是因为孟欢的算计。
果然,这一刻,萧雅娴的恨意终于有了触手可及的发泄口。
她冷冷吩咐了一句:“来人,去将孟欢带过来!”
这一次,萧雅娴没有再给孟欢开口申辩的机会。
这个曾经能言善辩、满心算计,又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府女史。
被拖入了刑讯室中,声嘶力竭地哀嚎了一个时辰,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欧阳萱全程就在一旁看着。
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忍不住向往。
要到何时,她才能像母亲这般尊贵霸道。 要到何时,她才能成为长公主府真正的主人?
“母亲!”欧阳萱讨好地凑到萧雅娴身边,“女儿以后一定会听你话的。你说让女儿做什么,女儿就做什么,绝不敢有违背。”
萧雅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欧阳萱咬了咬唇:“母亲,接下来要做什么?女儿都听你的!”
萧雅娴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冷冷道。
“现在随本宫去大理寺,领回你哥哥的尸体,同样也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带回来。”
“敢动本宫的孩子,以为在大理寺受刑处决就完了!”
“做梦!”
“本宫要将那贱人带回来,要她好好偿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然后将那贱人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当街凌迟处斩!”
“如此才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也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得罪我长公主府,会是什么下场!”
欧阳萱闻言,苍白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开一个扭曲畅快的笑容。
急急追上萧雅娴的步伐,往大理寺而去。
姜南溪,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这个贱人,待要如何逃出生天!
===
大理寺。
宋凛前一晚只稍稍眯了一会儿,便清醒过来,急令手下去长公主府和桃园庄拿人。
昨晚他越是复盘姜南溪说的话和验尸结果。
心中就越发有不好的预感。
可还不等大理寺的差役出发。
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吆喝:“长公主驾到!”
宋凛大惊。
长公主回京了?
何时回京的?
他为何完全没得到消息?
但无论他如何震惊,也只能急急出去迎驾。
长公主萧雅娴身份尊贵,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姐妹。
手上甚至还握着一支独属于她一人的军队。
以及完全不比亲王差的封地。
却还能常居在京中,随意进出皇宫。
足可见这位长公主有多受宠。
宋凛压下心中的燥意,整了整衣冠,连忙迎出去。
远远地,就见一个气势逼人的戎装女子站在厅中。
正是长公主萧雅娴。
在她的身旁,还跟着神情憔悴的宣华郡主。
以及常年贴身护在长公主身边的护卫。
宋凛的视线在欧阳萱的身上一晃而过。
连忙收摄心神,上前见礼:“下官大理寺少卿宋凛,见过长公主!”
萧雅娴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行礼的宋凛。
也没叫他起身,而是冷冷道:“本宫要带走盛儿的尸身,大理寺允是不允?”
宋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案子未结……”
“呵,宋大人好大的官威!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抗了!那好,本宫今日就进宫,去向兄长和母后讨个公道!本宫的孩儿惨死,大理寺却扣下本宫孩儿的尸身不予归还,想做什么?我儿的尸身若是有半点损毁,宋大人担待的起吗?”
宋凛脸色白了白,拢在袍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
可最终不得不妥协:“下官不敢!长公主执意领走小王爷尸身,下官不敢阻拦。但如今案情尚未明了,缺了尸身佐证,恐怕大理寺破案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三百零七章 这些人,全都死了!
萧雅娴冷笑一声:“破案?凶手不是早就落网了吗?还破什么案?”
“本宫今日来就是知会宋大人一声,此案,本宫自己会查。大理寺只需将凶手移交给本宫,其他的事,都不需要再管了。”
宋凛大惊:“这怎么可以?此案尚有蹊跷,真正的凶手或许还未落网。本官如何能将凶手移交长公主?”
这话让欧阳萱心头猛地一跳,掌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宋凛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
难不成他知道杀欧阳盛的真凶是谁?
欧阳萱到底年轻,没受过什么挫折。
此时忍不住便慌乱起来。
萧雅娴斜昵了她一眼,目含警告。
随后才冷冷对宋凛道:“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杀我儿的凶手,就是姜南溪那贱人。宋大人却说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莫非是忌惮御王府的权势,要包庇真凶不成?”
宋凛连忙道:“下官不敢。只是小王爷的死因还有诸多疑点,需待下官传召小王爷身边的护卫再多番审讯查问,才能确定。”
顿了顿,他又道:“下官知道长公主为小王爷报仇心切,但还请长公主再多宽限下官和大理寺一些时间。下官保证,定会让杀害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以慰小王爷在天之灵。”
欧阳萱手脚冰凉,连背上也渗出了冷汗。
宋凛他……他果然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欧阳萱就冷静下来。
脸上的恐惧,逐渐被得意所取代。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先和母亲坦白了。
如今,母亲自然会替她善后,为她扫清障碍。
让姜南溪那个贱人,成为她的踏脚石、替罪羊。
果然,就听萧雅娴淡淡道:“宋大人不必去传唤盛儿身边的护卫了。”
宋凛一愣:“为何?”
“因为,他们都死了。”
萧雅娴红唇轻启,神色冷漠:“昨夜,他们深感护卫我儿不力,羞愧难当,故而……全都自尽殉主了。”
“什么?”
宋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萧雅娴。
那些姜南溪描述中,猪狗不如的畜生侍卫们,会自尽殉主?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全都被杀了。
能证明欧阳盛真正死因的人证,没有了。
宋凛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压抑着全身的怒气低下头去,遮掩眸底的惊涛骇浪。
他不甘心地哑声道:“那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呢?下官现在就将人带来询问。”
萧雅娴漫不经心道:“我儿死在桃园庄中,桃园庄的仆从同样护主不力,自然也全都自尽殉主了。”
宋凛倒吸了一口凉气。
掩藏在宽大官袍下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桃园庄有多少仆从杂役,至少有几十口吧?
据姜南溪说,里头或许还有被欧阳盛囚禁凌虐的无辜女子。 这些人,全都死了!
宋凛再也忍不住,双目通红地瞪向萧雅娴。
“桃园庄数十口仆从杂役,全都自尽殉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长公主在跟下官开玩笑吗?”
“大胆!”萧雅娴身边的护卫长厉喝一声,“谁准你直视长公主,对长公主如此说话的?”
一旁的欧阳萱更是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些低贱的奴才,能给我哥哥殉葬,是他们的荣幸。宋大人,你这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母亲,是在质疑我母亲的话吗?”
“还有你说要审讯我哥的护卫才能查出真凶,可本郡主明明记得,王霸他们亲口到大理寺报案,说了凶手就是姜南溪。大人却一而再地替真凶开脱,究竟有何意图?”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道:“本郡主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最擅长的便是勾搭男人,该不会宋大人把人抓来后,与她日夜相对,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狐媚功夫勾引,以至于想要包庇她吧?”
“胡言乱语!”
宋凛勃然大怒,狠狠一甩袍袖。
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样直视欧阳萱,厉声道:“宣华郡主,南溪县主究竟是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欧阳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色变幻不定。
声音也猛然拔高:“宋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污蔑本郡主吗?”
此刻,欧阳萱简直后悔莫及。
她原是听说大理寺的新任少卿,断起案来一根筋。
哪怕是权贵高官犯事,他也半点情面不留。
人称活阎王。
所以才让王霸他们抬着欧阳盛的尸体到大理寺来报案。
只期盼着宋凛这活阎王能不畏御王府权势,好好给姜南溪那贱人吃点苦头。
谁知道,如今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凛冷笑一声。
到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看欧阳萱的表现,再想想现在全部被灭口的证人。
杀欧阳盛的凶手便已经呼之欲出。
竟真的被姜南溪猜对了。
萧雅娴伸手阻止了欧阳萱继续暴露自己。
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长公主的气势全开:“宋凛,本宫没空听你巧舌如簧地替凶手辩解。今日本宫来大理寺,为的便是带走杀害我儿的凶手姜南溪!这人大理寺交是不交?”
宋凛斩钉截铁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在案情未结之前,要本官交出嫌犯,绝无……”
“交,大理寺自然愿意移交凶犯给长公主!”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急急打断。
下一刻,就见平日里向来与宋凛不对付的大理寺正施宏急急跑进厅中。
在他身后,是大理寺的狱卒,押解着姜南溪、金铃等人。
施宏一进大厅,就扑通跪倒在萧雅娴面前,谄媚道:“长公主,这便是您要的杀害小王爷的凶手,主犯一人,从犯四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施宏,谁让你擅自将大理寺狱中的犯人提出来的!”
宋凛大怒。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下令。
施宏居然就把姜南溪她们从牢里提了出来,交给长公主。
她们一旦落在长公主手里,下场恐怕会比那些被迫殉主的护卫仆从们还凄惨百倍。
第三百零八章 安乐郡主到
施宏对上宋凛震怒地视线,有些本能的畏惧。
可一抬头看到萧雅娴。
那份想要巴结上位的心,就盖过了恐惧。
他轻咳了一声,有理有据道:“宋大人,此事其实说穿了是皇家的私事。南溪县主虽不是皇家之人,却已经被指婚给御王,从伦理上讲,她便是欧阳小王爷的舅母。”
“一个做舅母的长辈,竟能如此狠心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子侄,此等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但南溪县主所作所为毕竟事关御王府,事关皇家,由我们大理寺来处理,便需三司推定,实为不妥。”
“倒不如交给长公主处置,既能抚慰长公主失去孩子的悲痛,又不必与御王府结怨。”
萧雅娴露出满意的神情,居高临下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宫瞧你倒是比宋凛更适合在大理寺主事。”
施宏大喜过望,连忙躬身磕头:“下官大理寺正施宏,谢长公主抬爱。”
萧雅娴不再理会她,而是踱步走到姜南溪面前。
四目相对。
萧雅娴的眉头就不悦地皱了起来。
平日里她见到的人,只要比她品级低的。
别说女子了,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哪个不是对她低眉敛目,诚惶诚恐的。
而眼前这个姜南溪,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如今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张漂亮到让人嫌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害怕。
那双澄澈的明眸,没有什么波澜地看着自己。
仿佛带着嘲讽,又仿佛能将自己看透。
这让萧雅娴无比的不爽。
这贱人此刻难道不该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她一条生路吗?
为何她敢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区区一个卑贱的县主,没爹又没娘养的小畜生。
如何敢害死她的盛儿。
又如何敢用这种目光看她!
萧雅娴怒气勃发,抬手就往姜南溪脸上狠狠扇去。
“低贱的娼妇,就凭你也敢杀我儿!”
然而,萧雅娴这一巴掌却扇了个空。
姜南溪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她的巴掌。
却也被掌风扫下来一缕头发。
“小姐!”
金铃银铃几人紧张地上前,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明明他们自己还戴着镣铐,却毫不犹豫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长公主府的护卫立刻长刀出窍,杀气腾腾地便要对姜南溪动手。
欧阳萱大怒道:“姜南溪,我母亲打你,你这贱人竟然敢躲!”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被打了会还手,会闪避,这是人的本能。”
“被打了,被用化尸水腐蚀了血肉,却一动不动,连闪躲都不会的,那叫死人。”
“宣华郡主,我说的对不对?”
欧阳萱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惊疑不定地瞪着姜南溪,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贱人为什么提到化尸水?
难道,难道她也知道了什么?
“萱儿,不必与这贱人多说。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全都带回府去,本宫自会慢慢地……仔细地……审问!”
萧雅娴的一句话,立刻便让欧阳萱冷静下来。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畅快阴毒的笑容。
对,是她杀得欧阳盛又如何?
但她如今是母亲唯一的骨血。 母亲自然会护着她。
而姜南溪呢?
她只会成为自己的替罪羊。
等她和她手底下那群狗奴才被带回长公主府。
等待她们的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自己在这大理寺中与这贱人争辩什么!
“来人,将这几个杀我哥哥的凶犯,全都带回长公主府!”
“是!”
宋凛惊叫:“不行,没有皇上圣旨,你们不能将大理寺的犯人带走!”
金铃和影七他们也有些慌了。
虽然她们坚定地护在姜南溪周围,脸色却一阵阵发白。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姜南溪若是落在长公主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别人或许还会顾念萧墨宸。
可长公主萧雅娴却不一定。
因为她背后有皇上、有太后,甚至还有楚家。
如今王爷又不在京中。
一旦小姐真的被抓进长公主府折磨虐待,甚至被害死了。
便是王爷回京了又能怎么样?
能及时救得了小姐吗?
能替小姐讨回公道吗?
宋凛想要让大理寺的差役阻拦。
可普通的衙役,又怎么阻挡得了萧雅娴身边的精兵?
眼看长公主府护卫已经逼近姜南溪几人,就要将人带走。
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跪在宋凛面前道:“宋大人,恭王府安乐郡主与御王府司先生求见!”
宋凛一愣,连忙道:“快请!”
他只以为,这是御王府想办法来救南溪县主了。
萧雅娴的眉头却是狠狠皱起来。
恭王府?安乐郡主?
她们来凑什么热闹?
只片刻后,就见一身宫装,气质斐然的安乐郡主,带着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司玄中走入厅中。
安乐郡主率先向萧雅娴行礼:“安乐见过皇姐。昨日安乐才听闻盛儿死讯,不胜哀戚,还请皇姐节哀!”
萧雅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既知本宫哀戚,便该知晓,本宫定是要让凶手给我儿血债血偿的!”
安乐郡主不卑不亢道:“自然。但安乐也是怕皇姐盛怒之下,抓错了凶手。”
“哼!”
萧雅娴狠狠一甩袖,怒道:“本宫是盛儿的娘亲,难道会连杀自己孩儿的凶手都认错?安乐,本宫就问你一句,今日你来,是要阻止本宫带走姜南溪这贱人,给我儿报仇吗?恭王府如今嚣张到,连我长公主府的私事都要掺和吗?”
安乐郡主脸色微微苍白,露出为难的神色。
今日是司玄中求到她的面前。
说此刻御王萧墨宸病危,姜南溪却被卷入杀欧阳盛的凶案中。
只求她能到大理寺中保一保南溪县主。
在御王清醒前,千万莫要让她落入长公主手中即可。
安乐郡主原本是不愿与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对上的。
她怕连累父王,连累恭王府和驸马。
可想起姜南溪,想起圣手医仙。
再加上司玄中再三向她保证,杀欧阳盛的真凶另有其人。
他定有办法替姜南溪脱罪。
所以安乐郡主才咬牙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自首
但此刻面对萧雅娴的盛怒。
安乐郡主终不敢直接硬刚,只能将歉疚的目光看向姜南溪,又看了司玄中一眼。
司玄中走上前,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在下御王府幕僚司玄中,参见长公主殿下!”
萧雅娴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御王府打定了主意,要包庇杀我儿的凶手?别人怕萧墨宸那小子,本宫可不怕!他若是敢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本宫就与他去皇兄面前,分说个明白!”
司玄中连忙道:“不敢!”
他苦笑道:“长公主该知晓,御王府自从我们王爷受伤后,便风雨飘摇。御王府实不愿与任何人为敌。但南溪县主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更是英国公和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
“长公主要处置南溪县主,至少要确定,县主当真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凶手吧?”
说到这里,司玄中转向宋凛。
“宋大人,在下听闻您向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请问,大理寺已经查明,县主便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了吗?”
宋凛毫不犹豫道:“未曾!相反的,本官昨日验看小王爷尸体,反倒越发确定,真凶另有其人。”
欧阳萱身形一僵,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萧雅娴的面色却是骤然冷了下来:“司玄中,你们御王府,是铁了心要与本宫作对了?”
司玄中:“下官不敢!但宋大人刚刚说的,长公主应该也听到了,县主她或许……”
“本宫说她是凶手,她便是凶手!”
萧雅娴厉声道:“我儿若不是为她所伤,又被她用阴诡之法下了毒,又怎会当天晚上便浑身溃烂而亡。你们说姜南溪这贱人不是凶手,那倒是说说看,真正的凶手是谁?”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尤其是宋凛,眼中带着翻滚的杀意。
宋凛到了嘴边想要指控欧阳萱的话,硬生生被这目光逼视了回去。
因为萧雅娴的神情仿佛在说。
她倒要看看,谁敢指认她唯一仅剩的女儿,是凶手。
宋凛敢指认。
她就会让宋家从此鸡犬不宁。
大理寺敢指认,她就会让大理寺彻底变天。
宋凛气的浑身发抖,几次动唇想要说话。
都被身边的心腹推官死死拽住。
低声让他“冷静”。
终究,他没能把那句“欧阳萱才是真凶”说出口。
再刚正不阿,再秉公执法,他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有家族、有牵绊、有弱点。
只是,一想到无辜正义之人,却反而要被凌虐伤害。
宋凛的心中就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愧悔。
他忍不住看向姜南溪。
然而,预期中的失望、求救没有出现。
这位不过十几岁的南溪县主,此刻的神情却说不出的冷静决然。
见他通红着眼望过来。
竟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宋凛猛地垂下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而萧雅娴见场间无人敢说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如此,那杀盛儿的凶手,本宫就带走……”
“且慢!”
司玄中低喝了一声,微微闭了闭眼,看向门外。
“将人带进来吧!” 萧雅娴眉头紧皱:“司玄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御王府当真要为了一个贱人与本宫作对?”
说话间,就见两个御王府的护卫,押着一个青衫少年走进厅中。
这屋中众人也算是容色出众的。
可当这个少年一出现。
就宛如星辰中闪耀起了皎皎月辉。
一下子就将司玄中、宋凛这般俊秀的容颜,都掩映的黯淡失色。
皎皎如玉树临风。
翩翩若惊鸿掠影 。
少年在御王府护卫的“押解”下,来到宋凛面前。
双手一撩袍袖,屈膝跪了下来。
“在下明理书院学子谢斯辰,参见宋大人!”
他的话语顿了顿,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缓缓道。
“今日学生过来是来自守的!”
“长公主府的欧阳小王爷,乃学生一人所杀,与其他人无关。”
“还请宋大人给学生定罪,莫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欧阳萱怒吼道:“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杀我哥的凶手!我兄长明明是姜南溪那贱人杀的!”
就连要被长公主带走都面不改色的姜南溪,此时都无法再从容。
“谢斯辰,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谢斯辰却没有去看姜南溪。
而是仰头看着宋凛,微微一笑道:“宋大人,请收押学生,放过无辜被冤之人!”
“放肆!”
宋凛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萧雅娴一声厉喝。
“当着本公主的面,你竟敢胡言乱语,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之徒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长公主身边的护卫就要上前。
却听谢斯辰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学生手中有证据,可以证明,确是我杀了欧阳盛。”
“什么证据?”
谢斯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双手高举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请看,这是我谢家祖传的玉佩,上面用篆体刻着学生先祖的祖籍名讳。”
“昨日,在我潜入桃园庄,杀死欧阳盛之时,玉佩不剩掉落,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掉入桃园庄的酒池之中。大人若勘察过桃园庄现场,应该已将那一半玉佩作为证物带回。”
“大人若不信,只需将那摔破的另一半玉佩取出来,与学生手中的这一半玉佩对比查验,即可知学生没有撒谎。”
宋凛先是愣怔。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取过谢斯辰手中的玉佩细细查看。
“来人!去将欧阳盛一案的证物调取过来!本官记得,里面确实有一块碎裂的玉佩!”
大理寺的差役急急忙忙跑下去取卷宗和证物。
很快,一块缺损了一半的玉佩就被送了过来。
宋凛拿起两块破损的玉佩贴合在一起。
严丝合缝!
除了一些细小的缺口,几乎完美嵌合。
正如谢斯辰所说,这是同一块玉佩摔成的两半。
证物,是宋凛第一天接到报案,去桃园庄勘察现场时,手底下的人搜罗到的。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
因为酒池肉林中已经被欧阳萱和王霸他们彻底“清理”了一遍。
那些绑在柱子上的无辜女子被灭口,丢入了沼泽池中。
那些刑讯欧阳萱,欧阳萱和欧阳盛打斗的痕迹,也被抹消的一干二净。
所以宋凛在桃园庄几乎一无所获。
这半块玉佩,还是宋凛手下无意中因为池水的反光,才发现的。
当时只以为是欧阳盛平日里放纵享乐时不小心掉落的。
根本就没有往凶手的方向联想。
只当做寻常证物收了起来。
反倒是在沼泽池旁。
宋凛发现了不少姜南溪她们留下的踪迹。
是以才会迫不及待去碧清院逮捕了姜南溪。
结果大理寺中一番审讯和验尸。
让宋凛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抓错了人。
真正的凶手,是谁都没想到的宣华郡主。
可此时此刻。
看着手中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两半玉佩。
宋凛第一次懵了。
案情的走向,再一次扑朔迷离。
就连萧雅娴和欧阳萱都愣住了。
酒池肉林中有这么半块玉佩?
而且这玉佩还是谢斯辰的?
这怎么可能?
她为何不知道?
若非欧阳盛是欧阳萱自己亲手所杀。
她都要怀疑真正的凶手真是谢斯辰了。
宋凛定了定神,目光凌厉地看向谢斯辰:“你是如何杀了欧阳小王爷的?又为何要杀他?”
谢斯辰俊美的脸上神情从容淡漠,声音清雅温润。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宛如石破天惊。
“学生曾被宣华郡主囚禁在水牢中数十日之久,想要逼迫学生做她男宠,学生不允,便被她日夜折磨。”
哗!
此言一出,长公主府的人还没什么。
大理寺众差役官员,却是震惊地看向了欧阳萱。
要知道,谢斯辰可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年仅十五岁就成为乡试头名的通化府解元。
更是西楚国有史以来最可能出现的六元及第。
明理书院中天之骄子云集。
却无人不服谢斯辰的才学、品行。
许多人都说,等谢斯辰科举出仕。
定然会成为西楚国的又一栋梁宰辅之才,甚至比肩当今的楚太傅。
可宣华郡主,竟然将这样一个天骄、未来宰辅囚禁起来。
逼迫他当男宠?
她怎敢?怎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科举之前,谢斯辰突然失踪,京城中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斯辰是回通化府老家了。
也有人说,是明理书院院长冯延抢了谢斯辰手稿,为防事情败露,便将他关了起来。 众说纷纭,无一证实。
可谁能想到,他竟是被宣华郡主囚禁了起来,遭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大理寺中有不少官吏便是从学子一步步科考晋升而来的。
将谢斯辰的遭遇代入到自己身上。
便觉一股愤懑油然而生。
连谢斯辰都能被这般对待,说囚禁便囚禁,说折磨就折磨。
那他们呢?
面对这些权贵,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迎着众人愤怒、厌恶的目光,欧阳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斯辰这个恬不知耻跟姜南溪跑了的男宠,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连当过她男宠之事都毫不掩藏。
欧阳萱怒喝道:“闭嘴!谢斯辰,你个卑贱的狗东西,竟然敢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杀了你!”
谢斯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神情分外从容冷漠,只对宋凛继续陈述案情。
“在学生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韩家小姐韩妤菲将学生从地狱中救出。可只因为救了学生,韩小姐便遭宣华郡主怨恨囚禁,还将她送给了欧阳盛折磨。”
“学生无能为力之下,只能央求南溪县主为学生救人,总算是保了韩小姐一条性命。”
“可是韩小姐的兄长,却无辜惨死,韩小姐的清白也被玷污。”
“学生实在是气不过,便在南溪县主带韩小姐离开后,偷偷潜入桃园庄,伺机下毒暗杀。”
“没想到竟然被学生得手了!只是学生没料到,此举竟然会连累县主,无辜成为凶手!”
宋凛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谢斯辰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有证物。
还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可……
“谢斯辰!”一声冰冷的厉喝,打断了宋凛的思绪。
还戴着镣铐的姜南溪几步走到谢斯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向来慵懒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是你杀的人,为何要来顶罪?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南溪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司玄中。
司玄中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谢斯辰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如春雪消融,朗月入怀。
说不出的温柔清浅。
他道:“没有任何人逼我这么做,是我自愿来……自首的。”
“县主,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像我这般早已腐烂的淤泥,不值当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
南溪,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救赎我。
这一次,就换成我来护着你吧!
姜南溪怒道:“你说你偷偷潜入桃园庄杀了欧阳盛?桃园庄守卫森严,你如何闯进去的?你说你给欧阳盛下了毒,下的又是什么毒?如何下的?”
谢斯辰对此早有腹稿。
缓缓道:“欧阳盛在你手中吃了大亏,拿手底下的仆从出气开刀,连带着欧阳萱也被带来折磨。桃园庄一团混乱,我就是趁着这机会偷偷混进去的,否则我的玉佩怎会流下一半在酒池中?”
“至于给欧阳盛下了什麽毒?我忘记了。那毒是我从黑市买来的,只知道会让人皮肉腐烂而亡。”
“毒药被偷偷下在了他的酒盅里,欧阳盛忙着折磨欧阳萱出气,没有注意到我,便被毒死了。”
谢斯辰幽幽地目光看了脸色惊疑不定的欧阳萱一眼。
唇角缓缓勾起:“其实,学生原本想连着宣华郡主一起毒死的,只可惜,宣华郡主没有喝学生准备的毒酒。”
“后来,学生又觉得,就这么让这畜生不如的两兄妹死了,似乎太便宜他们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谢斯辰:“可是,欧阳盛都已经死了,想让他再醒过来受折磨,已经来不及了。”
“学生就只能放过了宣华郡主。因为学生哪怕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也是要亲眼看看,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的!”
欧阳萱被那厉鬼般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隐隐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尤其是靠近心脏的位置又疼了起来。
不!
为什么会疼?
蛇姬扎入自己体内的银针,不是都已经取出来了吗?
心中突然涌起极度的恐慌和愤怒。
在这一瞬间,欧阳萱甚至忘了,欧阳盛是她亲手所杀,亲手用化尸水损毁的尸身。
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谢斯辰,歇斯底里尖叫道:“母亲,你……你听到了吗?这卑贱的东西竟然敢毒害哥哥,还想害本郡主,母亲你一定要狠狠折磨死他!”
谢斯辰笑了,笑的狡黠而释然。
他回过头,朝着宋凛重重一磕头。
随后又起身直视萧雅娴。
“宋大人,长公主,你们都听到了吧?”
“连宣华郡主也承认,我才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此事与南溪县主无关,与御王府的任何人都无关!”
“宋大人,想要判罚,就请只判学生一人!”
“长公主想要带人回去动用私刑也好,当众处斩也罢,都请只杀学生一人,莫要仗着长公主府权大势大再诬陷无辜了!”
欧阳萱狰狞尖叫的脸僵住了。
到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斯辰就是来给姜南溪这贱人顶罪的!
不!
这怎么行!
此次她受了这么多的屈辱折磨,连欧阳盛都亲手杀了。
为的就是让姜南溪万劫不复。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再次被这贱人逃脱?
“你胡说,你不是杀我哥哥的凶手,姜南溪……”
谢斯辰声音冰冷地打断她:“哦?宣华郡主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小王爷就是我杀的,如今怎地又改口了?若我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凶手,那谁是?莫非是被小王爷特地叫到桃园庄扎针折磨的宣华郡主吗?”
欧阳萱霎时如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一口气被生生卡在胸口,气的她差点吐血。
此刻真是想将谢斯辰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谢斯辰继续道:“更何况,若我并非杀死欧阳盛的凶手,我为何要来自首,又如何会留下证物在案发现场?”
他重重磕头,掷地有声,语气决然:“还请宋大人明鉴,问罪学生,释放无辜!”
司玄中避开了姜南溪的目光。
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长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如今杀死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也证明了南溪县主是清白无辜的,还请长公主殿下允许在下将县主带回御王府,以免我们王爷在病中还要挂怀未婚妻的安危!”
姜南溪冰冷的目光看过去:“司玄中,谁准你们擅作主张的?”
司玄中笑的依旧温和:“县主,这也是谢公子自己的意思。杀人偿命,法理难徇,更何况,谢公子杀的还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若是无人偿命,是绝对不可能善了的。”
“幸好谢公子在动手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不愿牵连无辜,让县主您为他顶罪,是以才主动来自首。”
“还请县主莫要辜负谢公子的一番苦心!”
司玄中话里有话。
他是在告诉姜南溪。
便是明知杀欧阳盛的凶手是谁又如何?
哪怕有证据能公布出来又如何?
没有用的!
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太后,是皇上,是楚家。 而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也确确实实死了。
长公主一腔仇恨无处发泄。
若不给她一个能够安抚她的凶手人选,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公主府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南溪头上。
到那时,便是御王府也保不住她。
而恰好,就是在这般进退维谷的时刻。
谢斯辰站了出来。
他甘愿承担这个杀人的罪名。
又恰好有充足的动机,还有有力的物证。
即便长公主府再不甘,也只能认了这个凶手。
谢斯辰此次来大理寺。
是打定了主意牺牲自己,来换取姜南溪清白与生机的。
也为此已经彻彻底底得罪长公主府。
若姜南溪一意孤行将杀人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只会让谢斯辰的牺牲都白费了。
司玄中的每一句话中话,姜南溪都听懂了。
可她,不接受!
杀人的是欧阳萱!
该死的是长公主府每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凭什么,最终却要无辜的,早已受尽折磨的谢斯辰去承担这一切?
凭什么要让谢斯辰重新回到那个地狱中,万劫不复?
凭什么他欧阳萱、欧阳盛的命是命!
旁人的命就是蝼蚁不值钱?
姜南溪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充血的双目死死瞪着司玄中。
直将这位智计无双的幕僚看的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宋大人!”司玄中轻唤了一声。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将谢斯辰收监候审!”
“慢着!”
萧雅娴在这一刻终于开口了,“本宫说过,本宫今日要带走害死我儿的凶手!”
“呵,既然这个谢斯辰才是害死我盛儿的真凶。”
“来人,将他捆了,带回长公主府!”
萧雅娴的声音冰冷残酷。
一双眼睛却没有看着被宣判的谢斯辰。
而是直勾勾望着姜南溪,“本宫要亲自审问他,挖出他害死盛儿的每一处细节!”
“若这卑贱的奴才有所隐瞒,包庇真正的凶手。本宫就让他尝遍天底下所有的酷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若他……果真是害死我儿的凶手!”
萧雅娴神色陡然变得凶厉如恶鬼,咬着牙,一字字道:“那本宫就将他亲自押到法场上,当着万千百姓的面,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将他凌迟处死。本宫还要谢氏满门,鸡犬不留!”
“带走!”
宋凛:“长公主,此案犯人已由大理寺……”
啪——!
萧雅娴突然上前狠狠甩了宋凛一巴掌。
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宋凛,你再敢拦本宫,本宫便连你宋家一起灭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调!镇北军!
到这一刻,萧雅娴终于显露出了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歇斯底里的癫狂。
那种同归于尽的残忍狠劲。
让所有人都胆寒。
宋凛的推官连忙将他往后拉。
“大人,您就算不考虑自己,至少也考虑一下老太君和老夫人啊!”
宋凛死死攥着拳头,双目喷火,可终究没有再阻拦。
长公主府的护卫迅速上前,一把抓住谢斯辰。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碰到谢斯辰肩膀的时候。
一只白皙修长,还带着镣铐的手。
同样按在了谢斯辰肩膀上。
她说:“谁准你们长公主府的人再碰他!”
哪怕萧雅娴说,要将他千刀万剐,要灭了谢氏满门。
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谢斯辰。
此时却忍不住眸光剧烈波动,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为了权衡利弊,牺牲他出卖他。
便是他的族人,也会在得到足够的利益后,将他卖给欧阳萱。
对他被当做禁脔的遭遇不闻不问。
可唯有一个人不会!
她说,谢斯辰,我会救你出去。
她便真的将他带出了牢笼。
她说,谢斯辰,你信我,我会治好你。
他便真的重获新生。
无论眼前有何等权势滔天的阻碍,何等不值得的冒险。
这个人从未放开过他的手。
也从不对他食言。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所以,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谢斯辰没有抬头,哑声道:“南溪,你别再管我了!”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
“我可去你的命!老娘从不认命!”
一声粗暴的厉喝,响在谢斯辰耳畔。
他的衣领被狠狠揪起,被迫对上一双燃烧着怒火的澄澈双眸。
“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谢斯辰怔住了。
湿意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声音却被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你敢阻止本宫带走谢斯辰!”
萧雅娴阴测测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你是要代替他,给本宫的盛儿偿命吗?”
欧阳萱兴奋地叫到:“母亲,不如把这两个贱人全都带回去吧!说不定,哥哥的死,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姜南溪松开谢斯辰的衣领,抬头看向这对母女。 “谢斯辰确实是来自首了,但在大理寺彻底判案前,他也只是嫌犯,而并非板上钉钉的凶手!”
“无论依法依理,都只能被关押在大理寺接受审讯!”
“谁都不能带走!”
萧雅娴冷笑一声:“本宫今日还偏要带走了!姜南溪,你想阻拦本宫,可你拦得住吗?”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司玄中:“司先生,你还当本县主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吗?”
“自然!”
姜南溪:“那本王妃应该有权调动镇北军护君营吧?”
司玄中犹豫了。
姜南溪厉声道:“司玄中,回答我!”
司玄中咬牙道:“王妃与御王府休戚与共,手中又有镇北军通令军符,自然有权调动镇北军。”
姜南溪取出通令军符,冷冷道:“传令,调集镇北军一千精兵,包围大理寺,谁敢越权枉法,妄图干扰宋大人办案,格杀勿论!”
司玄中躬身道:“属下领命!”
说着,竟真的出去传讯了。
萧雅娴死死瞪着姜南溪手中的通令军符,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欧阳萱更是尖叫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小舅舅怎么会将镇北军的通令军符给你这贱人?是你偷的对不对?”
司玄中传令完,便重新回归。
萧雅娴怒视他:“胡闹!萧墨宸失心疯了吗?竟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通令军符!还任由她调动镇北军与本宫作对,萧墨宸他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
司玄中无奈道:“长公主恕罪,但我们王爷发病昏迷前,曾嘱咐我们一切听未来王妃指令。我等也不敢不从!”
“这等胡话,你以为本宫会信吗?待本宫进宫,定要问问皇兄和母后,御王府何时变得如此嚣张,竟敢拿镇北军来压我长公主府了!”
司玄中不语。
私心里,他也不想在这种特殊时刻,得罪长公主。
可……他更不敢得罪他们的未来王妃啊!
萧雅娴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她没想到,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御王妃的女人。
司玄中竟真敢调动镇北军与自己硬刚!
她气的胸口闷痛,只能猛地瞪向宋凛:“宋大人,本宫说要带走凶犯,你允是不允?”
宋凛缓缓挺直了背脊。
眼神清正,目光决绝:“此案已归属大理寺审查,任何凶犯,未经判罚,不得从大理寺离开!”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小小一个宋家,竟也敢跟本宫作对!”
萧雅娴眼中露出凶光,正要威胁。
却听姜南溪突然道:“长公主,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现在你还只是失去一个儿子,小心造杀孽太多,连唯一仅剩的女儿都失去了。”
“你——!”
姜南溪却不等她破口大骂,突然看向欧阳萱,上上下下打量。
似笑非笑道:“宣华郡主,被银针一枚枚插入血脉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把银针从血脉中取出来的折磨,更是双倍煎熬吧?可是,怎么办呢?你体内的银针,好像没有被全部取干净。”
“而且这银针上似乎附着了一点有趣的东西,针虽取出,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却附着在你的经脉中,不断腐蚀。”
“用不了多久,宣华郡主你浑身的经脉,就会被腐蚀成一截一截的,变成一个瘫痪的废物。”
“当然,也许宣华郡主你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留在你体内的那枚银针已经越来越靠近你的心脏,最多几个月,便能噗嗤……扎入你心脏或肺部,让你……一命呜呼!”
姜南溪每说一句,欧阳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她颤抖着双唇,从低低的絮语,到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撒谎!你撒谎!贱人,你敢咒本郡主!”
“不可能的!银针已经全部取出了!明明已经全部取出了啊啊啊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若不公,就逆了这天
可是随着情绪激动的尖叫呼喊。
欧阳萱却感觉自己身体每一处都仿佛被虫蚁啃咬般的疼痛。
靠近心脏的位置,更是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仿佛有尖锐的东西正在扎着她的内脏,并且一点点朝着心脏靠近。
难道,蛇姬刺入她体内的针,真的还有没取出来的?
难道,蛇姬那贱人真的在针上抹了毒药?
她……她只剩下几个月寿命了?
不!不可能的!
她不要死!
她好不容易杀了欧阳盛,成为长公主府继承人,成为母亲唯一的骨血。
她还没有弄死姜南溪那贱人,还没有享受拥有权利的滋味。
也没得到小舅舅的爱。
她怎么能死?!
可是,好疼……好疼啊!
“母亲,救我……救……女儿……”
“女儿不想死啊啊啊!”
欧阳萱再也撑不住,捂着胸口直接昏死过去。
萧雅娴连忙扶住欧阳萱。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惨白青灰的脸,又看看嘲讽望着自己的姜南溪。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仇恨与杀意几乎要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窜出来。
可萧雅娴如今只剩下欧阳萱一个骨血了。
她到底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如今御王府和镇北军又掺和了进来。
想要马上带走谢斯辰已不可能。
萧雅娴最终一咬牙,阴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好!好!今日之辱,本宫记住了!来日,定要你们十倍百倍偿还!”
“来人,我们走!玄鹤,你马上去宫中宣太医!”
“是,公主!”
长公主府的人浩浩汤汤而来,怒气冲冲离开。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亲手替姜南溪和金铃几人打开镣铐。
随后朝着她深深一揖:“下官谢县主今日之恩!”
姜南溪缓缓动着手腕,摇头道:“宋大人不必言谢,是我要抱歉,连累宋大人被长公主记恨了。”
“但我已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大理寺和宋大人,能护住我朋友的安全!”
“还请宋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看向谢斯辰,与谢斯辰通红流泪的双眼对上。
姜南溪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谢斯辰也才十九岁啊!
放现代,也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
她放柔了声音,轻声开口。
是在说给宋凛听,也是说给谢斯辰听。
“请宋大人信我,我定会尽快想出办法,让真相大白天下,让国法处置罪犯,让无辜之人得到应有的公正审判!”
宋凛咬牙道:“可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皇上和太后?”
是这西楚国的天!
姜南溪笑了笑,躬身道:“宋大人,我将谢斯辰交给你了,劳烦你照顾他周全!”
说完,转身离开。
司玄中和御王府的护卫悄无声息的跟上。 楚国的天,又如何?
天若不公!
大不了,就逆了这天!
===
长公主萧雅娴回去后,就让人将宫中太医全请了过来,给欧阳萱治病。
连带着院判周元泰,也被硬拖到了长公主府中。
如此一来,便惊动了太后和皇上。
太后之前一直在美容养颜。
皇帝则刚动了手术,最近连早朝也没上,一直在休养。
宫中还没人敢将欧阳盛横死的消息告诉她和皇帝。
结果这一折腾,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太后哭嚎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急急让人将萧雅娴招进宫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
皇帝坐在一旁软榻上,脸色苍白,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等哭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捶着胸口怒问。
“谁?到底是谁,害死了哀家的乖外孙?”
萧雅娴一直都在等着这句问话。
她双目通红,两颊凹陷。
此时杀意沸腾,原本秀美高贵的脸上,竟显出恶鬼般的狰狞。
“是姜南溪,都是姜南溪那个贱人,将我的盛儿和萱儿害成这般模样!”
“母后,皇兄,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将回到京城后审讯出来的“真相”,以及今日发生在大理寺的事情,添油加醋都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小小一个县主,竟敢欺压到本宫的女儿身上!”
萧雅娴抹着泪,满腹委屈愤恨道:“那个谢斯辰说是认罪,可女儿根本就不信,他是杀害盛儿的凶手。母后,这狗奴才定然是给姜南溪那贱人顶罪的。”
“可怜便是一个顶罪的人,姜南溪都不肯交给我长公主府处置,竟……竟还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不让任何人带走那谢斯辰,否则便要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萧雅娴看向皇帝,嘶哑质问道:“皇兄,臣妹还以为,御王残废后,镇北军便已经收归皇兄手下,不再受御王府调遣。”
“可如今,连御王都没出面,一个未过门的御王妃,竟然也能拿着镇北军的通令军符,调动护君,这究竟是何道理?”
“今日镇北军能包围大理寺,明日是不是能包围皇宫了?皇兄,你就真的不管管御王吗?”
萧雅娴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泣血。
“臣妹已经没有了儿子,如今连仅剩的女儿,都快要被那贱人害死了。”
“皇兄难道还要纵容御王府,这么欺负臣妹和您仅剩的外甥女吗?呜呜呜……”
太后气的尖叫:“皇上,哀家要你立刻把姜南溪那贱人抓起来。哀家要将她扒皮抽筋、凌迟处死,让她给哀家的乖外孙陪葬!”
永熙帝的脸色却是异彩纷呈。
就在刚刚听到杀欧阳盛的凶手可能是姜南溪的时候,他的眉头就忍不住跳了跳。
等听到姜南溪竟然调动镇北军,包围大理寺,只为了保护一个奴才。
他就感觉,已经愈合的腹部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之前就拒绝了自己的册封。
如今竟敢杀了他的外甥,还敢调动镇北军护君营。
谁给她的胆子?
萧墨宸吗?
那这,到底是姜南溪区区一个女人自己的意思?
还是萧墨宸的意思?
永熙帝想的有些入神,脸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请皇兄为臣妹做主!
“皇兄?”萧雅娴哭着再次强调,“皇兄,你要为臣妹做主啊!”
永熙帝眸光闪动,亲自起身扶起萧雅娴。
声音温柔道:“雅娴,你刚刚也说了,杀害盛儿的,是那个叫谢斯辰的狗奴才。既然凶手都自首了,等判罚下来,想怎么处置,便是雅娴一句话的事情,朕绝不阻挠。想必如此也能安慰盛儿在天之灵了。”
“至于其他人,能不牵扯,还是莫要牵扯了。”
萧雅娴猛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的伤心变成了震怒。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姜南溪那贱人不是凶手,所以让她别再追究了?
凭什么?
若非那贱人咄咄逼人,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
她的一双儿女怎会自相残杀?
她的盛儿,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皇兄,难道就那么放过姜南溪了吗?即便她不是杀盛儿的凶手,可那贱人三番四次挟持盛儿和萱儿,还胆大包天割了盛儿的一只耳朵,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就这么算了?”
太后也怒道:“皇上,这般藐视皇家的狂妄之徒,如何能轻易放过?”
永熙帝皱了皱眉。
轻叹了口气道:“母后,雅娴,你们有所不知。墨宸对这个未婚妻极为看重,上次朕不过是留南溪县主在宫中宿一晚,墨宸就担忧到亲自闯了宫门。否则,镇北军的通令军符,又怎会交到她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手中?”
“你们以前,可曾见墨宸对哪个未婚妻,这般上心过?”
“如今墨宸发病,昏迷不醒,朕若是就这么处置了他的未婚妻,朕怕他醒来,会怪朕这个兄长。”
永熙帝语气中满是无奈何纵容。
就好像当真是一个对表弟宠爱到了极点的哥哥。
可他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底晦暗的神光。
萧墨宸当真发病?昏迷不醒?
那日他闯入宫中,带走姜南溪时,可半点看不出要发病昏迷的模样。
这究竟是故作发病的试探?
还是……另有谋算!
自己的这位表弟,可是越来越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可偏偏,想要压制楚家,想要坐稳这个皇位。
他需要御王府,也需要镇北军。
“皇兄!”
萧雅娴屈辱愤恨地泪水汩汩流了下来:“难道你要臣妹就这么算了?我的盛儿就那么白死了?”
永熙帝看着自己唯一的胞妹痛断肝肠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太后突然咬牙切齿道:“皇上,你说碍着御王的面子,不能处置这小贱人,好,哀家依你!”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姜南溪害了哀家的乖外孙,决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她!”
永熙帝:“那依母后的意思,要如何处罚这位南溪县主?”
太后眼神闪动,冷哼一声:“哀家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便是对将她养大的定远侯府,也没有丝毫的孝顺情意。”
“勾搭上了御王后,便对自己的姨母一家赶尽杀绝,讨回嫁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定远侯府给搬空了。”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是仗着御王庇护,便次次让她如愿,还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得寸进尺呢!”
永熙帝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他沉声道:“母后说的是,这个南溪县主,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点。赐婚御王府后才不过短短几个月,竟惹出这诸多麻烦出来。从前她没有嫁妆傍身,便已是如此嚣张,若真让她拿回了全部嫁妆,还不知道要替墨宸惹出何等祸事来!”
“来人,传朕旨意!”
话音刚落,传旨太监就已经弯着腰进来,躬身跪下。
“定远侯府与南溪县主的嫁妆交割有些疑问,户部沈漾办事不利,着即日撤回,让柳尚书另外派人去清点!”
“有算错之处,让南溪县主悉数归还定远侯府!”
永熙帝又愧疚柔和地看向萧雅娴:“那些查抄的田庄铺子,还未及交割的,也都不必再给南溪县主了。我会让户部那边,将这些田产连带着英国公府的老宅,全部转到雅娴你的名下,也算是皇兄对你的些许补偿了。”
这一刻,他好像完全忘了。
自己之前被姜南溪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时候。
是如何承诺要尽快替她拿回所有嫁妆。
又是如何赏赐说要将英国公府的老宅还给姜南溪的。
萧雅娴的脸色这才好了少许。
她泪流满面,哽咽着磕头:“臣妹谢皇兄恩典,臣妹就知道,皇兄是疼臣妹的。”
“但还有一件事,希望皇兄成全。”
永熙帝温声道:“你说。”
“看在御王的份上,臣妹可以不动姜南溪那贱人,可我的盛儿无辜惨死,萱儿也被伤的气息奄奄,臣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还请皇上准许,将关押在大理寺中的谢斯辰,交给臣妹亲自处置!”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可以想见,谢斯辰落到她手上。
会受怎样残酷的刑罚,又是何等生不如死的下场。
永熙帝脱口便要答应。
可随即想起姜南溪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
摆明了是不让任何人动那个谢斯辰的。
他又想起了姜南溪给他治病那晚。
事后,苏辔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姜南溪的可恶。
龙鳞卫首领吴昊也做了补充。
他才知道,姜南溪是为了救两个素未蒙面的大夫,才主动要求做手术的。
也是为了那两个跟蝼蚁差不多的大夫。
她取出了通令军符,还和苏辔这个自己的贴身总管太监,起了大冲突。
后来更是毫不客气地拒绝自己的赐封,甚至还想威胁自己。
永熙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只觉得她的行为匪夷所思。
可心底深处,她又觉得姜南溪格外的新奇有趣。
也难怪连墨宸都对她与众不同。
此刻萧雅娴说要讨要谢斯辰,亲自处置。
永熙帝心中隐隐觉得,姜南溪恐怕不会交人。
除非,他下旨让禁军去拿人。
可,师出无名!
且若是镇北军当真和禁军起了冲突,岂不是让人渔翁得利?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赌不起
永熙帝心念电转,呵斥道:“胡闹,如今案子既已移交大理寺,在判决下来前,怎能交给你处置?”
萧雅娴再次恨的咬牙切齿。
这不行,那也不行!
她今次进宫告状,竟是只得了点姜南溪的嫁妆。
其他什么都对那贱人做不了?
那可是她的盛儿啊!
她儿子的一条命,都被那贱人害死了啊!
凭什么,那贱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萧雅娴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来。
可永熙帝心意已决。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哭诉都是没用的。
萧雅娴通红着双眼,突然道:“那臣妹要亲自在法场,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处决杀我儿的凶手,皇兄总不会有异议了吧?”
永熙帝正心怀愧疚,闻言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
“若到时,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阻拦呢?”
永熙帝眉毛一竖:“他们敢!到那日,朕会亲自到场,看皇妹你为盛儿报仇。若如此这般,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作乱,便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眼底泛起幽暗森冷的杀意:“苏辔,你说,犯上作乱者,是何下场!”
苏辔躬身道:“犯上作乱者,诛九族,杀无赦!”
永熙帝恢复了笑容:“雅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萧雅娴含泪点头,抓着永熙帝的手,哽咽道:“还是皇兄疼臣妹。”
“对了,还有那个勾引盛儿的贱人,好像是个六品御史的女儿。”
“若非那贱人勾引盛儿,便不会让姜南溪找到桃园庄,更不会引出谢斯辰胆大包天谋害盛儿。”
“那贱人定是个扫把星,生生克死了盛儿。”
“臣妹要在处斩谢斯辰那日,连带着将这贱人也杀了。臣妹让她去地府陪盛儿,伺候盛儿,给自己赎罪!”
永熙帝有些疲倦地挥挥手道:“好好,依你,都依你。”
“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既已经跟了盛儿,便是殉了给盛儿陪葬,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萧雅娴这才抹着泪出宫了。
===
回到碧清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姜南溪就朝着司玄中深深一揖:“抱歉,是我莽撞和强求了。为了我的事,将御王府牵扯了进来。”
见她这般放低姿态,哪怕司玄中方才还心有怨怼。
此时气也都消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虚扶起姜南溪:“县主严重了,属下说过,您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便也是我们御王府的主母。王爷临行前又曾嘱咐过,要一切听您指示,我等奉令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话锋一转。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县主,您实在不应该和长公主对上。”
不要看刚刚在大理寺,姜南溪仿佛占了上风。
可司玄中太懂萧家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有多傲慢跋扈,又睚眦必报了。 今日长公主吃了这么大的亏。
定然会去宫中告状。
欧阳盛无论是个怎样的畜生,都不能改变他是太后亲外孙的事实。
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私心里,司玄中也并不想和长公主府为敌。
这些年,无论长公主府如何跋扈。
至少在面对萧墨宸的时候,是恭敬的。
哪怕萧墨宸残废后,长公主府也无人落井下石。
御王府如今的处境已经够风雨飘摇,四面楚歌了。
司玄中实在是不愿再树长公主府这样一个劲敌。
姜南溪闻言,脸色却慢慢冷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玄中,淡淡道:“那依司先生的意思,我该如何做?”
