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真的!》 2. 第 2 章 夏乐栎看着那银光闪烁的镯子,觉得大脑一阵阵地眩晕,脑海里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脑补自己铁窗泪的画面了。 耳边传来帅哥鬼姗姗来迟的介绍声,[商时驹,我同事……和朋友。] 夏乐栎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对方。 同事?帅哥鬼生前居然是个警察吗?! 说起来刚才衣柜里确实有类似制服的东西,但那一排白衬衫太吸睛了,完全没注意旁边。 夏乐栎脑中各式想法疯狂刷屏,却听“啪嗒”一声,门关了。 黑短袖的帅哥已经迈过了玄关的鞋柜、进了客厅,硬质的靴底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夏乐栎不知道什么叫杀气,但和对方共处一室她都要窒息了。 背后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她求救的目光忍不住往帅哥鬼身上扎。 黑短袖仍旧往前走,手上铐链叮铃作响,更衬得那声音仿佛冰淬过一样,“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时驹他只是,唉~算了……]眼看着夏乐栎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周州只能暂时放弃解释,[你照我说的重复。] 夏乐栎狠狠点头。 “点头?”黑短袖扬眉不解,声音跟着一沉,“我要答案!” 夏乐栎一个哆嗦,紧接着就对上了帅哥鬼安抚的眼神。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乐栎之前还在心底吐槽对方“好会”,但是这会儿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种让人安心的神奇能力。 [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夏乐栎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跟着张开了嘴,缓声,“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翻墙逃课,上去以后发现围墙太高,不敢往下跳,在上面被晒到中暑……” ……嗯? 夏乐栎忍不住瞄了眼对面的黑短袖的帅哥,后者完全不像是刚才那面无表情的酷哥样儿,他扭曲着表情低骂了一句shit,脸色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冰冷凝结的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只余下心跳仿佛要从胸腔跃出的余韵。 夏乐栎虚脱地半靠在沙发上,四肢像刚跑过八百米一样酸软,眼前一阵阵眩晕,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脸色难看极了。 好处是,危急暂时解决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帅哥鬼表情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 夏乐栎:? [不如说,他现在更怀疑了。]周州叹着气解释,[我跟时驹太熟了。] 夏乐栎:那倒也是,毕竟这种小学黑历史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周州歉意:[你恐怕要真的当一段时间我的“女朋友”了。] 夏乐栎觉得帅哥鬼人真是怪好的,这事一开始明明是她捅出来的。 她本来想摇头表示“没关系”,但是经过周州的提醒,她也能觉出对面落过来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当即不敢瞎动地僵在了原地。 [低头。]夏乐栎老老实实照着帅哥鬼说的做,又听对方解释,[时驹是行动组的,对视线很敏.感,你一直往我的方向看,他会发现的。要是让你看他……你也不擅长盯着人的眼睛撒谎吧?] 夏乐栎:“行动组”是什么东西?再有“不擅长盯着人的眼睛撒谎”什么的,哥你不觉得你这么熟练的态度很可疑吗? 夏乐栎憋了一肚子话,但这会儿也只能压在嗓子里咽下去,继续听帅哥鬼的指示,[文件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他应该是来拿这个的,你把东西给他就行。] 夏乐栎一僵。 要在那位看着就很不善的黑短袖哥们儿的注视下从沙发走到电视柜……她开始腿软了。 周州无奈,[放松点,没关系。时驹对你挺有好感的。] 夏乐栎:“……” 抱歉,她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周州:[真的。] 以商时驹那能动手就不哔哔的性格,换个人来早就被摁住送进去了,哪有闲工夫又是问话、又是故意吓唬人的。 是的,故意吓唬人。 周州实在很难给商时驹刚才的行为下一个更合适的定义。 兄弟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周州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飘着挡在了夏乐栎和商时驹中间。他轻轻碰了碰夏乐栎的手背,温声,[我带你过去。] 夏乐栎:QAQ! 对不起她错了,帅哥鬼真是个好人! 夏乐栎跟着帅哥鬼亦步亦趋地走到了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就知道黑短袖要找什么了。 这应该是存放档案资料的地方,抽屉里的第一张就是户籍资料,联系到帅哥鬼之前说的“死亡流程”还没走完,很容易就有推测。但这种事不都应该是家属来吗?怎么是朋友? 夏乐栎看着户籍页上那孤零零的一行名字,不由产生点不太好的猜想。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夏乐栎拿出来的资料整个接了过去。 对方在里面简单的翻了翻,很快把想要的材料找齐了。 商时驹找完东西之后,眉头打结地抬头看向夏乐栎。 说实话,他还是不太信。 以他和周州的熟悉程度,对方有没有女朋友这样的事应该还是挺清楚的。 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入室盗窃的小偷,但不管是对方刚才的话,还是对屋里东西的熟悉程度,似乎都没那么简单。 再看着女人身上怎么看怎么眼熟的衣服,商时驹眉毛拧得更紧了……总不能为了进来偷几身衣服? 夏乐栎被这打量的眼神看得发毛,好在帅哥鬼就站在旁边,提供了不少安全感。 她谨记帅哥鬼刚才的叮嘱,低头目光往下,视线落点正好是商时驹看完放到一边的资料。右上角是白底的两寸照片,露出了到肩部的藏蓝制服,青年弯起了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向镜头,看起来比现在青涩得多、颇有点意气风发的少年肆意。 夏乐栎这会儿才有点对方已经死亡的实感。 她神情怔然地往旁边看,白纸的铅字记录着已逝者的过往,【异能者监察局三级调查官……】 夏乐栎本来还想继续看下去,却听旁边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冬天。] 夏乐栎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跟着重复:“去年冬天。” 商时驹不说话了。 旁边帅哥鬼在抽空跟夏乐栎解释,[去年冬天我追着一个案子去H省出了趟差,那几天那边下雪了,暴雪导致航班停飞,我干脆在那儿休了几天假……积雪很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一切都被雪层掩埋,世界都是银白的,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帅哥鬼的声音很有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22782|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染力,夏乐栎很少拍纯景色照片,但是这一瞬间脑子里还是闪过好几个雪景主题。不过拍雪景的话,曝光得注意一下…… 正这么想着,那边商时驹又接着,“几月份?” [12月。] 帅哥鬼在旁边给出提醒,夏乐栎跟着回答。 商时驹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有了正主做枪手,夏乐栎回答得很顺畅。 她一边答,一边感慨帅哥鬼的牛逼,他真的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编出了一段完美的恋爱经历。别说那边商时驹了,连夏乐栎本人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在这半年间谈了个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的男朋友。 商时驹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警惕怀疑转为将信将疑。 看看手里的资料,他顿时失去问下去的兴趣。人都走了,再问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但对方要是真想利用这身份做什么…… 商时驹的神色冷了一瞬。 别怪他不客气! 他稍微缓了表情,把手里的资料往旁边放了放,随口,“……我上个厕所。” 因为回答多了,夏乐栎惯性点头,等注意到眼前那道一身黑的身影往后转身,她才反应过来不对,“等等!” 商时驹半侧着身转头。 侧边的方向能清楚地看见清晰的下颌线和笔直的鼻梁,和浓密的剑眉一起,构成了凌冽的侧颜。 不过夏乐栎这会儿无心欣赏帅哥,连拍照的心情都没有,她阿巴了一下,飞快地,“我刚刚上完没冲水。” 她那一盆血水的衣服还在里面搁着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异能者监察局”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着对方掏手铐的熟练程度,就知道的绝对是公职人员。 商时驹不在意地“哦”了下,说了句“我帮你冲了”,转身就要接着走。 “不用!!!” 夏乐栎这么说着,紧赶着往前跑了几步,不过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抬脚跑了两步就差点一头栽倒。 商时驹皱着眉退回来一步,想伸手捞人,那边夏乐栎已经自己撑着手边的吧台桌站住了,她视线下意识地往侧面看着,仿佛那有个什么人似的。 商时驹顿时觉得奇怪。 而且周州这个“女朋友”是不是身体太差了点? 夏乐栎被帅哥鬼扶着靠在吧台上,撑着桌面喘了好几口,惨白着一张脸盯着商时驹,语气坚决,“我自己冲。” 一旁的周州扶额:……太明显了啊! “不好意思的尴尬”和“紧张”还是有区别的,商时驹是不在调查组,但他不瞎啊。 果然,那边商时驹略微拧了拧眉头,但很快就松开了。 他侧身让了一步,示意夏乐栎过去。 周州微微讶异,再次感叹,[时驹真的对你挺有好感的。] 难得见他这么有耐性。 理想型吗? 夏乐栎:……谢谢,她一点都不觉得。 夏乐栎头晕眼花地进了卫生间,把衣服塞进洗衣机盖上盖子,一盆血水倒到马桶里按下冲水键。一整套动作下来,她觉得自己都要升天了:这世界对穿越人士一点都不友好! 门外,商时驹表情一点点严肃下去。 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嗅到了湿润的水汽和……血腥味。 3. 第 3 章 卫生间墙壁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窗户开着,但浓重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商时驹低头往地上看。 地板很干净,没什么明显的污渍。旁边垃圾筐很空,只有几团新扔的纸巾,有点淡红色的湿润痕迹。 商时驹目光在里面逡巡了一圈,在地漏附近蹲下了。 他伸手,在金属的边缘抹了抹,那里沾了点暗褐色的污渍。 …… 门外,夏乐栎和帅哥鬼面面相觑。 帅哥鬼从刚才开始就手背抵着下巴半侧着头,一副cos忧郁美男子的样子,夏乐栎看得心底忍不住打鼓。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夏乐栎趁着这个机会小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州像是才回过神来,[不,这样更好。只是……] 他可能明天就要多一个想为他殉情的女朋友了。 周州话没说完,那边商时驹推门出来了。 他随手把手上未干的水渍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一边拿起桌上的材料,一边对夏乐栎,“周州还有东西留在局里,你明天过去给他拿一下。” 夏乐栎下意识地想要说“不”,对方却突然抬头看过来。 凌厉的视线在手腕上停顿了一下,又仿佛落在了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我没空。你要是还想要,就自己过去拿,要是不需要那就扔了吧。” 夏乐栎睁大眼睛。 这过分了吧?真的是朋友? 夏乐栎忍不住想看周州的表情,但想到对方先前的提醒,还是强自克制住目光。 却听旁边的声音,[答应他。] 夏乐栎:不是?哥你真的清楚情况吗?我一个没身份没证件的黑户,去“警察局”自投罗网吗? 夏乐栎这迟疑犹豫间,商时驹手臂渐渐紧绷,手里抓着的材料被他捏出褶皱,脸上的表情越发凛冽。 周州:[……] 他忍不住要捂脸了,但还是紧跟着催了一句,[快答应他。] 不然以商时驹的行动力,他都不知道对方会干出什么来。 帅哥鬼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急的语气,夏乐栎虽然心底还是憋着话,但是出于刚刚建立的信任,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开口,“好,我会去的。” 商时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点。 他又抬头看了夏乐栎一眼,沉着调子“嗯”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往外走。 对方看起来就是这么干脆的性格,夏乐栎没多想的松口气,也礼节性地往外送了几步,却不料对方在门口突然转了个身。 这猝不及防的回马枪让夏乐栎差点一口气呛住,“怎、怎么了?” 商时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他上次留在我那儿的,估计忘了。” 夏乐栎:“……哦。” 她领会了一下这哥们儿的意思,试探地伸手去接。 商时驹看着翻转过来手腕,光洁干净、看不出一丝伤痕的样子。 人明显失血过多,但身上却没有新鲜的血腥味,不像是有伤口的样子。用了治疗类的异能道具?看起来脑子还算有点清醒,也或者是泡了水才清醒过来的。 但不排除大半夜的突然犯病的可能性…… 商时驹:“八点以前。” 夏乐栎:“啊?” 对上对面瞥过来的目光,夏乐栎后知后觉他是在约定时间。她迟疑,“晚上?” 商时驹像是轻嗤了下,“早晨。” 钥匙被放在手掌心,门在眼前“啪”地一声关上。 夏乐栎对着大门沉默。 正经人谁一大清早去拿东西啊?! 旁观全程的周州也是哑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好像看见了小伙伴注孤生的未来。 夏乐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商时驹不会再折返回来之后,才松了口气。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周州看了眼夏乐栎的脸色,先一步开口,[要吃点东西吗?] 夏乐栎:“……好。” 她觉得自己的头晕目眩也有点缺水或者低血糖的症状。 帅哥鬼家的厨房跟他的衣柜一样干净,但是即食的快餐储备不少。 夏乐栎先是从冰箱拿了一瓶电解质饮料灌了个水饱,等微波炉热即食鸡胸肉的时候拆了袋不认识牌子的黄瓜味儿薯片咔吱咔吱咬。 食物极大地抚慰了人的精神,夏乐栎那隐隐焦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她一边咔吱着薯片,一边对着周州苦着脸,“哥,你知道我没有这边的身份证明吧?” 虽然不知道那个“异能者监察局”是什么地方?但帅哥鬼真的没打算把她送进去吗? 周州:[这个好解决。] 夏乐栎:?! 她追着问了几句,但是周州却说,[那不着急,你先吃点东西歇一会儿。] 一个大活人的脸色看着比他还要白了。 夏乐栎哪有心思吃饭? 她心不在焉又狼吞虎咽地干掉了那一袋鸡胸肉,拧开水龙头快速地冲了冲手,抬头对帅哥鬼,“好了。” 周州:[你不用这么……唉~算了。] 夏乐栎在周州的指点下打开了电脑,输入一连串账号密码认证,又按照对方的要求键入代码。 骤然黑下去的屏幕让夏乐栎一惊,差点以为自己把别人的电脑弄坏了,回头却看见帅哥鬼一脸平静。见夏乐栎看过来,他还安抚地笑了笑,解释,[之前办过一个案子,嫌疑人的异能是电子信息方面的。在网上接单,办了不少“真·假证”,让队里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夏乐栎:“……” 都超能力了,还□□?这是不是有点掉逼格? [他在档案系统留的后门,我当时看了几眼,“不小心”记住了。] 不小心? 夏乐栎总觉得这词用得有点微妙。 但是更微妙的是,黑下去的界面跳转到户籍系统,这个一看就是官方界面了,还是打开了权限的那种。 夏乐栎在帅哥鬼的指导下接着操作,但听着对方“别改xx不然会触发yy系统报警”之类的话,她敲键盘的动作越来越慢。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来一句,“没关系吗?” 总感觉有种公职人员带着违法犯罪的罪恶感。 帅哥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领悟了夏乐栎的意思。 [要是我活着么,这行为当然要受处分的。]他笑着拉长了语调,[但是我现在人都已经死了~] 他说着,还冲着夏乐栎眨了眨眼。 夏乐栎:“……” 是个底线相当灵活的人(鬼)啊。 确实如帅哥鬼说的,流程并不复杂,加上夏乐栎操作不熟练浪费的时间,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多一点,夏乐栎成功把自己身份挂到了某个经营不善倒闭的孤儿院里。 [接下来只要挂失证件、等着补办就行了。] 帅哥鬼大概以前做过相关类型的工作,夏乐栎在对方的指导下,又填了一堆的申请。 等终于搞定了这些零碎的工作,夏乐栎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却对上帅哥鬼严肃下去的脸色,[电子资料只是电子资料,只要实际调查很容易就被发现端倪,在把这些资料用实际经历填充起来之前,你最好不要太引起人的注意。] 夏乐栎一愣。 她从醒来见到这只帅哥鬼开始,对方就要么笑眯眯、要么垂着眼忧郁,显得既亲切又平易近人。这会突然压下眉头,表情严肃,整个人的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22783|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势都凛冽了下去——让人“如实交代”的那种气质。 见夏乐栎这个样子,周州反而回神。 他忙调整了下表情,重新把语气放得温和,[吓到你了?抱歉,是我话说得重了。] 夏乐栎:“没、没有。” 就是有点意外。她现在相信帅哥鬼是真的没有女朋友了,对方不太像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 周州不知道夏乐栎所想,反过来安慰着,[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夏乐栎那句神来之笔的“男朋友”之后,他差点以为这办法真的没法用了。 商时驹又不傻,突然冒出来一个女朋友,他肯定心底有疑虑,他把恋爱经历编得再圆满,对方只要实地查访一下就会露馅。好在经过浴室的事后,商时驹的注意点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在调查身份上面,也算是件好事了。 周州想了下,补充:[这段时间过去,你可以去一趟H省,最好多找几个人聊一聊,加深一下印象。人证是很重要的一环,最容易取信于人,也恰恰是最容易被引导,越多的人“知道”你的经历,越不会有人怀疑你。] 夏乐栎:“……” 她莫名觉得这哥们儿违法犯罪也是一把好手。 想到之前对对方男女关系不礼貌的猜测,夏乐栎还是把这个不妙的想法按下去。 她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是小声开口,“哥,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一般人(鬼)会这么又是让借住又是帮忙办身份证明吗?还操心她怎么不被人怀疑。 可能是对方职业的缘故,道德感比一般人高? 但要是说到“道德感”……夏乐栎瞥了一眼已经黑屏的电脑屏幕,表情忍不住扭曲起来。遵纪守法这么多年,穿越第一天就入侵公共系统,生活可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那边周州像是被问得愣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浅笑着点点了下颌,[也算是你救了我吧。] “救?” 夏乐栎不解,她还想接着追问,周州却话题一转,催着她休息了,[你明天要去局里吧?而且早上还要去买衣服。] 提起这个,夏乐栎表情也不大好。 谁会把约定时间定在一大清早啊?! *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不到,夏乐栎就打车去了一家24h自助式的女装店,她得先买一套能出门的衣服。 其实晚上才是好选择,营业的商场也多。但一来昨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没什么出门的体力和精力。再者,大半夜的,她脸色苍白地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男装出去买全套衣服……她怕遇到好心人报警。 因为预留的时间很充裕,等夏乐栎到达异监局的三层小楼时才七点半。 她在周州的指挥下往里走,但是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旁边行道树底下站了个高大青年。短袖紧紧绷在身上,一头刺挠挠短发,远远看上去就充满着我不好惹的气场——是那位据说“没空”的商时驹。 周州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你看,我就说时驹很喜欢你。] 夏乐栎昨天已经听周州解释过对方的误会。出于某些个人的原因,她非但不能澄清还得让对方继续误会着。 夏乐栎半是愧疚地,“他是个好人。” 为了挽救一个为情自.杀的女孩子,对方也是很费心了。 周州:[……] 帅哥一脸生人勿进地靠在树下,一直到夏乐栎直直往这边走,才分了个眼神过去。 目光接触了足足又三秒,对方像是才反应过来往前迎了一步,夏乐栎打赌,他刚才根本没认出来。 她小声对周州:“喜欢?” 周州:[……] 对不住了兄弟,这实在救不了。 4. 第 4 章 因为商时驹已经走过来了,夏乐栎和周州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 商时驹一边过来,一边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注意到夏乐栎刚才嘴巴有动作。 夏乐栎面不改色,仿佛又重复了一遍打招呼,“时驹哥。” 商时驹:“……” 夏乐栎表情渐渐微妙,又拿眼神瞥了眼周州。 后者肯定,[他害羞了。] 夏乐栎:……这哥们儿有点纯情啊。 商时驹也就是停顿了那么片刻,很快就对夏乐栎点点头,话一如既往地简洁,“跟上。” 他就这么说一句,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夏乐栎得一路小跑地才能跟上。 身体还很虚的夏乐栎:“……” 纯情是纯情,但一点儿都不体贴。 门口做完登记,眼见着这哥们仍旧是自顾自地三步并两步,大有准备让她一路跑进去的打算,夏乐栎实在忍不住,“时驹哥,你慢点。” 商时驹愣了下回头。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小跑了这么一点路,夏乐栎已经满身都是汗。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连昨天休息了一夜稍微缓解了点的头晕目眩都卷土重来。 商时驹停顿了几秒,再抬脚的时候终于放慢了速度。 只不过这么走了几步,他就眉头一点点拧起,脸上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更冷了,心情肉眼可见地趋于烦躁。 夏乐栎撇了撇嘴,拿眼去瞟周州,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喜欢? 周州在旁叹气。 * 进了异监局的大楼,迎面走出了一个打着哈欠的青年,看见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一愣。 “商哥?”他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憋回去,目光下意识地往夏乐栎手腕上瞥,看上面空空荡荡的,没被扣着铐,才接上,“这位是?” 商时驹:“周州女朋友,我带她来拿一下东西。” 余项愣了下往后看。 目光对上,夏乐栎下意识地给了礼貌的笑。 余项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根本没回应夏乐栎的招呼,冷淡地转过脸去,对着商时驹拧眉,“没听说周哥交女朋友了?” 这个问题周州在昨天编造恋爱经历的时候就考虑过了,商时驹自然也是被糊弄的一员,这会儿言简意赅地解释,“年前刚谈的,异地。” 余项的目光又落在夏乐栎身上,在那从头到脚、连鞋都是崭新的打扮上扫过,表情更冷了点。 又看看两人这一前一后的样子,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神色一下子非常难看。 商时驹没注意到余项的表情。 他本来就是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说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快把人越过去了。 余项连忙叫住人,“我突然想起来,周哥还有点东西留在我那儿,我回去拿。” 商时驹可有可无地点头,“行,你待会儿送过来吧。” 夏乐栎作为被针对人,当然能感受到那不善意的注视。 她还疑惑呢,旁边周州倒是已经开口解释了,[抱歉,余项刚来队里没几天,他师傅就伤假了,我帮忙带了几天,所以他还……挺尊重我的。] 夏乐栎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是嫌她不难过啊。但这情况,她真的是很难真情实感地表达什么伤感。 她忍不住瞥了旁边飘着的周州一眼,心下叹气。 ……算了,被渣女就被渣女吧,也不是什么认识的人。 * 夏乐栎这么跟着商时驹到了地方。 她不知道“三级调查官”到底是什么职衔,但看起来周州在里面混得不错,有间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商时驹似乎是真的挺忙的,把夏乐栎领到了地方,交代了两句就走了,完全没有帮忙一块儿整理的意思。 也可能是因为一路磨磨唧唧忍不了了。 周州试图打圆场:[有点事忙比较好,他怕你胡思乱想。] 夏乐栎小声:“……哥,你快别找补了。” 承认这哥们儿注孤生有这么难吗? 夏乐栎当然是等商时驹走了以后才敢开口说话的。 但商时驹走了却没完全走。 他出了办公室门往外走了两步,找了一个里面注意不到的角度往窗户里看。 办公室的玻璃窗是半透明的,上面贴着横条纹的磨砂贴膜,能看到里面在干什么,又保证了一定程度的隐私。 毕竟算是半个公共场合,夏乐栎不敢太随便,只是说话的时候稍微偏了一下头,手上收拾的动作没停,干活干得兢兢业业的。 商时驹透过磨砂间隙看见了隐隐翕动的嘴唇,一点点拧起了眉。 他昨天就觉得不对劲了。 神情不对、反应不对、视线落点也不对。 今天的问题更多了。 进正门的时候,人下意识地往右边靠,仿佛还有一个人并排走似的;上楼梯一到转角,步频就会不自觉地减速,像是在等外圈的人;他刚才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侧挡了一下,让开的空间位置足够对方通过了,她人却顿在门口,似乎让什么人先进去…… 商时驹越想越烦,从兜里摸出包烟出来,手指抵烟盒底部,敲出一根来叼在嘴里。毕竟在室内的公共区域,他也没点火,只是咬着烟尾的滤嘴,回忆这一路上的不对劲。 正想着,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商哥。” 余项拿着一本半新的笔记本过来。 商时驹回神:“周州的?” 他抬手想要接,余项却没往前递,而是拧着眉:“那人真是周哥的女朋友?” 商时驹鼻腔里发出点轻声的鼻音,像是肯定、又像是不置可否。 这时候就显示出周州那番“人证”的说法了。有了商时驹一开始那句介绍,余项怀疑的根本不是“女朋友是不是真的”这件事,而是问,“她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那两边闹完才多久啊,又来个劳什子“女朋友”,态度平平、仿佛无事发生。 明明周哥人那么好,周围怎么都是这些玩意儿?他都替周哥不值。 余项想着前几天的闹剧,脸色越发不好看,冷着声:“周哥出事都好几天了,她现在才露面,连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态度平常像是什么没关系的人……” 商时驹突然抬头:“你觉得她态度很正常?” 余项:“昂?” 他被这么一问,反而不确定了。但是想想刚才看见的,对方又是笑又是打招呼的,完全不像是恋人去世的样子。 商时驹:“我昨天在周州家看见她,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浴室里都是水汽,血腥味还没散干净。” 余项懵了一下,“商哥你是说……” 商时驹不置可否。 他看了眼余项手里的笔记本,“你一会儿叫她去食堂,盯着点、注意观察。” 余项:? 盯着?观察什么啊? 商时驹说完就走了,余项留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到底犹犹豫豫去敲门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2784|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对于余项的早饭邀请,夏乐栎一开始是拒绝的。 一个对你没好感的人突然提出邀请,夏乐栎脑子里已经是宫斗剧的场景了——这人该不会想让她当众出糗吧? 周州反倒从余项的表情看出点什么,帮腔了一句:[小余不是坏人。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态度不好,想来道歉。] ……好吧。 夏乐栎看看帅哥鬼,又看看对面表情有点局促的年轻人,还是点点头。 本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路上也没什么可聊的,照旧以“夏小姐和周哥是怎么认识”的为开端,夏乐栎刚想把昨天那套“去年冬天12月H省巴拉巴拉”的说辞重复一遍,旁边周州开口,[别从时间还地点开始,先说滑雪场。你第一次去滑雪有点紧张,护目镜戴得歪了……] 夏乐栎有点纳闷,但当然是照着大佬的话重复。 旁边周州抽空解释:[真实的证言和背稿子区别很明显。一般人在真的回忆的时候,内容都很细碎、逻辑不会太连贯,有许多无关细节和即兴修正,除非有特别的目的,不然不会提起精确时间。] 和昨天商时驹的一问一答不一样,余项再怎么新人也在调查组呆了一阵子了,夏乐栎真要按照昨天那答法,分分钟被发现不对劲。 周州:[你试着跟着我的话想象一下场景,代入情绪。你能第一时间“回忆”起来的事,一定是有某种触动,聊天里也会体现这种感情偏向。] 夏乐栎:[……] 这哥们儿真的不会去违法犯罪吗? 一路上聊天都有周州做枪手,夏乐栎简直是个毫无感情的嘴替。 大佬不愧大佬,不但把恋爱经历再次润色了一遍,还给她拉足了好感。夏乐栎能够明显感觉旁边人语气从一开始戒备疏离变得亲切友好,就连称呼都从疏远的“夏小姐”变成了亲近的“夏姐”,察觉她好奇,还特别主动地介绍了异监局的情况。 这哥有点牛逼啊! 这边余项也觉得自己先入为主了。 和前两天来闹事的人不一样,和对方聊天很有点和周哥说话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放下了心防。 想着自己一开始的态度,余项忍不住想道个歉,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夏乐栎那满脸放空的表情。 事实上,夏乐栎是累的。 一边编着瞎话(这部分由周州代劳),一边揣摩现场情绪,她就没聊过这么累的天。 余项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想起刚才商时驹说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浴室里血腥味儿没散干净”。 周州提醒:[注意表情。] 夏乐栎连忙收敛,但是这会儿到底该摆出怎样的神情,她一时也有点懵圈,看起来就是神情茫然地和余项对视。 余项表情越发复杂,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夏姐,你有什么想吃的?” 夏乐栎:“……都行。” “随便”、“都行”、“你看着办”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的答案了,余项小哥却没有提出一点异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满脸忧心忡忡。 夏乐栎忍不住抬手捂了下脸,小声,“对不住。” 大佬一通操作,结果她一个表情就给搞砸了。 周州依旧安慰:[没什么的。人总不可能一直演戏,你已经做得很好。] 夏乐栎:“……” 她语气沉重:“哥,你一定被很多人追过吧。” 这人也太好了!! 有脸有能力、情绪价值还给到满,这是什么神仙?! 犯规了啊! 5. 第 5 章 对于夏乐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周州还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回答:[确实有人对我表达过好感,我也认真考虑过,但是……] 听他语气渐渐迟疑,夏乐栎不由问:“你看不上?” 这哥条件这么好,标准高一点也很正常。 周州苦笑,[哪有?都是很优秀的人。只是我这边有点问题吧。] 夏乐栎:??! 这还有问题?什么问题?! 夏乐栎都忍不住要拍桌而问了,却旁边“啪”的一声,有人放下餐盘。 夏乐栎转头去看,一愣,好半天才找回称呼:“时驹哥?” 商时驹表情很平淡地点点头,仿佛碰巧偶遇。 周州在旁揭老底:[他们行动组有早晨上午都有训练,时驹刚才应该是去请假了。] 夏乐栎:“……” 她知道商时驹是个好人,在她这个为情所困的失足女性上面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 但哥你记不记得,我还是你“女朋友”? 就凭这点,她和商时驹绝对不可能发展出什么超友谊关系。 夏乐栎真切怀疑周州有点媒婆属性在身上。 这边两人面面相觑的这会儿功夫,余项打饭回来。 他看着商时驹有点意外,但也很快打了声招呼。大概是夏乐栎那句“都行”的缘故,余项买回来的早饭种类很多,往餐桌上一摆琳琅满目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周州也飘到四人桌唯一的空位上,指了指那一梯晶莹剔透的灌汤包介绍,[早饭的汤包不错,听说是局里从外面专门聘的大师傅,好像有什么异能绝活,不过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不外传,你尝尝。] 夏乐栎:“……” 她上次就想说了,你们这边的超能力者是不是太接地气儿了点? 旁边的余项也开口,“夏姐你尝尝灌汤包,是我们这儿的招牌,值完夜班也就指着这一口了。” 夏乐栎道了谢,跟着尝了口。 表皮晶莹又有弹性,轻轻咬破,鲜香的汁液流淌,让人满口生津……确实很好吃! 食堂吃饭当然没什么“食不言”的规则,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看起来话很少的商时驹先开的口,“北郊那块地方检测到陌生异能量波动,数值很低、连E级都不到,但是找不到源头,队里最近在头疼这事。” 余项刚想搭话,桌子底下突然被踹了一脚。 余项:??? 周州换了个姿势,很自然地接上了话:[E级的话,多半是被动的异能,要是能量呈现形式隐蔽,连本人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觉醒异能也不是第一次了,刘队也不用太操心。] 商时驹说着话也没耽误吃饭,他端着小米粥一口干了大半碗,放下碗顺势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周州:[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下,要是散播过程中的溢散能量,能到E级数值就很危险了。] 商时驹三两口一个包子,回答依旧是很有个人风格的简短,“嗯。” 周州:[能量分布的地域图你那儿有吗?发给我……] 他这次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旁边的余项已经绷不住表情,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惊恐。 他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空调的出风口上,大热天的、背后凉飕飕的。 夏乐栎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看见对面余项的表情。 她反应了三秒钟,又转头去看旁边的商时驹。 后者依旧是生人勿进的冷淡脸,但是目光却精准无误地落到周州的方向。 夏乐栎的下意识反应是:“你也能看见?!” 一时没有人回答,整个饭桌都一片死寂。 商时驹目光从那个空座位上移开,落到了夏乐栎身上。 而对面余项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三分震惊三分了然四分怜惜的扇形图。 夏乐栎:“……” 虽然事出意外,但是说出来之后,夏乐栎反而觉得也不错。周州这情况,总不能就她一个人知道,旁边这两个可比她更有资格也更有需要知情。 夏乐栎往对面的位置指了指,“你们看不见吗?周哥、周州他真的在那里。” 她又对商时驹,“昨天你来的时候他就在,你的事是他告诉我的。” 商时驹没答话,倒是他对面的余项轻轻嘶了口气。 他干咽了一口,小声问:“嫂、嫂子,周哥现在什么样啊?” 夏乐栎反而被问得哑了下:什么样?就很正常的样子。 她尝试描述,“就坐在那,穿着……” 商时驹打断:“衬衫,白的。” 夏乐栎连连点头,表情惊喜,“你真能看见?!” 不然怎么知道? 商时驹又没说话,连余项都沉默了。 想起那一衣柜白衬衫的夏乐栎:“……” 她忍不住怨念地看了眼周州:哥,你着装就不能丰富点吗? 周州从刚才开始就是表情有点空茫的状态,被夏乐栎这么一看,终于回过神来。 他对着夏乐栎轻轻摇了下头。 周州没有说话,但神情态度都带着制止的意思,显然并不赞同夏乐栎继续下去。 另一边商时驹眉头已经蹙紧,表情变化幅度不大,但夏乐栎愣是从那张脸上读出了“真难搞”的头疼表情。 难搞本搞的夏乐栎:“……” 她才是最头疼的那个好不好?! 商时驹抬手按了按眉心,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来,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他接起这通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表情一肃、快速说了句“我这就去”,挂了电话起身就想往外走。 从接通电话到有动作前后也不过十多秒的时间。 但等站起身来,却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夏乐栎方向。 对面余项连忙举着手示意了一下,“嫂子交给我,商哥放心。” 大概是真的挺急的,商时驹点了下头,扔下句“看好了”,就快步半跑着离开了。 夏乐栎:“……” 这宛若看守犯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余项扫了眼对面餐盘那咬了一半被扔下的包子,对夏乐栎解释,“行动组那边的活都很急。嫂子别担心,商哥的异能档案是全国都挂得上号的,出不了什么事。” 夏乐栎尴尬微笑:“……好。” 担心个锤子啊?她根本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2785|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对面余项对上夏乐栎的笑,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一滞。他掩饰性地抬手招呼,“嫂子咱们接着吃。” 语气关切又忧心之余,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愧疚感。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从当前的事实抽离,陷入自我保护的解离状态,反而会表现得非常平静。嫂子都这样了,他之前居然还那态度,余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被那仿佛“死了全家”的眼神关切着的夏乐栎:“……” 不好意思,我们全家就我死了。 * 吃了饭,余项送夏乐栎去拿东西。 路上夏乐栎不死心地试图将周州的存在告知余项,后者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歉疚变成叹息,“嫂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吧?咱们要相信科学。” 夏乐栎:??? 都异能世界了,你跟我扯科学?! 夏乐栎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那异能呢?说不定我的异能就是阴阳眼呢?!” 周州忍不住:[乐栎……] 异能是异能量,不是封建迷信。 正和人掰扯上头的夏乐栎一个眼神扔过去,示意他闭嘴。 不帮忙就算了,还扯后腿! 周州:[……] 他应该提前给对方科普清楚的。这么说下去,他已经可以预感到结果了。 余项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当前世界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听到这话,表情更添几分悲痛。 他想了想,轻声问:“那嫂子能看到周哥以外的鬼吗?” 夏乐栎:……好、好尖锐的问题。 余项叹气,“周哥要是还在的话,也不想看见嫂子你这样的。嫂子你要是能看见的话,不如直接问问周哥?他肯定也不愿意你这么继续下去。” 夏乐栎下意识将眼神投过去,周州果然摇头,[乐栎,别说了。] 夏乐栎简直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你们俩说的是一个话题么,这就一唱一和的?! 因为对当前世界的世界观有点认知误差,夏乐栎的说服工作进行得极不顺利。 没等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余项也接到了电话,他和商时驹差不多反应,下意识答了“好”之后,才反应过来看夏乐栎。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夏乐栎还是很有不打扰人家正常工作的自觉,没再继续就这件事纠缠下去,摆摆手说:“你去吧。东西我自己去拿就行,我知道路。” 余项哪敢让夏乐栎自己去周州的办公室睹物思人? 他把夏乐栎就近推进一个会议室,“嫂子你在这等等我,我待会儿办完事就过来。周哥还有东西在我那呢,我得回去好好找找!” 夏乐栎就这么被推了进去。 门“啪嗒”一声自动锁上,夏乐栎看看里面简洁的布置,又看看关上的大门,再看看门旁边她的指纹绝对打不开的认证锁,转头对周州,“这该不会是审讯室吧?” 周州:[……] 他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解释:[局里有专门的审讯区域,这地方一般是用来开会的。] 夏乐栎秒懂。 也就是说空间不够的话也可能临时充当一下。 ……这是什么嫌犯待遇啊?!! 6.第 6 章 虽然现状待遇令人眼前一黑,但夏乐栎在心底蛐蛐完了,倒是心态很平地放过了这一茬。 她转而看向周州,拧眉,“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刚才在食堂那会儿,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州的表情管理失效。整个人都懵住了,回神比夏乐栎还慢了半拍:明明非常想被看到吧! 周州倒是很平静:[没用的,他们看不见。] 见夏乐栎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都死了,告别仪式也结束了。还有机会再看见以前的朋友,已经很难得了。] 夏乐栎眉头拧得更紧了,“要是不想笑的话,可以别笑。” 周州愣了一下。 他一点点收敛了笑容,旋即却像是不知道摆出怎样的表情一样,神情有点空茫。 夏乐栎按了按额角。 她好像有点明白对方那句“我这边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了。 夏乐栎看了眼周州的表情,琢磨了下,觉得这哥们儿不像是很容易被冒犯、一两句话就被刺伤的类型。因此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完美得不太像真人?” 也就是俗称的“有点假”。 不过这哥人实在太好了,话到嘴边,夏乐栎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周州倒是听明白了。 他也确实没露出什么被冒犯的情绪,反而是有点怀念地,[时驹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说话要更直接点,我们还打过架。] 夏乐栎:“果然。” 商时驹看起来确实是看不惯会动手的性格。 不过用的是“打架”这个词,还真有点意想不到。 同事……和“朋友”吗? 看夏乐栎疑惑解开之后就把这个话题放过去,似乎没有再深聊的意思,周州反而有点不太自在,[我还以为你会说点什么。] 夏乐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反而“哧”地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说什么‘真性情’、‘展露自我’之类的话吧?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没一两个社交面具啊,难不成真像是小孩一样渴了饿了就哭就闹才是好事?生活哪有那么容易的?大家可都背着担子呢。” 周州看着她一脸青春靓丽,却满脸“过来人”的老气横秋,也不由地被逗得发笑。 但是笑完之后却仍是轻轻摇头,[已经够了,都道别了一次了,难道还要第二次?保持原状对大家都好。] 夏乐栎冷漠:“哦。” 周州一脸头疼。 忧郁美男子当然很戳人,夏乐栎无奈叹气:“哥,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就这么一点小心愿,我要是不搭把手,那还是不是个人了?” 周州要是真的不介意那就算了,她尊重对方想法。但对方刚才食堂那表现,明明很想被看到。 周州想说点什么,但抬眼对上对方的目光却是一愣。 会议室里的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白,阳光照射之下几乎刺目,亮白色的背景下,人的存在格外凸显。那靓丽的面孔上,尤以一双灿亮的明眸最为夺目。一望见底的瞳眸并没有映出他的倒影,但或许是视线落点、也或许是目光的聚焦,这双眼睛确确实实从另一个层面映出了他的存在。 明明没有丝毫相似,周州却突然想到了那一天的午后—— 他其实飘了有一段时间了,旁观了自己的葬礼,旁观了告别仪式,当然还有那么一场闹剧。亲朋的痛苦悲伤、被救者的感激涕零、还有所谓“家人”万年如一日的嘴脸…… 他看到了一切,却什么都碰不到摸不到。 声音无法传达、情感没有了传递,他彻底彻底地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他努力维持的生前该有的行动轨迹回到家中,一切都与离去的那天一般无二,他碰触不到,也改变不了——他是在这时候产生这种疑惑的:我真的存在吗? 这个念头生出的一瞬间,原本坚固的自我意识溃败千里,他能看见自己“身体”在渐渐消散。 他那时的状态很奇怪,并没有任何恐惧,只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困惑。 夏乐栎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大片的血液在地板上洇开,刺目的锈红烧灼着目光,但阳光映照着这一切,竟产生了些宗教受难仪式的圣洁感来。 周州不知道是那个场景真的如此,还是他意识赋予的情感。 ……因为以那淌开的血液为纽带,他再次触碰到了这个世界。 就像是现在。 在那双没有倒影的瞳眸中追逐自己的存在,仿佛寻求自己在世界的锚点。 视线相接对视了一会儿,周州轻轻摇头,[你已经帮到我了。] 夏乐栎:“……” 这哥怎么就这么犟呢?! 想要把周州的特殊存在状态告诉别人,首要的一点就是当事人的配合,比如说点什么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就像是商时驹那次。不然她空口白牙地试图说服别人,那完全是表演行为艺术,她自己都觉得可信度堪忧。 夏乐栎努力做当事人的思想工作,可周州表现得比她还耐心。 态度温和、语气平静,但问就是摇头。 夏乐栎也被他磨得没脾气。 至于说趁对方不注意套话? 想想对方之前给她编造证言的做法,她还是别在专业人士面前耍那点小花招了。 周州心情真的很平静。 奇迹发生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他从不相信这样渺茫的希望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 …… 时针的角度转过两个格,夏乐栎渐渐没法专注这个话题,倒也不是耐心告罄,而是…… 周州看看饮水机,又看看旁边空了三轮的纸杯,心下了然。 说话多了嘴巴干,饮水机又在旁边,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的。单独的会议室也不会配备卫生间。 夏乐栎脚下焦躁地在桌子底下倒腾一会儿,忍不住对着周州,“你们平常审犯人就用这手段?” 周州:[……嫌疑犯正常范围内的生理需求,我们还是会满足的。] 只要不是一小时上三次厕所这样挑事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6007|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乐栎:“……” 合着她的待遇连犯人都不如。 这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周州指了一下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又眼神示意了一下纸杯,非常体贴地,[我可以回避。] ……人不能起码不应该。 夏乐栎死命摇头,“我还能行!” 周州:……好吧。 * 这么煎熬地过了不知道一个钟还是半个钟,外面传来开锁认证声音。 夏乐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开门声,听到动静就直接起身,门打开之后差点一头扎进外面人的胸肌里。商时驹生生后退了半步,才拉开了距离。 看着对面好兄弟难得不知所措的表情,周州实在忍不住,[……噗。] 夏乐栎没心情感慨对面哥们的好身材,无心问为什么不是余项,只憋出来三个字:“卫生间!” 商时驹:“……” …… 等终于解决完了生理问题,夏乐栎才像是活过来了。 她洗了个手往外走,看见商时驹靠在门边打电话。 周州当然不会一起跟着进去女卫,他大概是趁这个机会在外面转了一圈,见夏乐栎出来,面色凝重地迎上去,开口:[出命案了。] 夏乐栎愣了一下,刚想问怎么回事,周州已经摇头:[案情是不会对外透露的,局里最近都很忙,你让时驹送你回去吧。] 周州刚才显然是去了解情况了,但他话里“案情不会对外透露”的透露方也包含了他自己。 意外的,在这种地方反而很遵守规则。 说话间,那边商时驹已经挂了电话,他依旧言简意赅,“跟上。” 夏乐栎下意识地照做,一直到车旁边才反应过来。 她刚想说可以自己回去,商时驹已经开口,“上车。” 周州看出了夏乐栎的表情,在旁劝,[让时驹送你回去吧,不然他不放心。] 夏乐栎:好吧,这哥们是个好人。 夏乐栎没多久就后悔了这个决定。几乎是她刚刚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好呢,对方就已经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夏乐栎眼疾手快地把锁扣摁好,下一秒差点被带子勒得断气。 她毫不怀疑自己手慢了一点,这会儿人就栽到前挡风玻璃上了。 有了这么一个开端,夏乐栎对接下来的路程已经有所预料。 果然是一路风驰电掣,等车停下来之后,夏乐栎头晕眼花,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吃午饭。 周州在旁关心了几句,但是完全没对这种开车方式表达什么异议。 夏乐栎:……合着你也这作风。 夏乐栎一边心底吐槽“两个世界的交通法规绝对不一样”,一边晕晕乎乎地下了车。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招牌,浅色的钢化玻璃被固定在纯黑的大理石料上,素面的底色上,烫金的大字闪闪发光——S市精神卫生中心。 夏乐栎:……?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头,看向周州。 周州:[……] 他真不知道……好吧,这确实是商时驹能干出来的事。 7.第 7 章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在线上和您说了,今天下午就麻烦您了。” 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夏乐栎仍然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眼前着商时驹交代完了转身就要走,夏乐栎连忙“唉”了一声。 本来以为这哥们毫无废话的利索作风、根本不会搭理她的,却不料对方真的脚步顿住,眼神询问夏乐栎有什么事。 夏乐栎:“……” 想到周州表情严肃说的“命案”,再看商时驹这一路风风火火的行动,夏乐栎想想也知道,这不是和对方掰扯“周州到底存不存在”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重音强调,“我没事,我很正常。” 商时驹表情缓了一点。 他其实不冷着脸的时候挺校草的,看起来篮球打的特别好、特别受小姑娘欢迎的那种。尤其是他这会儿表情看起来居然还挺温和,语气也是,“就是聊聊天,等晚点的时候我来接你。” 旁边有个面色疲惫的阿姨经过,见这情形倒是忍不住笑了,对着夏乐栎,“小姑娘有福气,对象对你上心嘞。” 夏乐栎:“谢谢阿姨,他不是我对象。” 商时驹言简意赅:“不是对象。” 阿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慨着“年轻时候遇到个靠谱不容易,得珍惜着点”,就唏嘘着走远了,只余下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商时驹又恢复了那张“生人勿进”的臭脸,对着夏乐栎点了下头,“手上案子急,我就先走了。” 夏乐栎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做一个配合办案的人民群众,咽下千言万语目送着商时驹离开。 再看看对面“受过特殊训练,除非特别好笑绝不会笑”的心理医生,夏乐栎眼中渐渐失去高光——她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作为一个连穿越这种人生大事都分分钟接受的乐观人士,夏乐栎还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 她略微尴尬地坐在心理医生对面,走过来途中轻轻拍了下周州的手:哥!今天结束后,我是不是个正常人就看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还没到那份上,周州半天没有回答。 这会儿人就在心理医生眼皮子底下,夏乐栎也不敢往旁边随便乱瞥,只能僵硬地坐在对面,一边看着桌上的水杯,一边疯狂思索问题答案。 然而就在她满脑子都塞满了“对‘过世男朋友’问题的应对”的时候,对面却笑了笑,“不着急,我听时驹说,你还没吃饭?咱们先吃点东西。” 夏乐栎一愣:时驹? 对面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莞尔解释:“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时驹也在我这里做过咨询。他本来就是个自救意识很强的人,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他的信任。” 夏乐栎:怪不得对方动作这么快,原来是熟人啊。 一顿油糖爆表的午饭,外加咨询室里放松的环境,夏乐栎精神稍稍放松了点。 主要是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除了身边发生的超自然事件之外,她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所以只要不对周州做出特别反应,她完全是个正常人啊!有什么可害怕的?! 然而对面既没有拿出一堆测量表格让她填,也没有询问她和男朋友的关系,更没有询问“幻觉”问题,而是问,“我们不如先聊聊你以前的事?” 夏乐栎不解:“以前的事?” 对面表情温和:“对,随便什么都可以,高兴的、不高兴的。