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权臣》 第三百七十五章 横在两人间天堑如何跨越? “感情是感情,政事是政事,不可混为一团!” 蔡瑶镜神情一僵,原本十分喜悦的心情,瞬间被阴影覆盖,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着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可见他神情坚定,蔡瑶镜的心渐渐跳的急促起来,她心里凉冰冰的,转眼间,一股怒火从心里烧到四肢百骸。 她噔噔几步,跑到苏舜面前,脸颊涨的通红,一双眼睛睁的溜圆,握着拳头,神情愤怒的像是斗鸡一般:“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打伤了我爹,我还没有问你,你倒还来招惹我!” 她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大大的眼中,又有泪水涌上。 苏舜浅棕色的眼眸注视了她片刻,抬手用拇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诚恳说道:“我的命,是被人捡回来的,我原本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但是遇上了你,能得你喜欢,我很欢喜!” “我想与你成婚,与你共度一生!” 他的手指轻轻抚去她的泪水,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珍宝一般。 蔡瑶镜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满身怒火,不知何时消退了大半。 他取下腰间的佩剑,拔掉剑鞘,调转剑身,将剑柄递到她面前:“我是镇海军陈家的人,政事上我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但是,若你伤心我打伤了你父亲,你可以还回来!” 蔡瑶镜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递过来的剑,神情十分茫然,仿佛一时之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般。 苏舜握住她的手,将剑柄塞在她的手中,松开了手。 剑身沉重,蔡瑶镜没防备下,剑尖点地,“叮”的一声,倒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退后一步,一脸无措的抬头去看苏舜。 苏舜面容平和,看着那剑,说的仿佛是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这剑是名师打造,锋利无比,不说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倒是不在话下。” 蔡瑶镜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手中的剑,剑身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的锋芒,透着淡淡的寒意,那寒意似乎顺着剑柄爬上了她的手,蔓延至她的周身。 一阵风吹来,厅内的灯,摇曳几下,“噗”的一声,熄灭了。 蔡瑶镜的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渐渐的,如水般的月色漫了进来,厅内一切渐渐显现出轮廓来。 她的视线里,眼前的苏舜整个人像是蒙了层纱一般,面容神情莫测。 她呆呆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今夜的他,叫人格外陌生。 往日的苏舜,是俊朗的,温和的,是叫她脸红心跳的。 哪怕听霁月说,他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领,她也没有丁点儿的异样感觉。 可眼下,被月色笼罩着的他,就像是她手中的利刃一般,在月色下散发着锐利的锋芒,叫人不容小觑。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 蔡瑶镜心如擂鼓,她手一松,手中的剑“乓啷”一声跌在地上,像是一条白练,横在她和他之间。 她连连后退,苏舜却越过那道白练,步步紧逼:“瑶镜,你不还回来么?” 他和她,一个退,一个进,走到了昏暗的厅内。 她连连摇头,语气慌乱,带着颤音:“还...还什么?” “我....我下不了手!” 昏暗中,她看不清苏舜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影十分高大,将她一步一步的逼进了桌边。 蔡瑶镜的腰碰到了桌子,她退无可退。 “苏舜,你....你要做什么?”她浑身颤抖着问他。 苏舜的双手按在她身侧的桌上,身体离她十分近,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仰去,想要避开他的灼热视线。 他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瑶镜!” 蔡瑶镜看着离的极近的苏舜,觉得今夜的他,陌生的叫她害怕,她的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般。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什么?” “留下来!”苏舜低低的恳求着她,语气十分郑重。 蔡瑶镜看着近在咫尺,却看不清面容的苏舜,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他的神情面容,却是徒劳。 