司玄中被她看的莫名心虚。
下意识别开了目光,轻声道:“县主,在这京城中,有许多事,是不能深究的,任何人都需要适当的隐忍与妥协。若是太过执拗,只怕反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好一会儿,突然下定了决心般道:“县主有所不知,王爷自从接掌镇北军后,便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爷,无数双手想要将王爷从镇北军主帅的位置上拉扯下来,好取而代之。祁瑞霖那畜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自从王爷残废后,御王府更是风雨飘摇,若非镇北军还没完全易主,那些幕后之人,早已害死王爷了。”
“属下并非不愿意听令县主,也并非不懂县主的怨愤和不甘。”
“可如今的御王府,赌不起了。”
司玄中缓缓抬起头,苦笑着看向姜南溪:“镇北军和御王府若是涉入过深,将长公主府彻底推到了对立面,乃至于连皇上也彻底忌惮王爷。那御王府,便当真没有活路了。”
姜南溪静静看着他。
良久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司先生,你让人去传令,将包围大理寺的镇北军撤除吧。”
司玄中欣喜道:“县主您明白就好。不过,镇北军既然已经到了大理寺,便不必撤回了。”
“谢公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谢公子是为了县主您才去自首的,属下心中也觉得对他有愧。御王府便是救不了他,保他活到处刑那日,至少还是能做到的。”
姜南溪说了句“谢谢”,很快就送走了司玄中。
她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出门。
金铃、银铃和徐瑞,却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
影七后知后觉,神色有些发懵,也跟着跪了下来。
姜南溪皱眉道:“你们干什么?快起来!”
金铃神色坚决道:“小姐,奴婢知道,你是绝不可能放弃营救谢公子的。奴婢绝没有阻止您的意思,但请小姐无论要做什么,定要算上奴婢一份。”
“也算上奴婢一份!”银铃道。
徐瑞磕了个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南溪吸了口气,声音微哑:“刚刚司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该知道,御王府是不赞同我这么做的。甚至,我接下来的行为,很可能会损害到御王府的利益。”
“你们……确定还要跟着我干?”
金铃斩钉截铁道:“奴婢确定!”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眼圈缓缓泛红。
眼前仿佛还在浮现前日救下韩妤菲时,两兄妹的惨状。
那个如血残阳映照下的腐臭沼泽下,还埋藏着多少如韩家兄长一样的枯骨?
那个桃园庄中,又曾回荡着多少无辜女子凄厉的哭声?
从前,金铃银铃她们的眼界,只有御王府这一亩三分地。
她们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是王爷救了他们姐妹。
也是王爷率领镇北军,守住边疆,保护了万千子民。
他们觉得,只要是为王爷好的事,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她们也愿意去做。
可是,自从跟着姜南溪后。
不过短短一月,她们却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所未见的东西。
是小姐告诉她们。
皇宫中天潢贵胄的命是命。
御王府中主子的命是命。
可伤残营中那些浑身爬满蛆虫的伤兵的命也是命。
乡下庄子里,连一文钱诊费都掏不出的佃户的命,同样是命。
为什么?
为什么欧阳盛兄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却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谢公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关水牢,被凌迟处死?
小姐想救韩家兄妹,救谢公子。
做错了吗?
可她,哪里做错了?
司先生向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他所做的一切,总是为御王府好的。
他既不肯同意小姐救谢公子,总有他的道理的。
可,道理是道理。
这一次,金铃却就是不愿意听从了。
她想帮姜南溪,救出无辜的谢斯辰。
她甚至希望能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妹的恶行公诸于天下。
不是为了向小姐表示效忠。
只是她愿意这么做而已!
金铃话音刚落,银铃和徐瑞也毫不犹豫道:“小姐,我们愿意追随您,如有违背,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影七直到此时才慢慢踅摸过味来了。
他顿时陷入了纠结中。
帮姜南溪救谢斯辰那小白脸,可能会害了御王府?
那要不别救了?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
死了就死了。
可话到了嘴边,看到姜南溪那张脸,影七又瞬间咽了回去。
他被姜南溪折腾怕了。
甚至有了心理阴影。
之前他每次自作主张和这女人对着干,最后的下场都惨不忍睹。
这次要阳奉阴违吗?
不!
不行!
他影七一言九鼎。
之前既然发誓转投姜南溪,认这女人为主。
他就不能食言。
影七:“咳,不就是要救那个姓谢的小白脸吗?老子跟你去救就是了!”
说着,他还鄙视地看了金铃三人一眼。
“小姐,你身边这些人的本事太三脚猫了,没我影七给你帮忙,只靠这些废物,能成什么事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金铃她们气死。 银铃狠狠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才是,少给我自作主张坏小姐的事,否则别怪我在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把你的命根子切下来!”
影七顿时夹紧了双腿,只觉得某个位置和脑袋一样凉飕飕的。
“南溪县主,也算上我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南溪抬起头,就见胡子拉碴的穆泽远从韩妤菲的病房中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
不过短短两日,那个从贡院中走出来时还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时两鬓竟生出了斑斑白发。
穆泽远用通红的双眼看过来:“无论县主您要做什么,只要是对付长公主府的,都请算上我!”
姜南溪因为金铃她们的话,正有些鼻头发酸。
此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你想清楚了吗?我要做的事情,很可能要掉脑袋。你不怕连累穆家吗?”
穆泽远面无表情道:“昨夜我已经回家过一趟,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并写下了切结文书。以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与穆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泽远闭上双目。
泪水滚滚而下。
其实穆父穆母都是好人。
在听了韩妤菲的遭遇后,他们甚至咬牙同意儿子将人带回家,养在房里当一房小妾。
可想要正经娶妻,是绝不可能了。
但,穆泽远不愿意!
不只是不愿意委屈韩妤菲当妾。
更不愿意就此算了。
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
若是算了!
难道韩大哥就白白死了吗?
难道韩妤菲就活该受那些折磨吗?
他不甘心啊!
从桃园庄回来后的每一时每一刻,穆泽远都恨不得生啖了欧阳家兄妹的血肉。
刚刚姜南溪她们的对话,穆泽远在里面都听见了。
他不知道没有了御王府的帮助,姜南溪一个孤女要如何与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抗衡。
可姜南溪都能为了与她无关的谢斯辰和韩妤菲赌命?
为何他不能?
姜南溪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良久才道:“好,接下来,你们全都听我令行事!”
“穆泽远,你打理一下自己,明日就回明理书院。我需要你去京城学子和青年官员之间,传播一些消息。”
“是!”
穆泽远也不问要他传播什么消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金铃,你和银铃去南渊阁,挑选能用的人手。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动用御王府和镇北军的一兵一卒。”
“是,小姐。”
“徐瑞,你去大理寺门口守着,和宋凛打探牢里的消息。我们现在不方便进去探望谢斯辰,但至少要确保,他在牢里没有受到虐待和杀害。”
“是。”
姜南溪最后才看向影七,眉头微微皱起来,却半天不说话。
影七炸了:“什么意思?他们都有任务,就我没有?你是看不起我吗?”
“不!”
姜南溪缓缓道:“相反,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一句话,就把影七的炸毛抚顺了。
他得意地睨了银铃一眼,才故作矜持道:“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你尽管说就是!”
“今晚夜深人静时分,你去辅国将军府赵家一趟,将赵盼夏悄悄带来见我。”
影七猛地瞪大了眼睛:“闯……你让我闯辅国将军府?”
而且还要把里头的嫡出小姐带出来?
不是!
姜南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重新核实嫁妆
姜南溪:“怎么?你不行?做不到?”
“怎么可能不行?属下肯定办到!”影七脱口喊道。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可话刚出口,他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他要是把事办砸了。
这女人该不会真把他的脑袋开瓢了吧?
姜南溪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笑。
此事虽难,但却并非办不到。
因为姜南溪有信心,只要影七能在辅国将军府中找到赵盼夏。
不用他掳掠,赵盼夏会主动跟着他过来。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
姜南溪突然心中一动,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她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那个在病房门口形销骨立、伤痕累累的身影。
明明只相隔了十几日,再次相见,却已经恍如隔世。
她轻声道:“妤菲,你醒了?”
“嗯。我醒了。”
韩妤菲声音沙哑,泪水肆意流淌在脸上。
可她却是笑着的。
她说:“南溪,我在地狱里听到了你和泽远哥的声音,我……爬回来了。”
话音刚落。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猛地扑上去,将她死死抱入怀中。
是穆泽远。
他力道大的仿佛要将韩妤菲揉进骨血中。
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滚出他眼眶,滴入韩妤菲满是斑驳伤痕的脖颈中。
“好痛……”
低低的沙哑的哀泣声,让穆泽远浑身一僵。
慌里慌张地松开手。
“妤菲,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你怎么下床了?”
他此刻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连忙打横抱起韩妤菲,往病床去。
韩妤菲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单薄脆弱的身体,宛如寒风中的蝴蝶。
仿佛随时会被吹的粉碎。
泪水从她的眼中一滴滴落下来。
一如刚刚穆泽远的泪落在她颈间。
她滚烫的泪,也落在了穆泽远心口上。
她又说了一遍:“好痛……”
“泽远哥,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痛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穆泽远了。
痛到她想要放弃。
可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被那样凌辱折磨,还一心只想护着她的哥哥。
舍不得与穆泽远的约定。
舍不得那些,她异想天开,想要完成的梦想。
可是,真的好痛啊!
哥哥身上的血,真的流的好多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呢?
她和哥哥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穆泽远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病床上。
双手握住她的手,还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滚落下来。
“妤菲,别怕,以后……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痛了。” “谁再敢让你痛,那就让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的声音从哽咽到呜咽。
到最后,定定看着少女指甲皲裂,伤痕累累的手。
一个大男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妤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科考,如果我不去参加考试,你就不会独自面对这些!”
“那些畜生!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呜呜呜……”
韩妤菲与穆泽远从小认识。
自从长成小少年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穆泽远哭了。
还是哭的那样不顾形象,涕泗横流。
突然间,她疼的无法呼吸的心脏,仿佛缓过了一口气来。
她伸手轻轻按在穆泽远的头顶上。
轻声道:“好,我们一起杀了他们!”
韩妤菲的声音轻柔,苍白羸弱的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冰寒。
“杀了她们所有人,替哥哥报仇!”
韩妤菲抬起头,看向进来的姜南溪。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算上我一份吧?”
姜南溪道:“好,但你现在首要的是养好身体。”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我们想要与她们抗衡,想要救出谢斯辰,将欧阳萱这个罪魁祸首绳之於法,还需要一些布置。”
穆泽远也抬起头,哑声道:“妤菲,你一定要听南溪县主的话。”
“你不知道,你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连气息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你和韩大哥一样,已经……”
“是南溪县主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听她的话,好好养伤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了。”
韩妤菲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姜南溪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瘦的几乎脱相的面颊。
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愤懑痛楚。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放在现在,不过是刚刚高考的年纪。
明明十几天前还是好好的,如花一般绽放。
顷刻间,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若是在22世纪,她能找警察,上法院。
能告的那些畜生牢底坐穿吃枪子。
可是在这个操蛋的封建社会。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罪魁祸首耀武扬威。
眼睁睁看着无辜的谢斯辰被关入狱中。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
“南溪县主,在下乃户部侍郎唐默,有事情需要查问,还请南溪县主出来一叙!”
===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之前。
定远侯府中。
“皇上有令,户部左侍郎沈漾在督促定远侯府归还南溪县主嫁妆一事中,行事莽撞,有所偏差,已将其召回户部,听候调遣。现命右侍郎唐默接替沈漾之职,重新核实南溪县主嫁妆细则,万勿矫枉过正,使定远侯府蒙受不白冤屈!”
“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定远侯府的众人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她们还以为,定远侯府归还嫁妆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竟还能有个峰回路转。
“苏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告知!”
苏辔不着痕迹的接过下人塞过来的贿赂。
笑眯眯道:“还能怎么回事?那位南溪县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无缘无故把当朝长公主给得罪死了。”
“得罪长公主?当真!”
苏辔嘴角含笑,眼中淬着毒,笑道:“呵呵,何止是得罪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知道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苏辔指了指碧清院方向:“那位仗着有御王府撑腰,如今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惹你们定远侯府和宣华郡主便罢了,如今竟还害死了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你们说,长公主能善罢甘休吗?”
定远侯倒吸了一口凉气。
欧阳盛的死还没有传遍全京城。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凌婉茹更是忍不住尖叫道:“她疯了吗?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她也敢杀?”
苏辔晃了晃拂尘,笑道:“还不是御王给惯的。皇上看中御王,御王又宠着她,竟让她以为,这京城是能由着她肆无忌惮的地方了。如今得罪了长公主,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呵呵,归还嫁妆,恐怕还只是第一部,以后有的罪让这位县主受的。”
定远侯有些惴惴道:“长公主不会迁怒府中吧?”
“呵呵,侯爷怕什么?”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之前闹了好几场,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南溪县主与你们定远侯府早就恩断义绝了。太后和长公主便是再生气,也不会牵连到侯府的。否则,又怎会让户部重新清点南溪县主的嫁妆呢?”
苏辔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一眼:“这是让侯爷您名正言顺拿回本该属于你们侯府的财产呢!”
“不过就算太后和长公主大度不怪罪,侯爷应该也知道该如何表示吧?毕竟再怎么说,南溪县主之前也是养在府中的。”
定远侯立刻笑道:“明白明白!本侯谢苏公公提点!”
说着又命人取了厚赏,亲自将这个太监总管送了出去。
他刚把人送走回转回来。
就听到大厅中传来一阵阵笑声和欢呼声。
“祖母,太好了!唐侍郎可是舅公的心腹,这次重新核算姜南溪的嫁妆,我们是不是能把我们侯府的财产都拿回来了?”
柳蕙兰此时也是满面春光。
这几日在她脸上的愁容,此刻早已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圣明!太后圣明!长公主圣明啊!才不至于使我们侯府的财产被一个白眼狼掳掠走!”
沈玥彤眉开眼笑道:“祖母,如此一来,我的嫁妆是不是也能如从前那般了?”
“好好,依你,都依你!”
沈翊轩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知道这段时间定远侯府捉襟见肘。
他的日子有多难过。
如今能把姜南溪的嫁妆重新拿回来,那侯府便不用再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但脸上却还要装着关切道:“南溪在做什么?怎的无缘无故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当真要置她与死地吗?这可如何是好?唉,当初她若是肯安分守己答应我的求亲,在侯府中做个贤妻良母,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凌婉茹瞪了他一眼:“你忘了那小贱人当初是怎么作践我们侯府的,你竟还可怜她?”
“是啊!大哥!你可千万别去怜惜她,小心得罪了长公主。”
沈玥彤早忘了,早在前几日,她还撺掇着沈翊轩去把姜南溪追回来。
此时却是一脸晦气道:“更何况,这姜南溪水性杨花,就爱到处勾搭男人。听盯着碧清院的仆从说,她还经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或许早就不是完璧了。这种女人,大哥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沈翊轩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沈玥彤却依旧眉飞色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一把拉住唐默:“唐侍郎,你不是说之前嫁妆清点有误吗?那定然是沈侍郎攀附权贵,为了讨好御王府,将本该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钱财,尽数判给了姜南溪。” “那些钱财落到姜南溪手上也有好些天了,如今还不知道被挥霍掉了多少。”
“不如我们今日就去清查,将本就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财产都要回来!”
唐默本就是柳尚书特地派遣过来的。
闻言二话不说笑道:“大小姐说的不错,此事宜早不宜迟,来人,随我去见南溪县主,重新清点嫁妆。”
===
姜南溪从屋里出来。
就见自己的院门已经被人撞开。
乌拉拉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役冲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白蓄须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红色官服。
而在他身后,则站着满面红光的沈玥彤与凌婉茹。
以及正用让人作呕的失望目光看着她的沈翊轩。
金铃怒道:“大胆?你们是何人,敢擅闯南溪县主的府邸?不知道这碧清院已经从定远侯府独立出来,只归属于县主居住吗?”
唐默朝着姜南溪拱了拱手。
先自报家门。
随后把皇上的圣旨和户部的任命说了一遍。
末了才似笑非笑道:“南溪县主,之前沈漾交接给你的财物,还请重新清点归还,户部这边要重新统计。”
姜南溪被气笑了。
这是惹了长公主。
连她的嫁妆也不肯还了。
不,这不是不肯还。
而是想把已经还给她的嫁妆,重新抢回去。
“姜南溪,听到没有?这是圣旨,还不快把之前从我们侯府抢走的财物都还回来?”沈玥彤大声道。
沈翊轩沉着脸道:“南溪,我之前就劝过你,身为女子当以贞静温柔为首,切莫咄咄逼人,肆意妄为。你却偏不肯听劝,还觉得我是故意害你,现在踢到铁板,该知道自己之前做错的有多离谱了吧?”
他说完后,就傲慢地看向姜南溪。
等着看她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
然而,却陡然对上了一双冰寒刺骨的双眸。
沈翊轩莫名觉得心中一突,声音猛然拔高:“你这是什么眼神?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错吗?你知道得罪长公主是什么下场吗?”
唐默见姜南溪半天不动,也忍不住沉了脸色。
“南溪县主,没听到本官的话吗?”
“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
冷若冰霜地绝美脸庞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有件事,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
“你们知道我得罪了长公主府,却没想过,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虱子多了不愁
她一边笑言,一边轻描淡写地往前,走到了沈翊轩的面前。
沈翊轩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神一荡:“南溪,你若是知道错了……啊——!”
下一刻,就感觉下腹狠狠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姜南溪笑得灿烂,眼神却冷得刺骨。
“我连长公主都敢得罪,连欧阳萱都敢劫持,连欧阳盛的耳朵都敢割下来。”
“你们为什么觉得,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能从我的碧清院全身而退呢?”
全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沈翊轩哀哀的痛叫声在众人耳中回荡。
良久之后。
终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银铃!
金铃、徐瑞和影七他们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轻松。
对嘛!
这才是她们小姐嘛!
刚刚在大理寺里,她可是连长公主萧雅娴都照骂不误的。
定远侯府?户部侍郎?
算个屁!
而且,因为韩妤菲兄妹的遭遇,还有谢斯辰的无辜被冤。
小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这些人早不来闹,晚不来闹。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来给小姐火上浇油。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放……放肆!”
唐默直到此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哆嗦着手指着姜南溪,大声怒斥,“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的面,竟也敢随意殴打侯爵之子!”
姜南溪冷冷道:“金铃、银铃、影七!”
“是,小姐!”
“把这些人全绑了,绑之前男的扒光衣服,女的卸去钗环,统统揍一顿!”
三人双目灼灼闪亮。
毫不犹豫地大声道:“遵命!”
“你……你们敢!”
唐默尖叫:“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奉皇命办事的钦差,你们这些刁民敢打本官,便是抗旨不遵。你们……”
砰!砰!
银铃两拳头砸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他砸成了熊猫眼。
唐默带来的衙役连忙要冲上来。
影七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人全都踹翻在地。
“切,老子对付长公主府的侍卫会寡不敌众,对付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是砍瓜切菜的事情!”
金铃则面无表情地走向定远侯府一家。
片刻之前还被天降馅饼砸到欣喜若狂的三人。
此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疯了!疯了!”
“我可是侯夫人,你们谁敢打我……啊啊啊——!”
砰砰砰的连环声不绝于耳。
其间还夹杂着凌婉茹几人的哭嚎尖叫。
以及唐默断断续续地怒吼:“反了……反了……本官要去奏本……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啊……别打了!”
暗处,负责守卫碧清院的安全的墨影卫都傻眼了。
他们向来是最沉默寡言,听令行事的。
此时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县主抗旨不遵,殴打朝廷命官,不太好吧?我们……要不要阻止?”
“阻止个屁!明明是我们王妃的嫁妆,都清点交割完了,却硬要强抢回去。呸,真不要脸!”
“连这种圣旨都好意思下,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御王府放在眼里啊!”
“慎言!”
“反正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对,我们也没看见!我们的职责是守护碧清院安全,其他的事,不归我们管!”
“唉……算了,我去通知司先生一声吧!”
发生在屋顶上悄无声息的交流,姜南溪并不知晓。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从她决定施行那个计划,救援谢斯辰,对抗长公主府开始。
她就打算豁出去了。
什么狗屁的皇权礼法、忠君爱国。
我可去你的!
谁爱去效忠一个贪婪又自私的蠢货谁去效忠。
反正她不伺候了!
影七他们的武力值对付真正的高手,可能没办法以一敌多。
可只是对付几个衙役,那就是砍瓜切菜般轻松了。
一阵鸡飞狗跳,哀嚎惨叫后。
闯进碧清院的几人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见他们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沈玥彤和凌婉茹因为是女子还好些,至少身上的衣服是齐整的。
唐默和沈翊轩,以及一众衙役,却是被扒了个精光。
只留下一条亵裤给他们遮羞。
其中最惨的就属沈翊轩。
金铃公报私仇,往他身上狠狠招呼了全套。
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青青紫紫。
连裸露的白花花的肉体上,也东一个脚印,西一个淤青。
刚刚才好些的手,又被踩骨折了。
一开始还能对着姜南溪厉声斥责。
到最后,就只剩下痛苦的哀嚎求饶了。
“小姐,要怎么处置他们?”
银铃打得小脸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透着兴奋。
以前她和金铃虽然有一身武功。
可身份却是卑贱的奴婢。
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官员勋贵,只能卑躬屈膝。
哪怕有战斗,也是跟同样是下属仆从的人战斗。
这还是第一次,打一个从前狗眼看人低的官员,打得那么爽的。
姜南溪淡淡道:“把他们的嘴巴全封了,找个犄角旮旯丢在那,让他们自生自灭!”
“好嘞!”
影七滴溜溜转着眼珠兴奋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保证能让他们好好享受。你们跟我来!”
姜南溪也没想到。
影七说的好地方,居然是城外的乱葬岗。
这乱葬岗早已荒废,连觅食的野狗都没了。
丢在这里一晚上,除了吓人,倒是挺安全的。
可也因为荒废,所以几乎没人经过。
唐默他们竟是硬生生被丢在乱葬岗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解救。
衙役他们这些吃过苦、见过死尸的倒还好。
唐默和凌婉茹他们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遭过这样的吓。
等被人找到解救的时候,已经是两眼翻白,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姜南溪却是顾不上这些烦人的苍蝇了。
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愁。
反正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
按这个国家的礼法,就算她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多一桩罪过少一桩罪过有什么差别呢?
她在等夜晚!
等影七将赵盼夏带来。
这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另一边,墨影卫将碧清院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司玄中。
第三百二十章 专属的大夫
司玄中按着太阳穴。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位南溪县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刚得罪了长公主。
现在连皇上的圣旨都敢违抗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吗?
王爷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兜不住这位祖宗了!
只不过,皇上也是。
这种时候,你凑什么热闹?
惹谁不好,什么时候惹不好。
非要在这种时候惹这位祖宗。
你圣旨下的开心了。
现在被殴打了大臣,撅了面子,就高兴了?
你那些个皇妹、外甥、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该管的时候不好好管。
现在踢到铁板,被弄死了,你知道急了?
早干什么去了?
但,这毕竟是抗旨不遵兼殴打朝廷命官啊!
等唐默和定远侯府一状告上去。
皇上就算再容忍,也不能不处置南溪县主了吧?
唉,还得他去想办法斡旋和求情。
“司先生?”
司玄中无奈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只须守好碧清院即可。”
“若是宫中来传旨,或是大理寺再来抓人?”
司玄中更头疼了:“御王府不做抗旨违法之事。”
有人闯碧清院行凶,墨影卫自然能阻拦。
可像宋凛那样依法依旨来把人带走。
墨影卫就不能明着阻拦。
否则就是犯上叛逆了。
“属下明白了!”
墨影卫离开后,司玄中犹豫了片刻,便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
“司先生,阮宜人求见!”
司玄中眉头一皱,有些烦躁。
这种时候!
阮芷安来凑什么热闹?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让她进来!”
“司先生,我听说王爷病重昏迷,可有此事?”
阮芷安一进门,立刻焦急地问道。
司玄中叹了口气道:“王爷确实病发,但这也是老毛病了,只要熬过这几天便会好。阮宜人不必太过忧心,也请莫要露出破绽,以免让小世子和小郡主跟着担忧。”
阮芷安胡乱地点点头。
她根本就不关心萧时晏和萧时窈会不会担忧。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连见到萧时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一直是她教养长大的夭夭也对她极其疏远。
阮芷安气闷之下,索性装病不去上课。
不过是一个随时会死的小丫头而已。
又不是王府世子,有继承权的。
以前讨好她,便能有接近萧墨宸的机会。
如今这小丫头防自己跟防贼一样。
自己还去讨好一个无用的小丫头做什么? 再加上之前指使耿超的事,让司玄中对她起了疑。
阮芷安能感觉,时常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愤怒又害怕,怕被司玄中抓到把柄。
所以只能尽量躲在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至于竟错过了这般多的消息。
“司先生,让我去看看王爷吧!妾身也粗通一些医药之术,也许能缓解王爷的病痛呢?”
司玄中笑的温和,语气却半点不容情。
“不必了,王爷有专属的大夫替他治病,无须阮宜人费心了。更何况,王爷有令,在他病发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还请阮宜人莫要为难在下!”
阮芷安气的磨牙。
专属的大夫?
谁?
姜南溪吗?
那贱人有什么本事替王爷解毒?又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不就是仗着有先皇的一纸赐婚吗?
不过,恐怕如今便是有先帝赐婚也无用了。
阮芷安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可很快就做出担忧的模样:“司先生,我听说南溪县主指使一个外男,害死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可有此事?”
司玄中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此事?”
阮芷安诧异道:“司先生还不知道吗?妾身的婢女刚刚去街上采买,说是这消息在京城中已经传遍了。”
“长公主府已经放出话来,大理寺必须在三天之内结案,且决不能包庇凶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结案后,长公主便会在法场上,亲自对凶犯处以极刑,并且绝不会放过其它害死小王爷的帮凶。”
阮芷安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帮凶的身份,直指南溪县主。”
“司先生,南溪县主怎会得罪长公主府呢?以长公主的性格,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偏偏南溪县主与王爷之间还有婚约,妾身真怕长公主会因此牵怒御王府。”
“若是王爷此时清醒着,恐怕也绝不会容许未婚妻这般败坏御王府名声,肆意与长公主结仇的。”
司玄中脸色铁青,咬牙道:“此事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外出。
“司先生!”
阮芷安急了,连忙拦住司玄中。
深吸了一口气,才放柔声音道:“司先生,您看是不是要将南溪县主叫过来询问一下,至少得确保,她与此事无关,才能继续她与王爷的婚约啊!”
“阮宜人!”
司玄中目光冷淡地看着她问,“此事与你有关吗?”
阮芷安:“什……什么?”
司玄中:“无论南溪县主是否得罪了长公主,是否要与王爷解除婚约。这都是我御王府的私事,想来应该与阮宜人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阮芷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随后逐渐因为羞愤而涨的通红。
她猛然拔高了声音:“司先生,我说这些都是为了王爷好!”
“阮宜人的心,在下替王爷领了。”
司玄中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王府不需要越俎代庖之人。”
“阮宜人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好好教导小郡主吧!”
“若是阮宜人已经厌倦了教导小郡主的差使,那在下便替宜人去向王爷承情,将阮宜人重新送回宫中。”
说完,也不看阮芷安的脸色,随意作了一揖便径自离开。
只留下阮芷安在原地,一张秀丽的面容狰狞扭曲。
越俎代庖?
司玄中竟敢讽刺她越俎代庖?
她恨的咬牙切齿,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小姐。”
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悄无声息来到阮芷安身边。
阮芷安恼怒道:“你又要来教训我不该轻举妄动?”
“不!”小丫鬟压低声音道,“奴婢觉得,这次是除掉南溪县主的好机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替韩妤菲报仇
阮芷安一喜:“当真!”
小丫鬟沉着脸道:“这位南溪县主对御王的影响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大。若不除掉她,恐怕小姐您在御王府当真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这对主子的计划不利。”
“所以,趁着这一次西楚长公主和皇帝都厌弃了她,我们定要将她斩草除根!”
===
是夜,一直等到天将破晓。
影七才终于一身狼狈地将赵盼夏带到了碧清院。
这家伙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赵家毕竟是将军府。
府中的武艺高强之辈完全不逊色于御王府。
影七别说偷偷摸摸带走赵盼夏了。
便是潜藏入将军府中找人,都不小心被赵将军察觉。
府中的护卫和影七很是打了一场。
影七拼着挨了一掌,才没被抓住。
可将军府却被封锁了,他只能在将军府里逃窜。
就在影七以为自己要交代了的时候。
却阴差阳错闯进了赵盼夏的闺房。
得知影七是姜南溪的人。
赵盼夏二话不说直接带上他私逃。
影七从前在碧清院中也曾见过赵盼夏多次。
一直以为这就是个腼腆羞怯的小姑娘。
软软萌萌的,和韩妤菲差不多。
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
直到赵盼夏拎着他,闯出辅国将军府。
影七才目瞪口呆地发现。
这哪是柔弱千金,分明是个武功比影九都不逊色的绝顶高手。
对上那些自己束手无策的将军府护卫时。
这位赵小姐三两下就解决了。
甚至翻墙的时候,还有余裕拎着自己的领子一起潜逃。
然而,一进碧清院。
刚刚还大杀四方的小姑娘却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和愧疚。
活像是个做错了事,怕朋友怪罪的小姑娘。
“南溪,对不起,之前进宫的事情,是我害了你。幸好你果真没事,否则我……”
姜南溪阻止了她的自责:“过去的事,不必再多说了。”
“我今夜找你来,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但这件事,有可能会连累你,甚至连累将军府。不知你是否愿意?”
赵盼夏一怔:“是何事?”
姜南溪拉着她进到病房中。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更加苍白的韩妤菲。
被救回来后,其实韩妤菲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若非姜南溪有金手指,能将她受损的内脏用一些人造器官替代。
恐怕她现在会更没有人样。
但即便是这般拾掇治疗过的模样,也让赵盼夏呆住了。
待到听姜南溪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盼夏浑身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呵,怎么敢?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长公主撑腰,有当今皇上撑腰。”
两人为了不吵醒打了止疼药昏睡的韩妤菲。 所以压低了音量说话。
却压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与哽咽。
姜南溪垂着沾湿的长睫,哑声道:“我猜,妤菲会有这般无妄之灾,除了穆泽远被欧阳萱看上。更大的原因是你们襄助我救谢斯辰之事,被欧阳萱发现了。”
因为赵盼夏身份尊贵,动不了。
因为自己有御王府庇护,也动不了。
所以就盯上了最无权无势的韩妤菲。
“是我对不起妤菲!”
她一字字道:“兜兜转转也没能护住谢斯辰。”
赵盼夏眼泪一颗颗滚下来:“不,南溪姐姐,这不怪你!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明明是她们!”
“我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欧阳萱这般害妤菲姐姐,长公主府要凌迟处死谢公子,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她把心一横,眼里泛起凶煞的狠厉:“要不我现在潜入长公主府,把欧阳萱杀了?”
姜南溪先带着她离开病房。
才摇头道:“杀了欧阳萱,然后呢?不说能不能杀,我只问,你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吗?若是被发现了,长公主会不会追究?会不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你我?”
“到那时怎么办?你再去杀了长公主?或者连皇上也杀了?”
赵盼夏被吓得小脸都煞白了:“不不!我们赵家世代忠诚,是绝不敢对……对皇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时的想法和作为过于离经叛道。
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
可此刻面对姜南溪才知道,何谓真正的离经叛道。
自己还只是想杀宣华郡主这个罪魁祸首。
如此想法若是被父兄和祖父知道,势必要对她动用家法,骂她不敬皇权的。
可姜南溪是直接连杀长公主杀皇帝都随意说出口了。
姜南溪看她惨白的小脸,笑了笑:“放心,我不打算弑君。”
至少现在不打算。
赵盼夏松了口气。
不是弑君啊?
那还好!
其他事,只要能帮妤菲姐姐报仇,只要能救出谢公子,做就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姜南溪先问道:“你现在能离开国公府进宫吗?”
这段时日,赵盼夏其实是被软禁在了将军府中。
这次虽然逃了出来。
但将军府想抓人,必然是能把人抓回去的。
赵盼夏毫不犹豫道:“一会儿天一亮,我就进宫去求见姑姑。”
之前被软禁在将军府中,是因为母亲以泪洗面。
说她若还去见姜南溪,跟着这位名声不好的县主胡闹,她便一头撞死。
免得被人笑话教出个没规矩的女儿。
赵盼夏一边觉得没脸见姜南溪,一边又见不得母亲伤心。
最后只好将自己锁在闺房中,算作对自己的惩罚。
但现在,这一切都顾不得了!
她心中甚至不断地想着,若非她懦弱没有担当,把自己锁在将军府中。
或许能及早发现妤菲姐姐的危险。
也不至于让两位刚刚认识的好友,落到这般田地。
她现在,只想弥补,只想替韩妤菲报仇!
至于将军府的软禁……
赵盼夏骄傲地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的是京城闺阁女子绝不会有的桀骜和嚣张。
“我若不想被关,家中谁都关不住我!”
她虽是女子,可行军打仗,样样都不比父兄差。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家里的哥哥,论武功,一个都打不过她。
家中想要关她禁闭,若她存心想逃,也从没有一次能真正关住她的。
可就因为是女子,她的这些英武勇猛,都不再是优点。
而变成了人人诟病的粗俗野蛮。
从前赵盼夏不愿父兄生气,母亲伤心,所以学会了安分守己、收敛锋芒。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的本性。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在宫中做什么。只要是能替妤菲姐姐报仇,能救出谢公子的,无论多难,我都愿意去做!”
姜南溪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诉说。
赵盼夏的神情一开始还是认真凝重。
越听越是震惊。
到最后,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她脑海中翻腾的第一个念头是:“南溪姐姐,你……你疯了吗?此事若做不好,你是会被杀的!”
不,不只是被杀。
这是会被诛九族的大罪啊!
姜南溪静静望着她,只问她一句:“做不做?”
赵盼夏脸色精彩纷呈,心中惊涛骇浪。
可对着姜南溪那澄澈而决绝的双眸,心中竟陡然涌起一股豪情。
“做!”
南溪姐姐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死!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见金铃急匆匆地敲门进来。
“小姐,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又来了!”
她脸色惨白,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一下下跳动着。
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宋大人说,皇上有令,欧阳小王爷一案除了谢公子这个主犯外,还有从犯韩妤菲,需要押解到大理寺关押受审!”
“什么?”姜南溪和赵盼夏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欺人太甚!”
赵盼夏刚刚忍住的眼泪气的再度滚落下来,“妤菲姐姐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我去杀了他们!”
姜南溪一把拉住她,咬着牙道:“你不能露面,否则动静闹大了,被将军府知道你在这里,必不会再给你机会进宫,我们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护着妤菲和谢斯辰,光靠动武,已经是不可能解决的了。”
“妤菲这边,我来护着!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赵盼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她也知道,姜南溪说的是对的。
她的武功再高,能以一敌三、以一敌十,可是能以一敌百吗?
她能凭她的一己之力,从长公主府从皇权下,保住妤菲姐姐吗?
不!她做不到的!
为今之计,只有如南溪姐姐所说:孤注一掷,赌上一切,才能为她们挣得一线生机。
赵盼夏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我忍着!等宫门一开,我就去宫中!南溪姐姐,我就算死,也会将你交托我的事办好。”
姜南溪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交到她手中,才出门去迎宋凛这个不速之客。
身后传来赵盼夏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南溪姐姐,你等我消息,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妤菲姐姐,不要让她再被……”
房门关上,隔绝了小姑娘充满了无力与祈求的哭泣声。
姜南溪沉着脸看向宋凛。
这一次登门碧清院的宋凛脸色苍白,神色颓然愤懑。
再没有了初来时的冷面无情。
看到姜南溪,宋凛抬手抱拳,声音微哑道:“南溪县主,下官再次叨扰了。”
姜南溪冷冷道:“我原以为,宋大人就算做不到舍生忘死、不畏权贵,至少也是个还有点人性的好官!”
宋凛苦笑道:“下官知道县主现在很生气,但此事实在是不得不为。若是今日下官不能将韩姑娘带回大理寺关押,明日天一亮,禁军左统领祁大人便会率军包围县主的碧清院,强行抓人!”
“什么?”
宋凛身边的心腹推官神色一直忧心而愤愤。
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县主,你可知道,我们家大人现在来抓人,冒了多大的险,将人带回去后,又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护住韩姑娘?”
在推官的一通诉说下,姜南溪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萧雅娴离开大理寺没多久,就进宫去告状了。
永熙帝大概是碍于御王府的关系。
最终没有同意处置姜南溪,只让户部拿她的嫁妆做文章。
为了让长公主多少能消点气。
皇上便同意案子审结后,由长公主对谢斯辰当众处以极刑。
且让引发此次事端,害小王爷枉死的韩妤菲,也一同行刑,给欧阳盛殉葬。
因为欧阳盛一案已经交由大理寺主审。
所以缉拿和定罪韩妤菲,也只能由大理寺主持。
可长公主如今连宋凛也恨上了。
便找上了之前谄媚讨好的大理寺正施宏。
明日一早,施宏便会命人来碧清院捉拿韩妤菲。
为了名正言顺。
他们甚至连韩妤菲的父亲都叫来了。
到时候,只要一个孝道压下来,韩御史说韩妤菲伤风败俗,勾引欧阳盛。
韩妤菲就算是受害人,也必死无疑。
为了防止姜南溪再调镇北军反抗。
长公主还特特去找了禁军。
明日一早,皇上的圣旨、大理寺的公文、浩浩汤汤的禁军,会一起闯入碧清院。
到那时,姜南溪就算有万般手段。
也挡不住韩妤菲落入萧雅娴手中。
推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大人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谋划,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只要在明日施宏到来之前,将韩姑娘关入大理寺狱中,与谢斯辰关在一起。”
“那长公主便没有理由将韩姑娘带走折磨了!”
姜南溪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恨意压了下来。
那些……畜生!
妤菲都被折磨成这般了。
那些畜生竟还不肯放过她!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赤红的双眸。
朝着宋凛深深鞠躬:“宋大人相助之情,感激不尽!”
这次若没有宋凛,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妤菲被带走,再一次被害死了!
宋凛连忙上前虚扶,苦笑道:“县主不怪下官自作主张就好。”
“宋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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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人,这是我御王府未来王妃的府邸,还请自重!”
施宏脸色一白:“御王府的墨影卫?”
果然如长公主所说。
这小小的碧清院中,还有高手护卫着。
不过,想到长公主的安排,施宏立刻便定下心来。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放肆,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身上还带着皇上的圣旨与大理寺批复的公文。区区护卫,竟也敢阻拦,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还是说,御王府想要造反?连皇上的圣旨也不遵了?”
守卫队长的脸色微变,捏着施宏手腕的手也松了开来。
施宏放下心来,沉着脸道:“更何况,本官又不打算抓南溪县主,不过是捉拿一个与御王府和南溪县主毫无干系的嫌犯而已,墨影卫难道也要阻拦吗?”
“哼,若真是这样,那本官也只能将等在外面的巡逻禁军叫进来,协助大理寺办案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拿出了圣旨与大理寺批复公文。
证明他此刻所有的手续都是正规的。
且要抓的也不是姜南溪。
墨影卫完全没有阻拦的理由。
阻拦了,便是代表御王府要与当今皇上为敌。
守卫队长眉峰紧蹙,最终退了开去。
但还是警告了一句:“还请施大人手下留情,莫要伤了府中任何一人。否则无论是县主还是王爷,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徐嬷嬷,那可是王爷的奶嬷嬷。
施宏笑道:“好说好说!本官之前就说过了,本官是来逮捕嫌犯的,完全没有要与南溪县主为敌的意思。”
话音一落,他脸上虚伪的笑容就陡然收敛。
厉声道:“来人,给本官把那嫌犯搜出来!”
说是搜,可施宏的手却直指穆泽远站立的门口。
一群衙役立刻凶神恶煞的冲了上去。
穆泽远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双目赤红,形如恶鬼!
“你们敢!”
“谁敢动妤菲,我杀了你们!”
施宏和衙役们先是被穆泽远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握匕首的姿势都握不对。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杀了他们。
简直是笑话!
三五个衙役冲上去,没两下就夺下了穆泽远手中的匕首,将他踹翻在地。
“敢妨碍大理寺办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给本官打,狠狠地打!”
小婵急的快要哭出来,扑过去阻挠。
“你们别打了,别打穆公子了!”
“韩小姐还在生病啊,小姐说过不能挪动的。你们带走她,万一她病情恶化怎么办?呜呜呜,你们快住手啊!”
可惜她力气小,哪里能阻止的了。
徐嬷嬷只得对一旁的墨影卫大叫:“你们快……快救穆公子!”
守卫队长沉着脸,上前三两脚踹翻了殴打穆泽远的守卫。
冷冷道:“施大人,我说过了,你们抓人便抓人,但不能伤害这府中的任何一人!”
施宏神色阴郁了一瞬。
不过马上便笑道:“都听到了,手脚轻着点,别把人打坏了,免得南溪县主回来找我们大理寺算账。”
“不过,本官给御王府和南溪县主面子,却不是真怕了你们!”
“一会儿墨影卫若是再妨碍大理寺办案,本官就只能去上表朝廷,参御王府违抗圣命了!”
墨影卫守卫队长神色愤怒,却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徐嬷嬷情知不好,连忙凑到守卫队长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马上去宫门口找小姐,告知她碧清院中的情况!”
此刻宫门还没打开,姜南溪应该还来不及进宫。
守卫队长躬身领命,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施宏一见墨影卫重新隐匿,顿时再没有顾忌,大声道:“给本官搜!”
衙役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绕过已经被打的趴伏在地的穆泽远,踹开了病房门。
顿时乐了:“大人,嫌犯果然在这里!”
“带走!”
韩妤菲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的右手上捏着穆泽远刚刚塞在她掌心的婚书。
左手上挂着点滴,是姜南溪临走前给她挂上的。
让徐嬷嬷半个时辰后再拔针。
此刻点滴才挂到一半。
冲进来的衙役便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还未有签名公正的婚书掉落在地上,展开一半,露出朱笔勾勒的云纹与并蒂莲。
婚书下方写着“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很快,脚印踩了上去,一脚又一脚。
将并蒂莲踩
成两半。
左手上的吊针,在拽动的时候,便滑脱出来。
鲜血从韩妤菲手背上涌出。
垂落的枕头滴答滴答漏着液体,洇湿了被单。
他们粗鲁又随意地将韩妤菲拖着往外走。
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可没有一人发现,也无人理会。
“放开妤菲!”
“你们这些畜生,把妤菲还给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泽远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没有刀,他就用自己牙去咬。
“啊!狗东西,敢咬老子!”
衙役狠狠一脚踹在穆泽远面门,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待要再上去殴打,想想隐匿在周围的墨影卫。
还是骂骂咧咧拖着韩妤菲走了。
结果刚走出两步。
旁边房间突然被撞开。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出来。
“放开我的女儿!”
“菲儿,你们敢欺负我的菲儿,我跟你们拼了!啊啊啊!”
女人声音嘶哑,状若疯癫。
直直冲到了架着韩妤菲的衙役面前。
一把抽出她腰间的佩刀便要砍过去。
口中不停嘶喊着:“菲儿你别怕!娘在这里!”
“这一次,娘一定不会再……再让他们害你……娘不让他们再带走你……”
衙役被吓了一大跳。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到了眼前。
他本能地伸手握住女人骨瘦如柴的手腕,狠狠一折,将腕骨折断。
紧接着随意往外一推。
扑哧!
鲜血迸射出来。
溅了那衙役满头满脸,也喷溅在了昏迷的韩妤菲脸上、身上。
鲜血,滚烫!
烫入骨髓。
致尊敬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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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恶有恶报
“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南溪县主,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敢伤我!”
“来人!给本官将南溪县主一起抓了带回大理寺去!”
衙役们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他们靠近姜南溪。
就听砰砰砰几声巨响。
几个衙役被踹飞出去。
直接昏死过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墨影卫守卫队长阴恻恻道:“谁准你们对南溪县主动手的?”
连他们的未来王妃都敢碰!
真把他们御王府当摆设了?
“反了!反了!”
施宏尖叫:“来人,去发信号,调禁军过来围了这碧清院!”
“本官倒要看看,御王府是不是真的要抗旨不遵,是不是要犯上作乱!”
一直守在外面的衙役果然要发信号调禁军。
守卫队长脸色微变。
真的调动了禁军,只凭墨影卫是绝对守不住碧清院的。
难道要调镇北军?
可如此一来,皇上岂非真的要疑御王府谋逆?
两难之时,只听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施宏,本官怎的不知,如今大理寺是你做主了?”
施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惶惶转头,就见容貌清俊,一身绯色官袍的宋凛大步走进屋来。
“宋……宋大人……”
宋凛的视线扫过满屋的血腥狼藉。
又一一看向大理寺的衙役。
声音冷沉地几乎要滴下水来:“没有本官的命令,谁准你们擅自搜捕,伤人性命的?”
衙役们对宋凛有着本能的畏惧。
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只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施宏。
施宏忍着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咬了咬牙道:“宋大人,下官也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捉拿嫌犯的。”
宋凛冷笑一声:“皇上的圣旨是下给大理寺,还是单独下给你施宏的?”
“这……这……”
施宏哑口无言,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是……是下给大理寺的!”
宋凛又问:“大理寺抓捕嫌犯的批复公文,你交给本官过目签押了吗?”
施宏顿时汗如雨下:“未……未曾……”
宋凛声音猛然拔高:“既是如此,谁准你擅自调动大理寺衙役行动的?你将本官这个大理寺少卿放在何处?”
大理寺的主官原本是大理寺卿。
但之前的大理寺卿年前刚刚升职调任了。
大理寺卿由宋凛这个左少卿暂领。
所以他虽名义上只是大理寺少卿,却是如今大理寺真正的主事官员。
任何下发到大理寺的文书,都应该由宋凛过目、签署、再分发。
施宏的行为明显是越级弄权,不合法理的。
施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但这是长公主的命令,是……是长公主带了圣旨过来,命下官来碧清院捉拿嫌犯的,下官也不敢不从啊!”
宋凛忍无可忍,猛地上前一步,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圣旨让你滥杀无辜了吗?”
“来人,将施宏一行人全都捉拿起来,押入大理寺狱中,等候本官亲自审判!”
“是!”
一声吆喝。
外面立刻便冲进来一大波衙役,将施宏按倒在地上。
“宋凛,你敢!本官可是奉了长公主的命来的,你敢抓本官,就是和长公主作对!”
“放开我!放开我!本官可是大理寺正,谁准你们对本官无礼的!” 宋凛的手下却根本不听他狂吠。
三两下就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头上的冠冕掉落下来,头发狼狈披散。
脸上糊满了血,还有被木簪戳出来的青紫红肿。
那样子,竟是比穆泽远还狼狈。
“宋凛,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南溪县主,所以又想要包庇她?”
“我告诉你,捉拿韩妤菲是皇上下的圣旨,你敢包庇,便是抗旨不遵!皇上和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禁军呢!快去叫禁军进来捉拿嫌犯,保护本官啊……唔唔唔!”
施宏的嘴巴被破布狠狠堵上。
至于他带来的衙役。
刚刚就已经被墨影卫打得七零八落,骨头都各自断了好几根。
也就三两个还能正常站立,却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魂飞魄散。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杀了韩母的男子。
他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被抓的时候全身僵硬,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然而,还不等大理寺的同僚将他捆绑起来。
就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冲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扎过来。
衙役吓得肝胆俱裂。
想要尖叫,喉咙却仿佛被冰冻住了,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
叮一声响传来。
有什么击中了那刺向自己喉咙的匕首。
匕首偏出一个角度,擦着衙役的脖子划过去。
只划破了一点皮。
衙役死里逃生,后背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筛糠般颤抖,心中却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惊惧的目光朝前方望过去。
果然看到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韩妤菲。
正握着一把匕首,正森冷而不甘地瞪着他。
衙役被看的心中发毛,颤声叫道:“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宋大人你不管……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
却感觉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没来由的,他浑身麻木僵硬。
竟无法控制地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的位置,掉落着一把刀。
就是他杀掉韩母的那把刀。
刀上沾染的血迹都未擦干净。
砰!
衙役砸在刀上,让原本横躺在地的长刀跳了跳。
锋锐的刀刃往上反转弹起。
扑哧!
就那样巧合地直直地切入了衙役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射。
衙役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断了一半脖子的死尸。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而且死的竟与那疯婆子一模一样。
全场一片死寂。
连握着匕首的韩妤菲都傻了。
她刚刚是想不顾一切杀了弑母凶手的。
可,她失败了。
然后,还不等她失望痛苦。
这畜生就以这般荒谬的模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替我和哥哥报仇
姜南溪淡淡道:“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要了他的命。”
“妤菲,我知道你想亲手为伯母报仇,但杀人是不对的。当然你刚刚也不过是杀人未遂,便是大理寺断案,也绝判不了你的刑。而且他如今已经自食恶果、一命呜呼了,想必伯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对不对?”