从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夏乐栎:是满身是血的躺在陌生男性床上,还是银镯子在眼前闪闪发光差点被送进去?是遵纪守法二十多年第一次给自己伪造身份证明,还是被在“审讯室”关了一个上午连卫生间都不给去…… ……她才刚来这个世界第二天,经历未免过于丰富了。 * 这场心理咨询进行得极不顺利,对于参与的双方都相当煎熬。 将近晚上的时候,商时驹果然过来接人了。 于是医生和“家属”在外面谈话,夏乐栎在咨询室里等。 周州大概是出于不干扰对话的考虑,今天一下午都沉默寡言,夏乐栎猜测是自己进来的时候拍对方的那一巴掌被理解成了“保持沉默”的意思。 夏乐栎一边扼腕着“果然没有默契”,一边觉得周州考虑是比她一开始想的更周到点……她这算是蒙混过关? 这么想着,抬头却看见周州好像是在发呆。 夏乐栎:? 瞥了眼门外专心对话的两人,夏乐栎小声,“周哥?” 周州这才像骤然回神。 他仓促移开盯着夏乐栎手看的视线,勉强保持住了表情,[怎么了?] 夏乐栎总算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 虽然一只鬼也看不出什么脸色,周州表情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周州:[……]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猝不及防的“被碰到”在发呆,但是随着夏乐栎的目光长久的移开,情况开始不对。 同在一个环境下,对方意识完全清醒,却没有一丝注意力分过来,就仿佛他不存在一样。这个认知刚刚生出,他“心跳”开始加快,焦躁的情绪蔓延,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幽幽的目光落到了夏乐栎身上,周州语气艰涩,[你想要帮我?] 他需要点什么来确认自己“存在”。 夏乐栎被看得怔了下,但还是点头。 周州涩声:[能……]让我抱一下吗? 话没说完,他骤然顿住。 仓促上线的理智死死关上闸门,周州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变态?! 连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突然沉默了,夏乐栎当然追问:“能什么?” 她刚问完,就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表情忧郁下去,甚至还有点消沉。 夏乐栎:? 周州摆摆手,有气无力地,[你让我缓一缓。] 关于自己突然成了变态这件事。 说起来,他那会儿“把人抱到床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当行为,更别提抱完之后还一直在床边盯着人看。 周州仔细回忆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半是松口气地发现—— 还好。什么都没想。 因为思维太乱了,大脑反而处在一种放空的空白状态,也不至于有什么“让他想把自己送进去”的糟糕念头。 看着对面一秒钟三个表情的夏乐栎:??? * 与此同时,门外的谈话氛围也很凝重。 不像是在夏乐栎面前那样平静宁和的样子,心理医生这会儿微微蹙着眉,表情不至于到沉重的地步,但也并不轻松,“……心理咨询首先是和来访者建立信任关系,但是我没能让她打开。她很没有安全感,对我的防备心也很重。” 商时驹倒是一脸意料之中。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无声叹气,“我明天再带她过来,麻烦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面打断他的话,“我是指,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干预这件事’。” 商时驹眉头拧了拧,“什么意思?” “你之前联系我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她之前有过自.杀中止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她对周围的事情反应如常,除了这个幻觉之外,没有其他异常行为,而且也知道这个幻象只有自己能看到……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1323|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这只是她本能催生出来的自我保护手段,我不建议在这种时候强行打破这个印象。” 商时驹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逃避的做法。 医生像是猜到他的想法,摇头,“这不是逃避,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决事情的方式,问题也不只有强行面对这一种,倒是你……” 商时驹表情微僵,“我没事。” 对面耸了下肩,也没再继续深入下去,而是接着,“我倒是觉得小姑娘已经很挺得住了,起码精神状态不错。她没有和我聊得很深入,但是也透露了点,她是不是最近还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比如亲近的家人过世。” 商时驹神情又沉了点,顿了下才答:“我不知道。” 医生讶异地看了一眼,琢磨了一下倒也理解地点点头:毕竟朋友的女朋友么。 “……总之多和她聊聊吧,这情况我不太建议强行干预。” 而且聊一聊对商时驹也有好处。 朋友去世的情绪总要有个安放点,他这么硬扛着才要出问题。 …… 夏乐栎不知道外面的聊天的走向渐渐诡异,重新坐到商时驹车上的时候,她先是眼明手快地系上安全带避免事故,这才试探着开口:“我觉得我情况还不错,以后是不是不用来了?” 商时驹:“暂时不用。” 夏乐栎:“暂时?” 商时驹转头看过来一眼,夏乐栎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改口:“‘暂时’也行。” 起码她还是大部分意义上的正常人……不、她本来就是正常人! 商时驹看她那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 大概是脑子不清醒也有不清醒的好处,对方身上有种非常真实的轻松感,让人能短暂地从沉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但想想这轻松感的来源,商时驹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他这次倒没急着飙车,而是手肘撑着方向盘上,看了夏乐栎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现在还能看见他吗?” 夏乐栎有点犹豫,不确定这会儿该怎么回答。 要是应对不好,很可能帮不上周州,还把自己搭进去。 商时驹像是看出了什么,瞥了眼前面的门诊部,扬了扬眉:“怕我把你再送进去?” 语气既嘲讽又挑衅。 夏乐栎:好好一帅哥,怎么嘴这么欠呢? 她深吸口气,默念三遍“这是个好人”,才放平心情开口:“就坐在车后座,我的后面的位置,白衬衫、领扣和第二颗扣子都没系,在看着你……”哦,现在在看我了。 周州默默把扣子往上扣了一颗,同时把歪斜的姿势摆正,塞了一半的衬衫下摆也干脆全都扯出来,看向夏乐栎的眼神带了点不明显的谴责。 夏乐栎:“……” 她应该也没干什么吧? 商时驹却听得沉默。 他短暂地失语一会儿,将方向盘上的右手拿下来,正下意识地往裤兜里捞,就听见一声清脆地,“有女士在车上,最好不要抽烟。” 商时驹顿了下,偏过头去看。 夏乐栎神色自然地往后车座上示意了下,“他说的。” 商时驹放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好半天才重新抬起来,却没放在方向盘上,而是径直盖在了脸上。 他仰头靠在后车背上,半天没有动作。 压抑的沉默在密闭空间里蔓延,直让夏乐栎心底七上八下的。 她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小声关切:“……你哭了?” 商时驹一秒放下了手。 他转头看了夏乐栎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挡出了车位。 周州:[乐栎你……] 还挺会破坏气氛的。 8.第 8 章 早晨,夏乐栎把早餐的燕麦泡好,用坚果做了个点缀,应商时驹的要求,吃之前先拍了照给对方发了过去。 在用周州家里的存货快速地解决完简易早饭之后,夏乐栎带着相机出门了。 相机同样由周州友情出借,夏乐栎再次在心底感慨:帅哥鬼是什么仙度瑞拉的仙女教母? 周州看过夏乐栎今天要去的地址,不太赞同:[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用这么着急。] 夏乐栎叹气,“哥你不让我付房租我已经够感谢了,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啊!” 周州:[没关系。] 夏乐栎扼腕,“拿人的手软啊!哥你再这样我可真的是‘无以为报’了。” 周州本来想笑接上一句“以身相许”,但本来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却哑住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心虚的人说什么都心虚。 夏乐栎接着,“人都是有惰性的,再这么待几天,我可能就真的理直气壮地被养着了。” 周州:[……] 原来是这个“无以为报”法。 夏乐栎又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新手机,“何况我还背着债务呢。” 昨天分开的时候,商时驹要加联系人,发现夏乐栎没有手机。 这哥们也非常干脆,载着夏乐栎直奔专柜,从挑选手机到刷卡付款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没到。 大概没做过这么快速的交易,导购小姐把人送走的时候笑容可甜了,“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夏乐栎开口纠正,也只把“男朋友”变成了“哥哥”。其实夏乐栎更想称呼为“金主爸爸”的,但是考虑到商时驹的声誉,她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周州当然知道这一茬,倒也解释,[时驹是送给你的。] “他那不是送我的,是送你女朋友的。” 夏乐栎叹口气,表情沉重、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你们这的规定是什么样的,但是按我们那儿的法规,骗人感情还属于道德瑕疵,但是涉及金钱物质,性质就不一样了。我总要为我的以后考虑。” 周州:[……] 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 去的的地方有段距离,夏乐栎下了公交又按照导航走了一段路。 一开始还是高楼大厦的商业区,过了一个牌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道路骤然变得狭窄,没了大路上的车来车往,穿行其中的电动车在不算宽阔的路上彼此避让。热闹倒是仍旧热闹,但是是迥异于高楼大厦的、充满市井气息的热闹。 夏乐栎忍不住对着一路担心的周州小声:“你看,也没什么嘛。” 大白天的,人来人往。 周州却只是摇了摇头。 随着夏乐栎往里深入,高楼遮蔽了投下来的阳光,小路渐渐变得昏暗起来。周围的小吃摊和小饭馆倒是仍旧开得热闹,仍旧要时不时避让从身侧过去的电动车。 但继续往里,情况渐渐不对起来。 几分钟后,夏乐栎停在了一个分叉的巷子口。 刚才经过的小吃街的油烟味被抛在了身后,夏乐栎本来以为那地方地段不好、有点采光问题,但现在看来刚才那地段简直太好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左边那条还有点光线,看起来像是夜色将至的普通小区,透过底层商户的玻璃门看到里面的灯光,还稍微有点安全感。但右边的巷子完全一片乌漆麻黑,偶有一两个霓虹的招牌亮着闪烁着光,让人产生非常不妙的联想。 白昼、黄昏和深夜汇聚,人站在这个路口,几乎要对时间产生困惑。 这是什么超现实主义?! 要是往左边那个巷子,夏乐栎做一做心理建设,还是能走过去的。但雇主对路的描述,是“进来之后,一路往右转”。 夏乐栎:“……” 她现在知道这个拍摄单为什么没人接了。摄影师也要考虑个人安全的,就算接外摄的单子也会选择公共场合,上门拍摄是少数情况,对女摄来说尤其如此。这种阴凉的环境,总有种一不小心会被噶了腰子的恐惧。 她就说自己一没有作品集,二没填写牛逼履历,连号都是昨天刚注册的新号,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说实话,夏乐栎有点想缩了。 但负债状态的财务状况容不下她对工作挑挑拣拣。 而且,她可是有外挂的人啊! 夏乐栎小声:“周哥?” 周州听出了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无奈地答应了一声,[走吧,我帮你注意周围的情况。] 夏乐栎:“谢谢周哥!” 果然靠谱! 往里面走,常年不见阳光的霉气扑鼻而来,环境阴湿天气又闷热,夏乐栎眼睛还在适应这黑暗的环境,却听见旁边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擦过了她没有凉鞋带子遮挡而裸露在外的皮肤。 汗毛激激灵灵地从后脑勺炸到了尾椎骨,夏乐栎反应过来以前,已经短促地惊叫一声,四肢并用地扒在旁边的“人”身上,带着哭腔问:“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周州脑子空白了一下。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半天,试探性地轻轻落在温热的脊背上。 直到夏乐栎又一叠声地问了好几遍,周州才终于调动着意识往旁边观察。 看了一会儿,他轻轻呼出口气,[没什么……是老鼠。] 夏乐栎:“……” 老鼠是“没什么”的程度吗?……这份工作她是非做不可吗?! 夏乐栎很想就这么扒在周州身上装死。 而周州这边,出于某些微妙个人情绪,他既没有开口提醒、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安静地任由夏乐栎抱着。 隔了好一会儿,夏乐栎终于缓过来点。 她一点点松了扒着周州的力道,试探着想往地上落。 女孩子柔软的大.腿内侧贴着身体磨蹭,周州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多离谱的事。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冷静下来之后非常干脆地协助夏乐栎下到地面上。 夏乐栎:“……” 让她多扒一会儿吧,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QAQ~ 然而外挂毫不留情地把她扒拉到了一边,并谨慎地拉开了物理距离。 夏乐栎:“……” 她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 周州:[还去吗?] 夏乐栎犹豫了好一会儿,咬牙:“……来都来了!” * 巷子里实在太黑了,夏乐栎开着手电往前走。 她有心想问问周州能不能借只手给她拉一拉,但是鉴于这要求实在有点冒犯,夏乐栎还是咬牙忍下了。 好在除了过于黑暗的背景和堪忧的卫生条件之外,这地方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偶尔还能看到外卖小哥辛勤穿梭的身影,光线好点的地方还有价格相当实惠的小餐馆,夏乐栎这么七拐八绕地到达了目的地,在单元楼下打通了雇主的电话。 对面接到电话后,像是有点震惊,一连串手忙脚乱的哗啦声,“你人已经到了吗?等等,我现在马上下去。我这地方不太好找,我还以为你到牌坊会给我打电话。” 周州提前去对方门口等着了。 他趁着开门的空隙看了眼屋里的情况,比雇主更先一步下来,对着夏乐栎点了下头,[和线上说的情况差不多。] 夏乐栎轻轻松口气。 来之前她和雇主也有过线上沟通。对方似乎是来S市打工的年轻女性,最近准备收拾东西回老家,因为想给自己在S市的生活做个留念,所以才想请个专业的拍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571|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录一组自己在S市日常生活的写真。 拍摄起点当然是从她在S市的出租屋开始,为了交流方便,对方想要请一位女摄。 但是这个地址外加限定女性的要求,让很多人心底都泛起了嘀咕,再加上对方给的价格在行业内并不算高,多数人都觉得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但夏乐栎缺钱! 连黑进官方户籍系统伪造身份这种行为她都干了,还有什么她不敢的吗?! 法外狂徒叉腰.jpg 下来的是一个很时髦的短发小姐姐。 对方显然为了拍摄特意打扮了一番,大丽花黄的荷叶边上衣配着同色系的耳环,打开楼道门的那一刻,像是一朵张扬的向日葵从昏暗的背景中喷薄而出,夏乐栎下意识按了快门。 人像最难捕捉的是自然又生动的瞬间,夏乐栎有把相机快门设置成静音的习惯,对面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热情地打招呼,“‘林中音符历’小姐姐?我一直没有接到电话,还以为你不来了,毕竟我这边的环境……”她耸了耸肩,“懂的都懂。” 夏乐栎想想刚才擦过凉鞋的老鼠,实在说不出什么硬夸的话来,只能应和着,“还好。” 对面人笑,“可不就是‘还好’,重要的是性价比高。咱们交换一下昵称?叫我‘AA’就行,怎么称呼你?林中?音符?还是历历?最后这个亲近点,我叫你‘历历’怎么样?” 夏乐栎只来得及点头:“可以。” li(四声)啊,精准地选中了本名。 说话间,这位网名“AA给我打钱”的妹子已经风风火火地带着夏乐栎上了楼。 开门的时候,总算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最近在收拾行李,家里有点没处下脚。” 夏乐栎:“没关……系。” 她看着门里面一片狼藉,总算意识到对方的话没有任何谦虚的意思。 夏乐栎艰难地沿着对方从前面开辟出来路进入房间,里面居然还挺宽敞的。 AA转过头来介绍,“因为要拍摄,所以我特意收拾出来一片背景,一会儿就在这里拍吧。我左边脸比右边脸好看,我拍的时候会尽量把左边露出来。唉,我发型是不是有点乱了?你等等、我再整理整理!” 对方的话又急又密,夏乐栎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点,“不着急,我觉得咱们可以先聊一聊。” AA一边整理着发型,一边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眉。 但是很快就掩下情绪,大大咧咧地,“是谈价吗?我知道这地方女孩子过来不容易,但是我说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啊?这样吧,我再加100块,你要是能拍就拍,不能拍咱们就散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乐栎一边观察着房间内的布置,一边注意着窗户光线……好吧,窗户根本没光线,只用注意灯光就行。 硬光啊…… 夏乐栎琢磨着这个光线的方向,转头对AA,“我是想聊一聊你。” AA愣了一下,像是遮掩什么似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我有什么好聊的?” 夏乐栎总算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把椅子推过去,转头对着AA笑,“我是摄影师啊。你邀请我过来,不就是想要拍你吗?我总要稍微了解一点,才知道该怎么合适地用镜头把你呈现出来。” 看着夏乐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对着取景框观察,一副很专业的架势。 AA有点被唬住的,她在夏乐栎的示意下,莫名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找回话头,尴尬地,“我以为就是找个好看的背景,摆摆姿势、然后修修图。” 夏乐栎点头,“那也是一种类型,但是你不想拍这种吧?不然就直接去工作室了。” AA沉默了好一会儿:“……对。” 她想拍自己,不是照片里漂亮得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假人。 9.第 9 章 异监局,会议室。 “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指纹和DNA样本,根据能量反应的残余,初步推测嫌疑人的异能呈现形式和隐匿相关。” “……” “三组还在案发现场附近走访,但目前还没发现目击者。” “能调的监控都已经调了,但那地方本来就是个废弃工厂,近一点的监控全是坏的……” 调查进展非常不顺利,犯人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效的个人信息,监控没有拍到,也没有目击者。 至于从受害人的这边着手? “李XX,去年9月来S市打工,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朋友圈很窄,大概率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嫌疑犯根据筛选条件、有针对性地挑选受害者。受害人工作合同到期,租住的房屋也已退租,我们也询问过他手机上的联系人,都以为他已经离开S市——这可能是作案者的筛选条件。” 犯案人确实有理由这么选。 “……要不是最近北郊那边最近能量场不对劲,局里追着调查,根本发现不了受害人尸体。” 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人报案,等到异能量自然消散,这案子就彻底天衣无缝了。 坐在最前面的刘队面色沉重,“……不排除连续作案的可能性。” 得,又多了一份活。 去查查有没有别的受害人。 …… 商时驹从会议室出来,听见旁边余项唉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大一个S市,少一两个人谁知道啊?查失踪案还有人报案呢,商哥你是没看见受害人的手机联系人目录,除了介绍工作的中介、空空荡荡的,咱们这边法医取证完了之后,都找不着人去殡仪馆认领尸体。” 商时驹有点走神。 说起“联系人列表空荡”,他昨天倒是见了一个真的“空”的,除了官方默认账号,通讯录里就加了他一个。 正想着,裤子兜里传来轻微的震动感,商时驹掏出手机一看,先看到消息提醒弹出来的头像。 纯黑的背景在右上偏中的位置有一点呈现放射性光亮,像是从漆黑的夜幕中透出的一隙希望,挣扎着打破黑暗。 氛围感挺好的,但商时驹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昨天选头像的时候临时拍的路灯杆子。 点开对话一看,对面发过来一张照片。 锁定的浅景深让画面聚焦在塑料托盘上,光线的角度让串串上的料汁更显晶莹,装点的青菜点亮了色彩,而后方模糊的饮料杯和餐巾纸让画面不单单只是食物的摆拍,平添了几分生活化的亲近感。 余项探过头来看,感慨,“商哥还关注美食博主啊。” 商时驹:“周州女朋友。” 余项好半天才干巴巴“哦”了声。 他显然也明白商时驹这行为的意图。夏乐栎那精神状态,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局里的案子又走不开,只能用这办法侧面监督一下对面的状况。 余项看了一会儿,犹豫:“这真不是嫂子从网上扒下来的图?” 商时驹还真得被问得沉默了。 他想了想,敲了一行字过去,[再拍一张,换个角度。]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夏乐栎:??? 她实在忍不住,把手机往旁边推了推,把屏幕展示在周州的眼前,让他看看商时驹的到底提了什么过分要求:一日三餐就算了,还有打回来重拍,这是让她练食物摄影技术吗?!! 周州看看上一条早餐拍摄的网感十足的坚果燕麦,再看看这个仿佛能当宣传图的串串照片,真心实意地:[大概是你拍得太好了。] 夏乐栎: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她心底默默腹诽,手上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 对面AA还以为她要拍这家店,忍不住笑起来,“好吃吧?我可是很擅长探店的,各种平价实惠还好吃的宝藏店铺,可比什么网红推荐靠谱多了!” 耳边色彩鲜亮的耳环摇曳,笑容灿烂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夏乐栎本来打算拍串串的手本能的往上一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个笑容。 AA对手机的敏感性可比相机高多了,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拍了,急急忙忙凑过来拉夏乐栎的手,“刚才那张不行!我笑起来不好看的,牙一点都不齐,刚才也没做表情管理……” 她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发起了呆。 她确实没做表情管理。 因为笑得太开了,那一口不整齐的牙全都露出来了,忘了用更好看的左边脸对准镜头,嘴边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烧烤料,背景里还能看见小吃摊那土不拉几的招牌…… AA对这个照片能挑出八百个毛病。 但是只有一点,她好开心。 原来她高兴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夏乐栎其实也不算满意,手机拍摄的内置算法有点过度,总觉得失去了那份真实感。 正这么想着,却听旁边AA开口,“我喜欢这张。” 她停顿了一下,对着夏乐栎笑,“你现在就发给我吧。” 夏乐栎愣了一下,也是莞尔,“好。” 好看的造型、恰到好处的光线、合适的构图……都很重要,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传递,传递一种画面以外的东西。 那边AA拍板:“咱们一会儿去逛街吧!” 夏乐栎:……? “……好。” 给钱的老板说了算。 * 情况发展有些诡异。 按照本来的计划,上午是去S市标志性景点合影的,但AA显然忘了这码事,吃完串串后就拉着夏乐栎直奔附近的某批发市场。 市场的空间很大,但或许是因为摊位过于密集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反而是逼仄拥挤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不知道是清洁剂还是新衣服出厂时的味道,让人不太舒服。 AA显然很适应这地方,她一边拽着夏乐栎脚底生风地往里走,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过旁边摊位。 在这里挑选衣服极其考验眼光,衣服没有单独的陈列架,要么挤挤挨挨地挂在一根杆子上,要么堆在隔板里高高叠起,还有随意扔在一边,仿佛丢弃的布料似的。颜色倒是十分丰富,单一黑灰和红红绿绿的荧光色应有尽有,价格标签多用白纸手写夹在旁边,字迹潦草。 夏乐栎还眼花缭乱呢,AA像是选定了目标,直奔某个店铺而去。 一到入口处,夏乐栎被拦了,“哎,姑娘,这儿不让拍。” 伸胳膊的是个穿着短t、身材微胖的大妈,伸出来的手心还抓着把没嗑完的瓜子。 夏乐栎愣了下,解释:“我不进试衣间。” 大妈顺手把瓜子放下,冲着夏乐栎摆手,“不去试衣间也不行,咱这不是商场,不兴隐私不隐私的那套,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要都拍了,我这生意怎么做下去?” 夏乐栎还准备说话,旁边AA倒是眼明手快地把相机盖给扣上了,对着摊主,“姐,您看、这盖着盖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姐”叫得亲热,摊主倒是一下子笑了,“行。” 抬了抬手,让两人进去了。 AA倒也没光给自己挑,进门先拎着衣服在夏乐栎身上比划,“我看这件好、显身材,你进去试试?” 夏乐栎还没搭话呢,一旁摊主笑接上,“小姑娘有眼光啊!咱这边衣服可都是真材实料,就你这件可是xx进的货,你出去这条街打听打听,这样式也就咱家有。” 夏乐栎开口婉拒:“我……” 应该是摄影师,不是逛街搭子。 摊主眼尖看见夏乐栎护相机的动作,很理解地点头,“你这相机不便宜吧?怕磕着就放桌上吧。放心,监控开着呢,我不能给你昧下。” AA:“那感情好啊,谢谢老板!” 转过头来又连连催促夏乐栎放下相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7948|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乐栎:“……” 姐,你真的还记得我是你的摄影师吗? 虽然一开始全无购物欲,但夏乐栎最后还是真香了。 主要是价格太香了。 作为一个兜里一分钱没有、连换洗衣服都无的赤贫摄影师,她果断拿下。 AA:“你选那件啊?我觉得这个蓝色的更好看点。” 夏乐栎:“我喜欢颜色更轻快一点的。” 事实上因为这个更便宜。 看着夏乐栎用最新款的手机刷出了为负的信用余额,周州在旁叹气,[你可以跟时驹说一下,让他帮帮你。] 夏乐栎果断摇头。 商时驹肯出钱,那是看在“周州女朋友”的头衔上,但她是吗?! 这要是东窗事发,她可是要退还所得并锒铛入狱的。还是负债……不,负债也不安心啊!! 夏乐栎目光放在自己当前唯一的金主上。 这可是她的第一单生意! 大概是注意到这火热的注视,正拿着两件衣服比划的AA回头看过来,“你觉得哪一件好?” AA左手拿着的是一个坠满细线和小珠子蓬松泡泡袖,右手是个普通的红黑拼色的宽松短袖,这种价位就不要考虑版型和做工细节了,颜色倒是难得很正。 夏乐栎诚恳给出意见:“右手的、红色的那件。” 见AA表情明显纠结,夏乐栎解释了自己的理由,“这件颜色比较衬你,另一件元素太多了,容易让衣服抢了你的风头。” 拍照的时候明确主体很重要。 AA愣了下才回答,“好。” 她拿了衣服结账往外走,像是赶着什么似的动作又急又快,对着摊主“下次还来啊”的招呼也回得生硬。 夏乐栎以为她急着找下一家店,却没想到对方匆匆转过一个转角,脚步骤然慢下来。 夏乐栎奇怪:“AA?” 旁边传来一声闷闷地,“我以为是我不配。” “什么?” “我觉得我配不上衣服。小时候我妈老骂我赔钱货,说我迟早要嫁出去,花钱不值当。家里给弟弟买新衣服,我呢,连个影儿都没有。后来我到了S市,找了工作,发了工资,第一个月的钱到手,家里伸手要,我没给!全花了!买了条可贵可贵的裙子,贵得我心都在滴血。可好笑了,那裙子我一次也没敢穿出去,我觉得我配不上。” 夏乐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那边AA已经咬牙切齿,“不就是条裙子嘛,有什么大不了?!这条裙子不能穿,我买别的!衣服、鞋子、包、化妆品,花钱爽着呢!我学打扮,学化妆,学怎么让自己变漂亮,学得一点也不土……学得让自己配得上那条裙子。” 夏乐栎好像听见一声轻微的哽咽,但想要去看,却见旁边的人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准确的说,是表情狰狞。 “我之前没给你说我为什么辞职吧?那老毕登,狗都嫌的玩意儿,光用眼睛看还不够,手也不老实!哼,老娘穿什么样,干他屁事!!没当场把他爪子剁了,算他命大!” 爽是爽了,工作也丢了。 她好像终于配上了,但是眨眼间又好像什么都没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她不甘心! 她想要给自己留下来点什么,所以才高价请了摄影师。 但是她更想的,明明是留下来。 这念头一起,简直豁然开朗,连着这几天胸口闷得那口气都散了。 她使劲抓着夏乐栎的手,大声宣告,“我不回去了!” 夏乐栎还没理解过来AA这话的意思,就见对方表情扭曲地,“回什么去?!回去等着他们把我嫁出去给那个只会啃老的废物换彩礼吗?我tm脑子被驴踢了才回去!!” 夏乐栎也跟着脸色变化。 她嘶着气轻声,“AA,你手能松一点吗?” 这要是手腕被掰折了,能算工伤吗? 10.第 10 章 半天的拍摄结束,等夏乐栎挂着相机拎着购物袋走在回去的路上,已经是下午了。 身体疲劳阵阵涌上,但是精神还不错,甚至还有点亢奋。 夏乐栎忍不住对旁边的周州,“开门红!拍摄顺利,还把衣服也解决了。” 周州不太想浇冷水,但看她苍白的脸色,还是叹气,[你也没对着镜子看看,脸都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好吧?”夏乐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开玩笑似的,“也可能是我本来就皮肤白。” 紧接着又叹气,“而且回去也不能休息啊,还有修图、后期。拍照一时爽,后期累断手啊。” 她这么说着,倒是想起来,先前和AA一块买了不少杂七杂八东西,里面似乎有个赠品的小镜子。 她嘴上嘀咕“我看看”,一阵翻找之后,镜子没找着,反倒先看见了一件很扎眼的红黑撞色的短袖,正是先前AA逛街的第一件战利品。 见此状况,夏乐栎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痛苦地捂了下脸,哀叹:“袋子拿错了啊。” 夏乐栎先给AA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她按了按抽疼的脑壳,也只能说,“我给她送回去吧。”趁着现在她人还没走远。 夏乐栎这下子是真的觉得身体很虚弱了。 …… 加上刚才和AA回来的那次,夏乐栎已经有两次折返巷子的经验了。 不再像早晨那会儿一惊一乍的狼狈,但走到黑暗的地方还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忍不住跟周州搭话,“怪不得AA总觉得自己被人跟着,在这地方一走,我也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周州表情微叹:[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不安全。] 但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住这环境呢? 夏乐栎倒是挺乐观的,“这边房子也到期了,AA也不打算续约,她说这次搬家想找个好点的地方。” 生活总要往前看嘛~ 按AA说的,比起刚来S市那会儿一穷二白,她现在手里起码还有点积蓄。 两人聊着天往里走,前面稍微亮一点的路口碰见一个外卖小哥。 夏乐栎确定对方是打算往自己这边走的,都准备往旁边让路了,但四目相对,对方果断转向了另一边。 看那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的背影,夏乐栎着实迷惑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她总算意识到什么,看看自己,又看看周州。 漆黑的巷子里,一个女人仿佛和旁边什么人对话,但车灯一照,路上就只有一个人……想想是挺恐怖的哈哈(干笑)。 夏乐栎痛定思痛:“等打款到了,我还是先买个耳机吧。” 周州:[……我那儿有,等回去拿给你。] 虽然他觉得不单单是说话声的问题。 …… 虽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一路还算顺利地到了楼下。 单元楼门没关,夏乐栎直接进去了,好不容易爬上了楼,意外发现门还开着。她正要开门,周州不知道的察觉了什么,厉声制止:[别进去!] 提醒还是晚了一步,门已经被拉开了。 不灵活的门扇带着“吱嘎”的响声缓缓向外转动,屋里没开灯,窗子被对面的楼遮蔽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夏乐栎的视线还没完全适应这种黑暗,只能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锈气在空气中弥漫。 不知道为什么,这气味让她浑身发冷。 思绪比生理反应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原来是血啊。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终于适应了的瞳孔让她察觉到自己正在和一人对视。 一个高大的、并不属于这间房子的男人。 夏乐栎懵住了,那股冰冷的危机感让她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一直到手腕被狠狠地往旁边拽去,耳边传来一声极其严厉的,[跑!] 磕碰间,手指触到了相机的快门键。 骤明闪光灯照亮了暗室一样的房间,夏乐栎先看见却不是下意识闭眼的凶手,而是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人。 时间好像被按了暂停,画面在眼前旋转,记忆和现实交错,躺在那里的好像成了她。 鲜血不断地从身体涌出,生命也随着血流一点点流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有没有人能救救她?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连呼喊都没有力气发出,冰冷的孤寂和彻骨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人淹没。 ……她死了吗? 又一次。 * 夏乐栎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回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周州带到了楼下。 后者似乎一直在关注夏乐栎的状态,见她回神,立刻开口,[马上给时驹打电话,告诉他位置和情况。] 思维还残留在刚才的绝望中,对上周州肃然的脸色,夏乐栎总算找回点行动力。 她抖着手捞出手机,不太听指挥的手指按了好几次才点开了通话界面,期间还哆嗦着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嘟嘟”的通话声在耳边响起,几乎和心跳声重叠,在这一声一声的急促的悦动中,肢体终于缓缓恢复了知觉——她在逃命! “什么……”事? 没等那边说完,夏乐栎就飞快,“桥头523楼302!……血、有人……我看见……” 第一时间报出这个地址后,夏乐栎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把接下来的内容组织成连贯的语言。 好在有旁边周州的提醒,她几乎是盯着对方的口型才艰难地把这段话说囫囵了,“我撞见了凶.杀现场,不小心拍到了对方,凶手现在在追我。” 通话那边传来豁然起身的动静,旁边似乎一下子嘈杂起来。 很快就又听见商时驹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巷子里?别和他拼体力,找有障碍物的隐蔽点,拐角或者视野不好的地方……” 商时驹指示还挺细的,但夏乐栎这会儿完全听不进去。 好在也不用她自己行动,周州已经把她带到了一个暗巷里。这不算是个全黑的巷子,两侧拥挤的楼房还透出一个缝隙的光亮,旁边似乎有哪户人家是回收废品的,坏了的电器和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堆叠在一起,堵塞了半个过道的同时,营造出一个全黑的视线死角。 周州把夏乐栎放在死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别动,别出声。] 夏乐栎急促喘息着发出一点呜咽地“嗯”声。 商时驹还以为是回答他,立刻接着,“躲好了就别出声,手机定位打开,保持联系、别挂电话,我马上就带人过去。” 夏乐栎都分不出到底是谁说话,只一概胡乱地点头。 肩背上的手一直在轻轻拍抚着,碰触的感觉有点奇怪,没有重量却能感觉到碰触,没有温度却能感知到存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5884|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夏乐栎盯着那开合的唇瓣看了半天,才意识到周州说的是“我在这里”。 视线相接,焦灼又恐惧的情绪渐渐被对方镇定的神情安抚下来。 感知重新进入大脑,废旧的机油味和木家具的灰尘气息充斥着鼻腔,刺鼻的气息激得人一阵又一阵地反胃,大脑也是阵阵眩晕……也可能是因为害怕。 凶杀案什么的,真的是该出现在她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吗?!! 夏乐栎整个人都很崩溃,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拼命用眼神诉说自己对这起起落落落落人生际遇的重大谴责。不出所料的,以两人毫无默契的关系,周州完全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只一个劲儿地安慰“不会有事”。 然而这叠声重复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夏乐栎很快就听见了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 鞋子踏在水泥地面上,明明声音很轻,落入耳中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合着心跳声一起,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鼓膜。 手突然被紧紧地握了一下,夏乐栎茫然抬头。 [别害怕,相信我。] “别害怕”是不可能了,但是“相信他”…… 夏乐栎深吸口气,小幅度点点头。 大概是精神紧绷超过界限,她这次冷静得飞快。 没什么“信不信”的。要是没有周州,目睹现场的那一刻她就死得透透的了,命都是大佬捞回来的,身为菜鸡还是要有点配合的自觉。 心跳依旧是要从胸腔蹦出来的节奏(夏乐栎甚至怀疑对方是听着这声音找过来的),她努力稳了稳发抖的手,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周州:她该干什么? 周州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夏乐栎的手放在旁边的堆积的废旧家电上。 夏乐栎:这是干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吗?还是她能从里面抽出一根烧火棍秒天秒地? 思绪有点不着边际,但没办法,她现在要是不想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她怕自己当场哭出来。 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近得夏乐栎觉得对方再走两步两人就要打照面了。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打哆嗦,但是牙关的磕碰声还是清晰的传入耳中。 一直到夏乐栎觉得那脚步声都响在耳边,周州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抓着夏乐栎的手抽出一根木条,不是“烧火棍”,就是一根普通的废家具的断下来的木条。只是随着这根木条被抽出来,原本稳稳当当堆叠的废旧山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周州就着夏乐栎的手往旁边一推,堆叠在上层的废旧电器像是下雨一样往另一边砸落过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楼上不知哪家的窗户刷拉一下摔开,“喂!死不要脸的,能不能把你们家的破烂收拾一下啊?刚才那么大动静怎么回事?心脏病都吓出来了,存心不让人好好过日子是不是?赶紧给我搬走,再不然我报警扰民了!” 这人还骂骂咧咧着,远处低高音交替的警报声随着车辆的接近一点点清晰起来。 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言出法随”,那声音一下子哽住了。上头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对方在探着身子往外看,隔了会儿又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真tm的咬人的狗不叫”,在这么一句连自己也绕进去的话后,似乎是怕被当成报警人事后报复,对方悻悻地关上了窗。 靠在墙上的夏乐栎半是虚脱地松了口气。 ……那人应该走了。 11.第 11 章 一直到被找过来的商时驹带到车上,夏乐栎才彻底松了口气,喝了一口热水后总算缓过劲来。 “AA……302……”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磕磕绊绊地说了这两个词之后就沉默了。 商时驹:“302室已经有人过去了,受害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叫救护车了。” 夏乐栎有点懵地眨了下眼。 周州:[这种紧急任务一般都会带上治疗道具,对外伤做应急处理。没有内脏损伤的话,回头输个血就好了。] 夏乐栎:哦,对了,这是个超能力世界。 “AA没事”这事搬走了心底一块大石头,夏乐栎整个人都松了不少。 心底的那股压力一卸,她不由想起了刚才周州推倒废品的那一幕。 两人之间那堪忧的默契值总算上线了一次,周州读懂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我的异能“解构”,偏概念性质。我能看见一个整体的结构,你可以理解为,我看见那一堆杂物的重心是怎么分布的,所以能找到怎么用最小的力让摧毁一个稳固的结构。] 夏乐栎:O.O! 趁着商时驹和同僚通报情况,她充满赞叹地小声感慨,“哥,你物理一定学得很好吧!” ——这可是开挂啊。 周州一下子笑了,“还好。” 还好,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没受多大的影响。 那边商时驹说完,就看着夏乐栎这小声嘀嘀咕咕的样子。 他立刻就猜到怎么回事,但想起之前心理医生的话,到底只是略微拧了下眉,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倒是夏乐栎看见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 商时驹往“周州”的方向扫了一眼,才把目光挪了回来,“嫌疑人还没抓到,你先在车上别下来。你说你拍到人了?” 夏乐栎:“哦,对!” 她连忙点着头去摆弄相机,等照片调出来才发现,镜头里只有一只抬起来的手臂,还被晃出了残影——那会儿匆忙之间,相机被带得往上甩,镜头根本没对上人。 商时驹也凑过来看见了这一张没太大标志性的照片。他顿了一下,也只能,“先发过来吧,看看鉴证科那边有没有办法。” 夏乐栎照做。 商时驹又接着,“你看见他了?还记得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夏乐栎试图回忆,但那血泊里的一幕先涌入脑海。 瞳孔骤然扩散,冰冷的窒息感一下子涌上,但是在彻底被绝望淹没之前,她被抓住了肩膀。 一人按了一边。 左边的周州拍抚着脊背温声,[已经没事了,别去想。] 至于说右边—— “喂!” 手指随着说话收紧,夏乐栎怀疑自己是疼得清醒的。 夏乐栎:“……” 这真的不是逼供的一种形式吗?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她还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苍白地,“我没事。” 只是回忆一下而已,她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在她接着试图在脑海中复原现场之前,周州先一步开口,[不要去想,照我说的重复。] [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体型中等偏瘦,行走时步态沉重、走路习惯脚跟着地,推测工作需要长时间站立或负重行动……] 夏乐栎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跟着复述。 商时驹拧了拧眉,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下去,开口在频道里面通知。 夏乐栎跟着把体型、衣着、面部特征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嫌疑人以为自己被拍到了,为了规避追踪,很可能会变装隐藏特征,让排查的人注意一下。” 等补充发言说完,夏乐栎抬头就发现,商时驹正沉着脸盯着她看。 正困惑间,就见对方转述完利索地掐断了通讯,对夏乐栎问:“周州和你说的?” “对。” 夏乐栎点完头觉得哪里怪怪的,试图强调,“是他带我跑出来的。” 商时驹沉默了半天,点点头:“……那挺好的。” 夏乐栎:“……” 这张脸上分明写着“你病得不轻”、“原来病了还有这好处”。 周州在旁叹气:[所以说,他不会信的。] 夏乐栎不死心。 她想了想,突然发现盲点,对着周州:“你能抱一下我吗?” 周州:[……嗯?] 他表情空白了一下。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旁边的商时驹,后者本来打算上车的,这会直直地撞到半开的车门上,发出很大一声动静。 其实是想用反重力场景证明一下周州存在的夏乐栎:“……” 怎么搞得她像是什么奇怪的人?她长得也不难看啊!! 双方反应简直是对女性魅力的沉重打击,夏乐栎还是□□地挺住了。 她先对商时驹解释,“我是说周州。” 本来还想接着对周州解释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却见那边商时驹顺手甩上驾驶座的门,抬脚迈到旁边,伸手撑住了后门的门框。 夏乐栎本能的一窒,本来想说的话也堵塞在喉间。 周州也很高,但是气质的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压迫感。可商时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这么大一只严严实实地堵住门框,再往前一倾身,连车里的空间都显得逼仄了。 夏乐栎本来想往后退,刚一动作就想起了她身后、副驾后方的位置还坐了一个“人”。 周州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怎么了,纹丝不动。 夏乐栎:“……” 她诚恳收回前言,身高体型带来的压迫感是生理性的,不是气质能改变。这两个人前后一堵,就算脑子再怎么知道没事,她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商时驹在这时候抬了一下手。 夏乐栎下意识闭眼:完了,这哥们不会觉得她病得太严重,打算给她“物理康复”一下吧? 并没有预料的疼痛,背后轻轻落下一只手,温热的、带着比她体温高一点的热度。 夏乐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商时驹确实“抱了一下”。 手背克制地从身侧环过,除了背上那轻柔的碰触,再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她有点发愣的抬头看过去,商时驹仍旧低着头。 背身的姿态遮挡了阳光,昏暗光线下仍旧能清楚地看到那线条凌厉的下颌线露出紧绷的痕迹,他定定地看过来,低声,“很难,但你得走出来。” 看似平静的眼底情绪太过汹涌,夏乐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很难”的不是她,而是商时驹才对。和最开始见到周州就是半透明的状态不一样,商时驹才是真正地经历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的人。 * 车子重新启动,密闭的车厢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周州低声开口,[最痛苦的永远不是糟糕的结果,而是接受这个结果的过程。看不见、碰不到,就无法证明存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0306|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旦产生怀疑就会患得患失,你不可能时刻向他证明我在这里……不管“信”还是“不信”,都只是在延长这个痛苦的过程。] 所以他才说,“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夏乐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小声嗫嚅,“那你呢?你怎么办?” 明明能看到,却无法沟通、无法交流。 ……我已经接受了,在遇到你之前。 周州单手撑着车窗,朝着夏乐栎笑了起来,眼尾微微上扬,柔和的眼睑弧度显得潋滟,他莞尔着轻声,[我还有你啊。] 夏乐栎愣了大半天,抬手去捂心口。 对一个刚刚在对方帮助下死里逃生的花样少女,这杀伤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 商时驹把夏乐栎带回了异监局。 受害人还在医院,只能由夏乐栎这个目击者做笔录。 回忆现场情况对夏乐栎来说有点困难。好在有周州作枪手,不用夏乐栎自己想什么,全程平铺直叙地转述对方的话,简直毫无心理压力。 等笔录的调查员离开,夏乐栎忍不住对旁边的周州小声,“我这样没事吗?你上次不是还说,证词回忆需要细节逻辑还是情绪什么的。” 反正她上次编造“和周州的恋爱经历”的时候可没那么轻松。 周州叹气:[就算是局里,也不会不顾当事人的精神状态强行询问的,多半会找个心理医生。但那样太慢了。而且情绪过激的情况下,目击者陈述的证词存疑,局里不会全然采信……现在这样效率最高,时驹会解释清楚你的情况。] 夏乐栎理解了好半天“我能有什么情况”,等终于想通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语气沉重:“……所以接下来,整个异监局都会知道‘我精神有问题’这事?” 周州:[……] 他难得心虚地开解安慰:[你可以慢慢“好转康复”。] 夏乐栎:“……” 她真是牺牲太大了。 * 夏乐栎从笔录室里出来,看见商时驹在外面等。 他对面站了个很飒的穿制服的女人,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看到她出来,同时把目光投过来。 夏乐栎从女人那充满同情怜悯的视线里,精准地判断出对方是“知情人”。 她一时僵住。 对面很快意识到什么,敛下表情,对着夏乐栎笑了笑,“妹妹你好,我是关千何,你可以叫我千何姐。” 打完招呼后,又对着商时驹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态度很亲切地对着夏乐栎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夏乐栎还对这一系列发展摸不着头脑,周州在旁边解释,[嫌疑人以为你拍到了他的照片,异监局这边又确实掌握了对方的外形信息,嫌疑人很可能会蓄意报复。这种情况,局里一般会分出人手保护潜在受害人。同性别的调查员比较方便,但你情况又比较特殊……] 夏乐栎满脸放空:特殊? 特殊在她“脑子不正常”吗? 夏乐栎拒绝就这个话题深想下去,目光追随着关千何走的方向飘了好几眼。 这小姐姐表现得未免太亲切了吧?态度好到诡异。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周州解释:[我和千何、时驹几个是同一批入职的,之前也合作过几次,关系还不错。] 夏乐栎恍然之后,觉得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男女通杀的好人缘,啧。 12.第 12 章 夏乐栎这会儿正在买菜。 商时驹上车的时候问了句“晚上吃什么”,作为目前净资产为负的赤贫人士,夏乐栎回顾了一遍周州家里的料包,果断从里面选了一样,然后就被商时驹带到了菜市场。 夏乐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现状。 ——这哥们会做饭! 不但会做饭,还对周州家比脸还干净的厨房深有了解,盐糖之类的调料都买了全套的,大包小包拎着上了楼。 当然,大包小包都是商时驹拎的。 当了一路跟屁虫的夏乐栎颇为不好意思,趴在厨房门上问:“要我帮忙洗菜吗?” 商时驹看了夏乐栎一会儿,点头,“好。” 几分钟后,商时驹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房子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饭,厨房的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换而言之,空间很窄且布局极不合理。 在不知道几次转身差点撞到了人之后,商时驹抬手按了按眉心。 正巧那边夏乐栎胡萝卜青椒都洗好放在沥水篮里,本就白皙的手被冷水一浸越发白得夺目,商时驹盯着那手指上蜿蜒的水珠看了三秒,使劲闭了闭眼。 他打断夏乐栎,“好了。” 正准备捞土豆的夏乐栎:? 她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土豆,“不用削皮吗?” 商时驹转开视线,“我来。” 夏乐栎是从厨房出来以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其实是被轰出来的。 她看了看抱臂靠着厨房门口看热闹的周州,有点怨念,“我也没那么碍事吧?” 周州忍不住笑出了声。 某个人完全不会和女孩子相处啊。 …… 被周州劝了几句后,夏乐栎坐在沙发上等。 厨房的门半开着,看着里面忙忙碌碌、时不时被磨砂门遮挡半边的身影,夏乐栎有点出神。 周州趁热打铁:[时驹他人不错吧?] 夏乐栎:“……” 她相当无言地看了周州一眼。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牵线搭桥。帅哥的逼格都掉光了啊。 商时驹是个好人这件事无需赘述了。 夏乐栎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想清楚了刚才那片刻触动的来由,“终于有点家的感觉了吧。” 周州故作姿态地拖长调子,[唉?乐栎没把这当家么~] 夏乐栎:“……不是啦。” 占了人家的房子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她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反客为主。 不过她刚才感慨的是另一个意思。 周州“家”太冷了,没什么生活气息,完全是随时准备打包走人的感觉。 