见她没有回应,苏舜又开口了:“你不要走!” 蔡瑶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情形,一夕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她一心喜欢苏舜,好不容易得到回应,还没开心多久,却知道了他和她爹是仇敌。 她想要走,他口口声声说要送她走,却又来挽留她。 她心中悲喜交加,不知到底该做什么决定。 横在两人之间的天堑,该如何跨越? 见蔡瑶镜一味的沉默,苏舜循循善诱:“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么?” “等年下,我带你回江宁,去见大小姐,见我娘,然后我们成婚!” 蔡瑶镜的心里起了波澜,却还是没有松口。 苏舜又道:“你想一想,回潭州去,以后再也见不到我,或是,你嫁去梁家,或是你嫁去外祖家,是你想要的么?” 蔡瑶镜忙摇头。 苏舜低头看她:“你不是喜欢我么,你难道不想,日日与我在一处?” 蔡瑶镜十分心动,一句“当然想”差点脱口而出,她忙咬了咬舌尖,将话咽了回去,驳着他:“日后,你和我爹再打起来,我怎么办?” 说着,她嘴角向下,语带哭腔。 苏舜与她离的十分近,彼此呼吸可闻,他低低的说道:“陈蔡两家的事情,你不要管,那是男人间的事情,你安安心心的嫁给我就好了!” 昏暗中,他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叫她的一颗心,像是在滚水中翻滚一般,十分煎熬。 夜凉如水,厅内安静的只听见她的心跳声,乱的不成样子。 蔡瑶镜实在是难以抉择,她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见她始终沉默,苏舜松开手,顺势站直了身体。 蔡瑶镜抬眼看他,他微微叹息一声,语气十分低落:“是我强人所难了,我明日送你回潭州!” 说完,他转身抬脚就走,刚走了一步,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他的衣袖被她牵住。 苏舜的视线顺着那衣袖,朝上看去,一只纤纤玉手将他的黑色衣袖握在手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她对您哪有什么情意? 他抬头看她,月光照耀下,她的一双眼睛,莹莹含着泪光,幽怨又不舍。 苏舜朝她伸出了手。 蔡瑶镜看着那伸过来的大手,沉默半晌,终于松开衣袖,抬起手,放了上去。 苏舜反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与他相拥在一起,侧脸挨着他的胸膛,聆听着苏舜胸膛沉稳的心跳,蔡瑶镜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凝视着厅外的天空,月亮彻底西沉,月色渐渐的淡了。 墨蓝的天边出现一线鱼肚白,不知不觉间,天就要亮了。 她的心战胜了她的理智,选择了苏舜,这个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若是来日母亲和爹爹,知道了她和苏舜在一起,必定会暴跳如雷的罢? “苏舜。”蔡瑶镜忽然开口了:“你会待我好么?” 她听见苏舜的声音响起来:“你放心,我必定一心待你。” 蔡瑶镜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沉闷。 苏舜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和她握在一起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天光大亮,沉寂一夜的府邸,渐渐有了响动。 蔡瑶镜听着院外传来清扫落叶的沙沙声,仆妇的咳嗽声,下人的走动声,她如梦初醒一般,推开了苏舜:“霁月!” “小姐,我在呢!”屋外传来霁月迷迷糊糊的应答,伴着长长的哈欠。 苏舜松开蔡瑶镜,含笑看着她:“待会叫霁月帮你敷敷眼睛,你好生睡上一觉。” 蔡瑶镜抬手捂住干涩的眼睛,忙点头,她的眼睛一定是肿的不能看了。 苏舜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羽毛般轻柔的触感落在她的额上,她的眼中,他的动作像是放慢了几拍,她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她睁大了眼睛,脸瞬间红到了脖子,心跳空了一拍,惊讶看他:“你做什么?” 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中满是羞意,苏舜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暗哑:“自然是吻你!” 蔡瑶镜抬手摸了摸额头,只觉得脸上的热气,渐渐的蔓延到了全身,她一贯大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面色绯红。 “小姐,小姐....”霁月的声音由远及近,惊醒了蔡瑶镜的思绪,她忙放下珠簪,转头去看,霁月噔噔跑进来,“小姐,我叫您哪!” “怎么半天不应?” 蔡瑶镜含笑问着:“霁月,什么事?” “这么急?” 霁月拉起蔡瑶镜,一副急切的模样:“明日就要去见苏大人的娘,还有陈小姐了,您怎么半点不急?” “我挑了衣衫首饰,您快看看,明日穿什么?” “还有明日上门带什么礼品,怎不能空着手去罢?” 蔡瑶镜随着霁月走出去,一面笑一面说:“礼品的事,苏舜必定会打点妥当的,衣衫么,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陈姐姐是我们都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那苏大人的娘呢,您就半点不担心?”霁月问道。 “他说了,他娘为人极好,必定会喜欢我的!” 