韩妤菲愣愣点头。
她垂首看着掉落在手边的手术刀。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是姜南溪阻止了她杀人。
她不让她的手沾血。
却亲手为她报仇。
韩妤菲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姜南溪又看向宋凛:“宋大人,你说呢!”
宋凛:“……”
你做的那么明显,让本官说什么?
别以为本官没看见你弹指击打了那衙役的腿部穴位。
但杀人偿命。
这衙役不过是死有余辜。
且这衙役也并非姜南溪亲手杀死。
而是巧合的摔在刀上,被自己的佩刀杀死。
便是深究起来,也没办法定罪。
宋凛索性不再去管这糟心官司,挥手让属下将施宏等人先押走。
随后才看向姜南溪和韩妤菲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韩小姐本官不得不带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凛自己的脸都烧的慌。
只看韩妤菲此刻的凄惨模样。
就能知道,她曾受过欧阳盛何等的折磨。
可明明是受害者。
如今却要被抓入狱中。
甚至还要和谢斯辰一起被当众处斩。
何其不公?
可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迫害。
还要亲手将她抓入狱中。
姜南溪强压着心头的怒意。
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宋大人,你也看到了,妤菲现在的身体,若是被关入大理寺狱中,病情很可能会恶化。”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榻上的韩妤菲和穆泽远。
两个满身狼狈的恋人,紧紧抱在一起。
劫后余生,却又那样绝望,那样无能为力。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一切?
姜南溪朝着宋凛深深地弯下腰去,声音沙哑:“宋大人,我求你,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一天,只要一天就好。”
等她进了宫,见到皇上,也许会有转机。
不,一定会有的。
“县主,快请起,你是县主,怎可对下官行如此大礼?”
“南溪!”
韩妤菲和穆泽远也猛地站起身来。
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眼眶。
韩妤菲哽咽道:“南溪,你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向人低声下气地祈求。
她一个残破卑微的人,不值得,不值得的。
姜南溪却纹丝不动,反将腰弯的更低了。
“宋大人,求您成全!”
宋凛一咬牙:“好,本官答……”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一队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冲进了碧清院。
为首的,还是姜南溪的老熟人。
祁瑞霖!
祁瑞霖的脸上挂着阴毒的笑。
“本官奉皇上和长公主之命,协助大理寺捉拿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嫌犯韩妤菲!”
“禁卫军有令,任何人敢抗命阻挠,便是抗旨不遵!”
“杀!无!赦!”
姜南溪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韩妤菲若是落到了祁瑞霖手中,将必死无疑。
“谁敢动妤菲!”
姜南溪厉喝一声,挡在韩妤菲面前,“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祁瑞霖冷笑道:“南溪县主,这么说,你便是要抗旨不遵了?”
他的视线又扫过墨影卫。
“那御王府呢?还要护着一个抗旨不遵的县主吗?”
“莫非御王府也想要犯上谋逆不成?”
韩妤菲踉跄着过来,拦住姜南溪。
她没有了力气。
连站都站不稳。
只能抱住姜南溪,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可明明是整个人的重量了。
却怎么还那么轻。
轻的仿佛一张纸,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说:“南溪,够了,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你也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救我一次又一次。”
“我们只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你不必为了我,将自己的所有都赔进去。”
滚烫的泪落下来,滑入她的颈间。
韩妤菲的声音却轻柔地仿佛天上的云。
“南溪,让我去吧,只有我离开,你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施为。”
“我知道的,南溪……”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可你不会眼睁睁看我含冤受屈。”
“你一定会有办法扳倒长公主府,替我和哥哥报仇。”
“我一直都相信,这世间,只有你一人能做到,也唯有你……肯豁出一切,为我去做!”
“到那时,我若是还活着,就亲自到我哥哥的墓前,将你的作为告诉他。”
“我若是死了……”
“那我便和哥哥一起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我的朋友……有多了不起……”
姜南溪再也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
“妤菲,我……”
“嘘!”韩妤菲用满是伤痕的手捂住她的嘴,“南溪,答应我,一定要救出谢公子,一定要……替我和哥哥报仇。”
她松开抱住姜南溪的手。
踉跄着跪倒在宋凛面前:“宋大人,我便是嫌犯韩妤菲,请带我回大理寺狱吧!”
这一次,穆泽远没有再阻拦。
他静静看着韩妤菲,眼神平静而决绝。
“妤菲,你等等我!等我办完县主交代的任务,便去找你。”
到那时,无论是大理寺狱,还是黄泉地狱。
他们都绝不会再分开。
宋凛闭了闭眼,挥手道:“带走!”
祁瑞霖不爽道:“宋大人,这是长公主交代要带走的嫌犯!”
宋凛目光如电,冷冷看向祁瑞霖:“祁将军慎言,欧阳小王爷的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杀害小王爷的嫌犯,自然只能由我们大理寺审理与关押。”
“祁将军身为禁军统领,首要职责是拱卫京师安全,何时轮到禁军来干涉大理寺办案了?”
“不如明日早朝,我与祁将军一起去朝上议一议?”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祁瑞霖脸色黑如锅底。
最终冷笑一声:“宋大人真是好口才!本将军不干涉大理寺办案便是。”
“不过也请宋大人莫要忘了,谢斯辰和韩妤菲两个嫌犯,是皇上亲自下令捉拿的!”
“宋大人可要把人看好了,若是稍有疏忽把人放跑,皇上和长公主追究下来,恐怕大理寺和整个宋家都吃罪不起!”
宋凛冷冷道:“这就不需要祁将军操心了。”
祁瑞霖眼中冒出凶光。
不过很快就笑了:“本将军怎不知,宋大人何时开始对南溪县主这般忠心了,竟拼着得罪长公主和陛下,也要为南溪县主包庇犯人。不过再包庇又如何?”
“两日后,长公主便要亲自将谢斯辰与韩妤菲公开处刑,替小王爷报仇。”
“宋大人你保得了她们一时,保得了一世吗?到时还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哈哈哈哈……”
祁瑞霖一边笑,一边深深地满含恶意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才一拂袖道:“我们走!”
等出了碧清院,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内模糊的身影,露出阴测测的算计笑容。
===
皇宫西侧门外。
赵盼夏躲在角落中,焦急地往来路张望。
她和姜南溪一大早就等在这里。
为了不引人注目,选的还是偏僻的西侧门。
可眼看着宫门打开的时间就要到了。
碧清院的侍卫却匆匆赶来,说府里出事了。
大理寺官差来捉拿韩妤菲。
说她也是杀害欧阳盛的嫌犯。
赵盼夏当时就炸了。
她怒发冲冠,只想马上赶回碧清院,将那些欺人太甚的王八蛋打个落花流水。
可是,姜南溪阻止了她。
“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呢?”她冷静地问。
“当……当然是把妤菲姐姐救出来?”
“救出来以后呢?”姜南溪急促地道,“是你抛下家族带她逃出京城,远走高飞?还是将她藏起来,从此以后,只能做个隐姓埋名的罪人?”
“而那些真正害人的畜生,却都能活得好好的?将一个又一个罪名,都扣在妤菲的头上?”
赵盼夏哑口无言。
“可我不只要救妤菲和谢斯辰啊!我还要她们能堂堂正正地活着,更要那些伤害妤菲的畜生们,全都受到应有的审判!”
姜南溪握着拳头,将一包东西交到赵盼夏手中。
“你府中的人此刻一直在全城搜捕你,若是在进宫前被他们抓到,我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妤菲那边,我去救!若是我在卯时之前没能赶回来,你便自己进宫。”
“盼夏,我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让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可我,已经别无办法!”
赵盼夏捏紧了手中被汗湿的纸包,眼眶湿热。
妤菲姐姐也是她的朋友啊!
她也想为妤菲姐姐报仇的。
她一点都不怕被连累!
赵盼夏抬头看了看慢慢悬挂上高空的太阳。
远远地,她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小姐的消息了吗?”
“你们去这边,你们小队去长兴街一代搜查。南溪县主的碧清院,一直找人盯着吧?”
“校尉放心,一直有人盯着的,整个京城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小姐出现,我们定然能将她带回府。”
“千万莫要掉以轻心,也莫要声张,免得坏了小姐清誉!”
“这皇宫附近也都搜查一遍……”
”一旦发现小姐的踪迹,立刻发信号。”
赵盼夏再不敢停留,悄无声息来到了西侧门前。
皇宫的守卫立刻阻拦。
赵盼夏取出腰间的玉牌,声音软糯,还带着几分哭腔道:“我要进宫找姑姑……姑姑说过,只要我想找她,拿出这块腰牌,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她的?”
她哭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长辈撑腰。
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无害可怜。
侍卫一见她的模样,便放下了一半戒心。
等看到她拿出的腰牌,严肃的脸上立刻便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赵小姐,您是要去探望赵贵妃吗?”
赵盼夏怯生生地点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声道:“我……我能去找姑姑吗?”
“当然可以!”侍卫笑着放行,“您手上既有赵贵妃给您的通行腰牌,自然是能随意进宫的。不知是否要属下给您安排轿辇?”
话音未落,侍卫的嘴却张得大大的。
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只见刚刚还哭唧唧,软的仿佛一滩水的小姑娘。
在他们放行的一瞬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眨眼之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什……什么鬼?
……
赵盼夏早不是第一次进宫找赵贵妃了。
她一路轻车熟路便摸到了赵贵妃的宫殿。
身形如风刮入殿中的时候,甚至连守在外面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没来得及反应。
“姑姑,我……我想见皇上!”
赵盼夏一边闯入殿中,一边急促的低喊着:“姑姑,你带我去见皇上好不好?我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宫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守在门外的宫女和太监才急急冲进来。
噗通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贵妃恕罪,二小姐速度太快了,我们……我们没能拦住!”
只见坐在赵贵妃寝宫上首的,赫然是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永熙帝萧文昭。
赵贵妃正将香茗递到永熙帝手中。
看到傻傻站在眼前的外甥女,忍不住蹙眉。
“盼夏,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参见皇上?”
赵盼夏猛地醒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结结巴巴道:“臣女赵盼夏,参……参见皇上!”
她平日就社恐。
尤其害怕见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因为母亲和父兄总要告诫她,在这些人面前不可言行无状,不能给家族丢脸。
若不是为了姜南溪交代的任务。
她是恨不得这辈子永远没有单独参见皇上的时候。
刚刚凭着一腔热血,喊着“求见皇上”便冲进来了。
此刻真的面对永熙帝,赵盼夏的社恐属性瞬间发作。
险些要哭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还好永熙帝今日心情不错,笑了一声道:“行了,起来吧。既是轻韵你的外甥,便也不是外人。你急着求见朕,究竟有何事,起来回话吧?”
赵贵妃:“还不扶二小姐起来?”
等宫人将赵盼夏扶起来,又搬椅子让她坐下。
赵贵妃细细打量赵盼夏,眉头蹙的越发紧。
外甥女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能用狼狈来形容。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鬓发散乱。
袖子和裙摆上沾着不少土。
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还有几缕发丝黏在脸上。
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但碍于皇上在场,她只是轻斥了几句,便问道:“盼夏,你急着求见皇上,究竟有何事?是爹娘让你进宫来的吗?还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赵盼夏忍不住看了周围的宫人一眼。
嗫嚅道:“臣女有……有些话想单独对皇上说。”
赵贵妃便挥手让宫人都退了下去。
可她自己却没有离开,而是沉着脸道:“盼夏,到底何事?”
赵盼夏抬起头,看了赵贵妃和永熙帝一眼。
永熙帝依旧是平日那副温和宽容的脾性。
笑眯眯看着她的模样,就像真是姑父在看着一个小辈。
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压迫,也没有长公主那般的霸道戾气。
也许……也许皇上与长公主,是不同的。
也许只要她向皇上求情。
皇上就愿意放过妤菲姐姐和谢公子。
愿意还妤菲姐姐一个公道!
那样一来,南溪姐姐不就不用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施行那个计划了吗?
赵盼夏一咬牙,突然噗通一声重新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求您救救妤菲姐姐吧!她从未害过任何人,却被欧阳盛囚禁,如今更被当做了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她是无辜的,求您救救她!”
永熙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赵盼夏没有抬头。
她身体颤抖,深深拜服在地。
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噼里啪啦把欧阳盛一案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因为太过紧张,她声音发抖,还有些语无伦次。
可还是努力地将意思表达出来。
泪水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地上,洇湿了地毯。
“皇上,无……无论是谁杀了欧阳盛,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啊!”
“本朝律法,强奸妇女者,绞!他……他本就是该死的啊!”
“若非……若非欧阳盛不顾妤菲姐姐的意愿囚禁凌虐她,便不会有后续的事。”
“欧阳盛明明是……是死有余辜,为何要让妤菲姐姐给他陪葬?妤菲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的一辈子都被那个畜生毁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给那个畜生陪葬?天理何在?”
赵盼夏说到后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在面圣。
心中的怨愤不甘,混合着泪水,呜咽喊出来。
“放肆——!!”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皇上的同情怜悯,而是暴怒的吼声。
永熙帝拿起手边的茶盏,劈头盖脸朝着赵盼夏砸过去。
“放肆!放肆!”
“你敢骂盛儿是畜生?盛儿是朕的外甥,你骂他是畜生,那朕是什么?”
“来人……来人啊!”
赵贵妃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大声道:“盼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说的什么妤菲姐姐、谢公子,他们既然杀了欧阳小王爷,自然该被处以极刑。”
“是谁让你进宫来胡说八道的?平日里我和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谁准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
一边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安抚永熙帝。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这个侄女从小就愚钝,还冥顽不灵,容易受人挑唆。她今日莫名其妙跑进宫来说这些,定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奸人蒙蔽了。”
“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永熙帝剧烈喘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指着赵盼夏厉声喝问:“你说,究竟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谁挑唆你到朕面前诋毁长公主的?说!”
赵贵妃:“盼夏,还不快回皇上的话?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南溪县主?臣妾记得,此案南溪县主也有牵涉,她之前又故意交好你,是不是南溪县主教唆你来宫中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怔怔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皇帝和姑姑。
泪水模糊了双眼,又逐渐干涸。
就在刚刚,她还觉得,皇上是仁君,是值得效忠的。
他不肯主持公道,定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要自己拼死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再求情。
妤菲
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们,不需要走到南溪姐姐说的那一步。
可直到此刻,赵盼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愚蠢。
眼前的永熙帝脸上再没有宽容慈爱。
只剩下权威被挑衅的恼羞成怒与咬牙切齿。
明知道欧阳盛是个怎样的畜生。
可就因为那是小王爷,是皇上的亲外甥。
所以便能为所欲为,逍遥法外?
为什么?为什么呢?
又……凭什么?
赵贵妃急道:“盼夏,听到没有,还不快向皇上认错,并说清楚是谁指使你进宫来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挺直了一直佝偻着的背脊。
她仿佛不再社恐,不再害怕。
甚至能抬起头直视永熙帝的眼睛,一字字道:“皇上猜的不错,是南溪姐姐让我进宫来见皇上的。”
“果然!”赵贵妃急促道,“皇上,你听到没有?果真是南溪县主教唆了盼夏。”
赵盼夏却仿佛没听到赵贵妃的话。
只一字字继续道:“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永熙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猛地站起身来,惊叫道:“你……你说什么?”
赵盼夏看着永熙帝脸上那惊怒焦急的神情,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可笑。
只有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吗?
旁人的痛和冤屈,就是微不足道,是可以随意践踏屠戮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赵盼夏垂下眼帘,不再看皇上,把姜南溪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了出来。
“南溪姐姐还说,距离上次诊断结果,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之前的轻度胸部背部隐痛,偶尔的心慌、乏力,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偶尔发作的,刀割般的剧痛了吧?”
“从前只有胸部和背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向腹部、下肢、颈部等位置放射转移。对吗?”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轰——!
萧文昭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摇摇欲坠,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姜南溪呢?来人,给朕传姜南溪!”
苏辔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旨。
从皇宫到碧清院,一个来回,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赵贵妃的寝宫中便又安静下来。
气氛压抑得所有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平日里足智多谋,又得宠的赵贵妃,此时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寝殿中只剩下永熙帝剧烈的喘息声。
宛如破风箱一般。
听得人心中一阵阵发毛。
最后还是赵贵妃先冷静下来。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从容。
“皇上,事关您的龙体,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
“让盼夏先起来,把话说清楚吧!”
永熙帝厉声道:“她帮着姜南溪这般威胁朕,你还让她起来?”
赵贵妃拢了拢鬓发,轻轻挨到了皇帝身边。
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声音都微微哽咽了:“皇上,臣妾知道你疼爱长公主和小王爷。小王爷是您的外甥,从小就嘴甜孝顺您,您又是那般宽容慈爱的性子,有人害了小王爷,您怎么会不生气呢?便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皇上,小王爷和长公主再重要,也重不过您的龙体啊!”
“无论盼夏这孩子传达的南溪县主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得不重视。”
“还请皇上千万要为了国家社稷和臣妾的一片心意,保重龙体。”
永熙帝蹙眉想要说什么。
却被赵贵妃打断:“皇上,你说臣妾自私也好,没有眼界也罢,臣妾的眼中没有皇权,没有长公主与小王爷,只有皇上您一个人。”
“对臣妾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皇上您的健康更重要的!哪怕要得罪长公主,臣妾也绝不允许皇上您拿自己的身体,冒一点点险。小王爷的命和皇上您的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说到最后,她将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如眼泪一般漫溢出来。
永熙帝感动了。
他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你啊!进宫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跟当初一样,脾气这么直,什么话都敢说。”
赵贵妃依偎在皇上怀中,低泣道:“皇上恕罪,我们赵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对一个人好了,就好一辈子,什么都肯为她付出,也愿意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只是臣妾命好,遇到的是皇上,钟情的也是皇上,皇上愿意待臣妾好,臣妾便一心一意爱慕皇上一辈子!”
她这话,明着在剖白自己。
暗中却是在为赵盼夏开脱。
说她是性子直,被姜南溪利用了,却傻乎乎地依旧愿意对朋友好。
这才会被撺掇着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果然,永熙帝看赵盼夏的眼神,没先前那么可怖了。
“你说,关于朕的病情,姜南溪还说了什么?”
赵盼夏摇了摇头:“没有了,南溪姐姐原本是要随我一起进宫给皇上您治病的。只是……”
她咬了咬唇,才将话语中的怨怼和哽咽掩藏了下去。
“只是大理寺要来带走伤还没好的妤菲姐姐,南溪姐姐才不得不赶回去。”
“皇上您的详细病情,南溪姐姐会亲自对您说的!”
永熙帝重重冷哼一声,神色不爽到了极点。
为了一个韩妤菲,便不进宫了?
难道朕的安危不比一个卑贱的女子重要?
不!
这已经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姜南溪选择在这时候进宫,选择现在告诉他他的病情。
是什么意思?
在拿给他治病要挟他?
而且明知道他身上的病症,之前为什么不说?
永熙帝越想越觉得生气,眼中泛起浓烈的暴戾杀意。
赵贵妃又好生安抚了一阵。
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但他也知道,姜南溪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还宠着赵贵妃,也需要辅国将军府的支持。
所以没有处置赵盼夏,只冷冷说一句:“去一旁站着反省。若非有你姑姑给你求情,朕今日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赵盼夏什么都没有说。
默不作声
地起身站到了一旁。
刚好站在赵贵妃寝宫每日燃熏的香炉旁边。
低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捏上了袖间藏着的纸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可是去传旨姜南溪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永熙帝的神情又一点点暴躁起来。
背部和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永熙帝只觉得一阵心慌暴躁:“人呢?还没传来吗?苏辔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皇上,皇上恕罪!”
话音刚落,就见苏辔连滚带爬冲进来,“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永熙帝焦急地看向他身后:“姜南溪呢?”
苏辔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恕罪,老奴办事不力,没能在碧清院中找到南溪县主。”
“什么?没找到人,你个狗奴才就这么回来敷衍朕?”
永熙帝抓起身边赵贵妃刚刚倒满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苏辔被滚烫的茶水溅到,疼的差点没跳起来。
“老奴不敢,老奴就差没让人把整个定远侯府和御王府翻过来了,可根本就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定远侯府中的奴才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曾听到南溪县主对下人说,就是要躲起来,让皇上您着急害怕。等皇上您挨不住了,自然就会答应她的要求,把那个什么谢公子和韩小姐给放了。到那时,南溪县主才肯进宫来给您治病!”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放肆!放肆!”
赵盼夏急道:“不……这不可能!南溪姐姐她不会说这种话的!”
苏辔哭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欺瞒,就让老奴天打雷劈!”
永熙帝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双眼赤红,面目一片狰狞。
“好!好!姜南溪,这贱人,是要谋反吗?”
“来人,给朕全城缉拿逆犯姜南溪,任何人敢包庇藏匿,诛九族!”
赵盼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小脸一片煞白。
怎么会这样?
南溪姐姐明明是要亲自进宫来给皇上治病兼谈判的啊?
她怎么可能避而不见,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赵盼夏正在心乱如麻之际。
却听苏辔突然道:“皇上,老奴虽办事不利,没能将南溪县主请过来,却意外在御王府遇到了几人,她们或许有办法能替皇上您分忧?如今她们正在殿外等着求见!”
永熙帝此时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病情。
闻言怒道:“什么人?她们又要如何替朕分忧?”
苏辔拍了拍手。
很快就见两女一男三人,在侍卫的押解下,走入殿中。
两女之中,其中一人脸上覆着面纱。
但裸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能看到几条狰狞的疤痕。
从额头往下,一直顺着鼻梁没入面纱中。
永熙帝只随意瞥了一下,就厌恶地别开眼。
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只一眼,他就把另一个女子认了出来:“阮宜人?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阮芷安和毁了容的姜思瑶。
阮芷安本就是宫里的女官,之前就是在永熙帝身边伺候的。
因为救了萧时晏和萧时窈,皇帝才把她赐给了御王府。
阮芷安出宫也不过一两年,永熙帝看到她自然不会不认识。
阮芷安盈盈下拜。
先是行礼参拜,随后才满脸关切道:“妾身正与姜二小姐小聚钻研医术,恰好苏公公前来寻南溪县主。妾身才知道皇上您竟然得了重病。”
“原本皇上的龙体,不是妾身这等卑微之躯该过问的。可事有凑巧,姜二小姐的师兄恰好来探望她。”
说着,阮芷安让了让,露出了身后的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着一身蓝衣,木簪束发。
容貌虽不算俊美,却给人一种出尘脱俗之感。
哪怕面对皇上,他除了一开始的叩拜外。
依旧不卑不亢,既不谄媚讨好,也不畏惧轻慢。
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永熙帝狐疑:“这位是?”
姜思瑶忍着激动,款款下拜:“启禀皇上,这是臣女在神医谷的大师兄,崔昊辙。他是我师父神医谷谷主的首徒,如今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半点不比师父逊色。”
崔昊辙这一次没有下拜,而是朝着皇上一拱手笑道:“草民崔昊辙,见过陛下!”
永熙帝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你是神医谷的高徒?”
“正是!”
姜思瑶焦急地抬起头道:“皇上,臣女听苏公公说,您得了重病,唯有臣女的姐姐姜南溪可以治愈。”
“可臣女分明记得,在数月之前,姐姐连半点医术都不会,更没有继承嫡母的半点天赋。怎地只过了短短时日,就成了名医了?师兄,神医谷中有短短数月便能出师的名医吗?”
崔昊辙毫不犹豫地摇头:“绝无可能!我神医谷中,云集了天底下最顶尖的医者,却从未有一人,只凭数月苦学,就能为人医治的,就更别提成为妙手回春的神医了。若有这种人,也定然是哗众取宠之辈!”
永熙帝大怒:“你是说,姜南溪敢欺骗朕?不……不可能!”
他腹部的肿块,是姜南溪治好的。
整个太医院,乃至于民间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
却被姜南溪治好了。
此事是绝不可能作假的。
阮芷安:“皇上,南溪县主或许有些奇诡手段,能治疗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可这到底非正道,不过是取巧的障眼法罢了!否则皇上难道还真信有人的医术高到,将人开膛剖度后,病人还能活吗?”
“对!我姐姐绝不可能有高超医术的,而且她心术不正,对皇上您没有半点忠心啊!”
姜思瑶没忍住,急急地提高了音量:“她危言耸听,夸大皇上您的病情,不过是为了救她相好的谢公子和韩家小姐。皇上您万万不可被她蒙骗啊!”
“你说什么?她的相好?”
姜思瑶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斑驳纵横的丑陋脸庞。
泪水从眼眶溢出。
她恨的咬牙切齿,连声音都在抖:“皇上您看,臣女的容貌,便是因为发现了姐姐的秘密,被她指使人毁掉的。姐姐她一直就喜欢勾搭外男,谢公子又是那样的美貌,姐姐她怎么肯放过呢?”
“姐姐会与宣华郡主结
怨,也是因为谢公子本是宣华郡主的男宠,她却非要把人抢过来,这才惹得郡主发怒。”
“可姐姐她已经与御王订亲了啊!怎么能这般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呢?这岂不是将皇上您的旨意与御王府的颜面,都踩在脚下践踏?”
“臣女真的看不过去,所以多次劝导阻拦,谁知反被毁了容貌。若非我大师兄及时赶到,恐怕臣女连小命都要没有了,呜呜呜……”
姜思瑶哭的伤心欲绝,又有脸上疤痕做佐证。
让她的话一下子就提高了可信度。
永熙帝只觉得熊熊怒火直往上冲。
愤怒之中还夹杂着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要知道,他可是曾想过要封姜南溪为妃的。
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这个皇上。
转头竟又勾搭上别的男人。
当真下贱!该死!
但他身上的疼痛……
仿佛是看穿了永熙帝的所思所想。
阮芷安柔声道:“皇上,既然崔医师恰好在京城,不如让他给您诊断一番吧?您便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也该相信神医谷啊!”
对!
有神医谷的大师在此。
他为何还要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永熙帝深吸了一口气,朝苏辔使了个眼色。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苏辔立刻道:“崔医师,有劳你为皇上诊脉。”
崔昊辙微微扬了扬下巴。
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在永熙帝的脉搏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整个寝殿中鸦雀无声。
直到永熙帝有些不耐烦了。
崔昊辙才松开手,一边笑一边摇头:“荒谬荒谬,不过是脾胃虚弱、肝郁气滞导致的胃脘痛,竟说的好似陛下您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永熙帝一怔:“崔医师你的意思是?”
“皇上放心,您的病并不严重,只需草民开几副药,再辅以针灸治疗,便能痊愈。”
永熙帝大喜:“当真?”
崔昊辙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在医术方面,草民从未错断,也从不会有任何虚言。因着皇上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脉象比寻常人要虚浮一些,所以方才的诊脉才耗时久了少许。”
“但草民敢断定,皇上的病,绝没有大碍,只需调理月余,就能一切如常。若是有谁敢危言耸听说皇上你得了不治之症,大可以将她带到草民面前,草民愿与她辩一辩症!”
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或许正是听闻崔医师来了京城,自知欺君之罪无法隐瞒,所以才偷偷藏了起来,不肯再进宫来。就是可怜了赵二小姐,竟被这般当枪使了。”
永熙帝冷冷看了赵盼儿一眼。
本想处罚。
但看小姑娘局促害怕的全身抖如筛糠,只低着头仿佛在哭泣,连求饶都忘了。
便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冷冷道:“全程搜捕姜南溪,无论是御王府还是镇北军中!任何人敢窝藏姜南溪,以謀逆罪论处!”
“是,皇上!”
“还有,命大理寺两日之内结案,后日正午,朕会亲临法场,见证长公主对凶手处以极刑!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威严不可违抗,敢违抗者,杀!无!赦!”
姜思瑶和阮芷安对望了一眼。
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欣喜若狂。
姜南溪!
如今等待你的已全都是死路!
这一次,看你这贱人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永熙帝对崔昊辙格外客气:“这段时日,还请崔医师在宫中小住。苏辔,去安排碧霄宫给崔医师居住!”
崔昊辙从容笑道:“那草民就谢皇上恩典了。”
寝宫中其乐融融,刚刚的剑拔弩张气氛,因为永熙帝的“康健”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就连赵贵妃也偶尔能娇声软语地说上几句。
可唯有一人,被排除在外。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赵盼夏的表情。
没有人在乎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自然也更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小动作。
她练过武,动作本就比常人迅捷。
所以只一呼一吸间,她就已经将手中药包里的粉末,全都送入了身旁的檀香中。
香烟袅袅,无声无息间,便在寝宫中弥散开来。
===
“小姐,快!快进来!”
“这是谢公子为南渊阁专门置办的产业,绝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的!”
金铃和银铃引着姜南溪匆匆逃入京城一座偏僻不起眼的别院中。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而伤的最重的,是被徐瑞背在背上的影七。
便是姜南溪也没想到。
苏辔竟然早在暗中与长公主勾结。
要在传旨她入宫的路上,让她永远地消失。
可以想象,一旦她被杀或者落入长公主手中。
这些人会罗织怎样的罪名,让她身败名裂。
韩妤菲和谢斯辰更是再没有半分获救的可能。
就连一直护着她们的宋凛也会受到连累。
好一招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却是最有效的杀招。
若非金铃她们担心她的安危。
一起悄悄跟了上来。
恐怕姜南溪现在真的已经满盘皆输了。
“小姐,你受伤了,奴婢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一进屋,银铃立刻带着哭腔焦急道。
姜南溪却哪有处理伤口的时间。
她沉声道:“放心,不过是皮外伤,暂时死不了。”
一会儿进系统空间,喷点止血药就是了。
幸好是腿上的伤,并不影响做手术。
“金铃,麻烦你整理一间干净的房间出来,我必须马上给影七做手术!”
“银铃,你来给我打下手!”
“徐瑞你守着外面,我怕接下来,整个京城会全城搜捕我们。”
“金铃,我记得你会易容吧?接下来,我们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你……”
金铃哽咽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安心给影七做手术,然后治疗你自己就够了。”
三人强忍
着担忧,迅速动了起来。
影七这一次伤的极重。
身上插着好几只已经被折断的箭头。
胸腹位置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姜南溪才留下的。
被摆上“手术台”的时候,他的脉搏已经极其微弱。
姜南溪正要给他注射麻药,开始手术。
一只冰凉布满老茧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影七浑身冰凉,气息微弱,脸色已经呈现出宛如死气般的青灰。
可他却努力睁大眼,执拗地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小姐,我……我算是……将功赎罪了……吗?”
姜南溪有些苦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只记着这些。
“算!”她一把抓下影七的手,将针头扎入经脉中。
“放心吧,以后不再拿你做大体老师了,你的脑袋保住了。”
“不……不是……”
影七轻轻地摇头,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过重还是麻药起效,而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我给你当……当实验品……老子……自愿的……”
“小姐,我……我只求你,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
“不要把账……算在主子头上……”
“如果主子在京中他……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你的……绝不……”
影七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沉眠。
姜南溪只愣了片刻,便专注地投入了手术中。
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她?
是吗?
可如果欺辱她的人,是当今皇上呢?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萧墨宸还会容忍她这个未来王妃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一个多时辰后。
手术完成,影七的状况也终于稳定下来。
姜南溪再也撑不住,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金铃和银铃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薄毯。
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从将韩小姐救回来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小姐几乎没有合过眼。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要为影七做手术。
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银铃哽咽道:“姐姐,该怎么办?现在连皇上都下旨在全城通缉小姐,我们别说救人了,便是想要自保都难。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还要……”
她想说,我们真的还要再设法营救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那可是长公主,可是皇上啊!
就算小姐再厉害,又怎么能与整个皇朝对抗?
就算是王爷在这里,恐怕也只能妥协。
倒不如,倒不如就那么算了。
不再与长公主和皇上为敌,等王爷回来,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银铃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口。
却被金铃打断:“银铃,不要再说了!小姐不会同意的。”
如果小姐会为了苟且偷生,就放弃朋友。
那也就不是她们认定并追随的小姐了。
金铃双手缓缓攥紧又松开,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道:“银铃,你和徐瑞守着小姐,我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待银铃询问,已经消失在原地。
……
夜深人静。
笃笃笃的轻微敲击声,在御王府门前响起。
“金铃?你……你怎么来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金铃,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将她拽进来。
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发现,才悄悄掩上门。
金铃喘着气道:“司先生呢?带我去见司先生!”
侍卫露出为难的神情:“金铃,你……是不是知道南溪县主在哪?你来找司先生,是为了南溪县主的事吗?”
他觑着金铃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我们王爷如今的处境……唉,你……你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外人,将王爷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金铃怒从心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什么叫外人?小姐难道不是未来的御王妃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侍卫嗫嚅道,“更何况,她既知道自己是未来御王妃,便该安分守己,莫要在外面给御王府惹祸。”
“金铃,你本事御王府的人,如今怎么反向着外人,却不为我们御王府多着想呢?”
“你——!”
金铃只觉得热血冲脑,恨不得一拳打烂眼前人的这张脸。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自己是御王府的一员为荣。
此刻却只觉得,这府中也有太多人,虚伪的让人作呕。
“你说小姐是外人?”她咬着牙,一字字道,“她给王爷治病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她没日没夜给伤残营士兵做手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若如今的御王府中,剩下的都是你们这种货色,那我金铃宁愿与御王府从未有过瓜葛!”
侍卫被指着鼻子骂的面皮紫涨,满脸恼怒,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金铃姐姐……金铃姐姐……”
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小丫头从夜色中冲出来。
拉住了金铃的手。
“金铃姐姐,我……我带你去见司先生。”
金铃诧异地望过去。
只见这是个面皮有些粗黑的小丫头。
看着有些面熟,她却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小黑丫头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便往里头跑去。
司先生此刻就在书房,离大门的位置并不远。
金铃直到被推进书房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这小黑丫头是谁。
司玄中抬头看到金铃。
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
只是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司先生,求你帮帮小姐!”
金铃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南溪县主如今藏在何处?”
金铃正要说话。
司玄中却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也莫要告诉我。就让她好好藏着,在王爷回京前,都不要再出现。”
“一切等王爷回京了再做定夺。”
“这怎么行?”金铃急道:“等王爷回京,谢公子和韩小姐已经被长公主处死了。小姐她是绝不会……”
啪!
司玄中不轻不重地把手中的军报砸在桌面上,打断了金铃的话。
他又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南溪县主,也该消停些了。”
“她惹长公主府也便罢了,如今
怎么连皇上也敢随意招惹?竟还敢拿皇上的病症威胁他放人,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敢如此藐视皇权?真当她医术高超,便能肆无忌惮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司玄中脸上也带出了明显的怒意。
今日苏辔代表皇上来御王府传旨的时候,已经带着明显质问和警告的意味了。
苏辔甚至还问:“都这么多天了,王爷的病还没好吗?皇上关切兄弟,让咱家问问,需不需要派太医来给王爷诊治一番?”
司玄中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转头就听说,苏辔又去镇北军中传旨。
竟是让护君营协助禁军捉拿逆犯姜南溪。
并且在逆犯落网之前,护君营由禁军左统领祁瑞霖暂代统帅一职。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钳制了。
也代表了永熙帝此刻对姜南溪的怒气有多盛。
司玄中怎么都想不通。
自家那位未来王妃,那位祖宗,怎么能把事情折腾到这等地步的?
她这是不把天捅个窟窿,不肯罢休啊!
司玄中的话,让金铃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满腔的热血与祈盼,也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寒透体。
金铃闭了闭眼,哑声道:“可是司先生,谢公子和韩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遭受这些?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和小王爷,他们就活该被凌辱折磨,活该去死吗?”
“御王府就不能想办法帮帮小姐,帮小姐救出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司玄中眼中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
随后又沉寂下去:“金铃,别忘了你的身份。王爷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御王府才是你的家。便是南溪县主,将来也是要嫁入王府中,履行她身为王妃的职责的。”
所谓王妃的职责,便是一切以御王府为先。
任何行为都不能出格,不能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损害王府的利益。
金铃呆呆地跪在原地,泪水抑制不住的肆意流淌。
司玄中看她这般,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如这样,你暗中将南溪县主带回王府来。无论旁人如何,至少我们御王府定能保住县主的安全。等王爷回京后,想办法向皇上求情,撤了她身上的通缉。到时候,一切便能回归正轨了。”
“回归正轨?”
金铃低低呢喃了一句。
随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
笑的无比讽刺,无比悲凉。
“司先生,你真的觉得,谢公子和韩小姐死了,一切还能回到正轨吗?”
司玄中一时无言。
金铃敛起了笑容,又擦掉随着笑滑落的眼泪。
她站起身,朝着司玄中作了个揖。
淡淡道:“今晚是金铃僭越了。小姐明明说过,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借御王府一兵一卒,更不会指望御王府为她救人。可我却违背了小姐的意愿,自以为是地觉得,或许御王府能成为小姐最后的支柱。”
“但请司先生放心,以后这样的痴心妄想,金铃绝不敢再有了,整个碧清院中,也没人会再有!”
“今日我来过的事情,就请司先生和御王府都当做不知道,也千万莫要出卖小姐的行踪。”
“就当,看在小姐救了王爷一命的份上!”
司玄中看着金铃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
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事情失去掌控的恐慌。
他自认为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御王府,也为了西楚国的安宁。
是的,他……没有做错!
因为心绪太过不稳,司玄中和金铃都没有发现。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那个领金铃来的小黑丫头,一直悄悄蹲在窗下偷听。
等金铃走后,她就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
从王府的狗洞钻到慕华园,又从慕华园不高的围墙上攀爬离开。
小黑丫头一路狂奔,没多久就来到了城西的镇北军军营。
守卫的士兵看到她,也没有意外。
笑着说了一句:“黑丫,这么晚又跑来军营做什么?想你爹了?”
小黑丫头一句话不说,三两步绕过障碍,来到了伤残营所在的位置。
“爹爹!”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病床边。
若金铃此时在这里,便会认出来。
这中年男子,正是姜南溪在伤残营中作手术救的第一个病人老费。
而今日带她去找司玄中的小黑丫头。
正是老费的女儿,黑丫。
只是一个月不见,当初瘦小的仿佛干瘪萝卜的小姑娘长高了不少,也多了许多肉。
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是以金铃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自从姜南溪救了伤残营士兵后。
伤残营原本缺的粮草、药物都补上了。
那些来帮忙的伤残营家属,也都安排了去处。
黑丫因为年纪小,家里又没其他亲人了。
宋武就想办法把她安排进了御王府当丫鬟。
只是之前老费刚做过手术,伤没好全。
黑丫才一直留在营中照顾。
这段时间,伤残营中的伤兵慢慢养好了。
有不少病情轻的,甚至都已经回护君营去操练了。
黑丫才开始去御王府中当值。
但此刻,原本已经空了大半的伤残营中,却挤满了人。
一看到黑丫,他们立刻焦急的围了过来。
“黑丫,小医仙怎么样了?”
“皇上怎么突然就通缉小医仙了?”
“我听说小医仙还受了伤,真的假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嗡在营帐中响个不停。
哪怕所有人都压低了音量,生怕被人听到。
也吵的不行。
黑丫喘匀了气,才把刚刚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
小姑娘记性很好。
虽然不能把司玄中和金铃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却也还原了七七八八。
营帐中原本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凝重焦心。
之前差点被截肢的老兵李茂神色茫然,忍不住喃喃道:“小医仙得罪陛下,得罪长公主,就只是为了救一个小官的女儿和一个无权无势的学子吗?”
“可这就是小医仙啊!”老费哑声道,“否则,像小医仙那
样的贵人,为什么要来我们伤残营,不在乎我们肮脏丑陋又残破的身体,没日没夜地给我们治疗?”
“是啊!在小医仙来之前,我们早就被放弃了。”又有人带着哭腔说话,“没有草药,没有大夫,没有人管我们死活。我们就像一坨坨早已没用的烂肉,等待着死亡。”
伤残营中,有多少人是这般痛苦地被送进来。
又冰冷无生机地被抬出去。
来来回回,早就麻木了。
可是,小医仙出现了。
他们的王妃出现了。
她说:“这些兵,别人不救,我来救!”
然后,她便真的用神乎其神的医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是她带来了王爷,带来了其它军医。
让伤残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不是那埋葬将死之人的坟墓,而是温暖的救赎。
伤残营中那样脏,那样臭。
他们的身份是那样卑微,那样低贱。
蛆虫在他们伤口中蠕动,会传染的瘟疫时常在营中肆虐。
小医仙明明高高在上,身份尊贵。
却从没有嫌恶过他们,更没有放弃他们。
黑丫脆生生道:“医仙姐姐是怎样救爹爹的,就会怎样救别人。在医仙姐姐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些人却要捉她,要杀了她。”
黑丫突然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讨厌那个皇上,讨厌长公主,他们都是坏蛋!”
“医仙姐姐是神仙,他们对神仙不敬,他们会遭报应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唰——!
老费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黑丫,不许胡说!”
其他人也连声道:“出了这营帐,这样的话绝不许露出一个字,听到没有?这可是要砍头的!”
黑丫应了下来,却还是气的小身体发抖。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挨在老费身边,低泣道:“爹爹,医仙姐姐会不会死啊?我……我不要医仙姐姐死!如果没有医仙姐姐,我……我已经没有爹爹了。呜呜呜呜……爹爹,御王府不肯帮医仙姐姐,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老费回答不出来。
整个帐篷中也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帮?
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小兵。
要怎么帮小医仙?
更何况,他们还是镇北军护君营中的一员。
凡是士兵,必听调令。
任何人敢擅自行动,擅离营帐,都会被当做逃兵论处。
而且,若被发现他们镇北军士兵在帮助小医仙。
会不会连累了王爷和镇北军被皇上所疑?
到那时,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是,不帮……
难道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身陷绝境,却不闻不问?
难道镇北军还真的要协助禁军,去捉拿小医仙?
今日,他们若眼睁睁看着一次次救赎他们的小医仙被害死。
以后,当他们再度陷入绝地时,还会有第二个小医仙来就他们吗?
突然,其中一个老兵一咬牙拿出腰牌,重重拍在病床上。
这腰牌是镇北军的每一个士兵将官都会佩戴的。
上面有士兵的姓名、所属部队、入伍时间等信息,是士兵的身份标识。
凡是进出军营的,也需要拿出腰牌做登记。
老吴头道:“老子反正孑然一身,打得仗够多了,杀的敌人也够本了!”
“之前要被砍掉腿的时候,老子就已经不想活了。”
“是小医仙给了我新生,现在小医仙有危险,老子怎么能在这里苟且偷生?”
“大不了,老子就把这条命重新还回去!”
“哈哈,与其呆在这护君营中发霉,老子还不如跟着小医仙去救人。若是死了,你们就当老子死在了战场上,老子一点都不窝囊!”
一边说,他一边把身上的甲胄和制式兵器都解了下来,一起丢在榻上。
“等老子走多一会儿了,你们就去上报,说老子当了逃兵,让他们来抓我就是了!”
说着,豪迈地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茂突然开口叫住他,“老吴头,我跟你一起走!”
他声音沙哑,眼中满是决绝:“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难道我李茂就是吗?你的腿是小医仙保住的,难道我的就不是吗?要帮小医仙,我们一起去!”
说着,一把抓下了腰牌,拍在榻上。
啪——啪——啪——!
沉默地,又有一个个腰牌拍在了榻上。
黑暗中,一张张粗糙黝黑的脸显得格外朴素,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老费看了女儿黑丫一眼。
有些担忧,有些愧疚。
却也毫不犹豫地将腰牌摘了下来。
黑丫双眼却亮晶晶地,开心地仿佛一只小鹿:“爹爹,我们要去帮医仙姐姐打坏蛋救好人吗?太好了!”
“也……也算我一份吧!”
角落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医助张阳弱弱举起手来。
他脸上还挂着年轻人的稚嫩,所以眼神也格外清明。
“我下午去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我觉得南溪县主没有做错。谢公子和韩小姐不该死,小医仙更……更不应该被通缉。镇北军如果真的协助禁军捉拿小医仙,就是助纣为虐。我,我不愿留在军中了。我虽然只是个医助,帮不上什么忙,可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好小子,讲义气!走,我们兄弟一起!豁出命去,陪小医仙疯一场!”
一个营帐中的人,几乎全都放下了腰牌,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怕引来隔壁护君营兵士的警觉。
可是双眼却格外闪亮。
神情中有忐忑,有迷茫,更多的却是豁出一切的勇气。
他们是最卑微的底层士兵。
是差点被如烂泥一般丢弃的弃卒。
可是,弃卒也有良心,也知感恩。
在他们的救命恩人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他们要站在她的身后。
做她的后盾,做她的尖刀。
与她无论生死,共同进退。
哪怕这样会豁出他们的性命。
也要将小医仙保下来。
那样,在不久的将来,才会有其它卑微伤残的弃卒,如他们一般得到救赎。
“咳咳……”
众人刚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帐,低声商量着一会儿要如何说服守卫放他们出
去。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咳声。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们的魂都吓没了。
悄默无声站在黑暗中的,不是护君营的统领副将宋武又是谁?
“宋……宋将军!”
完,完了!
宋将军是什么时候站在营帐外的?
那不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几人的脸色都白了。
就连刚刚说的最潇洒豪迈的老吴头,此时双腿都有些抖。
在镇北军中,当逃兵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啊!
几人哆哆嗦嗦地想跪下去。
宋武却道:“从今日起,你们从镇北军中退伍了。”
啥?
老费等人愣住了。
退伍?
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老费想明白。
却见宋武视线往身后扫了一眼,瓮声瓮气道:“你们也一样。”
“从今日开始,就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他们这才发现,宋将军身后竟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这几十人可不是如他们这般的老弱病残。
而是镇北军中真正的精锐。
最匪夷所思的是,站在宋将军侧后方,率领着这十几个精兵的,竟是程达程校尉。
那可是宋将军的心腹亲卫啊!
可刚刚宋将军说什么?
程校尉和十几个精兵,都退伍了?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等人还在震惊中。
却见程达毫不犹豫地一拱手:“是,将军!”
“遵令!”
十几人,眼神坚定,齐声应诺。
无一人怨怼,无一人犹豫,无一人退缩。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宋武又道:“你们是退伍,不是逃兵!我镇北军对退伍的士兵,向来待遇优厚。之前发给你们的装备,就不需要归还了,除了腰牌,全都可以带走。”
老费他们缓缓瞪大了眼睛。
“记住,从今日开始,你们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与镇北军无关。”
“你们想要保护谁,杀谁,救谁,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要记住一点,你们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都给老子记住了!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夜色中,沙哑粗犷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铁骨铮铮,掷地有声。
话说到这,老费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将军这是支持他们去援助小医仙啊!
皇上有令,要镇北军协助禁军缉拿小医仙。
镇北军不得不从。
可小医仙是他们的未来王妃,更是镇北军的救命恩人啊!
他们怎么能忘恩负义?
所以宋将军让他们“退伍”,让他们脱离镇北军的身份,去保护小医仙,帮助小医仙。
几人的眼圈发热,一一将手握成拳头,砸在胸口。
“遵令!”
他们一日是镇北军,一世都是镇北军。
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一行人顺利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军。
在程达的带领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宋武看向北疆的方向,双拳紧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狗屎的!”
“老子也想退伍!”
“狗屁的护君营,狗屁的协助禁军,这主将谁特么爱当谁去当!”
王爷收到自己的飞鸽传书没有?
能在后日之前赶回来吗?
要快!快回来啊!
您的王妃要被欺负死了,老子要憋屈死了啊!
===
姜南溪只睡了一会儿,便醒过来。
因为南渊阁的成员,找到了别院。
姜南溪忽略了腿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慢慢翻动着手中的绢帛。
上面记载着南渊阁每个人的身份背景。
还有,把柄!
以及制衡他们的手段。
尤其是眼前单膝跪地的六人。
他们的武功是南渊阁中最高的。
此刻若任何一人有所动念。
姜南溪便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绢帛上,却清清楚楚写了他们每一个人加入南渊阁的所求。
还有在加入南渊阁后,服食过的毒药。
并且每一个人服食的毒药都不同。
绢帛上详细记载了每人服食毒药的药性,发作的时间,以及对应的解药。
谢斯辰在招募这些高手的时候。
还是明显做过筛选的。
几乎每个人都与皇室不睦,甚至有仇。
且许多人的入阁目的,都是求医。
“这小子……”
姜南溪轻轻笑着,眼眶有些发热,“明明不过半月时间,一边准备科考,一边竟还做了这么多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明明是这样的天纵奇才,国之栋梁。
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叫沈眉?”
姜南溪看向了六人中唯一的女性:“你加入南渊阁,是为了替你女儿求药?”
“是!”
沈眉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她今年不过三十岁,可眼角已满是皱纹,两鬓也出现了斑白风霜。
显出比同龄人更深的老态。
不过因为内力深厚的缘故,她的双眸精芒内敛,周身有股凛冽的煞气。
“阁主,属下听谢护法说,您医术高超,能治疗我女儿的病症。只要属下为南渊阁效力三年,阁主你便愿意医好我女儿的病?请问阁主,谢护法此话是否属实?”
“咳……”
谢斯辰这家伙,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个护法的称号?
姜南溪看着绢帛上关于沈眉女儿病情的记录,淡淡道:“我可以现在就给你药,让你治好你的女儿。”
“什……什么?”
姜南溪看着豁然抬起头的六人,神色浅淡道:“你们都知道,如今我得罪了长公主,还受当今皇上通缉,只能躲到这偏远的别院中。之前招募你们的谢护法,也被关进了大理寺中,后日就要被长公主处决。”
六人脸上明显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武功最高的栾元龙忍不住道:“接下来阁主待要如何?是要逃离京城,甚至逃出西楚吗?没问题,我等可以护送阁主离开,但前提是,阁主要将谢护法下在我们身上的毒先解了。”
说到这里,六人脸上都已经露出了几分威胁与狠意。
他
们才加入南渊阁没多久。
要说对姜南溪这个阁主有多忠心,那是绝对没有的。
六人周身散发的杀意,让护持在一旁的银龄如临大敌。
悄悄往姜南溪身边靠近了一些。
只待情况不对,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护住小姐。
可姜南溪却仿佛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所觉。
她看着六人,声音平静道:“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我何时又说过,要停止我的计划了?”