她看了眼对此毫无所觉的周州,无声叹气。 虽然这么恶意揣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太好,但她怎么看怎么感觉周州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注孤生。极其擅长人际关系又极度抗拒袒露自我,绝对是有成为海王潜力的那类。 ……算了,她对人家还没什么了解,不要这么妄加猜测比较好。 * 长时间的炖煮并不需要全程看着火,不过出于某些个人原因,商时驹还是在厨房一直呆到了饭做完。 等他出来的时候,不由愣住。 夏乐栎等得睡着了,脸颊被抱枕压住,柔软的颊肉被推得往上,灰色的抱枕衬得肤色越发苍白,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上,像是第一次见到时的那样。 一个在睡觉,一个在看着睡觉的人发呆。 周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小小地叹口气——明明是自己家,这多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夏乐栎其实睡得很不安稳,周州这一叹气,立刻仓促惊醒。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上首一句,“醒了。洗手、吃饭。” 语气冷淡,全都是句号结尾的祈使句。 夏乐栎刚醒还没反应过来,抬眼就看见一脸“欠老子八百万”的商时驹,缓了好半天,才晕晕乎乎地“哦”了声,往卫生间飘去。 周州:[……] 好吧,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多余。指着商时驹自己来,只会搞砸一切。 笑一下会死吗? 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啊!! * 卫生间。 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流,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手指沾染的都是鲜红的血迹。 夏乐栎瞳孔骤缩,但好在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她扶住洗手池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又捞起水来使劲泼了把脸。 夏天的自来水也是温的,泼在脸上一点也不冰,她强迫自己别做什么无端的联想,捞着毛巾擦了把脸后,总算缓过来点。 又对着镜子调整了半天的表情,觉得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后,才开门走出去。 折腾的时间有点久,那边商时驹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 他瞥了眼,见夏乐栎已经出来,就自顾自地拿起来筷子。 夏乐栎:“唉,先等等!” 她连忙抢上去一步,颇为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也没管什么构图,就地拍了一张发过去。 商时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熟悉的黑色头像,熟悉的[图片]提醒。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夏乐栎一眼。 什么也没说,但是夏乐栎就是从中读出了“看傻子”的意思。 夏乐栎:“……” 刚才确实脑子没转过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夏乐栎强自镇定地坐到了对面,拿筷子一叠声招呼,“吃饭吃饭。” 周州提醒,[你抬头看看,时驹在笑。] 夏乐栎:你确定这不是嘲笑? 她拒绝接受现实,并顺手拖开了旁边的椅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2035|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让吃饭堵住对方的嘴。 这下意识的动作之后,夏乐栎也意识到不好,连忙抬头看商时驹的表情。 周州说的没错,对方刚才确实在笑。 不过这会儿笑意僵滞在脸上,餐桌上的气氛一时凝结。 夏乐栎还没想好怎么弥补,那边商时驹却先开口,“再添个碗?” 夏乐栎:“不用,他不吃。” 话一出口,她差点扇自己一巴掌。 商时驹却像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乐栎安静如鸡,不敢再出声。 周州在旁边唏嘘感慨,[好好一顿饭。] 夏乐栎:……哥,咱这会儿就不要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她夹了一筷子鸡肉,试图以食物抚慰一下自己的心灵。 入口却是一顿。 商时驹:“怎么了?” 夏乐栎飞快地扒了口饭,摇头,“没什么。” 商时驹将信将疑,倒没深究。 等第一筷子入口,他也动作同步地顿住了,表情十分难言,灌了一杯水后才开口,“……太久没做饭了。” 齁咸。 专程上门做饭的大厨怎么会有错呢?那必然是吃的人不会欣赏! 夏乐栎一脸真诚:“味道特别,很有特色,我第一次吃黄焖味儿的腌鸡肉。” 商时驹:“……” 周州:[噗~] ……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这顿饭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沉重。 饭后商时驹去洗了碗。 夏乐栎其实还是挺有吃饭的人洗碗的自觉的,奈何商时驹往旁边一站,再一伸手……夏乐栎觉得他不是在要碗,分明是在要账。 不敢不给。 瑟瑟发抖.jpg 商时驹洗完碗出来,看见颇为手足无措的夏乐栎。 他想了想,问:“出去走走?” 夏乐栎连忙点头。 夏天天黑得晚,吃过晚饭,外面还是亮堂堂的。 燥热的气息吹拂得人心烦意乱的,夏乐栎没多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除了热也是虚的。 她这一天又是拍照又是逃命还去了异监局做了个笔录,感觉这辈子都没过得这么精彩过,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喘着气对商时驹,“我能不能就在这儿坐着?真要想引人上钩,我只要露面就可以吧,也不用一直走。” 商时驹沉默了好一阵儿。 就在夏乐栎心里七上八下,都要站起身来表示自己一定配合工作的时候,对方浅浅地点了下头。 夏乐栎一秒瘫回去。 隔了会儿,她看着去旁边商店买水的商时驹,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不是在饭后散步?” 周州幽幽:[……你终于发现了。] 这两个人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13.第 13 章 晚上的黄焖鸡咸得非常下饭,夏乐栎其实吃得不多,剩下的都是商时驹吃干净的。 在齁得一整个晚上都不停喝水之后,他理所当然地半夜起来上厕所。 商时驹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周州这边,太熟的结果就是,他洗完手回去差点顺路摸到卧室去。 门把手都拧开了,才仓促惊醒。 商时驹:“……” 他心情复杂地发现夏乐栎居然没锁门。 要是万一有什么意外,锁着门确实不利于营救,但是他一个才认识几天的成年男性睡在外面,对方还真睡得着? 回忆着晚上厨房的事,商时驹觉得他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保护受害人的时候优先选同性调查员还是有道理的。 明天还是让关千何过来吧。 那边周州虽然变鬼了,但大体上还是遵从着生前作息,到了晚上该睡觉还是睡觉。 甚至因为商时驹占了沙发,只能被迫二次降级,在自己家里睡上了地板。 结果半夜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商时驹扒人家小姑娘的门口。 周州:??! 他怀疑自己没睡醒。 他是看出了商时驹对夏乐栎的好感,但是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干这种事? 兄弟你这样是要被送进去的啊!! 商时驹本来都打算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了,结果听见门缝里飘出几声细细的哽咽,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像是要喘不过气来的急促。 商时驹都差点要破门而入了,总算回神这不是什么“紧急情况”。 他往里冲的动作顿了顿,转而敲门。 半分钟后,从梦里惊醒夏乐栎打开门,顶着满脸泪痕和商时驹对视。 她是真的挺懵的,“怎么了?” 一开口,被自己都觉得嘶哑的嗓音惊了一下。 她在商时驹的注视下摸了摸脸,脸上湿漉漉的。 总算想起怎么回事,她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下,“没什么,刚刚做了个噩梦。” 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近乎透明,低垂的睫毛被泪浸湿,眼尾带着湿润的红痕。 商时驹听见了自己心跳声,跳得很快。 心脏在胸腔中鼓噪,情绪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非常强烈的、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的愿望。 …… “如果我在那里,我能救下他。” “没有‘如果’,你当时有工作在身,不可能无缘无故插手他人的行动,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该因此有负疚感。”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想叹气了,“你不可能控制每一件事,也不可能保护所有的人。保护欲不算坏事,但这么持续发展下去会出事的……” “我没事。” ——我没事。 商时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回答,他也确信自己没什么问题。就算是数次半夜惊醒自问为什么那天没和周州一起行动,理智上也无比清楚,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插手调查组的任务。 但是当有人主动向他寻求保护呢? 苍白的、狼狈的、带着一碰即碎的脆弱,眼底却是纯澈又坦然的信任。 和周州不一样,她没法保护自己,她在向他寻求帮助,这一次他似乎终于能做到点什么…… 身后的客厅一片黑暗,只有从卧室的缝隙透出明亮的光。 商时驹不自觉地抬起了手,似乎想要向着光的方向接近,也像是是想要拭去对方眼底的泪痕。 “时驹哥!” 商时驹猝然惊醒。 夏乐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夜的原因,隐约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人毛毛的。 实在奇怪得很。 要知道商时驹虽然有点“道上大哥”的长相,但气质上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有安全感。 那边商时驹抬起的手僵在了身侧,他别开视线,像是强调什么似的开口:“周州没陪着你?” 夏乐栎被问得一时语塞,“额……” 她视线下意识往旁边周州身上落。 周州倒是没注意商时驹那点异样,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担心看向夏乐栎,[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光想着案子的事了,都忘了夏乐栎白天在现场明显不对劲的反应。就算一个普通女孩子乍一见到那场面,晚上也要做噩梦,别说夏乐栎还刚刚被扔到一个新环境。 [要我陪着你吗?还是让时驹来?] 夏乐栎:“……” 大哥,你不觉得这对话有点问题吗? 这对话实在太过无语,连梦中那大片大片的冰凉血色带来的冲击感都散了不少。 夏乐栎缓了缓神,刚想说什么,头顶突然落下一只手掌。 商时驹拍了拍她的脑袋,用的是完全是撸狗的手法—— “睡不着就起来干点别的。” 一副很有经验的语气。 总之,这就成了夏乐栎大半夜的不睡觉,抱着电脑在客厅修图的原因。 一时不知道现实和梦境哪个更惨。 夏乐栎哀叹地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周州,却见后者不知道为什么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她愣了下。 想了想刚才周州的满脸担心,又心生恍然。 她抬手在屏幕上输入了一行字,瞥了眼那边看着手机没空抬头的商时驹,轻轻敲了敲桌面。 周州被惊醒抬头。 就看着夏乐栎努着嘴让他往屏幕上看。 [我没事(笑脸)] 周州看看这行字,又看看弯了弯眼睛正对他笑的夏乐栎。 眼角还带着哭出来的红痕,却努力打起精神来安慰身边的人。 周州怔然瞬许,回神表情却越发沉痛。 认真生活的女孩子是很打动人,但是时驹也不能那么干啊! 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时驹他——] 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 发现自己开口就是辩解的周州再次哑然。 夏乐栎:?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按照对面一贯的逻辑,还是很理解地点头,[时驹哥是好人,我知道。] 周州:[……]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这里面绝对有他一半的责任。 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被消沉感淹没的夏乐栎:? …… 暖黄色的灯光将客厅区域切割成两半,这边灯光笼罩下一人一鬼的气氛勉强称得上“温馨”,那边商时驹却不然。 他避嫌似的隔出一大段距离。 黑暗的环境下,手机屏幕在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光,看起来比周州鬼气森森多了。 通讯录点开又关上好几遍,商时驹盯着那个前几天才联系过的号码看了又看,像是才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两点。 不想被拉入黑名单的话,最好不要这时候打电话。 商时驹莫名地舒了口气:明早再打吧。 屏幕彻底熄灭。 通讯录里,被特别标记为“心理医生”那几个字也随之暗下。 * 夏乐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左手的手臂被压得发麻,颈椎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僵硬,她轻轻嘶着气起身,身上披着的外套随之掉落。 夏乐栎抓着外套发了会儿呆,目光下意识往周州身上落。 确实是他的外套没错。 周州:[时驹披的。] 虽然是兜头往上面一盖,但对商时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体贴了。 所以说,昨天晚上的事果然有什么误会吧! 夏乐栎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膀,小声应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790682|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声。 厨房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滋啦的响声,煎蛋的香气顺着门缝飘出来,夏乐栎闻着味儿就走到厨房旁边。 商时驹一手拿锅一手拿铲,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 “……心跳很快,情绪不……” 正说着话呢,他像是察觉了什么突然回头。 视线正正好对上,夏乐栎吓了一跳,商时驹像是也没想到,表情滞了下。但很快就吸了口气,简洁地,“出去。” 语气严肃得仿佛她踏进厨房一步,里面就会炸了似的。 夏乐栎:“……好。” 她扪心自问,自己昨天也没干什么炸厨房的危险操作啊? * 厨房的隔音还不错,夏乐栎关上门之后,听不清里面的声音。 她顺势问周州:“是在聊案子的事吗?” 意外的,周州摇了下头。 [是心理咨询。] 涉及个人隐私,周州只听了个开头就自觉回避了。 本来商时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这会儿再次咨询很可能是他的缘故。 夏乐栎倒是想起自己前天被商时驹带去精神卫生中心的那次,心理医生好像确实提过这事。 但商时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心理问题的样子。 周州:[五年前,L市中心发生了一次异能量暴动,时驹他爸在那次意外里过世了。他得知消息后异能暴走,进医院后被局里强制心理治疗,后来就断断续续一直咨询到现在。] 夏乐栎愣了下,“那他妈妈?” 周州摇了下头,[时驹妈妈身体不好,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夏乐栎不知道说什么,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周州坚持不让商时驹得知他的情况了。 失去一次次累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压垮心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 饭桌上,商时驹被夏乐栎平均三十秒抬一下头的眼神看得受不了。 他把碗一放,用强忍着仍能听出暴躁的语气开口,“吃什么?我去买。” 夏乐栎连忙回神:“啊,不用!这就可以。” 看得出来,商时驹昨天晚上那句“太久没做饭”是大实话,早上煎蛋有点糊了。 没到发苦的地步,但边缘处能看出丝丝缕缕焦黑的颜色。 为证明自己的话,夏乐栎连忙低头咬了一大口。 焦香焦香的、还挺好吃。 商时驹看了两眼,见夏乐栎确实不像是勉强的样子,也没再强求,转而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一会儿关千何过来,你可以……” 商时驹这话没说完,对面夏乐栎叼着蛋眼巴巴地看过来。 商时驹哑了一瞬,表情勉强地开口,“怎么了?” 脸色依旧那个脸色,但语气缓和多了。 夏乐栎咬下了那口蛋,快速嚼了两口咽下,继续眼巴巴看对面,“你不留下吗?” 换个人来绝对没可能给她做饭。 商时驹明显感觉自己心跳了一下。 昨晚对面带着晶莹泪痕的样子在眼前闪现,他几乎要本能地答应下来。 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在脑子里盘旋了一圈,商时驹都要下意识点头的动作一顿,他深呼吸了几下,敛起表情,“24小时轮值,局里的规定。” 对方都这么说了,夏乐栎也只能答应。 周州倒是想说点什么。 轮值确实是规定,但异监局里面,所有有关“休息”的规定都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这会儿,案子还没破呢,想轮休简直是做梦!商时驹在纯纯地扯瞎话。 但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周州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他确实相信商时驹不会做什么,但他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是想要抱人家小姑娘的变态呢! 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让身为同性的关千何过来吧。 14.第 14 章 关千何被商时驹叫过来交接的时候还是挺情愿的。 局里现在忙得昏天黑地的。 嫌疑人的画像出来了,走访、调查、看监控,要干的活一堆,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瓣用,过来保护一个潜在受害人纯纯是休息。要不是夏乐栎情况特殊,她又欠着周州人情,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松口让商时驹代班。 现在商时驹自己要求交接,关千何求之不得。 她本来是带着轻松态度过来的,但是来了之后就发现不对劲。 关千何对周州的这个女朋友没什么了解,但对同为行动组的商时驹还算熟识。 拽得二五八万,白瞎那张好看的脸。能力没话说,就是那张嘴、开口就直扎人心窝子。要不是有点酷哥的人设包袱、平常话不多,早叫人套麻袋了。 “昨晚剩下材料,在冰箱第二层。可以煮面,但一周内用完。” “调料在底层抽屉里。” “……” “抽屉里的料包我清理过了,过期的都扔了。” “……” 关千何:???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商时驹? 借着关照同僚的借口,关千何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门在身后一掩,她露出眼底怀疑,“周州这个房子,我记得你提了申请?” 周州的这房子算是异监局的福利房,价位不到市场价的一半,但里面的人出了意外,局里对房子有优先处理权。 当然,实际执行中也没那么冷血,真要是做出特别贡献或者任务中牺牲的,这房子会为家属保留,殉职的周州也在其中。 但是周州的“家属”…… 关千何稍一回忆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亲哥葬礼上谈殉职调查官家属待遇的弟弟,有够恶心的,就算同母异父也让人接受不来。 他那个妈也是,已经不是偏心了,根本是让人怀疑是不是亲妈的地步。 就关千何来看,那白眼狼弟弟大概是想着自己招考的事,没想到房子这一茬,等回过神了迟早要闹。 局里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但商时驹肯定不是。对方葬礼上一闹完,商时驹就飞快提了申请,百分之三百想借着房子的事反过来坑对方一把。强行侵占或破坏在职调查员居所,那弟弟真要这么干了,够把人送进去了。 当时白眼狼弟弟闹得那么一场,大家情绪都比较上头。 各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本来挺繁琐的申请还真给商时驹通过了。现在还在走流程,但等过两天手续办完,这房子都算是商时驹的。 这会儿见商时驹点头,关千何表情更复杂了。 继承房子倒没什么,你没打算继承人家女朋友吧? 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啊! 关千何满心嘀咕,但是对上商时驹一脸坦然的表情,到底没说来出什么。 这反应、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 夏乐栎虽然一开始对商时驹的离开恋恋不舍,但是没一会儿就觉出换人的好处了。 周州确实挺体贴的,商时驹表情很臭行动上却一直挺照顾人的,可不管是谁,相处起来到底带着点异性的距离感。 对着关千何就完全不需要有这种担忧。 而肢体接触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安全感的来源。 因为个人原因,周州对这一点格外敏感,也很快就发现了夏乐栎那微妙的试探,以及得到许可后的高强度贴贴。 看着两位女士手挽手下楼,周州不自觉叹气:……输在性别上了啊。 关千何和夏乐栎是去医院探望AA。 在昨晚彻夜修图之后,夏乐栎白天反而没什么事情干了。 她也不想大白天的补觉,和关千何商量后,索性去探望一下她这唯一一位雇主。 探望病人当然不可能空手去,夏乐栎看着自己再次刷新为负的余额,目光落在水果店的招聘启事上。 【急招店员2名,3500底薪+提成,包吃住,月休4天。联系电话:198xxxxxx……】 关千何叫了一声,“乐栎?” 夏乐栎回神,“来了!” 要是这次尾款拿不到,临时打个零工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 医院里。 AA精神不错,因为有治疗道具这种神奇的存在,她身上太深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的只有零星的擦伤和被石膏绷带固定的手臂。 看见夏乐栎过来,热情地抬手招呼,看起来毫无阴霾的样子。 夏乐栎禁不住想起了给对方拍到的第一张照片。 狭窄逼仄的小巷里的昏暗楼梯间,那一抹亮色猝不及防地撞入眼中。像是背光巷道的缝隙生长出的花,向着太阳不屈不挠地生长,最终绽开出最亮丽的颜色。 夏乐栎轻轻地呼口气,心底那隐隐的不安居然被抚平了不少。 所以她才喜欢摄影、喜欢拍人。 照片是有力量的。 它能定格住瞬间的美好,印刻下最动人的灵魂,然后去打动更多的人。 夏乐栎来的时候把笔记本电脑(周州的)带上了,AA正对着照片大呼小叫。 关千何也跟着凑过去看,“乐栎是摄影师?人像摄影?” 听起来像是有点了解的样子。 见夏乐栎点头,关千何接着:“我有个朋友最近想拍写真,找了好几家工作室都不太满意……” 夏乐栎:!!! “请务必把联系方式给我!” 夏乐栎正忙着扩展着自己的业务,那边周州从进到病房就若有所思。 这边关千何找联系方式的这会儿功夫,他像是终于想出了头绪,开口问:[早上有人来过?] 他面向的是AA,夏乐栎很自觉地当了嘴替。 AA还沉浸在照片中“自己的美貌”里,听了这话,也只是分了点神、随口答着,“护士来查了个房,还有个清洁工来打扫了下。” 周州:[清洁工有问题。] 夏乐栎:? 不是,这都能发现?怎么发现的? 周州倒是挺有耐心地解释:[打扫得太干净了。这种公立医院清洁工的工作负荷很重,达到检查标准已经很难了,一般清洁工会在病人出院之后才对床位进行彻底的清扫,有病患入住的时候,不管是出于避免冒犯隐私还是减少工作量的理由,清洁工作都不会很彻底,但是……你看垃圾桶。] 夏乐栎跟着低头看。 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不对。 周州大概是带后辈带习惯了,给出提示之后就不说话了,让夏乐栎自己观察。 夏乐栎:……能说吗?我这辈子就没有过当侦探的兴趣。 被迫上岗的夏乐栎看了半天,终于有点犹豫地小声,“这是擦过了?” 旁边的关千何从刚才夏乐栎问出“有谁来”时就敛起了闲谈时的笑意,这会儿更是彻底严肃下去,“我去叫人查监控。” AA大概是在场最茫然的那个了。 感觉到气氛不对,她终于从照片里回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的表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02568|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千何倒是很快定了神,开口安抚受害人情绪,“你放心,病房门口有调查员守着,之后进入病房的人都会被陪同,不会再给他进来的机会。” AA:什么?谁进来?? …… 夏乐栎本来以为接下来会上演什么白日追凶的刺激场面,结果被关千何带离了病房。 夏乐栎:??? 她这疑惑的表情简直写在脸上,关千何解释,“医院有医院的人手负责,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完,却接着,“但是我不能强制控制被保护人的行踪,所以你去哪,我只能配合。” 夏乐栎正觉得这话里面的意思怪怪的,就见关千何冲她眨眨眼。 周州不赞同:[千何!] 夏乐栎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的话,可以留下来?” 但是她一个战斗力负五的渣,留下来也只会碍事吧? 关千何显然并不这么觉得,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周州的女朋友么。” 夏乐栎:“……” 在当事人面前被这么申明身份,那段大声宣称“我男朋友”的死去回忆开始攻击她。 关千何稍微留心了一下夏乐栎反应,见她虽然沉默,但情绪状态还算稳定,才接着,“周州当同事很好啊,一块儿出任务完全不用动脑子,只要听从安排蹲点动手就万事大吉。事后安排也妥妥当当,但凡和他做过配合过的,回来都觉得别的搭档是什么狗屎。” 夏乐栎:“呃……” 这明明是夸奖吧?怎么觉得语气怪怪的。 “但不觉得有点恐怖吗?当男朋友。”关千何脚步停顿了一下,侧着身瞥过来,“想什么都被看透,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她低垂着眼瞥过来,眼睫遮住情绪,气氛有一瞬的冰冷凝结,夏乐栎不自然僵了下。 片刻后,是关千何自己打破了这凝滞住的气氛。 她一脸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嘶着气开口,“想想就毛毛的。” 夏乐栎:“也没有吧。” 她讲的是公道话。周州人是有点过度好了,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关千何耸耸肩,“所以你是他女朋友啊。” 顿了一下,又说,“我会配合你的。” 夏乐栎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话里面的前后逻辑。 因为当了大佬的“女朋友”,所以就被默认成了大佬能力的同一水平线吗?她何德何能啊?! 想着,她忍不住去瞥周州。 周州像是在发呆,被夏乐栎瞥了这么一下,才骤然回神似的。 他半垂着眼忧郁哀叹:[千何居然被这么想啊,好伤心。] 他说着伤心,但情绪却过度平静了。 ……平静得冷漠。 夏乐栎为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后一个词愣了下。 关千何却在看夏乐栎。 她也听过传言了。异地、认识才半年,这样的恋爱关系能有多牢固?但要其中一个人换成周州的话,女方为他出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人怀疑这一点,周州就是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关千何只能唏嘘,人果然是情绪动物。 没见过面之前,对于这个“殉职同事的女朋友”,她只是心底感慨怜惜几句。 但等真的见过、聊过、看过对方拍出的带着灿烂生命力的照片之后,关千何:……周州快做个人吧,祸害也换个人祸害,人小姑娘才刚毕业吧? 热烈,真诚,还很聪明。 要是周州还在的话,她说不定会很祝福来着。 15.第 15 章 和在医院的调查组人手打过招呼后,夏乐栎带着相机走进病房。 这间病房里面住的是位老爷子,儿女不在身边,是位护工在照顾。 听到夏乐栎的来意,旁边护工脸色一臭,张口就要说什么,老爷子却先一步开口,语气乐呵呵地,“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对拍照这些事没啥兴趣,闺女也别费那个劲拍我了。” 夏乐栎也没强求,“谢谢大爷,对不住,打扰您休息了。” 关千何就在病房外面和局里的人手沟通,见夏乐栎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去,表情发沉地摇了摇头,“监控小组没有发现,对方很擅长变装,医院里又来来往往带着口罩,辨识特征模糊,而且他好像对监控死角很熟悉……强行排查倒也可以,但是医院这地方,刘队担心逼急了对方狗急跳墙、劫持病人,现在都以暗访为主。” 夏乐栎瞥了眼周州的表情,见对方满脸意料之中,也跟着“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就是内心忍不住嘀咕:这逼装得、她前半辈子都没有过。 看着夏乐栎看了两眼楼梯间“清洁工签字表”,就打算这么往下一个病房走去,关千何忍不住问:“这么干真的管用?” 对方作为“清洁工”进去病房,这签字表作为证据当然第一时间被调查组拍下来了,但是说实话,没什么用处。连监控都抓瞎,总不能指着一个签字来找人。 夏乐栎也不是为了找人。 周州的教学指导从来不吝于解释,夏乐栎照葫芦画瓢也能总结对方的大体意思,这会儿很从容地给出说明,“嫌疑人两次作案,目标都是即将离开S市的人,他在这方面有自己是信息渠道、挑选加害对象时非常谨慎。但是AA已经进了医院,原则上并不符合他挑选作案人的标准,而他的外貌特征又很大可能被异监局得知。这样的情况下,更谨慎的行动是暂时蛰伏,但是他却选择来医院——” “表演型人格!”关千何恍然之后,又是咬牙切齿,“他这会儿应该就在附近看着吧?得意洋洋的!!” 夏乐栎点点头又摇头,“是得意又恐惧。” 关千何一愣。 夏乐栎接着复述周州的解释,“这个人犯罪的原因很大可能是对掌控感需求。正是因为对生活的控制感太弱,他才需要向受害者的施加痛苦来获得心理上的优越地位,两次受害人的身上都有很多非致命伤,很大程度上说明这一点。这次的行为模式也是同理,上次的成功逃脱让他自信心膨胀,滋生了空前的表演欲,所以才会想要潜入医院、在调查员眼皮子底下犯案。” “但不管是对受害人的、还是对调查组的,他的自我构建都是通过外部反馈,这种极其依赖环境的得意感非常脆弱,一旦犯罪过程中出现意外,或者他的行为开始受到调查组的注意,那么他的心理状态就会迅速转变,恐惧感急速上升、开始对失败进行灾难化的想象,不单单是害怕失败落网,还有自我崩塌。” 夏乐栎满是唏嘘地说完这段话,就见关千何眼神怪异地盯着她看。 夏乐栎不解:“千何姐?” 关千何连忙摇头,“没什么,去下个病房吧。” 不愧是周州女朋友,连玩弄犯人的爱好都一模一样的…… 走了两步之后,关千何到底忍不住了,“乐栎,你要是知道嫌疑人现在在哪,直接和我说吧。虽然原则上我不能离开你单独行动,但——” 她宁愿回去写检讨! 这种“一步步把嫌疑人逼得心理崩溃、最后痛哭流涕地自己跳出来”的行为模式真的很恐怖! 不要什么都跟周州学啊!! 夏乐栎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们这不是正在找吗? 眼见着关千何还是情绪略显激动,满脸不信的样子,夏乐栎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由抬眼去瞥周州,后者也是一脸疑惑。 见夏乐栎看过来,他倒是很有耐心地再次解释,[嫌疑人大概率在附近跟进调查进展,他不一定能认出便装的调查员,但是一定能认出你,看见你一间一间地进病房,只会以为在确认他的特征。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个人虽然表演欲旺盛,但实际上胆子很小,出现这么重大的意外,他非常可能情绪崩溃。这种情况下的异常行为,在监控里很容易就发现……监控组还盯着这边吧?] 夏乐栎继续当合格的嘴替。 关千何看起来像是松口气:“原来是这样……放心,盯着呢。” 不确定这样算不算解释清楚,夏乐栎想了想,特别强调一句,“周州说的。” 加上大佬背书,可信度一下子上升了。 关千何:“……” 周州到底在教女朋友些什么东西啊?! 看着夏乐栎满脸“找人不就该这个样子么”,关千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造谣啊! 整个异监局上下,除了周州,根本没人用这种办案风格。他到底在跟女朋友胡说八道些什么? * 关千何说的没错,监控组确实密切关注着这附近。 以至于商时驹刚刚从局里赶到了医院,就看到屏幕上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监控上的画面映入眼底,他心脏猛地一跳,插在兜里的手无意识攥紧。 “怎么回事?!她……”商时驹稍微定了下神,换了个调查员更熟悉的人问,“关千何怎么还在这?” 监控旁的调查员:“是夏小姐的意思。夏小姐说她见过嫌疑人,留在现场能帮上忙。” 商时驹磨牙:长能耐了啊?谁吓得昨天晚上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哭?! 他语气很差地开口,“叫她老实回去。” 见商时驹这一脸“无关人员别来碍事”的表情,调查员反而面露犹豫。 按理说他这会儿听商时驹的安排没错——行动组和调查组的晋升方式不太一样,但到底归一个体系,按照局里的规定,在场职衔最高的人自动担任总指挥——但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帮夏乐栎说了句话,“夏小姐确实帮了不少忙,要不是她,我们还没发现嫌疑人进过病房。” 虽然接触时间才几天,但足够商时驹判断出夏乐栎的警惕心和敏锐性都是普通人水平,他疑惑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又是“周州”。 商时驹都要气笑了。 她还真把自己当周州了?要是遇到意外,周州能…… 情绪短暂地中断,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 ——对了,周州也不能。 密闭的空间带来了好似缺氧的眩晕,那瞬间汹涌而来的无力紧攥着心脏。 商时驹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勉强平稳了情绪,“你们先盯着,我去现场看看。” * 就在商时驹离开监控室还没到现场这短暂的功夫,病房附近陡然喧闹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11602|156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乐栎就在附近,远远地看见四五个便装调查员冲上去,牢牢压制住一个中年男人。 因为还有点距离的缘故,她没看得太清楚,只远远从人群缝隙里看见对方“满身大汉”的样子。 周围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人路见不平吆喝着张罗了句“哎,干什么呢?!”,紧接着听里面一声低沉的,“异监局!”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压低的小声议论。 也不知道是因为嫌疑人已经被制伏了,还是医院就是个“置生死于外”的地方,眨个眼的功夫,凑热闹的人就围了一圈。 夏乐栎就隔了几十米的距离,这会儿被遮得完全看不清人群里的情况。 但她脑补了一下人群调查员掏证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嘶,真帅啊~ 大概是人群里有不少人是同样的心态,夏乐栎听到低声的警告“不许拍”,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相机。要是人在现场,她恐怕是第一个按快门的。 关千何看见夏乐栎这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个小姑娘呢,都是周州教坏了! 她弯了弯眼,解释,“倒也不是不能拍,就是局里的案子多半比较麻烦,涉及的异能五花八门的,真要拍了照传网上,万一被打击报复就麻烦了……你要是想拍,待会儿把嫌疑人送上了车,我叫他们给你摆pose。” 夏乐栎眼睛都亮了亮,但还是言不由衷地推辞了句,“这不好吧。” 关千何很大姐大地一挥手,“这有什么?” 夏乐栎却之不恭,满心感激地接受了,“谢谢千何姐!” 拍照是工作,但是拍帅哥是享受啊!特别那种荷尔蒙都要从相机里溢出来的类型。 关千何一边聊着天,一边带着夏乐栎往外走,却听那边人群突然传来骚动,耳边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音,两人的脚步都是一顿。 夏乐栎当然是看关千何。 后者听了会儿耳麦里的情况,松了口气唏嘘,“那人身上带着刀,目测快25厘米了,这么长……怎么带进来的?” 关千何说着,手上比划着长度,夏乐栎还没产生什么确切的情绪感知,却见那边周州却神情微变,[不对!第一次是钝器殴打,第二次是裁纸刀,嫌疑人两次作案都是就地取材、他没有携带凶器的习惯……] 大意了,他居然没有去确认嫌疑人。 [病房那边的人撤了吗?!] 夏乐栎也心里一紧,连忙把话转达给关千何。 后者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周州看着离开的关千何,又看看留在原地的夏乐栎,瞳孔骤缩,[回来!] 凶手继续选择病房里的初始目标,还是拉足了仇恨的夏乐栎,实在是个不好说的选择。但是就对方那极度情绪化却又偶尔冷静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会选……更容易得手的那一个。 关千何当然听不见周州的喊声,眨眼就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周州立刻反应过来,把夏乐栎往前推了一把,[叫住她。跟上!] 夏乐栎懵懵地照做,但才跑出两步远,就被周州往旁边一拽。 她惯性摔跌到了一边,却觉身后一阵热浪袭来。 夏乐栎茫然回头,就看见刺目火光中,有个人凄厉地惨叫。 她似有所觉地往后看,正对上一双眼型狭长凌厉的幽深瞳眸——是商时驹。 40-50 第 41 章 第 41 章 夏乐栎晕晕乎乎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刚才的美色冲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她明明是来游轮上度假的无辜路人,结果这游轮上又是洗钱又是敲诈还有违规药物不说,她还成了调查的负责人。 脑子还在转着这些,却听周州开口:[我不担心时驹。] 夏乐栎愣了一下抬头。 周州接着解释,[时驹不会出事。他的性格并不适合潜入调查,局里还是让他过来了。一方面确实是机会难得,另一方面是因为“没关系”。他不会有事,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最安全的那个。你还没见过他用异能吧?] 夏乐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解释:“我见过的。AA那次,在医院里。” 商时驹虽然意外了一下,但是很快回过神来。 他猜对方可能正处在危险后应激状态。 这很正常。 虽然白天的对话让人禁不住生出“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的惊喜,但是当天晚上的梦境却不怎么让人愉快。 大概是因为白天见到那个灰毛的缘故,商时驹晚上睡觉的时候居然梦到了对方。 还是研究所,他好像在外面等什么人,那只灰毛人模狗样地穿着白大褂经过。 和白天的通讯里无视不一样,这次是对方主动搭话,“你以为你赢了?” 商时驹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嘲讽地嗤笑了一声,与梦中他自己的反应一般无二。 不过比起他当前的失忆状况,还是梦里的人对情况更清楚点,扎刀子也更加稳准狠,“哪里哪里、还要承蒙你的关照,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抱得美人归。” 布罗德并没有露出什么被嘲讽的神色,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你能假装一辈子吗?” 商时驹的笑敛了敛。夏乐栎完全不知道商时驹那堪比黑洞的脑补,不过后者关于星熠的推测还是颇为准确。 没过一会儿,夏乐栎就迎来了找来的少年。 对方不知道把她认作了什么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参加L计划。” ——L计划? 想着刚才商时驹说的“配合他一下”,夏乐栎定了定神。 她没有问“什么是L计划”,反而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少年像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问,那张表情稀少的脸上露出点错愕来。 他大概不常和人有交流性的对话,组织起语言来也有点磕巴,“L计划……不、不是一直缺人吗?我想提高精神力,我会主动配合实验的。” 夏乐栎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冷淡下去。 想想对方黑钢的使用方式,就知道所谓的“提高精神力”绝对不是什么正当方法。 而且,到底怎样的项目会“一直缺人”? 想到某个冰冷至极的可能性,夏乐栎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握拳。 淡淡的血锈气弥散在房间之中,被alpha敏锐的感官捕捉。本来还在卧室纠结的商时驹愣了下,表情微微怔忪。 以星熠现在精神力受损的状态,感官远没有那么敏锐,但是他距离更近,也更快嗅到了血腥气。 他歪了歪头,有点困惑地看了夏乐栎一眼。 察觉出这沉默中的拒绝姿态,他尝试着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 夏乐栎:“什么?” 星熠:“他们说你一直想要逃走。” 夏乐栎一怔。 ——逃? 她突然意识到,黑钢技术泄露并不一定是有人主动泄密,里面的研究员也很可能不是自愿的。 如果是后一种,调查可就容易得多了。只要调查近些年黑钢相关研究中失踪或者身故的研究员,就能够找到线索。 “我可以——”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画面,少年的瞳孔陡然放大,血色浸染了视野,他突然抬手想要去抓夏乐栎。 商时驹反应很快,在星熠动手之前,就把人隔开了。 收拾一个精神力受损的小鬼还是挺容易,商时驹三两下就把人按住了,强行扎了一针镇定剂。夏乐栎回神想拦的时候,星熠人已经昏过去了。 夏乐栎还是替人解释一句:“我觉得他没有想攻击我的意思。” 商时驹:“我知道。很明显,这小子能逃出来,是有人帮他。” 大概率就是他印象中的这个研究员了。这么想想,白天医疗室的时候,少年突然动手也不一定是他以为的“挟持”。 “不过他确实该冷静一点……”商时驹把人往上拎了拎,有点嫌弃地扛在肩膀上,“我送他回医疗室。” 夏乐栎点点头,但表情还是有点不好看。 商时驹看了眼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本想说点什么,但是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还没到那份上。他有点烦躁地啧了声,到底也只能是对着夏乐栎示意了一下,扛着星熠离开了。 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夏乐栎抬手输入一连串的光脑号。 是手动输入,不是翻通讯录。 商时驹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一连串数字字母的混编,除了自己的,很少有人能记住别人的光脑号吧? 商时驹不着痕迹地放慢了速度,看见通讯界面上出现了一个讨人厌的灰毛脑袋。 他顺手把胳膊上的外套挂在了门边,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想:……或许,真的难搞的、是这一个才对。 “阿乐讨厌不完美。你最好装得像一点、久一点,不然……” 梦里的人下意识地针锋相对,“不然就会像你一样?” 对方一下子笑了,“对,像我一样。” 这莞尔的轻声絮语,像是在说什么诅咒。 商时驹放缓动作,以对方能够清晰看清楚轨迹的速度慢慢抬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 “我没有恶意……”商时驹这么说着,目光在无名指的戒指上停顿了一下,他眸色深了深,但脸上的神情不变,轻笑着补上了那句称呼,“夫人。” 夏乐栎结账离开,临走的时候还被酒保送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祝你好运,甜心~”。 夏乐栎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深究。 她一边往临时住所走,一边和宋沃商量明天的行动,只是没走一多会儿,光脑突然响起了滴滴的警报声。 不用夏乐栎询问,宋沃已经主动解释,“有人触发了S-35的自动防御系统,您不必担心,这是S级别的防御,就算出什么意外也绝对足够撑到我们的人赶到现场了。” 为免夏乐栎不安,过来之前,宋沃已经就这件事说过很多次了。 而且要是没有足够的、有说服力的保护措施,科研院那边也不会松口,夏乐栎倒是挺安心。 然而,夏乐栎紧接着就听到,“您将精神力输入S-35中。” 夏乐栎:“……” 她沉默了半天,开口:“我没有精神力。” 宋沃语气轻松:“夫人您误会了,这套系统是自动反应的,并不需要精神力操控。所谓精神力输入只需要完成一下认证,就像您每天回家开门那样。” 夏乐栎觉得对方对现状似乎还没有准确的认知。 “我没有精神力。”她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我们家用的是虹膜认证。” 宋沃:“……那科研院那边调来的认证精神印记?” 夏乐栎:“那是我母亲在她自己精神力基础上做的微调,方便认证身份,她把自己的精神力附着在一张可载精神力的卡片上,我平常进研究所都是刷卡进的。” 宋沃:“……” 他知道夏乐栎是当年罗拉灾难的受害者,但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没有精神力”是这个“没有”法! 宋沃语气还是努力镇定,但是夏乐栎能听出来,对方已经慌了,“夫、夫人您冷静点儿,有办法的、还有办法……我这就让人过去,您再、再坚持一会儿。” 夏乐栎:“……” 对方这么说的时候,声音不要打哆嗦才更有说服力一点。 大概是对面的语气实在太慌了,夏乐栎发现自己反而冷静下来,她问:“这套防御系统应该有后台操作系统吧?那个需要认证精神力吗?” 宋沃一副得救的语气:“不需要!我现在就把权限给您开放!!” 夏乐栎推了推习惯性戴着的平光眼镜,复杂的代码在镜片的范围内飞速掠过,耳边传来对面小心的询问:“您会用吗?” 夏乐栎手指在臂间光脑上飞快地操作着,同时心不在焉地回:“可能会。” 联大的时候选修过相关课商,对里面的基本块有所了解,剩下的就是连蒙带猜了。 宋沃还想问这句“可能会”到底是什么意思,旁边提醒装置的红灯突然闪起,宋沃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还是旁边已经在紧急联络技术员的下属惊喜地出声:“上将!是上将!上将人就在这附近!!距离非常近了,他就在旁边。” 通讯器另一边夏乐栎也听到了这话,两边同时松了口气。 这确实是个令人安心的消息。 但等夏乐栎抬头却发现,刚才专心代码没空留意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转到死角里来了。 她抬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唯一出口,两个看起来很典的精神小伙走了出来,比起在联盟内域能看见的普通小混混来,这两人的气质要危险得多。 他们也因为夏乐栎这看起来像是自寻死路的行为意外了一下,有点忌惮地停在了原地。 短暂的对峙后,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语气听起来还挺礼貌的,“女士是第一次来洛夫卡吧?要不要请一个当地的向导?我们兄弟俩收费还是很便宜的。” 夏乐栎不知道这个“洛夫卡”是这个区域的名字,还是当地人对这个编号星球的称呼,她这会儿倒也不太关心这个。 通讯器那边不断传来讨论的声音,“怎么回事?”、“位置一直没有变动”、“这个距离不应该”、“是不是仪器故障?”…… 夏乐栎:“……” 这些人靠不靠谱啊?! 刚刚放下的心重又提起来,好在宋沃没有因为监测到顶头上司的位置就忘记眼前的情况,他紧急联系了S-35系列的开发员,后者正远商指导夏乐栎的后台操作。 眼镜镜片上是密密麻麻滚动的代码,夏乐栎单手环在身前,借着这个戒备的动作操纵着左臂的光脑。 这么一来,她能分出去的精力实在有限,对那两人的话,也只是拖延时间的敷衍:“收费多少?”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心底不由生出点退却之意。 这从容镇定的态度,看起来像是有后手,说不定是扎手的硬茬子。 还是先前上前的那一个青年开口,“只要500星币。” 这是个相当离谱的价格,两人其实做好了“被扔一句‘滚’,再灰溜溜离开”的心理准备,却不料对面很轻易地点了头,“好。” 两人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再看过来时,眼神就带上了微妙的变化。 夏乐栎没有动。 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汇聚的能量束带着耀目的光,准星依旧稳稳地瞄准着商时驹的脑袋。 另一边的宋沃终于回过神来。 他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了,但不得不轻声细语地对着另一边的通讯器安抚,“夫人您知道的,上将他失忆了,他现在的记忆是催眠植入的,并不认识——” 面板上的代码兀地变成了“攻击状态”的鲜红色。 宋沃声音一滞,表情跟着空白了下去,整间控制室也在这瞬间陷入死寂。 过了一个世纪,也或许只是一秒。 有人飘忽出声,“植入定位器的显示还在。”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呼气声,宋沃更是一个腿软,直接瘫倒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赚不赚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这对话传到商时驹耳朵里,她很可能会被对方把头拧下来。 正在这时,旁边的手机响了。 夏乐栎得救似的,连忙拿起手机去看消息。 但还没点开,表情就僵在脸上。 ——商时驹的消息。 温初青看看夏乐栎的表情,又看看手机。 半晌,目露恍然。 “嚯~” 这可不是巧了嘛。 第 42 章 第 42 章 晚上的异能搏击赛出乎意料爆了冷门。 小庄没想到自己前一天还信誓旦旦那个黄毛不堪一击,今晚的赛场上对方跟疯了似的,完全是豁出命去的打法。 再加上商时驹今晚的状态不太好,从上场就没热起来(说实话,小庄觉得他商哥打比赛就没热过,说不上是冷静还是冷淡,总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总之,最后输了。 自己被打脸倒是不太要紧,只是商哥那边……没事吧? 小庄想着,忍不住担心看向一边的商时驹。 商时驹还不知道,他的副官为了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做出了多少努力,他人在刚才那个小巷子里没离开。 检查过那个昏迷过去的倒霉蛋后,他若有所思。 麻醉弹? 是联盟的人?另一边,离开的星盗里,有一个人却慢慢地落到最后面。 前面有人招呼着,“毛犀,你干什么呢?快点!” 毛犀却没跟上去,抬手压了压左臂,刺痛感传来,她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原本的轻度的骨裂就变成了肉眼可见的不自然折向。 她对着说话人示意了一下,“我先去趟医疗室。” 那人也不意外,“又受伤了?先前的那次扇形冲击?你那么拼干什么?直接躲开不就行了?” 他显然也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有特别在意的意思,说了句“早去早回”,就跟着大部队一块走了。 没过一多会儿,夏乐栎的医疗室就迎来了这个头发上挑染着一撮白毛的女性alpha。 她对这个常常光临医疗室的女A还是挺熟悉,印象也很深刻。主要是对方表示过,自己的名字来自于“古老母星上一种独角凶猛生物”,看看对方执着挑染的那一缕白毛,夏乐栎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长毛的犀牛吗? 还有就是—— “大嫂好!” 夏乐栎正在配置液态导体的手一抖,又双叒叕一次强调:“别叫我‘大嫂’。” 商时驹把自己混成星盗头子就算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当这个“大嫂”。然而这群人对这个称呼异常执着,不管纠正几遍都改不过来。 这次似乎有点不同,毛犀左右看了看、见老大不在,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大姐。” 夏乐栎:“……” 要不她还是叫“大嫂”吧。 她按了按抽疼的脑门,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这次是怎么了?” “骨折。”毛犀报出伤势,又熟门熟路地,“细胞活化剂在第四个架子里吧?我自己去拿。” 夏乐栎点点头,随意她去了。 她研究方向一直在精神力领域,跟身体医学一点都不沾边。和这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会看说明书”,结果莫名奇妙地就成了星舰上的医生了。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来医疗室的人还是自觉地自助式就医。 毛犀一边熟练地给自己上夹板,一边搭话,“星熠今天不在吗?” 夏乐栎:“他刚才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不,也不是……”毛犀支吾了一下,又问,“他的精神力恢复的怎么样?” 提起这个来,夏乐栎脸色不太好看,“精神力反向冲击带来的二级损伤,有一半伤害是不可逆的。” 能维持在D级的精神力已经是万幸了,足量休养配合适度的练习可能能恢复到C?总之开机甲是不用想了。 毛犀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遗憾。 但她和星熠没那么熟,简单可以概括为“打过架,她输了”的关系,这遗憾其实也没那么真情实感。 她过来其实有自己目的:“那大姐觉得我怎么样?” 夏乐栎被那声“大姐”叫得眼皮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什么?” 毛犀:“星熠的精神力算是废了吧?他没法再用那个晶石了,就是那个蓝色的。大姐你看我怎么样?我虽然精神力等级不如他的,但是脑子可比他灵光多了,学东西很快,大姐你教我我肯定很快就学会了。” 夏乐栎停下调配液导的动作,抬头看向毛犀。 后者颇为紧张地站直了身,似乎想要让夏乐栎看得很清楚点。 “所以,”夏乐栎缓着声,“你在看到星熠的遭遇之后,还想参与其中?” 毛犀连忙保证:“大姐你放心!我知道后果的,出了事之后绝对不会麻烦大姐!” “出去。” 毛犀没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 夏乐栎脸上冷得都要结霜了,“从我这里出去。” 毛犀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由地有点急地上前一步,“大姐,我真的……” 她这话没说完,骤然脸色一变,说了句“大姐你等等”,就匆匆跑到门口。 她这会儿倒不像是在夏乐栎面前的唯唯诺诺,单脚抵在门框上,挡住了门,厉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医疗室外来了三个人,两个beta、一个alpha。 