蔡瑶镜主仆二人走了出去,那支珠簪在梳妆镜前,静静的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汴州。 北郡节度使萧家。 陈霄派人送来治疗时疫的方子,被人送上来,放在萧景的书桌上。 萧景却看也未看,只顾着提笔处理堆积的文书。 一旁的百宁垂着头,神情怏怏,满是不乐。 万安和易先生齐齐对视一眼,万安一脸的欢喜,啧啧赞叹着:“听说这治疗时疫的方子,是出自江宁城柳大夫之手,那柳大夫可是陈家花大价钱供奉的神医!” “这等方子世间难寻,夫人也肯白白送过来,先生您说,夫人她对咱们大人,是不是情深义重?” 易先生忖度着萧景的神色,声音平缓的说道:“万安,休要多言!” 百宁横了万安一眼:“你这话可说的错了!” “夫人对咱们大人,哪里有什么情意?” “她明明知道咱们大人重伤不治,居然还一意孤行,转道去了睦州!” “我看,在她心里,我们大人远不如她陈家的基业要紧!” 万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易先生和百宁:“那不是事出有因么?” 百宁“哼”了一声,一脸的愤愤不平。 易先生又看了看萧景的神色,见他仍旧不看那方子,知道他心里对陈霄中途折返一事,心生芥蒂,只是他劝也劝了,萧景却半点不听。 事设儿女情长,又不是政务,他还真不好总是出言相劝。 但是毕竟时疫事大,他开口劝道:“大人,既然有了柳大夫的方子,咱们还是赶紧照方抓药,配齐了,给城外大营送去!” 百宁不耻的说道:“这天子,居然使出这等小人行径,当真是叫人瞧他不起!” 原来,自萧景放出被刺的消息后,那天子居然派人将染了时疫的尸首悄悄扔进汴州大营,幸好大营中守卫及时发现,仍旧有接触过的士兵们,感染时疫。 接到消息后,萧景立即着人封闭汴州大营,在营中设立了六疾馆,以隔离收治患病士兵们。 好在发现及时,患病的士兵们都被隔离开来治疗,暂时没有大规模传染。 萧景放下笔,拿起一旁的方子,翻来覆去的看着。 旁边侍立的万安和百宁,一头的雾水:“大人,您在找什么?” 萧景面沉如水,将方子放下,看着万安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除了这方子,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万安摇头:“没有,夫人只叫人送了方子来!” “她一贯的风格都是如此,上次滑州水灾不也是如此?” “叫人送粮来,却没有信件送来!” 萧景沉默片刻,将方子递了出去:“拿去给六疾馆的大夫们看一看,先抓了药,熬好后,叫士兵们服用,看看效果如何!” 万安接下方子,快步出去交代下去。 萧景看了一眼百宁,眉心紧皱:“你回汴州前,到底做了什么?” “她居然那般生气,将你留在江宁府的人都遣了回来,那历鸣还大大咧咧的找上了江宁司?” 第三百七十七章 照夫人的模样选人 “前些日子忙着时疫的事,我还未顾的上问你!” 百宁身体一僵,他脸色紧绷垂下眼睛,一时不敢答话。 萧景注视着百宁,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你又自作主张,干了什么?” 百宁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萧景一眼。 “说话!”萧景勃然大怒,他大喝一声,一掌拍向桌子,上面的笔墨纸砚,跟着齐齐一震。 百宁忙单膝跪地,战战兢兢地回着:“我...属下...” 他将在江宁府时,梁之于送珍珠一事说了,“属下见夫人收了梁之于派人送来的珍珠...属下自作主张,找了十颗鸽卵大的珍珠,送了进去...” “夫人生气,将我叱骂一顿!” 萧景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宁,冷冷问道:“还有呢?” 百宁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一脸的不安:“我接到消息,大人您情况不好,我想着您必定想见夫人一面,就...就...” “就如何?”萧景脸上怒气不减,沉声问道。 百宁头垂的更低,他避开萧景欲要吞噬人的眼神:“我劝着夫人来汴州,进了河南道,她接到消息,睦州旱灾,我见她要转道回睦州,就...” “...就想要将她带来汴州,见您!” 百宁忐忑不安的说完,却不见萧景说话,他忙抬头看萧景。 萧景坐在书桌后,神情晦暗不明,他眼睛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好半晌才问道:“然后呢?” “她是何反应?” “夫人不肯,执意要南下睦州!”百宁的泪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他喃喃说道:“我想着您重伤在床,若是见了夫人,说不定能好的快些,就拿着刀,威逼她,叫她跟我走,先来汴州!” “谁知,却被周行拦住了!” 萧景也不知是喜是怒,他连连点头:“好!” “你不愧是我的人,事事与我心意相通!” “这原怪不得你!” “起来罢!” 百宁神情一喜,忙站起身来,却又听萧景说道:“但你自作主张,居然拿刀对着她,我不能不罚你,你可服气?” 白宁神情委顿下来:“大人罚我,我甘愿受罚!” “只是请求大人,不要将我调离您的身边,我情愿跟着您,将来起事做个马前卒,也好过...” 他抬手将脸上的泪水一抹,眼巴巴的看着萧景。 萧景面容坚毅,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我罚你去京都!” “京都?”百宁神情讶异不已。 萧景点点头,眼中满是凌厉如刀锋一般的光芒:“京都传来消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去,替我看着京都的动向,顺便将火燃起来!” “我要叫那天子,自乱阵脚!” 百宁神情振奋连连点头:“我听大人的,去京都!” “必定叫火烧的更旺些,叫那天子不能再稳坐钓鱼台!” 