六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栾云龙忍不住提高音量:“你还想救谢护法?”
救谢斯辰和韩妤菲,她自然要救!
可只是救人,又怎么够呢?
姜南溪朝沈眉扔出一个木盒:“这里面,是能治疗你女儿的药物。使用方法,我都记在纸上了,你只需要让你女儿按时服用,大概一个月内,她就能明显好转。”
沈眉一把抓过木盒,颤抖着手打开。
只见木盒中摆放着一个个非常奇怪的小瓶子。
瓶子是透明的,材质像是极其昂贵的琉璃,可又似乎与琉璃不同。
里头装的液体则是无色的,看上去像是水。
沈眉又打开小瓶子上放着的纸。
就如姜南溪所说,上面写了服用的方式方法:一日三次,饭后口服。
可除了服用方法,竟还有一段极其详细的,关于她女儿病情以及治疗方案的描述。
“儿童肾病综合征,常见的临床表现为水肿,常始自眼睑、颜面,渐及四肢全身,为凹陷性,严重者可出现浆膜腔积液,如胸水、腹水。以及尿量减少、精神萎靡、倦怠无力、食欲减退,有时伴有腹泻等。”
第三百三十六章 哪怕跟皇室为敌
“看脉案,病人未出现并发症,病情不算严重,只需口服糖皮质激素2—4周,即可逐步缓解。期间需卧床休息,病情缓解后活动量逐渐增加,缓解 3—6个月后与正常人无异,但避免过劳。”
沈眉只看了前半段,身体就忍不住筛糠般颤抖起来。
眼眶也一阵阵发热。
因为姜南溪写的临床表现,与她女儿的病症一模一样。
而后面的治疗方案。
更没有像其他大夫一样,只会说“好好静养”、“再服用几帖药试试……”
纸条上,明确地,没有半点模糊地,写明了她女儿会痊愈的时间。
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儿童肾病综合征”,什么又是“糖皮质激素”。
可她就是莫名的愿意相信,这纸上写的每一个字。
相信她女儿的病,真的能治好!
沈眉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经溢满了泪光:“阁主,这些药真的能治好我女儿的病?你……你就这样给我了?”
她的激动表现,让栾云龙他们没忍住,凑过来一起看纸条上的文字。
姜南溪也没有阻止。
这一看。
其他五人也都坐不住了。
“阁主,你给沈眉的女儿治好了,那我们……”
他们可都需要神医的治疗啊!
有的是为了他们自己。
有的是为了亲人。
姜南溪抬了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毫不遮掩道:
“我给沈眉这些药,治好她女儿的病,就是在告诉你们,只要是在医术方面,我有自信,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
病例脉案,谢斯辰都已经整理收集了。
所以姜南溪可以很自信的说。
她都能治!
五人一下子激动了,呼吸一个比一个粗重。
有几人没忍住,和沈眉一样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们若非被病症磋磨了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无能为力。
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地信了谢斯辰的忽悠,加入一个毫无名气的新组织。
如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绝境真的能解决。
又怎么能不激动?
姜南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这些人会加入南渊阁。
一定是打听到了自己在拂柳庄和伤残营救人的事情。
可打听到的消息,又哪有身边和自己一样焦头烂额、求助无门的人突然被治愈,来得震撼?
果然,这六人看向姜南溪的目光一下子变了。
原本的警惕和轻视,几乎都被热切的渴望所取代。
在他们祈求前,姜南溪率先开口:“我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可你们又能回报我什么呢?”
六人面面相觑。
沈眉一边小心翼翼收起木盒,一边道:“阁主,我们都知道你想救出谢护法,可光凭我们南渊阁这些人,恐怕全赔上了,也不是长公主府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皇上,还有禁军。
姜南溪:“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直接与长公主府作对。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若是成功了,不需要你们为我效力三年,我便能解你们困苦病痛,也会给你们解药,还你们自由。”
“若是失败……”
她笑了一下,无比从容,无比坦然:“那就只能说声抱歉,连累你们陪着我这个阁主一起去死了。”
“怎么样?愿意跟着我干吗?”
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六人连呼吸都仿佛屏住了。
突然,栾云龙咬牙道:“阁主,属下听闻你可是皇室封的县主,还是未来的御王妃。你……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皇室对抗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的通缉令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不怕失去一切,失去你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甚至,失去生命?”
“我当然怕!”
姜南溪一字字,掷地有声地道:“可我更怕人面兽心的畜生得不到惩罚,无辜惨死的冤魂得不到安息。我更怕我的朋友因为我而含冤受辱而死!”
“这个理由够吗?”
栾云龙胸口起伏:“哪怕跟皇室为敌?”
“哪怕跟皇室为敌!”
“艹!”
栾云龙一拳头砸在地上,赤红着眼低吼一声:“老子跟你干了!”
其它人的情绪没有栾云龙那么激动。
可是面对皇室这个庞然大物的敌人,除了少许的畏惧。
更多的也是激动和义愤。
这就是谢斯辰选人的聪明之处。
眼前的六人,非但在医术上有所求。
还或多或少被权贵倾轧践踏过。
也只有这些人,在如今的绝境之下,还肯为她所用。
确定暂时收服了南渊阁
的高手。
姜南溪没有再耽搁,一一将任务派发了下去。
栾云龙几人刚要拱手离开。
程达又带着“退伍”的镇北军寻了过来。
双方在门口撞个正着。
又恰好碰到刚回来的金铃。
金铃还以为镇北军奉圣旨来捉拿姜南溪了。
吓得三方差点爆发一场大战。
直到黑丫跑出来抱住姜南溪,又给“仙女姐姐”磕头。
姜南溪才知道他们的来意。
他们竟从镇北军脱离了出来,只为帮自己。
姜南溪喉头哽咽,想说什么。
看着眼前一双双决绝坚定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朝着别院中每一个愿意陪她疯,陪她赌,陪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友人,深深弯腰鞠躬。
此恩,我姜南溪永不会忘!
“小医仙,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是你吩咐的,哪怕再大逆不道,我们也愿意去做!”
姜南溪看了外面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缓缓道:“我要京城中每一个人都知道欧阳盛兄妹的所作所为。”
“我要将被长公主府践踏,却不得不隐忍的每一个可怜人,心中的怒火挑起来。”
“我要在京城中放一把火,一把舆论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篑土之聚,可以成山。
“我要皇室的尊荣,权利的威慑,再没办法成为那些作恶者的保护伞。”
“我要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知道,民众的怒火,有一日也能撼天动地!”
在众人震撼到回不过神来的目光注视中,姜南溪轻轻敲击着桌面。
手指拂过一旁的一本书籍。
封面随着清风簌簌翻开。
指尖恰好点在一句话上。
【天子忘民则灭,诸侯忘民则亡。】
她说:“这把火,会从明理书院……开始烧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熊熊怒火
明理书院。
一个最偏僻的堆放杂物的院子中。
穆泽远安静地坐着。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斑白的鬓发上。
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孤寂而绝望的气息。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泽远,你终于出现了!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就算科考考的不好,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躲起来不见人啊,你知不知道书院的教授得知你旷课后,发了多大的火?”
“而且你好不容易回了书院,不去跟教授他们请罪,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些进来的学子显然是和穆泽远极其熟识的。
一边闯进来,一边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然而一进门,看到坐在里头的穆泽远。
几人猛地愣住了。
“泽……泽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平日里与他们交好的,那个沉稳睿智,又意气奋发的少年吗?
明明他们也才几日不见,穆泽远怎么像是老了十几岁。
穆泽远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穆泽远,你叫我们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究竟有什么事?”
穆泽远的友人诧异回头。
这才发现来的这一波学子,平日里与他们并没有太大交集。
哪怕在明理书院中,通常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与穆泽远相交的大约都是五六品官的家的子嗣,或高官家不受宠的庶子。
他们身份相当,品行相近,趣味相投。
不知不觉就玩在了一起,成为好友。
而这次来的这波学子,大部分都是贫寒子弟。
也有几人是家世显赫,且平日成绩极好的。
穆泽远的友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泽远,你叫他们过来的?”
叫过来做什么?
他们平时也不玩在一起啊!
穆泽远的身体直到此时才微微动了动。
就好像是从冰冷的尸体状态,慢慢复活了过来。
“我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他摇晃着站起身,沉寂如海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同窗,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失去了焦点。
“你们……都听说了吗?后日,谢斯辰和妤菲……就要被长公主处决了。”
“什么?”
一句话,宛如惊雷砸在了所有人耳边。
那些和穆泽远不熟的学子,刚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耐烦。
此刻却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贫寒学子猛地冲到穆泽远面前,一把拽住领子。
“你说清楚?谢斯辰怎么了?长公主为何要处决他?”
此人正是在百花宴上,质问冯延的其中一个学子,毕子墨。
也有人喃喃道:“我前日上街,确实听闻了消息,说是一个姓谢的学子杀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是以长公主要在三日后将他处以极刑……”
听到的时候,他们心中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可却又马上否定了。
谢斯辰已经消失很久了,有人说他早就回通化府老家了。 又怎么会在京城杀了欧阳小王爷,又要被处以极刑呢?
可此刻,穆泽远的话,将他们心中不详的预感彻底变成了现实。
而穆泽远的好友,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妤菲?”
“泽远,你……你说的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长公主为何要处决她?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穆泽远的一只手之前在与大理寺差役的打斗中被硬生生折断了。
姜南溪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时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哑声道:“我今日寻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穆泽远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他说了冯延骗谢斯辰去给欧阳萱送字画。
却是把他卖给了欧阳萱当男宠。
他说了谢斯辰宁死不从,所以被欧阳萱关在地牢中日夜折磨,生不如死。
他说了自己也被欧阳萱看上,所以才一次次被冯延派往长公主府送东西。
他说了姜南溪在韩妤菲的协助下,从长公主府中救出谢斯辰,因而彻底得罪了长公主府。
他甚至……说了韩妤菲被欧阳萱送给了欧阳盛,一日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连她的哥哥韩文彬,也被虐待而死。
每说一个字,穆泽远都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剜去一块又一块血肉。
他知道,公布这些,会让韩妤菲和谢斯辰的名声受损。
尤其是妤菲。
她是女孩子。
寻常人听说她被糟蹋了。
第一反应不是那些侮辱她的人该死。
而是这个女孩脏了,不清白了。
可是,流言蜚语再伤人又如何?
名声再重要又如何?
抵得上妤菲的命吗?
他此刻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想要妤菲活下来!
穆泽远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子。
他们的脸上有震惊,有茫然。
可更多的是强行压抑的,燃烧在眼底深处的熊熊怒火。
南溪县主说。
明理书院的学子与他一样年轻,一样稚嫩,一样热血。
他们心中的那股火,还没有全部消散。
而他们,需要这些学子心中的那团火,来对抗长公主府,对抗巍巍皇权。
穆泽远闭了闭眼,任凭泪水滚落。
他的神情憔悴,声音嘶哑,可说出的话却意外的有煽动力,让人忍不住共情。
“我不知道,在我和谢斯辰之外,还曾有多少年轻的学子、官员、平民,遭过欧阳萱的毒手。”
“又曾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被欧阳盛关起来蹂躏折磨。”
“就因为他们是长公主的子女,就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所以他们欺凌我们,我们就要活该承受。”
“稍有反抗,等待我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西楚国没有法度吗?京城中没有人能主持公道吗?这朗朗青天下,就没有天道良心可言吗?”
“妤菲和谢斯辰明明都已经遭受了那样的折磨,明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可就因为长公主一句话,他们就要被凌迟处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快速传播
穆泽远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响声。
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下来,混合吐息着彻骨的仇恨。
“我们日夜苦读,科举入仕,为的就是在这样一个烂糟的朝廷中效力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妤菲和谢斯辰白白枉死。”
“拼着这条命不要了,我也想问问当今圣上,问问满朝文武,问问头顶的三尺神明,他们……凭什么要死?欧阳盛和欧阳萱那两个畜生,又凭什么不用受到惩罚?”
穆泽远话音刚落。
就听一个声音低吼了一声:“泽远兄,算上我一个!”
说话的是毕子墨。
“斯辰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是我蠢,竟完全没想到,他失踪竟是被长公主府囚禁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若还袖手旁观,那我就是畜生了!”
“也算上我一个!我今日才知道,长公主府竟嚣张枉法到了这等地步。我等苦读圣贤书,为的就是有一日入仕为官,为民请命。今日面对此等暴行倾轧我们若装聋作哑,来日还有何资格围观,又哪来的脸谈为民请命?”
“是啊,今日我们不救谢斯辰,下一个被长公主府迫害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此等毒瘤不除,国将不国啊!危险又如何?为天理!为公义!何惜此身!”
听着一个接一个响起的声音。
穆泽远有些愣住了。
他原以为,姜南溪的想法太天真,太异想天开了。
明理书院的学子,怎么肯为了不相干的人,冒死对抗权贵呢?
可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啊!
他们的心中,真的埋藏着火种。
只需要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泽远兄,你说,要我们如何做,才能帮到你?”
穆泽远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水光涌动。
却泛起了璀璨的光芒:“檄文!”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厚厚一叠资料。
这些是姜南溪让南渊阁搜集的欧阳盛和欧阳萱的黑料。
在把谢斯辰从长公主府救出来后。
她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只是她原本的打算是谈判、威胁,再在合适的时机公布于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里是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这些年做过的恶事。”
“我希望你们能用手中的笔,把这些事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在京城所有的书院,在你们的家人以及官员、宗室之间传阅开去。”
光靠文章和故事当然还不够。
因为大部分老百姓是不认字的。
所以明理书院的学子,最重要的是在上层官吏学子之间传播。
而在民间。
姜南溪早已准备好了说书人、朗朗上口易传播的歌谣。
还有半夜到处张贴的通俗易懂的漫画海报。
距离处刑,只剩下两天不到。
时间太短太紧。
但幸好,只是京城一地。
还来得及。
她要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弟的恶行,在最短的时间内,以病毒传播的方式,传扬开去。
……
长公主府中,此时正为了欧阳萱的病,忙的焦头烂额。
萧雅娴甚至将暂居宫中的神医谷首席崔昊辙也请了过来,为欧阳萱诊治。 以至于根本就分不出心思去关注外面的舆论。
萧雅娴完全不知道,只在短短的一日一夜间。
长公主府中每一个人的恶行,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说书人在茶馆酒肆中口沫横飞,竹扇飞舞。
学子们在馆舍中笔耕不辍,义愤填膺。
官员们在朝房窃窃私语,神色古怪。
街头巷尾总会出现一张张绘声绘色,简单易懂的漫画。
小孩们聚在一起,一边嬉闹,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唱着。
“皇凤宅中出祸星,专抢俊男和美人。
铁链锁住活人腿,皮鞭抽烂好肉身。
姑娘泪尽投了井,郎君血洒乱葬坟。
都说皇家金銮殿,怎养这对催命神。”
声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广。
只短短一日,已经传入了京城无数人的耳中。
最重要的是——
传入了,那些曾经被欧阳盛和欧阳萱所害的无辜之人的耳中。
……
禁军总旗营帐中。
满脸胡茬,眼窝凹陷的男人,慢慢擦着手中的枪。
在他的身旁丢着一块落满了灰尘的腰牌,腰牌上写着:“禁军总旗叶大龙”。
喃喃道:“娟娘,娟娘,为你讨回公道的机会来了。你一定要保佑为夫……”
……
郊外,坟冢外。
一个落拓的书生抚着冰凉的石碑,泪如雨下。
“苒苒,从前是我懦弱,不敢反抗欧阳萱那个畜生,可没想到,却还是害死了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呜呜……苒苒,当初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啊……”
“南溪县主联络我,让我在明日与其他人联合上告,我知道状告宣华郡主的结局可能是死。可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哪怕死,我也要她们血债血偿!”
……
破败的屋舍中。
一对年迈的夫妻,抓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焦急地道:“月儿,不要去,不要再去掺和了,你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
“不,我要去!”
少女神色决绝,眼中燃着一簇火,“爹娘,若非谢公子相救,我和那些姐妹早就已经死在桃园庄中了。如今谢公子要被凌迟处死,我知道真相,怎能不去救他?那我算什么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爹娘,求你们不要阻止我,明日我定要去法场,我要告诉所有人欧阳盛那个畜生的恶行,我还要证明,谢公子和南溪县主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
……
定远侯府中。
凌婉茹和沈玥彤刚被解救回来。
受了一晚上的罪,正又惊又怕。
然而听说姜南溪被通缉,韩妤菲和谢斯辰要凌迟处死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整个定远侯府都沉浸在能彻底霸占姜南溪嫁妆的喜悦中。
唯有被遗忘在松竹院的沈翊文,满身脏臭,心中焦急而绝望。
与这府中的快乐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翻窗进入他的房间。
沈翊文豁然抬头,还没看清人影。
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小姐让奴婢问沈二公子一声,你之前答应她做的事情,如今还作数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可有个人,不想你们死
等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真正传入长公主府,传入萧雅娴耳中的时候。
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谢斯辰与韩妤菲的处刑当日。
“崔医师,萱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她体内的针还能取出来吗?”
崔昊辙收回把脉的手。
一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
一边笑道:“长公主大可放心,宣华郡主体内的针,早已经取干净了。”
床上的欧阳萱焦急道:“那本郡主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口疼?”
崔昊辙:“那是因为,扎入宣华郡主体内的针,确实被人下了毒。”
“针虽然取出来了,可那些毒素却留在了郡主您的经脉中,日夜腐蚀。”
“郡主自然会感觉到疼痛。”
随即,他又自信一笑道:“不过,这点毒素难不倒我神医谷的大夫。一会儿,在下就给郡主配几副药,郡主服用半个月后,经脉中的毒,就能驱散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顿时欣喜若狂。
又有些担忧道:“本郡主体内当真没有银针了?”
“呵呵,在下听说了,郡主是听了那位南溪县主的话,才误以为自己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
崔昊辙不以为然道:“这位南溪县主可真是能危言耸听啊!骗皇上得了绝症,又骗郡主您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也不知她是何等的巧舌如簧,竟让你们都信了她的鬼话。”
“在下行医十数载,诊过的病症无数,难道连病人经脉中有没有银针都不知道吗?郡主之所以会疼痛,不过是那些下在银针上的蚀心草之毒,给您带来的错觉罢了!”
一番解释,让萧雅娴和欧阳萱都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萧雅娴突然阴沉了脸色。
“那个蛇姬,本宫已经让人严刑拷问了两天两夜,他依旧只承认给萱儿扎了针,却不承认银针上抹了毒。”
“那银针上的毒又是谁抹的呢?”
萧雅娴说着看了欧阳萱一眼。
欧阳萱突然灵光一闪,尖叫道:“谢斯辰,母亲,是谢斯辰!那日他就在酒池肉林中!”
亲眼看到她受折磨,又看到她杀了欧阳盛。
还在酒池肉林中留下了半块玉佩,给姜南溪那贱人顶锅。
那个卑劣的贱种,他还在银针上下了毒,差点害她成为残废。
但碍于崔昊辙和下人在场。
这些话她不能喊出来。
只是心中对于谢斯辰的恨意,已经熊熊燃烧到了顶峰。
再不只是因为姜南溪而迁怒他。
“母亲,今日你不是要处决谢斯辰和韩妤菲吗?我……我跟你一起去法场!”
“女儿要亲眼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的样子,那样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最好,在刑场上姜南溪那贱人忍不住出现。
到时便是一箭双雕。
她要每一个欺辱过她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萧雅娴看向崔昊辙:“崔医师,萱儿的身体,能去法场观刑吗?”
崔昊辙:“待在下给宣华郡主扎几针,稍稍恢复些力气,出去半日不成问题。”
欧阳萱双目灼灼闪亮。
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南溪和谢斯辰他们凄惨求饶的模样。
她向来骄纵,高高在上看不起平民,此时对崔昊辙的态度却好了不少。
“崔医师,多亏你来了京城,才能揭露姜南溪那贱人的真面目。”
崔昊辙骄矜地笑了笑,正要说话。 屋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长公主,事情不好了!”
萧雅娴眉头一皱,冷喝道:“慌什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进来的侍卫哆嗦着把手中的纸递过去。
这里头有讲述欧阳盛兄妹恶行的张贴漫画。
有抄录的童谣。
还有明理书院学子在士人之间传播的不署名檄文。
萧雅娴接过来随意翻看。
脸色越来越沉。
侍卫颤声道:“长公主,如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扬着这些东西,属下怕消息传的越来越广,会对我们长公主府不利啊!”
欧阳萱也拿起来看了一眼。
顿时火冒三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都狰狞扭曲了。
“姜南溪,一定是姜南溪那贱人!她想干什么,败坏本郡主的名声,强迫我们长公主府放了谢斯辰和韩妤菲吗?她做梦!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侍卫小心道:“长公主,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捉拿那些散播谣言之人?”
萧雅娴冷哼一声,一把丢掉了手中的纸。
“不用管他们!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姜南溪以为煽动这些暴民,就能为自己脱罪,就能拯救谢斯辰和韩妤菲,简直笑话!”
“等本宫亲手将这两个凶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到那时,本宫倒要看看,这京城中还有谁敢议论我萧雅娴的儿女,还有谁敢和我长公主府作对!”
……
大理寺狱中。
牢门发出吱嘎的声响被打开来。
谢斯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憔悴苍白,却越发昳丽俊美的脸。
牢门口,站着宋凛。
他的神色异常的复杂。
愧疚中夹杂着无力。
愤怒中又带着希望。
“谢公子,长公主府的亲卫连同禁卫军来提人了,本官不得不将你和韩小姐交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想你应该知道,接下来等待你和韩小姐的是什么。”
谢斯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感谢宋大人照顾了。”
宋凛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绝望。
没忍住道:“你,不怕死吗?”
谢斯辰垂下眼帘:“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都过了许久了。死,有什么可怕的?”
眼见他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宋凛突然道:“谢斯辰,你不怕死。可有个人,不想你和韩小姐死!”
“事到如今,她自己都被通缉了,却还在想尽办法救你们!”
谢斯辰原本从容的身影一僵,双眸陡然闭上。
他单薄的如纸一样的身体在颤抖,苍白的唇也在颤抖。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就随着大理寺的差役离开了关押他,却也保护他的牢笼。
第三百四十章 游街示众
离开这里,等待他的便是千刀万剐的酷刑与死亡。
他早已不怕痛,也不怕死!
可他怕那个人,明知前方的路是刀山火海。
却依旧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他。
那个人,她做的出来的!
这世间也唯有她一人,会那么做!
……
谢斯辰被带出牢房的时候,才看到了韩妤菲。
比起谢斯辰被关在普通牢狱。
宋凛给韩妤菲的待遇可谓是极好。
住的是单人的牢房,给的饭食也是最好的。
为了她的伤势不恶化。
宋凛甚至从犯人中提出来一个大夫,为韩妤菲诊治。
可是韩妤菲的状态却还是越来越差。
等被带出大理寺狱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微弱,几近昏迷。
可长公主府的亲卫和禁军却不会有丝毫的怜惜。
他们粗鲁地从大理寺差役手中拽过谢斯辰和韩妤菲。
也不分男女,就把两个衣衫凌乱的人塞入了囚车中。
这辆囚车,不会马上到东华门所在的法场。
而是会顺着最热闹的街道,绕京城一圈。
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游街示众。
宋凛气的面色铁青:“祁将军,两个犯人马上便要被处决了,游街示众没必要吧?”
谢斯辰就算了。
韩妤菲可是大家闺秀。
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一番游街示众下来,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
她们都没有以后了。
午时一过,她们就会被处决。
宋凛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哀与愤懑。
他突然觉得,身上这一身绯色官袍,格外讽刺。
这个大理寺少卿,也当的毫无意义。
祁瑞霖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宋凛难看的脸色,笑的格外开怀。
“罪大恶极的犯人游街示众,本就是律法所定的。”
“宋大人难道想要阻止吗?还是宋大人对皇上和长公主的判罚有异议?”
宋凛身边的推官连忙道:“我们大人绝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没有就好!”
啪!
祁瑞霖一甩马鞭,高声道:“走!随本将军押解犯人,游街示众!”
“记住,一会儿要好好宣扬犯人的罪行!”
“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得罪长公主府,冒犯皇威,会是什么下场!”
一声令下。
囚车便在吱嘎吱嘎的车轮声中,缓缓离开。
车轮的滚动,带动囚车的震荡晃动。
这样自然会加重韩妤菲的伤势。
谢斯辰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牢牢束缚住了。
哪怕不顾及男女大防,也没办法抱住这个虚弱苍白的女孩。
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撑着韩妤菲冰凉的身体。
给她一点依靠。
可没多久,雪白的囚服上,还是有鲜血渗出来。
连带着谢斯辰身上的衣衫也被洇湿染透。
猩红,刺目。
…… 随着囚车的行径,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一路上,祁瑞霖都在让人宣扬谢斯辰与韩妤菲。
连带着被提及的,还有姜南溪这个罪魁祸首。
祁瑞霖原以为,民众们看到游街示众的罪犯。
犯得还是谋杀小王爷的大罪。
定然会轰然叫好,畏惧自省。
可慢慢地,他却发现,民众的反应竟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那公子便是说书人讲的《血金枝》中,被宣华郡主强占的书生吗?果然长得一表人才,难怪会被宣华郡主看上!”
“看上了也不能把人囚禁起来啊!我听说这位公子已经是个举人了,原本今年就要下场科考,却遇上这无妄之灾。”
“唉,十年寒窗苦读啊,一下子全成了泡影。我回去可得让我儿子离长公主府远一点,那府邸富丽堂皇的,里头住的却都是吃人的恶鬼,可招惹不得。”
也有人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韩妤菲。
“小姑娘看上去才十七八岁啊,听说原本定了人家的,如今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瞧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看着就让人心疼,我家女儿要是被人这么糟蹋,我非跟人拼命不可!”
“把人欺负成这样还不够,如今还要把人处死!听说还不是普通的砍头,而是要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凌迟处死。唉,怎么能这么坏?”
“还不是因为那是长公主府,是皇上的妹妹!”
“长公主又如何?难道长公主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吗?”
议论声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极力隐忍。
到后来越来越大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慨和不平。
也不知道谁带的头。
人群开始往道路中涌。
还有时不时愤怒的喊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却又分辨不清方向。
“长公主就能滥杀无辜吗?”
“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都是受害者,不该死的!”
“长公主倒行逆施,会遭天谴的!”
祁瑞霖慌得连连大叫:“来人,来人!列队,镇压暴乱!”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急匆匆冲上来。
终于镇压住了动乱。
可天子脚下,便是镇压动乱也不敢粗暴见血。
只随意让士兵选了几个闹得凶的狠狠殴打了一番,便轻轻放过。
但祁瑞霖也不敢再节外生枝。
只得灰溜溜结束了游行,尽快将囚车里的犯人带去法场。
百姓们有些怕了,悄悄远离是非之地。
可也有些,反而被激起了满腔怨愤。
跟着囚车,一路来到了东华门的法场。
……
不到午时,东华门的法场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囚车在禁军的护卫下,挤开人群,来到了法场中央。
锁链哗啦啦打开。
两个穿着长公主亲卫服的男子走上前,一手一个,粗鲁地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拖了出来。
韩妤菲此时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身上的囚服上全是血。
身体也没有了行动能力。
可那拖她出来的亲卫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拽着她的手臂狠狠往地上一掼,“臭娘们,自己走!去处刑台!”
见韩妤菲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侍卫不耐烦地往她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装什么死?让你自己走听到没有?”
谢斯辰想要去拉韩妤菲。
可却被另一个侍卫抓住头发狠狠拽回来。
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谁准你乱走的,给老子去处刑台上好好等着!”
“等长公主来处决你们这对贱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亲自行刑
“泽远,泽远!你冷静点!!”
远处,人群中。
明理书院的学子死死抓住双目赤红的穆泽远。
“你忘了南溪县主的布置了吗?”
“现在上去有什么用?皇上和长公主都还没有到,现在你就算冲上去,能救得了韩小姐吗?说不定那些长公主的亲卫,失手就把你杀了!到时候,你要怎么救韩小姐?”
穆泽远疯狂挣扎前冲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泪水却糊满了他沧桑憔悴的脸庞。
身旁的明理书院学子,也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的凄凉与愤懑。
想想若是此刻在处刑台上被这般殴打轻慢的是他们心爱的女子。
若是被欧阳盛那样折磨凌虐的,是他们的未婚妻。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只会比此刻的穆泽远更绝望更无力罢了!
毕竟,那高高在上压迫他们的,是长公主。
是他们完全撼动不了的巍巍皇权。
毕子墨几个受过谢斯辰恩惠,或与谢斯辰交好的学子也在看着这一幕,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他们承认,自己懦弱,不敢正面与长公主作对。
明明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危在旦夕,却根本就不敢出去援救。
可这世上,又有谁敢呢?
长公主背后,可是有皇上、有太后,甚至有楚家撑腰啊!
不!
或许有一个人,她敢!
南溪县主!
那个让长公主府的恶行,在两日之内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女子。
可……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她真的能以一己之身对抗长公主府,甚至对抗当今皇上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道尖细的嗓音,穿透了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法场上方响起。
“宣华郡主到!”
“长公主到!”
“皇上驾到——!”
铜锣声骤然炸响,玄色旌旗翻涌如乌云压境,倾轧而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
是坐着銮驾的的长公主萧雅娴与宣华郡主欧阳萱。
是西楚国至高无上的皇上,永熙帝萧文昭。
穆泽远停止了挣扎。
猛地扬起头,血色双目死死盯着龙鳞卫簇拥的中心。
牙齿生生将嘴唇咬出了血。
周围的百姓如海浪一样跪下去。
零零落落地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明理书院的学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穆泽远也拉着跪了下去。
让他的身形显得不突兀。
……
永熙帝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华盖之下。
长公主萧雅娴和欧阳萱坐在他的左侧。
阮芷安和依旧戴着面纱的姜思瑶只能侍立在身后。
永熙帝右侧的位置,却安排给了无官无职、白衣之身的崔昊辙。
苏辔弯着腰,满脸谄媚笑道:“皇上,您看如今的西楚国多么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啊!这都是皇上您夙兴夜寐治理的功劳,所以百姓们才对您如此敬服,如此爱戴!”
萧文昭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
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这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跪拜敬仰,能为所欲为的滋味。 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分享他的权柄,触犯他的皇威。
萧文昭轻轻一抬手,威严道:“平身吧!”
等百姓起身后,他温和宽容地看向萧雅娴。
“今日朕不过是来旁观的,皇妹你才是主角。呵呵,接下来,你便安自己的心意行事吧!”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如何为盛儿报仇,朕都会支持你。”
萧雅娴连忙起身,红着眼圈,躬身下拜。
“臣妹谢皇兄爱护!”
话音刚落,萧雅娴豁然起身,走向了处刑台。
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戎装。
火红的软甲,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脸上画了浓妆,遮掩住眉眼间的憔悴。
也将她的五官轮廓刻画的格外阴沉凌厉。
“长公主!”
身旁的侍卫恭敬地双手递上鞭子。
这鞭子与欧阳萱平日里喜欢拿在手上的鞭子有些相似。
可无论握柄部分还是鞭节,都比欧阳萱的鞭子粗了一圈。
上面的倒刺一根根凸起,肉眼可见,寒芒瑟瑟。
这样一根鞭子,便是要挥动,也要偌大力气。
可以想见,若是落在人身上,只需一鞭,就能生生刮下一片肉来。
萧雅娴挥动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
随着啪一声巨响。
青石板地面竟硬生生被刮出一道浅浅的沟壑,粉尘飞扬。
萧雅娴冷冷道:“把那两个贱奴的衣服都给本宫扒下来!”
“本宫要亲自行刑!”
谢斯辰和韩妤菲早被拖到了处刑台中央。
一左一右押解她们的,正是刚刚随意殴打拖拽他们的长公主府侍卫。
听到命令,两人都露出狞笑。
毫不留情便要去撕扯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服。
围观的百姓原本碍于军队与皇权的威慑,噤若寒蝉。
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低低絮语起来。
“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竟还要脱人衣服?”
“那可是个姑娘家啊!要是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唉,你没听说吗?这两人马上变要被刮下全身血肉处死了,哪还有以后啊!”
“怎么能这样……连死都不肯放过人家,明明……明明都是无辜的,明明那两个才是祸星……”
“嘘,快别说了!不要命了?”
……
百姓的声音虽轻,可议论的人太多了。
压抑的情绪,也总有掩藏不住,泄露出来,落入萧雅娴耳中的。
萧雅娴想起早上属下送来的消息,神色一沉。
陡然提高音量厉喝道:“这两个贱奴,联合起来害我儿欧阳盛性命,乃是触犯国法,罪该万死!”
“今日,在这西华门法场,本宫要亲手将这两个贱奴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同时,这也是在告诫你们之中那些心怀叵测的刁民!”
“皇室权威不容冒犯,谁敢妄议半句,这两个逆犯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话间,两个侍卫已经扯住了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衫。
口中桀桀笑着,手上用力,就要直接撕碎两人身上所有的蔽体衣物。
让他们赤裸地,毫无尊严地袒露在所有人面前。
迎接酷刑,迎接死亡!
第三百四十二章 胸口,好疼!
撕拉!
布帛的撕裂声隐隐传来。
许多人都不忍得闭上了眼,不敢去看两人接下来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能撕裂苍穹的吼声,陡然从人群中炸裂开来!
“请苍天,鉴忠奸!”
“请皇上,诛奸佞!”
“千古奇冤,泣血叩阙!”
“数万冤魂,号泣九泉!”
“求皇上为民做主,为我等洗雪沉冤,昭雪正义安黎庶!”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低沉有沙哑,有清脆有浑厚。
可这些本该很不协调的声音。
此时却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一声接一声,声声泣血,震动九霄。
法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某个方向的百姓似有所感。
纷纷回头,随后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这才发现,十数个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忐忑,连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他们的眼中,更多的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这些火焰,支撑着她们,按照那个人给的剧本,吼出心中的愤恨。
也按照那个人的剧本,一步步,一步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走上处刑台,走到皇帝与长公主的面前。
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走到法场上,齐齐跪下。
强忍着颤抖,将刚刚的话又喊了一遍。
“请皇上,审冤情,惩恶徒,还我等公道!”
“请皇上,除奸邪,正乾坤,还天下清明!”
西华门周遭,明明站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
此时却静的针落可闻。
唯有这些人颤抖却决绝的声音在空中一遍遍回荡、回荡。
永熙帝萧文昭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他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出来。
这些贱民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统治的西楚国不够清明,不够公道吗?
极度的愤怒,让他胸腹再度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原本被崔昊辙用银针压制下去的头晕胸闷,仿佛也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些贱民太大胆了,竟敢冒犯龙威!”
苏辔尖着嗓子大叫:“老奴让龙鳞卫将他们全都砍了!”
“问……问主谋!”萧文昭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
苏辔:“皇上放心,老奴定会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说着,他一甩拂尘,冲着龙鳞卫首领吴昊尖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
“还不快把这些该死的贱民都抓起来,严加拷打,审问出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龙鳞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
吴昊一时也没有下令。
龙鳞卫是西楚皇族手中掌握的最精锐强大的护卫队。
阴阳双龙,一明一暗。
可以说是西楚每一任皇帝手中最至关重要的杀手锏。
龙鳞卫的刀向来指向的都是最强的敌人,最阴诡的刺客。
从不会指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吴昊和龙鳞卫的迟疑,让萧文昭眉头狠狠皱起。
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该死的吴昊!
该死的龙鳞卫!
如今竟然连龙鳞卫都敢不听他的号令了。
不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龙鳞阳符,却没有能调动龙鳞卫真正精锐暗卫的阴符吗?
若非父皇不将阴阳双龙符都给他。
他这个皇帝怎会做的如此窝囊?
萧文昭阴鸷的目光扫过吴昊,眸底闪过浓重的杀意。
但很快,他眼中的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
胸口,好疼!
这疼痛,已经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萧文昭的脑海中不自觉就回忆起赵盼夏传达的话。
“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萧文昭脸唰一下白了。
不!
这只是姜南溪的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绝不可能是真的!
可胸口真的,太疼了。
萧文昭按着胸口,想大口喘气,想让崔昊辙来给他医治,却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苏辔正要喝骂龙鳞卫。
却听祁瑞霖笑道:“苏公公,不过是拷问一群刁民,哪里用皇上的龙鳞卫出手?禁卫军就可以代劳!”
说着,他一挥手,阴测测笑道:“去,把那些贱民抓起来,就在这里严刑拷打!”
“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要多久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而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南溪!
祁瑞霖想起之前姜南溪和萧墨宸对自己的羞辱折磨。
此刻他就忍不住想畅快大笑。
眼看着禁军里分出一小队,凶神恶煞地包围了那些伸冤的民众。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视线焦急不安地四处乱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也有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反倒是一个个怨恨地瞪着欧阳萱,瞪着长公主。
神色间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个泠泠似寒泉击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在了西华门法场上方。
“祁瑞霖,堂堂龙武将军,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卫军,却只会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真是好威风,好伟大啊!”
唰!
一瞬间,法场上所有人全都猛然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就见一身雪白素衣的姜南溪缓步而来。
她今日的衣着极其简朴,头上没有钗环束发。
脸上也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可阳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落在她精致绝伦的眉眼上。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目光。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就是《血金枝》中那位义薄云天,替友人伸冤报仇的南溪县主?没想到竟……竟是这般天仙般的人物!”
“书里说就是她从欧阳小王爷的手中救走了韩小姐,却可怜了韩小姐的哥哥,还是无辜被害了性命。”
“可我也听有说书人说,其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是这位南溪县主……”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差点就要死了!
“那又如何,难道那位……不该死吗?而且你有没有听过完整的《血金枝》,不管南溪县主是不是凶手,谢公子都是心甘情愿去替她顶罪的!”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这位南溪县主,她……她坐在御王身边,她是御王的未来王妃啊!”
提到御王,不少百姓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
“御王和镇北军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御王妃怎么能被通缉、被处死呢?”
“难道就因为如今御王生病受伤了,便连他的未婚妻也要欺负吗?怎能这般……”
许多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却碍于皇权君威,敢怒不敢言。
在底下百姓嘈杂震惊的窃窃私语中,长公主萧雅娴却是突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姜南溪,本宫可真怕,你今日不会出现啊!”
“那本宫为了两个贱奴搞这么大的阵仗,岂不是浪费了?”
“不过还好,你半点都没让本宫失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你还有什么手段能逃出升天?能让宋凛再来保你吗?能再调动镇北军来护着你吗?”
“哈哈哈哈哈……”
萧雅娴半点没有理会底下百姓汹涌的不忿。
她大笑着调转了方向,走向姜南溪。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与怨毒。
啪!
手中的鞭子先是往青石地面甩了一下。
紧接着就朝着姜南溪那如诗如画的脸蛋狠狠抽过去。
“啊——!”
“御王妃快躲开!”
百姓一阵惊叫。
然而,预期中的血肉横飞,白骨支离没有出现。
一道阴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姜南溪面前。
那粗黑长满倒刺的鞭子,被一只满是伤疤的大手接住。
却没能伤到这只手分毫。
正是南渊阁中的高手之一,栾云龙。
栾云龙目光阴鸷的扫过长公主萧雅娴。
又不着痕迹地掠过华盖下的永熙帝几人。
随后手上用力一拽,又松开。
萧雅娴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趔趄了好几步,差点狼狈摔倒。
同一时刻,金铃银铃身形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姜南溪身侧。
将她护的密密实实。
萧雅娴脸上陡然露出狰狞之色:“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贱人!”
长公主府的侍卫正要动作。
就听姜南溪似笑非笑道:“长公主,你与皇上不是兄妹情深吗?怎么不关心一下此刻皇上的身体状况,只顾着对我喊打喊杀呢?”
她这话让萧雅娴一愣,也让法场上的众人一愣。
大家的视线下意识朝着永熙帝萧文昭望过去。
这一看,众人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此刻的永熙帝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嘴唇呈现出骇人的紫绀色。
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大喘气,却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苏辔忍不住发出尖叫:“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不,崔医师,你快帮皇上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崔昊辙此刻面色也显出凝重之色。
他迅速上前,一边仓促给萧文昭把脉,一边取出银针扎入各处穴道。
可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行针之法。
此次却失去了效用。 萧文昭丝毫没见好转,反而双眼翻白,紫绀之色隐隐有从双唇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
“崔医师,崔医师你在做什么?快救皇上啊!”
“为什么皇上半点都没好转?”
苏辔的嗓音又尖又细,脸上的慌乱恐惧完全不加遮掩。
他是萧文昭的心腹总管太监。
萧文昭若是死了,旁人还能效忠新皇。
他是一定会被新皇排斥,甚至被迫殉葬的。
可以说,他的一生荣辱,全都寄托在了萧文昭的身上。
崔昊辙一直从容高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慌乱。
略显白皙的脸蛋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把脉的手也逐渐不稳。
“不……不可能的,神医谷秘传的行针之法怎会失效……”
可眼看萧文昭的状态越来越差。
崔昊辙把心一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药,塞到萧文昭口中。
身后焦急看着这一切的姜思瑶,看到崔昊辙拿出的玉瓶和从玉瓶中倒出的药。
差点尖叫出声。
那可是玉魄丹啊!
是她从凌元歌遗物中,拿到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玉魄丹啊!
她自己也只得到了六颗。
之前为了巩固京师人脉,她已经用掉了两颗。
总共就只剩下了四颗。
在容貌被沈翊文毁掉,面部开始发炎流脓的时候。
姜思瑶吓得魂飞魄散,只得服了一颗玉魄丹。
伤口果然是马上好了,可丑陋的疤痕却是怎么都去不掉,留了下来。
后来为了请崔昊辙出手,帮她对付姜南溪。
她给崔昊辙分出去了两颗。
如今她手中剩下的玉魄丹,只剩下一颗!
谁知道崔昊辙竟将这般稀罕珍贵的神药,用在这种时候。
他不是说自己对治好永熙帝的病有极大把握吗?
姜思瑶疼的心都在滴血。
她几乎想要扑上去,将自己的神药抢回来。
若是救皇上是这么救的。
那她还不如自己将玉魄丹献给皇上呢!
又何必把这功劳让给崔昊辙?
但姜思瑶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冲上去夺回玉魄丹的冲动。
她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死这个贱人。
其它的都可以往后放。
随着萧文昭服下玉魄丹,他的脸色才慢慢好转。
唇上的紫绀退去,胸口剧烈起伏。
口中发出破风箱般剧烈喘息的声音。
感受着胸腹间刀割般疼痛的减退。
萧文昭只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又像是刚被人从冰冷的水里捞上来。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他恼怒又后怕地瞪向崔昊辙,声音嘶哑道:“崔医师,你不是说朕只是普通的胃脘痛吗?为什么朕刚刚连胸口都会痛的那样厉害?你知不知道,朕刚刚觉得……觉得……”
他差点就要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慌了
崔昊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个笑容道:“皇上莫要心慌,这只是皇上体虚,再加上胃脘痛发作,带来的急性发作征兆。只需要长期调理,便能痊愈。”
“皇上刚刚之所以觉得如此难以忍受,不过是因为急怒攻心,诱发了体内顽疾,也让胃脘痛更加严重了。”
“但经过草民方才的治疗,已经让病情缓解了,皇上只需要在今后半个月,不,一个月好好服用草民开的药方,再辅以针灸治疗,这点病症,定能痊愈。”
或许是因为慌乱心虚,这一次崔昊辙再没有了世外高人,故作神秘的姿态。
连解释的话都多说了几句。
萧文昭听到这番详尽的解释,却是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他刚松了口气要说话。
就听一道清泠悦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胃脘痛?”
姜南溪嘴角噙着嘲讽的笑,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萧文昭。
最终落在崔昊辙身上:“这就是神医谷高徒做出的诊断吗?”
“啧!水平不怎么样嘛!”
比起御王府的离洛先生,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离洛先生做出的七日断肠丸,能让她束手无策。
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身为古代的大夫,在见识有限的条件下。
能为萧墨宸临时续接经脉。
还能让内脏受损的士兵,止血多日,撑到自己手术。
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让姜南溪都忍不住敬畏佩服。
听说离洛先生出自神医谷后。
她都忍不住对神医谷高看了三分。
没想到,神医谷居然就这么一个大能。
剩下的,全是姜思瑶、崔昊辙这等歪瓜裂枣。
崔昊辙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脸上云淡风轻的高傲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他还记着自己是神医谷首徒,是应该人人崇敬的世外高人。
他强忍着没有做出恼怒的表情。
而是冷冷看向姜南溪,“你就是思瑶师妹口中那位南溪县主,仗着亡母的余荫欺世盗名的庸医?”
他一脸不屑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竟能骗过世人,让人以为你医术高明。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那般拙劣的手段,在我们神医谷弟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姜南溪不慌不忙道:“那请问崔医师我如何招摇撞骗,又如何装神弄鬼了呢?”
崔昊辙冷哼一声:“你利用皇上体弱之故,妖言惑众,引导皇上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你明知道宣华郡主体内的银针早已被取干净,却谎称还有一根银针留在她体内,想以此骗的长公主投鼠忌器,这不是招摇撞骗,又是什么?”
姜南溪挑眉:“哦?崔医师的意思是,皇上没有得重病?宣华郡主体内也没有银针残留了?”
“自然没有!”
姜南溪忍不住笑了:“既然没有,皇上刚刚为什么会疼成那样?差点就一口气喘不上来,龙驭宾天了。崔医师医术无敌,就没算到皇上会病发,没提前预防?”
萧文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南溪!
这女人讲话怎能连半点忌讳都没有?
这是在咒他死吗?
可姜南溪的话,又让他忍不住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崔昊辙。
崔昊辙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他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正要说话。
却又被姜南溪打断。
她幽冷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寒意,扫向欧阳萱。
“还有,你说宣华郡主体内没有银针了?崔医师,你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若是你诊错了,欧阳萱体内还残留着银针,并且随着血脉的运行,在一点点靠近心脏。最多三个月,这枚银针就会直接进入心脏,到时候,欧阳萱一命呜呼。”
“呵呵,崔医师,你觉得到时候,你能承受住长公主府的怒火吗?”
随着姜南溪不疾不徐地述说。
欧阳萱本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的一干二净。
隐隐地,她又感觉到了经脉的疼痛,胸口的疼痛。
她想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让母亲马上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可胸口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恐惧,让她惊惶,完全乱了分寸。
而崔昊辙额头上刚刚擦掉的冷汗,又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他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崔昊辙很想大声说一句“敢”。
他可是神医谷谷主的高徒。
虽因常年居住在谷中,接触的病例不多。
可却从未断错过病。
连师父也说他天资卓绝。
在医术方面,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才学了三个月医术的小丫头?
可一想到,万一皇上和宣华郡主真的有了意外。
自己将面临的可怕后果。
崔昊辙心中就涌起了一阵阵懊悔。
早知道,他留在神医谷中,依旧高高在上的当他的首徒便是了。
来这京城做什么?
而崔昊辙畏畏缩缩的表现,更加加剧了萧文昭和欧阳萱心中的恐惧。
在萧文昭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他此时已经慌了,只想先把姜南溪带回宫中。
等确保自己的病治好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萧文昭坐直了身体,正要下旨“今日行刑暂停”。
就听一道满含委屈与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你如今能治好人的手段和医术,明明都来自神医谷。怎么能颠倒黑白,反而贬低崔师兄的医术呢?”
“妹妹知道你与谢公子有私情,韩小姐又是为了帮你和谢公子私会才会卷入其中的。”
“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踩着神医谷的名声,来达成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啊!”
姜南溪挑眉。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她的白莲妹妹,姜思瑶。
只是……她的话,有些好笑。
“我治好人的手段,来自神医谷?谁告诉你的?”
姜思瑶虽蒙着面纱,却也能看出她眼中的得意和怨毒。
“姐姐,你就不用在隐瞒了!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医术。之所以这段时间能治好那么多人,出尽风头,不就是因为有御王府的离洛先生给你提供神药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他要逃!
姜思瑶:“离洛先生就是神医谷谷主的儿子,虽早在几年前便已离开神医谷闯荡,可他一身医术就是传承自神医谷。”
“姐姐,妹妹本来真的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你不是的。可你用了离洛先生的神药装神弄鬼,如今却以此攻讦大师兄。这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又岂是我们姜家儿女所为?”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脸虽被毁了,可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
满是愧疚地看着崔昊辙,哽咽道:“大师兄,你别生姐姐的气。我想姐姐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她的情郎谢公子,应该不是故意想贬低你医术的。”
“而且我想在场的人也没人会相信只学了神医谷三个月医术的姐姐,能够胜过大师兄你吧?”
在刚刚姜思瑶提到离洛的时候,崔昊辙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瞬。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云淡风轻道:“哼,在下还不会跟一个刚刚入门学医的小丫头见识!”
两人三两句对话之间,就给姜南溪的医术安了出处。
同时也让她在崔昊辙面前瞬间矮了一截,不再可信。
姜南溪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医术好是因为离洛先生?
她到现在连离洛先生的面都没见过。
唯一传承自离洛先生的,也就一颗七日断肠丸。
配方还是她自己通过系统中的仪器检测,反推出来的。
哪来的传授?哪来的师承神医谷?