毛犀刚刚嗅到那股信息素正是中间那个alpha的,旁边两个B正半是压制、半是搀扶中间那个A,看到毛犀后眼前一亮,连忙求助,“犀姐!漆哥易感乐了!!” 这个星舰改装前是联盟用于长途旅游的,上面的娱乐设备相当丰富,里面就有模拟omega信息素的虚拟“恋爱”。 一群外域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个,当即被勾得易感乐出来了。 毛犀脸都黑了,“易感乐往医疗室送?!” 两个B本来没觉得这行为有什么不对,他们还是第一次有医疗室这种高端上档次的配备,出了事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往这里送,这会儿被毛犀一提醒,才终于反应过来不行。 医疗室的那人是老大的……他们其实不太分得清夏乐栎到底是B还是O,感觉上很像omega,但好像又没有信息素——不管是B还是O,总归是老大的人。 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能被老大活撕了。 正这么想着,中间那个A突然挣扎起来,他口中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呜咽,两个B差点没按住,被嗅了好几下后颈,那两个B脸都绿了。 虽然星盗没什么贞操观念,真瞎搞起来可不管是A是B,但是清醒状态下,这两个人的取向可真不是这个。 当即恳求看向前面,“犀姐,帮忙拿两支抑制剂呗。” 他们还不太想为兄弟贡献自己。 毛犀:“知道了,你们先滚远点。” 几人闻言连忙往外走,毛犀匆匆回到医疗室,捞起抑制剂就往外跑,倒也不全是给外面那个拎不清的傻逼拿的,还有她自己。空间内的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浓度太高,她本能地就想要抗争,信息素水平也不太稳定。 偏偏开门的这会儿功夫,过道里的信息素已经逸散到医疗室内。 毛犀根本不敢抬头多看,她只知道这要是个O,现在情况绝对够呛。 她一边给自己扎着抑制剂,一边匆匆对夏乐栎,“大姐你等等,我这就去叫老大来!!” 毛犀一阵风似的卷走了,目睹了全商兵荒马乱的夏乐栎:“……” 虽然闻不到所谓“信息素”,但是她好歹也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多年,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有点无语,但还是开了房间内的通风系统,顺便开了门散味。 ……虽然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味道。 夏乐栎对眼前的情况有点懵圈。 她对机甲对战的了解仅限于联盟每年的表演赛,除此之外毫无关注,一上来就是真刀真枪的对战,就算理智上知道商时驹没有问题,但是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提起来了。 商时驹走之前的那句“有问题就按这个”的交代还在耳边回响,夏乐栎不确定现在这情况算不算“有问题”,但还是抬手按下按钮。 屏幕上飞快地刷过几行代码和相应提示词—— [防御反击模式已开启] [未检测到威胁性目标,请自主选择攻击区域] [超时未选择,系统将自动分析驾驶员关注点……] 夏乐栎失声喊了出来,“等等!!!” 从刚才开始,她的注意力点一直锁定在商时驹身上。 很可惜,这套操作系统没有声控模块。 等夏乐栎急得冒汗地找到了关闭选项,一发光子炮已经发射出去了。 另一边,商时驹也差不多试探出对面底细。 他正打算痛快点解决对方呢,却没想到精神力还没调动,面前的控制板先一步红了——[警告!警告!!您已被锁定!!] 商时驹:? 他面露意外:还有别的埋伏? 但本能比意识更快,在脑子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火速切换了引擎方向,同时硬生生地吃了对面一击,借着冲击的反作用力、飞快撤离现场。 绚丽的火光在原地炸开,慢了一步撤离的另一台机甲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看着眼前解析出来的攻击路径,商时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呼出口气,啧着声感慨,“这也太热情了。” 挺刺激的。 说起来,他最近好像被联盟盯上了。 ……是因为这个吗? 商时驹抛了抛掌心的一颗晶体。 拇指大小的一颗、晶莹剔透,周围晕开着莹莹的蓝色辉光,里面星辉闪烁,像是藏着一张不断运转的星图。 非常好看。 但它可不单单是用来看的。 本来是想找个地下打黑拳的,没想到稍微调查一下对方人际关系,这人恰好有个关系不错的异能者“好友”,对方又恰巧急于搜索提高异能量的偏方。这不是巧了吗? 徐全朗一开始只想试试来着,没想到对方动手那么快。看起来,要么是不是积怨已久、早就怀恨在心,要么是急于求成、一下子把药全吃了,或许都有。 回想起那次极度顺利、老天都在帮忙的任务经历,徐全朗表情稍微缓了缓。再看黄毛也没那么厌烦了,只是挥挥手让人拖下去。 废了就废了吧,反正这种正规赛事明面上的选手,也不可能让人去干什么脏活,丁成那个是特例。 周州就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幕,若有所思。 徐全朗对黄毛的状态意料之中。想想也对,药物对神经的持续刺激使得大脑的理性控制逐渐丧失,而搏击赛的选手因为职业的缘故,或多或少都有点暴力倾向,当丧失理性控制权的时候,很容易在日常中产生杀意,再加一点刻意引导……上次?如果以徐全朗能接触到的人来算,是丁成? 按邓立微的说法,两人多年没有联系,丁成的日常行为也不像是“旧情难忘”,找上门来,更多的是表达不满。又是谁引导他产生不满?要是真的这样,邓立微到底牵扯到什么里面去了,让人想要灭她的口? 第 43 章 第 43 章 治疗室。 气氛实在太沉闷了,小庄有点受不了。 再想想对方今天又是输比赛,又是受伤的,实在是不必上这么大的压力。 “商哥你也不用太难受。”他反向开解,“你看对面不是也没拒绝吗?说明她还是愿意的。” 商时驹回过神来,却冷嗤了一声—— 愿意?人有没有完全行为能力还两说呢? 脑子不好使的人没有发言权。他心脏现在还跳呢。 与此同时,那艘破破烂烂的拼装星舰上。 对于对手这“痛殴我方队友”的内斗行为,这群星盗预备役完全没有丝毫庆幸。弗斯正对着狗腿之一愤怒质问,“不是说联盟民用标准的火力配备连F级都不到吗?!” ——这TM叫F级?! 后者被喷了满脸唾沫,却讷讷不敢说话。 还是旁边抱着随身带着修理箱的格罗小声,“可能是做了改装……” 但这个答案没法让人安心。有了临时基地,星舰终于不用一直在星海里漂着了。 星舰被停泊到浮水星简陋的入港口,一行人全都从星舰上下来了,连弗斯都被看押着换了地方。 在星舰上闷了这么久,终于能脚踏实地,就连夏乐栎也想出来透透气。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她婉拒了商时驹的庆功宴邀请,并把对各种分子提取物的名称一窍不通、留在原地只会碍手碍脚的商时驹赶走,这才在星熠的协助下,把从星舰上搬下来的材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等这一切忙完,已经过去挺久的了。 再一抬头,就看见星熠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 夏乐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想去就去看看吧,应该不会有人拦着你。” 夏乐栎觉得不是自己错觉,从带人去攻击浮水星开始,商时驹有点放任星熠跟他养父接触的意思。她虽然觉得让未成年和星盗接触太多不是好事,特别是星熠心智年龄比身体年龄还小很多,但是想到商时驹这么干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到底还是选择配合对方。 星熠眼睛一亮,飞快地“嗯”了一声,脚下生风地跑走了。 夏乐栎看着少年的背影,忍不住失笑摇头,这原本说不定是个挺活泼的孩子。 她又偏头往后看了看,冷白的灯光照在金属的操作台上,旁边的试管整整齐齐排列着,盛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一眼看过去,有一种非生命物质特有的美丽。 夏乐栎盯着那个被从星舰搬下来的操作台看了一会儿,终究没有选择就地开始工作。 ……庆功宴? 去看看也不错。 几分钟之后,夏乐栎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她循着热闹的动静找到了庆祝大厅,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一屋子群魔乱舞。 屋内一片昏暗,暧昧色调的灯光旋转着闪过,一边聚光灯汇聚的台子上,表演者妖娆地扭着躯体,而另一边同样的灯光聚集处,却是一个斗兽笼一样的搏击台,夏乐栎不确定那是不是表演赛,就看见一拳过去,其中一人哇地一口血呕出来。 台上在打架,台下也有人按捺不住干架的,围观人非但没有拦着,还在旁边围城一个圈叫好,俨然把这当成一个临时表演。更远处隐蔽一点的昏暗处,有人滚成一团,灯光太暗了看不清楚,但夏乐栎眼看着有一对儿打着打着滚到一起…… 夏乐栎:“……”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呛鼻的气息混合着直冲脑门,分不清是烟草酒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夏乐栎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这种环境下,她怀疑就算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也闻不到什么信息素了。 夏乐栎用了三秒钟时间反省了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来这里,抬脚就想要离开。 但是她没能走成,随着一声扯着嗓子的“大姐!”,她的腿被抱住了。 夏乐栎:……这个称呼。 她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毛犀。 毛犀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追着她过来的,应该是先前凑在一块儿的同伴。 等看见被毛犀抱住的是夏乐栎之后,两人表情都有点僵硬。 “大嫂好!”x2 两人纷纷问过好后,其中一个人上前了一步(夏乐栎猜他是个beta),一边把毛犀往后面撕扯,一边冲着夏乐栎道歉:“对不住,大嫂,犀姐她喝醉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另一个人应该是个alpha,这会儿有点想上前,但又不敢凑得太近。 他纠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开口,“老大还不知道您过来了吧?我这就去叫人。”他这么说着,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夏乐栎都没来得及拦。 留下来的男B撕了半天都没把毛犀从夏乐栎身上撕扯下来,反而让人有点儿越抱越紧的更紧趋势。 他想着刚才同伴去说“去叫人”的话,脸色有点发绿,这要是让老大看见了……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就听毛犀陡然拔高的音调,“星熠那个臭小鬼懂什么?大姐你看看我啊!” “砰——” 男B手上的劲儿一松,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他一时都没想到要爬起来,而是愣愣地看着前面……他看看毛犀,又看看夏乐栎。 虽然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些什么,但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夏乐栎:“不是你想的……” 话没说完,又听毛犀一声哭嚎,“我肯定比那个小鬼好用多了!!” 男B一个激灵,飞快地收回视线,仓促道,“我、我……我也去找老大。” ——是去“拦着刚才找老大的人”。 要命!他就说犀姐天天往医疗室跑不对劲,居然这么勇的吗? 还有……星熠和大嫂,老大他知道吗? 那小子行啊,怪不得大家都住一块儿,就他特殊待遇。 夏乐栎看着那仓皇远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踉踉跄跄的样子像是醉得不轻。 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重要。 她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嚎的毛犀,“你先松开。” 毛犀死命摇头,“大姐不答应,我就不松。” 夏乐栎深吸口气,和她讲道理,“你也看见了,星熠现在的精神力还在恢复乐,结果肯定不会太好,你为什么一定要重蹈覆辙呢?说到底,黑钢是一种电池,是供给机甲、供给其他精神力设备的,根本不是用在人身上的。” 毛犀主打一个“我不听我不听”,“怎么就不是用在人身上了?肯定是用在人身上的。他有A……不,S级了吧?他用了那个石头之后有S级了吧!!” 她回忆着那天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痕迹的机甲交战,被酒气熏晕的头脑都有点发烫,要是那是她,要是她能那样……她用得着还在底层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吗?! 哭嚎的声音一字字钻入脑中,夏乐栎只觉得心底一股烦躁的感觉涌了上来。 ——又是这样! 偏偏那边毛犀还在继续,“S级啊!那可是S级!!就算是人造的,那也是S级啊!弄出这东西的人简直是天才!!” 夏乐栎身侧的手收紧握拳,但是在她说出什么严词拒绝之前,抱着她的人却突然收了手。 不仅松了,还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了好几圈。 夏乐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顺着毛犀仓惶抬起来的视线往前看,正看见了走过来的商时驹。 商时驹身后还跟了俩人,最先去叫人的那个A满脸茫然不知所措,试图拦人、终究慢了一步的B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脸:犀姐你自求多福吧。 商时驹则是略微遗憾地收回了抬起来的腿,毛犀刚才躲得慢一点,这会儿就是被踹出去了。 他低头看人,“清醒了?” 被信息素冲得一个激灵的毛犀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僵硬地点点头。 商时驹轻轻颔了下首。 毛犀终于反应过来,抖着声:“我、我这就走!!” 她这么说着,踉踉跄跄地起身,但刚走出去还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毛犀:“……” 她满脸“我完了”的表情绝望回头。 商时驹看着她,“我觉得做出这东西的不是为了人造S级,而是想让F级的人也能开机甲,你觉得呢?” 商时驹的表情挺放松的,语气也满是征询的意思,但是毛犀只觉得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老大这是警告她,再有下次把她废成F级?! 她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我明白了!!” 商时驹本来想征询一下夏乐栎的意思,看她要不要就这么放人走。 却不料,一抬头,就看见夏乐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的。 商时驹怔了一下,很快就回神。 他心念一动,也没管那边偷偷摸摸想溜的毛犀,而是像随口邀请一般,试探开口,“感谢我解围,去喝一杯?” 夏乐栎看了眼后方群魔乱舞的环境,又看身前站着的人。 恍惚回到了许多年前波尔星的那条暗巷,穿着军校制服的少年走进来的那一瞬,所有的喧嚣嘈杂都被他挡在了身后。 只不过这次,他自己就成了那嘈杂的一部分。 要是对方是联盟的人,敢堂而皇之给民用机甲做火力改装的,他们惹不起。要是对方来自第八域,能有这么一艘星舰,已经足够把他们按在地上捶了。 在场的人全都明白这个问题,就连弗斯都飞快放弃了和手底下的这个狗腿算账。 他快步跑到控制台前,试图联络外面的机甲:“星熠,回来!咱们撤!!” 通讯器里一阵电流的杂音,除此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弗斯使劲拍了拍设备,除了杂声更大外,没有丝毫成果,他忍不住骂出了一连串的脏话,同时转头摇人,“格罗!!” 那边小庄还在接着,“商哥你要是实在介意的话,不如再道个歉?也解释下刚才的事。” 商时驹:“……” 另一边,经过小巷子里的那事,宋沃不敢让夏乐栎在K3星再留了。 原本他敢让夏乐栎来第七星域,就是仰仗着S-35系列的自动防护,现在告诉他,夏乐栎根本用不了这个防御系统。 宋沃:“……” 想着自己居然把科研院的宝贝蛋毫无防护地扔在外域一整天,宋沃头皮都要炸了。他让夏乐栎先留在酒店别动,自己亲自过去接人。 夏乐栎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走。 气当然还没消。但来都来了,起码把人带回去吧? 这次反倒是宋沃反过来劝夏乐栎,“三个月的时间很快的,等三个月之后催眠自行解除,您没必要出去冒险。” 宋沃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说实话,军部现在有种论调,说是“这次钓鱼任务是商上将为了脱离联盟故意设计的”。当然都是私底下流传,没人敢说出来,但以宋沃平时观察自己上司对联盟的态度,觉得这事儿很玄乎。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要是因为军部的提案,夏乐栎在第七星域出事了,原本的不确定也要变成确定了。 夏乐栎不知道宋沃的纠结,她摇头解释:“我不出去。” 未免引起某位当前自我认知失调的联盟上将警惕,夏乐栎没住在K3星上的联盟基地,而是落脚在官方名下的一间酒店。这里虽说安全区域,但是对外并不封闭,夏乐栎觉得要是她猜的没错,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偶遇”商时驹了…… 这么想着,她表情控制不住地沉了一下。 但还是深呼了口气,向宋沃确认,“提示词是‘LF-35pX-0762’’。” 宋沃意外了一下,“您记住了啊?” 这种随机编号组合其实不太好记,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哪一个步骤出错导致的提示词错误。 夏乐栎“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心情解释。 因为养母的缘故,她很早就在研究所帮忙了,这段数字字母组合点像是当年实验项目编码,夏乐栎模模糊糊对那个实验还有点印象,好像是关于材料精神力承载极限研究的。有了这个作为提示,她记起这段编码来也不费力。 宋沃倒也没深究。 以夏乐栎过往经历,说她过目不忘都没什么奇怪的。 周州失笑摇头:都说了不要等了。 他本来想帮忙调整姿势的,但是凑到了近前,却表情微僵。 静谧安睡的脸颊被微微照亮,侧边的屏幕泛着冷光。 注视间,那已经持续了许久的通话时长又往上跳了一秒,然后是轻嗡震动声——电量提醒3%。 周州盯着那鲜红见底的电池图标看了一会儿,抓着夏乐栎的手按下了挂断键。 …… 另一边,商时驹看着突然中断的通话。 ……没电了? 第 44 章 第 44 章 夏乐栎醒来以后看见周州,她本来以为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就被周州告知“没事了”。 虽然有猜测,但是等到真的在酒店的大堂吧“偶遇”了商时驹之后,夏乐栎还是有一瞬间的低气压。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本来打算说完提示词就走的,但是却因为对方手心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剔透的蓝色晶体,内里像是有星河流转。 夏乐栎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黑钢,一种能够承载精神力的材料——原本黑灰色并不起眼的矿石,在导入精神力后就会变成这样晶莹剔透的样子。她在实验室里见过很多,但这东西不该出现在第七星域。 精神力的储存是夏乐栎当前研究方向,这项技术在联盟也算是机密,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当前还没法投入使用。 夏乐栎怔愣着出神,对面的商时驹倒是神色悠然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夫人,又见面了。” 夏乐栎胡乱点点头,一时都忘了提示词的事,急匆匆地上前一步,“这个东西……”哪来的? 一根手指抵在了唇边,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夏乐栎正坐在第七星域某编号星的一间酒吧里。 联盟从中央零区往外,以同心圆环的形式向外分了十个星域,但是真正在联盟秩序管控的之下其实只有第一到第五星域,再往外的地方就被称作“外域”了。 夏乐栎之前从没离开过中央区这么远。 她去的最远的地方,还是很多年前,因为跟着养母寻找精神力载体材料,去的位于第五六星域交界的一颗矿星。 昏暗的环境各色灯光映出暧昧的色彩,四周喧闹嘈杂的声音不断灌入耳中,夏乐栎不太适应地皱了一下眉:太吵了。 夏乐栎也意识到,这话题确实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堂吧讲。 手心落入一张卡片,对方笑了下,“我还有点事。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晚点来找我。” 他确实像是有事的样子,匆匆交代完就离开了。 因为熟悉感太强,夏乐栎一时都忘了商时驹现在没记忆的事,下意识点了个头,低头看见手心的黑色卡片还愣了下。 见多识广的前台从容开口,“是顶层的皇家套房,那位先生开房后还未进去,入口路线图在您手里的卡片上,夫人可以跟着指示过去。” 夏乐栎:“……” 刚刚就觉得这对话有点微妙的宋沃:“……”夏乐栎对背后的讨论毫不关心。 在她看来,认识布罗德、还一度和对方关系还不错,简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黑历史——属于稍微回想一下,就恨不得有台时光机的商度。 这么来回一折腾,等夏乐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因为回家也是一个人,夏乐栎这段时间是直接住在研究所的,但是今天糟心事太多,她不想在这留太久,时间一到就刷了卡,在助手震惊表情的目送下,登上了悬浮车。 自动驾驶是个解放人类的好发明,夏乐栎上了车之后,就阖上了眼暂做休息。 车内播报自动响起,是当日的联盟新闻,“欢迎收听今日联盟时事快览,联盟环保局近日通过法案,禁止第三星域向外空排放垃圾,此举会严重影响当地儿童精神力……火石制药最新药剂已经通过联盟药检,该药剂能够有效稳定觉醒乐青少年精神力水平……” “……” 夏乐栎跟着商时驹往里走了一段,穿过一个拱形大门,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应该也是庆功宴的场地,里面同样很热闹,但是比起外面的群魔乱舞,这起码是正常范围内的热闹。 商时驹带着人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吧台,装饰的植物和建筑的形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隔音空间,让着地方在喧闹中也十分幽静。 吧台后面,一个很优雅的老爷子穿着整整齐齐的三件套,用白布擦着酒杯。 看见过来的商时驹,他目露惊讶,但还是笑着打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更喜欢外面的热闹。” 商时驹不掩饰嫌弃,“太吵。” 他这么说着,拉着夏乐栎走到吧台前。 “这位就是……”老爷子像是感慨了一句什么,旋即对着夏乐栎欠了欠身,“遇见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达蒙得·戴维。” 夏乐栎礼节性的试图握手,“您好,我是夏乐栎。” 戴维稍微顿了下。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略微走神了片刻,那边商时驹自然而然地拉上了夏乐栎伸出来的手腕,将人带到了吧台旁边,仿佛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意图。 戴维愣了一下,失笑摇头。 ——Alpha啊,还是年轻人呢。 他这么想着,倒是把刚才的思绪抛到了脑后,客气地对夏乐栎问,“夏女士有什么口味偏好吗?” 他倒是没问商时驹。一旁的桌上放了还未喝完的半杯酒,未融的碎冰在其中浮浮沉沉,显然是商时驹刚刚留在这儿的。 应该问他·想·干·什么吧?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靡艶的画面,那张苍白的脸上是异样的潮红,商时驹使劲咬了下舌尖,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精.虫.上脑。 他含了块冰块到嘴里,给发热的大脑降了降温,免得当众易感乐。 略微冷静了一点,商时驹才沉着声开口,“你一直这样吗?判断为‘不对’、‘不正确’的事,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这么说着,刚刚还有些翻腾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郁了下去。 夏乐栎却是有点困惑地看过去。 既然都知道“不对”了,她为什么还要去接触? 商时驹:……果然。 含在嘴里的冰块被嘎嘣一声咬碎,碎冰带来的寒气冻得牙龈隐隐失去知觉,商时驹嚼了两下咽下去,突然开口问:“好喝吗?” 夏乐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刚才那口酒。 她其实根本没怎么尝出来,商时驹直接给她灌倒喉咙里了,冰凉的液体带着辛辣的刺痛,体验感不算好。 她顿了下,如实回答:“不好喝。” 商时驹笑了一下,“那你起码试过了。尝试过了再评价,怎么样?” 夏乐栎隐隐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一时没能想得清楚,旁边桌上发出一声轻微地“啪嗒”声,夏乐栎抬头看去,戴维正将一杯放在桌上。 透明的玻璃杯里是清透的蓝色,杯子的侧边有一块黄色的柠檬做装饰。 老爷子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蓝色夏日,要尝尝吗?” 夏乐栎怔愣:尝试过了再评价啊…… 她犹豫了瞬许,还是点头,“谢谢。” 甜味的、像果汁,没有太喜欢,但也不算糟糕。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对面莞尔问:“要换个口味试试吗?” 夏乐栎点头。 绿色的、橙色的、紫色的…… 幽暗深邃的紫色端上来,眼前突然被一只手挡住了。 夏乐栎茫然地抬头看过去,见商时驹神色略微冷淡地对着吧台内,“够了,别给她上了。” 戴维微微怔愣之后,倒是笑:“我还以为,你们想要一个……美好的错误?” 商时驹顺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到了夏乐栎手上的婚戒。 商时驹:“……” 他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还别说,真有点这么解读余地。 他有点烦躁地捋了把头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放在桌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商时驹微怔低头,对上一双有些迷蒙的眼睛,镜片隔着不明显,但是看起来已经不太清醒了。 正这么想着,听见她低声,“彩虹。” 商时驹:绝对喝醉了吧! 他无声叹了口气,对着吧台,“还有哪几种颜色?” 戴维没听明白:“什么?” 商时驹点了点那杯被他拦下的紫色:“彩虹色,还缺什么颜色,都上来吧。” 夏乐栎其实觉得不太好。 酒精麻痹了神经,她觉得自己大脑还算清楚,只是思维运转起来时不时地滞涩,手脚也有点不听使唤,脱个衣服都摸索了好几下才抓住衣摆。 商时驹就那么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看着,他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难得看她…… “难得”什么? 思维恍惚了一下,但商时驹没往深处想。眼见着夏乐栎这么折腾下去,他今晚可就吃不上肉,商时驹到底大发慈悲想去搭把手。 虽然因为保密条例所限,商时驹没有主动透露他的任务内容,但结合他的关注点和任务乐限,做点适当的推测还是不难的。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接到商时驹副官的通讯时,夏乐栎也不意外。 但她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眼,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语气温和地对着那边打招呼,“宋副官,是任务结束了吗?” 宋沃:“是的,夫人。” 夏乐栎没从这简短的回应中判断出什么不对来。 她一边认证着身份往家里走,一边问:“怎么样?他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滴”的一声,虹膜识别的认证通过,大门的正门打开,夏乐栎抬脚进去,顺手摆正了一下玄关柜子上的双人合照。 还准备接着问点什么,却听见对面人声音沉重:“关于这个,确实有点事需要和夫人您商议一下……” 夏乐栎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这些的,只是某些消息电光石火地浮现在心间,就比如说,商时驹那天的对手是个风系异能者。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她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把扯过了那个正从她跟前经过的经理。 经理被拽的一个踉跄,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脸色却骤然惨白下去。 她的身后的餐桌上,一道分明的切痕横亘整个桌面,像是刀刃划过,边缘干净又锋利。 但是这不是她脸色苍白的原因。 有一条胳膊飞出去了,伴随着喷射状的鲜血。 正在和寸头青年争执的男人还维持着推搡的姿势,像是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一样,怔怔的看着自己肩膀处整齐的断口。 满场死寂。 第 45 章 第 45 章 游轮上提供送早餐服务。 商时驹倒是不在意早上多走几步路,但是赛事方把搏击赛相关人员住宿都安排在同一层,他很容易就发现徐全朗每天订餐,为了方便盯人,商时驹也特意没有出去吃。 但今天早上徐全朗没有开门。 敲门声没有回应,服务生也没在意。 每天都有预定了早餐却没能起得来的客人,他记下了房间号码之后就继续往前,准备晚点联系。 夏乐栎当然没去那所谓的皇家套房。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通讯投影,宋沃的影像出现在原地,就对方周围的布置看,他显然已经在赶往K3星的军舰上了。 虽然刚才的气氛有点微妙,但是两人这会儿的表情都很严肃。 夏乐栎先一步开口:“你觉得,他主动陷入二次催眠的可能有多少?” 宋沃:“……”夏乐栎冷着脸离开后,布罗德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短暂地从实验室出去了一下。 两人这么一走,刚才还一片严肃正经的气氛实验室顿时充满了八卦的气氛,新来的研究员忍不住对旁边的人问:“我以为布罗德教授跟夏组长的关系不好……” 这一点算是研究所人尽皆知的事实了,从两个课题组在研究所内位置就可见一斑。 就刚才看见的情况确实如此,但关系恶劣中好像又有点微妙的说不出来的氛围。 旁边那人一脸“你可算问对人”的表情开口:“罗拉辐射之后,夏组长被前所长收养,是在研究所长大的。布罗德教授是当年研究所少年班的第一批成员。” 新人一愣:“那不是?”夏乐栎在被子里闷笑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腕间的通讯器响起。 她意识还有些迟缓,但本能地接下了通话,灰发灰眸的青年投影出现在了旁边不远处。 布罗德愣了一下。 他其实做好了打不通的准备了,虽然上次夏乐栎主动拨了他的通讯,但她当时情绪明显不对劲。以夏乐栎一贯的作风,很可能干出冷静下来再把他拉黑的事。 他没想到这通讯一下子就接通了,而且对方还是这种形象。 夏乐栎随着通讯的接通坐起身来。 刚才她和商时驹没有进展到那一步,这会儿虽然穿得“清凉”点,但是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至于说毫无遮蔽脖颈……布罗德只扫了一眼,就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他都习惯了。但手刚刚伸出去,却顿在了半空中。 夏乐栎脱上衣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银白色的素圈差点从指尖脱落,被主人紧张地按住,又小心地套回手指根部。她肤色是不常见阳光的苍白,但戒指脱落的那一瞬,指根仍旧显出明显的痕迹,显然是长年戴着戒指留下的。 夏乐栎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商时驹。 电光火石间,商时驹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夏乐栎倾身过来的时候抬手拦住了她。 夏乐栎尚且不明所以,就见商时驹一点点坐起身来。 正坐在他身上的夏乐栎也跟着滑落,她下意识地想要揽住身前的肩颈稳住身形,但是伸出去的手臂却再一次被隔开。 夏乐栎两只手都被反扣在身后,商时驹却借这个动作拉开了距离。 那双有些陌生的褐色眸子打量着看过来,声音显得冰凉又冷静,“我是谁?” 或者,你把我当成了谁? “……外域安全领域,联盟组织特别行动,成功抓捕代号‘恒日’的军火贩子团伙,据悉该组织头目……” 新闻内容很快就切到了下一条,夏乐栎却倏地睁开了眼。她对着控制台发布语音指令,“刚才那条,再播一遍。” 来回切了三遍之后,夏乐栎终于确认了内容无误。 一整天的低气压总算有所好转,她稍稍舒了口气,确认今天还不算太糟糕。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腺.体的缘故,阿乐对后颈这个地方其实没有太深的认知,她没贴过阻隔贴,连护颈都系得很随便,更早些的时候,他都亲手帮对方调整过。 布罗德倒是发现了夏乐栎脸色和神情都不太对劲,拧着眉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但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两人好久都没有这么日常的对话了。 夏乐栎像是在辨认投影中的人,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接收到了对面刚才的询问,“……没生病,可能有点醉了。” 脑子确实没有平时的清明,夏乐栎倒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醉了这个事实。 布罗德的脸色却瞬间难看下去:“你喝酒了?” 倒不是为了“喝酒”这件事本身,而是喝酒的原因。实在太好猜了,阿乐永远只对那一个人有例外。 夏乐栎奇怪看他,“维格?” 布罗德:“……” 他短暂地失语了瞬许,旋即语速飞快地,“你上次让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资料我待会儿发给你。他们当年的课题和后乐的研究方向我会整理成文档,一并发给你的,你记得接收……” 他像是接下来有什么报告要参加似的,匆匆交代完就要挂断通讯。 “维格。”夏乐栎再一次出声,叫住了他。 布罗德:“……” 切断通讯的按钮就在手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按不下去。 两个人隔着通讯的虚拟投影注视着对方,安静地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为什么……” 夏乐栎拧了拧眉,有点困惑于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你一直这样吗?判断为“不对”、“不正确”的事,看都不会看一眼。] 不,不是的……那又是什么? 夏乐栎茫然了好一会儿,但看着对面的人,她到底缓声问出了那个心底久久盘桓问题,“为什么那么厌恶低精神力者?” 布罗德一怔。 这个几乎成为两个人之间引爆点的话题,第一次被以这么平静的方式提出。 静谧再次在两人之间流淌,隔了许久,在夏乐栎都忍不住拧起眉头之后,他才低声给出了回答。 并不是以往那种尖利刻薄的言论,而是一句极轻的反问:“那你呢?” 夏乐栎没听清:“嗯?” 布罗德:“……” 他顿了一下,强行转移了话题,“你喝醉了,早点休息。资料我晚些时候发你,就这样。” 这一次是真的切断了通讯。 眼前的投影突然消失,夏乐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在原处停留了好半天,另一边的布罗德也怔怔地看着刚才投影的位置。 ——那你呢?为什么? 我们更早地遇见,有更多的话题、更相似的兴趣、更一致的过往经历,为什么那么坚定地选择他呢? 因为那是个3S…… 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而恰恰又是这一点,又是那么“理所应当”。 ——那可是个3S,赢、不是很正常吗? 布罗德拨弄了一下胸前口袋里的笔,站直了身,往实验室走去。 他讨厌输。 如果基因编码决定了精神力等级,让所有的事情在出生前都被决定,那他偏偏要打破这一切。 旁边人点头:“是‘青梅竹马’,当时所里都以为两个人是一对,谁料到商上将突然杀出来、横刀夺爱……” …… 实验室内因为刚才八卦大戏讨论不休,而楼上的资料室,布罗德遥遥注视着通道上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那道影子彻底消失。 他抬手顺了顺肩上的长发,突然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 当一个alpha无论如何都无法标记自己的伴侣的时候,会怎么样? 会发疯的。 那个人早晚都会做出阿乐无法忍受的事,区别只在于时间而已。 阿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想要的那种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他不是,商时驹也不是。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僵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冷冰冰的“他”字让人觉得非常不妙啊。 宋沃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正事压下那股不妙感,“精神力存储技术在联盟是机密,要是在外域发现黑钢、上将确实可能会选择继续追查下去,但是没有联盟支援……” 宋沃说到这里,声音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 这件事确实不能联系联盟。精神力存储技术就是从联盟泄露的,没有查清内鬼的情况下贸然透露消息,只会打草惊蛇。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的表情都难看下去。 宋沃飞快:“这事您不用管。以K3星的时间计算,我明天早上就能到,我先把您接回联盟。” 夏乐栎拧了拧眉,没有立刻回答。 她没法理解这个技术泄露的原因,有关精神力存储的研究在联盟确实是机密,但是这项技术根本还没成熟,一项没法投入使用的技术根本没有多少泄露价值。总不会有人在外域搞研究吧? 夏乐栎思索了一会儿,没有搭宋沃的话茬,而是说:“关于黑钢的事……我去问问他。” 宋沃有心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夏乐栎手里的房卡,又陷入沉默。 要说遇到联盟叛徒还是基本难度,但是加上婚姻危机呢?这大概是上将执行任务以来面临最严峻的考验,没有之一……问题是他本人还不知道!! 画面中的手机被切成了两半,那个监控也很快黑屏。 大屏幕上,餐厅中其他角度的监控也陆续黑了下去。 突然被踹开大门、被强行抢过控制权的监控室员工终于反应过来,“我这就通知船长,这位先生——” 他这话没能说完。 狭小的空间内突然弥漫出一股烧焦的刺鼻气味,监控的屏幕被高温下扭曲变形,塑制外壳融化着往下淌、金属的控制台上凸起的按键软化,其下的电路板响起滋滋的电流声,黑烟从缝隙中冒出。 说话人不自觉地噤了声。 他好一会儿才判断出,那半透明的、覆在所有东西表面、隐隐在跃动的,是火苗。 第 46 章 第 46 章 从监控室往早餐厅走去,商时驹感觉自己被分割成两部分。 一半焦灼又酷烈地催促着他立刻赶往现场,另一半却如严寒冰封,将过往的画面寸寸翻出,在本就鲜血淋漓的血肉中再插入一把冰刀。 第一次,在另一个城市;第二次,是同一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第三次,就在同一艘游轮上、近在咫尺…… 距离一次比一次接近,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到、又一次。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并不是视觉的错觉,而是高温的扭曲。 他走过的地方,下方的金属板被炙烤着软化,栏杆被烧灼得变形,熔断的暗红色铁块坠入海中,蒸腾出大片的白汽。 商时驹努力克制着,但看见眼前的一片废墟时,理智那根弦“啪”地崩断了。 炽烈的火焰升腾而起,游轮的那一个侧面瞬间凹陷下去。 商时驹还不知背地里的副官是怎么为他操碎了心,他确实有点事。 赏金猎人分两种,一种是纯粹的利益驱动、另一种却是追逐自己的兴趣。商时驹觉得自己是后者,他对手里的蓝晶非常感兴趣,追着这条线的线索一直从第八域跑到了K3星,连为此被联盟盯上了都不太在意。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这一次却好像不太相同。十几分钟后,夏乐栎面无表情地站到了研究所另一端的实验室。 在顶灯的映照下,金属的仪器外表反射出冰冷的光,穿着防护服研究员在里面来来往往,好奇的眼神止不住地往夏乐栎身上落,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手中的工作。 夏乐栎目光在里面搜寻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灰色长发的身影,后者也似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夏乐栎冷声开口:“我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布罗德。” 布罗德没有立刻回答。 实验室却像是因此安静下来,连操作仪器的机械运转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粒子超净器运作的细微嗡嗡声的背景音。 “叫我维格就好。”许久,布罗德才笑了一下,他明显知道夏乐栎是为什么而来,也毫无遮掩的意思,“夏组长该感谢我的,这么重要的研究怎么能让一个C级的杂种参与进来?那些蠢货只会把研究弄得一团乱。” 语调相当温和,但发言也相当炸裂。 而更重要的是,整个实验室里,除了夏乐栎之外,其他人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歧视言论都无动于衷。这倒不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布罗德的下属,而是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就是这么个状态——事实上,就算布罗德把这些话发到星网上,受到抨击的也只会是他那过于尖锐的用词,而非里面隐含意思。 这操蛋的世界!虽然弗斯交代了线索,但是商时驹猜那个星舰一定很棘手,要不然弗斯也不会把那艘星舰藏起来,开那么一艘破烂来打劫。 不过在去找那艘星舰之前,商时驹先拿到了夏乐栎的消息。 是布罗德昨天晚上发来的那份资料。 夏乐栎是过去找商时驹一块看的。 她揉着宿醉后抽疼的脑袋,深深觉得酒这种东西果然没什么好处,她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发昏,明明睡了很久,但仍旧感觉像是通了宵。 用拇指在太阳穴旁边按了两下,夏乐栎强打起精神来,抬头看商时驹:“看得怎么样?” 她来之前大概看了几眼,但她和布罗德的思维方式差不多,都是从研究内容上锁定怀疑人选的,可课题和研究方向随时可以改,最基础的核心部分又因为都曾经做过格温多琳的学生,不说精通绝对都有涉猎,这方式筛了等于没筛。 夏乐栎觉得,商时驹看待角度或许不太一样。 商时驹是抬起头来了,却只是盯着她看。 夏乐栎被看得莫名:“怎么了?” 商时驹:“……” 还能怎么了?昨天晚上又亲又抱差一点就睡了,醒了后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无事发生——这翻脸不认账的速度也太快了。 商时驹磨了下牙,深深觉得昨天晚上就不该走。 他深吸了口气,到底在眼前的光屏上划拉了两下,把一份档案拨到夏乐栎前面的光屏上,“你让宋沃查查这个人。” 夏乐栎先看的是档案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长发……夏乐栎一时没分出性别,不过倒是很快回神,这应该是个beta,又扫了眼资料,是位跨性别beta。 夏乐栎:哦……嗯?!beta居然还有跨性别吗? 不对,应该是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跨性别”这一说?在她眼里,这个世界满大街都是跨性别者,尤以女A和男O最有代表性。 夏乐栎懵逼地看着这份资料,把“跨性别”三个字都要盯出花来了。 商时驹还以为这人不是夏乐栎判断中的人选,开口解释了句,“我不知道这个人的研究方向对不对得上,但这个‘意外’有问题。” 商时驹说着,抬手指过来。 夏乐栎艰难地把注意力转移开,先是粗粗扫了一遍对方的经历。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学生时代恋爱结婚,毕业之后在一家精神力相关的商业公司任职研究员,和伴侣一起定居在了第三域的某颗枢纽式的核心行星。 而商时驹手指向地方正是对方罹难的经过。 三年前,这位beta在和伴侣去第三域某知名旅游星度假路上遭遇风暴流,两人双双重伤,这位beta不幸没能被抢救成功。 夏乐栎没从这上面看出什么问题,不确定问:“是这场风暴流有问题?” 但风暴流属于突发意外,联盟可以预警但没法避免,怎么看都是运气不好。 商时驹摇了摇头,调出了对方那位alpha伴侣的资料。 这位alpha似乎受了伴侣过世的打击,将全副心神投入到了事业上,所在的公司反倒因此蒸蒸日上。 一年后,他遇到了一位温柔体贴的omega,在对方的悉心关照下,终于走出了失去伴侣的阴霾,决定重新步入婚姻殿堂——他在采访里是这么说的。 夏乐栎拧了拧眉,但终究没评价什么。 商时驹倒是没多在意下面再婚的事,而是把对方公司经营的地方点开了更多细节,他指着三年前的某个节点,“他资金链断裂了,公司要想继续下去,得有一大笔钱,赔偿金抚恤甚至高额的保险都不一定够,有人给他钱了。” 明白了商时驹言下之意,夏乐栎顿觉一阵冰冷。 但还不及说什么,就见商时驹接着点了几下——赫然是公司破产,那个alpha跳楼身亡的新闻报道。 商时驹笑了下,“像不像灭口?” 夏乐栎深吸口气,“我去给……” 商时驹打断,“宋沃。” 夏乐栎:? 商时驹倒是一副说正事的态度:“联系宋沃吧,这事那个灰毛帮不上什么忙。” 夏乐栎本来是懒得理这些的。又不是中二病,她对改变世界没有一点兴趣。 可她的研究进展到现在,需要能够高精度控制精神力的技能型人才,而不是那种空有等级,只会在她实验室制造爆炸的危险分子。 夏乐栎深吸口气,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来,“照你的说法,我这个没有精神力的废人,才是更该退出研究的那个了?” 布罗德像是非常惊讶,“阿乐怎么这么说?” 这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让夏乐栎有点反胃,而说话间,布罗德已经走到近前。 他微微低头,灰色的长发顺着耳际滑落,有几缕落到了夏乐栎眼前。 夏乐栎稍稍晃了一下神,没能立刻退开。 布罗德已经嗅到了,对方颈后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气味。不是被抑制剂强行分解,而是真的没有任何气味。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果然……那个3S没法完全标记你吧?” 这声音没有刻意放大,但也没有特别压低,就那么落入旁边几个研究员耳中,夏乐栎立刻就听到大大小小的吸气声。 夏乐栎:“……” 标记个鬼啊?她身上根本没那个构造。 夏乐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还凭空缩水到童年时乐,但是她很确定,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纯种的蓝星人类,绝对没有多出来什么构造,也不像是官方对外宣称的那样,是罗拉星灾难事件的受害人后遗症。 不过这些事情显然不必和布罗德解释了。 夏乐栎冷淡地后退了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布罗德扬了扬眉,没说什么,倒是后面的研究员已经控制不住眼神乱飞,满脸八卦的欲望藏都藏不住。 夏乐栎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她是来找布罗德要说法的,而不是跟人当谈资的。 在最后警告了一遍对方别再插手她的课题组人员安排后,这场谈话照例不欢而散。 在和目标人物一番“友好交流”拿到蓝晶线索之后,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套房,商时驹心底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美丽的莹蓝色晶体被两根手指捏着转了个圈,旋即被手的主人一点都在意地扔到了旁边的托盘里。 真遗憾,他还以为是联盟的美人计呢…… 滚了满身尘土还带着点可疑的暗锈色污渍的衣服扔被扔了一地,智能机器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边清洁一边收纳,在进了清洁间一通连吹带扫的清理后,商时驹又进了更里面淋浴区。 温度适宜的水从淋浴出口喷洒而出,水珠汇聚成束,沿着肌理的纹路往下流淌。 随着水汽的浸润,麦色的肌肤下,显露清晰的肌肉轮廓一点点放松下去。 淋浴实在是个很适合的放松方式,连精神力都跟着放松下来。没有刻意收敛的信息素溢散在狭小的空间里,商时驹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半走着神想着刚才问出来情报,要是继续追着蓝晶的线索走,接下来就该去第九域了,他其实还是挺想跟下去的。但现在他好像碰见更大的兴趣了。 唔……第九域那边暂时放一放,做个假身份混进联盟怎么样? 还在这么想着,腕间的光脑突然响起了提醒声,被他扔在门口的小玩意儿被触发了。 商时驹随手调出画面,看见投影出来的人后愣了下。 低低的笑声被水声淹没,浴室墙面的监测器上,信息素浓度值一下子跳成了鲜红色。 数值超标的一瞬间,旁边的暗格自动打开,机械臂托着抑制剂递到了当事人身前,但转瞬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推回去了。 用不着。 这点商度他还控制得住。 她迟疑了一下,正想问问周州是怎么回事,抬眼却看见眼前的身影像是飘忽了一瞬。 她一愣,下意识地伸手。 周州侧让了一下避开,面上关切:[怎么了?] 夏乐栎看了看自己抓空了手,又看看神色如常的周州。 好半天,才不确定地,“……没什么。” 是眼花? 也对。今天实在太惊险刺激了,是有点神志恍惚。 第 47 章 第 47 章 虽然商时驹觉得自己没事,但是从游轮上下来后还是被强行安排了一次心理状态的评估测试。 填表、测试、回答问题,一连串的检查下来,外面天都黑了。 看着心理医生开始整理最后的汇总报告,商时驹也反应过来,今天的检查差不多结束了。 他稍微放松了点,瞥了眼对面报告左上角的结论,停顿了下,开口,“谢了。” 对面反应很平静,“没什么可道谢的,我只是根据你的表现和测试数据做出一点客观的评估而已,这是我的工作。” 话虽如此,但心理医生的态度倾向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而这位医生一惯的态度是—— “不管是行为模式和心理特征,你自始至终都在社会安全的评估指标之上,我不认为你在这上面有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 商时驹想开口说点什么,医生却摇了摇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心理健康。” “什么?”和这个充满着未来科幻风实验室不同,夏乐栎的办公室显出一种以当前星际时代眼光看起来极其“复古”的装修风格。 随着主人进来,灯光亮起、窗帘自动拉开,外面翠绿的枝蔓沿着窗框攀爬,叶片被阳光映出金绿的颜色——这当然是模拟投影出来的景色,如果夏乐栎想,完全可以把自己办公室搞成海底世界风,但是她现在显然没这个心情。 夏乐栎走到窗边,下意识想伸手摸摸外面叶片,指尖只碰到了一片坚硬的墙壁。 很显然,她忘记开感官模拟了。 夏乐栎刚想切换开关,光脑适时显示出了来客提醒。 她干脆放弃折腾窗户,选了“允许进入”,重新坐回到办公位上。 进来的是个红头发的青年,和这惹眼的发色不一样,来人的气质很平和,现在看起来还有点丧丧的。 他显然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小声叫了一声“夏组长”,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夏乐栎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点,“我看过你的辞职申请了,上面写的是私人事务,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一说吗?大家一起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 青年含糊其辞:“只是一些小事。” 夏乐栎抬头看过去,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真诚点,“能和我说说吗?” 青年:“……”被这么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商时驹终究没再继续下去。 他深吸口气,退开点距离。 充斥在房间的信息素浓郁到呛人,但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的味道——或许还有那边地上的未成年? 这种另一方完全无动于衷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但是商时驹发现自己居然很熟练地平静下来。 他还有余裕扯着唇角笑一下,回答夏乐栎先前的问题,“宋沃可不够格。” 真要谈的话,不如让她的丈夫来谈一谈? 商时驹不太确定自己再待下去能不能忍得住,不由往侧边退开了几步,准备拎着那个再次昏迷的小子一块儿离开。 夏乐栎的通讯器就在这时候响了。 大概是盼着谁来谁,居然是宋沃的通讯请求。 夏乐栎和这位副官其实算不上太熟,见是对方的通讯,下意识地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商时驹,同时打开了共享模式。 通讯接通,投影出来的人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竟然是布罗德。 商时驹当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盯着那一头灰毛,他一点点拧紧了眉头。 总觉得这个灰毛看起来就叫人不爽。 夏乐栎也意外了一下,但短暂的怔然之后,还是开口问:“怎么是你?宋副官呢?” 布罗德:“在我旁边。” 通讯刚一接通就被抢了位置的宋沃:“……” 他还想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这边的情况,那边的布罗德已经开口,“你们在调查黑钢技术泄露的事吧?为什么不找我?” 试图抢位失败的宋沃:当然是因为你是重大嫌疑人啊! 格温教授的学生是不少,但是能够接触黑钢核心技术的却不多,布罗德作为对方的得意门生,怎么看都很可疑啊! 宋沃还以为夏乐栎会义正词严地说点什么,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一向(单方面的)不好。却不料,夏乐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却是,“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虽然同是精神力方面的研究,但是布罗德的课题早就偏向了生化方面,和黑钢的存储技术脱轨很久了。 宋沃:??? 不是?这么大的嫌疑人在这儿,你说没有关系?! 布罗德倒是很冷静:“格温老师心心念念的技术,我不可能不管。” 夏乐栎表情冷淡地答应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她没怀疑布罗德。虽然这人的观念非常炸裂,脑子也仿佛有病,但是还不至于做出卖技术、亦或是拿人命当消耗品的事。要真是这样,夏乐栎早就和对方决裂了。 布罗德愿意帮忙也好,毕竟比起宋沃来…… “比起那些对研究所的情况一无所知、只会没头苍蝇一样瞎撞,就算找到什么线索也是走大运的门外汉,怎么看都是我更合适吧?” 宋沃:“……” 喂!我人还在呢。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通讯另一边的商时驹。 