一旁的易先生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好个百宁,不错!” 百宁看着萧景,他眼含热泪,一脸的敬仰。 萧景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叫卫戚来!” 百宁答应着,一脸雀跃的出去了。 片刻后,卫戚进来,抱拳行礼:“大人!” “睦州情况如何了?”萧景看向卫戚。 卫戚回道:“睦州灾情稳定,夫人已经于正月十五,回了江宁府!” 萧景点点头,沉吟半晌方才问道:“夫人和小公子如何?” “都好!”卫戚惜字如金。 萧景神情一冷,抬眼看着卫戚。 卫戚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进来的万安揣摩着萧景的心思,捅了捅卫戚:“夫人和小公子那,可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卫戚摇头:“百宁回来后,暂时没人去陈家见牡丹,据江宁司报上来的消息,小公子很好!” 见一旁的万安连连朝他使眼色,卫戚忙接着说道:“夫人回了江宁府,咱们的人,看见她下马,说是她较之前瘦了些,也黑了些!” 萧景默默的听着,脸上流露出几分思念。 卫戚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着下面人报上来的有限消息,一一说给萧景听:“小公子长大了许多...” “...坐的十分稳当...” “...会爬着走...” “...会认人了...” “...吃乳母的奶吃的少了,能吃些饭食...” 卫戚腹中有限的内容,都一倒而空,见萧景兴趣盎然的看着他,他灵光一闪:“据说长的十分像您!” 萧景脸上神情舒缓下来,眼中也满是暖意。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扬声叫着:“叫百宁进来!” 门外的百宁忙走进来:“大人!” 萧景神情晦暗,看向他:“将梁之于派人去见夫人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与我听!” “是!”百宁应着。 将传书所说一一道来。 “哼!”萧景的脸上满是讥讽:“那传书的意思,他主子叫他千里迢迢去江州,就是因为夫人要生产了?” “他专程叫人去看看夫人,好不好?” 百宁应是:“我知道梁家来人后,就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夫人见了我,也没拦着!” 萧景的手在桌子上敲击几下,眼中满是冷厉的光:“他送的珍珠,是什么样的?” 百宁比划着:“是市面上十分罕见的鸽卵大的珍珠,十分难寻!” “我叫人在好几个州府找寻,花了大价钱,在珍宝商人那里才买到十颗!” 萧景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这梁之于,还真是贼心不死!” 一旁的卫戚忽然回道:“大人,庐州梁家近日在议亲,那梁家夫人放出风声来,叫按照夫人的模样选人!” 萧景脸上神情顿时冷了下来,戾气顿生。 百宁忽然想起一事来,他将蔡家大小姐蔡凌玉出谋划策,水淹滑州一事说了:“大人,这等心思恶毒的女子,不若叫咱们在庐州的人,潜进梁家去杀了她!” 萧景冷冷一笑:“就这般杀了她?” “未免太过便宜了她,先等一等!” 百宁神情愤慨着问道:“大人,您打算如何做?” 萧景不答反问着:“你说,她身为一介女子,最在乎的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她性命? 百宁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他连连摇头。 一旁的万安思索着说道:“但凡女子,必定想要婚姻和顺,儿女绕膝,丈夫疼爱,生活富足?” 萧景讥诮着道:“那梁之于算计她成了梁信的妾室,还哪里会有什么婚姻和顺,儿女绕膝,丈夫疼爱?” 万安和百宁齐齐对视一眼,都没了主意。 顿了顿,萧景笑了一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毫无半点温度:“人这一生,最叫人意难平的,就是求不得!” “你们说,那蔡家大小姐原本有机会,为人妻室,婚姻和顺,可一着不慎,她成了梁信那病重将死之人的妾室,她可会甘心蹉跎一生?” 万安和百宁双双摇头。 萧景沉默片刻,脸上冷肃如寒霜:“似她这般的心思恶毒,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的女子,原该一刀杀了,方才解恨!” “可我想着,还是暂且留着她的命,叫她留在梁家后宅!” “以她的心性,必定不会安分守己,还会再起风浪!” “留着她,绊住梁之于的手脚叫他没工夫去纠缠夫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万安问道:“那咱们可要派人去助那蔡家大小姐一臂之力?” 萧景沉默片刻,摇摇头:“你们派人潜进梁家,盯紧了她的动向,想法子做出要她性命的样子,吓她一吓!” “狗急跳墙之下,她必定会想法子,只要她想活命,必定会动起来,将梁家闹的不得安生!” 百宁不由气的咬牙:“咱们难道就这般放过她不成?” “那滑州的百姓们岂不是都白白死了!” 萧景神情冷厉,眼睛微微眯着:“待日后她牵制不了梁之于,没有了可用之处,就捉了她去滑州,祭奠死去的百姓们!” 几人忙应下来。 萧景眉目森冷,十分不耻:“这般用手段对付一个女子,实在是有失大丈夫风范!” 万安神情厌恶的说道:“大人不可将她视作普通女子,她一句话,叫咱们滑州百姓死伤数万,造下累累杀孽,就算大人大度,此刻不计较,她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百宁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大人现在性子可较之前良善太多!” “若搁在以前,大人哪里还会费这一番功夫?” “必定叫人直接将她一刀杀了了事!” “想来是受了夫人的影响!” 