金铃和银铃更是快气炸了。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医术有多高超。
更何况,若是小姐的医术当真来自神医谷,来自离洛先生。
王爷的伤和体内的巫髓毒,还用等小姐来解吗?
两个小姑娘俏脸寒霜,上前一步,正要据理力争。
却被姜南溪拦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惨白,不停喘息的永熙帝萧文昭。
唇角缓缓勾起,怜悯地看向崔昊辙。
崔昊辙对于这种视线格外的敏感。
这让他响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一个没控制住表情,厉喝道:“你笑什么?难道思瑶师妹说错了吗?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的医术能超过我?”
姜南溪慢条斯理的伸出莹白如玉的手。
修长葱白的手指缓缓弯折起一根。
红唇翕动,吐出一个字:“五!”
崔昊辙怒喝:“你又想装神弄鬼吗?”
姜思瑶娇娇弱弱道:“姐姐,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好好跪下向长公主和皇上磕头认错,或许还能保留全尸,也能保住父亲的一世英名啊!”
在她身后,阮芷安勾起了唇角,眼中幽寒光芒闪动。
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姜南溪没有理她们,又慢悠悠折起第二根手指。
不疾不徐继续吐字。
“四!”
“三!”
“二!”
“一!”
随着清泠悦耳的声音吐出最后一个字。
崔昊辙身后坐着的永熙帝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竟软软从座椅上滑了下去。
苏辔猛地回过头,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的一干二净。
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皇上——!”
苏辔连滚带爬的扑过去。
却只见此时的萧文昭,比方才病发时恐怖百倍。
他身体在剧烈抽搐,整张面皮都被紫绀之色覆盖。
冷汗如水般涌出来,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的手抓着胸口,嘴巴微张,似乎想呼救。 可随之冲出来的却不是完整的声音。
而是破碎的咳嗽,还有一簇簇随着咳嗽喷出口鼻的血沫。
“皇上,皇上!怎么会这样?”
“崔医师,你刚刚不是说皇上已经没事了吗?”
“你……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皇上!”
崔昊辙怎么都没想到,永熙帝竟然会再度病发。
他本就心中发虚。
不明白明明脉象显示的是普通的胃脘痛。
怎么永熙帝刚刚却发作的那么厉害?
如今见自己手段用尽。
永熙帝却在短时间内又病发了。
且发作的那么厉害。
他还没有诊脉,就开始慌了。
崔昊辙本能的不愿意去诊脉。
他,他怕自己这次还是一样,什么都诊不出来。
可是苏辔的尖叫和杀人般的眼神,让他不得不上前。
这一摸脉,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种脉象的?
这岂不是说,皇上马上便要……便要死了!
姜南溪她竟然没有危言耸听。
她说的是真的!
崔昊辙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颤抖。
此刻他脑海中什么脉象、什么病症、什么治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要逃!
要马上逃离京城,回神医谷去,以后……以后再也不来了。
崔昊辙满头大汗,浑身僵硬。
却还强迫自己假装把脉,然后颤声道:“皇……皇上的病症有些古怪,恐……恐是被人下了毒或蛊,在下需……需立刻写信回神医谷请示师父。对,我……我必须马上去……去写信给师父请教……”
说着,居然转身就想跑。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出来:“写信回去请示师父?”
“崔医师,你就不怕,等你师父回信,皇上已经死了吗?”
她话音刚落。
龙鳞卫的脚已经狠狠落在崔昊辙胸口。
崔昊辙惨叫一身,直接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吴昊长刀出鞘,抵在他脖子上,冷冷道:“想跑?”
崔昊辙向来被人吹捧惯了。
此时感觉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
眼前的吴昊凶芒毕露地瞪着自己,仿佛随时会把他碎尸万段。
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不要杀我!”
吴昊眼神越发冰冷:“说!你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眼珠子乱转,嗫嚅道:“皇上的病情很复杂……”
砰!
吴昊翻转手中长刀,用刀背狠狠砸在崔昊辙腿上。
崔昊辙只觉得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
他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好疼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
吴昊重新翻转了长刀,用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很快就切出一道血线。
死亡笼罩的恐惧,顿时让他忽略了腿上的痛。
满脸惊惧地瞪着吴昊:“不,不要杀我!我是神医谷的首徒……”
吴昊沉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我再问你一遍,皇上的病,你能治好吗?”
这一次,崔昊辙再不敢隐瞒:“我……我不知道,明明……明明应该只是胃脘痛……好好调养就行了……可现在皇上的脉象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
“元气如崩堤之水,难聚难收……脉微欲绝……脏腑阴阳有离决之象……恐,恐怕此刻就算有岐黄之术,也……也回天乏力了。”
崔昊辙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
仅限周遭的人,和内力高超,耳聪目明的人能听见。
可再轻,再模糊。
众人也听懂了崔昊辙的意思。
皇上,要死了?
苏辔只觉得大脑砰一声要炸了。
“你这个庸医!骗子!”
他赤红着双目,猛地扑过去,指甲往崔昊辙脸上疯狂抓挠。
“你不是说皇上的病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是说一定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一声惨叫。
白净的面皮上顿时多了好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翻飞,骨头都露了出来。
与他的师妹,格外般配。
崔昊辙一边惨叫,一边闪躲。
心中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在神医谷当他的名医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京城淌这趟浑水?
突然,他心念电转。
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是姜思瑶,都是我师妹姜思瑶把我骗到京城来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你们要杀人找她啊,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霍然转向了姜思瑶。
姜思瑶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浑身发抖,手不停的摇晃:“不不,我……我不是……我……”
说话间,萧文昭身体再次剧烈抽搐了一下,状态已经越来越差。
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就要不行了。
走投无路之下,苏辔和吴昊的目光转向了姜南溪。
吴昊上前一步,拱手道:“南溪县主,还请你快来救救皇上!”
姜南溪视线扫过萧雅娴。
不紧不慢道:“救人?我哪敢啊!我现在可是通缉犯,是长公主刚刚叫嚣着要千刀万剐的罪人,有什么资格给皇上看病呢?不如还是让长公主杀了我,然后再去寻名医吧!”
“毕竟长公主这么神通广大,能找到神医谷的崔医师,想必也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你这个贱人!”
萧雅娴气的面色铁青,猛地冲上来,手中的鞭子狠狠往她脸上甩过来。
但这一次,拦住鞭子的却不是栾云龙。
而是如幽灵般闪现的吴昊。
吴昊沉着脸道:“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萧雅娴差点没气炸。
吴昊却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姜南溪。
他的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南溪县主,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此时这位龙鳞卫的首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南溪县主,胆子怎么能大成这般?
惹事能力怎么能强成这般?
上一次,她就为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大夫,与苏公公针锋相对。 胆大包天地威胁必须放了大夫,才肯为皇上诊治。
如今,这位县主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吴昊看看处刑台上的两个犯人。
看看跪了一地的伸冤苦主。
再看看八风不动站在那的姜南溪。
顿觉一阵头疼。
行!不用问是不是了。
这位县主百分百又想用威胁这一招了。
吴昊深吸了一口气道:“南溪县主,你能救皇上吗?”
姜南溪看了萧文昭一眼:“暂时……还能救吧,再多拖一点时间,我就不敢确定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辔扯着嗓子厉声尖啸:“还不快过来给皇上治病?”
姜南溪嗤笑一声,目光冰冷又嘲讽地看着他。
“苏公公,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两天前,我原本就打算进宫给皇上治病的。不是苏公公你半道上指着鼻子骂我是逆犯庸医,要将我交给长公主吗?”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苏公公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苏公公还是去找你的新主子长公主吧,说不定她能给你介绍更好的医师呢?”
姜南溪一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陡然望向了苏辔。
吴昊眼中含着怒气:“当真有此事?”
苏辔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啪!
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凌空巴掌就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苏辔嘴吧一张,哇的吐出一口血。
鲜血中还夹杂着两颗牙。
他痛的面容扭曲,凶狠的目光四处乱看。
尖声吼道:“谁?是谁打咱家!”
“是本将军!你待要如何?”
苏辔闻声看去,顿时脸色大变:“赵……赵将军?”
来人竟然是辅国将军赵弘远。
同时也是赵贵妃的父亲,赵盼夏的爷爷。
而跟在赵弘远身边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
正是赵盼夏。
她缩在赵将军的身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偷偷抬头,对上了姜南溪的目光。
赵盼夏立刻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嘴唇无声翕动。
南溪姐姐,我……我办到了。
进宫,传话,下药。
再将爷爷赵将军请到法场。
尽管这个过程困难重重,也让她的内心无比煎熬。
请爷爷的时候,还被家法处置,狠狠打了二十戒鞭。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一切是为了救妤菲姐姐。
那就是值得的!
赵盼夏的视线转向处刑台。
当看到满身是血,昏迷在暗红地面上的韩妤菲时。
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是的,她没有做错!
她绝不能容许妤菲姐姐就这么死了。
赵将军没有察觉到自己孙女在身后的情绪变化。
他深邃威严带着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姜南溪身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还受害者公道
哪怕姜南溪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呼吸急促,全身紧绷。
这是一个从血与火的战争中淬炼出来的老将军。
是和萧墨宸被并称为西楚国守护神的老人。
刚刚皇帝病倒,都没什么反应的百姓。
却在赵将军出现的瞬间,一下子骚动了。
有人低低喊着:“是赵将军,是我们西楚的守护神!”
“赵将军,你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
嗯,皇上死不死无所谓。
但赵将军一定要健康。
听到一耳朵的姜南溪差点没笑出声来。
百姓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谁是真正为国为民,对他们好的。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赵将军先是一愣。
随后收回了如炬般审视的目光。
声音沉沉道:“老夫可以做主,只要你治好了皇上,今日便不会行刑!”
萧雅娴惊叫:“赵将军?你什么意思?”
赵弘远抬了抬手,虎目凌厉地看了萧雅娴一眼:“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还是你当真想背上害死当今皇上的罪名?”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捏着鞭子的手却青筋暴起,显是在压抑滔天的怒气。
赵弘远充满压迫的目光又望向姜南溪:“县主考虑的如何了?”
姜南溪平静道:“不够。”
“什么?”
赵弘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听姜南溪又道:“我说,只是今日不再行刑,不够!”
“那你还待如何?”
赵弘远看了脸色越来越青灰的萧文昭一眼,呼吸急促了几分,声音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县主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皇上有什么闪失,别说你要救的两个死刑犯,便是你自己也难逃一死,甚至还会连累御王府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老将军一发怒,那种属于铁血主帅的气势就压迫而来。
护在姜南溪身边的金铃、银铃和栾云龙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可姜南溪却依旧稳稳定在原处,不卑不亢道:
“我可以马上让皇上醒过来,也能负责皇上接下来的治疗。”
“但我有一个条件!”
“等皇上醒来后,我要求就在这法场上,当着皇上和赵将军您的面,当着万千百姓的面,重审与欧阳盛、欧阳萱有关的案子。”
“依国法,循公理,还所有冤屈者一个公道,还世间朗朗乾坤应有的清平!”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啼鸣,又如振聋发聩的钟声。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撞击在他们的灵魂上。
那些跪在地上的喊冤者,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便泪流满面。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骚动起来。
赵弘远皱眉道:“你这是威胁?你可知,皇上病重,身为臣子,本就该全力救治,否则罪同欺君。你敢据此威胁,可想过事后要如何善了,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赵盼夏脸色惨白,忍不住伸手去拽赵弘远的衣服。
却被赵弘远重重甩开,一双虎目如鹰隼般凶厉地瞪着姜南溪。
仿佛下一刻,这位老将军就会举起斩马刀,将她这个乱臣贼子斩于刀下。
姜南溪却忍不住笑了。
她非但没有恐惧,没有后退。 反而上前一步,直视着老将军的眼睛,一字字道:“那我也想请问老将军!”
“身为君主,为民伸冤,惩恶扬善、守护江山社稷与黎民安康,难道不是应尽的职责?”
“身为大臣,刚正不阿,奉公执法、匡扶朝堂正义与天下太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本分?”
赵弘远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几乎控制不住身体要往后退去。
姜南溪却步步紧逼:“我如今不过是要求重审欧阳盛一案,将所有的真相披露出来,依国法惩治真凶,还冤屈受害者一个公道,请问这怎么就算威胁了?”
“为官者若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那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书?又凭什么被称为父母官,倒不如回家去卖红薯!”
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也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一个围观百姓的耳中。
一时间,法场上再度陷入了死寂无声中。
唯有少女清亮的嗓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声在不断回荡。
突然,一个醇厚冷峻的声音陡然在人群中响起。
“县主说的好!”
“本官忝为大理寺少卿,却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实在是愧为父母官!”
宋凛一身绯红官袍,大步从人群中走上法场。
他的脸上在没有了之前在大理寺时的迷茫、愧疚与痛苦。
只剩下豁出去一切的坚定与决绝。
只见他朝着姜南溪和赵弘远一拱手。
沉声道:“县主请去治疗皇上。等皇上一醒,就由本官来主审此案!”
“本官以这身官袍与项上人头担保,这次定然会秉公执法,查出真相,也为所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说着,他又朝着赵将军深深一揖。
“赵将军,还请您成全!”
“让下官重审欧阳盛一案!”
人群中。
原本在姜南溪说出要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便想要冲上处刑台的穆泽远。
听着宋凛的话,看着前方对峙的场景,微微红了眼睛。
他们明理书院学子站的位置不太好。
想要挤上处刑台,还需要一段距离。
也因为如此,他们原本所要扮演的角色,被宋凛抢先了。
但他们都知道。
这天下,再没有比宋凛更适合提出重审欧阳盛一案的人了。
而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
穆泽远缓缓举起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吼。
“重审欧阳盛一案,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明理书院的学子只愣了一下。
立刻便跟着大喊起来。
“重审欧阳盛一案!”
“还受害者公道!”
百姓们先是愣愣呆在原地。
紧接着,憋了两天,或许是更久更久的怨气。
在这一刻,像是被人打开了一道闸门。
霎时如喷涌的岩浆般倾泻了出来。
先是穆泽远周围的百姓跟着喊。
接着是东边的整片区域。
再然后便是声浪起伏,连绵成山,奔腾成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尔反尔
“重审!”
“重审!!”
“重审!!”
“还她们公道!”
“还受害者公道!”
“还我们百姓公道!!”
……
这样的声浪,让法场上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欧阳萱脸色惨白,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是愤怒!
也是恐惧。
因为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昂。
那些跪在地上的受害者,更是用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向来无法无天,从不觉得有人能伤害她,审判她的欧阳萱。
第一次对她从前看不起的贱民们,感到了害怕。
而萧雅娴更多还是震怒和愤恨。
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
竟然还想审判她萧雅娴的儿女?
就凭他们也配?
萧雅娴想破口大骂。
想让长公主府的亲卫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贱民屠杀殆尽。
可是看到赵弘远。
她哪怕气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只能把满腔的杀意先掩藏下去。
可这样的屈辱,她萧雅娴何曾品尝过。
都是因为姜南溪这个贱人!
萧雅娴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瞪着姜南溪。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冷狰狞的笑。
重审?
重审又如何?
今日过后,她照样有办法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不!
就那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定要让今日涉案的所有人,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汹涌的,此起彼伏的“重审”浪潮中。
赵弘远的神色却是无比凝重。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敬佩。
“南溪县主,你可以去给皇上治病了。”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如愿!”
“一旦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管是何因由,只会问你算账!”
姜南溪猛地长舒一口气。 全身紧绷的肌肉,陡然放松下来。
刚刚她装的镇定,实际上却是紧张到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可她不能露半点怯,更不能有半分退缩。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能谈判的筹码。
一旦有所疏失。
死的将不仅是她,还有无数帮助她的南渊阁成员、明理书院学子。
以及被挑动的百姓。
幸好,她赌赢了!
姜南溪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冲到永熙帝萧文昭面前。
她之前就给萧文昭把过脉,知道潜伏在他体内的“绝症”是什么。
但原本,萧文昭的病至少要等两三个月才会发作。
为了这一场豪赌。
姜南溪让赵盼夏在萧文昭的饮食或香料中下药。
直接将潜伏的病症,诱发成了急症。
因此她连检查都没有做,直接就上手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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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流程走下来。
萧文昭终于幽幽醒转。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
苏辔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可担心死老奴了,老奴真怕您……”
啪!
苏辔的话还没说完,萧文昭已经抬手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只是他刚刚醒转,动作虚软无力。
那一巴掌,打得跟蚊子咬似得。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辔吓得魂飞魄散。
简直比刚刚被赵将军扇掉两颗牙齿还要惊恐百倍。
“刚刚的话……朕……朕都听见了!”
“你这个狗奴才,竟敢……竟敢假传圣旨……招来庸医……置……置朕的安危于不顾……”
“狗奴才……该……该死!”
苏辔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砰砰砰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老奴也是被……被小人和庸医骗了……求皇上饶奴才狗命……”
没多久就磕的额头青肿破皮,鲜血流了满脸。
可苏辔却根本不敢停。
竟硬生生把自己磕晕过去。
萧文昭看到苏辔昏死,胸口的气才顺了一些。
再加上姜南溪喂他的药发挥效用。
萧文昭的气息也慢慢平顺下来。
原本青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晕。
待龙鳞卫扶着他在华盖下坐好。
赵弘远才走上前,恭恭敬敬朝他行礼
“皇上!还请原谅臣莽撞,擅自答应了南溪县主的要求,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 萧文昭刚好转了三分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姜南溪。
恨不得将这女人碎尸万段。
刚刚他虽然病发,可除了一开始太过疼痛,失去了五感。
后来身体抽搐僵硬,无法呼吸。
意识却反而逐渐清醒,把这法场上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南溪这贱人!
明明有救他的方法,竟然迟迟不动手。
还拿他的安危当筹码,谈条件。
这女人,怎么敢?
他可是皇上!
是至高无上,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天子。
她一个小小的县主,无权无势的孤女。
难道不应该拼命讨好他,哭着求着主动为他治疗。
以换取荣华富贵吗?
可这贱人非但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还煽动暴民与他作对!
什么重审欧阳盛一案?
这哪是要审案,分明是要将他皇家的颜面踩在泥里践踏!
萧文昭越想神色越是阴鸷。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仿佛淬了毒。
只听他冷冷道:“姜南溪,你可知罪!”
姜南溪从善如流道:“臣女知罪。”
态度良好且迅速地认罪后。
姜南溪立即切换话题:“皇上,可以开始重审欧阳盛一案了吗?”
萧文昭差点没给再次气昏过去。
这贱人!
哪里是知罪了。
分明是在敷衍他!
她甚至连跪都不愿意跪一下!
萧文昭胸口剧烈起伏,厉声道:“来人,给朕把姜南溪抓起来,带回宫去!”
“至于那两个凶犯,还有今日扰乱法场的暴民,全部处斩!直接行刑!”
哗——!
刚刚因为赵弘远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欣喜兴奋的所有人。
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消失。
在短暂的震惊后,涌上心头的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盖过了被定性为暴民的恐惧。
让处刑台上跪着的十几人眼中全都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皇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穆泽远此时终于挤到了最前方。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猛地冲上处刑台,怒吼道:“刚刚不是已经同意了要重审了吗?君无戏言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明理书院的学子也跟着冲了出去。!6}1?u看]$书?网ˉ( £3~最e?新u3?章÷÷?节\%?更!(新x快~/?
他们的脸上有慌张恐惧,可更多的也是愤慨。
十几人纷纷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请求:“求皇上让宋大人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还受害者公道啊!”
宋凛也屈膝跪下,背脊却挺得笔直。
朗声道:“皇上,本官乃大理寺少卿,欧阳盛一案本就是由本官负责。”
“现本官认为此案有诸多疑点,且牵涉众多其他案件,需要重审。”
“请皇上成全!”
萧文昭怒极攻心,气的差点没再次厥过去。
“来人,给朕将这些逆犯都抓起来,关进诏狱中,等候发落!”
这些贱民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竟然敢威胁他重审。
祁瑞霖早就在等着萧文昭的命令。
闻言嘴角不自觉狞笑了一下,一挥手道:“把他们都抓起来!谁敢反抗,当场格杀!”
话音刚落,禁军立刻便朝穆泽远他们冲了过去。
而另一边,萧雅娴心中的气也终于顺了不少。
她就知道,自己这位皇兄,表面上宽厚仁和,实则睚眦必报。
根本就容不得低位的人忤逆自己。~|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即便如楚家那般权大势大,不得不容忍。
萧文昭也会统统记恨在心里。
只等有一日掌握了权柄,就要十倍百倍报复回去。
而姜南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主。
如今跪在法场上的,更是一群卑贱的刁民和学子。
就凭这些人,也敢胆大包天威胁皇兄。
皇兄又岂能容他们?
就算姜南溪有治病之能又如何?
得罪了皇兄,她的下半辈子只会被当做一个禁脔关在皇宫中。
一边治病,一边承受皇兄的报复和折磨。
下场可不会比死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萧雅娴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她面容阴鸷地走向那些披麻戴孝出来伸冤的百姓。
浓妆的脸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冷的笑:“皇兄,你回宫好好治病休养。”
“至于处斩这些刁民的事情,就交给臣妹吧!”
“臣妹保证,一定会让她们像谢斯辰和韩妤菲一样,受尽千刀万剐之刑,痛苦死去!”
萧文昭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一切随萧雅娴的心意去处理。
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怎么死,怎么被折磨的,他不关心。*l_a~n!l^a?n,g?u*o`j′i^.?c~o-m+
龙鳞卫接到命令,立刻便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赵盼夏急的连社恐都顾不得了,“皇上,你不能抓南溪姐姐!”
赵弘远将孙女一把拉回来,冷冷道:“别胡闹!”
“爷爷,刚刚你不是答应了南溪姐姐,要重审欧阳盛一案吗?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赵盼夏哭的泪流满面,瞪着赵弘远大声质问。
萧文昭不悦地冷哼一声:“赵将军,你该好好教育家中小辈了。”
“之前看在贵妃和赵将军你的面子上,朕才不与一个小丫头一番见识。”
“但若她再敢在朕面前无礼,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了!”
赵弘远弯曲膝盖,躬身跪地,连带着将赵盼夏也拉拽着跪了下来。
“老臣惶恐!等回去后定会好好教育盼夏,让她再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萧文昭微眯起眼看他:“赵将军也觉得,朕不重审欧阳盛一案,是出尔反尔吗?”
“臣不敢!”
赵弘远的背脊弯的更低了。
配上他满头斑驳的白发,依稀显出几分老态。
赵盼夏泪流满面地侧头看向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祖父。
第一次从心底深处涌起了无限的痛苦和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明理书院的学子,都可以为了公理正义,豁出性命。
被称为西楚守护神的祖父却做不到了。
赵弘远的臣服,让萧文昭的脸色好了一些。
却也让申冤者和围观的百姓几乎绝望。
低低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从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口中发出来。
逐渐连绵,不甘不忿,却无可奈何,绝望无助,痛不欲生。
萧文昭被哭的有些烦躁。
朝旁边的一个龙鳞卫招了招手道:“扶朕回宫!”
“是!”
本该搀扶他的苏辔此刻正昏死在地上。
在龙鳞卫的搀扶下,萧文昭正要起身。
却听一个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再度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响在每个人耳畔。
“皇上,你难道就不想问问,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说话
的,是姜南溪。
她此刻被十几个龙鳞卫包围。
可以说四面楚歌,陷入绝境。
尽管金铃银铃和栾云龙还在拼命想要护着她。
可谁都知道,只凭三个人,是不可能抗衡强大的龙鳞卫的。
然而,被围在中央,穷途末路的少女,此时却在笑。
她笑的从容,笑的绝对自信。
又笑的有些疯狂。
萧文昭冷笑道:“朕不需要知道,只要进了宫,你自然要给朕做治疗。”
他说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
根本就没把姜南溪的那点反抗和威胁放在眼里。
姜南溪唇角的弧度勾的更深了。
她笑的肆意,一双澄澈幽深的漂亮眼眸中,正窜起一簇熊熊的火焰。
“可是,皇上不想知道,我却想现在说!”
说着,也不等萧文昭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开口:
“皇上所罹患的病症,名为主动脉夹层,是一种极为凶险的心血管疾病。”
“所谓主动脉夹层,是指主动脉腔内的血液从主动脉内膜撕裂口进入主动脉中膜,使中膜分离,并沿主动脉长轴方向扩展,形成主动脉壁的真假两腔分离状态。”
“临床表现多为突然发作的剧烈疼痛,呈撕裂样、刀割样,难以忍受,可位于前胸、后背、腹部等,可放射至肩背部、腹部、下肢等。”
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人全都云里雾里,完全听晕乎了。
姜南溪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
可组合在一起,却宛如天书一般。
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尤其是崔昊辙。
他刚刚几乎痛晕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断腿上。
此时却忍不住瞪大眼,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行医十数年,也在神医谷中看过各种医疗典籍,怎地从未听说过什么主动脉夹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病症?”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姜思瑶也忍不住道:“姐姐,就算你想要救谢公子,也不该这般胡言乱语,不懂装懂啊!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治疗皇上的病吧?所以才胡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想要蒙混过关!”
姜南溪现在没有跟自己这位白莲妹妹算账的心思。~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她可以秋后再算账。
姜南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文昭,继续道:
“皇上你的病情,现在已经发展到如果不马上手术,夹层随时可能进一步撕裂的地步。”
“一旦夹层完全破裂,就像决堤的大坝,大量血液瞬间涌出,几分钟内就可能让皇上你因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死亡。”
“即使暂时没破裂,夹层持续进展也会压迫重要分支血管,导致心脏、大脑、肾脏等关键器官缺血坏死,引发心衰、脑梗、肾衰,每一项后果都足以致命。”
崔昊辙更笃定了。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我在神医谷潜心学医二十几年,翻遍了天下所有的医学典籍,也接触过各种病症和治疗之法,就连南疆的巫蛊之术,我师父也稍有涉猎,有所见识。”
“可从未听说过,有一个治疗方法是什么手术的!这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治疗方法?”
“皇上,你定然不可相信她,她这庸医是要害死您啊!”
姜思瑶眼中闪过狂喜,只觉得姜南溪这是自寻死路。·s·a_n,y?e?w~u/.+n¨e~t′
但她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模样,朝着萧文昭行礼。
泪盈于睫地垂泪跪地道:“皇上,我姐姐可能太急切想救谢公子,所以得了癔症,还请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思瑶愿亲自回神医谷请师父出山,替皇上治疗。”
“思瑶只求皇上,就算真的要问罪姐姐,也给姐姐留一具全尸、一点体面。这样思瑶也好告慰父亲和嫡母在天之灵。”
姜思瑶说完,才抬起婆娑的泪眼,去看萧文昭的反应。
她知道,萧文昭一定会暴怒,命人杀了姜南溪。
因为姜南溪刚刚的鬼话,已经证明了,她所谓的医术,都是笑话。
是装神弄鬼的手段。
永熙帝绝不会容忍欺骗自己的女人。
一定会杀了这个贱人的!
到那时,自己再去请师父出山,治好皇上和自己的脸。
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然而,姜思瑶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萧文昭震怒的脸。
他的神色极其古怪。
似乎惊讶,又似乎怀疑。
似乎震怒,又似乎恐惧。
姜南溪依旧没有理会崔昊辙与姜思瑶的叫嚣。·3!0-1^b+o′o+k`..c!o-m*
而是看着萧文昭缓缓道:
“看来,皇上也应该想明白了,刚刚我给你做的扎针治疗,不过是治标,却治不了本。”
“想要治好你身上的主动脉夹层,手术是唯一的办法!”
“就如之前皇上的腹股沟嵌顿一般。”
“且这手术必须在一月内进行,时间拖得越久,皇上你离死亡就会越近一步。”
她顿了顿,无比嚣张、无比自信的声音,一字字传入萧文昭耳中。
“而这天底下,能做手术的,唯有我一人!”
紧接着,她慢条斯理的把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
“所以皇上,你猜我现在要是折断自己的手臂,需要多少时间能好呢?”
萧文昭脸色大变。
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你敢!”
姜南溪嘴角的笑容更深更疯狂了。
“唔,有句古话叫做:伤筋动骨一百天。”
“而手术最需要的便是精细的操作,稍有偏差,病人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皇上你猜,当我的手完好如初的那一天,皇上你还活着吗?还能等到手术救你的命吗?”
萧文昭面色铁青,嘴唇泛起紫绀色,剧烈颤抖着。
他忍不住又怒吼了一声:“你敢!!快给朕抓住她!”
姜南溪眸光冰冷,嗤笑一声:“那皇上就看看,我敢不敢!”
说着,她手上便要用力。
龙鳞卫想要阻止。
可姜南溪身边有三个高手保护。
即便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龙鳞卫,也不是想靠近就能马上靠近的。
此刻若是别人用这种荒诞的理由做威胁。
萧文昭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可姜南溪!
这个疯狂的女人,她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啊!
最重要的是,萧文昭不敢赌。
不敢赌姜南溪是在撒谎。
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这个女人神乎其神的医术。
开膛破肚,却奇迹般的治好了他腹部的肿块。
也不敢赌姜南溪不敢。
因为当初在宫里,这女人不愿被封妃,就敢威胁要自
残。
这疯女人,她……她真的做的出来。
而萧文昭太怕死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命更重要的。
若只能再活一月,那他的野心,他的权柄,他的皇位,岂不是都便宜了其他人?
“住手!”
萧文昭终于大吼出声:“你……不许自残!朕答应……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还不成吗?”
他这话喊得又急又快。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
萧雅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皇兄?”
皇兄是失心疯了吗?
就听了姜南溪那贱人神神叨叨几句话,竟就这么被威胁了,要重审盛儿的案子?
法场上的申冤者、明理书院学子、围观的百姓。
全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都绝望了。
谁知南溪县主只说了几句话,就峰回路转。
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了?
真的同意了?!
连姜南溪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折断自己手腕的动作。
虽然她还有后手。
可能不自残,她也是不想自残的。
姜南溪看向萧文昭,挑眉:“皇上刚刚说什么,臣女没听清楚,还请再说一遍。”
萧文昭憋着一肚子火,冷声道:“朕答应你让宋凛重审盛儿的案子,现下你可以跟朕回宫,为朕做手术了吧?”
姜南溪笑容明媚温柔,然后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你……你说什么?”
萧文昭捂着胸口剧烈喘气,“这是圣旨!你敢抗旨?”
姜南溪:“对,臣女敢。”
萧文昭:“?!”
萧文昭好险没被气死过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朕已经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还待要如何?”
姜南溪眸色暗沉,缓缓道:“臣女要留在这里,亲眼见证沉冤者昭雪,为害者伏诛。”
“臣女孩要请求先给韩妤菲做治疗,否则不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她就已经被害死了。”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她:“姜南溪,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了!”
他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已经掩饰不住满腔的杀意与厌恶。
饶是姜南溪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遍体生寒。
她知道,救了韩妤菲和谢斯辰,审判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迎接她的,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可她,顾不得了!
赌了,前方等待她们的可能是地狱,是狂风骤雨。
可不赌!
韩妤菲和谢斯辰现在就要死。
那些受害者的冤屈,沼泽池中的亡魂,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
所以,她不得不赌!
吴昊没忍住轻声提醒道:“南溪县主,皇上给你台阶下,你不如就乖乖听话,随皇上进宫。得罪死了皇上,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你不怕自残,难道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顾了吗?”
姜南溪一愣。
萧文昭被吴昊提醒,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阴冷地笑:“姜南溪,此刻你随朕回宫,你与墨宸的婚事便还作数!否则,你这个御王妃也别想做了。”
“朕倒想听听,你是选墨宸,还是留下来救你勾搭的男子!”
他说的是谢斯辰。
姜南溪一怔。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萧墨宸的脸。
还有他临去北疆前极力压抑,却依旧掩藏不住难舍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微微疼痛。
但只是一瞬,她就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只剩下斩钉截铁的决绝:“回皇上,臣女要留在这里等待案子审结,还望皇上成全!”
金铃和银铃忍不住紧张地看向姜南溪。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
萧文昭不怒反笑,“朕倒要看看,你待如何替你的情郎翻案,等墨宸清醒,你又要如何与他交代!”
说完,他竟又坐到了华盖下。
其实依萧文昭的心思和身体状况。
此时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法场上多待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来看皇家立威。
接受百姓敬畏朝拜的。
可却被姜南溪和一群刁民,搞得颜面全失,满心郁气。
萧文昭此刻想将在场的人全都斩首的心都有了。
哪还耐得下心看宋凛审案,看着这群贱民将皇家的威严踩在脚下践踏。
可刚刚心疾发作,濒临死亡的痛苦,让他太恐惧了。
萧文昭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明明意识清楚,身体却像是僵化了一般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的感觉。
还有那窒息的,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
萧文昭怕自己一回宫,那个什么“主动脉夹层”就再次发作。 他甚至都等不到姜南溪被带进宫,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也怕姜南溪看完了审判后,根本就不打算进宫来给他治病。
而是使诡计逃之夭夭。
这个胆大包天又心狠手辣的女人,绝对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萧雅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忍不住又低吼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利:“皇兄,你当真要在这里重审盛儿的案子?你知不知道,姜南溪这贱人,就是想要污蔑盛儿的名声,让他死都不能安息啊!你怎能答应他们?”
萧文昭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雅娴,刚刚朕昏迷的时候,你是盼着朕死吗?”
一句话,就让萧雅娴脸上的震怒,全都被惊恐所取代。
“皇……皇兄何出此言?臣妹……臣妹怎么会盼着你死呢!”
“臣妹最关心最担忧的,就是皇兄您的安危啊!”
萧文昭冷冷看着她:“既然担心朕的安危,方才为何要阻拦姜南溪来给朕做治疗?”
“之前又为何要授意苏辔假传朕的旨意,让朕的病情差点被庸医耽误?”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磕头:“皇兄明鉴,臣妹绝没有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只是臣妹痛失爱子,却没办法惩治凶手,所以才乱了方寸,还请皇兄责罚!”
萧文昭朝身旁的龙鳞卫示意,让他们扶起萧雅娴,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随后才漫不经心道:“朕自然知晓皇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要惩罚皇妹的意思。”
“但皇妹该不会认为,朕的安危还比不上长公主府的名声吧?”
这句话,甚至比刚刚的质问,更让萧雅娴遍体生寒。
她连忙起身就要下拜。
却被萧文昭的手轻轻按在肩膀上,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她只能如坐针毡地道:“臣妹不敢!”
此时萧雅娴再也不敢说,姜南溪刚刚的话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因为她知道,萧文昭不会听的。
在她这位皇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
萧雅娴哪怕再不甘,再愤恨,也只能隐忍下来。
可萧雅娴能忍,欧阳萱却忍不了。
但她此刻更多的不是仇恨,而是恐惧。
重审欧阳盛的案子?
他们要重审什么?
要查出杀欧阳盛的真凶?
难道宋凛和姜南溪真的知道杀欧阳盛的是谁?
那最终会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不!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除掉了欧阳盛,可以继承长公主府了。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
怎么能被这群贱民泼脏水?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颤声道:“皇上,母亲,宣华……宣华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就先回去了!”
萧雅娴眸光闪了闪,正要同意。
却听宋凛沉声道:“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欧阳萱尖叫:“本郡主凭什么不能走?”
姜南溪笑了一声:“郡主没耳聋吗?我方才说的可不是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是重审欧阳盛、欧阳萱的相关案件。郡主作为当事人,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她想要欧阳萱死!
欧阳萱双目瞬间充血,歇斯底里地朝她扑过去。
“姜南溪,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只是,她还没冲出去,就被龙鳞卫拦住。
萧文昭不悦道:“闹什么?朕都没走,你走什么?”
欧阳萱尖叫:“皇上,难道你就任由那个贱人羞辱萱儿吗?”
萧文昭在心中冷笑一声。
朕自己都被这疯女人羞辱威胁。
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面色一沉,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雅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是在质问朕?”
萧雅娴连忙拽着欧阳萱跪下来,请罪认错。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欧阳萱,意识到自己的皇帝舅舅是真的生气了。
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话。
两人诚惶诚恐的表现,让萧文昭总算找回了一点高高在上皇帝的权威。
姿态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宋凛等人。
呵,他倒要看看,这些贱民要如何翻案?
……
宋凛身为正儿八经刑狱出身的大理寺少卿,对于审案还是很有一套的。
早在决定在法场重审欧阳盛一案时。
他就命手下去做准备。
在姜南溪与萧文昭的博弈结束时,宋凛的手下也已归来。
西华门的法场很快被衙役清空出偌大一片空地,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公堂。
大理寺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
主审位置自然是宋凛的。
桌案上摆放着法律典籍和欧阳盛案件的相关文书档案。
两盘站立着陪审的大理寺丞等判官,以及做案情记录的书吏。
那些披麻戴孝的伸冤百姓,被带上堂,跪在“临时公堂”中央。
宋凛此时还未坐上主审的位置。
他望着姜南溪。
突然弯腰深深一揖,哑声道:“多谢县主!”
姜南溪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他下拜:“宋大人,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怎么反倒来谢我了?”
随即她近乎无声道:“宋大人,谢谢你在这样的情境下都愿意挺身而出,秉公执法。我替谢斯辰和妤菲谢谢你,也替所有蒙冤的百姓谢谢你!”
宋凛此时却有一瞬的恍惚。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被姜南溪扶住的双手上。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少女双手的纤细柔软,以及……蕴藏在其中的强韧。
这样的女子,不,这样的人!
是宋凛平生从所未见的。
姜南溪没有再和宋凛多说什么。
她焦急地看了韩妤菲一眼,“宋大人,接下来的审案,就拜托你了。”
她必须马上给妤菲治疗。
天知道,刚刚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第一时间冲去查看昏迷的韩妤菲。
而是耐下心来与萧文昭周旋。
说完,也不等宋凛反应,姜南溪已经急急冲到了韩妤菲身边做急救。
她却不知,宋凛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收敛心绪,转身坐上了主审的位置。
宋凛的目光,姜南溪没有察觉。
谢斯辰却是觉察到了。
他眸光幽暗,深深望了宋凛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等看向姜南溪的时候,漂亮的双眸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如纯良小狗一般。
“南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韩小姐。”
姜南溪迅速将韩妤菲转入系统中,进行急救。 她眼前的景色从混乱的法场,变成了窗明几净的手术中心。
韩妤菲躺着的地方,也从暗红凝结着血渍的青石板,变成了手术台。
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是一切如常,没有改变。
只是姜南溪的动作看上去会有些古怪。
但她此时也顾不得了。
救韩妤菲的性命要紧。
听到谢斯辰的话,她一边救治,一边放柔了语气道:“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担,你也是阶下囚,要如何护妤菲?”
“以后做事多为自己考虑,帮人顶罪这种事,绝不可再做,听到没有?”
除了你,我不会为任何人定罪。
谢斯辰心中冷漠地想着,面上却分外温顺地点头。
又凑上去,声音轻柔地不像话:“我替你打下手?”
话音刚落,就被银铃一把挤开。
“不用,我们给小姐打下手就行!”
金铃也点头道:“不错,谢公子,你还是好好在一旁休息,等待宋大人传召吧。”
“给小姐做手术助手这件事,我们姐妹是做惯的。”
“再加上,韩小姐是姑娘家,实在不适合让你一个陌生男子触碰。”
“谢公子就无须操心了!”
此时此刻,金铃和银铃表面平静,有条不紊地开始帮姜南溪手术。
可心中却早已是警铃大作。
之前影七开口闭口骂谢斯辰“小白脸”、“不安好心”的时候。
她们还不以为然。
如今却只觉得,影七这小子果然没说错。
谢斯辰对她们家小姐就是不安好心。
该不会,她们王爷真的要被抢走王妃了吧?
姜南溪此时却没心思管身旁三人的小心思。
她的心神一半在治疗上。
一半却在宋凛那边。
关于如何翻案,她早有安排。
每一个证人,每一个故事,每一步,都会将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推入深渊多一些。
而宋凛的挺身而出。
让她的胜率又多了三分。
只是,那终究是长公主,是永熙帝的亲妹妹。
她想要搞烂长公主府的名声容易。
想要给欧阳萱定罪,却是千难万难。
而她想要的,还不止如此。
她想要的……
是欧阳萱死!
……
第一个站出来伸冤的是叶大龙。
叶大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卑职禁军总旗叶大龙,参见宋大人!”
“卑职要状告欧阳盛,强抢卑职结发妻子,将她凌虐至死!求大人替卑职做主!”
禁军?
这话一出,一旁的祁瑞霖脸色变了。
“叶大龙,你胡闹什么?”
他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命你马上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叶大龙惨然一笑,双目赤红道:“卑职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禁军中继续任职。”
他扬起头,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宋凛。
声音嘶哑,却口齿清晰地讲述了自己的冤情。
他对妻子娟娘一见钟情。
费尽了心思才将人娶回家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讨回公道
成婚以来,夫妻两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不出一年便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儿子。
原本他有个那样幸福安乐的家。
每日在禁军中厮杀拼搏。
等回了家中就有温香软玉、天伦之乐。
可这一切,就因为欧阳盛回京时多看了路过的娟娘一眼,就成了泡影。
那一日,娟娘是带着儿子回娘家的。
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打晕。
叶大龙说到这里,人高马大的身体开始不停颤抖。
赤红的双目中迸射出浓烈的痛苦悲伤和恨意。
“我的孩儿哭着喊着追上去要娘亲。”
“然后那些畜生,就将他高高举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
“可怜我儿子只有三岁,就那样活活被他们摔死了!”
哗——!
人群一下子炸了。
任谁听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残忍害死,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叶大龙咬着牙,继续道:“可我连替我孩儿悲伤都来不及,只求尽快找回娟娘。我到处托人打听,四处求告,总算得知娟娘是被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带走了。”
“我一个小小的总旗,哪里敢去和小王爷要人,我只能在府外等着盼着……我祈求小王爷能大人有大量,将我的娘子还给我,至少……至少莫要伤害她的性命。”
“可我等到的是什么?!”
叶大龙猛地扬起头,整张脸狰狞的宛如厉鬼一般,狠狠瞪着长公主身后的侍卫。
他不知道,欧阳盛身边的护卫,早都被萧雅娴弄死了。
在叶大龙眼里,长公主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是残忍的魔鬼。
“我看到我的娟娘,衣不蔽体的被人抬出来,早已没了气息。”
“那群畜生就那样把她随便往土坑里一丢,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他们说……他们说……”
——这女人就是不识好歹,本来只要好好伺候小王爷就够了,她非守着那点贞洁,不肯从了小王爷,还说什么跟她丈夫鹣鲽情深,不能背弃她丈夫。噗哈哈哈,别笑死人了,跟一个小小的禁军总旗鹣鲽情深。那种低贱的杂碎,怎么能跟我们尊贵的小王爷比?
——哈哈,要不是这小贱人不识好歹,不肯伺候小王爷。小王爷又怎么会把她赏给我们呢?这么有风味的少妇,我们能玩到的机会可不多啊!你记不记得,赖大你刚刚上她的时候,她还哭着喊‘夫君救救我!’。
——哈哈哈哈,多愚蠢的女人啊,临到死了,都以为她那小小的总旗夫君会来救她呢!
“是我没用,是我废物,救不了娟娘!”
叶大龙突然抬起手,狠狠扇自己的耳光。
“我的娟娘啊!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等我把她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她的眼睛大大睁着,好像在看着我!”
“娟娘她到死,到死都在等着我去救她!可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早该死了,我早该去陪儿子和娟娘了!”
叶大龙泪流满面,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神经质的喃喃着。
可突然,他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
儿子和妻子相继惨死。
他早已生无可恋,不想活了。
如今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了一件事。
“我要为娟娘讨回公道!”
“我要问问长公主府,凭什么抓走我的妻子,摔死我的孩儿,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府,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叶大龙质问的时候,赤红的眼狠狠瞪着萧雅娴和欧阳萱。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抛下了对长公主府的畏惧。
只剩下彻骨的仇恨,与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样狰狞的脸和可怖的视线,让欧阳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抖。
下意识尖叫道:“你个贱奴,看本郡主做什么?你妻子和儿子是欧阳盛害死的,又不是本郡主!有本事你去地底下找欧阳盛算账啊!”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忍不住慌张地看了萧雅娴一眼。
萧雅娴脸色无比阴沉地看了看欧阳萱。
可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朝着萧文昭微微一福身。
声音哽咽道:“皇兄,盛儿如今已经惨死了,再也没办法出面为自己辩解。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叶大龙猛地直起身怒吼:“污蔑?怎么可能是污蔑?难道我会拿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命开玩笑吗?”
“我妻子被掳走那日,也有不少邻居看见了,你们敢说,那都是假的?”
萧雅娴嫌恶地皱了皱眉,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宫?来人,将这贱奴给本宫拿下,重打三十大板!”
砰——!
惊堂木重重敲下,打断了萧雅娴的话。
宋凛冷着脸道:“长公主,够了!请不要妨碍公堂办案!”
萧雅娴顿时怒火中烧。
宋凛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官。
从前她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蚂蚁。
如今竟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了。
萧雅娴愤怒又委屈地看向萧文昭。
然而,萧文昭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反而朝姜南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打算插手宋凛审案一事。
至少在身上的隐疾被治好之前,他是不会插手的。
姜南溪那个疯女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萧雅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
刚好对上了姜南溪抬起来的眸子。
那双眼澄澈、明净,又漂亮。
可眼底沉淀的却是森寒的杀机。
萧雅娴猛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抠入掌心。
这贱人!
都是因为这贱人!
才让她颜面尽失,要屈辱地在这里接受一群贱奴的质问和审判。
贱人!贱人!
她要杀了她!
总有一日,她一定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但此刻,萧雅娴心中却又有了一丝隐忧。
她怕局面当真继续恶化下去,自己真的被那贱人给算计了。
萧雅娴沉吟了片刻,招来一个心腹侍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恐惧
宋凛在拍响惊堂木,压制了萧雅娴后。
就开始详细询问娟娘被害一案的细节,让叶大龙提交证据。
最后签字画押。
等叶大龙作证结束,又提审了欧阳盛强占杀害民女案的其它证人。
随着这些人的诉说。
周围的百姓越来越激愤,看长公主府每个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厌恶。
要知道,这些敢如叶大龙一般豁出性命来提告的受害者。
不过是冰山一角。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全家都被害死了,再也没有了能来伸冤的人。
就是畏惧长公主府的威势,不敢惹麻烦。
可哪怕是冰山一角,都已经是那样的骇人听闻,人间惨剧。
当宋凛早已准备好的人手,将沼泽池底下挖出来的其中一部分尸骸,堆到法场上时。
别说是百姓。
就连萧文昭和周围警戒的士兵,都变得脸色极其难看。
萧文昭一直以为,自家的外甥顶多就是顽劣一些,好色一些。
或许会出现强抢民女,不小心把人弄死的情况。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死在欧阳盛手中的无辜亡魂,竟然会如此之多。
宋凛的声音哑了,双目遍布红血丝。
他目光沉沉地瞪向萧雅娴,一字字道:
“一个叶大龙可能是撒谎污蔑,难道这些受害者,这些白骨,全都是污蔑吗?”
“从桃园庄里丢出来的尸骸,快要填满整个沼泽池了!”
“长公主府外十公里的荒野中,更是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体。”
“这就是长公主府教出来的……最尊贵的小王爷吗?”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高声尖叫:“宋凛,你在质问本宫?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宫这么说话?”
砰——!
宋凛一个惊堂木拍在桌子上,猛然跟着起身怒吼:“本官乃这些案件的主审官,为何没有资格质问?”
“长公主,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欧阳盛不是死有余辜吗?”
“你敢对着这些尸骸,对着这里受害者说一句,她们全都活该被欧阳盛害死吗?”
萧雅娴一张脸涨的通红,张嘴就想要说话。
可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因为她猛然发现,法场周遭,有无数双眼睛,正充满了愤怒与杀意地瞪着她。
这些人里有平民百姓,有混混乞丐。
有书院学子,有低阶官吏。
甚至还有那些负责警戒的兵士。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那样冰冷,仿佛淬了毒一般。
又仿佛下一刻,这些人就会扑上来,将她长公主府的每个人都撕成粉碎。
萧雅娴遍体生寒。
向来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她。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窒息般的恐惧。
也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卑微的、低贱的,她从不放在眼里的贱民。
是有可能撕碎她,杀死她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萧文昭带着怒气的声音。
“雅娴!朕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把盛儿教成了这副德行!”
萧雅娴浑身一颤,下意识跪了下去:“皇兄,我……”
砰!
萧文昭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别叫朕皇兄!皇家的脸都被你的好儿子丢尽了!”
萧文昭只是自负又自私,却不是傻子。
只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尸山,还有围观百姓脸上那择人欲噬的恐怖目光。
他就知道,欧阳盛的名声保不住了。
否则,汹涌的民情,很可能会动摇他的皇威。
明日早朝之上,以楚家为首的官员也一定会弹劾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甚至让他这个皇帝下罪己诏。
萧雅娴还想要再说。
却被萧文昭冷冷的目光瞪了回去。
他假装轻咳一声,望向宋凛道:“宋卿家,不用管长公主胡闹,你只需秉公执法就是。”
宋凛连忙起身,跪地磕头:“微臣遵命!”
接下来,便是宋凛对欧阳盛的宣判。
“今审得长公主府小王爷欧阳盛,罔顾国法,肆意妄为,其恶行令人发指。数年间,以权势欺压良善,强占民女,致使无数女子香消玉殒,更连累其家人蒙冤受屈,家破人亡。”
“累累罪行,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理应处以绞刑!”