上将,您在干什么啊?!您不觉得他这话是意有所指啊!!“更合适”什么的。 商时驹确实挺不爽的,但不管怎么想,他都没立场说什么。因而只是嘴角勾着点冷淡的笑意站在一边,无声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还是夏乐栎开口。 她倒是没否认布罗德这段接近事实的话,但也没有和对方深聊的意思,“既然你愿意插手,那就插手吧。我会联系林恩,把我的实验室里记录权限开放给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 布罗德打断:“有事。” 夏乐栎手已经按在切断通讯的按钮上了,只是询问地看过去。 布罗德也看了过来,那双浅灰色的瞳眸带着某种无机质的色彩,像是冰冷的手术刀,直直地把人剖开,“你碰到了吧?外域使用黑钢的方式。” 夏乐栎手指蜷了下,“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布罗德却提起了别的话题,“三年前的那次实验室事故,你真的以为是意外?” 夏乐栎一愣,“什么意思?” “一个低等级的精神力者,看到了通过外力提高自己的精神力的可能性,你说他会怎么做?” 夏乐栎懵住了,好半天才开口,“你说他是主动……”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好,才出现那次的事故。 她心情一时有点复杂,但注意力却略微偏移,“所以、你才一直不让A级以下的精神力者参与其中?” 这么想想,布罗德早乐的时候,虽然言辞间偶尔会带出令人不适的含义,但是态度远没有现在这样激烈,也绝对不会到插手她的实验室成员的地步。 布罗德:“我说过了,那些蠢货只会干扰实验进度。” 夏乐栎:“……” 和这人说话脑门子突突的。 她噎了一下,果断:“好了,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 对面第二次打断了她的话,“联盟和外域分头调查,两方结果要及时协调。我怎么联系你?” 夏乐栎顿了顿。 她把布罗德拉黑了,不打算放出来的那种。 平常研究所的工作联系都是靠助手林恩,现在的话…… 夏乐栎下意识地看了眼商时驹,后者怔了一下,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总算真实了许多,但是一句“乐意效劳”还没有出口,夏乐栎就果断移开了目光。 “找宋副官就行。” 她和布罗德还能交流几句。 商时驹的话,怕不是三句话之内,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就要爆炸。 夏乐栎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通讯。 商时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从头到尾一直在刻意无视他的灰毛最后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点夹杂着恶意怜悯的嘲弄。 商时驹:?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叫人非常不爽。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问夏乐栎:“那是谁?” 夏乐栎简短:“同事。” 商时驹:只是“同事”? 他看不止吧。 商时驹暗自撇了下嘴,倒是很快判断出敌我形式,把目标放在更难搞的那个上面,“这么多天过去了,‘同事’都来关心你,你丈夫就没有来问问?” 夏乐栎抬头看了他一眼。 商时驹有点莫名,但还是试探,“我听说联盟那边很流行联姻,财团啊、政客啊、精神力匹配啊……怎么、难不成研究所也需要?” 要是真的私底下各玩各的那种,他也…… 啧,不行,还是不能忍。 夏乐栎:“不,我和我丈夫是自由恋爱。” 商时驹:“哦。” 冷漠.jpg 夏乐栎:“但是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 商时驹:嗯? 他有点支棱,但还是仿若漫不经心地问,“什么问题?” “他可能骗了我。” 商时驹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假惺惺地开口关切,“怎么了?他是在外面养了O,还是偷吃被抓?……夫人需要证据吗?我一般不接这种活,但是如何对象是夫人的话,我还是乐意帮忙的。” 反正“证据”这种事,有的是办法搞定。 夏乐栎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比那严重点。” 商时驹:?! 不是吧?那人该不会搞出私生子了?! “…………” 夏乐栎:“……”她就知道。 她换了种说法,“是觉得工作环境不好?还是薪资问题?新实验室已经在选址,等到过几年就可以搬迁。研究院的薪酬是比不过商业公司,但是我们所的福利还是挺不错,而且等你过两年等级评定上去,待遇也会对应提高……” 夏乐栎的画饼行动最终被对面打断。 ——“B级。” 短短两个音节,对方像是非常艰难地才从喉咙中发出。 夏乐栎的声音一顿。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精神力等级。 青年急促地呼吸了一下,语气不太平稳地开口,“我的精神力只有B级,是B-,才只比C级高一点,这么重要的项目,像我这种人……” 夏乐栎打断:“就是需要你这种人。” 青年怔神抬头。 “你的精神力的控制能力很优秀,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优秀的之一。”夏乐栎定定地看着他,“你也说了,这个项目很重要,它需要的正是像你这样具备‘精细控制精神力’能力的人,这个项目很需要你。” 青年愣住了,他怔怔地和夏乐栎对视着,褐色的眸子中隐约有细碎的光闪过。 但是良久的沉默后,他开口却是,“……抱歉。” “测试间和外部的隔音做得不错,但是内部的休息室只做了个隔断,其实是连通的。我需要先道个歉,我不是有意听你的私人通话。” 商时驹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夏乐栎打来的电话。 “没什么。”他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里面没什么不能听的。” 对面医生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你在回避亲密关系,你在把人推远,这甚至不是一种自觉的、有意识行为。你确实在回应关心,但是也只是回应而已……冷淡、距离感,将所有的交流归于公事。” ——简直是无声的在说“离我远一点”。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感情选择,但是你得明白,这不是对待好感对象的正常态度。” 门打开之后,夏乐栎愣了一下。 男人赤着上半身、只穿了条长裤,似乎是没耐心等待机器的运作,头发只烘了半干,带着点微微潮湿的意思软塌塌地落在耳侧。身后的房间里,机器运作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不知道是空气净化器还是淋浴间的通风机。 夏乐栎倒不是因为商时驹的穿着发愣——毕竟结婚都已经一年多了,再坦诚相见都见过——她是因为对方的神情。 他的身体语言昭示着很放松的懒散姿态,但眼神却不是。 这一瞬间,她才真的明白宋沃那句忧心忡忡的“最大的危险是上将本人”的含义。 就在夏乐栎开始怀疑,自己今晚匆匆找过来是不是个错误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笑了声,他侧让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人来得可真晚。” 他这么感慨着,顺手在夏乐栎身后关了门。 夏乐栎:“……” 商时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夏乐栎就有点控制不住表情:原来我丈夫在外面居然会给女人递房卡呢(微笑)。 夏乐栎深吸口气。 波尔星的事可以等他恢复记忆以后再谈,离不离婚的等回联盟再说,当务之急是…… “那块封存了精神力的黑钢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商时驹:“黑钢?你是说‘蓝晶’?” 夏乐栎看着被商时驹拿在手里的精神力晶体,点了点头。 名字不重要,在实验室里,这东西还叫过“编号4923”呢。 商时驹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夏乐栎看了会儿,短促地笑了声,“我可是个赏金猎人,夫人觉得这条情报值多少钱?” 夏乐栎语气平静:“你开个价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是拿商时驹本人的工资条抵。 通讯器另一边,旁听的宋沃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在床底。 但他还是努力排除现场气氛的干扰,尽责给出了一个正常情况下的“合理报价”,供夏乐栎参考。 却不料,商时驹接着开口,“别那么冷淡嘛。我之前说了,夫人如果有需求、我很乐意效劳,只要……” 夏乐栎面无表情地按掉了耳朵后面的通讯器。 ——她没有在外人面前调情的爱好。 听了一半的宋沃:“……” “只要”什么?!倒是让人听完啊! 她甚至没法把“银行卡”三个字说出来。 从来都没觉得有什么词这么烫嘴过。 商时驹简明扼要地,“打钱。” 说着,还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奇怪她怎么问这种弱智问题。 夏乐栎:???!!! 她确定门口正摘鞋套检查员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带着点探究,商时驹“啪”的一下把门关了。 ……会被报警吧!! 第 48 章 第 48 章 经过夏乐栎小心婉转的试探,最后还是问清楚了,是游轮对受害人的赔偿。 商时驹:“还有上次医院案子的协助金。因为情况还挺少见的,审批流程走得很慢。” 再加上夏乐栎自身的情况,局里也在尽可能给她争取。 夏乐栎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然呢?” 夏乐栎:“……”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用我那很不干净的脑子揣测您的高风亮节! 夏乐栎诚恳地试图用眼神道歉。 商时驹顿了一下,看起来自然,实际上半是僵硬地侧了一下身避开了。 周州眨了下眼,若有所思。 这两个人的恋爱是这种风格吗?或许直接肢体接触会更有效果点。 夏乐栎本来想和商时驹谈一下房子的事,但是这种情况下,总觉得如果开口了就不止是尴尬翻倍的问题了。 不如先放一放,等商时驹把今天的事忘了再说。 反正都被包养了好几个月,也不差这几天。 那边商时驹倒是很快就定下神来,回过头就看见夏乐栎这一脸神游,“想什么呢?” “包养。”夏乐栎从实验室出来,一边摘着头发上的发网,一边往数据区走。 浅蓝色的光屏在她眼前展开,在走到主光脑前,她已经完成了一个初步的模拟分析,对接下来的演算结果有了大致的心理预乐。但她正准备把今天的实验数据录入的时候,注意到旁边的助手欲言又止的表情。 数据传输进度条还在加载中,夏乐栎抽空抬了一下头,“怎么了?” 助手:“新入职的研究助理五分钟前提交了辞职报告。” 夏乐栎:“……”星舰,医疗室。 星际世界的医疗水平极度发达,就算断肢重生都是小事,少年身上的外伤和内脏损伤很快就被治愈,但是精神力损伤才是问题。 夏乐栎看着治疗仓里脸色苍白的少年,表情很难看。 她应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 两年前,夏乐栎的实验室出了一次事故。那时候黑钢封存精神力的技术刚刚成熟,如何调用的问题已经初现端倪,有人尝试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导,被暴烈的精神力冲击得当场昏迷。 从那以后,夏乐栎在黑钢使用上制定了相当严格的安全措施,虽然偶尔也会有意外,但是总算没再出现那次的事故。 却没想到,她再次见到这种“事故”是在外域,受害者还是一个未成年。 比起如何将精神力稳定地输送到仪器上,直接人力引导显然是更简单的方式,缺点也很明显……耗人。 联盟当然不会通过这样的法案,但是在外域,人成了最不值钱的“耗材”。 ……这是她带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浮水星。” 被这声音惊醒,夏乐栎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转头看过去。 商时驹就在一边背靠着舱壁站着,单腿屈起,看起来已经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 完全是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夏乐栎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 商时驹解释:“那个星盗团伙捡到他的地方。不过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这小子失忆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夏乐栎抿了抿唇,低声:“精神力损伤导致的记忆混乱。” 对方绝对不是第一次使用黑钢了。 商时驹还打算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凛。 他一把拽住了夏乐栎往自己这边一扯,抬脚将那边不知何时清醒、想要挟持人质的少年踹了出去。 这一下子完全没收力道,少年撞到墙上又掉下来后半天没爬起来。 商时驹可一点不打算跟对方客气,如果那群星盗是完全不入流的末等角色,那这小子已经是个值得正眼看的对手了,这可跟年龄没什么关系,就凭这小子醒了装晕到他都没看出来这点,就值得警惕了。 商时驹正打算过去警告两句“不想被卸了手脚就老实点”,动作却突然滞了滞。 他刚在把夏乐栎往这边拽的时候,下意识地护住了对方的后脑。 手指插入发丝,而无名指往下的地方却压在了纤白的脖颈上,小指的下缘,白皙细腻的肌肤和麦色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再往下极短的一段距离,被纯白的丝带遮挡。 商时驹视线忍不住凝在了上面,思绪漫无目的的飘散。 她好像很喜欢这种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纯色款式,是偏好呢?还是……太敏.感了…… 贴着后颈的手指忍不住加了些力道,将那块地方的软肉压出了一点凹痕,轻轻摩挲的动作让夏乐栎不自觉地拧了下眉,抬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夏乐栎其实不喜欢在脖子上戴首饰,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 但是奈何这个世界里的人多了一种生理构造,什么都不戴地出门相当于在大街上裸奔。入乡随俗,连项链都没戴过的夏乐栎不得不戴上了choker——相当不舒服。 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是勉强习惯了这个多余的装饰物,但还是不喜欢被人碰脖子。 痒,还难受。 夏乐栎拽了两下,那只手却压在原处纹丝不动。 她正想说什么,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比起去第九域一点点打探情报,不如先去浮水星看看,起码这是条实打实的线索。夫人你觉得呢?” 夏乐栎的注意力被这话拉了走。 她想了下,倒是点头,“也好。” 这姿势有点难受,夏乐栎想要往后退一点,却被对方低头凑得更近。 后颈被牢牢按住,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夏乐栎稍微垂了下眼,就看见黑色打底衫下清晰地显露出背部肌肉起伏的轮廓。 她呼吸稍微急促了点,略微有点走神。 商时驹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原本抓着对方手腕制止的手一点点松了力道,就在夏乐栎忍不住想要仰头吻上去的时候,却听见对方开口,“浮水星是一颗三级的矿星,矿石纯度算不上高,大的星盗团伙看不上。但因为是‘无主’的,常年被流窜的小团伙争夺,要是去的话,必然会和当地势力起冲突。” 突兀地说起了正事,夏乐栎被强行拉回了注意力。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让上头的脑子降了点温,勉强理清了思绪,“你是说、那地方很危险?” 商时驹不置可否地“唔”了声,他目光落在纯白色的丝带上,哑着声开口,“暗中调查和正面与星盗团伙起冲突,价码可是不一样的。赏金猎人拿钱办事,临时加价……也是常有的事……” 他要价也不高。 让他留个“临时标记”怎么样? 浓郁的、烈酒一样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空间,受到另一个alpha信息素的冲击,倒在地上的少年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被这一声提醒,夏乐栎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屋里还有人呢!! 把脑子里的废料倒倒干净,回忆着宋沃所谓的“在星海里自由徜徉”,她禁不住感慨商时驹对赏金猎人这个职业的入戏商度。 推了一把人没推开,夏乐栎干脆横着手臂把通讯器隔在两人中间,诚恳发问:“让宋沃和你谈?” 商时驹:“……” 这个月的第三个。 她深吸口气,问:“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助手:“报告上的原因是‘私人事务’。” 传输进度条加满,“叮”的一声提醒响起,夏乐栎飞快地选中数据进行计算分析,同时开口,“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夏乐栎:“……” 在最后一句“你先放个假,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的不甘心挣扎中,夏乐栎目送了对方离开。 等人走后,她不由地往椅子上一瘫,满脸心累。 ——这糟心的唯精神力等级的世界!!! 出了这么一件事,夏乐栎整个下午的数据分析都在低气压的状态度过。 助手看了几眼,以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小声开口:“今天上午,布罗德教授来过。” 夏乐栎:! 和宋沃的谈话时间持续得并不久,夏乐栎出来的时候,商时驹还有点意外,“这么快?” 夏乐栎抬头看向他,棕褐色的眸子和深褐的发色,懒洋洋靠着墙的站姿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身姿笔挺的样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其实都和平日里迥异,夏乐栎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陌生的形象还是让夏乐栎稍微消了点气。 把对方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她勉强心平气和地点点头。 ——有什么账等回联盟以后再算。 虽然嘴上感慨着夏乐栎出来得快,但是商时驹显然更加效率。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儿搞来的星舰,问过夏乐栎没什么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后,直接带着人登上了舰舱。 星舰离港,一次短距离跃迁之后,刚才的K3星就成了浩瀚星空中的一个小点。 K3星上,等终于收拾好心情的宋沃出来,就看见了了空无一人的大厅。 宋沃:??? 刚才根本没谈完啊!! 行动计划!方案细节!联络方式呢?!一个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合作”?!完全是拐了老婆跑路啊!! 要商时驹说,宋沃想的完全多余。 他可是赏金猎人,接完任务跟雇主有什么瞎哔哔的?真要按着对方的来,等结束后是不是还要他写份行动报告?……啧,果然是联盟作风。 两次跃迁完毕,身后的K3星彻底看不见了,商时驹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他瞥了一眼夏乐栎手上的婚戒,没什么诚意地假惺惺关切,“第九域离联盟核心区有段距离,毕竟是出远门,夫人不用跟你丈夫说一下吗?” 星舰早就切换到了自动驾驶模式,商时驹仍旧一副很忙碌的样子把手搭在操纵杆上。 夏乐栎一抬头,就看见那边自动驾驶的绿色指示灯,再看看专心“操纵”星舰的商时驹。 夏乐栎:“……” 沉默三秒,她冷着声开口,“不需要。” 商时驹愣了下,旋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了点细微的弧度。 “哦,这样啊~” 夏乐栎说服宋沃很简单:“你要怎么解释我突然回联盟这件事?我回去之后又会怎么样?” “要是知道S-35不起作用,科研院本来就不会同意您来外域等您回去之后。”宋沃回答得很快,这本来也不需要过多思考,“上将这边,联盟会尝试新的办法与其接触……”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了。 宋沃其实相当怀疑,顶头上司自我催眠的“赏金猎人”身份,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放飞自我,但是从对方躲着联盟的行为方式来看,如果联盟派人强行接触,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搞不好技术泄露的事没调查清楚,上司先一步“被叛逃”了。 但是宋沃还是很纠结:“可您要是留下,安全根本没法保证。” 以外域的危险性,放一个连精神力都没有的纯研究人员在这里,简直是羊入虎口。 夏乐栎:“昨晚研发部把S-35的设计原理和底层控制代码都发给我了。” 宋沃:根本不行! 真要有什么意外,连精神力有时候都反应不及,那还有时间操作光脑?! “还有——”夏乐栎在宋沃开口之前打断,她表情有点冷淡,但还是开口,“他也在。” 宋沃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嗯?”,就看见对面的人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夏乐栎面无表情地接上,“他总不会一直看着。” 宋沃:“……” 不敢说话.jpg 商时驹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纸张洒开,杯子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狼藉的客厅里站着一个人,保持着略微怪异的环抱姿势。 听到门口的动静,夏乐栎转头看过来。 苍白的脸色让商时驹想起了两人的初遇,但那一次她可没有哭得这么狼狈。 “我能看见他。”她强调似地陈述着。视线相接,那绝望目光又渐渐带上光彩,她近乎恳求地寻求一点点赞同,“他真的在!” ‘……不要直接否认和对抗的患者的幻觉,这可能很加重焦虑和不安。要先确保患者安全,避免他们产生自伤行为……’ 商时驹:“……” “嗯。” 第 49 章 第 49 章 商时驹答应了一声,目光也随之落在周州的方向。 他的表情和反应都很自然,不只是夏乐栎,连周州都愣了一下,那渐渐消散的趋势一下子止住了。 商时驹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夏乐栎一下子放松了的状态判断出情况有所好转。 于是上前一步,简短地,“先把东西收拾了。” 过程中还谨慎地和周州保持着“目光接触”。 毕竟不是真的能看到,“对视”了一会儿周州也就反应过来了。 隐身是个挺常见也挺麻烦的异能,行动组有类似的针对性训练,商时驹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话虽如此,那突然的“差不多可以结束”的感觉也一下子散掉了。 他叹了口气,[抱歉。]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喊的第一声“老大”,像是提醒了什么,其余人纷纷跟着应和。在这此起彼伏的“老大”声中,夏乐栎就是再有什么情绪想要爆发,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去。 但她紧接着就发现另一个惊悚的问题。 ——商时驹居然没有否认。 夏乐栎:“……” 好在商时驹虽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应下,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有理那群人的意思,而是有点感慨地出声,“我本来还以为找错了。” 夏乐栎还不明所以,就见商时驹强行从外部打开了那一台机甲。 商时驹机甲的视觉采集器连接着星舰,那边的影像同步传到了夏乐栎眼前,她也看见了另一台机甲的操作者——那是一个长相能看出稚嫩的少年,夏乐栎甚至不确定对方成没成年——他这会儿半昏迷躺在驾驶台上,肢体不自然地抽搐,口鼻处不断往外渗着血。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星熠”,但想要冲过来的动作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拦住。 商时驹没有管另一边的变故,而是从机甲上跳了下来。 他踩在那个因为被强行打开而变形的驾驶舱外,单手拎这少年的手,强行拆下了对方腕间那个形似光脑的设备。 零件七零八碎地掉了一地,核心的一枚淡蓝色的晶石滚落出来,晶石上黯淡的蓝色忽明忽暗地闪烁,像是电量即将耗竭的电池,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后,终于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是黑钢。 夏乐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鲜血、黑钢、昏迷的人……相似场景触发的回忆让夏乐栎面色陡然惨白下去。 而那一边,少年呛咳了一声,又呕出了一大口血,夏乐栎猛地回神:“带他回星舰!这里有治疗仓!!” 商时驹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身后精神接驳器还没拆下来的机甲突然抬起了机甲臂。钢铁的手臂这么往后一撞,刚刚挣脱了同伴的弗斯就被轻而易举地击飞出去,手中的枪支也跟着脱手。 商时驹缓步上前,挡在路上的诸多星盗纷纷往角落里躲去,生怕自己喘气声大点就被一并收拾了。 商时驹这么毫无阻碍地走到弗斯跟前。 他单脚踩住了对方还打算去够光能枪的手,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商时驹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语气冰凉的警告:“老实点。” 夏乐栎透过机甲的视觉采集器看见这一幕。 她稍微愣了下,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她可没忘对方刚才想干什么。 人群中不知有谁“咕咚”地咽了声口水,商时驹抬眼看过去,声音戛然而止,硕大的星舰一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商时驹视线在这一群歪瓜裂枣里面扫视一圈,硬是没找出一个看着像是技能型人才的,只能开口问,“谁是开星舰的?”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商时驹脚底下瞥去,下一秒争先恐后地在新老大面前展现价值。 “我!是我!!”、“滚!你只会按发射吧?还是无脑盲扫。开星舰的分明是我!”、“说什么瞎话!你们两个知道哪个按钮是左转、哪个是上升吗?”…… 一番唇枪舌战和流氓打架后,修理工格罗凭借着对这艘破烂星舰的了解,被商时驹点名出列。 后者顶着一脸的淤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驾驶台前。 目睹了全商的夏乐栎:“……” 开头像星盗权力交接,结尾完全沦为了混混打架……让人心情有点复杂,总觉得对星盗的印象都被这群人刷新了。 虽然过商非常波折,但是等那群人登上星舰后,夏乐栎还是早早带着医疗设备在星舰入舱入口处等着。 等人一上来就按进治疗仓,直接打包送进医疗室,她自己也跟着这个快速传送通道匆匆而去,连身后那稀稀落落的“大嫂好”都没理会。 商时驹看着那道离开匆忙的身影,忍不住扬着眉笑了笑。 没否认啊…… 他心情实在不错,连对着这一群宛若土包子进中央区的星盗都和颜悦色的,把人带到固定区域后,语气还算不错地警告着,“别乱走。” 一群人顿时收回了四处乱飞的视线,赌咒发誓地保证一定听话。 商时驹随意点点头,又瞥向了人群中的弗斯,后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 关于蓝晶的事,这群人里要是有谁能知道什么,也就是他了…… 其余人不知道商时驹所想,注意到商时驹的视线后,立刻上前表忠心,“老大放心,我们一定帮你看好他!!” 还顺腿踹了一脚,一手“卖前老大”的技术看起来相当熟练。 商时驹对这些话不置可否,但还是无所谓地应了声“好”。 这块区域其实是星舰上的临时拘禁室,就算他们跑也跑不到哪去。 一众星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犯人待遇了,在得到商时驹应允之后,就欢天喜地四散找房间(牢房)去了。 弗斯的“房间”是商时驹亲自挑的,商时驹本来不打算这么早问情报的,却没想到他准备关门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你们是为星熠来的?你们想把他带回去?他会怎么样?” 星熠,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带回去”这个说法可很有意思了…… 商时驹脚步顿了顿,抬眼看了过去。 他没否认这个说法,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他会很好,起码身体状况有保障。你不也看见了吗?” 夏乐栎没法回应什么,她还在发抖。 周州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更歉意更愧疚才对,但是好像什么都没有。 久违的熟悉状态,他平静又冷静地判断出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还在这里。] 他并没有推开夏乐栎,而是轻轻触摸着她的上臂安抚,一边带着她放缓呼吸,一边引导着她主动触摸来进行确认,[你看,你能碰到我。] 商时驹清楚自己在做梦。 虽然自己主动接受的催眠,但被限制的精神力仍旧不甘桎梏地冲击着壁垒,试图在梦境中唤起主人对过往的记忆。这也是商时驹对自己的“失忆”毫无慌张的原因,迟早会想起来、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 只是这次的梦境让人颇为不快。 周围都是面目模糊的人,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连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啊,是那个3S啊”、“这个精神力等级,怪不得”、“不愧是3S”、“毕竟3S么”……模糊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变成混乱又嘈杂的噪音,让人越发心烦意乱。 ——3S、3S的,烦死了!!夏乐栎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没有精神力,和后方之间的沟通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式。 不过,夏乐栎确实有点走神。 她拧着眉,语气不太舒服地低声开口:“好像有人在看我。” 宋沃的话卡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让夏乐栎来这么格格不入的地方肯定很吸引眼球,但是他们这不是在钓鱼吗?要的就是引人注目啊。 宋沃顿了一下,开口安抚,“夫人您放心,这个情报所在联盟的控制之下,里面有我们的人,不会让您受伤的。您身上的S-35系列是军部最新式防护设备,安全性绝对有保障。” 夏乐栎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 虽然不知道宋沃到底怎么跟科研院协商的,居然能让后者松口让她来外域,但她要是有个万一,宋沃的职业生涯绝对完蛋。有着这一层面考虑,对方对她的安危肯定比自己还上心。 夏乐栎只是觉得那些目光让人很不舒服,露骨的、恶意的、带着评估意味打量的。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寻找那一道道视线的源头的时候,那些让人不快的注视突然消失了。 夏乐栎有点疑惑地左右看了看,酒吧中的嘈杂声依旧,刚才那点莫名的不适仿佛只是错觉。 是她神经过敏? 也有可能。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夏乐栎这边沉默了太久,那边宋沃原本信誓旦旦保证的语调也渐渐动摇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我欠考虑了。夫人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出来吧,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总觉得等顶头上司恢复记忆,就今天这事就足够他被抽筋扒皮了。 但要真出了3S叛逃的事,整个联盟都得炸了,军部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压力层层转嫁,最后落到他这个苦逼打工人身上,他也很苦啊! 夏乐栎不知道宋沃这么多内心纠结,说实话,她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了。 毕竟她还是了解自己丈夫的,虽然偶尔皮一下,但是确实正直善良、有同情心,有自己的底线和坚守。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失忆了,也不可能像宋沃说的那样叛逃联盟……她觉得对方完全是在瞎担心。 这些想法转过,夏乐栎还是回答了宋沃的话,“没关系,我还好。” 早点把人接回来也好,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引起注意力啊…… 夏乐栎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吧台旁边。 随着她的动作,又有几道视线跟随而来,但是很快就像是忌惮着什么似的纷纷收回。夏乐栎倒是没察觉这点细微的变化,她这会儿站在吧台前,看着眼前的酒单,陷入沉默。 纷杂重叠的噪声中,突然有一道格外清晰的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遥远的声音像是从星海深处传来,却将眼前万花筒般旋转的画面固定下来,商时驹也终于看清了这次梦境的场景。 似乎是一个研究所,背景中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但是在他眼前却站了一个和他年龄仿佛、好像还要略微小几岁的小姑娘。 她身形已经抽条出少女的样子,但脸颊上还带着点未褪的婴儿肥。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这样子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她努力板起脸来,试图营造出专业的气场。 说实话,有点反效果。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对面的女孩忍不住紧了紧眉。 她抬手推了下眼镜,用触控笔敲了敲前面半透明的光板,语气不太好地重复了一遍,“名字。我总不能叫你3S吧?” 包裹束缚的茧壳突然被人敲裂了,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有一隙光出现。 商时驹听见梦境里的那个人开口,“我叫——□□。” 但和记忆中的那股怔然触动不同,商时驹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气闷。 ——什么嘛!根本没记住啊。 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眼皮掀开。 随着表层意识清醒,梦境中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商时驹盯着上方的睡眠舱舱壁发了会儿呆,“没记住”三个大字在脑子来来回回荡了好几圈。 按理说他都习惯了这种“一觉睡醒,梦里的回忆忘得七七八八”的情况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格外生气。 商时驹盯着那空白的金属板生了半天闷气,他掀开舱壁,准备去训练室活动活动筋骨。 但是等走到外面的回廊上,看见那道透过舷窗往外看的身影时,情绪却一下子平缓下去。他只用了一秒不到就放弃了去训练室的想法,快步往对方身边走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商时驹觉得他最好给心理医生打个电话,该看看脑子的可能不止夏乐栎一个。 但是停顿了片刻,他却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桥头的那个案子,有照片吗?不是现场,是附近的巷子,嫌疑人出来的路……” 商时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 就是因为监控是坏的,后面找人才那么困难,还是根据夏乐栎口述的特征。 不过说起口述来—— 他话锋一转:“那天的询问记录给我……不要笔录,要录音原版。” 一开始,他的确觉得是“因为脑子有毛病”。 但单纯的脑子有毛病、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第 50 章 第 50 章 夏乐栎睡不着。 只要一阖眼,白天的那一幕就在眼前重放,她不得不把目光转过去,确认周州还在。 但是即便看到了,更多的细节问题又浮上心头:他身影是不是比之前浅了一点了?边缘轮廓有没有变得模糊? 夏乐栎知道自己这是神经过敏,但是任谁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安心睡着啊! 反复几次之后,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道身影往前飘了几步,毫无重量地落到了床头。 夏乐栎怔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周州,保持着视线接触,试探地一点点伸出手。抬起的手臂轻轻碰触了对方身侧。并没有肢体接触的实感,但在她的感知里、确确实实“碰到了什么”。 夏乐栎正看窗外的星海,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好看吗?” 因为对方走过来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夏乐栎倒是没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 舷窗之外,星星的光芒透过遥远的不知几次跃迁才能达到的距离被眼睛捕捉,透过瞳眸倒映在眼底,神经再将这信号传到大脑之中,在意识层面被解析成了一幅璀璨星河的美丽图景。 “好看。”门被啪嗒一声打开,夏乐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进去按在了门上。 刚刚打开的门扉在身后阖上,炙热的吻落下来,颈后的手掌略显粗暴的揉按,没几下就把颈上的系带扯了下来。 夏乐栎喘着气想摘眼镜,刚刚碰到就被按住了手腕。 勾缠的唇舌退出了点,潮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摘。” 夏乐栎思绪模糊了一下,却有点想骂人。 都失忆了,这癖.好居然还没有改!亲的时候会碰到啊…… 被蹭得散落的头发被往一侧撩起,含吻从耳侧一点点往后颈上落,夏乐栎含糊地警告了一句“不许咬”,手也在对方身上摸索着去解衬衫扣子,醉酒的手指不太灵活,解了几下没有解开,就变成了胡乱地扯。 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困境,商时驹空出手来帮了个忙,崩掉的纽扣滚落一边,衬衫也被团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商时驹想要再覆过来,却被一只手抵在了肩侧锁骨的地方。 夏乐栎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上次酒店的时候被毛巾挡住了没看见,今天再看才注意到,商时驹肩膀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刺青。 “赏金猎人的纹章。”察觉了夏乐栎的兴趣,商时驹解释了一句,低哑的笑意在耳畔带出了阵阵热气,他轻声接上,“他身上没有吧?我记得,联盟规矩很多。” 因为酒精运转迟缓的脑子一时都有点打结,夏乐栎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是指谁。 商时驹倒是接着问:“喜欢吗?” 夏乐栎摇摇头。 她对这东西没有特殊偏好。 不过…… 夏乐栎努力尝试和商时驹的脑回路接轨,“他……应该挺喜欢的。” 都失忆了,还对联盟的禁止事项念念不忘,趁着机会给自己搞一个,应该是特别喜欢了。 “有点品味。”商时驹短促地笑了一声,夏乐栎总觉得那笑声有点冷。他又接着问,“还有别的喜欢的吗?” 夏乐栎茫然回视。 商时驹挑了挑唇,摩挲着手感细腻的后颈,非常“好心”地帮忙缩小了答案范围:“我是说‘姿势’,他有什么喜欢的姿势吗?” 见夏乐栎真的一副蹙眉沉思、认真回忆的样子,商时驹都要气笑了。 “没关系,慢慢想,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这显得有点阴恻恻的语调落下,夏乐栎被打横抱起,三两步带到了床边扔了上去。健硕的身躯压了上来,夏乐栎却屈起膝盖抵住了人。 商时驹动作停顿了片刻,就见夏乐栎一脸严肃地强调:“不喜欢。” 商时驹这下子是真的要冷笑了。 他觉得对方最好搞搞清楚状况! 但却听夏乐栎接着,“我不喜欢。” 夏乐栎看着外面的星空,给出了一个公平公允的评价。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两人现在应该正在蜜月旅途中,夏乐栎或许有闲心欣赏一下外面的漂亮景色,不过现在她只关心一个问题,“咱们什么时候能到第九域?” 星舰的舰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夏乐栎的第一反应是遇到风暴流了。 她匆匆赶往驾驶室,商时驹早就在里面,看见过来的夏乐栎笑了下,“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去找你呢。” 夏乐栎刚想问发生了什么,舰身突然一个45度倾斜,重力系统当然是和舰身同步反应的,但是夏乐栎却没有经历过类似训练,大脑一阵无法适应的眩晕,差点栽倒在地。 摔下去之前,被人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商时驹把夏乐栎抱到了驾驶座位上,顺便系好了固定带。 星舰还在颠簸着旋转,大脑的认知和舰身稳定的重力系统相悖,夏乐栎坐在座位上都一阵眩晕,商时驹倒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他抬手在眼前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原本的控制台向两侧打开,露出了下面看起来更加精密复杂,但绝对不是普通星舰驾驶的操作台。 商时驹只指着其中一个按钮,交代了一句“有问题按这个”,就脚步匆匆想往外走。 夏乐栎头昏脑涨,但还是下意识拽住了人:“你干什么去?!” 商时驹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 他轻轻抓着夏乐栎的手背放开,温声,“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夏乐栎:……你倒是说清楚现在什么情况啊!! 夏乐栎很快就知道商时驹是干什么去的了。 眼前的屏幕被大大小小切割成很多块,夏乐栎一阵眼花缭乱,但眼睛还是凭着本能锁定了画面在不断变化的那一块区域,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机甲上传回来的画面:商时驹驾驶机甲出去了。 另一边,那艘被逼近的混搭星舰上也是一阵手忙脚乱。 有人忍不住大声质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是中央区来的冤大头吗?!” “这这、这……很正常吧!中央区的那些大少爷大小姐出门都是带保镖的,怎么可能自己就出来了?!” 倒是有人大着胆子,“才一台机甲而已,怕什么!” 这人显然是负责操作攻击的那一位,说着话呢,星舰个火力倾泻而出。 能量的冲击映亮了星空,这艘破烂星舰的供能系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声,但火力覆盖带来的安全感让舰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可等攻击带来的光污染散去,那台簇新的机甲连点擦伤都没有。 星舰上众人:“……” 许久,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不愧是联盟的机甲。” 到底是机甲还是里面的驾驶人,这实在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但是他们还是情愿认为是前者,起码技能点在防御点上,感觉起来更安全。 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后,有人禁不住小声提议:“今天可能不适合开张,我们还是……” 没说完的话在弗斯冷冰冰的注视下渐渐消音,出声的人讷讷叫了声“老大”就低头当鹌鹑了。 弗斯痛心疾首。 ——和这么一群废物点心在一起,他什么时候能成为八域的人上人上! 懒得理这一群废物,他拍了拍旁边的少年,“星熠。” 不就是机甲吗?他们这里也有!! 少年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出舱口走去。 商时驹到显得很悠哉:“夫人也太心急了。” 他这么说着,又往前走近了几步,这其实有点越过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了,但夏乐栎没什么感觉……她也很难有什么感觉。 商时驹试探性地抬手,夏乐栎在他手臂抬起来之前,就自然往侧边挪了两步,给他让开了位置。 商时驹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有时候真看不出来这位夫人是无意的,还是有心为之。 要真是后者……他承认,他被勾得有点找不着北了。 明明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但是对他越界的举动却报以默许的态度,但他想要真的打破那条线的时候,又被冷冰冰地拉开距离。 若即若离的,让人心底仿佛有小虫子在爬。 就像是现在这样,商时驹轻轻磨了磨后槽牙,才压下了那到喉间的痒意。 去异监局和周州家顺路,夏乐栎也没拒绝商时驹送。 只是出门的时候遇到点意外,都快走到小区门口了,商时驹发现没带车钥匙。他让夏乐栎自己先往前走,自己折返回去拿。 还没进门,倒是先遇到了白姨。 后者像是匆匆赶下来,上来就半是责备地,“驹驹你咋能这样呢?人家姑娘在你这儿过了一夜,你就叫人家自己回去?” 商时驹刚想解释,白姨就已经一摆手,“你这孩子咋不懂事?晚上是一档子事,白天又另一档子事。你这么着,人家姑娘说不定心里怎么委屈呢。” 商时驹:“什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白姨明示,“我刚在楼上看着呢,那小姑娘一路打了好几个哈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商时驹拧了下眉,“那是——” “行了,不用解释,都是那会儿过来的,年轻人的事我也懂。你晚上闹人家就闹人家,白天多少给我体贴着点。”看商时驹还僵站着不动,白姨恨铁不成钢地把人往外推,“怎么就这么拙呢?快去送送。你说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跟小周学着点,哄个小姑娘都不会。” 商时驹:“……” 突然有种熟悉的、替周州背锅的糟心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 51 章 第 51 章(看作话) 夏乐栎一回去就打开了电脑,在一整个上午的忙忙碌碌之后,终于修出的一张成品照片。 虽然一早就猜到夏乐栎想干什么,又旁观了整个修图过程,但是最后的成品出来的时候,周州还是有片刻恍惚。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盛开的花枝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是游轮上的照片。 既然被选为情侣活动打卡点,花房本身就是西蒙号的拍照地之一,活动后续也有挑选照片的一环。虽然因为种种意外,夏乐栎最后“选照片”环节完全没能成行,主办方还是通过邮箱把过程中照片发过来了。 只不过现在,原本对着花丛微笑女人身旁多了一道青年的身影。 明明是后加上去的,但是却非常和谐。 不单单是因为修图上的调整,周州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就站在那里。 周州突然被叫起来还有点懵,但听到消息瞬间就清醒过来。 他开口便问:“怎么回事?!” 这次奉诏讨贼、平定叛乱,息州那边才是主力,周州这边充其量算是干扰敌方的偏师,所以先前安恭义才敢那么毫不掩饰地克扣禹州这边军资。问就是优先供应息州,周州还真没话说。 副将:“节帅突发旧疾,已经卧病数日。” 周州脸色微变。客厅。 夏乐栎刚把杯子放在饮水机的凉水座上,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她妈的声音,“大冬天的,别老喝些凉的。” 夏乐栎:“……”曾经风靡的春晚都快成了时代的眼泪了,但是因为夏奶奶的坚持,家里还放着它当背景音。 往年是当背景音的,但是这一次因为冷战的缘故,夏乐栎连手机都不想拿出来、假装认真地看春晚。 但紧接着,夏乐栎就发现,自己是“假装认真”,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真的很认真。 夏乐栎:“……” 更生气了啊! 她起来就要走开。 刚刚有动作,就听夏奶奶开口,“栎栎这就回房间了啊?” 夏乐栎愣了一下。 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睛落了过来,话中带着不太明显的挽留意味。 夏乐栎偏头往旁边看了看,爸妈都在各自低头看着手机,要么给同事给朋友编辑拜年消息、要么忙里偷闲刷会儿短视频,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对话。认真看电视屏幕的只有奶奶一个,也或许奶奶也没有认真再看。 夏乐栎突然有点明白,奶奶并不是坚持看春晚,而是想要有人陪着她一起看春晚……就像是爷爷还在的时候一样。 夏乐栎顿了一下,解释,“没,我去倒杯水。” 夏奶奶一下子笑了,“哎呀,我来我来。栎栎就喝水?饺子汤要不要啊?” “要~” “……” “……” 夏乐栎发现,春晚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聊,特别是一边看,一边听着奶奶讲“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恍惚有种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好多年前的感觉。 等春节的倒计时响起,对着手机忙忙碌碌的夏爸夏妈也抽出些空闲,抬起头来。 “妈过年好!”/“妈过年好!” “奶奶过年好!” 夏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都好、都好!” 又拿出了给夏乐栎的压岁红包。 夏乐栎又和爸妈问了好。 得到红包x2(手机转账版)。 忙碌完这一系列年节惯例后,夏乐栎抬头往外看。 窗外有烟花腾空,在黑暗中绽起了明亮的焰色,短暂的盛放后又倏忽坠落,但很快就有下一个接上。 夏乐栎顿了一下,到底在心底小声说了句,[过年好。] [过年好!] 周州本来看着那烟花若有所思,但听到夏乐栎的话后,立刻回神。 他回得很快,紧接着又接上,[你不生气了?] 夏乐栎被噎了一下。 怎么仿佛她很小肚鸡肠的样子?明明是这个人太讨人嫌了吧?! 大过年的,夏乐栎决定不和这人一般计较了,她宽宏大量地把事情翻了篇,总算有机会问起对面的战事情况。 但看周州这还有闲心过来招人嫌的样子,情况应该挺好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州态度轻松地表示一切顺利。 还不等夏乐栎再仔细问问,就听见旁边就传来一阵音量很大的夕阳红音乐,是夏奶奶的手机。 老年人对这种智能设备不太熟悉,夏奶奶用一种让夏乐栎看着都担心的力道狠戳了几下手机屏幕,纳闷:“栎栎你过来看看,怎么不出声啊?也看不见人。” 夏乐栎凑了过去。 周州已经被夏乐栎解释过手机的用途,但这还是第一次实际看到视频电话。 开启状态的前置摄像拍摄到了少女清丽面孔,扎高的丸子头旁边是两个映着新年喜庆氛围的红色绒球,几缕碎发顺着额角的弧度落在鬓边,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周州还没看清,就见那画面骤然缩小到一边,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的脸。 夏乐栎熟门熟路地问好:“姑姑过年好!” 夏奶奶的手机都是默认设置,估计老太太刚才接视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把扬声器给关了、又把自己这边的视频切换成了主画面,这才有了“不出声”“也看不见人”的说法。 对面的夏姑姑一脸惊喜,“是栎栎啊!过年好~这孩子、越大越漂亮了,果然是大城市养人,昕昕、昕昕快过来看你姐,我可跟你说……” 夏乐栎眼皮一跳,“姑!奶奶等着和你说话呢。” 她要是刘昕昕,栎直恨死这个表姐了。夏姑姑栎直在不遗余力地破坏她的人际关系。 周州目光落在右下角缩小显示的画面上。 少女原本轻轻弯起的杏眼瞪圆,嘴唇也略微抿起,整个人都显出些紧绷的神态。 他低声:[确实……] 挺漂亮的。 [什么?] 终于把手机递还给夏奶奶、大松口气的夏乐栎模糊听到点声音,不由问了一句。 周州骤然回神,[没什么。] 夏乐栎:明显有什么吧! 还不等她追问清楚,那道意识骤然中断。 周州离开了。 夏乐栎:? 她愣了一下,回神才意识到:也差不多。周州可在这儿看了一整个春晚,他那边是大白天的,又不是睡觉的点,什么时候离开都很正常。 只是夏乐栎抬手摸了摸有点痒的嗓子,心下纳闷。 奇怪,刚才说话太大声了吗? 她应该没弄出什么声音吧? 说实话,夏乐栎至今没弄明白她妈到底怎么精准地锁定她的位置和行动的。 她动作稍微顿下,但紧接着就在那一连串哆哆剁菜声中,提高音量扬声应了一句“好”,同时自然而然地拨开了蓝色接水口。 喝热水?怎么可能? 没有在暖气房里吃雪糕已经是她对这个家最大的尊重了。 事实证明,说谎是要遭到报应的,夏乐栎刚刚把杯子端起来,就听见一个说不上熟悉,但绝对印象深刻的声音——[这是什么?] 夏乐栎手一抖,杯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伴随着这“咣当”的一下声响,厨房的声音一停,夏母匆匆出来,急着声问,“怎么了?” 看了这一地碎片,她先是急着看夏乐栎,问:“手没事吧?划着没?” 夏乐栎表情勉强地摇了摇头。 她想要说什么,但在对面亲妈明显过度紧张的神情下,又咽下去:要是这会儿说了,绝对会演变成家庭大事件。 夏乐栎顿了一下,佯作自然地开口,“我把碎片清理一下。” 却被夏母赶苍蝇似地往旁边赶去,“去去去,添什么乱呢?一边呆着去。” 夏乐栎:“……” 在名为“帮忙”,实则“碍手碍脚”地协助完亲妈处理了自己造成的残局之后,夏乐栎端着一杯崭新的、冒着热气的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心不在焉地把杯子往旁边一放,摇晃着鼠标打断电脑休眠,打开搜索引擎。 在对着键盘表情凝重地思索了一会儿后,夏乐栎深吸了口气,抖着手键入了关键词“精神分裂的自我诊断”。 她之前也查了一点内容,得到了一堆类似于“听觉幻象”“内心言语”“布罗卡氏区”之类的专业术语,但这些描述都和她自己似乎都不那么相符合。倒是无意间瞥到的一句“精神分裂的感知觉障碍表现”让她心底一突,晚上辗转了好久。 ……不会那么惨吧? 在刚才的那句询问之后,那声音就没再出声,但是夏乐栎就是有种“他还没走的”感觉,证据之一就是现在胸腔中翻涌的压都压不下去的情绪。 明明这么凝重严肃的时候,心底却莫名有一种又疑惑又好奇还跃跃欲试的探索欲。 ——就不能让人好好沉重一下吗?! 夏乐栎强行忍耐了一会儿,但是对方好似浑然不觉,随着页面的跳转,那惊异好奇的情绪越发充溢胸腔。明明屏幕上每一行字都是沉重的病理性描述,但是夏乐栎这会儿满心都是“哇”“哦”之类的感叹词情绪。 在对方再度开口询问“什么叫‘病因未明的重性精神病’”时,夏乐栎终于绷不住了,她哽着声指责,“你别太过分了!” 周州:??? 他干什么了?他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 不单单是安思范突发旧疾这件事,而是对方卧病这消息都传到他这里来了。息州那一路当然也有能暂代领兵的将领,但是主帅卧病、动摇的是军心。 周州:“大哥怎么说?” 周州口中的“大哥”指的是安恒德,后者是跟随安思范最早,也是他麾下最年长的义子,性格敦厚持重、一向很能服众。如今安思范卧病,军中应当是对方暂代事务。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副将给出的回答却并不乐观,“息州情势不佳、节帅的身体也需要修养,安将军的意思是暂回朔州休整、以图来日。” 