百宁的话音刚落,就见万安朝他使眼色。 他一个激灵,忙抬头去看萧景。 萧景脸色黑的锅底一般,出口的话冷的没有半点温度:“百宁,你若是管不住你的嘴,我就叫人给你缝起来!” 百宁忙告饶:“大人,属下再不胡乱说话了!” 见萧景神色不好,一旁的万安忙打岔:“大人,夫人叫人将百宁留在江宁府的人手都遣了回来,可要再派人过去?” 百宁一万个不想再去江宁府,叫他面对陈霄,还不如叫他上阵杀敌,他忙出声问着:“江宁司不是那么多人在吗?” “何不叫江宁司的人,就近看着些夫人和小公子!” 万安摇摇头,颇是不赞成:“江宁司的人都是打探消息的,又不是专程做护卫的,到底不好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人前,若是直通通的上门去看咱们家公子,万一夫人还生着气,再将人赶出来,该如何是好?” 萧景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咱们眼下首要的任务,是盯紧了京都。” “眼下江南没有战事,倒暂时不必再派人过去!” “只叫江宁司的人,关注着陈家的动向即可!” “另外,你们在咱们的人里,挑个机敏忠心的妇人,送到江宁司去,在夫人面前过了明路,日后也好光明正大的出入陈家!” 百宁和万安应下。 萧景神情十分凝重,沉声道:“京都的事,若是顺利,至多三个月就会发作出来,传令下去,大家最近都打起精神来,务必小心!” 几人纷纷郑重点头。 萧景忽然想起一事来,看着卫戚:“夫人的父亲,陈九堂当年中毒一事,查的如何了?” 卫戚躬身回道:“属下命江宁司查访陈家当年旧事,查到当年陈九堂因战事受伤,养伤期间他中了毒,后追查凶手时,陈家的一个丫鬟投了井,尸首捞起来才发现那丫鬟有了身孕。” “可查到那孩子的生父是谁了?”萧景眼中波澜不兴,神情萧索问道。 卫戚回禀着:“当年的那个丫鬟,与寓居江宁府普济寺的一个叫化名田禹的举子来往密切,那丫鬟死后,那田禹也不见了踪迹!” “江宁司照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发现田禹此人,实际上名为曾律,乃是京都人氏,眼下正在京都府衙任万年县令一职!” “万年县令?”万安惊讶不已:“这可是京兆府下辖的京县,乃是正五品,能担此任,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萧景点点头,示意卫戚:“传令给京都,着人看紧了他,将来他有大用!” “是!”卫戚应下。 议事完毕,万安出了书房,召了人来,将萧景方才安排的事情,一一布置下去。 一众人等听令散去。 半个时辰后,几队人马出了城,一队向西,奔赴京都,一队南下,朝着庐州进发。 庐州刺史府,梁家内院。 夜深人静,李子服侍着蔡凌玉洗漱完毕,又手脚麻利的将床铺开。 换上一身寝衣的蔡凌玉,面容疲倦,抬手掩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李子一脸的心疼:“小姐快睡吧,大人那您都服侍一整天了,再不赶紧睡几个时辰,明日更是难捱!” 蔡凌玉眉头紧皱,一脸的恼恨:“....忒的磨人!” 一面说,一面躺在床上,合着眼睛,由着李子给她盖被。 没片刻,蔡凌玉的呼吸慢了下来,眼见着是睡熟了。 李子立在床前,静静的看了蔡凌玉片刻,她从胸膛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方才将床帐放下,把亮着的灯都吹灭大半,只留床前的一盏,转身出去,将门合上。 蔡凌玉自从服侍着梁信后,身体一日比一日疲累,她心里早就懊悔无比,奈何无法脱身。 第三百七十九章 是梁之于派你来的么? 她身体一挨着床,立即陷入了梦乡。 梦里,她兜兜转转的,回到了在蔡家临出嫁前的时刻。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李氏和蔡瑶镜,跪倒在她面前,俯首称臣,她不由得放声大笑.... 身后,是一众丫鬟仆妇们排着队的,捧着好些时兴的衣衫首饰,又有人来回,梁家公子亲自来迎亲.... 她欢欢喜喜的出了门,梁之于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端的十分俊俏,他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忽的一阵狂风卷来,眼前的人们,像是纸片人一般,都被卷了个干干净净,蔡凌玉大惊失色,忙去抓梁之于,却扑了个空! 蔡凌玉瞪大了双眼,急的要哭,怎的梦里也这般不顺? 贼老天! 她咒骂一声,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她忙将身上衣衫拢了拢,却还是冷的刺骨。 睡梦中的蔡凌玉闭着眼睛去抓被子,抓了几下,却抓了个空,她哆哆嗦嗦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左右一看,被子不知几时掉在了地上,床帐也大开着,被风卷的上下飞舞个不住。 蔡凌玉扭头一看,几扇窗户大开,此时虽是春夜,风却仍旧刺骨。 她脸色黑了下来,叱骂一声:“李子这该打的丫头!” “就这么做事的不成?” 原想将李子叫来责骂一番,念在李子对她忠心耿耿,素日服侍的尽心,蔡凌玉并没有叫李子。 她捞起被子,放在床上,披衣下地,走去关窗户。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有什么东西反射出的光一闪而过,蔡凌玉顿时一惊:“谁?” 她转身去看,床旁的那盏灯,随风摇曳个不住,将床旁一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拉长又变短。 蔡凌玉满面惊恐,眼眶微缩,大喝一声:“你是谁?” “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身黑衣蒙面,手中一柄剑,寒光凛凛,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着银白的锋芒。