“如今欧阳盛已然伏诛,便将其恶行昭告天下,以安死者亡魂,以慰生者悲戚。”
“然此案余波未平,尚有隐情待查。”
“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知情不报,纵凶逍遥,甚至协从作案者,同样罪不可恕!”
“依西楚律令,本官判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嚎啕痛苦声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他的判罚。
“皇上,老身来向您请罪了!”
下一刻,就见驸马欧阳玄清扶着他母亲承恩伯府老夫人,蹒跚着走上法场。
两人一走到临时公堂中央,就朝着萧文昭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老身的孩儿教子无方,以至于让盛儿做出错事,酿成大祸。”
“老身对不起长公主,对不起承恩伯府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皇上啊!”
两人连连磕头,哭的惊天动地。
萧雅娴和欧阳萱不敢端坐,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只是几人跪的都是萧文昭,却是完全无视了本该是主审官的宋凛。
萧文昭对他们恭谨的态度很是满意。
抬手遥遥虚扶了一下:“老夫人这是做什么?你们还不快去扶欧阳老夫人起来!”
一旁的龙鳞卫和小太监上前要去扶。
欧阳老夫人却哭着道:“皇上,老身也知道盛儿做错了许多事,可他到底已经死了,还死的无比凄惨。”
“如今更是连他的身后名也都被毁了。”
“还请皇上看在老身一把年纪,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将这些事一笔勾销吧!”
宋凛脸色大变:“皇上,这万万不可!”
他后续的判罚,全都涉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以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银两用于赔偿。
便是如此这般,也只能少许弥补那些无辜之人受到的伤害。
第三百五十五章 唯一的男丁?
可承恩伯府这么一求一哭。
岂不是长公主府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只死了一个欧阳盛,就可以当做一了百了了?
那受害者们承受的伤害算什么?
他刚刚承诺的秉公执法又算什么?
宋凛慌忙起身,朝着萧文昭一拜。
正要痛陈利害。
可欧阳老夫人却先他一步痛哭道:“宋大人,你非要对我们承恩伯府赶尽杀绝吗?”
“老身与你祖母也算是相识一场,回头倒要问问她,宋家到底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绝情绝义的子孙的!”
宋凛脸色微微一变,“老夫人,下官并无赶尽杀绝之意。但国有国法……”
“皇上——!”
欧阳老夫人痛哭一声,打断宋凛的陈词。
一边颤巍巍的朝萧文昭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哭道:“皇上,我儿和长公主就盛儿这么一个孩子,盛儿一死,我承恩伯府就算是绝后了。难道这样还不能让那些人消气吗?”
“老话有说,人死如灯灭,就算盛儿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已经遭到报应了,连尸身都被人损毁,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糟事挖出来,让我的孙儿连死都不能安息?”
欧阳老夫人哭的无比伤心,好几次都身体抽搐,差点晕厥过去。
就好像,他们家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凛忍着怒气道:“欧阳老夫人,欧阳盛所犯之罪,十恶不赦。他犯法之时,多有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的仆从协同犯罪或纵容隐匿。依律令……”
“宋大人!你就是想要我们整个承恩伯府和长公主府陪葬是不是?”
“好啊,那就先把我这个老婆子的命拿去!”
“反正没了唯一的孙儿,我老婆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欧阳老夫人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撒泼打滚的哭嚎。
一副随时会哭晕过去的模样。
欧阳玄清和萧雅娴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欧阳老夫人。
“宋凛!”欧阳玄清红着眼瞪着宋凛,哽咽道,“你不是喜欢赶尽杀绝吗?那就把本驸马的命也拿去吧!把我们承恩伯府的人都杀光了,你该满意了吧?”
说着,他哭着看向萧雅娴,伤心欲绝地哭道:“公主,我们的儿子,我们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我痛的心都快碎了。要不是还有你和萱儿在这世上,我恨不得就跟着盛儿一起去了。也免得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和母亲受辱!”
萧雅娴平日里对这位驸马一直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
此时却也被他的真情打动,跟着红了眼圈。
“驸马,你别这样。只要本宫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她悲愤地看向萧文昭,哭道:“皇兄,盛儿已经死了,我和驸马唯一的儿子,承恩伯府与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已经死了。臣妹一家难道还不够惨吗?难道还不够赔那些刁民的几条贱命吗?”
“宋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如何?想要让我们孤儿寡母全都给那些贱民陪葬吗?”
萧文昭皱了皱眉。
他也觉得宋凛太较真,太不知变通了。
欧阳盛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
可死都死了。
所做的恶事被一件件公布出来,小王爷的封号也被剥夺,可以说是遗臭万年。 又何必再对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赶尽杀绝?
自己这位皇妹平日虽然霸道嚣张,可有句话却没说错。
以欧阳盛的身份,死的这般凄惨,难道还不能赔那些平民的几条命吗?
萧文昭淡淡瞥了宋凛一眼道:“宋卿家,欧阳老夫人说的也不错。”
“欧阳盛确实罪不可赦,但他毕竟已经死了。”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没了唯一的男丁,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就莫要再赶尽杀绝了,否则真逼死了老夫人,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宋凛心中大急,还想再说话。
可另一个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死了个欧阳盛,长公主府或许是没了唯一的男丁。”
“承恩伯府却未必吧?”
清泠悦耳的声音,却充满了嘲讽和戏谑。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姜南溪刚刚处理完了韩妤菲身上恶化的伤口。
摘掉了手套,取出银针,准备做第二阶段治疗。
直到此时,她才将大部分的心思,从韩妤菲的病情,转到了审判现场。
却刚好听到了萧雅娴和承恩伯府众人那些恬不知耻的发言。
她忍不住笑了。
“姜南溪,你这话是何意?”
萧文昭现在一看到这个疯女人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姜南溪戏谑的目光扫过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最终落到长公主萧雅娴身上。
嘴角嘲讽的弧度更深了:“我说,长公主确实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但欧阳驸马,可未必吧?”
欧阳玄清脸色大变:“南溪县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驸马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或者,还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她顿了顿,双眸微眯,缓缓吐出一个地址:“长兴街青梧巷18号。”
“请问欧阳驸马,你知道这宅子里住着什么人吗?”
欧阳玄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他几乎本能地望向萧雅娴,脸上的惊恐和慌张根本就遮掩不住。
萧雅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因为开口的是姜南溪,她当场就想要发作怒斥。
可此刻欧阳玄清反常的表现,却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萧雅娴柳眉倒竖,正要喝问。
欧阳老夫人却抢先一步,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南溪县主,我承恩伯府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折腾我们?”
“我唯一的孙儿欧阳盛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们全家被你搞得鸡犬不宁,盛儿和萱儿的名声都被你败坏殆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不满意吗?”
“若是不满意,我老婆子也把这条命赔给你就是了!来啊!把我这条命也拿去,让我去地底陪我的乖孙,呜呜呜……”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判罚
欧阳老夫人哭的涕泗横流,哭的肝肠寸断。
因为太过激动,原本盘好的发髻也松散下来。
显得格外凄惨又狼狈。
这副场景,怎么看都是姜南溪在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是残忍,是狠毒,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换成旁的大家闺秀,此刻可能已经被架上去,羞愤地掩面逃离了。
姜南溪却非但没有半点欺负老人的羞愧。
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太婆唱作俱佳的表演。
等老太婆嚎哭够了,萧文昭皱着眉想要训斥她的时候。
她突然笑着开口了:“原来如此,看来欧阳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老夫人胆子可真大啊,明知道长公主是绝不会允许驸马纳妾或者养外室的。你竟然也纵着他胡闹?就不怕长公主一个不满意,把你整个承恩伯府都给拆了吗?”
欧阳老夫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满是皱纹的面部剧烈抽搐起来。
她哆嗦着双唇想疯狂尖叫撒泼,阻止姜南溪开口。
可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驸马养在青梧巷的那位外室,给您生了个亲亲乖孙吧?欧阳盛那畜生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欧阳家还有别的孙子呢!”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萧雅娴的耳畔。
她猛地站起身,赤红的双眼如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欧阳玄清。
“姜南溪说的是真的?”
“你在外面养了女人,还让她生了儿子?!”
欧阳玄清身体本能的颤抖,不停的往后缩,想躲到母亲身后。
话都说不利索了:“公主,公主……你,你听我说,你……”
欧阳老夫人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慌张道:“公主,公主你莫要听那贱人胡言乱语,离间我们的关系啊!”
萧雅娴这次却不买账,尖叫道:“你敢说,欧阳玄清除了盛儿,没有别的子嗣?你们要是敢欺瞒本宫,本宫定会亲手将你们承恩伯府的每个人都碎尸万段!”
欧阳老夫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雅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欧阳玄清,你敢背叛本宫,本宫杀了你!”
她拔出腰间长剑,疯狂地朝着欧阳玄清砍过去。
欧阳玄清吓得脸色苍白,拼命往欧阳老夫人身后躲。
长剑寒光闪过,直接削掉了欧阳老夫人的一簇头发。
“啊啊啊——!”
欧阳老夫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几乎吓晕过去。
姜南溪一边给韩妤菲扎针,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欧阳玄清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这件事,是她让南渊阁在查长公主府每个人黑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为欧阳玄清的外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因看上了一个小商户的铺面,就借承恩伯府的势,活活把人逼得家破人亡。
也因此才被南渊阁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她外室的身份。
但原本,姜南溪并不想利用这些内宅秘闻来打击报复。
可奈何承恩伯府非要掺和进来。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让他们狗咬狗了!
萧雅娴发疯般的砍杀,很快就让欧阳玄清见了血。
这懦弱无能的驸马,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了。 欧阳夫人更是扯着嗓子哭嚎:“儿媳谋杀亲夫和婆母了!皇上救命,救命啊!”
萧文昭实在看不下去了。
怒斥一声:“雅娴,够了!”
萧雅娴哭嚎:“皇兄,难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皇妹吗?”
萧文昭不悦道:“这些事,你私下里再去处理,在大庭广众下大吵大闹的,还嫌丢的脸不够多吗?”
萧雅娴只得按耐下来。
只是看着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的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一般。
直看得母子两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连怼宋凛和求情都顾不得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逃出萧雅娴的魔爪。
如何保下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
宋凛一拍惊堂木,毫不犹豫地判罚:
“依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产,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白银万两用于赔偿……”
“什么?这怎么行?”
“宋凛,你敢?”
这判罚一出,欧阳老夫人顾不得装死了。
萧雅娴也顾不得教训驸马了。
三人齐齐瞪向宋凛,那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撕碎。
这判罚,等于直接将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财产削去了一半。
承恩伯府更是连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没了。
那他们千方百计生男丁还有什么用?
而且,这是他们千辛万苦累积的财产。
凭什么赔给那些贱民?
欧阳玄清怒不可遏道:“宋凛,盛儿已经死了,这些贱民说的罪,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全都栽赃到盛儿身上?”
“不错!”
萧雅娴此刻虽恨毒了欧阳玄清,却也冷着脸道:“皇兄,皇妹对这判罚不服。皇妹现在怀疑,宋凛与姜南溪那贱人勾结,故意找来这些刁民做伪证,构陷盛儿,败坏皇家名声,谋夺我长公主府的家产!”
萧文昭也不悦地看了宋凛一眼。
他对这判罚非常不满意。
查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一半家产后,若是充公归入国库。
倒也算是宋凛忠君爱国。
可他竟然要归还给那些贱民,充作赔偿。
简直岂有此理。
萧文昭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道:“宋卿家,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欧阳盛毕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容易被人伪造证据。还是先细细查明,改日再判吧!”
他此刻根本就不想听宋凛审案。
只想尽快回宫,让姜南溪替他去除身上的隐疾。
然后再好好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宋凛闻言急道:“皇上……”
“够了!”萧文昭神色一肃,正要挥手示意重审结束。
却听姜南溪似笑非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大人,欧阳盛已经死了定不了案,那就暂时先不定好了。”
“要审判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又不是非要定罪欧阳盛不可。”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宋凛一愣,猛地扭头看向姜南溪。′d,a~w+e/n¢x?u/e¨b/o`o!k-._c·o′m*
就见阳光下,少女朝他浅浅一笑。
明媚的宛如春日最和煦灿烂的朝阳。
“宋大人,你忘了吗?今日真正要审的罪犯是谁?”
“欧阳盛这个畜生是死了,可另一个满手血腥、恶贯满盈的凶手,还活着呢!”
“接下来,是不是该审审我们今日真正的主角了?”
两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缩在华盖下,脸色惨白,满眼怨毒惊恐的欧阳萱。
公堂上剩下那些等待提审的受害者也望了过去。
每一双眼都赤红一片。
每一双眼都翻涌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
就如刚刚叶大龙他们提到欧阳盛时一样。
跪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生啖这双兄妹的血肉,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然后,法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望了过去。
欧阳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恐惧与绝望。
宋凛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来人,带嫌犯宣华郡主上堂!”
“不!不!母亲救我,皇上救我……救我!”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疾言厉色喝道:“公堂之上,禁止喧闹!”
“宣华郡主,本官只是正常审案,皇上与长公主都在一旁观审,你若没有犯罪,这公堂上自然没有人会对你如何?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欧阳萱惊惶地看向萧雅娴。′d,a~w+e/n¢x?u/e¨b/o`o!k-._c·o′m*
萧雅娴沉着脸对她点了点头:“萱儿,你就去听听宋大人说什么。”
“记住,你没有犯罪,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本宫就在这里,倒要看看,宋大人有没有胆子把乱七八糟的罪名,栽赃到本宫的女儿头上。”
说着,重重捏了欧阳萱的手一下。
欧阳萱心中还是恐慌。
她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永熙帝在这里,四周围满了对她虎视眈眈的百姓,还有严阵以待的军队。
欧阳萱最终还是被萧雅娴安抚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和恐惧上了公堂。
碍于她郡主的身份。
在没有定罪之前,宋凛没有让她下跪。
而是再次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原告贺启明带上来!”
衙役们很快从披麻戴孝的申冤者中,带出来一个落拓书生。
这书生原本应该是有一副好相貌的。
身材高挑,五官俊秀,哪怕披麻戴孝的装扮,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j\i¨n+g¨w_u\h·o,t¨e~l′.?c?o\m*
可此刻整个人却仿佛瘦脱了形。
胡子拉碴,双颊凹陷,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眼球上更是布满红血丝。
书生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石地面上。
先是目光幽沉沉,宛如冤魂般看了欧阳萱一眼。
直看的欧阳萱遍体生寒。
她陡然一怒,厉喝道:“你个贱民,谁准你这么无礼看本郡主的?”
贺启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突然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滚滚落下。
“你不认识我了!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你把我和苒苒害的那么惨,害的我前途尽毁,生不如死,现在却说不认识我了?!”
贺启明像是疯了般扑向欧阳萱。
他整个人状似癫狂,形如厉鬼。
一双眼遍布红血丝,死死瞪着欧阳萱,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欧阳萱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来人,护驾!护驾!快救本郡主啊!”
两旁的衙役连忙冲上前将贺启明按住。
宋凛一拍惊堂木:“贺启明,不得胡闹喧哗!你有什么冤屈速速讲来。”
贺启明被人按跪在地上,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冰冷。
他的神智逐渐清明,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就像是谢斯辰案子的另一个版本。
贺启明原本也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意外被欧阳萱看上了。
冯延便牵线搭桥,将他送给了欧阳萱。
可贺启明早就有了心爱的未婚妻。
两人商定年后便要成亲了。
所以贺启明委婉地拒绝了欧阳萱。
他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很快,家中就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父亲摔伤,母亲昏迷,兄长的生意亏损欠下高利贷。
不止贺启明家。
就连未婚妻苒苒家也受到各种刁难,风雨飘摇。
贺启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宣华郡主做的。
她在逼他妥协,逼他当她的男宠。
贺启明不愿意。
他的父母古板又传统,若是知道他当了男宠,定然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
可是,苒苒遭人绑架,差点被玷污,彻底点燃了贺启明心中的恐惧。
他坚持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不同意,身边的人全都会遭遇厄难,他会亲手害死自己心爱的女子。
所以贺启明妥协了,他成了宣华郡主的男宠。
成为一只她随时能打骂消遣的狗。
父母羞于有一个当人男宠的儿子,与他断绝关系,搬离了京城。
未婚妻苒苒也与他退了亲。
贺启明痛不欲生,却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亲人和爱人。
直到有一日,他碰到苒苒的丫鬟。
才知道早在他进入长公主府当男宠的第二天。
苒苒就被害死了。
欧阳萱这个人霸道又自私。
她自己明明荒淫无道,却不容许身边的男宠有半分忤逆他背叛他。
所有这些男宠曾沾染过的女子。
她要么找人把她们玷污了。
要么就直接把人弄死。
贺启明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哀泣出声。
“苒苒,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苒苒……”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为什么要妥协,倒不如一开始就与这畜生同归于尽!”
这两年,他活得生不如死。
若非怕连累父母,若非长公主府防守严密,近不了欧阳萱的身,他早就不顾一切与欧阳萱同归于尽了。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沉着脸问欧阳萱:“宣华郡主,贺启明说的你可认?”
随着贺启明的讲述,欧阳萱想起了这是她哪个男宠。
思绪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处理男宠时,齐嬷嬷嘱咐她的话,以及孟欢的种种善后安排。
顿时胸有成竹起来。
只听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贺启明。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欧阳萱:“哦,本郡主想起来了,你是本郡主的其中一个男宠。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本郡主也承认,自己不是个三从四德的女子,养过的男宠数不胜数。”
“可宋大人,国法规定了女子就不能养男宠吗?凭什么?”
欧阳萱一指围观的百姓,嗤笑道:“你问问,站在这里的男子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又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本郡主的身份不比他们高贵?凭什么他们能纳妾养外室,本郡主养几个男宠,就是罪大恶极了?”
围观百姓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有斥责欧阳萱不守妇道的。
也有赞同欧阳萱言论的。
宋凛一拍惊堂木,将切切嘈嘈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冷声道:“宣华郡主,本官对你养了多少男宠,为何养男宠没有兴趣。本官只问你一句,贺启明所状告的事,是否属实?你是否威胁他成为你男宠?又是否杀害了贺启明的原未婚妻?”
欧阳萱毫不犹豫道:“本郡主没有做过,分明是这个刁民血口喷人!”
“你——!当初明明是你威胁我,若不跟了你,就要毁了苒苒清白,再将她害死!”
贺启明气的发狂。
欧阳萱却反倒越发冷静,越发趾高气扬:“呵,你说本郡主威胁你?有证据吗?你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男宠,本郡主指头缝里漏点东西,就能让你们趋之若鹜,又何必耍这种手段?”
“本郡主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要污蔑本郡主,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说着,她阴冷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q′s¢b^x\s?.?c,o\m¨
“不,不是诬陷!是你这个畜生害死了苒苒,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启明歇斯底里地咆哮。
想要冲过去,却被衙役牢牢按住。
欧阳萱看他这无能狂怒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宋凛又提审了几个状告欧阳萱的受害人。
他们的遭遇无一例外与贺启明差不多。
只是有些人比贺启明还惨。
连男宠本人和未婚妻都已经被欧阳萱害死了。
来状告的甚至是白发苍苍的父母。
可也与贺启明一样。
他们,没有证据。
欧阳萱不像欧阳盛那么嚣张,那么肆无忌惮。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闯出大祸。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不会付出一切代价保她的。
他们只会不顾一切地保欧阳盛。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
所以,欧阳盛作恶,留下了许多线索和证据,甚至还留了受害人没有斩草除根。
可欧阳萱却每一次都把首尾处理的非常干净。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威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欧阳萱害死的。
可就是,没有证据。
宋凛又让人将明理书院的副院长冯延提了过来。
还未审,宋凛就直接让人打了这个衣冠禽兽的大儒三十大板。
冯延被打的哭爹喊娘。
不用等宋凛讯问,就全招了。
是他将明理书院中俊俏的学子暗中推销给欧阳萱,以换取好处。
那些本就贪图权贵的,他就从中牵线搭桥。
那些“冥顽不灵”的,他就用各种理由让人去长公主府送字画书贴。
将他们送羊入虎口。
也让这些本该大有作为的年轻学子,或是堕落,或是前途尽毁。
宋凛厌恶地看着底下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没有半点大儒风范的冯延。
一拍惊堂木,厉声判罚:“冯延身为明理书院副院长,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罪无可恕。今判你革除明理书院院长一职,重打八十大板后,发配边疆充军,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冯延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宋凛冷冷望向欧阳萱:“宣华郡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欧阳萱嗤笑一声,半点不惧。
“本郡主有什么好说的?冯延要把人送到本郡主枕边,难道本郡主还要嫌弃吗?”
“至于背后威逼利诱的事情,那是冯延做的,与本郡主有何关系?”
“本郡主顶多是看在冯院长做媒人做的好的份上,多给他点金银财帛就是了。”
反正就是一推四五六。
所有男宠的死亡,男宠身边人的遭遇,都是意外,与他无关。
所有的威胁,也是冯延做的,同样与她无关。
宋凛气的发抖。
那一桩桩案件,一条条人命。
竟被这宣华郡主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可他偏偏没有任何证据。
欧阳萱看宋凛的脸色,不由笑的越发畅快。
“宋大人,本郡主再说一遍,本郡主只承认养了男宠。但
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些人想要巴结本郡主,享受长公主府带给他们的好处,本郡主呢,也把这些人养在身边闲时逗逗趣。至于其它的,本郡主一件都没做过。”
“宋大人想要冤枉本郡主,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宋凛脸色铁青。
欧阳萱:“拿不出来?那本郡主是不是可以反告这些刁民诬告?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应该知道,平民诬告郡主,会是什么下场吧?”
“不,我们没有诬告!”
“大人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绝没有半句虚言,否则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欧阳萱嗤笑一声,指着几人居高临下嘲讽:“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那寒酸的样子,本郡主用得着故意算计你们,威胁你们,只为了让你们当本郡主的男宠吗?本郡主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到?”
“分明是你们自己贪图富贵,巴巴儿地贴上本郡主。如今却又倒打一耙,说是本郡主威胁你们?”
欧阳萱挑选的男宠,都是让孟欢做过背调的。
基本上都是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白丁。
在伺候欧阳萱的期间,欧阳萱还会给这些男宠不少好处。
所以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这些男宠就是自己贴上去,用肉体和尊严换取个人或家族的利益的。
确实,欧阳萱有不少男宠就是这般利益熏心之人。
可跪在堂上的这些明显不是。
只是他们太卑微,太无力了,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
欧阳萱猛地沉下脸,冷哼一声:“依本郡主看,当初你们能为了富贵权势,恬不知耻地给本郡主当狗。如今肯定也是为了钱财利益,就故意在这大庭广众,攀诬本郡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身契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2天±禧~小¨说d网~ <无?,[错[内}容?±”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
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欧阳萱的面容一阵扭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书~屋>%小¢u说?网· _?$更3?新3最|全$
要不是知道宋凛在旁虎视眈眈,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几乎要忍不住怒吼出声了——
那个畜生,有哪里像一个哥哥了?
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拜欧阳盛,以及眼前这个老虔婆所赐!
还有她的母亲和父亲!
若非他们所有人都偏心,全都任由欧阳盛欺辱她、霸凌她。
她怎么会想要养男宠,怎么会想把天下男人踩在脚下?
又怎么会……亲手杀了欧阳盛?
欧阳萱正咬牙切齿忍着自己怒吼的欲望。
却听一个熟悉的,她恨之入骨的声音,缓缓响起。
带着嘲讽,带着冷意。
“这就要问问你们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了!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把兄妹两人都养成猪狗不如的畜生,两只畜生还能自相残杀的?”
“不过,也不错!”
欧阳萱猛地抬头,就对上了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
“欧阳萱,其它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罪该万死的人渣。”
“可唯有在杀掉欧阳盛这件事上,我佩服你,为民除害了!”
欧阳萱还是第一次在姜南溪眼中,看到真心实意赞赏她的表情。?微?[}趣^小$说£ >>更?;±新^最¤1£快¥?
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欧阳萱瞳孔剧烈收缩。
眼底涌起浓烈的恐惧。
她知道了!
姜南溪这贱人知道是她杀了欧阳盛?
不!
不可能!
如今这世上,除了母亲,知道她杀了欧阳盛的人已经全死了。
姜南溪不可能知道的。
她只是猜测,只是如在大理寺时一般想诈她。
欧阳萱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还是忍不住惊恐地望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一眼。
随即立刻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姜南溪,你莫要以为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哥哥分明是你指使谢斯辰所杀,这是他自己承认的事情。”
“你如今竟然想推到本郡主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姜南溪收起银针,将昏睡的韩妤菲交到金铃和银铃手中。
随后朝谢斯辰招了招手。
谢斯辰立刻便乖顺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临时公堂。
朝宋凛行完礼后。
姜南溪才道:“谢斯辰,你自己告诉宋大人,你有没有杀欧阳盛?”
谢斯辰此刻还是嫌犯,所以跪在地上。¨x^i¢a!o~s^h\u/o_c-h+i·..c\o\m^
他仰头看着姜南溪,这个如照入地狱的阳光般救赎他的少女。
神情一时恍惚,竟忘了回话。
脑海中仿佛还在回荡这个人几天前的怒斥。
她抓着他的衣襟,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她说:“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而这一次,她又做到了。
她豁出去了一切,不惜赌上自己的命。
也要再次从深渊中将他拉上来。
哪怕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杀了欧阳盛。
她都要告诉世人:谢斯辰,你没有杀人,你是清白的。
谢斯辰猛地垂下眼,只觉得眼底一片湿热。
有什么滚烫的热流从他的心脏处细细密密地蔓延出来。
浸润了他的全身。
谢斯辰只觉得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他听不到欧阳萱凌厉的质问威胁。
听不到宋凛的审问。
听不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唯有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以及平静地从口中吐出的声音:“我没有杀谢斯辰!”
“杀欧阳盛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欧阳萱!”
“我亲眼看到,欧阳萱杀了欧阳盛的全过程。”
“并且……我手上,还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刹那间!
原本还喧闹的广场仿佛被人下了静音咒。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宋凛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姜南溪验尸后,他就信了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真凶。
可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证人也都被长公主灭口了。
区区一颗掉在欧阳盛眼睛里的珍珠。
是不可能定欧阳萱的罪的。
连宋凛都放弃了,要用欧阳盛的死来给欧阳萱定罪。
他想的是,证明欧阳盛的死有余辜。
且没有证据证明是谢斯辰和韩妤菲杀了欧阳盛
。
如此也算给这两个无辜的人找到一条生路。
可谢斯辰此刻竟然说,他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这……可能吗?
“不可能!”
欧阳萱发出一声尖叫,“谢斯辰,你怎么可能有什么证据?”
“不,我兄长就是你杀的,当初你在大理寺就是这么承认的。你个贱奴,如今竟敢出尔反尔?”
宋凛砰一声拍响了惊堂木:“谢斯辰,你说的究竟哪一句话是真的?若再敢胡言乱语,出尔反尔,本官就要治你藐视公堂之罪了。”
谢斯辰平静道:“之前我承认杀了欧阳盛,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长公主必然不会放过南溪。”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这条命是南溪救得,就算是还给她又如何?”
宋凛蹙眉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假冒凶犯。”
“不假冒凶犯,我要如何?”
谢斯辰嗤笑一声:“将我手中的证据拿出来,状告欧阳萱才是真正的凶手?然后呢?”
他抬起头,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直视宋凛,幽幽质问:“然后宋大人你就能将真凶绳之以法,还无辜的人清白吗?宋大人,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宋凛哑口无言。
他……能做到吗?
不!
他做不到的!
如今他能坐在这里,豁出去一切与长公主府对抗。
不是因为他宋凛够勇敢,够刚直。
而是因为,南溪县主为他铺平了道路。
那个少女把最难最危险的部分都自己承担了。
用自己神奇的医术,豁出一切的疯狂,和自己往后的安危为赌注。
为他搭建出了这个临时公堂。
所以他才能审欧阳盛、审欧阳萱。
相反的,如果谢斯辰在三天前拿出证据,而不是替姜南溪顶罪。
那最终的结局,绝不是真凶伏诛。
而是大理寺一个无辜的证人都保不住。
谢斯辰笑了笑:“我不能拿南溪的生命冒任何险。那时,顶罪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她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而谢斯辰有把握。-p′f·w^x¨w`._n?e/t\
在他死后,会有一个惊雷炸响。
到那时,会有人将他准备好的后手抛出来。
将欧阳萱杀欧阳盛的证据暴露于人前。
让长公主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下,再也无力去找姜南溪的麻烦。
只是,那时的谢斯辰怎么能想到。
自己准备的后手是用上了。
可却不是在他死后。
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以证人的方式,亲自将欧阳萱推入地狱深渊。
他还……活着。
因为南溪不让他死。
她要他活着,自己报仇。
谢斯辰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继续道:“但现在,我不需要再顶罪了。自然能将我手上的证据拿出来。”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一拍惊堂木:“欧阳盛死时,你果真在现场?”
“是!”
“你为何会在现场?将案发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
谢斯辰潜入桃园庄的过程,与他之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的不同,他不是为了韩妤菲。
那日姜南溪留下谢斯辰,独自去救韩妤菲。
谢斯辰嘴上乖巧同意了。.k¨a*n′s~h¨u+q+u′n?.¢c,o?m/
一转头就悄悄追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跟着去埋尸的沼泽池。
而是趁着欧阳盛和他身边的心腹手下离开,悄无声息潜入了桃园庄。
谢斯辰从韩妤菲失踪的一系列事件中,看出了欧阳萱的阴狠算计。
他预感自己只要潜藏在桃园庄中。
定然有办法挑拨这对兄妹关系。
为自己报仇雪恨,也为姜南溪规避危险。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蛇姬刺入欧阳萱体内的银针,原本是没毒的。
但被他抹上了蚀心散。
欧阳萱扑向欧阳盛时,欧阳盛原本是能避开的。
是躲在暗中的谢斯辰趁着混乱,往欧阳盛的伤口上射出一枚针。
而这,也成了欧阳盛的催命符。
只是谢斯辰没想到,欧阳萱竟然狠毒至此。
在杀了自己亲哥哥后,立刻便回过神来,收买了欧阳盛的手下。
将一切嫁祸在姜南溪身上。
这一招,让谢斯辰措手不及。
根本来不及做太多事,帮姜南溪洗清冤屈,就匆匆离开。
因为他知道,桃园庄很快会被大清洗,他再也藏不下去了。
当然,这些密辛,谢斯辰不会蠢到全都在公堂上陈述出来。?~/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他只着重讲了欧阳萱如何被自己的亲哥哥折磨。
如何阴差阳错杀了欧阳盛。
又如何与欧阳盛的手下谋划着将罪名推给姜南溪。
谢斯辰的记性本就极好。
说一句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所以他几乎完整还原了当日桃园庄酒池肉林中的凶杀现场。
包括每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
欧阳萱误杀欧阳盛的每一个步骤。
全都说的清晰明了,没有半分误差。
有些细节甚至连欧阳萱自己都忘了,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且他的口齿清晰,声音又温润动听,仿佛一道道清风钻入人心扉之中。
让人不自觉想要倾听,想要相信。
等谢斯辰一轮案件还原完。
旁听的人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尤其是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
他们浑身颤抖,恶狠狠瞪着欧阳萱,像是恨不得扑过去把她撕碎。
在这两人眼里,欧阳萱虽也是他们欧阳家血脉。
可不过是个女孩。
如何能与承恩伯府的嫡子嫡孙相提并论?
欧阳萱敢忤逆憎恨欧阳盛已是不该。
她如今竟真敢杀了欧阳盛。
“孽障,孽障!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掐死你,也免得你这孽障来祸害我们承恩伯府!”
欧阳老夫人捶胸顿足,指着欧阳萱破口大骂。
欧阳萱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母亲萧雅娴。
可这一次,萧雅娴却避开了目光。
她的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手背青筋暴起。
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欧阳萱如遭雷击。
连母亲也恨她?
恨她杀了欧阳盛?
前几天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没了选择,只剩下她一个血脉。
所有的亲情,所有的爱,全都是假的。
她永远只能拥有欧阳盛剩下的。
不!
哪怕欧阳盛这畜生已
经死了。
他们也爱欧阳盛胜过她。
欧阳萱的双眼有些模糊了。
她死死咬着牙,挺直了背脊:“谢斯辰,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郡主杀了欧阳盛?呵呵,你不要说在桃园庄捡到了本郡主的东西。”
“桃园庄本就是我长公主府的产业,欧阳盛能去,难道本郡主就去不得吗?”
最后一个问句,她喊得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像是在问谢斯辰,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宋凛也问道:“谢斯辰,你说你手上有宣华郡主杀人的决定性证据,究竟是什么?”
谢斯辰幽冷平静地看了欧阳萱一眼。
随后吐出一个字:“人!”
“什……什么?”
谢斯辰:“我有证人。”
欧阳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证人?
这世上除了证词不能被采用的谢斯辰,哪里还可能有其他证人?
桃园庄的仆从、欧阳盛的心腹侍卫,不是已经全都被灭口了吗?
唯一剩下的蛇姬,也被挖了眼睛拔了舌头砍了双手,再也不可能作证了。
就连萧雅娴也忍不住站起身。
目光阴沉地瞪着谢斯辰。
谢斯辰直到此刻才笑了。
笑的云淡风轻、缥缈出尘。
又仿佛刚刚从地底爬上来的索命厉鬼,寒气森森。
“欧阳萱,你以为我明知道你想拿欧阳盛的死嫁祸南溪,会什么都不做吗?”
“你和萧雅娴,是不是都以为,只要杀了欧阳盛的贴身侍卫,将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全都处理干净,就再没有人能揭露当日的真相了?”
谢斯辰幽幽笑着看向欧阳萱:“还记得那些被欧阳盛掳掠来,绑在柱子上受尽折磨,充当肉林的无辜女子吗?”
“你确定,当日清扫现场的时候,每一个……都被你们杀死了吗?”
欧阳萱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停滞。
紧接着又剧烈喘息起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不,不可能的!
那日她明明吩咐了王霸他们,把那些女人全都处理干净的。&e3¤z???小/·]说*网¥: ???免^o2费2\阅?$读?#!
她明明看到了一具具尸体被堆叠在一起,丢去沼泽池的。
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谢斯辰:“欧阳萱,你不是说我作为证人的证词没有效用吗?那若是再多几个证人呢?能证明你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吗?”
话音刚落,就听几道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从人群中传来。
“民女吴彩月!”
“民女岳碧蓝!”
“民女方晴!”
“请求上堂作证,证明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欧阳萱瞪大眼。
死死地盯着缓缓走上公堂的三个女孩。
与那些被欧阳盛看上后强取豪夺、凌辱折磨的女子有些不同。
这三个女孩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清秀动人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可眉宇间,却已经拢上了这个年纪的少女本不该有的哀愁。
欧阳盛其实不喜欢这种稚嫩的女孩。
吴彩月她们被抓进桃园庄,也不是去伺候欧阳盛的。?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而是充当酒池肉林中的肉林。
香艳的、纯白的,散发少女芬芳。
且能随时随地供欧阳盛和他那群畜生手下发泄欲望,享受淫糜生活的“肉林”。
而“肉林”是不需要有自己意志,随时可以更换的。
烂了、坏了,不新鲜、不动人了。
那就丢去沼泽池,换一拨更鲜嫩、更清纯的。
反正以欧阳盛的权势,只是偶尔到桃园庄玩耍。
想要掳掠足够的少女,为他的“肉林”增添意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因为更换的太频繁,也坏的太频繁了。
所以就连欧阳盛本人和他身边的心腹护卫都不知道,酒池肉林中还活着的女孩,还没被丢进沼泽池的女孩,究竟剩下了几个。
随着叙述,三个女孩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眼神迷离而惊恐,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眼眶。
看的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攥紧了双拳,义愤填膺。
若非现在欧阳盛已经死了。
他们真恨不得将这样的畜生拖出来,一寸一寸,碎尸万段。
就连冷面的宋凛,看着这三个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女孩,都忍不住放柔了声音。!k\u?a`i+d+u·x?s?./n·e′t~
“那你们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吴彩月抹了把泪,哽咽道:“是谢公子救了我们。”
原来,在杀了欧阳盛后,欧阳萱虽和王霸他们商定了要嫁祸给姜南溪。
可到底心神恍惚,乱了方寸。
为了掩盖欧阳盛身上伤口的痕迹,他们离开桃园庄去找特殊的化尸水。
只留了两个护卫在酒池肉林中看守欧阳盛的尸身。
也守着案发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欧阳盛平日里积威太重了。
那两个护卫一看到欧阳盛的尸体,闻到里头夹杂在酒味中的浓重血腥味。
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心慌气短。
他们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被长公主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也怕欧阳盛会突然活过来,然后将他们这些叛徒扒皮抽筋。
所以,这两人避到了酒池肉林的入口处,不敢往里头多望两眼。
而这也就给了谢斯辰可趁之机。
“原本,谢公子是想将我们活着的姐妹都救出去的。可是……可是,筱筱姐姐她们说,如果走了太多人,一定会被发现的。而且筱筱姐姐她们已经被折磨的太久了,身体……身体已经垮了,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姐姐们就求谢公子,带我们三个还能走的姐妹离开……”
可是,离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谢斯辰一个人潜入潜出,有很多机会。
可是要带着几个身体虚弱的姑娘一起出去,还要不被桃园庄的守卫发现,谈何容易?
“筱筱姐姐她们为了让我们能顺利逃出去,就故意制造动静,吸引守卫的注意力。”
“我们在谢公子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酒池肉林。”
“可是筱筱姐姐她们制造的动静,却把宣华郡主她们也吸引了过来……”
“我们……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筱筱姐姐她们被拖到酒池肉林外面杀死。”
“鲜血流了一地,她们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就那样被堆叠在一起。”
“我好像看到筱筱姐姐她们睁着眼,在看着我们……”
“在对我们说:快逃!逃出去!”
吴彩月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其它两个小姑娘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模糊了她们的视线,痛苦、愧疚与绝望占据了她们所有的感官。
从桃园庄逃出来的每一时每一刻,她们仿佛都能看到那一具具赤果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能看到那一双双望着她们,充满了鼓励与希望的眼睛。
吴彩月缓缓直起佝偻颤抖的身体。
用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瞪着欧阳萱,咬着牙一字字道:“我们的阿爹阿娘,都让我们不要出来作证,就当做在桃园庄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将它忘了。可是,我们做不到!”
“若是今日我们不站出来作证,任由谢公子被污蔑,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我们会永远永远地陷在噩梦中。”
“梦里,筱筱姐姐她们的双眼,也永远都不可能闭上。”
方晴也哑声道:“就算死,我们也要为筱筱姐,为我们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我们想问问宣华郡主,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们当人,为什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我们不是酒池肉林中的肉林,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呜呜呜……”
三个姑娘忍不住呜咽痛哭。
低低的啜泣声也从围观的百姓中传来。
紧接着是压低了声音的咒骂。
“畜生!什么长公主府,分明是畜生窝!”
“欧阳盛该死!欧阳萱也该死!”
“她们全都是猪狗不如的人渣!”
“对着这样的小姑娘,她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她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平民百姓当人!”
没有人会怀疑这三个小姑娘的话。
她们的眼神太纯净了。
她们的痛苦也太清晰彻骨,太让人感同身受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仇恨厌恶的注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欧阳萱再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面对着三个女孩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澄澈双眸。
欧阳萱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沉甸甸,冰凉凉的。
让她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感觉被冻僵般的麻木。
无法再颐指气使地怒骂,也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辩解。
宋凛又询问了三个女孩以及谢斯辰当日欧阳盛被杀的细节。
双方的口供基本吻合,没有自相矛盾之处。
并且,吴彩月还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她取出一个精致的发簪,递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这个发簪是宣华郡主在杀了欧阳盛后,不慎掉落在地的。因为就掉在民女脚边,在逃跑的时候,民女想找个东西防身,便将它捡了起来,一直藏到了现在。”
吴彩月不知道这个发簪对于定罪有没有用处。
若是偷偷留下来,以后融了或是卖了,也能换不少钱,改善家里的情况。
可临出发前,吴彩月还是将这个发簪带来了。
宋凛命人将发簪呈上来。~g,g.d!b`o`o`k\.¢n*e_t^
只一眼,瞳孔就骤然一缩。
发簪上,缀着几颗圆润光泽的珍珠。
与当日姜南溪验尸时,从欧阳盛眼眶中掏出来的霞珠,几乎一模一样。
并且,这并非普通的发簪,而是皇室贵女才有资格佩戴的鸾鸟簪。
簪首的鸾鸟造型优美,身姿轻盈,羽毛线条流畅,显是最顶级的工匠精心雕琢而成的。
鸾鸟的眼睛用宝石镶嵌,尾部和翅膀处则悬挂和点缀珍珠,让发簪显得灵动而高贵。
偏偏此刻,鸾鸟簪尾部镶嵌的珍珠,少了一颗。
宋凛让人将从欧阳盛眼眶中挖出来的霞珠取过来,往鸾鸟簪缺损的部分轻轻放下。
严丝合缝!
这颗霞珠,就是从这支鸾鸟簪上掉落下来的。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宣华郡主,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欧阳萱死死咬着嘴唇。
眼中是恐惧,是茫然。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可喉咙依旧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欧阳萱只能将惊恐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萧雅娴。
萧雅娴脸色青白,咬牙道:“这也不能证明,鸾鸟簪是萱儿的!”
宋凛:“鸾鸟簪是不是宣华郡主的,只要一查就知道,容不得任何人狡辩。`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萧雅娴慌乱地扭头,噗通跪倒在地上:“皇兄,臣妹已经失去了盛儿,不能再失去萱儿了!萱儿她不可能是杀害盛儿的凶手,他们可是亲兄妹啊!就算……就算真的是萱儿杀的,她……她也一定是失手,是被人逼的!”
“皇上!”
宋凛大声道:“这颗霞珠是从欧阳小王爷的眼眶中挖出来的,而欧阳小王爷的眼睛,是被化尸水活活融出了血洞。宣华郡主不仅仅是杀了欧阳小王爷,她还亲手毁损了欧阳小王爷的尸身,又为了灭口,杀了无数无辜的女子,还有桃园庄的仆从,又将之嫁祸给其它无辜之人!”
“此等恶行天理难容!若不严惩,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又如何告慰枉死冤魂?”
萧雅娴哭着连连磕头:“皇兄,你就看在臣妹只有这一个孩子的份上,将她留在臣妹身边吧!皇兄!”
萧文昭蹙起眉头,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按他的想法,欧阳萱不过是个女孩子,处死就处死了。
而且如欧阳萱这般,连亲兄长都能害死的毒妇。
他也是不喜欢的。
可就像萧雅娴说的,她就剩下这一个血脉了。
要是都处死了,岂不是让皇妹无后了?
萧文昭再次不悦地瞪了姜南溪和宋凛一眼。
都是这两个人搞出来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正要命令宋凛网开一面,给欧阳萱一条活路。
就听一声怒吼从跪着的学子中传来。
是穆泽远!
“严惩欧阳萱!”
紧接着,是明理书院学子的响应。
“严惩欧阳萱!”
随后,就像是浪潮再一次被掀起一般。
从处刑台扩展到法场,又扩展到整个西华门周遭。
如滚滚惊雷,连绵不绝。
“严惩!严惩!严惩!”
“杀了她!”
“杀了凶手!”
“严惩长公主府!”
“让欧阳兄妹都给死者陪葬!”
汹涌的民情犹如淘淘洪水,淹没而来。
百姓们也开始往前冲。
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像是恨不得把欧阳萱,把萧雅娴、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他们全都撕碎。
维持秩序的禁军几乎要拦不住了。
萧文昭原本到了嘴边的宣判,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脸色青白的吓人。
胸口消退的窒闷疼痛,仿佛又涌了上来。
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吓得面无人色,全身都在颤抖。
他们此刻后悔死了听萧雅娴召唤来到这法场上。
只恨不得立刻逃走。
而萧雅娴也如刚刚的欧阳萱一般,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但她很快就从惊惧情绪中抽离出来。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鞭子狠狠一抽,厉声道:“闭嘴,你们这群贱民,凭什么审判我女儿,审判我萧雅娴。我可是长公主!谁敢再胡言乱语,咒骂我女儿,我杀了你们这群贱民。”
然而她的威胁,非但没有让百姓退却。
反而让他们越发义愤填膺,越发疯狂。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全都该死!”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个都不要放过!”
人群疯狂往前冲。
祁瑞霖怒吼:“禁军听令,谁敢再闹事,杀无赦!”
然而,禁军将这命令听在耳边,却当做耳旁风,故意消极怠工。
因为,他们也是蝼蚁。
也是那对欧阳兄妹能随意践踏凌辱的贱民之一。
他们的同袍,他们的总旗还跪在那里!
妻离子散,却无处申冤。
而他们的刀枪,却要对准无辜的百姓,愤怒的百姓?
不,他们做不到!
于是,人群挤过了防卫网。
第一个冲到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身边。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欧阳玄清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拼命往后逃。¢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
“母亲救命!公主救命!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跟我没关系啊!”
突然,欧阳老夫人一个闪身,朝着欧阳萱扑过去。
啪啪啪!
连环巴掌发疯似得扇在欧阳萱脸上。
很快就把她的发髻打散,脸上也抓出了几道血痕。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孽畜!”
一边打,欧阳老夫人还一边尖叫咒骂:“你就是来我欧阳家讨债的!”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原本汹涌的人潮短暂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这边。
欧阳老夫人见有用,能救自己的宝贝儿子。
立刻打得更起劲了。
长长的指甲在欧阳萱脖子上、脸上抓挠,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唾沫往欧阳萱脸上喷射四溅。
此刻的欧阳老夫人没有半点伯爵府老太太的雍容慈祥。
反倒比市井泼妇更野蛮,更凶残。
“你个毒妇,孽障!还我孙儿来!”
“要不是你,我的乖孙儿怎么会死?我们承恩伯府又怎么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田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的乖孙儿抢东西,还敢妄想继承爵位!你也配?”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当初盛儿说你忤逆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只是把你这孽畜关祠堂,我该直接掐死你,也免得让你害死我的盛——!!”
扑哧!
欧阳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戛然而止。°比?^)奇?中u文±网! 最}ˉ全2
可最终,只能直挺挺地倒下去。
死不瞑目!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人头攒动的法场周围,竟只剩下欧阳萱粗嘎又神经质的笑声。
她的脸被抓花了,鲜血顺着外翻的伤口涌出。
可她脸上更多的血却不是伤口中涌出的。
而是欧阳老夫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还有唇齿上。
让此刻歇斯底里笑着的她状若疯魔。
“哈……哈哈哈……你们都那么想念欧阳盛,那我送你们下去见他啊!”
“你们全都去地狱里,跟欧阳盛作伴吧!哈哈哈哈……”
欧阳萱大笑着,突然猛地转头,冲着欧阳玄清冲过去。
欧阳玄清本就胆小。
刚刚欧阳老夫人被杀的场面,差点吓得他灵魂都出窍了。
此刻再看到欧阳萱握着匕首,满头满脸是血地朝他冲过来。
欧阳玄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仿佛都被恐惧和震惊冻僵了。
直到欧阳萱冲到眼前,欧阳玄清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救命!救命!快救我!”
他疯狂地伸出手去抓。
想要抓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刚刚还冲过来,想要拿他泄愤的百姓,此刻却跑的比谁都快。
刚刚就磨磨蹭蹭消极怠工的禁卫军们,更是避他如蛇蝎。
欧阳玄清抓不到挡箭牌,只得徒手去抓刺过来的匕首。
掌心传来钻心的痛。
欧阳玄清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可他不敢放开。
他怕一放手,这把刚刚才杀了他母亲的匕首,就会扎进他的心口。
欧阳玄清一边大叫着:“公主救命!皇上救命!”
一边惊恐的瞪着欧阳萱:“萱儿,我是你父亲啊!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弑父吗?”
欧阳萱瞪着血红的眼,神经质地笑着:“父亲?哈哈哈哈,你算什么父亲?你只是欧阳盛的父亲,你们的眼里,全都只有欧阳盛。”
“无论我做的多好,表现的多乖巧,你们都看不到我!无论欧阳盛怎么羞辱我、折磨我,你们都只会让我忍!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欧阳盛他与父亲你一样是男子吗?”
“哈哈哈哈哈,男子又如何?我让他连人都当不成!我让你们全都连人都当不成!”
欧阳萱说着,猛地一拔刀。
欧阳盛只觉得掌心一痛,似乎半只手掌都被削断了。
他痛的连连惨嚎。
可下一刻,就见匕首又朝着他的下腹狠狠扎过来。
欧阳盛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祁瑞霖冲过来拦住了欧阳萱。
当啷!
匕首掉落在地。
祁瑞霖重重一甩,将欧阳萱甩倒在地。
随后连忙上前浮起欧阳玄清:“驸马,你没事吧?”
欧阳玄清一边捂着手掌哀哀嚎叫。
一边对着欧阳萱怒目而视:“你这个孽障,畜生!我是你父亲,你敢对我下手,你敢弑父!你……你还杀了你兄长,杀了你的祖母。这样大逆不道的畜生还留着做什么?杀了她!宋大人,你快判她死刑!”
见宋凛没有马上下令。
欧阳玄清又对祁瑞霖道:“祁将军,快,快让禁军把这孽障抓起来!”
祁瑞霖正要上前。
就见欧阳萱直起身,再次发出了粗嘎嘶哑的狂笑声。
下一刻,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猛地用力将瓶子上的木塞拔出。
木塞发出噗一声响。
紧接着一阵刺鼻的恶臭味散发开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欧阳萱拿出的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就见她抓着瓶子,朝着欧阳玄清和祁瑞霖的方向猛地一洒。
滋滋滋——!