这就是撤军的意思了。 周州跟这位大哥的关系还不错,对方这会儿特地来知会他一声,就是免得主力撤退,周州在禹州被人包了饺子。 副将也明白对方意思,不由问:“咱们要撤吗?” 周州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沉着声:“不能撤。” 这倒不是考虑到下诏讨贼的顺帝怎么样。反正这位陛下都是跑路的熟练工了,从洛都到凤城再到上阳、总有愿意接驾的冤大头,但周州现在考虑的是别的。 他咬着牙:“我要是撤了,这次的屎盆子绝对扣在我头上了!” 朔州现在可是安恭义掌事,趁着安思范卧病的机会治他个战事不力,赶在安思范好起来之前先斩后奏“军法处置”……这事安恭义又不是没干过。 周州这么一说,副将也意识到问题,不由面露难色。 说话间,周州已经走到了一旁的舆图前。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缓声开口,“弃禹定,取锦平。” 副将错愕,“将军的意思是……” 周州扯着唇笑了下,眉宇间一派锋利的锐气,“既然退是退不了,不如干脆干票大的!” 捣了孙成举那厮的大本营。 周州这会儿的情绪挺平静的。 厮杀的热血冷却下来,连夜未眠的疲倦涌上,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抬手挡了挡有点刺眼的晨光。指隙的光影落入眼中,周州略微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来:那边该是除夕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抬脚往自己暂歇的房里走去,对着门口的亲兵吩咐,“你们守着,我睡会儿。” * 陈显卡着点打卡下班,没想到会看见这情况。 要是搁在一天以前,他肯定记住时间地点,再悄悄路过,等下次见商时驹时候翻出来使劲调侃几句。 但现在嘛~ 他有点恍惚。 “陈哥,你不走啊?” 背后的声音挺熟悉的,是调查组那边的余项。 要是以前陈显肯定随便扯个理由躲开了,但是这次、他一把薅住了人。 余项不解:“陈哥?” 他顺着陈显的示意往那边看,才刚认出人来,就听旁边一句沉重的,“你的‘嫂子’,是哪个嫂子?” 余项:……? 第 52 章 第 52 章 虽然被商时驹突然抬头吓了一跳,但夏乐栎飞快镇定下来。 冷静点,不过是拍照被抓包了而已。 虽然看起来像是要挨揍的样子,但那可是时驹哥! 夏乐栎深吸口气,强行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 但她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找好借口),相机就被拿走了。 商时驹拎着相机转了个圈,因为脖子上的挂带的缘故,夏乐栎被迫往前靠近了一点。 ——太近了! 息州。周州这会儿正带兵追击孙成举残部。 孙成举追得狼狈逃窜,这会儿只想破口大骂:到底是那个废物刺探来的情报?!说是周州和如今留守朔州的安恭义不合,后者必定要给周州使绊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周州再怎么天纵奇才、将星入世,军资受阻、一样守不住禹定。 那姓周的守禹定吗?他根本没守,直奔着他的锦平来了!! 这么想想,恐怕息州那边的消息,安思范老贼的病也是装的,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孙成举越发咬牙,可是看看身边神情惶惶的残部,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定了定神,对着左右下令道:“不能再退了!整兵、准备迎击!” 身侧的将领却面露迟疑之色。 孙成举当即就要骂人,但是念及如今的形势,到底还是忍住了,压着气道:“那周小儿惯当先锋,如今他虽来势汹汹,到底人数寡少,能以力克之……不现在冲了他的阵,难不成真的等安思范大军压过来吗?!” 说到最后,声调拔高得都有些破音。 眼见着主帅都要抽刀了,那将领忙领命而去。夏乐栎最后也没和爸妈说那天自己在飞机上的诡异经历。 因为从机场出来之后,那道莫名的声音就没再出现。 夏乐栎乐观地想着:说不定只是意外呢。孙成举那边的变动也传到了周州这里,周州微微沉吟了一下,出声叫了停,“差不多行了,先别追了。” 这一路疾行过来、兵疲马倦的,早就战力减损了大半,也就是打孙成军一个措手不及,对面摸不清形式不敢硬抗。但要真的正面对上,他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副将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却拧了拧眉,迟疑:“万一被发现不对……” 他们这点人,也就是趁势追击、让对方心生畏惧,这才把人撵着跑。等一停下来,那边冷静想想,很容易就发现不对,到时候他们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能坐到一方节度使的位置上,孙成举也不是傻子。 周州哼笑,“放心。那姓孙的能反应过来,他手下的兵可不一定听他的。” 事实确实如周州预料的,孙成举察觉周州这边露出疲势,立刻就猜到对方人数不多。 可他刚刚心生喜意,准备勒令回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成阵势的部众一下溃散了——被追得走投无路,当然愿意反戈一击,可是现在敌人都不追了,他们干什么去自讨苦吃? 孙成举再怎么有心打回去,也没法唤起一支毫无战意的大军,只得咬牙退去。 一夜之间,锦平易主。 但是周州手底下的人不多,只控制住城内几个关键所在,其他地方就任由他们自去了。城里的豪族也不是傻子,见此情况,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于是天色刚明,周州就收到赴宴的邀约。 周州扫了两眼,就把那帖子往旁边一扔,不客气地开口:“大清早的,赴个屁的宴!” 宴无好宴,试探的意思都摆在脸上了。 先是长途奔袭又是连夜接战,好不容易稍微喘口气了,又得应付这些人。 周州身上的低气压栎直肉眼可见,带着昨夜厮杀后未散的血气,整个人都显得阴森森的。 正巧这会儿副将引着一个中年文人前来,一进来就见周州这一副索命的怨鬼样儿,不由脚步一顿。 他身侧那人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情形,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常色。 副将尴尬地“咳”了一声……好几声,才勉强拉过周州的注意力。 周州原本有气无力瞥过去目光在落到副将身侧的人时略略愣了一下,“你不是……?” 那人适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节帅吩咐某静候于此,待周将军佳音。” 这人是安思范安插在锦平城内的内应。 周州本来就对这人有点印象,再加上副将赵敦益为人一向谨慎,既是他带着人过来,必定是已经查验过身份了,这会儿便没再多此一举地问询些什么,而是松口气问道:“义父没事了?” 既然还有精力能做出这些安排,想来情况不错。 周州是真的大松口气,若是没有大军接应,他这锦平城就是打下来也守不了几天。 对面那人回:“得知周将军捣敌咽喉的骁勇之举,节帅甚为欣悦。大喜之下,病势不药自去。” 来人对周州解说了一番锦平城内的情况,又告知息州那边大军动向,对现在情况有数的周州总算眉头稍展,不复先前那怨气森森的模样了。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杜彦之注意到桌边的帖子,“这是?” 周州瞥了一眼,不在意道:“是王家还是钱家送来的宴帖。” 杜彦之:“城东的吴氏?” 周州这才“哦”了一声,杜彦之还待开口说什么,周州已经把帖子往旁边亲兵手里一塞,径直吩咐,“让他们等着罢。” 亲兵一点没耽搁地领命而去,本还想说什么的杜彦之:“……” 城东的吴家是东淄吴氏的旁支,其宗族庞大、不仅仅影响锦平一地,能打好关系还是打好关系的好。况且就算不想那么远,和吴氏交好,对控制城中情况也有好处。 杜彦之这么想着,看看上首的周州,到底没说什么。 就周州这态度,真的赴了宴,是结交还是结仇真的不好说。 这边,周州吩咐完了,又瞥了杜彦之一眼。 后者被看得一愣,但到底是能当卧底的人才,立刻就明白了周州的意思,会意地拱了拱手,“将军既无要事,在下便先行告退。” 杜彦之走后,副将纳闷地看着周州,“你有事?” 赶人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能被送来锦平当内应,这人可是节帅心腹,周州的身份倒也不至于讨好,但是客气点总是没错的。结果他可倒好,连杯茶都没让喝,直接赶人了。 周州半点不停地“嗯”了声,非常干脆地给出回答:“睡觉!” 副将:“啊?!” 大清早的,睡什么觉啊? 周州可半点不觉得有问题。 ——当然要睡觉! 果然,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夏乐栎是被胃里的饱腹感拉回心神的。 她看着自己那走神间还在“无意识”夹菜的手,懵了一下。 三秒后,她强行按住了还想往前伸手,郑重把筷子放在碗上,“我吃饱了。” 章琪下意识地开口劝,“不再吃点?” 才刚说完,就看着夏乐栎身前的空碗,和那个方向少了一大半的菜。她不由一顿。 卡了好半天,章琪才再度开口,“……行了,你去玩吧。” 这孩子,真是在学校饿坏了。 顿了下,又提要求,“别回屋就坐那儿不动了,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夏乐栎心不在焉地“嗯嗯”应声,眼睛还盯在桌上的空碗上。 她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犹豫着出声,“妈,有同学叫我玩儿,我下午出去一趟。” 章琪有点诧异地看向夏乐栎,没想到一向不爱出门的女儿居然主动要求出去。 不过想想对方高中的朋友都半年没见了,想见见面也正常。 “好,早点回来。”想着,章琪没太在意地随口应下,又问,“钱够用吗?不够妈妈给你转。” “够……”夏乐栎顿了一下,改口,“还是给我转点吧。” 虽然爸妈学期中给的生活费还有余裕,但她也不知道去精神科看病要花多少钱。 有备无患吧。 长久离家后的第一天回来,夏乐栎受到了爸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喝口水都恨不得送到嘴边的那种。 说实话,这过于浓厚的爱意让人有点难以忍受,夏乐栎的十分感动地受用了一会儿,不得不找了个理由躲到了屋里——她爸妈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她有没有交男朋友了…… 在父母那理所当然的认知里,仿佛学习相关的任务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彻底结束,人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对此,期末复习得差点猝死的夏乐栎有话要说。 夏乐栎回屋在室友群里吐槽了一下这事,果不其然地得到了一系列共鸣回应。 室友群里的四人闲拉家常地聊了会归家感受,扯了一会儿后,话题自然而然地结束。夏乐栎也收起了手机,拿出了自己的数位板。 略显粗糙的线稿在笔下缓缓勾勒出人物的雏形,夏乐栎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却喝了个空。 她一愣回神,发现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体都变得僵硬,夏乐栎抬起手臂做了个舒展,端着水杯出去接水。 孙成举见此情况,总算气顺了点。 他勒停马缰,眯着眼睛往后看,眼底凶光闪烁。那姓周的小儿不给他活路,也别怪他和人拼个鱼死网破。 安思范身体抱恙这件事其实出征路上就有显露,但是大军出征并不是件小事,就此班师显然不现实,故而安思范一直有意压着消息,只是到底没能藏住。 泄露军情的那人当然已经被处置了,但是息州战况本就焦灼,这消息一出,士气散去、己方立刻就陷入了劣势。安思范本就人在病中,被这消息气得够呛,病又生生地重了几分,这才是真的病况凶险。 安恒德也是因此有退兵之意。 一时成败只是小事,主帅要是这么病故,朔州才会彻底陷入乱局。 想想现在朔州的情况,难不成真的让安恭义那一介小人掌事吗?! 安思范醒后,听到安恒德决定后,当即把人臭骂了一顿。 正巧这会儿禹定的回信送来,安思范沉着脸看后,却是表情一霁。 少顷,竟是忍不住拊掌大笑,“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家儿郎!有我当年风范!!” 安恒德目光落在被安思范放在一边的信上,飞快扫过几眼,却是眉头拧起。 ——栎直胡来! 这种人渣确实该从物理层面上被抹消。 好在最后案子解决了,被拐的孩子被各自送回了家,打破限制后、嫌疑人的异能效果也被消除。 递交报告上是这样,但……如果被拐的不单单是儿童呢? 商时驹盯着报告落款上端正雅丽的“周州”两个字的签字,陷入沉思。 脑子里面一下子冒出好几个画面。 比如说,第一天在周州家里见到的,她好像穿着周州的衣服,之后的衣服似乎都是新买的,手机“丢”了很正常,但个人通讯录是空的,之后也没加什么联系人,除了那段“恋爱经历”再没提过任何过去的事,基本认知好像也有点问题…… 越想越刑。 突然有点想拿手铐。 第 53 章 第 53 章 陈显那天好不容易把余项支开。 骤然得知“真相”,他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觉得商时驹这事做得确实不是很地道,另一方面……居然有人敢撬那个周州墙角。 ——不愧是商时驹! 是他愿意叫声“哥”的程度。 陈显本来觉得他得好好缓缓,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在档案室看见了人。 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 夏乐栎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被周州评价为“很没意思”的吴家人也在讨论他。 因为有先前吴恪的提点,吴仁辅在宴上也有留心,他确实承认对方的见识可能不一般,但是当吴恪提起“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尚在闺中”的时候,吴仁辅还是下意识露出了拒绝的神色。 吴仁辅承认,那小子或许是有些来历。 但不管这人曾经的身份如何,如今不过是安思范麾下了一个将领罢了,配他吴家的女儿……安思范的亲儿子还差不多。 态度这么明显,吴恪自是看出来了。 他也无强求的意思,只淡淡地瞥了人一眼,就不再提了。 吴恪这反应,反倒让吴仁辅心底刺挠起来。 他静默了一会儿,到底嗫嚅着开口给自己解释,“族叔的话侄子自是听的,只是……我这小女儿容色出众,又自小被我娇宠,我实在是盼她嫁个好人家。” 这是想攀高枝呢。另一边。 从机场出来的路上。A大,女生宿舍三栋401。 “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想死我了!” 欧阳艺说着,就要抱过来。 夏乐栎当然也很想念对方。 她这一个寒假过得跌宕起伏、再回学校都恍若隔世,看见几位室友当然也倍感思念。 不过她实在没办法表现得像欧阳艺一样外放。 性格使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过了“久别重逢”的窗口期——夏乐栎是比报到日早了半天返校,而欧阳艺因为家里的一些意外请假了两天半,卡着开课的时间到校——差了近三天,再有什么离别之情也冷却下来了。 但毕竟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夏乐栎还是很配合地做出了回应拥抱的姿势。 变故发生在将要抱上的一瞬间,夏乐栎察觉异样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矮身,从对方的臂弯下绕过,后退半步,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察觉到手腕上意图扭转的动作,夏乐栎心底一突,她终于反应过来,脑内栎直惊声尖叫地叫了“停!”,崩溃质问,[你干什么啊?!!] 周州也回神,[抱歉,顺手……] 他一过来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贴过来,可不就是顺手吗? 夏乐栎噎了一下,就在她满脑门子官司想着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却见欧阳艺半点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甚至还眼睛一亮地“嚯”了声,“不错啊!你这个寒假练过啊?” 夏乐栎:“……” 多亏欧阳艺是个缺心眼(无贬义)。 她松了口气,含糊答:“学了一点点。” 欧阳艺还想接着追问,寝室门被推开。 冯歆悦拎着水壶进来,看见里面的场景一愣,“欧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欧阳艺示意了一下自己还没放下的行周箱,准备故技重施,给冯歆悦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却被寝室长冷漠无情地躲开了。 冯歆悦:“你快看看你的课表吧?被刷下去多少课?” 欧阳艺一脸so sad的表情让开,到底老老实实放下行周箱,拿出笔记本电脑登录教务网。 几分钟后,她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篮球课!” 正巧这会儿401的最后一位成员也回来。 叶竺妍一边推门进,一边问:“什么篮球课?欧阳你篮球课选上了?” 话没说完,对上了后者怨念的眼神。 叶竺妍:“……” 好吧,她知道了。 “不过说起篮球课来,我记得……” 叶竺妍像是想起什么来,这么说着,将目光转向夏乐栎,夏乐栎回了个苦笑。 选课真是一门玄学。想上的人被刷下去,用来保底的偏偏中选了。 夏乐栎对篮球的了解,仅限于球飞过来的时候抱头蹲下……也不知道期末考的时候怎么办。 欧阳艺倒是很快调整好心情,对着夏乐栎大包大揽,“放心,到时候我教你。” 夏乐栎:“谢谢啦。” 说实话,她不抱什么希望。要是这种事教能教会的话,她也不至于四肢不协调这么多年了。 脑海里的声音适时开口,[什么篮球课?] 是周州的询问。 夏乐栎不知道周州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但这确实是上次之后对方第一次过来。又因为一开始的惊险,夏乐栎都没有闲心尴尬,等回过神来,好像就把那事揭过去了。 夏乐栎暗自松了口气,但是关于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开口,[等到时候上课,你就知道了。] 毕竟现在她来科普,也只能干巴巴地给出“用手拍的球”这五个字栎介,嗯……或许还可以加上一句“竞技体育”。 夏母看着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包子,人已经侧头靠在车窗上睡着的女儿,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 她到底还是从夏乐栎手里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包子接过来,又在后视镜上和夏父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声音关小点。” 后者会意地调低了车载音乐的声音。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高速平坦的大道上,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吴恪又瞧了人一眼。夏乐栎当然不知道后面这短暂的对话。 在大脑终于恢复运作,彻底理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后,她陷入了另一种懵圈之中。然而,她紧接着就感受到,车厢四下似有若无的视线投了过来。 夏乐栎:“……” 她默默地把围巾又拉高一点,遮住了大半张脸。 ——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栎直糟透了!QAQ~ 如站针毡地忍耐了几分钟后,终于到了下一站的停靠点,夏乐栎逃也似的下了车。 这当然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地,但是她这会儿也无心去关注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了。夏乐栎自问,自己就算再分裂出几个人格,也没办法做到这么精准的、毫不费力、堪称动作轻巧地卸掉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 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是她可能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己身上发生了玄学事件”的可能性了。 维持了十八年的唯物世界观被打破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夏乐栎就近找了张看起来干净的公园长椅,再次确定围巾足够挡住面部特征,又拿出了耳机接到了手机上。再三检查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的、正在打电话的路人,又不至于被熟人认出来之后,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地小声:“咱们来聊一聊吧。” 没人应答。周州开口就说了一堆问题,似乎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夏乐栎一开始还有点懵,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态度。 不过周州很快就止了声,夏乐栎尚且疑惑间,就听对方讲条件道,[你先去吃饭。] 夏乐栎:……呵。 她很果断地无视了这条提议。 开什么玩笑?照周州那个吃法,她再吃两天就要进医院催吐了。 夏乐栎当机立断地切换了学校网络,登录某知名数据库,键入关键词搜索论文。 《国内铠甲考》《历代铠甲演变史》《历代铠甲材料优劣分析》…… 脑海里的声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四周只有冬日里的冷风扫过光秃秃树枝的窸窣声,安静得有点诡异。 夏乐栎正处于世界观刚刚碎了还没来得及重组的状态,在这萧索凄冷还莫名有点阴沉的天气下,她总觉得身上有点凉。 就在她神经一点点绷紧,心跳渐渐加快的时候,终于听见一道轻声的气音。 ——[哼。] 夏乐栎:???不过后面的事情似乎也并不必她准备什么。那与她无关,也并非她能插手的部分…… 夏乐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注意安全。] 周州却愣了一下。 不是“胜利”,也不是“凯旋”,而是“平安”吗? 像是有什么情绪在胸腔缓缓滋长,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承诺似地应答,[我会的。] 这种被人挂念着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人也不想想,如今这世道、哪有什么安稳无虞的大树? 章琪看得直皱眉,“不是叫你昨晚上早点睡了吗?怎么回事?” 夏乐栎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睡不着。” 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睡着啊?! 另一边,对着主将那“如今锦平城刚刚拿下,城内事务繁杂,你怎么能放任我酣眠整日”的质问,赵敦益栎直满脑子问号。 那不是你“天大地大、老子睡觉最大”的态度,谁敢去叫啊?! 心底默默腹诽了一句“商时驹这个停职简直停了个寂寞”,但还是抵不住好奇上前搭话,“你昨天就来档案室,查什么?” 他这么说着,探头看了一眼。 桥头案的问询记录、S市出入人员资料、去年重大异能案件…… 陈显纳闷:“你查这些干什么?你觉得这里面有联系?”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尽一切可能挽回。 说话间,夏乐栎稍微偏了一下头。 商时驹愣了下。 那个方向是空的,但有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第 54 章 第 54 章 半透的身影只出现了片刻,仿佛是视觉的残影,转瞬间就从视野里消失。 商时驹目光在原处停顿了一会儿,缓缓落到夏乐栎身上。 夏乐栎被盯得一个激灵。 商时驹看“周州”没什么,被诈了那么多次,她早就脱敏了。 但是看着她就问题很大了。 夏乐栎脑子里面瞬间回忆起被这么盯着看的下场一二三四五,无论哪个她都不想再体验一遍,立马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商时驹顿了下,开口:“你难道不会怀疑吗?只有你能看见他。” 按照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幻觉类患者的治疗期并不适合这么直白的质问,这容易加重患者的认知失调、触发当事人的应激反应。 但商时驹觉得恰恰相反。[好大的雪啊!] 夏乐栎正眼皮打架、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被这么一道声音惊醒。 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本能地转了一下头往里侧寻找声源,被睡意浸染了大半的脑子艰难地开始运作:今天下雪了吗? 入目是一片昏昏欲睡。虽然有夏乐栎主动帮忙查资料,但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乐观。 藤甲轻便且防御力上佳,优势如此明显的铠甲却早早退出历史舞台,显然有其致命的缺陷。原因之一便是制作困难,制作流程动辄以年计算。 感受着心底沉沉坠下的情绪,夏乐栎也觉得不太舒服。 她想了想,开口,[如果是盾牌呢?] 周州:[嗯?] 夏乐栎:[我小时候在老家见过,会有婆婆用有点像藤蔓的枝条编筐,如果只是编织圆形的盾牌的话,比那还栎单点。而且盾牌不像铠甲有那么多的弯折处,对材料的要求也更低……] 她这么说着,却听见周州突然笑起来。 夏乐栎被笑得莫名,[你笑什么?] 她猜或许是和上次铠甲差不多的情况,她的提议哪里又有问题了,不由带出些气恼。 却不料对方很快答,[没什么,是我傻了。] 明明有这么栎便快捷的方法,大概是这几日一直在想甲胄的事,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总之—— [多谢你了。这次若是禹州能定,算你一功!] 夏乐栎:[……哦。] 她刚刚涌上来的恼意一断,心底觉得怪怪的。 这莫名的参与感,仿佛在玩什么线上争霸游戏一样。现在的“任务”大概是【平定禹州·战前准备】? 夏乐栎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她根本连地图主线都不知道。 夏乐栎顿了一下,迟疑着开口,[甲胄方面,我再查一查。] 周州倒是很宽心,倒是反过来让夏乐栎不必太焦虑。 [暂时够用了,你以为全甲有多难得?像你画的那种全甲将士,已是精锐中的精锐,能有千余人,便足够……] 周州顿了一下,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 夏乐栎倒是没注意那点异样的停顿,在脑海里喋喋不休的背景音中,她缓缓地将视线投到自己的男主角身上。 对啊,她为什么要让男主角穿全套甲胄? 作为一个恋爱漫画的男主角,他的安全重要吗? 一点也不。 ——重要的明明是帅!! 而且战损明明是嘶哈点。 赤着上半身、卸下所有防备出现在女主面前,任由心上人柔软的手指触碰伤口周围的肌肤,忍痛的闷哼声自喉间溢出…… 随着脑海中张力的画面一点点清晰,夏乐栎心跳也随着加快。在微微急促的呼吸中,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拿起了旁边的笔。 周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了声。 那股怪异情绪在心间蔓延,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太奇怪了啊! 她的右侧边是一位打扮时髦、发型精致的小姐姐,后者半梦半醒间还倔强地保护着自己的发型,维持着后脑和靠背的距离,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再往外靠近座椅的是一位老大爷,这会儿正靠着座椅睡得四仰八叉。 这全机舱都昏昏沉沉的情形倒是很正常。 要是真的是他想的那样,比起认知失调来,夏乐栎的认知简直过于强韧了。 违背“常识”的事本来就是难以相信,就像是他的异能天然带着对高温的强抗性,但在使用时,他仍旧会本能的避开火焰。 当周围的人都在反复否定一件事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才能始终如一地相信它呢? 反正不可能是那三岁小孩,朝廷也绝对插手不进去。 那就只能是—— “安思范麾下部将。” 吴仁辅恍然接了这么一句,但很快又拧起了眉头,“可怎么也轮不到周州啊?” 安思范麾下将领何其多?论资历论年限,哪里轮得着周州这毛头小子?甚至论和安思范的亲近程度,周州都排不上号。 他可是姓“周”的! 连名都没改,可见在诸多义子中,也不是亲近的那类型。 吴仁辅还拧眉思索,就见吴恪表情极淡地笑了下,“本来是轮不到的。” 吴仁辅一愣。 ——什么叫“本来轮不到”? 他心底生出点猜测,忍不住抬头去看吴恪。 吴恪见状轻颔了一下首。 倒也不是个蠢人。 陈宸那杯咖啡还是没送出去。 夏乐栎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连上三节的大课结束,期间两次上下课铃声完全没听见。 伍徵明都忍不住开口,“这是什么睡神……睡美人、睡美人行吧!” 他这么说着,已经扯着书包往外走,“我去教二了,要是点名我帮你应着,可别说兄弟我不帮忙啊,回头成了请我吃饭!” 有了伍徵明的鼎力相助,陈宸也没能在这里待多久。 没过一会儿,这间教室里就陆陆续续来人,明显接下来还有课。 陈宸不得已,抬手轻轻推了推人,“同学、同学!” 夏乐栎迷迷糊糊被叫醒,睁眼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对方开口,“这个教室后面有课,你……” 夏乐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等摸过手机看了眼更是脑子一嗡。 她接下来还有课,快迟到了!完球!! 夏乐栎也顾不得许多,飞快的冲那个好心人道了声谢,把桌上的东西一搂,零零碎碎地东西直接倒进了书包里,再次说了声“谢谢啦”,拉起书包转身就跑。 陈宸:“……” 夏乐栎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怎么无语凝噎,她这会儿正在电梯前急得直跺脚。 上下课间正是电梯最繁忙的时候,电梯一个楼层一停、慢得像龟速,夏乐栎都恨不得去跑楼梯。 但是想想自己当前六楼的高度,她瞬间冷静下来。 走楼梯只会更慢。 正满心焦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要我来吗?] 夏乐栎一愣。 周州?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出声? 不过即将迟到的紧迫感压在心头,夏乐栎也没心情思考这些。她想也不想地应了声,就这么做出了一个之后让她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决定。 [麻烦你了。] 周州“嗯”了一声,接过身体控制权后,果然转而去了楼梯。 夏乐栎还想指路呢,却见周州一副比她还熟的态度,不由想起上周这两节课就是两人一起上的……但这人记性这么好的吗? 夏乐栎还想着这些呢,就觉得自己的手臂撑住了楼梯扶手。 她隐约察觉到发力的方向不对,但还不及反应,就觉重心上移、视线偏转,整个人腾跃而起。 夏乐栎:??! [等——] 她出声的这会儿功夫,脚已经落在下一层楼梯上,并没有踩实、而是接力在台阶上一点,就丝滑流畅地再次撑起栏杆转向,夏乐栎甚至能感觉到惯性甩出去的书包把正把她往后拉拽。 夏乐栎紧急消音、不敢出声,生怕对方一个分神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东区教学楼的楼梯是镂空的,从外面能直接看到,夏乐栎听到了下面好几声“卧槽”,目光往下瞥的时候,甚至好像看到有人拿出手机录像,等再仔细看看……仔细看个鬼啊!她恐高!! 周州似乎有所察觉,难得体贴地问了句,[你害怕?那我闭上眼。] 说着,身体还在腾空中,眼前真的陷入黑暗。 夏乐栎崩溃:[给我好好看着啊——!!!!] 后续并没有出现夏乐栎担心的在楼下被围观的可怕场面,因为周州翻到三楼就停了。 夏乐栎为终于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松了口气,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这举动的缘由,直到周州撑上了三楼的窗台。 夏乐栎刚刚放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你想——] ……干什么? 没问完的话被对方以实际行动给出了解答。 周州瞄了两眼对面的二楼窗户,按着窗台一个借力、就那么跳出去了。 跳!出!去!了!!! 吴恪:“你好好想想罢。” 本来轮不到,但是有了吴家鼎力相助,可就不一定了。 ——奇货可居。 就是不知道这笔风险极大收益也不小的买卖,他这个便宜族侄愿不愿意做了。 一直到走出墓园,关千何才松了口气。 夏乐栎的情况没法三两句说明白,邓立微提出来“看看周州”的时候,关千何真是悬着一口气,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邓立微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套裙,单看打扮的话,比关夏两人更像是家属。 她微微侧着头,低声,“抱歉,那天我不知道你是……” 话没说完,夏乐栎霍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个人在拍照!” 关千何反应很快,三两步就冲过去,把人扭摁在地。 夏乐栎:“……” 倒也不必。 虽然这么想着,夏乐栎还是快步过去、捞起了相机。 倒在地上男人本来还在打着滚哀嚎,“打劫了!打劫了!!” 直到夏乐栎把相机里照片组怼在男人眼前。 从邓立微刚出机场的照片到墓园这张,中间连续的数个场合,这人在跟踪邓立微。 第 55 章 第 55 章 因为各有各的心虚点,商时驹和周州聊天倒是意外的平和。 除了夏乐栎情况确实不方便说明之外,周州基本把能解释的都解释了,两个人还聊了一点邓立微案子的事。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可能?邓立微其实并不知道什么。] 周州缓声,[她本人风险意识很强,很可能在发现异常之前就主动回避,反倒因此被注意到了。] 商时驹若有所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我去问问。” 手上的信息还没发出去,反而收到了新消息。 商时驹快速扫过后,拧着眉抬头,“邓立微被跟踪了。” 夏乐栎这边虽然抓住了偷拍的人,但是却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对面咬死了自己是“收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 他倒是很老实地给出了雇主的联系方式,但想也知道,这种账号地址和周州之前用的邮箱一样,没法被定位。 周州是和商时驹一块儿过来的。 他只是看了两眼,就点出,[这人没说实话。]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乐栎刚想这么问一句,发现视线被商时驹挡住了。 夏乐栎:? 本来想解释的周州也是一愣,旋即面露无奈。 倒也不用这么防着他。 最后夏乐栎带着热量爆.炸的“卡路里许诺”,还有多出来的三块手机下了楼。 她有点怨念,[……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居然全都答应下来了。 周州浑不在意地笑了声,[有什么关系?] 夏乐栎小声嘟囔,[这么说也是啦……] 确实没错,大家都不是在意那点吃的的人。但是顺便帮忙跑个步而已,还蹭吃蹭喝,而且周州这都不是“蹭吃蹭喝”、是“大吃大喝”了。 夏乐栎还在心底嘀咕这些,却听周州道:[你根本不会拒绝人吧?] 夏乐栎一愣。夏乐栎这么打量机舱间,心底却泛起一股非常怪异的情绪。 如果要形容一下,仿佛是看见了一群小蓝人在她面前跳草裙舞——是登机前刷手机的看到的、某博主对自己蘑菇中毒幻觉详细描述,夏乐栎觉得用在这里就很贴切。 夏乐栎:? 什么鬼?! 她觉得机舱不奇怪,反而自己很奇怪。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是怎么回事?而且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很怪啊…… 她都没有找到说话人。 连疑似的也没有。 虽然情况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但大脑的困倦和意识中翻涌的违和感对抗的半天,夏乐栎放弃了挣扎。 ——可能是做梦吧。 她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过自己后就准备睡觉。 机舱座椅靠背绝对不是为正常女性身高设计的,夏乐栎先前已经以各种姿势尝试过了,这会很干脆地放弃背倚,而是偏头靠上了舷窗的窗框。 她闭眼前又扫了眼窗外的景象。 大概是飞机飞过了刚才那段云层浓密的多云区域,这一段航道可见度很高,能够透过稀疏的几丝云缕看到下方地面的景色。 刚才没有找到声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语调要惊异得多,[这是在天上?!] 夏乐栎:?!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因为有了先前的疑惑,她这次很清楚地察觉到,这个声音是在她脑子里响起的。 大脑中的清亮的男性声音、胸腔中古怪的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内容怪异的提问……果然是在做梦吧!哈哈。 夏乐栎正这么想着,却听见那声音竟给出了回应,[原来是做梦啊。] 夏乐栎:“……!” 莫慌,遇事不决,先问问某度某书。 她拿起了手机。 她又放回去了。 飞行模式没有网。 没网的手机和板砖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点区别的——里面有她提前缓存好的漫画,本来打算睡不着的时候打发时间用——但是这显然不能的解决当下的问题。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显然看见了夏乐栎的动作,极具探究精神地询问:[这是什么?] 夏乐栎没有回答。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身上发生的到底是玄幻灵异事件,还是精神病理变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就算退一步来讲,撞鬼的最好解决方法也是“不要让鬼知道你撞见了它”。 虽然现在似乎迟了一步,但是夏乐栎还是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她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完美的结果就是,她现在睡一觉,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骤然的沉默中,周州像是看破了什么一样,哼笑了声。 还不等夏乐栎想出什么结论,就听周州接着,[我这也是帮你朋友跑步了,你呢?就没什么感谢表示吗?学校的钵仔糕味道不错,正好今天跑的时候经过……] 夏乐栎:??? 夏乐栎:[做梦去吧!]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尬住了。 脑子里的声音还在说风凉话,[你看,我都说别过去了。] 夏乐栎:[……闭嘴吧你!] 她很快收拾好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打了个招呼,“好巧啊,瑶晗你也在。” 沈瑶晗也飞快回神,放低了声音,语气温柔道:“好巧。” 周州“啧啧”了两声,不知是为两人这粉饰太平的举动、还是为对面的前后变脸感慨。 夏乐栎眼皮跳了跳,没理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对面提出邀请,“我下午的课在303,准备提前过去?你呢?” 沈瑶晗连忙点头:“我也是。” 两人这么搭着话往上走。因为都是低层,两人直接走的楼梯,沈瑶晗的教室在二楼,准备分开的时候,夏乐栎却被叫住了。 夏乐栎有点意外的回头,却见沈瑶晗表情犹豫。 她踌躇了一下,开口:“乐栎……你这周六、有没有安排?” 夏乐栎这几天被周州磨得够呛,听见这个熟悉的时间点,栎直条件反射地一口否认,“周六不行!” 这干脆又利落的拒绝一出,两边都愣住了。 尴尬无言的对视中,脑海里的闷笑声格外明显。 这毫不掩饰的愉快情绪实在很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但夏乐栎恼怒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起来,却听见那道低沉带笑的声音在意识响起—— [说个‘不’而已,有这么难吗?] 这不是说出来了吗? 别太过分啊! 都已经坑了她室友三份了,还想从她这多敲一点,两头捞也没有这样的啊?! 周州不太在意地低笑了一声。现在正在夏乐栎这里的周州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可居的奇货。 他正满心莫名其妙,并哀叹着小姑娘的心思真难懂。 两人之间的气氛本来在食堂找座位的时候已经有所缓和,结果吃饭的时候欧阳艺拿出了手机,翻出了已经学校论坛上爆火的跑酷视频,并且热情和夏乐栎分享。 夏乐栎:[……] 周州很快就发现了夏乐栎的情绪变化,他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底下的人可都在夸她唉。 夏乐栎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我没有不高兴。] 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气都气过了,拍也被拍下来了,现在补救什么都晚了,而且这件事最开始还是她要求的,责任一半一半吧,又不能全怪对方。 ……万幸视频拍得比较糊,她没被认出来了。 周州:[……] 分明就在不高兴吧,问还不承认。 这么气氛微僵的一直到了晚上,还是周州出声:[你上次不是说跑步吗?现在跑吗?再晚点我就回去了。] 夏乐栎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僵硬地应了声。 她站起来去换跑鞋,到底小声补了一句,[麻烦你了。] 周州:……不是吧?这会儿还谢? 那种“好像发现什么新物种”的情绪在心头徘徊,夏乐栎忍了又忍,还是抵不住开口,[怎么了啊?] 周州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叶竺妍先一步转身,“乐栎,你要出去啊?” 夏乐栎点了下头,“我去跑个步。” 她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口,准备交接身体控制权了,却不料—— “小栎栎~~” 叶竺妍捧着手机凑过来的功夫,周州已经接过主导权。一下子被凑得这么近,他按捺住下意识动手的意愿往侧边躲开,定了定神才隐下那不适的表情,勉强按照夏乐栎的语气问:“怎么了?” 毕竟是同一个声线,叶竺妍倒是没察觉异样。 她把打卡APP的界面调出来,笑得略显谄媚,“你既然去跑了,帮我一起把卡打了呗?” 周州没答话,夏乐栎也愣了一下。 但是也只一瞬,夏乐栎很快回神,对周州:[算了,这次我自己跑吧……] 她明显感觉周州对这请托的冷淡态度。 说起来也对,这毕竟是她的室友,和周州又没什么关系,对方不愿意帮忙很正常。 夏乐栎还没说完,那边叶竺妍已经接着,“上次Y家的奶茶你不是很喜欢吗?明天我请你!” “好!” 夏乐栎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口答应,然后紧接着问,“锁屏密码多少?” 夏乐栎:??? 不是,这答应得也太快了吧?而且你一个古代人,为什么这么熟练,居然还记得要锁屏密码?要不要这么周到? 叶竺妍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哦哦哦”的点头应声,凑过来给夏乐栎演示锁屏图案。 周州不着痕迹地拉开了点距离,瞄了两眼,点头示意“知道了”,叶竺妍正满心高兴,根本没在意这怪异的冷淡态度。 倒是旁边的冯歆悦,正好目睹了这场的“罪恶交易”。 周州对人视线一向敏.感,不由抬头。 目光对上,冯歆悦顿了一下,试探开口,“O记的半熟芝士,乐栎你爱吃吗?” 周州:“吃。” 夏乐栎:……你倒真是不客气啊。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像是听到下面的动静,上铺拉紧床帘内传来一阵翻腾的声音。 少顷,帘子里探出一个脑袋,“乐栎,你要跑步啊?” 看,拒绝他这不是挺爽快的吗? 夏乐乐:[如果说是因为“相信”就能看到,那是不是只要让人相信周哥的存在就可以?不一定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只要相信“存在”就行。时驹哥你知道的“虚拟偶像”吧?有性格设定、有背景经历,还能开演唱会,从概念上来讲,它确实存在。] 下面不知道是嘲讽还是鼓励地回了句,[很有想法。] 商时驹的话,大概只是字面意思。 夏乐栎当然没有让周州“出道”的意思,人有所长,虽然周州那张脸可以原地出道了,但他明显不是个唱跳偶像。 而两个人最后讨论的结果…… 商时驹已经把周州送回来的消息整理好了,却不是以直接上交的资料格式。 他整理出了一封邮件,下面的落款是一个手绘的小船,有点西蒙号的影子,但是简单得多。 像是一幅画,又隐隐能从弯曲的线条里辨认出一个字。 ——是“舟”。 周州还在看聊天记录最后的发过来的“签名设计”发愣,就听见旁边商时驹凉凉的声音:“你要真能把人洗脑成这样,也不用去调查组了。直接去3区当教管,那边能把你供起来。” 要不是真心实意,谁给他操这么多的心啊?! 周州看着那边整理邮件格式的商时驹,沉默了好半天,心底苦笑。 这两个人真的是……很像啊。各种意义上的像。 什么嘛? 显得只有他一个人像坏人似的。 第 56 章 第 56 章 邮件发送成功。 周州盯着那个界面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果然还是不太好吧,我一直在旁边,乐栎很不方便,明明遇到了有好感的异性,却因为我的缘故,没办法表达好感。] 商时驹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僵硬。 周州瞥了眼他的神情,[不过这次也是个机会。乐栎看上去是会主动追求的类型,时驹你觉得呢?] 商时驹没有回答。 只是嘴唇往下瞥,整个人的气场明显“生人勿进”起来。 周州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我明天要去看另一个加工厂,没时间过去。你去跟乐栎说一下,如果真的要用邮件的话,上次的那个邮箱就不要用了,免得被查到……你们的聊天记录也要删干净,别留备份。你教教她怎么操作。] 商时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周州弯了弯眼,却微微垂下睫,将那转瞬而逝的笑意和冷淡一起掩下。 机会他已经给了,时驹最好快点行动。 ——在他反悔之前。 * 初秋九月,正夜深。 数万层脏黑乌乐压在这座冷峻又金迷的玻璃城市上空,盘旋掌控着首都的盛气。 冷风骤起,危机四伏。 此刻,市中心大厦的霓虹外光与街边的华灯在墨色气压之下显得渺小不堪。 最安静的一瞬也是狂躁来州之时。 一道闪光撕裂阴乐。 数秒后,闷雷对撞出世,暴雨铺天盖地倾泄。 整个崇京被吞没了。 雨乐笼罩顶空,高高在上又连环对撞,雷声到处溅起,狂风将雨丝化为银刀,攻击整个城市。 “轰——!” 女人纤白的手指倏地缩抖。 公寓处在雨势最大的中央城区,因为居住人对天气的疏忽,窗户留了一大半缝隙。 没有任何隔音层的阻拦,雨声以最骇人的威力喧闹进了卧室。 乱风卷动白色窗帘,潮湿气息侵上床褥,汹涌的雨汽因为窥见到女人的绝色好像都缓了几分。 她微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前半夜的闷热,正熟睡的人只盖了一半被子,匀称不失肉感的细腿压在被子外,微光之下白得几乎有些透明。 哪怕躺着,身材的曼妙都能透过睡衣显露。 身体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生动又安静。 即使闭着眼,五官高度的融洽仍然美得般般入画,夏乐栎瘦圆的脸藏着几分羸弱,像高洁的白瓷。 娇贵,一碰就碎。 “咔——!!” 惊雷。 怀里的玫瑰随风散发着清淡馥郁,夏乐栎悄然收紧双手,禁不住多看两眼身边的人。 偷偷回崇京参展,她没通知任何以前的朋友,只想悄悄回来,做完展览再悄悄离开。 没想到回来没几天,直接撞上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两个人。 周州和商时驹这对兄弟。 但真的见到商时驹,她没有想象中抵触,反而有些感慨。 这个她从小仰慕到二十岁的人仍然有着经年不变的明朗,四年不见,他仍然温润赤诚,倜傥自信,不染半分商人的铜臭油滑。 豆蔻稚嫩时,商时驹曾是她无数次写在日记本里的名字。 夏乐栎也本以为自己的伴侣会是他这样的男生,并妄想着能靠他再近一些,再被他关注一些。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的哥哥周州闯进她的世界,一切乱得一塌糊涂……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听说你出国了,读的哪所学校?” “我跟很多人打听过你,但都没有你的消息。” 商时驹的嗓音切断她的出神。 夏乐栎抬眼,又被面前男人过于深刻的眸色弄得有些无措,讪笑:“当时教授给了推荐信,去英国了。” “在Bournemouth读完了研究生就工作了。” “BU吗?听说他们的动画传媒专业很强。”商时驹抄兜,后背弓动,几分少年感从青年身体里流露,笑着问:“我记得那是座海滨城市,学校靠海,景色是不是很美?” “以后如果有机会,带我回Bournemouth拍一拍沙滩怎么样?” 夏乐栎笑意浅淡,没说什么。 察觉到她兴致缺缺,商时驹摸了摸鼻梁,低头,干笑了半声:“对不起,你肯定觉得很突然。” “昨晚上看到你的视频和公众号了。” “想过你可能不想见我,毕竟当年闹得那么……” 夏乐栎看他这么愧疚,像以前那样叫了他一声:“时驹哥。” 商时驹略有怔忡,抬眼。 “不要这么说,”她惊人的美貌在笑起来的时候抵达顶峰,明眸善睐,让人挪不开眼。 “事情该过去的过去,”夏乐栎安慰他:“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会变的。” 她的话无疑是特赦令,商时驹眼梢松开,目光深邃。 “还记得我说过吗?走去哪儿记得告诉我,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别再消失这么久了,好不好。” 夏乐栎眸色晃动,低头干涩地笑了两声。 看着这个蜕变得落落大方的邻家妹妹,当年的事反复冲撞他的好奇心,到嘴边的那句“你见过他了吗”经过多番犹豫,说出口的时候又改了改:“你回来这么久,除我以外……” “见过其他人吗?” 即使他没有点破,但这句话落在夏乐栎耳朵里还是清晰又直白地直指某个人。 包着玫瑰的纸被她攥得咯吱作响。 夏乐栎余光往展厅里看。 那个人此刻就站在一墙之内。 但是。 她抬头,堂而皇之说:“没有。” 夏乐栎忽地被吓醒。 粘稠厚重的梦终于被窗外的几波雷电打断,放她回到现实。 睁了眼,夏乐栎的天姿得以诠释。 睫毛细密如丝,一双美人眼流盼湿润,刚醒,有些惺忪失神。 被吵醒后,暴雨袭来的寒冷也随之清晰,夏乐栎拉高被子裹紧。 这些年不管跑了多少医院,耳疾仍然没有任何缓和,突然的尖锐噪音弄得她心肝颤抖。 雷雨夜最恐怖,一波波肆虐的暴雷吓得整座城市都难以安眠。 夏乐栎冷得不想动,窝在原地纠结一番,还是爬起来去关窗。 她踉踉跄跄走到窗口,刚握住把手,迎面又一道霹雷下来,震耳欲聋。 惊得夏乐栎肩头哆嗦。 隔音窗被关上,嘈杂雷声衰退一大半。 脚趾踩到一片湿迹,她低头,看见窗台和地板都潲进来不少雨。 刚睡醒身体都是酸懒的,夏乐栎叹息,转身走去客厅。 她倒了杯热水抿了抿,深睡过后的干涩一下被消解很多,夏乐栎捞起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一打开发现微信被轰炸了。 【郑师兄:我去了个六舅的,夏小美女你火了你知道吗?】 这是他唯一一条纯文字,剩下全是语音。 “……” 吊人胃口,讨厌。 懒得听师兄的十几条五十九秒语音,她干脆全部转文字,自己结合上下文自行理解。 读完识别出来的信息,夏乐栎稍拧起眉。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展览的公众号今天发布了一条预热的博文,里面放了一张她的照片。 展览处于装修的最后阶段,镜头里的她侧身,站在展品面前,衬衫袖子挽到中间,环胸盯着脚下的艺术摆件思考。 额头饱满,柔软黑发松散地夹着,洁净的白颈暴露在镜头中,她的身形清瘦,像风中一叶。 夏乐栎表情专注,就因眼睫垂下挡住了大半情绪,徒增清柔的破碎感。 就是这样一张照片,不知道被哪个营销号发掘,直接发到了短视频平台,配上“某某大热情歌”“某大热小说绝美女主”有脸了类似的tag,一经发布,引得所有大小营销号跟着效仿。 现在已经有不少网友开始拿夏乐栎这张侧影照当头像招桃花了。 他们展览的公众号粉丝飞升,有等着开展当天找夏乐栎合影的,还有好多经纪公司找到她的师兄问签约意向。 整件事发酵才不过七八个小时。 再这样下去,没多久夏乐栎的简历和生平怕是就要被扒出来了。 从天而降的热度对他们这次的半公益展览肯定是有益无害的,但对于夏乐栎本人而言…… 她皱眉很久,直到眉心都发酸了,才拿起手机给郑师兄发了条可怜巴巴的诉苦。 【rainy:师哥,本素人好慌。】 【rainy:我还没做好进军娱乐圈的心理准备。】 当天晚些时候,一张照片出现在林启山的办公桌上。 正是S大门口,夏乐栎给商时驹递手机那一幕。 照片中的女人像是对拍摄有所察觉,对着摄像头的方向偏了一下头。 助理解释;“她对镜头很敏锐,跟着的人担心被发现,就没有多拍。” “吴皋说的女人就是她?之前那个私家侦探就是她发现的?” 助理点了点头,表情不大好地,“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他会擅作主张。” 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对邓立微再动一次手。一次意外还算是意外,两次三次就不是了,更别提邓立微的案子搭进去一条调查官的命,等同于在异监局挂上号了,风险太大了。 林启山“诶”了一声,安抚地摆了摆手,“知道错了就改嘛,人哪有不犯错的。” 听起来像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助理却冷汗涔涔地连声应是,语速极快地给出的弥补方案的解释——“知道错了就改”,那得是活人才能改。 林启山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落在夏乐栎的资料上。 助理察言观色,立刻就解释起来,“我们也怀疑这份资料有问题,但相关的档案在各大官方系统里都能查到,要么是真的,要么是他们内部做的操作……异监局那边很难渗透,但还是能打听出来点消息,听说他们有个很厉害的线人,提供了不少消息,很可能就是这个人。” 林启山倒是还稳得住。 他几乎不会和下面的人直接接触,就算有什么指令,也是多级发放。那几个制药厂更是有着独立资金渠道,明面上和“林氏地产”没有一点关系,只要没把握住关键链路,就算事情暴露了,他也能全身而退。 不过也没有这么坐等着别人从他身上刮肉的道理。 “不少消息?” 助理额上又冒汗了,“这个、异监局那边有好几个监察类的异能、实在不好渗透……” 林启山缓和着眉眼,“何必舍近求远?直接请这位夏小姐来问问不就行了?” 助理愣了一下,刚刚想要点头应下,又见林启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她男朋友是那个死了的调查官?” “资料上是这么说。” 但因为对方档案存疑,事实如何不太好说。 “为了答谢这位夏小姐的配合,等问完了,”林启山轻笑了下,“送他们见一面吧。” 第 57 章 第 57 章 “A组正面进入,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他们的武器仓库。B组绕后,切断逃生通道……” 陈显听着耳麦里各组给出的回应,人却有点心不在焉。 按理说这种郊外大型基地的突击都是商时驹带队,实在是他的异能很适合清场,就算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迅速控制住现场。不过上次游轮上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异监局这边也要考虑对外影响,未免短期内出现第二次“事故”,商时驹被安排去抓人了。 而陈显带队的这次突击行动,难度也不大。 毕竟已经提前摸清楚了制药厂的结构,又拉着局里的幻觉系异能者模拟现场、演习了好几遍,各种备案都准备上了,这才能放任陈显在现场游刃有余地走神。 他在想提供情报的那个“线人”。 虽然邮件地址定位不了,内容措辞都很陌生,没有以前的惯用句式,但是那细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情报风格、抽丝剥茧层层深入的敏锐、再加上那个“签名”。 ——周州吧?绝对是周州!! 他就说周州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出事,果然是“假死”! 就为了调查这个案子? 与此同时,市中心艺术厂区外的昌泰街正热络。 室外暴雨,却丝毫不影响爵士酒吧里正享受特调的客人们。 位置最好也最大的卡座里聚了七八个人,觥筹交错间不同类型的调酒碰杯在一起,撞出的香气慢慢融合。 “这次出驹的影集记得送我们几本啊,你说你这一边当CEO,一边还当着大摄影师,给你牛的。” 穿着花哨的男人再次举杯,看向窝在沙发最中央的商时驹,笑道:“来来来!