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蔡凌玉连连后退着,脑海中不住的转着,难道是梁之于派来杀她的? 那人不答话,他手中的剑动了,平平无奇的出招,朝着蔡凌玉的咽喉刺来。 蔡凌玉转身想朝外奔逃,她疾步过去摸到了门栓,门却被锁的死死的,她使劲了力气也打不开。 余光却看见那剑悄无声息的,犹如蛇吐信一般,刺到了她的颈旁,她大惊失色,忙趔趄着朝旁边躲去。 侥幸躲过一剑,顷刻间,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沁了出来,她死死的盯着那人,脚下一面移动着,一面想着对策:“是梁之于派你来的么?” “他给了你多少钱?” “我给你两倍!” 那人手中的剑一定,被黑布蒙住的脸上,一双眼睛看着她,满是诧异之色,而后又持剑朝她刺来。 蔡凌玉以为她猜中了,忙大喊:“五倍!” “我给你五倍!” 那人不为所动,手中的剑仍旧当胸刺来。 蔡凌玉屏住呼吸,一双眼睛十分绝望的盯着那剑尖,她身体靠着墙,一步一步的朝旁退着。 忽然,她的手顺着案几摸到了什么东西。 瓷瓶! 她心中一喜,抄起案几上的瓷瓶朝着那人扔了过去,那人身子一侧,“嘭”的一声,瓷瓶跌在地上,碎裂成片。 那人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杀意,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儿,一改之前的慢慢吞吞,疾风骤雨一般,接连不断的朝着她刺过来。 蔡凌玉脸唰的白了,她在房内与他兜着圈子,不断将手边能够的着的东西,扔出去,想要阻挡那人的剑。 没片刻功夫,那人将她逼入床旁的墙角,她退无可退,心惊胆战之下,她目眦尽裂,抄起一旁的灯盏,朝那人掷去。 灯油混合着火苗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又“啪”的一声坠落在地上,流淌开来,火苗顺着灯油瞬间爬上了垂落在地上的床帐。 火光乍起,火势在寒风的作用下,极速的爬上了床架。 噼啪声中,刺鼻的灯油味道,混合着织物木头燃烧的味道,以及腾空而起的烟尘,将两人隔开。 那黑衣人在飘摇不定的火苗间隙,定定的看着蔡凌玉。 蔡凌玉被燃烧的烟尘呛的咳嗽不已,在那人的目光中,却如同被野兽盯住一般,一动不敢动。 整张床彻底燃烧起来,火势渐渐的朝着屋内其他地方蔓延,火势逼人,屋内满布烟尘,炙热的温度逼的蔡凌玉整个人都紧紧的贴住墙壁,好汲取一点凉意,离那灼热的火焰远一点。 她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却还是被那浓烟呛的要昏死过去。 快要窒息之际,屋外忽然响起了喧哗声:“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快抬水来!” “小姐-----!”李子凄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伴随着“啪啪”的拍门声:“我们姨娘还在屋里!” “快救我们姨娘!” “不好!”有人高声叫了起来:“火势这么大,大人还在隔壁院呢,快将大人挪出去!” “当心火势蔓延过去!” 屋外人声鼎沸,纷沓的脚步声响起来,伴随着金戈碰撞声,阵阵呼喝声。 蔡凌玉朝那黑衣人看过去,屋内浓烟阵阵,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她捂嘴弯腰,想要从窗户出去,却见风助火势,那火从房顶上蔓延到了窗边,把个窗户变成个火做的一般,风呜呜的朝内吹着,火烧的更旺了些。 她的裙摆也着了火,眼看着有朝上蔓延的趋势,她急的忙伸手去拍打火苗,却“啊”的惨叫一声,忙将手放在嘴边吹着。 正急的团团转时,门“扑通”一声,从外被人踹开,“嘭”的摔在地上,激起的风将屋内的火势一荡,复又归位。 李子冲了进来,在浓烟中打转,一面咳嗽一面大叫:“小姐,小姐.....” “你在哪?” 蔡凌玉喜极而泣:“李子,我在这....” 刚一开口,一股浓烟呛进了嗓子,她猛然呛咳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正和李子撞个满怀。 第三百八十章 有人要杀她 李子一把扯着蔡凌玉出了屋子,主仆两人跑出去,扑倒在地上。 蔡凌玉张大嘴巴,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姐!”李子望着蔡凌玉,哭出的泪水将脸上烟尘冲成一道道的黑白相间的沟壑。 蔡凌玉劫后余生,她喉咙里面疼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浑身颤抖着去看自己的屋子。 那屋子彻底被大火包围,红色火舌不断从窗户、门内窜出来,舔舐着整个房屋,渐渐的朝着旁边的屋子蔓延。 她上下牙咯咯作响,脸色灰败,瘫软在地,李子要是再晚一息,她就要葬身火海,被烧成灰烬。 院子里的人川流不息的将水提来,朝着屋子泼去,只是那水犹如浇在滚烫的铁板上一般,只激起阵阵水汽白烟,火势却并不见小。 她和李子相拥在一起,呆呆的看着梁家的下人们,接连不断的运水来扑火。 院子里吵吵嚷嚷,一连运水泼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将火势扑灭。 天光微曦。 晨光中,整间屋子已然烧成了残垣断壁,散发着袅袅余烟。 蔡凌玉怔怔的望着那屋子出神,李子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的熟了。 “公子,火势已经全部扑灭!” 忽然听闻有人说着什么,她不由得扭头去看。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躬身对着一身青衣的梁之于回报着:“大人早已转到观秀院中,并没有大碍!” “只是蔡姨娘她....”