一阵仿佛皮肉被什么腐蚀烧灼的声音传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转瞬一息间,欧阳玄清发出凄厉惨嚎,声如夜枭破空,尖锐刺耳,直教人毛骨悚然。)±&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
众人定睛看去。
就见欧阳玄清的脸上,身上,尤其是下身的位置,全都被泼上了黑色的液体。
这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接触到人体,哪怕是隔着衣服布料,也会第一时间腐蚀血肉。
只眨眼的瞬间,欧阳玄清那张原本尚算俊美儒雅的脸,立刻被腐蚀的坑坑洼洼,血肉模糊。
可更惨不忍睹的还是他下身的某个重点位置。
欧阳萱把大部分的黑色液体全都泼洒在了上面。
昂贵的绸缎硬生生被黑色液体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空洞。
下面是血出淋漓,早已没了形状的大腿和某部位。
众人只看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仿佛感觉一阵阵的凉意从自己的身下传来。
足可见欧阳玄清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祁瑞霖躲避迅速,只被溅了几滴。
可就是那微乎其微的几滴,却也在他的手臂上和脸上烧灼出一个个小坑洞。
疼的他发出一阵阵急促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淹没在欧阳玄清凄厉的哀嚎和欧阳萱歇斯底里的笑声中,根本就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j^i`n*j′i*a¢n-g/w?x-c¨.,c`o~m\
“哈哈哈哈哈哈……把欧阳盛尸体毁的面目全非的化尸水,如今父亲你也品尝到了?那滋味怎么样?”
“哈哈哈哈……是男子就比我尊贵吗?”
“那我就让父亲你跟欧阳盛一样,当不成男子,也当不成人!”
“我让你当太监,当死人!我看你们如何比我珍贵!哈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府是我的,承恩伯府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整个法场诡异地安静。
只剩下欧阳玄清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的惨嚎,以及欧阳萱疯狂的粗嘎笑声。
直到萧雅娴猛地醒过神来。
“萱儿,你在做什么?!”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
可向来强势的长公主,此时脸上却露出了从所未有的茫然、恐惧和脆弱。
就在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女儿被当众揭露杀了兄长的罪行。
然后,她亲手杀了祖母。
毁了父亲。
萧雅娴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结成了寒冰。·l_o*v*e!y+u,e~d?u,.,o·r′g¢
让她抑制不住地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明明,今日该是她给盛儿报仇,将那些凶犯千刀万剐的时刻。
可为什么,如今却成了她长公主府的末日?
死去的儿子身败名裂。
婆母横死。
丈夫生死不知。
而她唯一的女儿,仅剩的血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皇上的面前,杀了人。
就算她是长公主,也再不可能保住萱儿了。
萧雅娴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她赤红着双眼瞪着欧阳萱,愤怒地又问了一遍:“萱儿,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在自寻死路?”
明明只要她乖巧的认错,自己再哭着和皇兄求一求。
就能把她唯一的血脉保下来的。
可现在,全毁了!
欧阳萱把她的谋划全毁了!
她再也保不住唯一的血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笑的更大声更疯狂,却也更悲凉了。
笑着笑着,她的口中喷出血沫。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转向萧雅娴,神经质地笑:“母亲,你呢?你有爱过我吗?你有一刻,哪怕只有一息,将我看的比欧阳盛更重吗?”
萧雅娴一怔,随即怒道:“本宫如何不爱你?如何不看重你了?”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怎会连丧子的痛苦和怨恨都咽了下去。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何必一次次地替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擦屁股?
萧雅娴气的一甩手:“你放眼京城,放眼西楚看看,有哪个大家闺秀,宗亲女儿,如你这般荒淫浪荡,却不被指着脊梁骨咒骂责罚的?”
“这些年,为了你养的那些男宠,你捅出的篓子一个接一个,一次比一次严重,哪次不是本宫替你兜底,护你周全的?”
“你……你杀了盛儿!”
说到这里,萧雅娴声音哽咽,咬牙切齿,“本宫也念你被人刺激,是无心之失,不打算追究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可是你为我做的这些,难道没味欧阳盛做过吗?”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赤红着双目,
狠狠瞪着萧雅娴:“欧阳盛一次次欺辱我,折磨我的时候,你想过教训他,想过保护我吗?不!你没有!”
“因为在你心里,欧阳盛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是凭什么?”
“我有哪里比不上欧阳盛那个畜生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只看得见他,却看不见我?”
“你们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任由欧阳盛欺辱我,是你们看不见我的痛苦我的渴望,是你们一次次地偏袒,一次次地无视,把我变成了如今这般扭曲的怪物!”
欧阳萱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发泄着、控诉着。
吼着吼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神经质地、疯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你们才是罪魁祸首!明明都是你们害的!”
“现在我要死了!我要被处死了,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到地狱里去和哥哥团聚!”
“这一次,母亲你能更偏心我吗?”
欧阳萱突然猛地冲向萧雅娴。
那把杀了欧阳老夫人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被她拿在了手中。
寒光瑟瑟的刀刃,朝着萧雅娴刺去。
萧雅娴惊恐的瞪大眼,本能的尖叫:“护驾!护驾!皇兄救我!”
刀尖到了萧雅娴的胸口。
欧阳萱看着母亲惊惧惨白的脸,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小时候母亲抱着她,说她会是西楚最尊贵的郡主的画面。
有第一次害死人时,母亲淡定地为她处理善后,轻柔安慰她别怕的场景。
也有母亲得知欧阳盛死因,痛苦仇恨,却终究原谅了她的画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母亲!
母亲是爱她的。¨x*s\c_m?s_w·.?c^o·m+
可是为什么不能再多爱她一点?
为什么要将她永远排在欧阳盛的后面?
泪水混合着鲜血从欧阳萱眼中滚落。
她心中充满了嫉妒、痛苦和仇恨。
可手中的刀终究不能像刚刚那样刺下去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欧阳盛,杀了欧阳老夫人。
甚至杀了父亲欧阳玄清。
可她下不了手杀萧雅娴。
她爱母亲啊!
她只是渴望母亲能给她更多的偏心,更独一无二的爱。
扑哧!
那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欧阳萱呆呆地垂下眼帘,看着依旧握在手中,没有刺出的匕首。
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剧痛。
一支弩箭穿透了她的胸骨,直直钉入了她的心脏。
那是禁军受到指令射出的弩箭。
好痛!
母亲,萱儿……好痛!
“郡主!郡主!!”
齐嬷嬷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吐出了塞在口中的布,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将浑身是血的欧阳萱抱在怀中。′1-3\3,t·x_t..?c/o.m′
看着面目全非,生机逐渐流失的欧阳萱,齐嬷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郡主!我的小郡主!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心疼你?为什么她们全都要这么欺负你?”
欧阳萱的瞳孔涣散,目光迷离的看着齐嬷嬷。
喉咙中发出嗬嗬的笑声。
“嬷嬷……嬷嬷……到最后……还是只有你……陪在我……我身边……”
“或许这就是我……我的报……报应……”
“嗬……嗬嗬……不……不只是我……的报应……是长公主府……所……所有人的报……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
断续破碎的笑声戛然而止。
欧阳萱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气绝身亡。
这一次,她到死都没有再看萧雅娴一眼。
“萱儿——!!”
萧雅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猛地扑向欧阳萱。
“萱儿,萱儿,你不要吓本宫!本宫……本宫如今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
“不不!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救命……快……快叫太医!”
萧雅娴慌乱地哭着、喊着。¨c*h*a`n/g~k`a¨n`s~h-u·.?c¨o,m,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姜南溪:“你……你医术好,你快救萱儿啊!”
齐嬷嬷紧紧抱着欧阳萱,也跟着哭求道:“南溪县主,就请你看在我们郡主也是可怜人的份上,救救她吧!呜呜呜,老奴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我们郡主吧!”
姜南溪脸上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动容。
听到齐嬷嬷的话,她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幽冷的笑:“欧阳萱已经死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她也不想救!
齐嬷嬷和萧雅娴如遭雷击。
萧雅娴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死了……死了……我的萱儿……死了!”
齐嬷嬷哇的一声哭出来,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她突然指着姜南溪尖声怒骂:“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死了小郡主!现在你们开心了!为何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怜惜我的小郡主,为何你们全都不肯放过她?”
姜南溪冷笑一声,缓缓走到歇斯底里咒骂的老嬷嬷面前。
居高临下望着她和她怀中的尸体。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唏嘘,只有满满的嘲讽。
“放过欧阳萱?那谁来放过那些被欧阳萱害死的无辜之人?”
“欧阳萱可怜?有埋在地底下那些有冤不能申,有苦不能说的亡魂可怜吗?”
“别在那装腔作势,哭的好似你们才是受害者一般?真让人恶心!”
“欧阳萱是死了,可这不代表她所做的恶事不需要清算!”
说到这里,姜南溪忍不住笑了。
“呵呵,齐嬷嬷,不知这些恶事里,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齐嬷嬷的哭声戛然而止。
脸上的伤心,逐渐被惊恐所取代。
姜南溪的视线又扫过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萧雅娴。
她知道今日能做的,到此刻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定萧雅娴的罪,绝无可能。
而今后等待她的,将是皇上的猜忌,长公主彻骨的仇恨。
她在西楚的生活,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平静微澜了。
可那又如何?
既然选择了赌,她就从未后悔过。
再重来一万次,她也会选
择拼死一搏,救她的好友,也将长公主府的罪恶公之于众。
姜南溪看了宋凛一眼。
宋凛立刻会意,开始宣判。
欧阳盛、欧阳萱数罪并罚。
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在其中都有包庇纵容,以及协从作案的罪责。
所以,宋凛这一次判的甚至比之前更重。
长公主府抄没百分之七十的财产,用以赔偿受害人,府中所有参与过谋害之事的下人,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
承恩伯府除要赔偿银钱外,还被直接削去爵位。
从今以后,再也不是承恩伯府了。
萧雅娴慢慢从丧女的痛楚中醒过神来。
她脸色惨白,一双眼却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望着姜南溪与宋凛的目光中是蚀骨的恨意。
她抱着欧阳萱的尸体,踉踉跄跄走向萧文昭。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皇兄!皇兄!臣妹的孩儿,臣妹的孩儿已经全都没了!”
“这些人却还不肯放过臣妹!”
“皇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这般欺辱你的亲妹妹吗?”
宋凛站起身,大声道:“皇上明鉴!臣依西楚律法断案,自当循三尺法、守十章令。若长公主质疑臣执法不公,大可请御史台弹劾臣。臣若有任何违法之处,甘愿受罚!”
“皇兄——!”
萧文昭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从刚刚百姓暴动开始,他就感觉那熟悉般的窒息和痛楚再次汹涌而来。
而接下来一件又一件事的刺激。
萧雅娴的哭诉、宋凛的咄咄逼人。
更是让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胸口明明再剧烈起伏,可却吸不进一口气,吐不出一句话。
偏偏,苏辔刚刚晕倒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案件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就如刚刚一般。′z¨h′a~o-x^s·.?n\e/t`
他萧文昭堂堂皇帝发病了,竟没有一人察觉。
直到此刻被萧雅娴和宋凛逼着表态,萧文昭一口气上不来,再也支撑不住。
两眼翻白,身体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皇上!”
这一下,谁都顾不得宋凛和萧雅娴的争论了。
赵弘远第一个扑过去,连忙扶住萧文昭。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皇上的情况!”
之前萧文昭发病后,虽没有马上回宫。
可他到底害怕自己的身体有个闪失。
所以早已命龙鳞卫去宫中招了两个太医过来。
其中一个便是一直负责萧文昭身体地卢老太医。
卢老太医抵达法场后,便给萧文昭做了诊脉。
诊脉的结果是,萧文昭虽脉象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碍。
竟是与崔昊辙的诊断没什么出入。
可此时再诊,卢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就滚了下来。
是的!
他遇到了和崔昊辙一模一样的情况。
明明病发前,只是普通的体虚胃脘痛之症。
可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时辰,萧文昭的脉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心疾!
而且是阳微阴弦脉象的胸痹之症!
这可是马上要死的绝脉之象啊!
卢太医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
摸着脉的手掌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让他把脉的手指不停从萧文昭手腕上滑落。
看他这般,赵弘远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卢太医?”
噗通!
卢太医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皇上的病症,微臣……微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不……不如请周院判过来看看,或许……或许他会有办法!”
周院判?
赵弘远的眉头狠狠皱起。
现在再请周院判,如何来得及?
更何况,他知道周院判是楚家的人。
若得知皇上得了危急生命的急症,恐怕未必肯全心全意地救治皇上。
毕竟,皇上有太子。
那太子还是永熙帝与楚皇后所生的。
楚家怕是巴不得永熙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可这样的情况,对赵家却是极其不利的。
因为赵贵妃是永熙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早已受楚皇后忌惮多时。
而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璟淮,虽志不在皇位,常年混在边疆从军。
可文韬武略样样不差,也是朝臣时常议论的皇位继承人选。
一旦永熙帝猝死在此。
太子必然会登上皇位。?s.y!w′x¢s¨.!c!o+m-
到时,手握兵权,又是皇子外戚的赵家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饶是以赵弘远的镇定,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汗。
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太医院中医术数一数二的卢太医都救不了。
神医谷来的崔昊辙也救不了。
那还有谁能救皇上呢?
赵弘远猛地转头,视线直勾勾盯在姜南溪身上。
对,他想起来了。
南溪县主!
方才就是她救了病发的皇上。
还以能治好皇上为威胁,让欧阳盛的案子重审。
之前皇上得了怪病。
也是她悄悄进宫,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小姑娘年轻、桀骜、疯狂,声名狼藉。
可她有着神乎其神的医术。
定然能救回皇上性命的。
不!
她必须救回皇上的性命!
“南溪县主,快,你快来看看皇上!快啊!”
姜南溪在心底啧了一声。
私心里,她真不想救这个自私又蠢毒的狗皇帝。
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只要治好了这狗皇帝的心疾之症。
他定然会恩将仇报,跟她秋后算账。
而且经过两次治疗,他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真的已将他的病全部治好了。
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囚禁在宫中。
当他的专属医生。
这种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半点百姓,还喜欢滥用权利、肆意妄为的狗皇帝,她是真恨不得一手术刀直接扎死算了。
可不治!
她就是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是要被砍头的。
“南溪县主!”
赵弘远见她迟迟不过来,猛然提高了嗓音,“别忘了之前皇上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你答应了什么!”
谢斯辰扬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眼角余光望向萧文昭和赵弘远时,却渗着刺骨的
寒意。
姜南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斯辰还跪在堂上,所以姜南溪能轻易摸到他的脑袋。
安抚了谢斯辰后。
姜南溪缓步上前,在经过眼泪汪汪地赵盼夏身边时。
又轻轻拍了拍社恐萝莉的肩膀,让她安心。
随后才走到萧文昭身边。
她先随意取出银针,给萧文昭扎了几下。
萧文昭脸上原本弥漫的青黑死气,就开始逐渐消散。
但姜南溪知道,此刻光扎针已经不够了。
这是萧文昭的主动脉夹层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急性发作。
想要救他狗命,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手术!
而且是就地,马上做紧急手术。
否则,恐怕人刚抬回皇宫,狗皇帝已经一命呜呼了。
姜南溪一边把脉,一边沉吟着。
手术,对她来说并不难。
旁人怕的感染、环境干扰等。
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有系统,能将萧文昭挪移到手术中心进行消炎、杀菌、麻醉、手术。
而手术中,旁人根本就看不到手术中心的任何仪器设备。
只能看到她手上的手术器械。
给萧文昭打点滴的吊瓶。
这些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稀罕。
可她也不是第一次拿出来了。
又有凌元歌的遗物做背书。
旁人就算再奇怪,也只会以为是圣手医仙的传承太牛逼了。
难得是救活了萧文昭以后。
她要如何脱身?
又要如何让好不容易救下来的谢斯辰、韩妤菲。
以及跟着她赌上性命的南渊阁众人、明理书院学子和伸冤的所有百姓,全都无罪保下来?
信她救了萧文昭,萧文昭就会因为救命之恩给她恩典,放了她们所有人?
呵!
她还不如信她姜南溪能当女帝呢!
狗皇帝不把韩妤菲她们当做人质,一边关押惩罚,一边威胁她就够好了。
“南溪县主,皇上究竟如何了?你之前说能救皇上,到底是真是假?”
姜南溪:“皇上,我当然能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姜南溪缓缓抬起头,朝着焦急得满头是汗的赵老将军,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o>微*,趣¢小??¥说} ?·¨无u/错±?<内@>%容=
“之前我就说过了,要治好皇上所患的主动脉夹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手术。”
“只是这个手术治疗之法,恐怕会超出赵将军你的所思所想,让你们无法接受。”
赵弘远皱眉:“何谓手术治疗之法?”
姜南溪在萧文昭的心口比了个切的动作,漫不经心地丢下重磅炸弹。
“我要切开皇上的胸腹,对皇上的心脏进行切割缝补。这就是手术治疗。”
嘶——!
赵弘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溪县主,你在开玩笑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从不在医术上开玩笑,这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至于这手术治疗,我在镇北军中给伤兵做过,在郊外拂柳庄中给庄农做过,甚至在皇宫中给皇上也做过。”
“赵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盼夏,也可以问卢太医。”
赵盼夏张口正要说话。
卢太医已经焦急道:“老臣……老臣可以作证,南溪县主之前确实以匪夷所思地治疗之法救了皇上。”
“当时老臣也以为,将人开膛破腹是不可能活的,可……可县主确实将皇上救活过来了。′2*c′y/x~s\w/.?o`r*g_”
“这点老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
卢太医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赵弘远道:“赵将军,不如……不如让县主再试试吧!或许能救回皇上的命呢?”
还有一句话他不敢说。
皇上如今的脉象,不救,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
至少,他曾见识过南溪县主那神乎其神的开膛剖腹之术。
至少南溪县主是圣手医仙的女儿,让她一试,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他定然和苏辔那老阉货一样,去给永熙帝陪葬了。
赵盼夏抓着赵弘远的手臂,带着哭腔道:“爷爷,南溪姐姐的医术真的很厉害,你……你让她试试吧!”
赵弘远看了眼萧文昭再度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一咬牙:“好,南溪县主,事不宜迟,那你便马上给皇上做手术吧!”
姜南溪轻咳了一声:“在做手术前,我有个条件。”
赵弘远难以置信:“你还有条件?”
他此刻心急如焚,想杀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的心都有了。
姜南溪却不紧不慢道:“赵将军忘了吗?我从一开始,就是拿我的医术,跟皇上谈的条件!”
“让我给皇上做手术,可以!先放了今日案件相关的所有人!”
她伸出纤细柔白的手指,对着人一个个点过去。\w?e\i?q~u\b,o^o-k!.?c,o·m_
昏迷的韩妤菲、抱着韩妤菲的穆泽远、谢斯辰、金铃、银铃、栾云龙、南渊阁众人、镇北军“退伍”士兵、明理书院学子……
一个又一个,所有今日跟着她赌命的,她一个都没有遗漏。
“还请宋大人以大理寺的名义下公文,盖公章,皇上恩准批复后,将这些人名正言顺地释放,让他们平安从这个法场离开。”
“此后任何人再敢因今日之事追究他们,就是藐视国法,欺君罔上!”
萧雅娴尖叫:“姜南溪,你做梦!”
今日这些贱民,全都是害死她儿子,逼死她女儿,让她家破人亡、颜面扫地的凶手。
她萧雅娴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南溪却根本就不理会萧雅娴。
她只直直看着赵弘远:“赵将军是辅国大将军,是百姓眼中保家卫国、一言九鼎的护国神将。”
“我相信,只要是赵将军想保的人,没有一个是保不住的。”
“只要今日赵将军给我这个承诺,我马上便替皇上医治,并且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
赵弘远怔怔地看了她好半晌:“那你自己呢?”
她的条件,只为了旁人的安全。
竟完全不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南溪哂然一笑。
她自己?
以为她不想求吗?
可是她知道,要跟她秋后算账的不只是恨毒了她的萧雅娴,还有贪生怕死的永熙帝。
赵将军就算承诺了也不顶用。
她又何必做无用功。
姜南溪:“这点就不需要赵将军担心了,赵将军只需告诉我,能否答应我的条件?”
“好!”赵弘远沉声道,“本将军答应你!现在就可以释放她们所有人。”
“小姐!我们不走!”
金铃和银铃哭着扑过来:“我们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你做手术也需要助手啊!”
其它人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从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南溪县主竟早已给他们留好了后路。
让他们得偿所愿,还让他们全身而退。
姜南溪犹豫了片刻,还是让金铃银铃留下来当助手。
主动脉夹层并非普通的手术。
只靠智能医疗机器人,不一定能顺利完成。
她确实需要助手。
谢斯辰:“我也留下来。”
姜南溪皱眉,正要说话。
就听谢斯辰面无表情道:“你不让我留下来,我也会偷偷潜回来,甚至潜入长公主府,潜入皇宫。南溪,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姜南溪:“……”
他想起这位天才潜入桃园庄,将欧阳萱和欧阳盛两兄妹搅得天翻地覆的丰功伟绩。
顿时无语了。
谢斯辰,他还真做的出来。
姜南溪只得不去管他,又看向宋凛,朝着这位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的大理寺少卿深深一鞠躬。
“宋大人,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宋凛眼眶微热,什么都没说,同样郑重地,深深地一鞠躬。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弘远以最快速度,达成了姜南溪要求的条件。
期间萧雅娴想要阻拦,赵弘远却以雷霆之势,调来赵家军将这位长公主请回府中,展现出了他辅国将军的强势。
法场上的人群被驱散。
赵弘远就近找了一间民房,作为姜南溪的临时手术室。
禁军、赵家军、龙鳞卫,将这一间小小的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
如铁桶一般,便是一只苍蝇都不会允许飞出去。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赵弘远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南溪:“南溪县主,按照约定,去给皇上做手术吧!”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活!皇上若死了,你今日保下的所有人,全都要死!”
……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新?!完?本&+神?站?%? ?最t31新^a章-节°%更/??新£$?快?¢¨
而姜南溪这段时间为了救韩妤菲和谢斯辰,吃不好,睡不好。
其实她今日实在不适合做如此复杂的心脏手术。
可是,形势不由人。
萧文昭的病是她让赵盼夏诱发的。
而主动脉夹层一旦诱发,病情的轻重缓急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现在萧文昭若是不动手术,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她也只能跟着这位狗皇帝陪葬了。
姜南溪只能强忍着虚弱和不适,从自动售卖机里悄悄取了一瓶提神饮料喝下去。
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投入手术之中。
金铃和银铃对望了一眼,又看向完全进入主刀医生状态的姜南溪。
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段时间的姜南溪有多心力交瘁。
她要时时谋划,处处忧心。
要联络各方,安排后路。~£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现在腿上的伤口都没愈合。
却要到处救人。
小姐她真的做到了她所承诺的一切。
她以孤女之身和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与皇权硬刚。
却硬生生从长公主手中救下了谢公子、救下了韩小姐。
让欧阳萱伏诛,让长公主身败名裂。
她还为今日参与谋划的所有人都安排了退路。
给了他们一个全身而退、得偿所愿的结局。
可小姐唯独没顾惜的,只有自己。
她们甚至不知道,当小姐救了皇上后。
等着她的是秋后算账,还是囚禁折磨。
她们的小姐那么好那么好。
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能来救救小姐?帮帮小姐呢?
银铃想着想着,泪水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耳边突然传来姜南溪的声音:“银铃,你先去外面冷静一下,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当手术助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容置喙。
银铃羞惭地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金铃再不敢胡思乱想,连忙收摄了情绪,专注在手术中。
银铃从临时手术室出来,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角落中的谢斯辰。$/?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谢斯辰被关了好几天大牢,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憔悴、胡子拉碴。
他此刻又是随意蹲坐在角落的姿态。
完全没有了半点平日里温润如玉,清雅端方的模样。
可哪怕是这样憔悴落拓的谢斯辰,也完全遮掩不住他俊秀无双的容颜,与凛凛如天上雪般的气质。
他的双目从始至终都牢牢盯着紧闭的手术室木门。
专注而幽深,炙热而执着。
就好像在里面,有他的全世界。
他甚至连银铃出来,都没有多看一眼。
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银铃擦着湿热的眼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
谢公子都能为小姐做到这地步。
为何御王府做不到呢?
为何王爷做不到呢?
这短暂的五日,就像是过了无数个岁月那么漫长煎熬。
而本该作为小姐后盾的御王府。
却从没有一刻真正站在小姐身边,护着她、帮助她。
银铃突然想起,那日姐姐从南渊阁置办的别院消失了几个时辰。
回来后,就再也不提起求助御王府了。
甚至说起王爷时都无比冷淡。
姐姐是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银铃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
终于将纷扰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正要重新回“手术室”去帮忙,就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太……太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
银铃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原本守在最里圈的龙鳞卫跪了一地。
赵老将军和赵盼夏也跪了下去。
而在几人跪拜方向站着的,正是当今西宫太后,也是萧文昭的亲生母妃,楚婉。
楚太后的身边,除了平日里伺候在侧的宫女姑姑。
竟还站着满面憔悴,双眼肿如核桃,瞳仁血红如厉鬼的萧雅娴。
赵弘远跪在地上,给太后行礼。
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他没想
到,自己将长公主强制押回了公主府。
她竟还不肯消停。
如今连太后都从宫中请出来了。
“皇儿呢!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太后根本就不管赵弘远,踉跄着就要往里冲。
一边冲,口中还一边哭着喊着:“皇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拦:“太后,您现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接受治疗,不能被打扰!”
啪——!
太后抬起手,狠狠给了赵弘远一个巴掌。
“祖父!”
赵盼夏惊叫一声,冲过去扶住了赵老将军。
赵弘远的年纪其实比楚太后还大。
他多年驰骋沙场,在军队中说一不二。
便是当今圣上看到他,都要礼遇有加。
四皇子是他的外孙,在他的麾下效力。
见到他也是如猫见到老鼠一般,敬畏又小心。
这还是他成为辅国将军后,第一次被甩巴掌。
赵弘远凌厉地视线猛然望过去。
身为沙场老将的威压便不自觉释放出来。
太后被吓得一个哆嗦,脚下往后趔趄了一步。
萧雅娴把人扶住,立刻大声道:“赵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辅国大将军,先皇托孤的老臣,就可以功高震主,对太后不敬吗?”
赵弘远咬了咬后槽牙,躬身道:“臣不敢!”
萧雅娴:“既然不敢,那还不快让开!母后要见皇兄,难道你也要阻拦吗?”
赵弘远冷冷看了萧雅娴一眼:“臣方才说过了,皇上正在治疗,不能被打扰!若是太后现在进去,让治疗出了差错,危急皇上性命,请问长公主你担待的起吗?”
萧雅娴冷笑道:“治疗?敢问赵将军,你敢告诉母后,如今在给皇兄治疗的是何人吗?”
赵弘远微微一僵,随后不卑不亢道:“是南溪县主。”
“什么?”
太后猛然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道:“你说谁在治疗皇上?姜南溪?赵将军,你老糊涂了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太后:“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又蠢钝废物的小丫头,哪里能给皇儿治疗?你们……你们……方才雅娴说你们要害死皇上,哀家还不信……可如今一看,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是真的要造反啊!”
萧雅娴咬着牙,声音哽咽道:“母后,如今你肯信儿臣的话了吧?儿臣的盛儿和萱儿已经被那姜南溪害死了,儿臣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也被那姜南溪夺走了。{?^0÷?0·?小]%说ˉ?网? u无±¨?错\}£内_?{容?可那贱人却还不甘心,她如今是要连皇兄都要害死啊!”
“皇兄一死,我们母女二人,便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到时候,那贱人定然会连儿臣和母后也一起杀了……此毒妇太狠了,儿臣实在是斗不过她啊!呜呜呜……”
萧雅娴每说一句,太后的怒气就被多挑动一分。
到后来,她已经怒不可遏。
丝毫不顾忌赵弘远的身份,大声怒吼道:“哀家要去看皇上!哀家要带皇上回宫!你们谁敢阻拦!”
萧雅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祁将军,没听到太后的懿旨吗?还不快为太后开路,护送皇上回宫?”
“别忘了,禁军可是专属于皇上管辖的,无须听其它任何人的调令。”
“身为皇上最信任的臣属,难道你要将皇上的安危交到一个蛇蝎心肠的黄毛丫头手中吗?”
“你这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坐下去了?”
祁瑞霖立刻道:“末将谨遵太后懿旨!”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赵弘远。|5?43^看d书| ¨|?已!-¢发?布?u最_新£章??节
语气客气,态度却分外强硬起来:“赵老将军,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末将现在变要带皇上回宫,还请您莫要阻拦,让末将和禁卫军难做。”
赵弘远的脸色黑沉如锅底,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早知道这位长公主到这般地步了还不肯消停。
之前他定然把人直接关押起来,而不是送回长公主府。
可他明明命人看住了长公主府,有任何消息都来禀告。
为何长公主都进宫请出了太后,他派去的探子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赵弘远思绪电转。
可到了这地步,懊悔也是无济于事。
他既然将皇上的安危交给了姜南溪,打算赌上一把。
就不可能让这场治疗功亏一篑。
否则让太后她们闯进去,若当真干扰了救治,使得皇上殒命。′m¨z!j+g?y¢n′y,.?c*o′m`
那等待他的就不是懊悔,而是整个赵家都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赵弘远重重咳嗽一声。
虎目带着摄人的寒芒,猛然瞪向祁瑞霖。
声音沉沉道:“祁小将军,你让禁军闯进去,若是干扰了治疗,让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你担的起吗?你祁家又担的起吗?”
祁瑞霖皱眉,刚想反驳。
就听赵弘远冷笑一声:“还是说,祁家已经不满足于当太子妃外戚,想要一份从龙之功了?”
此话一出,祁瑞霖先是微怔。
紧接着勃然变色,失控大吼:“赵将军,莫要胡言!祁家绝没有这个意思!”
赵弘远是在暗指他们祁家向着楚家。
巴不得皇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如此一来,祁家嫡女祁云茵,便能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了。
这可是最恐怖的诛心之语。
他带禁军冲进去,若是真救了皇上倒还好。
可若是皇上死了。
那有赵将军今日这句话在,祁家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是绝对跑不掉的。
赵弘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卢太医:“卢太医,你告诉太后,在南溪县主诊治之前,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卢太医哪敢隐瞒。
连忙把法场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把的脉,都详细说了一遍。
皇宫中的太医说话,向来是含含糊糊,藏三分留三分的。
可此刻的卢太医只想把害死皇帝的烫手山芋甩出去,只希望姜南溪真的能救活永熙帝。
所以把病症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他甚至还详细述说了之前姜南溪治疗永熙帝腹股沟肿块之事。
末了指着苏辔道:“太后不信的话,可以问苏公公!”
“当日南溪县主给皇上做手术,苏公公是全程陪在一旁的,比微臣看的还清楚多了。”
苏辔一个激灵。
对上太后的视线,支支吾吾道:“南溪县主确……确实曾给皇上做过治疗。”
赵弘远冷哼一声:“既是这般,苏公公你更该知道南溪县主医术是否高超。还有你们,祁将军,长公主!”
“太后不知内情便也罢了。可方才在法场上,你们是亲眼瞧见皇上如何发病,如何危在旦夕,又是如何多亏了南溪县主才能
把人救回来的。”
“如今你们却撺掇着太后,阻碍南溪县主给皇上治疗,究竟安得什么心?”
赵弘远凌厉的视线瞪着两人,双目如电:“还是说,长公主你对今日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怀恨在心,竟连皇上的安危也不顾了?”
萧雅娴脸色一白,慌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臣绝没有此意!”
太后是有些傻。
可没傻到如此简单的言外之意都听不懂的地步。
她狐疑地低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赵弘远:“哀家皇儿的病,当真只有那姜南溪能救?她是何时学会医术的?”
赵弘远:“臣不知南溪县主是从何处学到了医术,但她确实几次将皇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萧雅娴:“说不定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巫术!皇兄重病,也是那贱人一手谋划的!她……她还以给皇兄治病做威胁,生生害死了我的萱儿。”
她抬起头哭道:“母后,你想,事情哪有这么巧的?刚好儿臣要处决害死盛儿的凶手,皇兄就刚好发病了,他的病又只有姜南溪一个人能治好?这不是那贱人的阴谋又是什么?”
太后的情绪极容易受人左右。
萧雅娴这么一说,她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了萧雅娴。
而且她心中对姜南溪的恨意也并不比萧雅娴少多少。
要知道,欧阳盛是她最疼爱的外孙。
欧阳萱也是她宠爱的外孙女。
如今两人全都惨死在姜南溪手中。
让她心爱的女儿成了孤家寡人。
她岂能不恨?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如今萧雅娴又说,她皇儿的病也是姜南溪故意弄出来的。¢s_o?k~a·n_s_h+u¨./c¨o-m′
太后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贱人给千刀万剐了。
可她刚动作,就被赵弘远拦住。
太后刚要发火,只听赵弘远冷声道:“太后,您要闯进去,臣不敢阻拦!”
“可您真的想清楚了吗?若皇上因救治被打扰而有个三长两短,最终得利的是谁?畅快的又是谁?”
说完这话,赵弘远果然如他所说的,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拦。
可太后却反而犹豫在了原地,踟蹰不前。
萧雅娴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母后!”
她听说过姜南溪治疗人的手段。
那所谓的手术,是将人开膛剖腹,剖心挖肝的。
这哪里是医术,分明就是邪法。
萧雅娴敢保证,只要让太后看到了姜南溪的治疗场景。
这贱人就死定了。
必然会被当做妖孽抓起来烧死。
可太后在犹豫了一阵后,却突然一拂袖:“好,那哀家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治好哀家的皇儿!”
“若是治不好,哀家就跟她旧账新账一起算!哼!”
话落,太后身旁的宫女和姑姑立刻为她搬来了太师椅,在上面铺上软垫,将太后安置下来。/r,i?z.h?a¨o¨w+e-n?x?u.e\.¢c~o+m-
萧雅娴心有不甘,还想再劝。
可看了一夫当关守在手术室外的赵弘远,她又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而是挨到太后身边,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凑到太后耳边低声恳求。
“母后,儿臣虽依旧不认为姜南溪那贱人能治好皇兄,可为了皇兄的安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臣妹也愿意隐忍等待。”
“但等治疗结束,还求母后为儿臣报仇!为儿臣的萱儿和盛儿报仇啊!呜呜呜……”
太后看唯一的女儿哭的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拉着萧雅娴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随后冷笑一声,在她耳边道:“雅娴你放心,等那姜南溪一出来,哀家就将她带去慈宁宫,到时候,你随哀家一起回宫。”
“等到了慈宁宫,哀家就将人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皇儿你放心,哀家绝不会让两个外孙白死的,定让那姜南溪血债血偿!”
“母后!呜呜呜……还好,还有你替儿臣做主,否则儿臣当真被她们欺负的活不下去了!”
母女两抱头痛哭。
她们商量着事后对付姜南溪,声音虽不大,却是完全没有半点遮掩的。·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所以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耳聪目明的赵弘远耳中。
赵弘远双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幸好,幸好此时,盼夏被他支出去打探长公主府斥候的情况了。
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暴怒伤心呢?
可哪怕他不像孙女那般与南溪县主有感情。
此时也忍不住一阵阵齿冷心寒。
如今,南溪县主还在里面忙着救人。
太后和长公主一边指望着南溪县主能将皇上救活。
一边甚至等不到手术结束,就算计着后续要如何折磨她伤害她。
却完全不想想,若是手术真的成功,皇上被救下来。
姜南溪便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身为太后和公主,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是非不分?
……
隔间,谢斯辰和银铃对望了一眼。
谢斯辰一脸平静。
只是一双眼睛幽暗深沉的宛如地狱深潭。
而银铃却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恨不得冲出去将那群畜生碎尸万段。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外面的畜生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长公主。
身边围绕的是禁军、是龙鳞卫。
她冲出去根本帮不了小姐,只有枉死一途。
“谢公子!”
银铃突然一咬牙,“麻烦你掩护我从这里出去,我去搬救兵!”
谢斯辰嗤笑一声:“救兵?你是说御王府?他们不会来救的!”
顿了顿,他才幽幽道:“欧阳萱是皇族、萧雅娴是皇族,萧墨宸……又何尝不是皇族?”
“他们享受着皇室权威带来的利益,天然就是一体的。他们便是斗,也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权利争夺倾轧,却绝不会容许旁人染指分毫。”
银铃下意识地反驳:“王爷和他们不一样!”
“呵,不一样?”谢斯辰笑的讽刺,“哪里不一样?他难道不是萧文昭的走狗吗?”
银铃猛地瞪大眼,几乎想要怒吼出声。
可到底想起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只咬着牙道:“谢公子,你……你怎可
如此诋毁王爷?”
谢斯辰:“诋毁?那我问你,若要在萧文昭和南溪的安危之间,让萧墨宸做选择,他会选哪个?”
“若南溪的存在,威胁到了萧氏皇族的权威,他又会作何选择?”
银铃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也一寸寸褪的干干净净。
谢斯辰笑的越发昳丽勾人,眼神却幽深的吓人。
“看来,你早已知道答案了。”
银铃双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毫无所觉。
脑海中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信念在动摇,在崩塌。
谢斯辰再度嗤笑一声,淡淡道:“更何况,你如今也出不去!”
“你以为这被龙鳞卫、禁军和赵家军层层包围的牢笼,是这么容易闯出去的吗?”
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桃园庄,他也是趁着大部分守卫跟欧阳盛离开,费尽了心机,才能混进去的。
如今这民房周围的布防,又岂是一个桃园庄能比的?
“与其想着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救援,倒不如做你能做的,协助南溪完成手术,让她不至于那般辛苦。”
谢斯辰说完,没有再理会茫然无措的银铃,重新回角落坐下。
他知道,手术结束后,等待南溪和他们的将是过河拆桥,将是腥风血雨。
但无所谓。
反正,他还有后手。
谢斯辰垂下眼帘,略显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
忘恩负义?
赶尽杀绝?
与皇帝一派彻底对立?
那样才好啊!
萧墨宸对萧文昭的忠心天下皆知。
南溪与萧文昭对立。
便是与御王府对立,与萧墨宸对立。
如此一来,南溪与御王府的婚约,才会解除。
如此一来,南溪才能与那萧墨宸,没有半点关系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耗时极久。-$=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民房中的人这一等,就从黄昏等到了深夜。
又从深夜等到了黎民。
太后身体支撑不住,歪斜着身子在榻上睡了过去。
其他人却是不敢睡的,只能煎熬地等在小小的破旧的民房中。
而萧雅娴也始终没有睡。
她赤红的双眼瞪着手术室的方向。
时而痛哭流泪,时而阴测测地笑,状似疯魔。
终于,一声咔哒声响从手术室方向传来。
木门被打开。
金铃和银铃扶着虚弱的姜南溪从临时手术室出来。
谢斯辰从地上鱼跃而起。
也不等众人反应就从金铃和银铃手上接过了姜南溪。
两人原本是不愿放手的。
可这场手术实在太漫长太煎熬了。
哪怕两人只是作为助手,又是轮着站岗,却也只觉筋疲力尽。
几乎连自己都站立不稳。
而一直坚持在一线的姜南溪足可以想见是何等的辛劳。
两人没办法,只能把姜南溪交托在谢斯辰手中。
却没忍住,狠狠瞪了这心怀叵测的小白脸一眼。_l!o*v!e*y!u?e¨d?u.._n!e.t¨
几乎在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焦急等待着的赵弘远就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猛地站起身来。
“南溪县主,皇上如何了?”
“手术成功了吗?”
他这一声急问,将原本迷迷糊糊打盹的太后猛地惊醒过来。
“皇儿!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一屋子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投向了姜南溪。
萧雅娴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直勾勾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此时却连应付她们的力气都没有。
有气无力道:“放心吧,皇上还活着。”
“什么叫还活着?”太后不满地道,“卢太医,你还不快去里面看看皇上的情况?”
卢太医不敢耽搁,连忙跌跌撞撞冲入手术室中。
太后和赵弘远也等不住了,连忙跟进去查看。
谢斯辰心疼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忍不住道:“南溪,你若是觉得累,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其实他更想将人揽入怀中,让她能全身心的依赖自己。
可姜南溪在谢斯辰心中,如天上月,如云上仙。
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明。
他怕唐突了他心中的神明,只能尽力用手撑住姜南溪,让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自己的手上。(`[看(_书¤屋§小{说?网%- )′免|)&费`÷阅#?读ˉ}
却不敢真的将人搂入怀中。
姜南溪朝谢斯辰安抚的笑笑,正要说话。
就听里头传来卢太医激动的声音。
“神乎其神,当真是神乎其神啊!皇上的脉象稳定下来了,竟真的恢复如常了!”
“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不知道,如此绝脉之相的心疾,竟还能被治愈!”
金铃和银铃哪怕累得眼前都模糊了,也忍不住骄傲地扬起下巴。
她们小姐的医术,就是天下第一好。
银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快走吧!我怕太后和长公主要对你不利。”
姜南溪眸色沉了沉。
恰在此时,赵弘远先行从里面出来。
不等姜南溪开口,就听他道:“县主,你今日的功劳,我会如实回报给皇上,相信等皇上清醒,一定会赏赐您的。”
姜南溪无声呵呵,皮笑肉不笑。
萧文昭会赏赐她?
赵将军,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狗皇帝别跟她秋后算账就阿弥陀佛了!
谁知赵弘远下一句就道:“不过赏赐的事不急,县主忙碌了一日一夜,想必也是辛苦了,不如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南溪一愣:“赵将军,你放我回去?”
赵弘远点了赵盼夏:“盼夏,你带一队兵,护送南溪县主回去。记住,务必将县主送回御王府!”
赵盼夏只愣了一瞬,双眼就灼灼闪亮起来。
她双手握拳,一个举在胸前,一个背在身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遵命!”
这是她从战场回到京城后,执行的最开心最乐意的命令。
姜南溪一时有些愣住了。
赵弘远真的要放她回去?
他是忘了萧文昭曾说过,要将她带回宫中,当专属医生吗?
不!
老将军不可能忘的。
但他选择了放自己走。
姜南溪恍神中,赵盼夏已经挤开谢斯辰,挽住她胳膊,开心地带人往外走。
金铃和银铃一怔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希冀喜色,慌忙跟上去。
出了民房,姜南溪才发现,赵老将军竟是早做好了送他离开的准备。
随同赵盼夏护送她的士兵,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外面。
一起等待的竟还有从镇北军“退伍”的程达一行人。
程达他们手上还各自牵着马。
马儿焦躁甩着马尾,蹬着蹄子,时不时打出响鼻。
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
一看到姜南溪,程达立刻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医仙,快,快上马,俺们护送你回府!”
看到这些熟悉的镇北军,姜南溪心中也不由一松。
金铃和银铃更是大喜过望:“小姐,快,我们回王府去!”
等回了王府,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小姐了。
赵盼夏更是半抱着姜南溪一个纵身,直接跳上了最健壮的马匹。
凑近姜南溪耳边低声道:“我祖父说,让我尽快送你离开这里,有什么话,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姜南溪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赵盼夏扬起马鞭,正要落下。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谁准你们擅自离开的?”
赵盼夏手上的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啪一声落下。
马儿吃痛,立刻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姜南溪本就因为连日煎熬,脑子发懵。
此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一阵阵疾风从耳旁掠过。
耳边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
身边的景物也随着跃动飞速后退。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
赵盼夏一掌拍在她身后,让她身体禁不住地往前扑倒,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闷哼声。
鼻尖开始有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姜南溪猛地扭头。
就见一支箭矢从赵盼夏的肩膀上穿出。
鲜血滴答滴答落下,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可赵盼夏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略显稚嫩的秀美脸庞上一片冷静肃杀。
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挥出,驱赶着马儿向前。
方才赵盼夏将她往前推,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中箭。
怕贯穿自己身体的箭矢会伤到姜南溪,才将她往前推。
“盼夏,你受伤了,快停下来!”
赵盼夏充耳不闻,只一下下挥动马鞭。
“赵二小姐,你若是再不停下来,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心脏了!”
身后传来龙鳞卫冰冷的威吓。
姜南溪脸色大变,她一把抓住赵盼夏冰凉的手,厉声道:“盼夏,停下来,否则我就从马上跳下去!”
吁!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停在原地。
赵盼夏冰冷的小脸逐渐融化,眼泪涌出眼眶:“南溪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带你离开……”
“傻瓜!”
姜南溪从马上一跃而下,小心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柔声道:“我跟你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说一句萍水相逢都不为过。你怎么能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呢?天下有你这样的小傻子吗?”
之前自己一句话,这傻丫头就听话地给永熙帝下药。?k,s·w·x*s_./o?r.g^
完全不顾一旦东窗事发,等待她的可能是杀头之罪。
如今更是为了自己,宁愿挨箭,也不肯停下马儿。
赵盼夏忍着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哽咽道:“南溪姐姐你……你还说我……呜呜……你为了妤菲姐姐,还不是命都不要了……我们……我们才不是萍水相逢。呜呜……你和妤菲姐姐是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幸好龙鳞卫知道赵盼夏身份,不敢下杀手。
所以弩箭射的只是肩膀,箭矢也是最普通的。
姜南溪很顺利就将弩箭取出,上药、包扎。
她系统中出品的都是最顶级的止血药、消炎药、止痛药。
赵盼夏很快就感觉肩膀上钻心刺骨的痛消退了。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崇拜又惊奇地看着姜南溪。
“南溪姐姐,你给我……嗝……给我用了什么药?我……我觉得一点都不疼了。”
赵盼夏常年混迹在战场上,比今日重的伤都受过好几次。
她是辅国将军的孙女,用的伤药自然是最好的。
可却也从未碰到过疗效如此神奇的药。
这样的药若是能在军中普及开来,该能少死多少兵士将领啊?
姜南溪正要回答,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兰°?e兰d文?t学
赵盼夏也闭上了嘴,略显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身后,大队人马终于追了上来。
赵盼夏不惜抗旨,不惜性命想要带她逃离,可终究没能逃掉。
不过先到的却不是禁军或龙鳞卫。
而是谢斯辰、金铃银铃和程达他们。
几人一到姜南溪身边,二话不说就将她围在中央。
密密实实保护起来。
可随着浩浩汤汤的禁军列队前来,将她们团团包围。
这样的守护也显得那样脆弱,那样无力。
随时可能会被摧毁。
跟在禁军后面的,是坐在轿辇上阴沉着脸的太后和长公主萧雅娴。
“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准你离开了吗?谁准你擅自走的?”
赵盼夏站起身想要说话。
却被姜南溪揉了下脑袋,按回去。
她一边用消毒湿巾擦手,一边站起身,冷淡道:“启禀太后,是臣女自己走的!”
太后更怒了:“所以哀家问你,谁准你擅自走的?”
姜南溪挑眉:“臣女既不是宫中任职的太医,也不是戴罪之身,甚至臣女还刚刚将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说一句救驾有功都不为过吧?为何没有来去的自由?太后这话问的,就仿佛臣女是要被关押的罪犯一样。”
太后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胸脯剧烈起伏着。
萧雅娴见状,冷笑道:“姜南溪,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明明是你目无尊卑,肆意妄为,全然不把太后的威严放在眼里,竟还敢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以为治好了皇上,便能为所欲为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想要如何?直说吧,别拐弯抹角地给我扣帽子了!”
她这满不在乎,宛如滚刀肉的态度,生生把太后气到了。
她从轿辇上直起身,指着姜南溪,手指都在颤抖:“岂有此理!姜南溪,你给哀家跪下!”
姜南溪面无表情道:“做手术做太久,膝盖僵化,跪不了。”
她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她。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南溪县主真的是疯
了!
刚刚在法场上,她就敢硬刚长公主,威胁皇上。
如今竟然连太后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连跪太后都不肯跪。
这是要造反啊!
姜南溪现在累得站着就能睡着。
心中的烦躁和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冒。
她会累成这样,都是为了给那狗皇帝做手术。
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
竟然还要接受狗皇帝妈的无端指责刁难。
可去他的吧!
说的好似她顺从跪下,这些人就会放过她一样!
太后还没体验过姜南溪的疯。
此刻被这么忤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冲。
简直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反了!反了!这样目无尊长、大胆妄为的贱婢,是如何能当县主?又如何能赐婚御王的?”
“来人,给哀家将她绑了,哀家要将她带回宫中,好好教训!”
萧雅娴眼中露出畅快又期盼的神色。
只要能把姜南溪弄进宫中,还不是任由她想怎么凌虐怎么凌虐,想怎么折磨怎么折磨?
盛儿,萱儿!
你们等着!
母亲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母后,这姜南溪邪门的很,之前能害了皇兄,一会儿或许也有手段害了母后您!”
“不如先将她舌头拔了,让她无法出言蛊惑!再将她双手双脚都折了,让她插翅难逃。”
“对了,还有她身边这些狂徒,全都是害死萱儿和盛儿的帮凶,也都要一并杀了,免得助涨姜南溪的羽翼!”