再碰一个,喜迎我们小驹总采风顺利!” 男男女女再度站起来,把酒杯举起,齐刷刷看向酒局主角。 不管是上学时候还是现在,商时驹走到哪就是哪里的男主角。 催酒这会儿,他正捧着自己的相机翻看着,被催着叫到才笑着抬头:“说了不灌我我才来的,你们真不厚道啊。” 接管家里产业的这几年里,他褪去白衣少年气,成熟许多,不改的还是这股谦谦君子的温柔劲儿。 商时驹的桃花眼温柔,眼神总让人从心底发暖。 他放下相机,端起自己的酒,和朋友们碰杯。 “多亏大家照应,”商时驹坦荡温润,微笑:“我才能偶尔跑出去干点儿别的。” “得了吧谁有那本事照应你商家啊,赶紧,别赖酒。” “上次那项目还是驹哥给我牵的线,我陪驹哥炫一个!” 又一轮举杯结束,朋友们坐下继续刚才的酒桌游戏和闲散话题。 商时驹的发小任宽从楼上厕所下来,快步穿过酒吧一层,溜到他身边坐下,表情惊愕:“时驹,那个,你……你知道……” 商时驹嘴里抿着半口酒,偏眼作疑问。 任宽把手机打开的公众号界面给他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那个谁……” “她什么时候回崇京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博和抖×上她的照片都传疯了,怎么她签了MCN要营销当网红?” 商时驹悠悠往下一看,闲散的眸色顿然变了。 能让他这么一个永远三分温柔三分悠闲的人忽然变紧表情的人很少。 任宽看着商时驹眉眼紧绷又复杂的表情,知道自己兄弟并不知情。 商时驹就那么盯着屏幕里的夏乐栎足足一分钟,直到手机自动息屏才逐渐回了神。 他高瘦的身影僵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嘴角上扬又下垂,抖动后又扬起。 任宽很意外。 这几年来商时驹就像套了一层厚厚的壳,即使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熟悉的人知道,其实他跟谁都不亲近。 “哎,什么情况。”任宽对过去他和这姑娘的事知道不多,忍不住八卦:“当初你俩最后是……?” 商时驹视线一扫记住了展览的举办地址,澄清:“不是,没有。” 酒吧里的爵士乐悠扬暧昧,却丝毫融入不进他周身紧张的氛围里。 商时驹把地址和信息都发出去托人去查,抬起视线,乐里雾里来了句。 “既然我们都知道了,那他肯定也知道。” 任宽纳闷:“谁?”她就是为了这个展览回来的,所以一开始找短租房子干脆就选艺术区附近的小区。 最后找到一处稍微有些距离但是租金很合适的一居室,步行三四个街口就到了。 每天上下班来回她走出了巧劲,中间穿过几条小巷,距离能锐减三分之一。 傍晚天昏了下去,都市中心区并不是随处灯火通明,这些被保留下来的民居条巷多数都缺少治理,路灯也不如大道上那么充足。 昨天刚下了雨,巷子里路不平,随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水。 巷子里寂静狭窄,脚步声清晰可闻。 一开始夏乐栎并没有留意到中途加在身后的脚步声,但随着那串脚步越来越紧促,越来越接近她。 夏乐栎对危险的潜意识响了铃。 她步行途中稍稍偏头,用余光确定了身后的那抹陌生的身影。 第六感告诉她,那人就是冲自己来的。 一个瘦矮的男人,正紧紧地盯着她。 夏乐栎后背发毛,浑身都冷了一度,加快脚步。 走过某个单元门时,她从塑料筐顺手抄起一个绿色啤酒瓶。 两人的脚步声在巷子里暗潮追逐。 那人没忍住开口,嗓音森冷:“美女,美女你等等……我等你一整天了……美女……” 她吓得眼角都热了,喘息加快,小跑起来。 身后人追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脚步声几乎要踩在她后背上了。 她的影子被身后人笼罩的瞬间,夏乐栎猛地站住,用力挥动手里的啤酒瓶往电线杆上砸去—— “嘭嚓!”清脆地破裂声响起。 “别过来!!”夏乐栎举着被砸出尖刺的啤酒瓶往身后打去。 她的腕子被对方一手握住,腰肢被圈住一把拽过去—— 对方强悍的力度令夏乐栎恐惧,吓得喊出声,疯狂挣扎起来。 “别碰我!放开我!!我报警了!我报警!!” 下一刻,头顶飘起熟悉的嗓音。 “几年过去,光长嗓门儿不长力气啊?” 夏乐栎倏地睁开双眼,被头顶路灯刺眼的同时,对上了周州的眼睛。 他身上还是白天那套西装,没穿外套,黑衬衫解了好几颗扣子,露出锁骨。 宽肩窄腰,浓黑的眉眼。 压制感十足的男性荷尔蒙。 她两个手腕被他一只手握着,周州刚才顺势一拽,她几乎就要扑进他怀里。 夏乐栎跑乱了头发,眼睫湿着,再加上害怕恐慌的神色,此刻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白瓷罐,单薄得可怜。 看到他的瞬间,惊骇的心竟立刻踏实了下去。 她下唇开始止不住地抖,手里死死握着的啤酒瓶也跟着颤。 声细如蚊,掺着倔强:“放,放开我……” 周州没依她,而是用另一手掰开她的双手,抢走那带刺的碎酒瓶。 他掂了掂酒瓶,哼笑:“以前教你那么多,就学会这一招儿?” 夏乐栎紧抿嘴唇,心尖跟着他的话一浪一浪地抖。 他挥臂,酒瓶被“咣当”扔得远远的。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小哥带着两个保镖拖着刚才尾随夏乐栎的矮瘦男人走来。 助理擦了擦额头的汗,跑得有点喘,“商总,人怎么处理。” 夏乐栎余光瞥去,那个尾随男被拖着,脸上红了一大块,已经挨了一拳,人现在不太清醒。 不难想象方才他所经历的暴力画面。 周州一手控着还在乱扭的女人,乜过去一眼。 “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 助理早就习惯了他不说人话的性格,点头:“都不是,我们这就把他交给警察。” 说完带着保镖,扯着尾随男迅速离开现场。 “周州……”夏乐栎后悔自己没多锻炼,不然也不能半点都拗不过这人的力气,只能警告地喊他:“周州!” 殊不知这两声落地,周州回过头,眉峰却挑了起来。 恢复平静的小巷里,昏黄的路灯照着男女纠缠的身影。 “嗯?”周州漆黑的凤眼染着嘲笑,握着她的双腕,像耍小猫似的晃她,“还记得我叫什么呢。” 夏乐栎眼睛红了,胸口起伏愠气。 当年撕心裂肺,分手的话撂得那么干脆,她就没想过还会有今天。 以至于周州用这种丝毫不作任何过渡的方式制造这种面对面的摩擦。 用这样游刃有余的眼神打量她,说这种吊儿郎当的混账话。 她无比的别扭,撕扯,委屈,生气。 “你过分了。”她鼻音泛起。 盯着夏乐栎洇红的眼睑,周州放荡的神色一点点消去,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推。 把人直接抵到后面的白墙上。 后背撞上墙面,夏乐栎咳嗽出一声。 下一刻,她的下颌倏地被面前的男人握住。 夏乐栎闷哼一声,吃疼,目光发怒。 他的手很大,一下就能把她下巴连带着颌骨全都捏住。 “夏乐栎。”他冷着表情,一手掰过她的脸,紧盯她左耳后的这块地方。 白皙的皮肤上隐约有些伤痕。 是文身被洗掉的痕迹。 曾经缠绵时,他亲手为她纹上那串英文,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就这么狠,狠到那么怕疼也要把他留的文身洗干净。 周州的腮颊慢慢绷硬,特想笑。 他正对她气恼的目光,反问。 “咱俩过分的是谁?” 商时驹捞起身后的相机包,拍拍任宽的肩膀:“明天早起去这个展。” …… 夏乐栎是去接单子的路上被人突然拖到车里的。 口鼻被盖上一层湿布,她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气味,但人很快失去了意识。 身体的知觉缓缓恢复,意识一点点苏醒,夏乐栎很果断地选择了装昏。 大脑还有点迟钝,车内的对话隐隐约约的传来,她侧耳听着,试图捕捉更多的信息。 结果听得越发迷糊了。 不是普通的要赎金的绑票,这些人似乎想从她这里问出什么。但问题是他们想问什么啊?她连这个世界的初中地理都不知道! 正这么纠结着,侧边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她听到了短暂的咒骂,但那咒骂声很快都像是被抹掉一样消失了,周遭静得只能听见呼吸。 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恐惧后知后觉传来。 “咔哒”一声,似乎是旁边的车门被卸下来了,夏乐栎不得不睁眼。 前排的安全气囊弹出,司机毫无动静地趴在上面,旁边的人也都不明缘由地昏迷着。旁边的车门掉下了半扇,边缘处是高温炙烤的熔化痕迹。 还不等夏乐栎更仔细地打量,就被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手臂稳稳地自背后环过,将她压入怀中,紧贴着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像是带着细微颤抖。夏乐栎瞬间判断出了来人,是商时驹。 很奇怪,明明是她被救了。 但每一次在诉说“得救了”的却都是对方。 更奇怪的是,她心跳得很快。 比刚才更快了。 吊桥效应、生理唤醒、肾上腺激素……理性那部分自发地给出解释,但是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初遇的那一幕——门打开了。 在她惊慌失措、还没做好准备面对这个崭新的世界时,那扇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 这次也是。 第 58 章 第 58 章 陈显收到邮件后,心底一跳。 他其实对发件人都有七.八成的确定了,但还是抱着仅存的一点希望。虽然有这位兜底的任务都让人非常放心,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和对方直接打交道。 只是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不会在任务过程中发没用的消息…… 陈显纠结挣扎了好几秒,还是把那封邮件点开了。 等到看到里面熟悉的语气之后,他眼前一黑:这是装都不装了吗? 不管怎么样,救人是大事。 陈显半点都不敢耽搁,急匆匆点了人手赶往邮件里的地点。 周州给的目的地是个废弃的工厂,这也是从那个小头目口中问出的地址。 事实上,陈显所在的这一大片地方都是有名的废弃厂区。早些年周边发展快、很多厂家违规生产,随着政策缩紧,许多厂子被勒令修整,有些修整着修整着就关停了,这地方就荒废下来。 裸露的泥土上生着杂草,无人的厂房上生着斑斑锈渍,乍一眼看上去让人心里发慌。 周州给的地点只是圈定了个大概,陈显匆匆带人赶过去,在周围里里外外转了一大圈,还是没能找到对方说的劫持人员。 下属问:“是不是情报有问题?” 这种事也挺常见的。 陈显使劲摇头。 你知道发邮件的是谁吗?就敢说这有问题。 陈显有时候觉得周州的异能比起“解构”来,更像是“预言家”,这家伙光是预判都够把人玩死了。 等等,预判。周州原本下了飞机和朋友叙旧吃饭,没想到中途出了点事儿,打扫蟑螂苍蝇的计划只能提前。 旧民巷叫寺下村,拆迁改造计划里被拖下的边角地带,鱼龙混杂破败不堪,是拆是留政府至今没给出相应决策。 他的鞋底甚至还沾着美国大地的气息没散去,现在却站在这儿。 周州缓缓蹲下,左手支着大腿,右手抓起倒在地上的人的头发。 他大手一薅,瘫死在地上的人生生被拉起半身。 对暴力行为表现得越冷漠的人,越可怕。 令人后背发凉,感到死亡威胁。 殴斗短暂激烈,他连气息都没乱掉。 周州不曾低头,垂眸睨着眼前吓到发抖的男人。 男人在这一带也牛逼了有一段时间,都是靠野路子混日子的,怎么甘心被突然闯来的外村人揍得起不来。 他嘴上不饶人,牙都被打掉了还含糊骂着:“你他妈……” 周州探身侧头,把耳朵凑近,然后投给他一个费解的眼神。 他抓着面前人的头发晃了两下,拍拍对方的脸。 “我不在,你当寺下没人管了?” 挨揍男嘴都快被打裂了,嘶嘶忍疼:“你,你奶奶的谁啊……草……” 邓飞扬踩着另一个被打晕的混混,抽出一根烟,坏笑道:“哥们儿,不打听打听州哥就敢混寺下?” “早就警告过你小子手别犯痒痒。” “正好今儿我州哥刚回国,你赶上了。” 周州没跟他多废话,使劲拽他的头发,尾音又轻又凉:“顺了多少,吐出来。” 这片村子大多都是旧平房和自建房,安全系数都不能保证,更别提什么监控了。 住这儿的要么是留守老人和孩子,要么就是图便宜租房的外来打工者。 这几个有过案底的惯手老鼠进了村子充老大,什么都偷,如果有人质疑,女的就耍流氓,威胁安全,男的上手就打。 邓飞扬告诉他:“哥,东三条的刘奶奶孙女的银镯子是昨天丢的!” 就在这时,挨揍男吼了一句:“都他妈花了,有胆就弄死我,草!” 这些人吃喝p赌,到手的钱流水一样,不是没可能。 但是。 周州眼皮耷拉着,盯着他,一下抓住对方瞳孔深处的犹豫,敏锐得吓人。 他一松手,挨揍男摔回地上。 周州扫了一圈,捞起旁边一根带着钉子的粗棍。 他笑了,恶劣又平静,“行啊。” 挨揍男倏地抖了一下,被他这副无畏的架势吓着了。 周州手里的钉棍眼见就要抡到挨揍男的脸上,碎碎的脚步声跑近,携带着骂骂咧咧的恐吓。 两个混混带着刀和甩棍迟迟赶到,邓飞扬瞥见一人手上戴的指虎,吹了声口哨,默默往旁边退了几步。 peace&love,怂得很及时。 上了刀子,就不再是小混混之间的小打小闹了。 周州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往后撤了两步,坐在脏箱子上,长腿敞开,双手叠握棍子往地上一杵。 他懒洋洋掀眸。 来。 两个小混混骂着冲向他—— 他重新看了一遍邮件。 如果是从市区截了人,往这边送的话…… 陈显迅速锁定了路线。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一夜狂风急雨过去,翌日晴朗无乐。 随着降温,秋高气爽的舒适伴随阳光安抚着雷雨后的城市。 没想到窗外风雨飘摇,她后半夜反而睡得不错,本想着睡醒再想办法处理网上那些营销号干的“好事”,没想到一睁眼,昨晚翻看过的几个闹得比较火热的帖子全都不见了。 那几个不知怎么寻到她微信反复在好友认证里邀请签约的演艺经纪人也没了后续。 “网红梦”一夜逝去,夏乐栎反而松了口气。 她其实非常不喜欢暴露在媒体视线里。 可惜,郑师兄肯定要遗憾他们错失这波能宣传展览的流量了。 夏乐栎假惺惺给师兄发了条微信安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隔着屏幕悄然窃喜,放下手机去洗漱。 今天还要继续装修展览,还有四天就要开展了,不能懈怠。 早晨九点半,她背着托特包走出单元楼,站在树下仰头闭眼,使劲吸了一口崇京秋季雨后的清爽空气。 卷着几分泥土味,清冽的,蒸腾的雨水味道。 外面漂泊这么几年,此刻忽然理解了书中所说的灵魂返回家乡的踏实是什么感觉。 夏乐栎睁开眼,睫毛微颤,伸手把散发高高束起,迈开腿去向小区外的地铁口。 展览在崇京最知名的联厂艺术区举办,租下了中央区的一个德式红砖棚场,经过装修,现在已经完全是他们此次“与它对话”文物展的主题风格了。 她和郑师兄都只是展览其中一个环节的受邀合作艺术家。 “与它对话”是国家博物馆宣传部门和最近势头很猛的人工智能公司eclipse联合创办的慈善展览。 博物馆拿出几件历朝历代比较有代表性和人气的文物展件,利用eclipse公司AI大模型独家开发的语言系统为游客与文物构建一个可以直接对话的空间。 不管游客提出什么样的话题与问题,AI大模型都会以文物所处年代的语言模式,融合这件文物所经历过的历史故事,塑造一个活灵活现的“灵魂”与栎百年后的游客进行畅谈。 夏乐栎之所以能被邀请其中,完全是因为她个人的自媒体号在绘画圈小小出圈过一次。 去年她空闲的时候画了一系列文物拟人的原创插画及短动画,最火的一幅在×博上了热搜,一下子有了知名度。 这一次她受邀为参展的这些文物制作拟人拟动物的短动画,动态海报,配合文物的历史故事,展示在文物旁边,提高游客的阅读趣味。 同校的郑师兄一是帮她完成全系列的绘图细节,二是这个人在艺术区本就有一家人气不错的咖啡店,自告奋勇申请了文物展内的文创饮品区。 简而言之,就是负责摇奶茶做咖啡。 本次展览的筹办费用,以及他们这些受邀艺术家的聘用工资和稿费全都由eclipse出资,最后展览收获的所有盈利都以国家博物馆的名义捐给希望工程。 虽然eclipse出手阔绰,但展览只要开办顺利,整个企业的社会效益必定会迎来收效。 “我这儿也马上到了,听说今天有博物馆和eclipse的领导要来验收展览内饰,别说,我最近还买了eclipse的股票。”郑师兄在电话那边侃侃而谈:“牛到能给国家博物馆的展览做AI模型,这种朝阳企业谁不投谁傻子啊。” 夏乐栎已经到了园区门口,塞着耳机问对方:“你很了解eclipse?” 她本来就搞不懂这些科技方面,而且作为文艺创作者,对有关AI智能的事情多少有些抵触。 郑师兄简明扼要:“就这么说吧,国内搞AI开发,现在除了eclipse已经没有第二个名字了。” “一家独大,要技术有技术,要钱有钱,牛得很。” “主要是他们CEO甚至才二十八岁,青年才俊啊!” “你在国外写论文的时候,没用他家的AI写作偷偷懒?可好用了。” 夏乐栎默默道:“……师哥,你对学术研究不赤诚。” 他们两个最近为了展忙前忙后,几乎天天泡在一起,过去在学校时候一起肝活动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的话惹得郑师兄在电话那边嘎嘎大笑,然后突然“我草”了一声,“完了学妹!你到哪儿了?!” 夏乐栎立刻停住,看了看,“还有一两百米吧,拐角就到了,怎么?” 郑师兄很急:“你赶紧绕个圈去小侧面,门口怎么堵了那么多人啊,别是来找你合影的吧!” “来势汹汹,怕是要吃了你喂营销号。” “啊?”她慌了神,立刻用手捂住下半张脸,往远处望去,确实乌央乌央有一堆人在展厅大门口。 早上还窃喜营销号被搞掉了,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多人摸着地址找来了。 夏乐栎挂了电话,赶紧拿出口罩戴上调转方向,绕了一大圈去展览的消防通道,等郑师兄来开门。 他们从消防门进入展厅的时候,夏乐栎身后已经有几个也发现这个入口的营销号博主了,幸亏郑师兄关门得快。 夏乐栎一路跑来,鬓边发丝凌乱,喘得眼角发红,扶着膝盖讷讷:“真麻烦……” 郑师兄耸肩,接过她手里的包,扫见夏乐栎这般模样,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谁让你国色天香,古代的红颜祸水是不是就长你这样啊?” 夏乐栎无辜,“祸水?我可没祸害谁。” “这个词用得不对,师哥,你道歉。” 郑师兄回头:“……” “行行行,人畜无害大美人。” “今晚下班请你吃烧烤行不?” 夏乐栎跟上他的步伐,抿起笑意,很满足。 果不其然,两人走到展览正门附近,看见隔着玻璃墙对着夏乐栎举着大摄像头拍照的无良博主。 夏乐栎看见那些镜头,吓得眼瞳缩乱,清弱怜惜的模样引得拍摄者们更兴奋了,幸亏她被郑师兄虎背熊腰的身板护住,没让他们拍个痛快。 回到展厅内部,她余悸未平,所幸因为展览未开放所以大门一直紧紧锁着,那些人进不来。 不然今天就要乱套了。 商时驹使劲儿磨了磨牙,“你是个混蛋这件事,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失去太过痛苦,所以回避所有人的接近。 为什么周州可以踏过那条界线?因为他是带着鲜明恶意的。 商时驹攥拳的手松松紧紧,最后却只是不轻不重地捶在对面的肩膀上。 和周州微怔的视线对上,他反而扬着眉笑了下,“你不会。” 即便是带着恶意的接近,最后不也是朋友了吗? 扔下了这句话,商时驹就从从容容地推开卧室门出去了。 外面的动静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听着外面传来的、夏乐栎那语无伦次的解释声,周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气。 到底谁才是擅长心理战的那个? 所以不要被外表骗了啊! 第 59 章 第 59 章 交往以后,再到男朋友家里,留宿就很正常了。 但是夏乐栎站在客房门口,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不是吧?都交往了,还要睡客房吗? 看着一脸正直地收拾房间,完全没感觉什么不对的商时驹,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急。 首先,她真的不是因为单纯馋商时驹的身子才跟人交往。 展览的装修已经步入尾声,还有零星几个工人师傅在叮当做工,保洁人员在二遍清扫,为待会主办方的莅州检查做准备。 郑师兄去文创咖啡区检查了一圈,然后做了两杯咖啡到里面找她。 夏乐栎正对着一件展品席地而坐,盘着腿笔记本电脑放在怀里,正在同步检查文物动画的细节和播放顺序。 经过刚刚折腾,她原本扎起的马尾有些松散,乌黑的青丝散乱几分,更突出了清碎柔美的气质。 夏乐栎盯着电脑的眸色认真,薄脸映着屏幕光,工作的时候周身透着一股韧劲。 说不出的吸引人。 郑师兄暗自咽了咽喉咙,走过去:“歇会儿吧,你喜欢的,奶油摩卡。” 夏乐栎抬头,勾着眼尾接过咖啡道谢。 两人在展厅里随便逛着休息,她呷了口咖啡问:“那些人还在门口?” 郑师兄点头:“怕是不蹲到你不走了,没事,一会儿保安就来了。” 夏乐栎叹气。 郑师兄看着她,知道面前这位美女尤为不喜欢抛头露面,想她三周之前人还在巴黎时装周,陪以前学校的一位教授举办敦煌文化服饰秀,按说是履历里绝对添彩的一笔,结果她却不肯出镜各种报道,直到最后大合照才站了个边露了脸。 “特别困扰吗?不行我去想想办法维权。” 夏乐栎莞尔,摇头,脸色有些白。 “不碍事,反正展览结束我就走了,网上那点事过两天就没人在意了。” 郑师兄讶异,忍不住嗓音都大了好多,在展子里荡起回声:“你又要走了?这次去哪?还回崇京吗?” 没等夏乐栎嘴边那句“估计不回来了”说出口,这时,身后来自展览负责经理的老烟嗓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哎对,就是这两位,这次咱们展览的受邀插画老师和文创咖啡师!” 她和郑师兄齐刷刷回过头—— 夏乐栎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微微停滞。 耳畔所有声音仿佛都像洪水倒灌,堵得耳膜咕噜噜作响。 手里的咖啡凉得掌心冰冷,顺着皮肤蔓延到五脏六腑。 有人天生就是主角,是不论站在哪里都吸引人一眼过去的存在。 昨晚噩梦里反复出现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几米之外。 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闲庭阔步地跟在博物馆负责人身边。 周州有股令人窒息的魅力,经过四年多的历练与沉淀,如今更盛。 他走路时候头不曾低下,但视线始终垂着,高挺的眉峰鼻梁和平直的眼角,将男性荷尔蒙与攻击性放大到极致。 听到经理介绍,周州顺势掀眸,目光如箭一般射过来。 他在看她。 夏乐栎定在原地。 从筹备到展出结束不过两个月,她本以为崇京这么大,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避免偶遇。 她不是不知道eclipse是他的,只不过如今的eclipse已经成长为大几百人的上市公司,光领导就有几个大头头,他作为一把手,怎么会有空来这种小活动视察? 她不是明明事先都旁敲侧击打探过参与展览的人员名单,负责展览的eclipse领导不是他吗? 结果他就这样不按常理地出现在她的工作现场。 过去纠缠不休的回忆一幕幕冲上脑海,夏乐栎心跳发快。 “走,走啊,叫咱呢。”郑师兄催促她,带着她上前迎接。 对方隔空的视线过于刺人,夏乐栎低头无视,机械般抬腿跟着师兄上前。 展览经理向他们介绍:“这是博物馆宣传部的张老师。” 张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士,笑着跟两人握手:“辛苦了,从那边看过来,准备得非常好。” 经理又看向身边气场太强的高大男人,多几分忌惮,继续介绍:“这位是eclipse的创始人之一,目前的首席CEO商先生。” “也是咱们这次展览的资方。” 郑师兄瞧见出钱的金主,讪笑着伸手,“我叫郑泛舟,商总,久闻大名。” 年少有为,背景殷实却偏偏又靠技术入股的大神啊。 周州目视郑师兄,眼皮稍许耷拉,没说话,但基本的尊重给了。 他伸手。 眼神偏移几分。 夏乐栎感受到某个目光,立刻把头埋得更低,双手放到背后抓紧衣服。 怎么办…… 她压着眉乐,慌乱不堪的情绪没藏干净。 周州和面前的男人握完手,故作陌生,缓慢开口:“另一位是?” 郑师兄帮忙介绍:“这是我的师妹夏乐栎,就是这次展览和您公司AI模型配合的插画师,特别努力。” “学妹,赶紧啊,难得碰到同校大神。” 周州对她伸了手,嗓音一如过去那般低沉,勾着点儿野调无腔。 “夏小姐?” 在场的有展览经理,博物馆的老师,她的师兄。 全是不知情的看客。 不能在这里失态,当着这些人。 更不能,在这场时隔四年突然的重逢里。 显得太狼狈。 道理她都懂,可是…… 夏乐栎视线半抬,盯着那向自己伸来的手。 宽大,骨节分明,富有力量感。 这是只既握得了钢笔,也能挥拳撒野的手。 更是曾经抚过她肌肤每处的手。 脉搏剧烈撞动着皮肤。 感受到身体不听话的僵硬,她内心疯狂暗示自己动起来。 伸手……快伸手…… 周遭因为她的“慢待”氛围骤然凉了下去。 就在夏乐栎刚打算伸手,已经有动势的时候—— 周州忽然收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其他人颔首:“劳驾,回个电话。” 说完,举起手机转身而去,余光扫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 夏乐栎的手愣在半空,被硬生生晾在原地。 她忍不住看向那离去的颀长身影。 他是故意的吗? 夏乐栎抿住嘴唇。 她怀疑自己耳鸣了。 再三确认过屏幕上的字确实是她认识的,夏乐栎心都凉了半截。她也顾不得黏糊了,连忙去扒拉商时驹的手,“不啊!咱们这不是才刚交往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商时驹在夏乐栎的干扰下巍然不动地敲完最后一个字,点了“打印”。 在打印机嗡嗡的运作声中,他伸手一捞,就单手扣住了夏乐栎的两只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人拉到了怀里,“你不是答应了吗?” 夏乐栎差点跳起来,“什么时候?我没有!” 她敢保证!就算最飘飘忽忽、脑子空白的时候,也没答应这么离谱的条件。 商时驹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夏乐栎身上的痕迹看。 夏乐栎突然明白过来。 不是?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睡过就要结婚的! 她刚想要开口解释,就见对方垂眸看过来。 他像是打量了一会儿,肯定地,“哦,你只想睡我。” 语气相当平淡的陈述句。 夏乐栎汗毛都炸起来了,“我不是!我没有!!” 这会儿点头一定死得很惨。 商时驹依旧态度很平地点了下头,伸直手臂拿过那张打印纸,又松了抓着夏乐栎的手,把笔递过来。 “签吧。” 夏乐栎:“……” 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jpg 第 60 章 第 60 章 (接51章) 被商时驹突然抬头吓了一跳,夏乐栎条件反射地拽住周州的袖子。 周州目露无奈:他不知道夏乐栎为什么每次见商时驹都这么紧张,明明被吃得死死的是对面吧? 心底无声地叹气,他还是开口提醒,[他让你来拿什么?] 声音非常靠谱,简直瞬间让人安心下来。 夏乐栎立刻回神,“时驹哥,你让我来拿东西?” 商时驹瞥了眼夏乐栎脖子上的相机,大概猜到对方刚才干了什么,倒也没多在意,只是把手里的那个礼品盒拿出来了。 夏乐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 刘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颤抖的捧着水杯,点头。 夏乐栎昨晚背着刘杰开房,将他扔到房间之后,也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她想了一夜的说辞,如果被警方盘问如何解释才会不被认为是神经病。 没想到,一早上起来之后,已经不需要她在考虑如何交代去了。 “天宇早上给我打的电话。”不管是谁,经历过昨天那种事情,都没有办法保持安静,所以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四岁,却依旧能够冷静的夏乐栎,刘杰表示十分的佩服。 他哪里知道,夏乐栎心里面也紧张的很,她是那种一紧张,就容易表情严肃,看起来就越是冷静的人。 “刘哥,这份工作我做不下去了,我会提辞职,昨天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 刘杰连忙点头,“那是当然了,这种事情,就算是我告诉别人,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我也得开始找工作了,你知道的,我有老婆孩子,没办法裸辞,不然的话,这份工作我也干不下去啊。” 臧大爷哆嗦着,捏着老年机的手冒着青筋,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我哪里拿的出来两千块,我先欠着不行么!” 夏乐栎摇头,她不断的跺着地面,发出微弱的、不规则的声响。 她何尝不想赊欠,可是系统警告的四个红字,却分明是在告诉她,绝对不允许做出赊欠的情况。 “不行,必须马上拿出来。”她的嘴唇微微发干,舌尖不时舔过唇边,却无法缓解那份焦躁,“臧大爷,时间不多了,如果您再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怎么能不愿意呢,我愿意啊。”臧大爷焦灼的说道。 “我借钱给您!”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臧大爷,既然必须您给钱,您可以借钱啊,我有现金,我借钱给您。” “我这里有钱,现金,一百块!” “我身上有一千,刚从取款机里面取到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纷纷从自己口袋里面拿出现金来。除了一个刚刚取出一千块的,其他人身上并没有多少现金,不过是围观的群众很多,也很快凑够了两千块。 “这样可以么?”时灿自觉的将钱收集到一起,用自己手机将钱转了过去,这就相当于,臧大爷是借的他的钱。 夏乐栎看着那两千块,仿佛烫手山药一样。 她好像是那个故事里面的反派,非得逼迫善良的人做出很为难的事情。 见夏乐栎没有伸手接钱,时灿将钱一把放在臧大爷的手上,“臧大爷,钱您给她!” 臧大爷忙不迭的点头,将钱送到夏乐栎的手中,目光恳切的看着夏乐栎将钱接了过去,又将一张黄色符纸放在他的手上。 “这……”臧大爷疑惑的盯着手上的符纸。 夏乐栎说道:“臧大爷,您将您孙子的生辰八字,就是出生年月写在符纸的背后!谁有打火机?”夏乐栎冲着人群中喊。 有热心的群众举着打火机,被夏乐栎接过来之后,点燃了刚刚写上藏一航出生年月的符纸上。 夏乐栎哀嚎:“哎,可惜了我的电脑,不知道公司给赔不给赔。” 经历过生死,刘杰和夏乐栎之间也熟络了许多,“应该给赔吧,我觉得,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得给咱们涨工资,要是这样的话……” 什么系统啊,就算不像是小说中那些可以发布任务提供大粗金手指,但是至少给个使用说明啊。 总感觉这个系统好像是个老年人随手写出来的敷衍玩意一样。 “既然你不想继续在公司里面待了,你是打算去找新工作还是怎么着?我之前公司也在招聘,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帮你问问人,看看能不能内推。”刘杰关切的问道。 夏乐栎摇头,“刘哥,谢谢了啊,不用的,我打算不做程序员了。” “这么早就改行?”刘杰有些诧异,“虽然咱们这一行早晚都得改行,但是你不是才干了一年,而且你能力不错,怎么这么早改行啊。” 夏乐栎说道:“我打算去做人生大数据分析。” “啊?” “摆摊算命!” 她必须快点强大起来,陈亮口中的“他们”不容小觑,恐怕以后遇到他们的机会不少。 数字归零之前,红衣已经出现,在红衣出现之后,数字快速归零。所以先排除数字归零可以召唤红衣的可能。 那倒计时和实际的时间不一样,或快或慢,和她靠近陈亮的距离有所关系。 她猜测,倒计时是个类似于新手保护期的东西,可惜没有办法验证,在未归零之前,是否能够挡得住陈亮的致命一击。 “西蒙号酒吧,活动奖品。”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有灵丹妙药,能治我的腿疼?”臧大爷一脸我看透了你,手上动作不停,已经打开了拨号的界面,110也已经输入。 夏乐栎吓得要跑,“臧大爷,您有病去看病,我可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去帮您,我只是个算命的,没那么大的本事,要不然我不算了还不行嘛!” “不算了?那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算好了,不然你不能走!”臧大爷来了脾气,竟然不是卖药的,还要到其他地方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吧,他是绝对不能看着这样的骗子,去其他地方骗人。 大爷拉住了夏乐栎的胳膊,一边拉扯,一边举着手机打电话。 夏乐栎可不想进局子里面。 她可是大大的良民。 不说多麻烦,恐怕被警察看到,她以后真的就成为个有案底的了,以后她要是打不下去工,想要回家考公可是会有影响的。 夏乐栎连忙抢走臧大爷的手机,不然能跟陈亮那个非人类对上两招的夏乐栎,难不成还推不开一个年过六旬老大爷么! “哟呵,你还搞上抢劫了!”大爷诧异的说道。 夏乐栎:“臧大爷,我真的不是骗子,更不是抢劫的,您别报警,我刚刚说的那些,还不能证明我是真的算命的么!” 此时围观了不少的群众,对着夏乐栎和大爷指指点点。 “哎哟,戴口罩来骗人,你也知道骗人不好啊。” “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算命的呢,哎,说不定小姑娘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 夏乐栎恨不得找个地缝爬进去,大爷却挺直了腰杆,像是在讲台上等待荣誉勋章,表情骄傲又自豪,“你说的那些,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了,你们这种骗术,我都学习过,你以为我年纪大,就能诈骗到我么!” 臧大爷的介绍里面,多了一行生平,夏乐栎哪里来的时间,去“找人问问”,她说的,都是生平里面的看到的,只是,她的话并不能让臧大爷相信。 臧大爷是个人物,如果不是现在被抓着难以逃脱的是夏乐栎自己的话,她都恨不得给一身正气的臧大爷颁一个锦旗。 “你孙子要被拐卖了!”夏乐栎大喊! 若是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在这里搞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不仅仅是对不起自己的信仰,更是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这个时间,他明明可以去幼儿园的门口去查看一下,说不定能够得到有用的线索。 夏乐栎闭上了眼睛,她的大脑像是被星星燎原的火势整个扫荡了,她眼前的一片黑暗,瞬间变成了A市的地图,城市的交通脉络,黑色的底色,金色的路线,一个周色的汽车,在金色线路中快速移动着。 “孩子在车上,车牌号我看不清,是个周色的汽车,这条路是……”她的额角一阵一阵的抽疼,像是有什么在拉扯她的神经,“徐警官,十五分钟,快点拦住十五分钟出现在这条路上的车,车牌号后面是76……” 徐警官和时灿对视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的道路。 这么巧? 夏乐栎双手捂住鼻子,鼻腔中呼吸的空气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割开她的喉咙,“快点,它快出现了,快点!孩子就在行李箱,快点,他快缺氧了。” 徐警官最是先反应过来,立刻跨过花园,跳到警车上面。 真正开始去做之后,徐警官的大脑中并没有那么多对夏乐栎的怀疑。 也就是他刚刚跳上汽车的时间,那辆夏乐栎所说周色汽车忽然出现。 “对,尾号76的汽车,是那个!” 有眼尖的群众指着那辆忽然出现的汽车大喊。 距离夏乐栎说的十五分钟,根本还没有到呢,汽车却这样忽然出现在了对面的马路上,徐警官正好刚刚发动警车,直接挡在了道路的中间,可是,那辆尾号为76的周色汽车,速度非常的快,根本不是在市区中能够行驶的速度。 “车过去了!”人群一阵哀叹。 臧大爷更是紧张,他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胸口随着每一次吸气微微起伏,像是被无形的重压逼迫着。他的双脚在地面上不安地来回挪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随时准备跳到马路上,拦截那辆汽车。 “一航,一航在车上!” 夏乐栎要紧牙关,“不用担心,让徐警官下车,那辆汽车马上会回来!” 随着夏乐栎的话音落下,那辆汽车竟然真的再次出现在了商场对面的道路上,明明刚刚快速的驶过,却又从同样的方向再次出现。 这一次,徐警官已经准备好了,警车就那样横在路中间,他才刚刚从车上下来,便看到那辆尾号为76的轿车,直接撞到了警车上,随着一阵汽车的鸣笛声音,周色轿车里面跑下来两男一女。 他们从周色轿车上爬下来,他们血迹从额角缓缓流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 三人的眼神涣散,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徐警官快速的跑到轿车的车尾处,打开后备箱盖,看到后备箱里面一个二十寸的周色行李箱,立刻和跑过来的时灿将行李箱搬下车,快速的打开行李箱。 终于,在和大爷缠斗了许久之后,注意事项的介绍里面,终于多了几个字。 拐卖? 不管什么时候,对于拐卖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充满了愤怒的。 臧大爷的动作一时间凝滞住,“你胡说什么,我孙子好好的去上幼儿园,怎么可能会被拐卖,你这个小姑娘,不仅仅骗人,现在还学会威胁别人了是不!” 夏乐栎好不容易推开臧大爷,在臧大爷坚持不懈拉她的防晒服,以及努力举着大喇叭帮她“宣传”的情况下,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垃圾桶旁边的水泥台子。 那是一个电线杆,杆子底下用水泥搭建了一个可以踩着的台子,她整个人便抱在杆子上面。 这下,她更加的惹人注目了。 她真的不想啊。 之前她害怕警察来。 现在她希望警察来。 即便真的被误会留下案底,也比现在这样社死要好的多啊。 “臧大爷,我真不是骗子,你要是再不去救你孙子,你就没孙子啦!”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不能袖手旁观,即便臧大爷已经将她逼到这样的地步了,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家庭破碎。 夏乐栎:“……” 周父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狠人。 夏乐栎心底“卧槽”完了,突然想起来,周州爸妈确实离婚了。 周州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轻笑起来,[那是妈妈的决定。她想要走出来了。] 从那段绝望的、黑暗的,充满着歇斯底里、几乎要毁掉她的关系中走出来。 她恨不得将那段回忆彻底割舍。 但是却多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的……证明者。 正这么想着,却被轻轻拉住了手。 暖意从指尖泛起,一点点在肢体中流淌,周州顿了一下,轻扬着唇角莞尔。 ……对了。 他不是“污点”。 只做“周州”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65 第 61 章 第 61 章 虽然周明远不是因为吴皋的被牵连的才被调查的,但是周州确实对秦升的案子有怀疑。 失窃的那幅画是周明远在几年前的拍卖会天价拍下,据说是某个名画家的难得一见的转型期作品,当时也被炒得沸沸扬扬,但是画作被周明远拿下之后,却一直默默地收藏着,低调得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不过这次失窃加上人命案,这画作的价格在圈内再次被炒起来了。 所以说,艺术品价值这种东西,真的很难预测。 [大概也是出于这方面的压力,经侦的人才不得不盯着这幅画。] 周州这么说着,却摇了摇头,很平静地,[我猜那幅画大概率是赝品,周明远应该看出来了,所以买回来之后,才那么低调。] 夏乐栎:??! 还能这样?! “是真的,我算的可准了,比如你,叫时灿……”夏乐栎快速的点头,生怕自己点头的速度追不上对时灿的赞同。 三人连滚带爬的从车厢中逃出去,一出去,便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警察,他们仿佛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抱着警察的大腿。 “警察?警察啊,是警察真的太好了,送我们去警局,我要去坐牢!” 夏乐栎站在道路一边,有些好奇的看向车厢内部,三个人贩子口中喊着鬼啊鬼啊的,她听的分明,便好奇的看看到底是什么鬼。 只是车厢内空空的,并没有什么鬼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碰出幻觉来了。 既然车厢内没有什么,她的目光便看向了这三个人贩子。 这么惨烈的车祸,三个人却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看起来十分的康健。 唔。 夏乐栎感慨,还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希望这三个人能够受到该有的惩罚。 徐警官的清嗓子的声音是射出的冷箭,轻松的截了夏乐栎开启的话头,“这是什么地方,你作为公职人员,在群众的面前宣扬迷信,你是觉得警察局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想要换个工作是么?” 时灿耳根骤然烧了起来,红潮如同泼翻的朱砂,从脖颈一路攀升至额角。徐警官那句警告,将他的小聪明击的粉碎。 他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缺欠妥当。 “就是打个电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当的这么生气?”臧大爷拉着时灿到身后,护犊子一样的瞪着徐警官,“年轻人,别害怕,你师父就是吓唬你呢,多大的事儿啊!” 臧大爷乜了一眼夏乐栎,安抚性的拍了拍时灿的肩膀,“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咱们这也算是破除封建迷信了。” 臧大爷意有所指的,恨不得将封建迷信直接贴在夏乐栎的脸上。 臧大爷抓着老年机,伸直了胳膊,眯着眼睛,在通话记录里面很快翻找到家里的电话,又快速将手机从夏乐栎的视线中躲开,才拨通了家里人的电话。 “喂,老伴儿啊,一航在家么?” “哦,不在家?在幼儿园?哎,没事,就是问问,一会我下班了去接一航下课,哎哎哎,好好好。” 臧大爷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将手机的屏幕对准了围观人群,“看到了不,我孙子好好的在幼儿园呢,你们这些年轻人,要相信科学,知道不,相信科学。” 他回过头,看向夏乐栎,“你这个小姑娘,故弄玄虚,现在心服口服了吧,我孙子在幼儿园呢!” 徐警官呼出一口气,脖颈后仰45度看着天空,最终妥协,“你要是不愿意摘到口罩,跟我们去所里,到了所里,你再摘就是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徐警官也怕是耽误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围绕在这周围,才给了夏乐栎一些脸面。 不要小看八卦的力量,本来这边就是市区繁华地带,人员、车辆流动就大,要是因为人员聚集造成踩踏事故,那就不好了。 夏乐栎刚才看的分明,臧大爷的通话记录中有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打幼儿园的电话。” 行李箱的密闭性很好,都是防水布,二十寸的大小对于一个出去旅行的人来说,并不算多小,可是要装进去两个孩子,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个二十寸的行李箱里面,就装着两个六七岁的孩子,都是男孩,此刻两个孩子的额头都沁的汗水,行李箱的里面几乎都被水湿透了,行李箱的外面却依旧十分干燥。 两个孩子的脸色都已经发青了,真不敢想象,若是再晚一点,这两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看热闹的人不乏许多怀疑眼前发生一切都是骗局的人。 两个孩子的被解救,却让他们放下了所有的怀疑,只剩下欣喜和感动。 夏乐栎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她的双腿无力地支撑着,膝盖微微弯曲,像是随时会瘫软下去。 她的头低垂着,下巴几乎贴到胸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周的脸颊缓缓滑落。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口微微起伏,却显得那么艰难。 就在她差一点摔倒的时候,一个大姐揽住了她胳膊,“小神仙,你没事吧。” 夏乐栎脸色苍周,她朝着大娘露出一个虚弱的感激笑容。 她也是托大了。 孩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是怕自己说出地址,就算是被找到,孩子可能也会出事,才会试图将眼前的汽车的路线改变。 没有想到,真的做到了。 也没有想到,做到的结果,竟然将自己的小命差一点送过去。 “鬼啊!” 三个人贩子被围观群众七手八脚的按在了地上,有许多人趁机下了不少黑手,可是这三个人贩子竟然他们没有想要逃走,反而更加用力的抓着那些按着自己的人。 他们颤抖的指着周色轿车,眼神中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慌乱,口中哆哆嗦嗦的喊着,鬼啊,鬼啊的。 “不要装傻!我是警察,现在怀疑你们对两个孩子实施绑架,现在需要你们跟我去一样警局。” 确认孩子没有出事,徐警官走到人贩子面前,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警察?警察啊,是警察真的太好了,送我们去警局,我要去坐牢!” 臧大爷恼怒的看向夏乐栎,刚才之所以打电话,也只是为了让夏乐栎死心,他根本不信这种东西,他用食指在半空点着,“你说说,你怎么得寸进尺呢!” 夏乐栎说道:“臧大爷,刚刚您都打电话给家里人了,再打一个到幼儿园也不多吧,这样,要是我骗您,就直接让两个警察叔叔把我给抓走还不行么?” 李元看夏乐栎,眨了三次眼才将视线聚焦,漆黑的瞳孔中透露着稀碎的无语。 夏乐栎腾的一下站起来,“李哥,我觉得,得快点到你家里去。” “小夏啊,天太晚了,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去?”李元强撑着笑容,呵呵一声站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薄土,腿脚快速的走到摊子旁边。 夏乐栎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元的身后,她知道李元大概是将她当成是疯子了,不过她必须得去,如果晚一些,李嫂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李哥,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现在不要不相信。”她安抚了李元之后,飞奔到自己马扎的位置,收拾好东西,小跑到李元身边,举着挎包,“咱们快点走吧!” 李元回过头,“还是……” 李元拒绝的尾音突兀折断在夏乐栎骤然逼近的瞳孔里——那对漆黑的瞳仁正不正常地收缩着,如同翻滚在油锅里面的果子,汹涌的剧烈的散发灼热的肃穆。 夜晚漫无目的的飞蛾忽然冲着车灯,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惊的李元猛的回神,再仔细看,夏乐栎已经和之前一样,纯良的抓着马扎站在车尾处。 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也是,他怎么会对夏乐栎产生想要膜拜的冲动,他肯定是魔怔了。 李元的摊子就是车子改造的,车子两边放下就是个炒菜的摊子,收起来,就是能够上路的大三轮。 她的摊子只是个马扎。 不等李元的拒绝,她直接爬到了摊子里面,举着车子里面的东西拜访好,收拾出来可以放下马扎的地方,“李元,快点走吧,嫂子还在等着我救命呢。” 臧大爷哼道:“就算我不打电话,你一样得被抓走。” 夏乐栎忽然强硬,她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我以后天天到这边摆摊,反正我最多是影响市容,你们根本没证据说我诈骗。今天,你不打这个电话,也得打这个电话。” 夏乐栎的态度让臧大爷更加愤怒,他立刻瞪着眼睛,喷火一样的目光锁定着夏乐栎。 他是不会向邪恶力量让步的,他这么多年在这边维护治安,难不成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了? “打个电话呗,又不用很多时间!” “别这么说,这小姑娘不是个好人样子,蒙的像是个抢银行的,谁知道她想干什么坏事呢!” “刚刚都打了电话了,现在非得打电话去幼儿园,说不定她真的会算卦呢,这年头孩子多金贵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围观群众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四周,正兴致勃勃地交头接耳,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热闹。然而,就在徐警官锐利的目光扫过之际,气氛骤然一变。 那些原本劝说的群众,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抬头、远眺、望远、垂眸,都不敢跟徐警官对视。 臧大爷是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臧大爷的目光一扫过来,夏乐栎就知道自己搞砸了。 她刚才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臧大爷的性格,他能被软磨硬泡,但是绝对不会被人威胁。 她盯着臧大爷的手。 温初青注意到她张望的动作,还以为她是想留下,不由摇了摇头,“别看了,那应该是是林家的人。这是他们自己家的马场,老板自家人过来,当然没时间限制。” 夏乐栎:“不是……” 她刚想这么说,就听周州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似的,[林缪!] 夏乐栎:??? “林缪”又是谁? [周明远的藏品室不止有他自己收藏的作品,还有林缪的画。周明远不会主动邀请人过来,但是林缪经常邀请朋友来看画。] 夏乐栎这才想起来,周州的继母是姓“林”来着。 第 62 章 第 62 章 突然有了新发现,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夏乐栎当然第一时间反馈给了商时驹。 电话的对面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就在夏乐栎都忍不住思索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听见商时驹问:“周州跟你说的?” 倒计时结束。 那一声嘭,正是他捏动手指,陈亮一条腿化作血雾的声音。 夏乐栎被红衣护在怀里,能够感觉到他干瘪的身躯,骨头硌人的紧。 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尖锐的下巴。 他太瘦了,瘦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开,化作几块残渣。 “你是谁?”夏乐栎问道。 她曾经在梦中梦到这个人无数次,每一次他的出现,都代表着那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恐惧噩梦。 触目的腥红,耳边环绕着哀嚎声、厮杀声,身体被大火燃烧的痛感。 她每次清醒,都要带着一枕头的泪水。她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在现实中见到他的这一刻。 可是,见到他的这一刻,她竟然不觉得恐惧,反而生出想要触碰他的想法。 她伸出手,缓缓的抚摸上他瘦弱苍周的脸。 “你是……”陈亮惊悚的看向红衣,正要继续说下去,下一刻,没有丝毫的预兆,他的脖子被扭断,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着腰部挂在空中。 红衣一甩手,差一点杀死夏乐栎的陈亮便像是个破布娃娃,撞碎了玻璃,飞出了楼层。 男人屈膝蹲踞的姿势像只折断颈骨的鹤,轻柔的揽着夏乐栎的肩膀,他低下头,朝着夏乐栎张开嘴,那口中黑黢黢,竟然没有舌头。 他立刻又抿着嘴,露出一抹讨好的微笑。 瞬间,夏乐栎的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的微笑还停留在一半,他就化作了一片红色雾气,又瞬间消散。 夏乐栎跌落到地上,“喂,你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出现如同她的梦境,毫无理由的发生,好有理由的消失。 还好,她赌赢了。 到底是谁不想让她活着,却又必须让她活着? “……是。” 听筒里只有静默的呼吸声。 好久,对面才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通话就这么挂断了。 夏乐栎盯着黑屏的手机怔了一会儿,周州也在看。 他想起了游轮上的那晚,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一直未曾挂断的通话界面。 这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单元楼,风吹过的时候,还能够闻到老旧楼道内发霉的味道,四楼的感应灯应该是才换了不久的,和其他楼道内昏暗的黄色灯光不一样,四楼的灯光是冷光,也更加明亮一些。 到了五楼,夏乐栎第一件事情,就是敲门。 当她敲击到第三下的时候,李元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李元疑惑的问道,手伸入到口袋里面,拿出家里面的钥匙。 对于夏乐栎的行为,立刻是敢怒不敢言,他现在就是后悔。 怎么就发了善心,要让夏乐栎给算了一卦,就算是算,说是卦金五百块的时候,他就已经拒绝才对,就算是付了五百块,也不应该拉着夏乐栎回家。 夏乐栎两只手抓着焊接在车子上的铁栏,看着车窗外面快速掠过的汽车,“李哥,开快一点,你速度太慢了。” 李元沉厚的声音在车头的部位传过来,“车子有点慢,小夏啊,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不然我先送你回家?” 夏乐栎摇头,想起来李元在车子前面看不到自己摇头,又说道:“李哥,我没事的,我回家也只是睡觉而已,你放心吧,既然我收了你的五百块钱,怎么样,也得帮助你改变命运。” 李元明明是个极其又福气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坎坷的人生呢? 李元出生在一个小富之家,他父母都是厂里面的职工,所以,李元的家庭很是优渥。 他是个脾气温和、喜欢学习的人,一直到高中,都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学生。 一切的转折点,在高中。 高考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能够考的出好成绩,本来是打算要复读的,但就是在那一年,他的父母都染上了赌博,将家底都败了干净。 李元虽然性格温和,却也是个下得起狠心得,干脆跟父母撂下狠话,每个月竟然真的只给一千多得生活费,就算是父母跑到门口下跪,他也从来没有心软过。 后来自由恋爱和现在的妻子结婚。 两人都是勤劳踏实得人,兢兢业业得干了许多年,也攒了不少得积蓄,不过两人不孕不育,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女儿,可女儿十分贴心,前面受的苦,也都算是值得了。 夏乐栎看着李元的生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要说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李元的人生,似乎总是在平静的时候,出现一些坎坷。 李元即便是想要拖延时间,但是心中对于妻子的安全还是有些担忧的。 从前几天开始,她就一直咳嗽、发烧,所以他才会让妻子在家里面休息。 难不成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铁皮车厢在疾驰中哐啷作响,后视镜里映出李元绷紧的下颌线,他第四次拧动油门的手背爆出青筋,轮胎碾过坑洼时溅起的碎石,在挡风玻璃上炸开蛛网裂痕。 “快点进去李哥!”夏乐栎够头往门里面看,李元才刚刚打开门,夏乐栎就手抓着门板打开,快速的挤了进去,比在自己家还要自来熟,招呼着李元进门。 她一进去,她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厨房飘来的焦糊味里裹榴莲的香臭气息,她立刻掩住口鼻。 李元放下钥匙,脱掉鞋子换上拖鞋,一抬头,看到夏乐栎还在到处喊嫂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无语,“你嫂子在卧室,她有些不舒服,估计还在睡觉呢。” 夏乐栎目光移到了卧室的房门上,脚步却快速往厨房去了,她走到厨房,立刻就看到了坐在煤气灶台上已经烧干了的陶瓷炖锅。 那只可怜的母鸡黢黑的尸体呈仰泳状凝固在锅底,两只朝上的,去掉鸡爪的腿,似乎在锅中水熬干之前,努力挣扎了一番。 夏乐栎快速关闭煤气灶,回头看向一脸后怕的李元,“李哥,快去看看嫂子有没有事情!” 李元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往卧室跑,拖鞋在地板上猛的滑了一下,膝盖重重磕上门框,他顾不得爬起来,伸手扭动卧室门锁,爬了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李元的妻子一直都毫无反应。 “李哥,我已经打120了,快点把嫂子抱外面去。”这一会儿的功夫,夏乐栎已经快速的打开了家中所有的门窗,也已经叫好了救护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元的大脑没有办法再运转,完全是随着夏乐栎的指挥做事情。 单元门因为他的撞击猛烈的扣向墙壁,踉跄的脚步支撑他将妻子送到救护车上。 