那管事看了一眼蔡凌玉,朝着梁之于为难的请示着。 蔡凌玉僵硬的身体猛然一动,李子“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李子忙爬起来,揉揉眼睛,左右张望着:“小姐,怎么了?” 蔡凌玉且顾不上她,她本能的想张口朝梁之于求救,想说有人要杀她,前事却如潮水般朝她涌来,一个浪头将她的念头浇灭。 梁之于立在不远处,一双眼眸落在蔡凌玉的身上,黑的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不见一丝光亮。 对上他的眼睛,想着夜里的那个黑衣人,和他手中的利剑,蔡凌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梁之于收回视线,淡淡的说了一句:“送到大人那边,查一查,火是如何起的。” “再好好问一问姨娘,昨夜进她房间的人,到底是谁!” 说完,梁之于迈步离开,他身姿挺拔,青色衣衫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蔡凌玉生生打了个激灵! 梁之于这是要干什么? 当真是一心要杀了她? 派人来杀她不算,还要将污水泼到她头上? 蔡凌玉的心,直直的朝下落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要想法子,摆脱这种境况,叫梁之于不能杀她!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直到李子扶着她去了观秀院,服侍她清洗干净,换了干净衣衫,又到了梁信身边后,她的视线落在梁信身上,才终于想出了个主意。 强忍着心里的悸动,将梁信服侍妥当睡着后,她进了一旁的侧室,借着洗手的机会,将心里的计划,翻来覆去的盘算着。 正想的入神,李子进来回道:“姨娘,夫人来了!” 蔡凌玉接过李子手上的巾帕,擦干水珠,忙朝外走去。 胡夫人正坐在梁信的身边,看着梁信。 蔡凌玉脚步停了停,她见了胡夫人,行礼道:“夫人!” 说完,她抬眼,怯生生的看了胡夫人一眼,一双眼睛含着十分的小心。 胡夫人看了她一眼,眉心蹙着:“听说你住的屋子,夜里走了水,怎么这么不当心?” 蔡凌玉低低的回着:“跌了灯盏,烧着了床帐!” 胡夫人神情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曾受伤?” 蔡凌玉将手摊开,上面是鼓起来的淡黄色的燎泡。 胡夫人转头吩咐张妈妈叫人去拿烧伤药:“既然伤了,你暂且歇息几天,养养伤,大人这里,我叫她们侍候着!” 蔡凌玉一惊,她的性命还着落在梁信身上,怎敢答应? “夫人,不过些微小伤,倒不必如此,大人这里还是我伺候着,别人伺候,我不放心呢!”她低下头,脸上满是红晕,呐呐说着。 胡夫人上下打量着她:“既然如此,那你就伺候着罢!” 她脸上的红晕消散,眼中涌上泪水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她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着胡夫人,哭诉着:“昨夜里,走水前,有个黑衣蒙面人进了我的屋子,拿着刀要杀我。” “我叫人不应,只得与他厮打起来,这才不甚跌了灯盏,走了水!” “公子叫人来问我....” 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哀求着:“求夫人帮着查查,看看到底是谁要杀我!” “我日日精心伺候着大人,并不知道得罪了谁,要下这样的死手杀我!” “且府里侍卫众多,怎么会有人摸进我的住处?” 胡夫人神情一僵,看着跪在地上的蔡凌玉,她脸色微沉,心里有些疑心是自己儿子下的手,却又不好说得,只叫她起来:“你先起来,这事府里自然会查!” 蔡凌玉稍稍松了口气,起身后,忽又想到一事:“夫人,能不能将我从家里带来的人,拨两个来我身边服侍?” “就李子一个,难免疏忽,不然昨夜也不会....” 她眼中带泪,谨慎的看胡夫人一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胡夫人思量一番:“罢了,就依你罢!” 蔡凌玉心里一喜,忙跪拜谢道:“多谢夫人!” 胡夫人走后,蔡凌玉将观秀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里仔细的盘算着。 这院子不比之前阔大,她以照顾梁信为由,顺势搬进了梁信的房间。 一来,叫梁之于投鼠忌器,不敢再朝她下手,二来,也是为了能完成她的谋划。 不过半日,纤云飞星两人被送到蔡凌玉的身边。 蔡凌玉正斜倚在侧间的榻上,李子细心的给她烧伤的手上药,一面上药,一面低头吹了吹,一脸的心疼:“姨娘,您这手可得好好养着,否则留疤痕了就不好了!” 李子上完药拿布条包扎,朝外看了一眼,见外间没人,方才小声说道:“小姐,夫人都说了叫旁人服侍,您怎么的没答应下来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你不懂!”蔡凌玉随口应了一声,她审视着立在一旁的纤云飞星两人,将两人从头看到脚,眼珠微微转动着,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李子将药和布条收走,又端了茶来,递给蔡凌玉。 蔡凌玉接过,轻轻吹拂开上面的茶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放下茶盏,这才闲闲的问了一句:“我这些日子伺候着大人,不得闲,也没过问你们。” “你们可都还好?” 纤云和飞星对视一眼,还是飞星上前回话:“回小姐的话....” “掌嘴!”蔡凌玉清喝一声。 飞星神情一僵,她抬手朝自己脸上扇去。 一声脆响后,蔡凌玉抬起下巴,拿眼风儿扫了扫二人:“既然来了我身边,就要守规矩,叫我姨娘!” 