萧雅娴咬牙切齿说着,一句比一句刻薄怨毒。
可太后却听得无比畅快。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太后这一辈子,年少时过得憋屈,得势成为宠妃后,就一直高高在上,肆意嚣张。?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忤逆。
只恨不得当街就把姜南溪给狠狠收拾一顿。
萧雅娴的提议,刚好切中了她的心意。
当即指挥禁军:“你们去将那姜南溪的舌头拔了,打断双手双脚!哀家倒要看看,她的膝盖到底有多硬,到底能不能跪下去!”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止:“皇上的病不过是刚有点起色,后续或许还需要南溪县主的治疗。”
说着,他冷冷望向萧雅娴,疾言厉色道:“长公主你怎能向太后如此谏言?若废了县主的手脚,拔了舌头,皇上后续病情有反复,谁来医治?你这般作为,考虑过皇上的安危吗?”
赵弘远这话,一下子切中了太后的要害。
她慌忙道:“对,哀家的皇儿还没脱离危险呢,不可伤她太重!”
萧雅娴磨了磨牙。
突然冷笑道:“好,便是不能拔了舌头、毁了手脚,穿琵琶骨总可以吧?被穿了琵琶骨,这贱人就跑不了了,还不影响她后续给皇兄治疗,母后你觉得呢!”
太后立刻就被动摇了,连连点头:“对对,就穿了她的琵琶骨,再把人带进宫去!”
赵弘远还要再说话。^w\a.n\o¨p+e~n¨.?c-o!m!
却被萧雅娴冷声打断:“赵将军,方才就是你那孙女带走了姜南溪吧?哼,如今皇兄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母后也曾扬言要把姜南溪带进宫去,你却暗中放走姜南溪,究竟是何用意?”
“是对母后的懿旨不满吗?还是为了包庇这贱人,连皇兄的安危都不顾了?”
赵弘远面色铁青。
却也只得沉着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萧雅娴脸上露出狞笑:“祁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后的旨意吗?去穿了姜南溪的琵琶骨,若她身边的走狗胆敢阻拦,杀无赦!”
祁瑞霖其实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此次欧阳盛一案,他愿意掺和进来,一开始就站长公主。
就是为了报当日被姜南溪和萧墨宸羞辱折磨之仇。
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与他预料的不同。
堂堂长公主,背后有太后、有承恩伯府,甚至还有皇上亲自坐镇撑腰。
却竟然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女。
连带着他几次想发飙公报私仇,却反而一次次受辱。
如今,他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
祁瑞霖一个挥手,禁军立刻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金铃和银铃早已气的浑身发抖。/1′1.k′a?n¨s,h!u¨.*c¨o′m~
“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明明是小姐连夜煎熬,才将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如今手术完成都还没过一盏茶时间,她们竟要穿了小姐的琵琶骨!”
“她们凭什么?”
程达神色凝重道:“金铃、银铃,一会儿你们带一队兵护住小医仙突围出去,我们断后!”
金铃银铃连忙道:“我们也断后!谢公子,你与赵二小姐护着小姐突围出去!”
姜南溪沉下脸:“不行!此事我自己解决,你们不许轻举妄动!”
可这次,金铃她们却完全不听她的命令。
甚至不等姜南溪再与太后谈条件,几人就直接动手了。
因为她们知道,若是让姜南溪讲条件。
她定然会将她们的安危放在首位。
然后再以自己的医术为筹码,孤身去皇宫中作人质。
可是,她们怎么能允许呢?
这一路来,小姐已经为她们考虑太多,救了她们太多次了。
而她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小姐做。
这一次,她们怎能再放任小姐孤身涉险?
“镇北军听令!”
程达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早已从军中退伍,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还记得我们镇北军欠小医仙的命吗?今日是时候偿还了!”
“全军听令,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众兵齐声应诺,声震九霄。
“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话音一落,原本把姜南溪团团围住的众人,立刻朝禁军冲上去。
萧雅娴大怒:“这是太后的旨意,你们镇北军敢抗旨,是要犯上謀逆吗?”
程达脚步微微一停,立刻换了个说法。
“对,忘了俺们已经从镇北军退伍了!”
“俺们现在是南渊阁的成员。”
“南渊阁众将听我号令,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众人齐声大喊:“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祁瑞霖冷笑一声:“长公主请放心,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就算犯上作乱又如何?禁军轻松便能镇压!
”
“禁卫军听令,任何人敢阻挠禁军捉拿姜南溪,杀无赦!”
谢斯辰一把拽住姜南溪:“我们走!”
姜南溪不想走。
她走个屁!
这里的镇北军才多少人?
而且一大半是老弱病残,刚刚从病床上爬下来的。
对上数倍于己身的禁卫军,怎么可能抗衡?
但如今的金铃和银铃太了解她了。
冲出去缠斗之前,还厉声道:“谢公子,别和小姐多说,她定然是不肯走的,让人将她强行带走!”
谢斯辰更狠。
他直接对栾云龙道:“你过来将南溪打晕,我们直接走!”
姜南溪:“?!”
她有一句mmp想骂。
最让她郁闷的是,栾云龙还真的听谢斯辰的话,要过来打晕她。
姜南溪没好气道:“你们敢!”
栾云龙脚下一顿。
谢斯辰捏着她手腕的五指紧了紧。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掌心一片濡湿。
他神色平静,可出口的声音,终究带了几分沙哑颤抖。
“南溪,抱歉!就算你事后会怪我恨我,我也顾不得了。”
“对我来说,这世间没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谢斯辰看向栾云龙。
姜南溪连忙道:“好,我走!”
这些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她再拖拖拉拉下去,非但救不了他们性命,反而会让他们的付出白费。
姜南溪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一旦下定决心,就立刻道:“诸位,我即刻便会离开,今日相护之恩,姜南溪铭记于心。但请牢记,保住自己性命!没有什么是比你们自己活下来更重要的。活着,哪怕受再重的伤,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话落,谢斯辰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纵身跃上马匹。¥!零?.?点:看÷$x书( a更^新?<最t/?全ˉ¢
“驾——!”
马儿嘶鸣,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侯在一旁的龙鳞卫举起弩箭,悄无声息的射出。
只是弩箭还没射中马儿,就见赵盼夏一个纵身上前。
手中长剑挥舞,“噹”一声响。
三枚箭矢全都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地。
祁瑞霖大吼:“别让她跑了!分出一半人去追,另一半,给本将军杀了这群胆敢反抗的乱臣贼子!”
喊杀声、兵刃交戈声,回荡在黎民的大街上。
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在清晨的薄雾中。
姜南溪的眼前一片湿热。
她不敢回头。
也不能回头。
她怕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抛洒的鲜血,是横陈的尸骸。
她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能毫发无伤地达成目的。
能从这巍巍皇权的倾轧之下,全身而退。
可事实证明,她终究是天真了。
眼看着这群贱奴竟真的要护着姜南溪离开了,萧雅娴还怎么坐的住。
她发出一声尖利地咆哮:“龙鳞卫,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这群乱臣贼子,把姜南溪那个贱人抓回来?”
“若真被那贱人跑了,皇上病情有反复,你们担待的起吗?”
龙鳞卫对视了一眼。~£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此刻他们的首领吴昊守在永熙帝身边。
来之前,吴昊给他们的指令是,尽量莫要与南溪县主结怨。
可如今,显然是由不得他们了。
比起得罪南溪县主,他们更不能让南溪县主跑了。
否则永熙帝醒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鳞卫当即分出四人,一跃而起。
两人挡住了赵盼夏。
另外两人一个纵身,朝着马上的人飞出连环踢。
砰——!
谢斯辰猛地旋身护住姜南溪,整个人从马上飞出去。
一股剧痛后知后觉地从背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谢斯辰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
可他却连唇角溢出的血都懒得去擦一下,慌忙去看怀中的人。
“南溪,你怎么样?”
姜南溪被摔得七晕八素。
随即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洒在她脖子上。
她猛然抬头,想要问谢斯辰如何了?
却是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半空中,凌厉的剑光呼啸闪烁,直取谢斯辰首级。
“小心!”
姜南溪将谢斯辰一把推开。\@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寒光直扑面门。
龙鳞卫收剑不急,脸色微变。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出来,猛然撞开了那剑光。
是沈眉!
剑光太急太利,在沈眉的背部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沈眉朝姜南溪龇着牙吼:“小姐,快走!我和栾大哥挡住他们!”
说话间,栾云龙也冲了过来,一手快刀舞的虎虎生风,挡住了两个龙鳞卫。
可是,龙鳞卫并非只有这些人啊!
眼看四人还不够,立刻便又有四道黑影飞跃而出,加入了战局。
紧接着,禁卫军也很快围了上来。
栾云龙和沈眉的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出现一道道伤口。
赵盼夏更是一人独抗四个龙鳞卫,再加上她肩膀受伤,一身武艺施展不开。
几次险象环生。
若非顾忌她赵家嫡女的身份,此刻早已身受重伤。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战场,脸色一寸寸发白。
她闭了闭眼,随后惨然一笑。
非要逼我同归于尽是吧?
行!那就一起去死吧!
猛然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们不想萧文昭死的话,统统给我住手!”
现场一片混乱,大部分又都是敌人。
自然不会听她的。
可姜南溪这话也不是说给禁卫军和龙鳞卫听的。
她直勾勾盯着轿辇上的太后,提高了音量,一字字道:“我再说一遍!”
“不想让萧文昭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的话,就让他们统统住手!”
太后勃然大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呼皇儿名讳的?”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看来太后是想看您的皇儿死了,行,那我成全你!”
太后被她脸上的狰狞吓到了,身体忍不住往后缩。
萧雅娴:“母后,这女人最会危言耸听了,您可千万莫要被她唬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声。
“太后,将军,不好了!”
“皇上……皇上又犯病了!”
太后猛地从轿辇上起身,差点一个趔趄,直接摔下去。
还好身旁的姑姑将她扶住。
太后一把推开姑姑,急的大叫:“哀家的皇儿,皇儿他怎么了?”
赵弘远也慌了:“太医刚刚不是诊断皇上没事了吗?怎么会再次犯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姜南溪。
声音陡然拔高:“南溪县主,你做了什么?”
太后这才想起刚刚姜南溪的威胁。
她完全抛弃了太后的端庄优雅,双目暴突地瞪着姜南溪怒吼:“贱人,你对哀家的皇儿做了什么?”
姜南溪的眼神无比冰冷。
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只冷冷地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后幽幽笑道:“太后,你想让你那尊贵的皇儿,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吗?”
太后死死瞪着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此刻他看姜南溪的目光再没有了从前的轻蔑鄙夷。
除了怒气和厌恨外。
她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恐惧。
因为她意识到,这女人不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敢忤逆弑君的。
这就是个疯子!
太后突然一挥手,歇斯底里道:“住手,你们都给哀家住手!”
战斗停止了下来。
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更浓,更烈了。
黎民的巷弄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皎皎如天上月的少女身上。
汗水与薄雾打湿了她的鬓发,鲜血玷污了她雪一般无暇的肌肤。
却看不出丝毫狼狈,反而美的惊心动魄。
但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心中升起的却不是惊艳旖旎。
而是……惊疑、忌惮、恐惧……
他们不是在看一个弱女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一个依附于御王府的王妃。
而是在看一个可怕的,连当今圣上的性命都敢随意拿捏威胁的疯子。
就连刚刚还帮着姜南溪,想要放她走的赵弘远,此时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忌惮。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萧雅娴非但不觉得遗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而金铃她们却面如死灰,悔恨地想要横刀自刎。
谢斯辰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将掌心抠破一个个血洞,眼神猩红弥漫。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从姜南溪说出这句威胁开始,她就逃不掉了。
她的手上握着能掌控皇帝生死的底牌。
萧文昭不会放过她!
萧氏皇族不会放过她!
整个西楚满朝文武,全都不会放过她。
为了救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奴婢、贱民。
姜南溪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吆喝从后方传来。
下一刻,就见富丽堂皇的龙辇在一众龙鳞卫与禁军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刚刚做完手术的萧文昭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身上的龙袍随意地虚虚拢着,底下露出裹缠满身体的纱布。
整个人只能无力地斜靠在软枕上。
一张惨白的脸阴沉的吓人。
而疾步跟在他身边的,是脸上的血迹和淤青还没有消除干净的苏辔。?~/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显然,苏辔又重新被萧文昭起用了。
而此时,这一主一仆正朝着姜南溪看过来。
萧文昭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仇恨、忌惮,还有恐惧。
而苏辔脸上除了惊悸仇恨,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这一次,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等回到宫中,定然会被皇上重重责罚,甚至直接枭首。
谁知这南溪县主竟一次次作死,挑衅皇上权威。
反倒衬得他之前的行为,是在帮皇上出气了。
龙辇很快就到了近前。
太后立刻在宫女姑姑的搀扶下急急上前:“皇儿,你怎么样?哀家听说你又发病了?”
萧文昭脸色铁青地按上自己的胸口。
就在刚刚,他的心口位置,就像是有一阵巨大的电流窜过一般。
麻痹又疼痛。
竟硬生生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只是很快,这种奇怪的疼痛就消失了。
卢太医为他把脉,却只探出他脉象正常,心疾已然痊愈。
可这才是让萧文昭最惊怒恐惧的。
他甚至完全没理会太后焦急地询问。
撑着虚弱的身体从龙辇上直起身,狠狠瞪着姜南溪质问:“是不是你这贱人在朕身上动了手脚?”
姜南溪的神情分外平静。#;?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她直视着萧文昭盛怒地双眼,不卑不亢,不退不让,淡淡道:“皇上说是就是吧。”
“大胆!”苏辔尖着嗓子怒吼了一声,“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龙体。来人啊,快将这逆犯抓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慢着!”
姜南溪喝阻了要冲过来的龙鳞卫。
继续看着萧文昭道:“皇上,我们来谈谈条件吧!我可以随你回宫,替你驱除身上的所有隐患。但你要赦免这些人,送他们平安离开京城。”
“小姐,我们不走!”金铃等人哭着低喊。
“放肆!放肆!咳咳咳……”
萧文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狠了。
“你谋害朕,竟还敢跟朕谈条件!来人,将这贱人杀了!全杀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哦!那皇上是做好准备,给我陪葬了?”
话音刚落。
萧文昭就感觉心脏处再次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啊——!”
萧文昭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胸口,整个人蜷缩在龙辇上。
“皇儿,皇儿,你怎么了?”
“来人啊,抓住那个贱人!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龙鳞卫迅速围过来,一脚踢飞了谢斯辰。
擒住姜南溪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地。
姜南溪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却忍不住笑的无比放肆。
胸口的酥麻疼痛很快就消失。
萧文昭慢慢缓过神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姜南溪,双目遍布红血丝,声音几乎是在咆哮的:“姜南溪,你究竟对朕的身体做了什么?”
姜南溪仰起头,咧开嘴笑:“没什么。为了确保皇上的病情在手术后不会复发,所以在你的心脏位置植入了一点小东西。不过皇上放心,那东西对您的龙体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当然,前提是皇上别逼的臣女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她这些话,可半句都没有说谎。
她在手术中,给萧文昭左胸植入的芯片名为心电事件监测系统。
在22世纪,植入式心电事件监测系统(iLr/iCm)已发展的极为先进。
植入心脏后,几乎不会发生感染,病人也察觉不到太多异物感。
而远端服务器,非但能监测到病人手术后的各种心电异常。
甚至还能远程通过电磁流干扰植入患者体内的芯片,以便在患者出现心源性晕厥等征兆时,进行远程急救。
这样的急救,相当于心脏遭受电击。
患者自然会感受到疼痛。
而萧文昭刚刚才完成手术,伤口都没完全愈合。
这样的疼痛自然会翻倍。
至于弄死萧文昭。
姜南溪也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她将电磁流干扰的频段调至最高,以死马当活马医的方式给萧文昭多来几下“急救”。
以萧文昭那羸弱的身体,必死无疑!
若是放在22世纪,姜南溪这样的行为绝对是没有医德,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可在这个人吃人的封建社会。
这些上位者,都完全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了。
自己又何必把他们当病人?
从一开始,她决定给萧文昭做主动脉夹层手术时,就预感到了这位贪婪自私的皇帝。
是绝对不会因为手术成功而感激自己,放自己走的。
他只会把她当禁脔关在宫中,用尽各种手段,强迫自己给他治疗。
面对这样的狗皇帝。
她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呢?
只是,姜南溪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底牌拿出来。
因为她清楚知道。
一旦萧文昭得知自己能随时控制他的生死。
那这狗皇帝对她的看押和忌惮,绝对会升到最高级别。
她想要全身而退,也会难上百倍。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皇兄,想要拿捏这姜南溪,还不容易吗?”
突然,一旁的萧雅娴笑眯眯地开口了,“皇兄你也看到了,这姜南溪有多看重她手下这些贱民。^k_a!n¨s\h?u\z¢h¨u-s/h.o,u~.*c′o^m?一个被我萱儿弃若敝履的男宠,她都肯拿命去护。”
“皇兄你只要把姜南溪这些手下全抓起来做人质,让她将能威胁皇兄的邪物交出来,否则就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杀,一个个虐。臣妹就不信,这姜南溪的嘴还硬的起来!”
姜南溪猛地扭头瞪向萧雅娴,眼中怒火翻涌沸腾。
萧雅娴却哈哈大笑:“怎么?被本宫戳中痛处,抓住把柄了?”
“而且若是本宫没猜错,你手上虽有能伤害皇兄的邪物,可是没办法马上危害皇兄安危吧?”
“你猜是你害皇兄性命的速度快,还是你手下这些走狗死的更快!”
萧雅娴的话,让萧文昭和太后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萧文昭,他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什么叫“没办法马上危害他的安危”?
他可是当今皇上,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吗?
皇妹为了对付姜南溪,竟胆大包天地要将他安危置于度外。
简直放肆!
只是萧文昭到底没有张口阻止萧雅娴。
因为比起恼怒萧雅娴,他更恨姜南溪。
区区一个女人,竟敢三番五次威胁他,还掌控他的生死。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这让他如何能忍?
所以,他非但没有阻止萧雅娴。
反而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姜南溪,朕一次次的纵容你,倒让你以为当真能拿捏朕了。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也敢一次次威胁朕!”
“来人,先将这姜南溪的舌头拔了,穿上琵琶骨!”
“然后再将她手下这些走狗拖到她面前,一个个杀了!”
“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与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该说不说,萧雅娴和萧文昭真是兄妹。
连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恶毒手段,都一模一样。
只是,之前萧雅娴下令的时候,龙鳞卫并不会理会。
就是禁卫军也是踟蹰不前的。
因为姜南溪毕竟是县主、是未来御王妃,是刚刚救了皇上的功臣。
可此刻不同了。
下令的是当今圣上。
而龙鳞卫,是专属于皇上的暗卫势力。
姜南溪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感觉擒拿自己的动作猛然加重。
双臂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
钻心的疼痛从两肩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落下来,遮住了黎明的天光。
冰凉粗糙的手抓住姜南溪的衣服,就要往外撕扯。
竟是要当街扒了她的衣服,穿她琵琶骨!
“你们不要碰她!”
“小姐——!”
“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
“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对小姐!!”
声嘶力竭的吼声、尖叫声、哀求声,从四面八方沸腾而来。??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可是,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反抗都是那样渺小。
非但救不了他们想保护的人。
反而因为他们的无能,将她一次次推入深渊。
谢斯辰的双目一片赤红,嘴角溢出刺目的猩红。
他圆睁着双目看向四周。
为什么?
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们不是答应的吗?!
金铃和银铃疯狂地扑向姜南溪,想要去救她们的小姐。
可是,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们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啊!
明明是小姐一次次救了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为什么不去死!
小姐她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却没有人来救救她?!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撕裂空气而来。
万马奔腾!
如巨浪翻滚、山洪咆哮,将西华门这一片街区全都从黎明的宁静中唤醒!
众人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就见长街尽头,墨黑旗帜撕裂清晨薄雾翻涌而出。
玄甲铁骑如潮水踏过青石板地面震天动地。
烈烈晨风吹皱令旗,又将它撕扯展开。
将上面金红的大字铺展在空中,拓印在每个人的眼底——
镇北军!
是镇北军!!
金铃和银铃猛地捂住嘴巴,泪水从眼眶滚滚而下。
镇北军全军
甲胄加身,杀气腾腾。
可唯有最前方汗血宝驹上的男子,却未着半片玄甲,月白缎面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腰间没有玉带,没有配饰。
连一头如瀑般的墨发都未及加冠,只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俊美脸庞。
皎皎如天上月。
朗朗似松下风。
只一眼,就能夺人心魄。
只一眼,便教山河都失色。
可偏偏,他的眼神却冰寒彻骨,宛如地狱修罗。
让人不自觉就战栗发抖,想要跪拜。
所有人脑海中都只闪过一个念头。
御王萧墨宸!!
他……他怎么来了?!
不!不对!
御王不是残废了吗?
他缘何能策马奔腾?
他率领如此多的镇北军浩浩汤汤来西华门,想……想做什么?!
吁——!
马儿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齐齐停下。
萧墨宸从马上一跃而下,面无表情地上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猛地一脚踹出。
刚刚抓住姜南溪衣襟的龙鳞卫直接被踹飞出去。
内力深厚的龙鳞卫竟毫无反抗之力,猛地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萧墨宸冰冷的视线又望向另外两个抓住姜南溪的龙鳞卫。
龙鳞卫本是不知畏惧、冰冷如杀人机器的暗卫。
此刻被萧墨宸那宛如修罗般的目光盯上,却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
竟下意识收回了手。
两人一松手,姜南溪因为惯性便要朝地上倒去。
一只修长的手连忙伸出,要将她接入怀中。
可姜南溪却用手撑住了地面,稳住身形,也避开了伸过来的手。
她仰起头。
与萧墨宸四目相对。
一瞬间,恍如隔世。
明明两人才分别不过月余。
却仿佛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姜南溪露出一抹苦笑,正要说声“多谢”。
收回去的手却猛然被拽住。
男人的力道大的惊人,掌心却冰凉湿冷。
随后猛一用力,将她拽入怀中。
死死地、死死地抱住!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萧墨宸掌心冰凉,怀抱却炙热而颤抖!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3+5_k+a.n¨s+h+u-.′c′o!m¢
下一瞬,姜南溪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带着千里奔袭的霜雪,响在耳畔。
缠绕在清晨的薄雾中。
他说:“南溪,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南溪的眼眶,一瞬湿热。
这段时日的痛苦、悔恨、焦虑、疲惫,她都熬过来了。
哪怕在一次次面临绝境的时候,她没想过流泪。
被苏辔和长公主算计受伤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男人率领着镇北军从天而降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流泪。
可此时此刻,感受着萧墨宸单薄到瘦骨硌人的身体,和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心中却涌出无尽的委屈、愤懑和伤心。
想要好好的哭一场,想要发泄和倾诉这段时间受到的不公,经历的煎熬。
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尖碰触到萧墨宸的衣衫。
月白的绸缎光滑柔软。
可这分明不是外袍的款式,而是贴身的中衣。
所以,萧墨宸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吗?
姜南溪心中一软,指尖微微用力,想要将掌心的衣衫拽的更紧。¢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然而下一刻,一声阴沉沉的冷喝从旁边传来。
“墨宸!”
姜南溪手一松,柔滑冰凉的绸缎,就从指尖滑了出去。
萧墨宸这才松开她,转身朝萧文昭跪下:“参见皇上!”
萧文昭从龙辇上直起身,惊疑不定地瞪着跪在地上的萧墨宸。
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的腿好了?”
萧墨宸垂首道:“未曾!不过是勉励支撑罢了!”
萧墨宸说的勉励支撑,其实萧文昭一直都知道。
就是动用内力,让毁损的经脉暂时续接,以达到行走坐卧如常的状态。
可这样的如常,是以体内巫髓毒加剧侵蚀心脉为代价的。
是以,从前萧文昭并非没见过萧墨宸站立、行走、骑马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萧墨宸与从前用内力强行撑着体面的样子有所不同。
他身上的气势太凌厉霸道了。
哪怕此刻卑微屈膝跪着。
周身却不自觉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如一把出鞘的长剑,血煞翻滚,杀气腾腾。
让人恐惧、让人忌惮。
他的这位堂弟,竟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驰骋沙场的血屠战神。¤6~1=)看3书=={网?§} xu首??x发¨
萧文昭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阴霾。
但转瞬,他就装作关心道:“朕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养病,本该好好卧床休息,怎地还勉励支撑着策马乱跑?”
萧文昭的视线扫过跟在萧墨宸身后,令行禁止的镇北军。
眼神越发晦暗:“而且,还带着镇北军一起大张旗鼓地过来?墨宸,你这是想做什么?”
萧墨宸直到此时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憔悴,却难掩绝世风华的脸。
“臣弟在毒发昏迷中,听下人说这京城中有人欺负臣弟的未婚妻。”
“臣弟这病,自然就养不下去了!”
“臣弟就算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来亲眼看看,这京城中,究竟是何人如此有胆魄,敢欺辱我御王府之人!”
萧雅娴大怒:“萧墨宸,你是在指桑骂槐本宫吗?”
“指桑骂槐?”
萧墨宸站起身,缓步走到萧雅娴面前。
“皇姐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只会……以血还血!”
下一瞬,冰冷的手就扼住了萧雅娴的喉咙。
五指陡然收紧!
萧雅娴双目暴突,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萧墨宸竟敢动手?
这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啊!
他怎么敢动手?
可马上,震惊的情绪就被窒息的痛楚与恐惧所取代。
她的嘴巴大张,舌头长长地吐出。
暴突的双瞳遍布红血丝,宛如随时会炸裂开来。
一直嚣张跋扈、雍容华贵的脸更是紫涨扭曲,宛如厉鬼。
“御王,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哀家的女儿!”
“墨宸,你疯了?龙鳞卫,快,快阻止他!”
龙鳞卫收到指令,飞速上前。
然而两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萧墨宸的两边。
影七和影九!
噹!
刀剑相交,双方瞬间战成一团。
影七想起在边疆收到的消息,想到这段时间姜南溪受的苦。
只觉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刀
刀搏命,刀刀见血!
影九的武功又是墨影卫中最高的,等闲龙鳞卫哪里是他对手。
于是只片刻,之前对姜南溪动过手的龙鳞卫就已经伤痕累累。
失去了战斗力。
而萧墨宸的手,还扼在萧雅娴的喉咙上。
一点点,一点点收紧。
萧雅娴脸色开始发青发黑,眼看就要断气了。
太后一口气上不来,身体摇晃,几乎要晕倒过去。
萧文昭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怒吼:“萧墨宸,你做什么?在朕的面前谋杀长公主,你这是要谋反吗?”
“朕命你松手,松手!听到没有?”
萧墨宸这才面无表情地松手。
萧雅娴瘫软在地上剧烈抽搐。
她张着嘴拼命吸气,却怎么也填补不了那可怕的窒息感。
喉骨像被碾碎的瓷片,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眼前更是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点,耳畔不停传来嗡嗡嗡的耳鸣声。
有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卢太医匆忙上前给她诊治。
萧雅娴才猛地回过气来,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眼泪鼻涕混合着汗水糊了她满脸。
“雅娴,雅娴你怎么样?”
太后在姑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过来。
一看她这凄惨的模样,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哀家的女儿啊!你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是哀家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皇儿!皇儿!你可一定要为你妹妹做主啊!”
哭天抢地过一阵,她又恶狠狠地瞪向萧墨宸。
尖叫道:“御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谋害长公主,你是要造反不成!”
萧墨宸神色冷如冰霜,淡淡道:“太祖皇帝曾有言,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是一个长公主。她既有胆子践踏律法,草菅人命,还差点害死了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何不能杀她?”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放肆!”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萧文昭。{?;新?¢完d}^本\神.站[} (追_最@新%¨~章d节-?
他脸色苍白如金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可两颊却因为盛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墨宸,你放肆!如今你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你……你给朕跪下!”
萧墨宸屈膝跪地。
月白的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如云般翻滚,又如雪般落地平顺。
“臣弟不敢!”
萧文昭剧烈喘息,冷笑道:“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当着朕的面,就敢对朕的皇妹动手。还……还带了镇北军过来?朕不是说过,让你在养病期间,交出镇北军的统兵之权吗?如今你这般作为,是什么意思?是想逼宫吗?”
萧墨宸垂下头,缓缓重复了一遍:“臣弟不敢!”
萧文昭见他这般顺服,胸口的起伏才慢慢平息下来。
但他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羞愤和恼怒。
这个表弟,向来是对他最忠诚驯服的。
哪怕自己心中有过猜忌。
可至少表面上,永熙帝与御王这对表兄弟,是兄友弟恭的佳话。.\?看?*|书o<>屋¨d\小·\说(网@_ x?已°±&发\?¢布?最1d新?]章±|o节~±?
是萧文昭对萧墨宸的绝对掌控。
是萧墨宸对萧文昭的绝对服从。
可今天,萧墨宸却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对萧雅娴动手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杀了萧雅娴!
萧文昭也不见得多在乎自己这个妹妹的死活。
可他根本无法忍受,这个本该是他忠犬爪牙的表弟,竟敢忤逆他!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下方跪拜的男子。
哪怕他低眉顺目,态度谦卑,也无法让他释怀萧墨宸刚刚的抗命。
“既然你已知错,现在就去跟皇妹道歉!”
“朕可以看在你一时糊涂的份上,不予追究。”
萧墨宸抬起头,冷漠道:“错?敢问皇上,臣弟何错之有?”
“你——!”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当街谋害长公主,还问朕何错之有?”
萧墨宸笑了一声:“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哪里错了?”
他幽冷的视线扫过萧雅娴。
萧雅娴刚刚从濒临死亡的窒息中缓过神来。
喉咙上的疼痛如火烧火燎,让她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刀割般的疼。.k!a~n`s\h`u+g,u?a?n′._c!o?m¨
此时在接触到萧墨宸那如地狱修罗般的目光,当即浑身一个激灵。
脸上刚刚泛起的一点血色,一瞬间又褪的干干净净。
萧雅娴从以前就知道,自己这位表弟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了血屠战神的称号。
不会将西楚周边的各国都杀怕了、杀胆寒了。
哪怕他残废一年都不敢进犯。
可从前的萧墨宸见到她这个皇姐,至少表面上是恭敬的、平和的。
以至于她从不知道。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是杀神!
而此刻,这个杀神正朝她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或许是本王残废这一年多,太少出现在人前,也太久没双手沾血了,以至于有人以为能随意欺负到我御王府头上!”
萧雅娴再也忍不住,崩溃哭嚎。
只是她喉咙受了伤,哪怕哭出来的声音也是粗嘎嘶哑,破碎不成声的。
“我……我欺负她什么了……明明是姜南溪这贱人害死了我的盛儿和萱儿,我……”
啪——!
临空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萧雅娴脸上。
萧雅娴只觉半边脸颊一阵剧痛,顿时火辣辣肿起来。
萧墨宸冷冷看着她:“皇姐,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侮辱我的未婚妻。”
萧雅娴将到了嘴边的哀嚎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屈的牙齿都咬出了血。
“萧墨宸,盛儿先不说,萱儿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咳咳……你是知道的!”
“如今萱儿都被这姜南溪害死了,还死的那般凄惨,你竟还要包庇她!”
“你……你对得起萱儿吗?”
萧墨宸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却忽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欧阳盛和欧阳萱的罪行都是本官宣判的,与南溪县主又有何关系?”
宋凛身上依旧穿着昨日审案那身官袍。
因为跑的太急发冠都歪了,额头上满是细汗。
他仿佛根本没看到萧墨宸,焦急又担忧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当即对萧雅娴厉声道:“更何况,依西楚律令,草菅人命者诛!欧阳盛和欧阳萱手中的人命何止一条,就算欧阳盛之前没有被欧阳萱杀死,就算欧阳萱未在法场上伏诛,本官照样会判
他们斩立决,与南溪县主没有任何关系!”
“长公主,你有什么仇怨,大可以冲本官来,何必拿无辜之人开刀?”
萧雅娴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好不狼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在一旁恼恨交加,气的大吼:“放肆!放肆!你们全都反了不成,竟敢如此对哀家的女儿!皇上,皇上,这些都是乱臣贼子,全都应该诛九族!”
萧文昭此时也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日来受到的屈辱,甚至比这些年楚家带给他的更多。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姜南溪!
但萧文昭暂时没有理会宋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萧墨宸。
咬牙切齿道:“墨宸,你可知你的这位未婚妻是何等的目无君上,僭越嚣张,她连朕都敢谋害,难道不该受到教训吗?还是在你心里,区区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比朕的安危更重要?”
萧墨宸眉峰紧蹙,正要说话。
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谋害?皇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这条命,还是臣女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臣女若是要谋害皇上,刚刚在手术中,皇上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臣女杀的。”
“你!大胆!放肆!”
萧文昭简直要气炸了,哆嗦着手指向姜南溪,怒喝道:“墨宸,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王妃!你就容忍你的未婚妻这般忤逆朕?”
萧墨宸伸手抓住姜南溪,将她拉到身边,一起跪下。
做出了最谦卑的姿态。
可是说出的话却好险没把萧文昭气地吐血。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萧墨宸:“南溪,以后即便是对皇上陈述事实,口气也当恭谨谦卑一些,免得皇兄误会你要謀逆犯上。*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姜南溪:“………”
萧文昭:“??!!”
萧文昭喘着粗气咆哮:“你说什么?!你还敢说陈述事实?你……”
银铃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小姐本来说的就是真的。这几日小姐本就心力交瘁,没怎么睡觉。昨晚为了给皇上做手术,又整整忙了一宿,站了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好不容易把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迎来的却不是赏赐,而是追杀!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萧墨宸的脸色沉了沉。
握住姜南溪的手,猛然收紧。
萧文昭却是勃然大怒:“放肆!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对朕不敬!来人,杀了这个以上犯下的贱婢!”
“我看谁敢!”
刚刚还被萧墨宸拉着装乖顺的姜南溪豁然起身。
一把将银铃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随后冷冷望着萧文昭,完全没有半分要给永熙帝和萧墨宸面子的意思。
萧文昭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双目却死死瞪着萧墨宸。*e*z.k,a!n?s`h/u-._n¨e·t\
“墨宸,这也是你的意思?”
萧墨宸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平静道:“银铃也是臣弟府中之人,只是因为陈述了事实,就要杀了他。皇兄……”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萧文昭的双眼,缓缓道:“臣弟记得,你从前并非是如此残暴之君啊?”
萧文昭瞳孔猛地剧烈收缩,呼吸都一下停滞了。
一阵闷痛从胸口传来,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可他此刻更多恐惧却不是来自心脏。
而是萧墨宸的话。
他吃力地抬起手,哆嗦着指向萧墨宸:“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在指责朕?”
“大胆御王!”
苏辔尖着嗓子厉喝:“你怎敢对皇上如此无礼,是要犯上作乱吗?来人啊!将御王和南溪县主都拿下!”
尖叫声一出,龙鳞卫和禁军还迟疑着没有动。
镇北军却先动了!
玄色墨甲发出咔咔的金属之音,迅速逼近。
而其中一个镇北军更是在空中一个翻滚,瞬息落在苏辔面前。
“找死!”
一声粗犷的怒吼如轰雷炸响。
紧接着,一只粗大的手已经揪住了苏辔的衣领,将他一把拽过来。*¢第÷{一%1?看?书布?最e@新?章x节:
苏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宋将军,宋将军你做什么?”
砰——!
宋武一个铁拳砸在他面门。
只听卡啦声响,苏辔的脸霎时凹进去一圈。
他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嚎。
宋武却犹不觉得解气,冷笑道:“都是你这阉狗,天天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前几日竟然还敢让人截杀我们未来王妃!”
“老子今日就把你活活打死了!”
说完,他的五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朝着苏辔的脑袋和胸口砸出一连串夺命铁拳。
苏辔一开始还能哀嚎求饶。
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双眼一翻,身体如一滩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全场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太后忘了哭天抢地,忘了安慰女儿。
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宋武举着沾血的拳头,环首四顾。
最后面向萧文昭,咧开嘴,憨憨地露出一口白牙。
“皇上,末将替您惩奸佞,除阉狗了,您不会介意吧!”
“毕竟俺们王爷说过,皇上您可是明君!”
龙辇上的萧文昭,明明仆从侍卫环绕,居高临下。
可此刻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愤怒、是仇恨!
但更多的却是……惊惧恐慌!
萧墨宸是什么意思?
镇北军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他们要造反吗?
萧文昭再也忍不住,对着萧墨宸歇斯底里地怒吼:“墨宸,你想做什么?朕这些年待你还不够好吗?先皇待你还不够疼爱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萧墨宸不卑不亢道:“臣弟不敢!”
不等萧文昭说话,他又抬起头,桃花眸幽暗深沉地看向高坐在龙辇上的永熙帝。
“倒是臣弟想问问皇上,想做什么?”
“若是今日臣弟不来,皇上……想对臣弟的未婚妻做什么?”
萧文昭心中一突,咬牙道:“自然是将她带回宫中,给朕治疗。”
萧墨宸:“方才南溪不是说,皇兄的手术已经完成了吗?既已完成,皇兄为何还不让她离开?”
萧文昭脸
色无比难看:“萧墨宸,你是在质问朕?”
萧墨宸眸色越发幽沉:“皇兄是打算,永远都不让南溪离开皇宫了,是吗?”
萧文昭被那双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感觉从尾椎骨窜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抑制不住地恐惧、颤抖。
可很快,这种恐惧就被恼羞成怒所取代。
“是又如何?”萧文昭怒吼道,“朕的病只有姜南溪能治,可这个女人偏偏狡诈奸猾、心怀鬼胎,竟在给朕医治中还包藏祸心,以至于朕的病情一次次反复!朕要将她带回宫中,做朕的专属太医,有何问题?”
说到这里,萧文昭放软了语气,神色也变得亲近慈爱。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关心表弟的好皇兄。
“墨宸,这也正是朕想跟你说的。朕思前想后,你与姜南溪的这门婚事,并不合适。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见萧墨宸沉着脸要说话。
萧文昭一抬手打断他,阴鸷的视线扫过姜南溪,冷笑一声:“墨宸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些时日你的好未婚妻都做了些什么!为了救她的小情郎,她可是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萧墨宸皱眉。
“你不信?”萧文昭指向谢斯辰,“呵,墨宸你到底来晚了一步,否则就能看到这对狗男女为了救对方,连命都不要的模样了!这段时间墨宸你卧病在床,还不知道两人有了多少苟且!墨宸,这样的女人,你若当真娶回去,岂不是玷污了皇室血脉,也让在地底的姑姑蒙羞?”
萧墨宸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哪怕明知道永熙帝是在挑拨,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谢斯辰。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谢斯辰也正好望过来。¢x¢n*s-p¢7^4¢8,.~c¢o·m/
四目相对。
萧墨宸在谢斯辰眼中看到了挑衅、看到了与自己一般的偏执与灼热。
他的心中无法控制的翻涌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名为嫉妒!
但萧墨宸终究将翻涌的心绪压了下来,没有发作。
恰在此时,萧雅娴突然粗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讽笑道:“墨宸,还有件事你……咳咳……你也不知道吧?昨日……咳咳……昨日在法场上,为了救她的情郎,姜南溪可是亲口同意了皇上,与你……咳咳……解除婚约的。她分明是看中那小白脸超过你!这样的女人,萧墨宸你……你还要为了护着她,与皇兄和我作对吗?”
前面的说辞,萧墨宸还是阴暗扭曲地嫉妒吃醋,却不愿展露。
可等他听到姜南溪亲口同意解除婚约。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扭头瞪向姜南溪。
声音第一次有了咬牙切齿地意味:“你要与我解除婚约?”
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质问,倒不如说是委屈。
姜南溪被这样一双眼看着。
面对的又是那样勾魂摄魄的一张祸水脸。,j+c\h.h-h′h?..c¨o,m*
顿时有些心虚。
等等!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要解除婚约的是萧文昭,她不过是被迫选择同意而已。
姜南溪轻咳一声:“这是皇上的意思。”
与她无关!
她才不要背锅。
萧文昭大怒:“朕让你选择了,是你自己放弃了与墨宸的婚约,你把那男宠的性命看的比墨宸还重。如今竟还敢欺君狡辩?”
姜南溪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选择?你把一份轻飘飘的赐婚圣旨,与两条活生生的命放在一起,逼迫我,这叫选择?”
她看向萧墨宸,再没有了半点心虚。
同样是半步不退,半点不让:“就算重来一次,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照样会选救人,会揭露欧阳萱与欧阳盛的累累罪行,会得罪你的皇兄和皇姐。你若是觉得无法接受,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婚约!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不相……”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墨宸拽住手腕,狠狠拽进怀中。
男人的怀抱甚至比之前更紧更颤抖。
可却不是因为恐惧和忧心。
而是生生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气的!
“闭嘴!以后都不许再提解除婚约!”
“姜南溪,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现在想逃,晚了!”
冰凉修长的手指按上她后颈,迫的她抬起头来。′k!a-n!s`h′u^c_h¢i,./c+o\m¢
幽深如渊的桃花眸中煞气翻涌,声音沉沉道:“以后,不许再提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一瞬间,姜南溪仿佛被这炙热、偏执又深邃的眼攫住了心神,下意识微微点头。
可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恼怒地推了萧墨宸一下:“明明是你皇姐一家为非作歹,你皇兄要取消赐婚,你来威胁我?”
更何况,她还真没把区区一个指婚放在眼里。
呵!不过是封建糟粕罢了!
她要是喜欢萧墨宸,不能自己追啊,不能自由恋爱啊?
要那劳什子的一张赐婚圣旨有什么用?
萧墨宸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嫉妒、不安和渴望都压下去。
重新看向萧文昭:“劳皇兄费心了,但臣弟已决定,此生非姜南溪不娶。这个赐婚圣旨,皇兄下也罢,不下也罢!都不会改变臣弟娶她的决心!一月后,臣弟与南溪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就连姜南溪也诧异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烫。
宋武笑呵呵道:“皇上,您没听清吗?俺们王爷说,一个月后,他就要与俺们王妃完婚,将她娶进门了!”
萧文昭:“不行!朕不同意!姜南溪必须随朕进宫!”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鲜血慢慢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来,洇湿了披着的龙袍。
“皇儿,皇儿!”太后见状,连忙抛下女儿冲过来,脸上满是紧张担忧,“皇儿,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
萧文昭一阵剧烈咳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胸腔中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显见是病弱到了极点。
太后指着萧墨宸哭嚎道:“御王,你忘了当年先皇对你和你母亲有多恩待了吗?宗室不掌兵权,可先皇却把镇北军都交给了你!这些年,皇儿也没有亏待你吧?当初你找定远侯府老侯爷报仇的时候,人人都说你忤逆弑父,罪不容诛,是皇上力排众议保下了你!”
“如今你皇兄身体抱恙,眼看就要病入膏肓了,不过是要你舍出一个女人,进宫当皇儿的专
属太医,你都不肯!”
“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当年先皇对你们母子的恩情的?你就是这般效忠你的皇兄的?”
说到后来,太后哭的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
若非宫女和姑姑扶着,几乎哭倒在地。
“咳咳……墨宸……”
萧文昭缓过神来,神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双目含泪,奄奄一息恳求弟弟的病弱兄长。
“就算……就算你真的忘了这些恩情,忘了忠君!可你也总该记得,朕……朕养在淑华姑姑膝下那些年,你与朕的兄弟关系是多么深厚。淑华姑姑死那年,朕的伤心半点不比你少,朕还在姑姑的坟前承诺以后……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把你当做唯一的亲弟弟疼爱。”
“那时,你也跪在姑姑坟前承诺,会永远忠于朕。墨宸,这些……你都忘了吗?”
萧墨宸的神色终于动容。
他薄唇紧抿,眼中泛起浓烈的情绪,又缓缓隐去。
重新恢复平静无波。
可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双手,还是预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良久,只听他哑声道:“臣弟以后,会带南溪进宫给皇兄诊治。皇兄无须担心!”
“你——!你——!”
萧文昭没想到,他都这样低声下气恳求萧墨宸了。
萧墨宸竟还不肯把姜南溪让给他。
这关系的可是他的生死啊!
是他这个最至高无上的皇帝的生死啊!
可萧墨宸竟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他的安危!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这是背叛!是欺君!
更何况,姜南溪那贱人手上拿捏着掌控他生死的底牌。,/ˉ5?¤4x看?书}x $?无¨`错±>内?容???
一旦她真嫁给了萧墨宸。
岂不是自己这个皇帝的生死,同样也掌握在了萧墨宸手上?
一个楚家拿捏他也就算了。
萧墨宸竟也妄想拿捏他?
简直该死!
怒火烧化了萧文昭的理智。
他歇斯底里怒吼道:“不用再说了,朕是绝不会同意你娶姜南溪的,这是皇命!是圣旨!萧墨宸你要抗旨吗?”
萧墨宸的眼神陡然冰寒彻骨。
萧文昭:“龙鳞卫、禁军听令,把姜南溪带回宫中,任何人胆敢阻拦,等同謀逆!”
他不信,萧墨宸真的会忘了当年效忠他的誓言。
他不信,镇北军当真敢谋逆犯上,对他这个皇帝动手!
镇北军众将士的脸上都露出怒不可遏的神色。
天知道他们有多期盼小医仙成为他们王妃的那一日。
以王爷的年纪,同龄的男子早就成婚,至少也订下婚约了。
可王爷却总是婚姻坎坷,遇到的不是心思歹毒、别有所图之人,就是刚订亲就被人害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小医仙这般神仙般的女子。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眼看着就要成亲了,皇上竟来横插一杠!
一个妙龄女子被带进宫中,永世不得离开。
说是做皇上的太医,实则不就是将她当做禁脔,囚禁在宫中吗?
不就是要抢他们王爷的妻子吗?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可偏偏,这般行事的人是当今圣上。
御王府与镇北军一旦反抗,便是謀逆造反。
镇北军被称为西楚的护国柱石。
代代忠诚萧氏皇族,守卫国土百姓。
难道今日,他们真的要背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吗?
就算是最大大咧咧的宋武,眉头都紧皱地能夹死苍蝇。
心中把永熙帝骂了一百遍。
萧墨宸的神色更是冰寒彻骨。
他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第一次用煞气腾腾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皇兄。
只是还不待他说话,就听一个醇厚磁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皇上,既然您要取消御王与南溪县主的赐婚,那不如将南溪县主交给臣吧!”
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温润柔和的笑意。
就仿佛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在徐徐陈述自己的主张。
可只这一句,就让萧文昭猛然绷直了背脊。^y¢e`x,i?a′k-e·.?c!o^m¨
脸上刚刚针对萧墨宸和姜南溪的愤怒强势,倏然消失。
变成了阴沉又咬牙切齿的忌惮。
姜南溪好奇地循声望去。
就见长街尽头,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儒生,正负手缓缓走来。
他的身边没有仆从侍卫前拥后簇。
也没有乘坐任何代步工具。
身边只跟着一个样貌非常不起眼的书童。
可就是这衣着朴素清雅的一主一仆,那般闲庭信步而来。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如临大敌。
祁瑞霖浑身一颤,率先躬身:“参……参见楚太傅!”
紧接着,禁军与镇北军齐齐低头,做出谦卑恭迎的姿态。
待走近了,姜南溪才看清这中年儒生的容貌。
只见他面容清癯,笑容隽永,轮廓线条是书生独有的圆融温煦。
可一双眼却深邃如渊,透着让人难以直视的锐利。
只看这儒生五官气质,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定是风华决然的美男子。
便是现在,也只有眼角的细纹与唇上蓄的短须,能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权倾朝野的楚太傅楚穆炎?
他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东西两宫太后的侄子。
与永熙帝萧文昭之间,既有姻亲关系,又有血缘羁绊。
可也是这位楚太傅,凭着双重外戚的身份,凭着父亲镇国公当年掌兵时留下的威望,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宰辅。
他是太子太傅,从一品。
又兼任中书令,居中持枢,典掌机要,参议大政,铨选专断。
可以说是西楚国名副其实的权臣宰相。
朝中有一半的官员,都以楚家马首是瞻。
就连祁瑞霖所在的祁家,也众所周知是楚穆炎的追随者。
这些年,永熙帝若是没有龙鳞卫日夜贴身保护。
若是没有赵家和御王府这两支大军的保驾护航。
早已被悄无声息地“驾崩”,换成楚家支持的太子上位了。
姜南溪正扒拉着原身记忆中关于这位楚太傅的“丰功伟绩”。
就见中年儒生突然望向她。
四目相对。
姜南溪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瞬间窜过全身。
似熟悉又似恍惚。
就好像,她与这位楚太傅并非初见,并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可明明……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楚太傅啊?
楚穆炎也有片刻的怔忪。
神情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视线重新转向永熙帝。
姿态潇洒地微微一拱手:“臣参见皇上!听闻皇上身体抱恙,却又偷溜出宫,臣实在是惶恐忧心,所以赶来探望。但好在,方才路上臣听说,因为南溪县主的妙手回春,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臣心甚安!”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微笑着看了姜南溪一眼。
“臣以前从不知,南溪县主竟有着如此高超的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该说不愧是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吗?”
“恰好,臣的老父亲早年征战,身体留下不少暗疾。南溪县主医术既然如此高超,臣正想将她带回府中,让她常年陪伴父亲左右,以疗愈父亲身上的顽疾。”
“想必皇上您不会不同意吧!”
萧文昭脸色黑如锅底,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楚家!
楚穆炎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插一脚?
他们要带走姜南溪?
他们想做什么?
还是说,楚穆炎知道了什么?
他……他知道姜南溪手中握有能威胁他生命的筹码?
萧文昭越想越是惊惧,越想越是愤恨。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过是想要区区一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阻挠他?
“穆炎,皇儿……皇儿身体抱恙,正需要这个姜南溪的医治。兄长就算身体有疾,也……也不该与皇儿抢大夫啊!”
太后忍不住弱弱的抗议。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