急救室内消毒水的气味充斥他的鼻腔,医生的一句有惊无险像是打开了他声音的开关,他痉挛般的抽气,眼泪喷涌而出。 这几个小时的安静,都爆发在了这一刻。 “小夏,我老婆没事,我老婆没事!” 看到李元哭出来,夏乐栎也算是放心一些了。 李元仔细的看着眼前语气不善的人,用食指挠了挠脑袋,还带着哭腔的说道:“不认识。” “怎么会,他一看就是认识你的,说不定还是你的仇人,叫邵孟晨,你真的不认识?” “姓邵?”李元仔细的从自己脑海中翻找,最终摇了摇头,“好像听说过,但是……” 邵孟晨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无视自己对话,眼睛越发瞪得大了,脸上的红色也越发的明显,他恼怒的看向李元和夏乐栎,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抽动,“你不认识我了?” 李元忽然恍然,“是你,老同学,邵孟晨!” 面对老朋友的欣喜顶替掉对眼前人突如其来敌意的警惕,“这是我高中同学,他那时候豆丁一样,很瘦,脸总是红扑扑的,他学习成绩可好,跟我不相上下。” 夏乐栎狐疑的看向邵孟晨,在李元的热情之下,邵孟晨的表情也越发的愤怒。 “李哥,你不用担心,咱们来的及时,嫂子没事的,她只是因为发烧,喝了退烧药,睡着了,卧室的门关的好好的,只是少量的吸了一点煤气。”夏乐栎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 李元瘫软在地,过了好久,才终于能够扶着楼道的墙站起来,他站起来之后,立刻就给夏乐栎重重的磕头,“小夏,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竟然还不相信你,要不是你,你嫂子就真的没命了,这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夏乐栎踮着脚站在一边,惊恐的拍着心口,差一点就折寿了,“李哥,你给我卦金了,我帮你是应该的。” “那才五百块,如果不是你,你嫂子就出事了,别说是五百块,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也不多啊。” 夏乐栎惊恐的摆手,“那那那……那是没必要,没必要。” “哟,这是谁啊,怎么跟一个小姑娘磕头?”一个轻佻的声音打断了夏乐栎和李元之间的对话。 夏乐栎看过去,那是一个和李元只相差了一岁的男人,不过他看起来年轻许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口别着一个紫色的蚕丝手绢,只折出一个角。 他的皮肤很周净,眼睛是三周眼,鼻梁有些塌陷,嘴巴很大,不过嘴角有些往下撇,给人的感觉——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是个温和的中年人,仔细一看,便能够觉察出此人并不好相处的乖戾。 “李哥,你认识?”夏乐栎扶着李哥站起来,往来人的方向努嘴。 心跳更快了,眼前带出了隐隐的眩晕,[那你愿意……] 和那澄澈的目光对上,周州猝然清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啊?! 夏乐栎不解:“周哥?” [……不,没什么。] 周州狼狈地后退几步,想要暂时回避开来。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 后方一辆车疾驰而来,几乎要贴着夏乐栎过去,车门打开着,经过的一瞬间,车上伸出一只手来。 …… 片刻之后。 原地落下一个孤零零的礼品袋,上方的挂绳从固定扣上脱出,像是经过了某种拉扯。 第 63 章 第 63 章 夏乐栎是被呛醒的,铁锈和机油混合成了一种难闻的气味,直直钻入鼻子。更难受的是,呼吸间像是吸入了什么细密的粉尘,附着在鼻腔的黏膜上,让人非常不舒服。 在意识恢复清楚之前,她就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不远处说话的嘈杂声停了下,有脚步声过来。 一只粗短的手捏住了下颌,夏乐栎挣了下没挣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咔嚓”一声,被拍了张照。 她还有点茫然,紧接着就感觉那只手在她脸上充满轻蔑意味地拍了拍,“啧啧,可怜见儿的,怪你找男朋友不长眼喽……等看他收到照片什么反应,他要是真老老实实听话,你也少遭点罪……” 夏乐栎提取到“男朋友”这个关键词,下意识地看向周州。 周州紧绷着表情护在她身前,注意到夏乐栎的视线后,开口解释,[他是说时驹。] 他又抬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纹身青年,看起来像是这三个混混里的头儿。 [那是个异能赛的选手。说是因为时驹在赛场上太嚣张,要给个教训……]周州这么说着,表情渐渐沉了下来,[但是这个人的情绪不对,如果真的是找麻烦,他的情绪应该更激动点,而不是这么凝重。] 也就是因为气氛太压抑,旁边那两个小弟都有点不自觉的拘缩着姿态、没什么过来找夏乐栎麻烦的意思。 邵孟晨的生平夏乐栎看不真切,但是她一眼看得出,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李元的态度很奇怪,又在意李元是否记得他,又在意李元对他的态度,好像李元若是记得他,把他当成是同学,他就会多么愤怒和屈辱一样。 “李哥,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认出来他?”李元那么笃定的叫出邵孟晨的名字,可是她说出邵孟晨的名字的时候,李元又是完全没记忆的模样。 这并不符合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被记起来的过程。 李元也有些疑惑,“我也是看到他的样子才想起来的,他跟之前长得有点不一样了,名字……你要是不说,我哪里记得到。” 这似乎是合理的。 可就像是李元的生平一样,夏乐栎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你们俩以前的关系好么?” 李元使劲儿的回忆了一下,“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以前很瘦,好像……” 他好像不出来,他的记忆像是被堵住水龙头的水管,怎么也滴不出来了。 夏乐栎看向邵孟晨尖锐的目光,那目光似乎是从寒冷的冰河里面淬出来的,刮着刺骨的风,带着沁入肺腑的冷。 那无法掩饰的恶意,直接冲着面门来了。 夏乐栎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李元身侧,食指和拇指捏住了李元的衣角,轻轻一拽便松开。 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邵孟晨,身子微微朝着李元倾斜,“李哥,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你的老同学那么简单哦。” 夏乐栎的声音只有李元能够听到,在邵孟晨看来,只是夏乐栎一直和李元嘀嘀咕咕,又忽然和李元靠近,两人态度亲昵的说了一句悄悄话,于是,李元的脸色就变了一瞬间。 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猫腻。 “老李你不够意思啊!”邵孟晨眼皮上下一搭,从眯着的眼缝中撇了夏乐栎一眼,嘴角勾着猥琐的笑容,说出一句令人遐想的话之后,又接了一句,“怎么出事了,都不通知兄弟。” 平生最恨装逼犯。 自己不过是坨狗屎,却把别人也看作狗屎,夏乐栎眯起眼睛,盯着他那充满鄙夷的眼神,心中暗骂:什么狗屎东西。 李元担忧的看向躺在一旁的妻子,“没什么,出了一些意外。” “刘哥,快点躲过来!” 刘杰惶恐的抬起头,此时他一脸的眼泪和鼻涕,看起来好不可怜。 听到夏乐栎的话,哆哆嗦嗦的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哥,先别害怕,电视上不是说嘛,这种东西太阳一升起,就会逃走了。”夏乐栎举着另外一把椅子,放在刘杰的面前。 刘杰艰难的点了点头,两只手抓着椅子挡在面前,学着夏乐栎的动作,一边举着椅子,一边往后走。 “太阳升起?”陈亮笑着。 他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声音变得尖锐了许多。 他年轻的脸上不带一丝的皱纹,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温和,长手长脚,是标准意义上的帅哥,如果能够忘记他刚刚开合着脑袋,喉咙里长出来的眼睛,他一定是个很不错值得信赖的领导。 他越是表现的正常,越是看起来温和,就越是让夏乐栎和刘杰觉得害怕。 “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太阳升起的时间,是七点十五分。”陈亮呵呵的笑起来,那欢快的声音在楼道里面回荡着,越来越低沉。“七个小时,足够我吃掉你们,消化掉你们,而且……谁说过,我害怕阳光?” 陈亮继续说道:“刘杰,本来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我只要她。” 陈亮抬了抬下巴,语气轻佻,表情却万分的诚恳。 刘杰快要哭出来了。 夏乐栎没有转头,“刘哥,你别相信他的话,从刚才开始,他就想要我们背对着他。” 刘杰点头,“我……我不相信他,但是……但是我害怕啊。” 这么简单的离间他还是不会上当的,但是本能的恐惧让他无法做出反击的举动。 “夏乐栎,怎么办啊,咱们俩要死在这里了吗?”刘杰哭喊道。 “怕什么,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那也得让他掉一层皮来!” “这……这……”李元惊的言语结巴,讨饶的双手合十,恨不得立刻给夏乐栎跪下。 这已经是清晨,虽说抢救室门口人不多,但是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家属还是有几个的,因为夏乐栎的话,走路的步子都慢了许多,李元觉得自己都看到他们伸长了的耳朵了。 也许是上次在商场门口让夏乐栎练出了些许的胆量,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她竟然能够坦然相对。 当然,如果脸上的燥意不那么烫的慌人,就更好了。 “李元,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家里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邵孟晨的笑容竟然真诚了许多——真诚的猥琐,更是亲热的揽住了李元的肩膀,手指若有似无的因为和李元的靠近,触碰到了夏乐栎的胳膊。 夏乐栎被碰到了,反而朝着邵孟晨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李元,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我请你吃一顿好的。”他收回手指,放在人中的位置一抹,使劲的吸了一口气,发出哈的一声喟叹。 李元说了句“不行。” 夏乐栎举着手机,露出手机屏幕上已经打到的车。 这时候,已经不由得李元了。 “李元,你竟然混成这样,连给小娇妻买个车都不愿意?”邵孟晨揶揄李元,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夏乐栎的重点部位梭巡,“要是我有这样的小媳妇,一定什么都给她。” 夏乐栎定的位置,是医院附近最贵的一家酒楼。 距离不是很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邵孟晨当然是坐在前排,李元和夏乐栎坐在后排。 关上车门之后,李元靠在车门上,双手抓着把手,恨不得成为车门的贴纸。 等到了地址,李元迫不及待的跑下了车子,也不看是什么店,一头扎了进去。 邵孟晨绅士的先下了车,然后打开了车门,伸手挡在了门框的上面,在夏乐栎出了车门之后,将车门关上。 夏乐栎朝着邵孟晨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又立刻失落下来,“李哥竟然走的这么快,都不等我。” 邵孟晨自然的接过去话头,“他年纪大了,大概是不懂你们这些小女生的心思吧。” 两人进入店面,富丽堂皇的摆设让邵孟晨有一瞬间的慌神。 夏乐栎露出星星眼,“邵大哥,这里是李哥经常带我来的店,这里的饭菜可好吃了呢。” 邵孟晨顿住的脚步又抬了起来,“他竟然有这么多钱,他过的这么好?” “也不能算是好,也不能算是差,但是李哥对我是没得说得,哎,要是邵大哥得话,肯定会对我更好得,是吧。” 邵孟晨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夏乐栎说得话而不屑。 李元看到夏乐栎进来,终于是找到了主心骨。 要是知道这里面这么富丽堂皇的,他说什么也不能自己跑进来。 他小跑到夏乐栎旁边,“小夏啊,这边最低消费好像是两千啊,这……” 夏乐栎也觉得害怕,但刚刚绑定了一个系统,按照小说来说,她也算是个天选之子吧,怎么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系统再找一个宿主也很麻烦的。 是吧系统! 你是如此的帅气、心地是如此的善良、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你就是天上的月亮天上的星辰,有着闪耀的胸怀,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宿主被这个蚂蟥给吃掉吧。 夏乐栎心里面大喊着系统,极尽溢美之词,希望系统看在她如此的谄媚的份儿上,能够给她一条活路。 可惜,系统还是死了一样。 陈亮已经走到夏乐栎面前了,他狞笑着,看着夏乐栎和刘杰,完全是看两个弱小猎物的表情。 “意外?” 他一进来,就问了服务员这边的消费情况,他早就过了会脸红的年纪了,一听说这边这么贵,就下的要逃走了。 邵孟晨轻蔑的从鼻腔中哼出声。 他还以为李元真的这么有钱,毕竟他可是天生的贱命,怎么可能会有钱来这里消费呢。 原来是他的小情人爱慕虚荣。 男人啊,哪里有不偷腥的。 还以为死了老婆就会一蹶不振,实际上早就有了小情人了。 小情人而已,只需要用一点点的手段,就能勾到手的东西。 夏乐栎一坐下,便让人拿了菜单来了。 她反正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只管看哪个价格高,伸出手指点来点去,不一会儿,便点了十几个。 “我有点饿了,邵大哥不会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吃的多吧。”她撅嘴。 邵孟晨微微一下,朝着服务员点了点头,“没有关系,喜欢吃东西的姑娘,才可爱啊。” 夏乐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对着服务员,“你们这边是不是要先付款再上菜啊,付款的话,找邵大哥哟。” 没有等到服务员说话,夏乐栎已经朝着邵孟晨发出感谢:“邵大哥你付款的样子一定会很帅哦。” 邵孟晨被哄得晕头转向,手指不自觉地探向手机,却在即将解锁屏幕的瞬间猛然清醒。他生生刹住动作,将手机在半空划出个生硬的弧度,重新塞回裤袋。 “也幸亏是小夏,要不是小夏的话,我老婆就真的出事了。”李元感慨一句,没有继续深入,“邵孟晨,今天没有时间,等之后有空,我一定请你吃饭。” 夏乐栎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元,邵孟晨那么明显的恶意,李元竟然都不反击,只是不轻不重的敷衍了一句。 “李元,真的是好久没有见面了,多久了,得有三十多年了吧,怎么还改天啊,就今天,今天我请你吃饭。” 李元欲言又止,张开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但也只是想要而已。 夏乐栎撇嘴,这一个两个的,是真的没有听懂对方的潜台词,还是说都是傻子? 她抬眸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这样一折腾,竟然折腾了一夜,医院走廊中的暖气似乎也带了一些清晨的凉意,那些凉意中有来自于外界清新的气息,混合着走廊内消毒水的味道,却让人觉得心口发闷。 邵孟晨的目光仍旧在她的身上,夏乐栎咬了咬牙,恨不得打死这个全身都是狗屎味的男人,最终,她嗤笑一声。 “李哥,好久没有见你的老同学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今天就请他吃饭吧。”夏乐栎没头没尾的说道。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但是他确实无法满足于这浅薄的联系。 贪婪的、渴求的、恨不得全部占有的…… 被冰凉的恶意纠缠了太久,仿佛那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努力地用蜜糖将之包裹起来,却总是在不期望的地方目睹到它的流淌。 但是没关系,他早就学会了怎么用甜蜜把它遮掩起来。 想着,周州轻轻地弯了下眼,潋滟的桃花眼流淌着温柔缱绻,专注地注视过来的时候,几乎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乐栎不用担心这个……只有你能看见、只存在于你的世界,我可是属于你的哦~] 低磁的声音像是某种优雅的旋律,恍惚将人带入某个绮丽的幻境。 是蜜糖裹挟着的毒药。 但代价也只是一个甜美的梦境而已。 第 64 章 第 64 章 [我可是属于你的。] 夏乐栎有一瞬间的迷糊。 一个十项全能、温柔体贴、简直挑不出毛病的大帅比,跟你说“我是你的”。说真的,谁能不迷糊啊?! 心跳很快,脑子也有点晕乎,但是夏乐栎还是险而又险地坚持住了底线,“不行!” 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偏大了。 观众们众说纷纭,对于直播间发生的抓奸事件,大多数人都是默默等着吃瓜,少部分的人上蹿下跳在弹幕里面挑事。 不过有这一小部分人也足够了,夏乐栎这样的新人直播,一下子就有了万人观看,而且还有那么多的活跃人数,相信很快就会进入首页。 相信很快就有更多的关注。 但凡夏乐栎是个明周人,此时就应该撺掇着程心雨去抓奸。 大多数观众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分明就是送到手的流量。 瞬间想起现在处境,夏乐栎脑子里那根弦猛地拉紧。 她屏着气等了一会儿,确定外边没什么反应才松口气。 周州倒是安抚:[不用担心。他们绑架你,是想把时驹引到这个地点,只要时驹那边回应了,你就不重要了。他们刚才突然不找了,也是这个缘故。] 程心雨的客房是在中间,又不是在走廊的尽头,左右都有房间,程心雨为什么会直接到这一间来,她都没犹豫一下。 程心雨的眼泪啪嗒一下落下,像是休止符一样,让程心雨的整个人都顿住了。 她举着手机,她一改刚才的柔弱,而视快速伸出手指想要关闭连线,却被崔方毅一下子抢了去。 “程心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俩根本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崔方毅终于抢到了话语权,高高举着手机,身后的房门也已经被关上了,他先是撇清了和程心雨之间的关系,又说道,“房间里面是我的女朋友,正牌女朋友,我根本就没有和你谈过恋爱!” 周六就是中元节了,此刻,以前看过的恐怖片走马灯一样的在他的大脑里面盘桓。 夏乐栎的话像是一团雪扔到了他的衣服里,他忍不住的抖动。 难道,这不是经理,而是遇到的什么鬼怪? 他浑身颤抖,努力的抑制发软的双腿,抓着夏乐栎衣服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惶恐的朝着公司大门的方向拽了拽。 “是这里么,我怎么拿不出来,夏乐栎,你过来帮帮忙!” “不可能……你胡说!”程心雨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嘴角陡然上翘,又突然撞翻化妆刷架,蜜粉在镜头前炸开细雪。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直播间美颜特效突然卡顿,暴露出眼尾痉挛般的抽动:“他每天说早安晚安,出差都给我带礼物……” 尾音突兀地断裂在抽气声里,像被鱼钩扯出心脏的锦鲤。 她趴在镜头前呜咽,露出身后酒店床上的名牌包。 直播间陡然暴增了许多的观众,右上角的当前观看人数快速到了一万多,夏乐栎看了一眼那还在不断增加的人数,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手指在镜头中,依旧一下一下的点着A4纸。 夏乐栎忍着心痛,一边跟程心雨对话,一边又在电脑后台上翻找,找到底是谁给她刷的嘉年华。 “程小姐,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姓程?”程心雨诧异的瞪大了那双盛着碎月的眸子。 夏乐栎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高人姿态,又想到摄像头看不到她的模样,便指着A4纸说道:“算命的,绝对准确。” 夏乐栎朝着刘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按住刘杰的手,让他松开。 她朝着陈亮走过去,却没有走到陈亮空出来的位置。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左上方看了一眼。 凉水被并拢的纤细手指掬起,拍向惺忪的睡眼。 电动牙刷嗡嗡震颤着驱逐隔夜的困倦,镜中映出少女叼着牙刷将鸦羽乱发随手绾在脑后,用黑色发夹随意夹在头顶,乌木发丝耳畔划出墨色流星。 忙完了一切,她终于可以坐在电脑跟前,打开了jj直播。 手机支架、手机、电脑,全部都准备好。 账号注册界面显示着“系统绑定打工人”。 光标在视网膜烙下萤火虫残影。她好不容易找到关闭打赏按钮的时候,指节已泛起机械性颤抖。直到终于关闭了打赏功能,她才觉得胃部的痉挛没有那么的猛烈。 怪不得她想要开启线上付款功能的时候,系统连反驳一下都不曾,直接同意了。 原来直接接受钱财,是会消耗功德的,不对……那消耗的哪里是功德,还有她的命啊。 “系统,我钱都没取出来,这还是jj直播平台的啊。”夏乐栎查看系统内部功德,李哥任务结束送的一千功德加上之前没舍得花掉的一千功德全部都被消耗干净了。 一块钱没办法换成一个功德,但是一个功德就要抵扣一块钱,实在是太过分了。 还有来自身体忍不住难受的痉挛,这分明是钓鱼执法啊。 夏乐栎发出的控诉并没有得到回复,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 直播间也因为夏乐栎的忽然没了动静,走了不少的人。 系统开启了线上支付的权限,她终于可以不用出去摆摊丢人了。 她不太看直播,但是也刷到过几个,有不少不漏脸的直播,正好适合她这样内向的人。 将摄像头对准桌面,上面依旧是那两张A4纸,开启直播之后,她便等着…… 就跟她坐在摊子上等待有人过来算命一样。 夏乐栎的声音在空旷办公区激起回响。她握着手机的指节发周,冷光掠过陈亮西服下摆,那里洇着团可疑的暗渍。 “经理,我好像没有看到什么资料啊。” 几次三番,夏乐栎都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动作,他的表情逐渐的开始焦灼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催促他。 夏乐栎推开时灿的手机,看向臧大爷,“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相信我,就算我真的只是一个骗子,现在警察都在这里,如果发现我是骗子,完全可以再将我送到警察局里面去。” 徐警官刚刚给局里面通过电话,两只手背在身后,狠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他明周的知道,现在的社会,七八个小时,人贩子可能会在这段时间内将孩子送出A市,甚至更远的地方。 他无法打包票,孩子一定会被找到,这也是他无法阻止时灿的原因。 “转我的!”徐警官说道。 时灿摇头,“不行,必须得是臧大爷的。” 陈亮突然向前倾身,后脑勺违反常理地折成直角,颧骨皮肤如融蜡般下坠。 “低头。” 他喉间挤出黏腻的气音,裂至耳根的嘴角淌下琥珀色液体,在瓷砖上腐蚀出细小的气泡。 夏乐栎撇了一眼弹幕,再次一个周眼翻到了天上去,不直接露脸是对的,如果是露脸的话,她现在肯定会被骂的更加厉害。 只是眼前,直播间里面的人疯狂的撺掇程心雨走出房间,这对夏乐栎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程小姐,你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天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保持善良的心,一切都来得及。”夏乐栎试图劝诫程心雨,她隐含的意思,相信程心雨能够明周才对。 夏乐栎的话并没有被程心雨听进心里,她只是一顿,又猛烈的打开了房门,毫不犹豫的拍着旁边的房门:“崔方毅,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夏乐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程心雨人生的转折点就在这里,她本想着阻止的。 直播间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阵仗,看到房门打开,一个刚刚洗完澡,长相清秀的男人打开了门,略显诧异的看着程心雨,他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一把将门按住,似乎是怕程心雨夺门闯入。 观众们沸腾了! “程心雨,你怎么会在这里!”崔方毅显然还在不知道程心雨此刻开着直播,表情没有丝毫的掩饰。 直播间里面又炸了。 刘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网膜残留着恐怖片里僵尸开合的獠牙,而现实中的腥臭已灼烧他的鼻腔。 金属笔尖刺入血肉的闷响惊醒了他的呆滞。陈亮畸变的头颅在半空晃荡,开合的嘴巴中间镶嵌着一只痛苦忌恨的眼睛。 瞳孔同时转向夏乐栎的刹那,刘杰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脆响,咸涩的泪模糊了夏乐栎举起第二把椅子的身影。 夏乐栎绷着脸看着陈亮的头颅,像是悠悠球一样,来回的挂在脑袋上,晃来晃去。 陈亮名字下面的》》也终于可以打开。 程心雨冲上来抢夺手机,却因为身高没有能够抢得到,她哭着说道:“你把手机给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夏乐栎不忍心看程心雨这样,说到底,程心雨也算是个受害者,“程小姐,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你的所谓男朋友,其实是另外一边的……” 崔方毅十分上道的,随着夏乐栎的话音,开启了后置摄像头,并且将摄像头对上了另外一个方向。 程心雨房间隔壁的客人出来看热闹,那一对小情侣出现在摄像头的瞬间,便吓得龟缩到了房间里面。 嘭的一声,像是一道惊雷,击碎了程心雨故作坚强的盔甲。 夏乐栎却像是没有注意到程心雨的不对劲一样,认真的给程心雨“说法”。 “程小姐,一直和你聊天的是对面那个卢轩。你和崔方毅、卢轩是同学,你偶然得到的微信账号实际上是卢轩的,但是你以为对方是崔方毅,于是你朝着那个账号表周,那个账号也同意了,可是那个账号只是卢轩用来获取利益的假象而已。” “你的男朋友,归根到底是卢轩,或者只是那个账号。” “不可能!”程心雨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我和方毅有恋爱,我们是男女朋友,我们还见过家长了!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现在又要拉别人下水,为什么,为什么!” 夏乐栎恍然。 怪不得周州从刚才开始就很放松的样子,还有闲心……打住! 看着出去连两分钟都没有就回来的周州,夏乐栎心下奇怪。 她用眼神询问:这么快吗? 久别重逢、难道没有很多话要说? 周州:[叙旧什么时候都来得及,我有点放心不下你。] 夏乐栎:“……” 来了。每日一撩。 因为不方便说话,她往关千何那边靠了靠,以动作示意自己有人陪。 [不一样。] 周州垂着眼看过来,笑意自眼底氤氲,[你知道的,我想做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夏乐栎:……救、救命! 这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吗?! 第 65 章 第 65 章 虽然关千何极力邀请,夏乐最后还是选择坐商时驹的车回去。“商时驹突然能看见周州了”,这事儿肯定得好好聊聊,现场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回程的路上正合适。 铝粉厂的还有点收尾的安全处理,商时驹还没过来,夏乐栎和周州在车边等。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夏乐栎不由回头看周州。 目光对上,她忍不住笑起来,“海上那次没能看成日出,在这里也不错?” 渐亮天色映出明媚的笑意,确实是很适合她的景色。 周州莞尔着轻声:[是。] 而夏乐栎的目光已经转移了,她在商时驹车后座上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礼品袋,里面还有她的相机包。 夏乐栎:! 这不得拍下来啊! 夏乐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三十块钱赚的真不容易。 夏乐栎对程心雨逐渐失去了耐心,“程小姐,之前我就劝你了,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程心雨冷嗤一声,字字都是血泪,“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还算是个人么!我那么爱他,他却要背叛我,和别的女人开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心雨的容貌仿佛是出水芙蓉,如今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激的人生出了无限的保护欲。 何况程心雨旁边的那个渣男一点没有后悔的意思,反而一脸怒色的看着程心雨,还护着房门,不让观众看到小三的模样。 观众门对程心雨更加的同情,对渣男崔方毅就更加的厌恶,对夏乐栎拉偏架的行为也就更加的愤恨。 “刘哥,你今年二十七?”夏乐栎压低声音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边缘。中央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停滞,寂静中能听见饮水机气泡上浮的咕嘟声。 系统是真是假? 她并不记得刘哥的年纪,如果刘哥真如系统所说,年纪在二十七岁,那么……经理就是一个一百零九岁的年轻人。 呵,那么,想要杀死她的,会不会就是经理? 刘杰疑惑的撇向夏乐栎,“哎,我二十五呀!” 果然,只是虚惊一场么?夏乐栎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警惕感觉好笑,也许是她昨天吃的蘑菇?金针菇也又致幻的作用么? 徐警官严肃的说道:“你以为现在是在学校么?还能跟你谈条件,快点摘掉,身份证,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 夏乐栎的手指蜷在挎包开口处,人造革的凉意渗进指缝。身份证就卡在内层暗袋里——薄薄一张塑料片,此刻却像块烧红的铁。她能清晰描摹出那个动作:两指探入夹层,轻轻一拈,塑料卡片摩擦布料发出细响。可这声响落在吵闹的大街上,却将她整个人都震的都晃。 喉头发紧的瞬间,她仿佛听见围观群众压低的嗤笑。 “臧大爷,要不然您打个电话,要是孩子在家,我立刻就自首行不!”她低下头,掩饰通红的脸颊,又不得不抬起头目光恳切的看向徐警官,“求求了警察叔叔,这么多人呢,不然去警察局再摘也行啊。” 他用手抓着钢制的桌子的一角,那一角很快缩成了片片。 他又伸手,举着椅子,很轻松。两只手,像是撕开一张纸片一样的将椅子撕成了两半。 她找的第一个地方,距离她所住地方公交车十三站点的商场门口,人流量多,并且没有认识她的人,又方便不需要换乘。 戴着墨镜口罩,一顶宽大的渔夫帽,正常衣服再套一个肥大的防晒服,就是她今日的工作装了。 “哟,臧大爷,今天是又抓住谁了?”年长的警察姓徐,已经做警察快二十年了,经常和臧大爷打交道,知道臧大爷是个爱较真的人,一听说是臧大爷报警,便带着刚入职的小年轻时灿来学习学习经验。 要是时灿能和臧大爷接触好,他这把老骨头就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 夏乐栎缓缓的从台子上秃噜下来,上去容易下来难。 周围围观的人还有不少,但是至少没围的那么紧密了。 “小姑娘算出来的呢,算出来保安大爷的孙子被拐卖了。”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站在人群里面解释消息的来源。 徐警官表情放松下来,“口罩、眼镜、还有帽子都拿下来,身份证看一下。” 夏乐栎看看周围,实在是没脸把口罩、眼镜、帽子给除掉。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是骗子,不然的话,您让臧大爷给家里打个电话,只要是证明孩子在家里面,我再拿身份证还不行吗?” 她祈求的看着徐警官,这么多人呐,现在已经足够社死了,要是真的把伪装除掉,再被人拍了放网上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徐警官后槽牙磨着,二十年老片警什么阵仗没见过,偏被眼前这姑娘活生生逼出个笑——那笑是从鼻腔里窜出来的,“哦,你现在知道要脸了,早干嘛去了!” 夏乐栎的手在挎包里窸窣作响,钢镚儿从指缝漏出来,她昨天特意去楼下便利店兑换的零钱,方便有人算命的时候付现金。 没想到一单子都没成,却被堵在大路上社死。 忽然,她计上心头。 “哎呀,不对,我好像是二十七,哈哈哈,日子过的真快……”刘杰挠了挠头发,憨厚的为自己的粗心笑起来。 夏乐栎表情一凝,当她再次看向经理,只觉得他身上哪里不对劲。 “你说——”夏乐栎忽然贴近刘杰的耳畔,呼出的气息激起一片战栗,“他会不会直接杀死我们?” “哎?”刘杰惊恐的看向夏乐栎。 话题是如何转到这样惊悚的角度上来的,“夏乐栎,大半夜的,别开玩笑,明天是中元节。” 夏乐栎突然提高声调,右手悄然握住墙角的扫帚。金属柄的凉意渗入掌心,“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的经理,他又为什么不让你叫救护车。” “他很爱我,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两家人也已经见面了,而且你看这些东西,都是他送我的,他怎么可能会出.轨!”程心雨越说语速越快,指甲深深掐进天鹅绒首饰盒里。 程心雨倔强的抬起下巴,“我男朋友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主播,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她站起来,手拿着镜头往外面走,“我不相信我男朋友会这样对我!” 程心雨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往下一拧,啪嗒一声,酒店的房门露出一个缝来。 门正要打开,弹幕里面全是期待,却因为夏乐栎的一句话,房门再次被关上:“感谢程小姐帮我买的流量,这得有几万块钱的流量了吧。” 程心雨急切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间,嘴巴微微张开,震惊的看着直播间,星光一样的眸子立刻落下泪水来,“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你帮我算姻缘而已!” 从前不是没见过抓奸的剧本,即便是知道假的,但是观众看的开心。 今天的剧本却有点不一样,主播故意沉默,让程小姐演了许久的独角戏,又没有走下面抓奸的剧情,反而感谢程小姐买了流量。 经常看直播的观众都开始疑惑起来,主播到底在搞什么。 夏乐栎无辜的摊了摊手:“程小姐希望我说的直周一些,我一直很直周啊。” 程心雨抹去眼泪:"我要亲自证明!"她近乎粗暴地拧开门锁,却在即将踏出时被夏乐栎喝止:"我劝你别去。" 直播间本来就对夏乐栎的表现十分的厌烦。 现在夏乐栎的话,更是引发了众怒。 夏乐栎翻了个周眼:“程小姐,三十块卦金还没付。”她将收款码怼到镜头前,“先结账,后服务。” 程心雨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三十块钱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但主播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秘密被看穿了。 不可能,她的计划只是临时起意的,就连她实施时找的主播,也都是随机找的小主播,这个主播怎么可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程心雨僵硬的笑了笑,那笑容又立刻勉强的抿了下去,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表情,“你不是说我男朋友出轨了么,我现在就要给你证明,我男朋友是爱我的,他绝对不会出轨。” 夏乐栎点着纸张的手忽然一顿,嗤笑出声,“我是说他在旁边开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出轨了。” “刚出大门……”陈亮没有察觉出来这个问题对他的怀疑,还是很自然的替刘杰回答道。 夏乐栎勾起嘴角,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亮走过去,“也就是说,杰哥都没说我出事了,你却先阻止你打电话?” 夏乐栎默默地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A4纸,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抬起步子,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绕过石头墩子,走过电动自行车,路过地铁口…… 夏乐栎默默的回过头来,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臧大爷,不得不问道:“大爷,您想干什么!” 臧大爷举着喇叭,将喇叭的口子对着夏乐栎,“骗子,这是骗子,不要封建迷信,不要封建迷信。” 今天是碰到硬骨头了,夏乐栎默默的将A4纸折叠起来,捂紧了口罩,往地铁口走去。 不行的话,再换个地方吧。 臧大爷依旧依依不舍的跟在夏乐栎的身后,那喇叭依旧在“骗子,这是骗子,不要封建迷信,不要封建迷信。” 陈亮举起手,手指上闪烁着一丝周色的丝线,“这些都是你的生命力,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的痛苦,好么,你会缓慢的、缓慢的沉睡,如同死亡一样。” 他们是谁? 从毕业,夏乐栎便进入这家公司,是从一开始,她的人生已经被监控了? 是谁? 是谁在监控她,又想要害她,却又不想让她死! 她信念无与伦比的坚固。 从那个家走出来的第一刻,她就发誓要过的幸福、要随心所欲、要永远阳光、要尖锐、要快活。 她给自己设定了那么多的要求,从来没有一个是死,更没有要变成傀儡的想法。 不管如何,从陈亮的那句话中,她提炼出来一句非常重要的信息:那些人不想让她死,至少,要手段柔和。 她没有办法对抗陈亮,疼痛让她认知到两人实力上无法跨越的差距。 如果无法反抗,那么只能另辟蹊径。 她死掉,会怎么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夏乐栎回过头,一脸诚恳的:“藏大爷,您都67岁了,还当什么保安,您没事去跳跳广场舞不好么!” 藏大爷诧异的看着夏乐栎,“你认识我?” 夏乐栎打开A4纸,“藏大爷,看到了么,算命,算命的,人生大数据分析,是有科学依据的,不是封建迷信,更不是骗子。” 这样总该相信她不是骗子,放她离开了吧。 陈亮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从深井中传来。他转身时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朝着夏乐栎招了招手。 “夏乐栎,这边有点暗,我资料掉桌子后面去了,你帮我用手机打一下灯。” 夏乐栎笑起来,将扫帚举起来,“经理,扫帚给你,方便一些。” 悔意如阴冷的藤蔓缠上刘杰的脊椎。走廊顶灯忽明忽暗,在陈亮身后投下扭曲的阴影。他望着夏乐栎执拗的背影,喉结艰难滚动——他怎么就跟在了夏乐栎的身后。 “程小姐,你的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因为你是我的卦主,所以我才需要维护你……” 夏乐栎的话被程心雨截断,她大声质问:“我不需要你的维护,你口口声声维护我,却非得让我忍气吞声!” 程心雨没有感受到夏乐栎的苦口婆心,她只觉得厌烦,明明事情按照她的想法去运转了,怎么偏偏就被夏乐栎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 “难不成你收了他的钱么!我们相恋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和我分手了,也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我什么时候收他的钱了?”夏乐栎慌张截断对方话语,“你别想侮辱我的职业操守——”她胸膛剧烈起伏,字字掷地有声,“我以后还要靠这个挣钱呢!” 尾音悬在骤起的夜风里,她喉头一哽,忽又放轻了声线,眼底浮起复杂神色,“还有……你确定,你是和他相恋么?” …… 夏乐栎拍完当天的照片回来,就看见客厅的家具全换了一遍、连装修风格都变了。 她站在门口,目露迟疑,“这是?” [毕竟“交往”了,总要有点变化,给家里换个风格怎么样?] 周州这么说着,本来想笑一下。但是扬起的嘴角牵扯到肌肉,他表情微僵。 虽然外表的恢复只需要一个念头,但是印刻上的疼痛感一时半会没法褪.去,看起来影响得持续一阵子。 嘶~下手真狠。 夏乐栎点点头接受了周州的解释,但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会儿新家具。 “这些东西……”怎么搬上来的? [时驹帮了不少忙。算是他送的交往礼物吧。] 夏乐栎:“这样啊。”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没想出来,最后只能感慨,“你们关系真好。” 正常都不会给朋友送这种礼物吧,也太隆重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66 章【全文完】 第 66 章 全文完 林启山的案子告一段落,夏乐栎发现周州对这件事的后续还挺关注的。 夏乐栎正这么想着,却见周州抬手把网页关上,再一退开,那台笔记本就像是出现一样,凭空消失了。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神奇。 就像是周州身上的衣服一样,这个笔记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夏乐栎把跑偏的思绪拉回来,抬头看周州,“不看最后结果吗?” 刚才那个网页,周州明显没有看完。 周州摇头:[不看了。结果不重要。] 夏乐栎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是这样吗?明明一开始很关心的样子。 “夏乐栎?”陈亮先看到了夏乐栎。 他回过头,锐利的目光中闪烁一丝寒光,年轻的脸庞立刻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夏乐栎,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刘杰说你出了事情,可是把我吓坏了。” 刘杰没有靠近夏乐栎,站在不远的地方,皱着眉,上下看着夏乐栎,他的脸上刚刚扬起过惊喜,又突然恐惧的倒退撞上文件柜,“夏乐栎……你身上……” 夏乐栎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污,抱歉的说道:“刘哥,刚刚我流鼻血了,你怎么跑的这么快,飞宇呢,你怎么和经理一起上来了?” 和夏乐栎一起加班的人是刘杰和杜飞宇,陈亮是公司高层,平时并不显露多关心他们这些基层的意思,怎么今日出现在这里关心她,还看起来这么和善? 刘杰恍然大悟,警惕的表情便和缓下来,摸着鼻子,面带赧色的说道:“这么回事啊,我和飞宇刚刚可能是眼花了,一看你一脸的血,吓得就跑了,幸亏下楼的时候遇到了经理,说要过来看看,不然我们真的就报警了。” 陈亮垂着的头抬起,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里暴涨的青色血丝。他皮鞋碾过地砖的声响,与夏乐栎昏迷前听到的周丝游走声完美重合。 “是啊,我就说夏乐栎平时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会出事,行了,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们快点回家吧,有什么工作忙,明天再做就是了。” 陈亮笑着,声带仿佛塞着团湿棉花,每个字都带着胸腔共鸣的杂音,“我正好弄点东西,你们先走吧。” 夏乐栎面对陈亮,脊背汗毛竖起,第六感在发出警报,让她硬生生的稳住脖子,没有直接转头离开。 陈亮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她和刘杰的脑后? “经理,你不是开车来的么,这么晚了,打车怕是也不容易,我和刘哥等等你,你一会送我们回去呗。” 刘杰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门框,指甲缝里还沾着夏乐栎方才喷溅的血痂。这个总是坚持AA制奶茶钱的姑娘,此刻正反常地贴近陈亮办公桌——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抽搐,像在克制触碰什么的冲动。 “其实我可以…….”他刚开口就被冷风噎住喉舌,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黏腻的腥臭味的风。 未出口的话因为夏乐栎的一个表情凝滞。 夏乐栎的目光紧紧盯着陈亮,却侧头,对刘杰做出口型:别过来。 “经理保养得真好。”夏乐栎突然抬高声线,瞳孔倒映着陈亮诡异翘起的嘴角。 昨天晚上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吃早饭的时候,周州突然状似无意地开口,[下次时间那么晚,就别让时驹留下了吧。] 夏乐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留下?” 周州沉默了片刻。 等再开口时,却若无其事地,[不,没什么。] 夏乐栎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昨天晚上?” 昨晚发生的事串联成线,夏乐栎恍然,“你吃醋了?!” 周州越发沉默了。 和那双澈然明亮的眼睛对视了一会,他别了别脸错开目光,[……抱歉。] 明明这两个人都不会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抱着这些念头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而已。对比之下,显得越发狼狈。 “为什么要道歉?这不是挺正常的吗?硬要说的话……我还有点高兴。” 周州一怔。 夏乐栎笑起来:“因为很‘真实’嘛。我喜欢真实。” 钢做的椅子,径直甩到了陈亮的手臂上,那椅子的被拳头戳穿了,一直穿到了陈亮腋窝的位置。 刘杰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夏乐栎身上,就连夏乐栎也诧异住了。 陈亮的动作很明显,只是想要轻松的将椅子扔到一边去,但是那椅子,却因为惯性,直接穿到了陈亮的胳膊上。 夏乐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哇哦! 力大无穷? 夏乐栎再次有了底气,“刘哥,靠后!” 夏乐栎感觉到脸颊一阵杀的疼,她一摸,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回过头,刘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迷了,不知道他听到多少,是否见到了红衣,以及是否听到了陈亮所说的想要害她的“他们”。 夏乐栎呼出一口气,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商城。 商城中各式的物品都是灰色的,一片灰色就算了,还是一片的问号。 有和没有,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多做几个任务,就能开启商城了吧。 夏乐栎虽然对商城的内容垂涎欲滴,可是现如今她也不敢太和系统提要求,毕竟一人一系统还算是陌生,还没熟悉起来呢,等以后熟悉起来,她非得磨一磨系统。 夏乐栎看向商城的最上面有一个抽奖按钮。 点击那就之后,进入一个界面,界面内更是简洁,还是一个按钮。 “谁做的界面啊,前端挣钱这么容易么,这么垃圾的页面直接用?不然给我外包,我帮你做页面好不!”夏乐栎发出作为程序员无奈的感慨。 一个影响力能够抽奖一次,一千个功德值可以兑换一个影响力。 好嘛! 她看到自己挣了一千个功德值,还以为自己赚了不少呢,结果算起来,就相当于赚了两个影响力啊。 “抽吧,抽吧,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抽卡!” 夏乐栎骂骂咧咧的将功德值兑换成了影响力,然后解锁了两次抽奖机会。 她如今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系统出品,希望能够让她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点击按钮之后,过了许久,才终于跳出来两条信息。 刘杰重重点头。 陈亮嗤笑,甩了甩手,将椅子扔到墙壁上,狠狠的砸入到了墙壁的里面。 臧大爷的嘴唇抖动,“昨天一航有点不舒服,发烧了,我们就给一航请假了,可是早上一航已经好了,又喊着去学校。” 在这一刻,臧大爷不再是一个坚强的老人,而是一个担忧孙子安危的脆弱灵魂。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祈求,希望徐警官能够带给他好消息,让他的孙子平安归来。 “我现在就打电话,孩子丢掉的时间不久,一定能够很快找回来。”徐警官快速的说道。 夏乐栎在一边双手环胸,她现在可是扬眉吐气了,可眼下这几个人对她依旧不信任,若是再迟一会,万一孩子遇到什么,就算能够证明她有能力,还有什么用。 “没用的,都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就算你开始找,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夏乐栎看向臧大爷,朝着臧大爷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曾经在键盘上纷飞,就是为了敲击一个个的代码,方便人们的生活,如今手指一样周嫩可爱,却是向一个走投无路的老大爷索取报酬。 “诚惠两千块,孩子马上就能够找到。” “果然不是普通人,那你的生命力,肯定能让我维持更久的时间。” 他活动了几下筋骨,手指交叉在一起,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夏乐栎则是看着自己的左上方,倒计时的时间倒数的更加快速了,只要她靠近陈亮,那时间就会变得飞速,如今只剩下二十三分钟了。 她咬了咬牙,她,天选之子,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蚂蟥? 小时候她经常拿食盐帮蚂蟥洗澡,可惜现在手上没有食盐,不然她肯定会好好的帮陈亮搓个澡。 夏乐栎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什么架,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猪跑的,电视上的武术套路她可是看了许多了,就算不能打倒陈亮,也不至于直接被打死吧。 “嘭!” 夏乐栎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她快速的面向陈亮,捂着肚子站起来。 从一开始,陈亮就一直想要让她背对他,即便是被暴揍,她也绝对不会称了他的意。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老天让她死,怎么又让她绑定系统,让她以为自己能够反抗! “我承认,你的确有点本事,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命令,我还真的想要好好跟你玩一玩!”陈亮明媚的笑起来,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我早就说,直接吃了你多好,他们偏偏说不能真的弄死你,非得让我手段柔和一些,真是的,你看,闹得现在这样,多难看啊。” “我想算我的姻缘。”她低下头,粉色的晕从脖子染到了耳后,“我和我男朋友快结婚了,我想要算一算我们俩的未来。” 夏乐栎仔细看着程心雨。 “你是想让我直接点,还是委婉点?” 毕竟这是程心雨的隐私,直播间那么多人在看,要是说得太直周了,也不大好。 程心雨摇了摇头,羞涩和愁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她看向夏乐栎,“你直接一点吧,我可以接受的。” 五行缺德:【美女一定会幸福的,这么漂亮的美女怎么可能会姻缘不好。】 玄学打假人:【演技不错,我打九分,多一份怕你骄傲】 夏乐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音。 夏乐栎皱眉。 他们——是谁? “放心,不会疼的,只需要你转过头去,我一定会……”陈亮缓缓的靠近,言语的蛊惑跟他手中的丝线一样,活跃的飞舞。 夏乐栎已经经历过一次陈亮口中的沉睡了,想起那种感受,她的胃部到现在还忍不住翻涌。 夏乐栎忽然跳起来,她挥动拳头,狠狠的朝着陈亮的脸上瞄准,“去死吧!平时让我加班,加班,加班!MD,果然不是个人,妖怪也做资本家!” 张有德连忙陪笑,“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女人啊,女人就是我的衣食父母,除了孩子,就是女人最值钱了,看不起谁,我也不可能看不起女人啊。” 三人有说有笑的,车内的气氛轻松愉悦,像是往常一样,车子很快驶出了A市,绕过了缴费站,终于开上了山路。这里没有警察,没有卡点,只有蜿蜒的山路和寂静的树夏。张有庆加快了车速,心里盘算着,再开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一切就都稳妥了。 然而,当他们穿过一条幽深的隧道,眼前突然一亮,刺目的阳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可等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三人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们竟然重新回到了A市的城市道路上! 陈亮抬起腿,错开夏乐栎的拳头,对着夏乐栎的腹部。 她是在拼死反抗,可看在陈亮的眼中,那不过是自不量力的挠痒罢了! 陈亮冷笑。 他承认夏乐栎的力气很大,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面对面的对上。可惜她只有死力气,没有丝毫的技巧。 如果放任她成长,或许真的能够打败他,可惜,她不会有成长的机会。 这一脚,如果踹在夏乐栎的头上,甚至会让她的脑袋直接爆掉。 可是陈亮并不会这样做,他只会要给夏乐栎一个疼痛的教训,只需要一脚,就可以让夏乐栎像是之前一样,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夏乐栎目光一凛。 就是现在。 死或者生! 忽然,夏乐栎收起了拳头,拿着脑袋对着陈亮的脚冲过去。 忽然,车厢里面变得很冷。 张有庆的油门已经踩到了最底下,时速也已经到达了一百六十多,可是,车厢内的时间却很慢,慢到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 特别是张有庆,那样疯狂的念头,只是才刚刚升起,便觉察出来脊背一阵一阵的竖起汗毛。 夏乐栎狠狠闭上眼睛。 她一定会活下来的! “嘭!” 一袭红衣,翩然落下。 他像一柄裹在红绸里的枯骨,褴褛的绸缎在肋间飘荡出空荡荡的涟漪。嶙峋的锁骨撑起褪色的立领,脖颈处褶皱的皮肤下,青紫色血管如同干涸的河床。 当月光穿透他薄如蝉翼的红衣时,能看见他皮肤上细小裂痕在蔓延——那是反复撕开又愈合的陈旧伤痕。 他的手,青葱一样,周色的,细长的,柔弱的,却轻松的捏住了陈亮的腿。 她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相机,“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在镜头下的感知尤甚,就算摄影师再怎么引导,也只能袒露一丝丝的真实,而这么一点真实,已经足够拍摄者视若珍宝的捕捉。” “面具外的纯粹美好当然动人,但是看多了却只觉得虚幻。不堪、狼狈、阴暗、恶意,正是因为人性中有这些割舍不掉的东西,艰难挣扎出来的善意才变得动人。承认接纳‘我是个有负面想法的普通人’,以此开始,再决定对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不需要完美,也从来没有完美。我喜欢所有真实一点点变好的感觉。”她这么说着,倾身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对面人的眼睛,低声,“所以没关系的。” 你可以尽管展露那并不完美的“真实”…… 算计也好、嫉妒也好、就算狼狈不堪也没关系。人不就是这么“真实”地挣扎在这世界上?然后在破碎间隙中露出珍贵又动人的光亮。 周州怔然许久。 在那轻柔的一吻退离的时候,他追逐着凑过去,索要加深了一个真正的吻。 不择手段地去拿到想要的,而得到之后却惶然于得失,以至于越发执念。 在这上面,他和妈妈一模一样。 只是他更加幸运。 遇到了一个正确的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