飞星半边脸通红,她垂着头,强忍着泪水和羞愤,和纤云一起屈膝行礼:“是,姨娘!” 蔡凌玉这才满意了,随手指着纤云:“你说!” 纤云垂头,战战兢兢的说:“咱们跟着来的人,都被梁家的人看管着,不得随意走动。” “何妈妈她们呢?”蔡凌玉随口问道。 纤云回道:“和咱们关在一处!” 蔡凌玉“唔”了一声,“那柳越呢?” “他也被看管起来了么?” 纤云回着:“柳大人有官身,并没有关起来。” 蔡凌玉神情微变:“那他在何处?” “在姨娘您待嫁的那所院子里,看着嫁妆呢!”纤云道。 蔡凌玉微微挑眉,脸上若有所思。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摸到一根金簪子拔了出来,又插了回去,接着摸到鬓边的一个金耳挖,方才递了出去:“不错,赏你的!” 纤云抬眼,看着眼前的金耳挖,又看看蔡凌玉,脸上满是震惊。 对上蔡凌玉的视线后,纤云忙恭恭敬敬的接过赏赐:“谢姨娘赏!” 她转头看了飞星一眼,视线在飞星脸上的巴掌印上一扫而过,眼中的欣喜夹杂着几分蔑视。 飞星垂着头,一语不发。 两人退出去后,蔡凌玉的视线在纤云的背影上打了个转,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边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 歇息片刻,候着梁信该醒了,蔡凌玉收拾妥当,去了梁信身旁。 观秀院,名为观秀,其实是临近园子的一处风景极佳的院子,因着昨日火势太大,所以将梁信远远的安排在这院子中。 眼下是初春,园子的景致算不上好,但胜在午后的阳光不错,蔡凌玉照例推着梁信出了观秀院。 她择了一处背风的山石,将推车停下,又将梁信身上的毯子,掖了一掖。 方才坐在仆妇端来的凳子上,接过李子手中捧的书,打开来读了起来。 女声清脆,混合着阵阵鸟鸣,又有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梁信微微眯了眯眼,神情安详。 蔡凌玉一篇读完,她抬头去看梁信:“大人,您可还想听?” 她问完,见梁信的视线落在她包着布条的手上,她心里一动,抬眼去看梁信,眼中有盈盈泪光闪烁。 梁信的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到她的脸上,眼睛瞪大了,脸色猛然间涨的通红,他仿佛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放在毯子外的手,动了一动。 蔡凌玉手中的书,“啪”的落在地上,书页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她看着梁信的手,神情中满是惊喜:“大人,您能动了?” “太好了!” 她双手握住梁信的手,忍不住喜极而泣。 梁信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神情中似乎在问询着什么。 蔡凌玉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脸颊边上,神情中满是依赖。 她双眼满是清亮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脸的后怕:“....要不是李子去的及时,将我救出来,我这辈子,就见不到大人您啦....” 说着,她的脸还在梁信的掌心蹭了蹭,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他:“到底是谁,这般想要我的命?” “杀不了我,就要放火将我烧死!” 梁信脸上神情一凝,眼中满是疑惑,没片刻,他眼底尽是冷意,脸上显出几分狰狞。 “我死了不打紧,日后大人可怎么办呢....”蔡凌玉低低的叹息着,一脸的落寞。 梁信垂眼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思。 蔡凌玉俯身将脸放在梁信膝头上,低低的抽泣着。 回了观秀院,蔡凌玉服侍着梁信用了晚膳,又陪他消遣了片刻,伺候他洗漱过后,喊来仆妇们,将他转到床上。 候着梁信睡熟了,蔡凌玉叫人都退了出去,她转进了侧室,叫了几个丫鬟过来。 李子熟门熟路的服侍着蔡凌玉歪在榻上,又跪在榻前,拿捏着力度,捏着她的腿。 蔡凌玉手柱着头,垂眼静静的沉思片刻,看向纤云:“明日你出去,去找柳越,将我从潭州带来的书箱找出来,拿进来给我!” 纤云忙屈膝,欢欢喜喜的应下。 飞星小心的看了蔡凌玉一眼,恰好对上蔡凌玉的眼睛,她身体一抖,忙垂下头。 蔡凌玉坐直身体,挥挥手,叫李子不必捶了。 李子低声问着:“...可要喝茶?” 蔡凌玉摇摇头,抬起下巴,示意飞星:“你去给我煮碗银耳汤来!” “是!”飞星应下,如逢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蔡凌玉嘴角微微扬起,又倚在榻上。 李子拿了药膏和布条,“姨娘,手上该换药了!” “纤云,跟李子好生学学,明日你来服侍我!”蔡凌玉阖着眼睛,吩咐道,将手伸了出去。 纤云忙应了一声,在旁边帮着打下手,又仔细的看着李子的动作,一一记在心里。 飞星端着托盘进来,将银耳汤放在榻旁的桌上,扫了一眼正给蔡凌玉捏腿的纤云,眼睛一黯。 她低声回道:“姨娘,银耳汤煮好了!” 蔡凌玉睁开眼睛,坐起身,纤云忙起身,立在一旁。 飞星双手端起银耳汤,奉给蔡凌玉。 蔡凌玉拿起汤匙搅了搅,舀了一口送入嘴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给我一个孩子 飞星神情忐忑,一脸紧张的看着蔡凌玉。 蔡凌玉眉心一皱,她神情厌恶,将汤匙掷了回去:“煮的什么东西!” “连银耳汤也煮不好,要你作甚?” 汤匙叮当一声落在碗中,温热的汤汁飞溅起来,落在飞星的脸上,又滑落在她的胸前衣襟上。 飞星脸上瞬间涨的通红,她眼中雾气朦胧,含着眼泪,一脸的羞愤,却咬紧了嘴唇,低着头不敢出声。 蔡凌玉冷哼一声,扫了一眼飞星,对着纤云道:“还是你服侍的尽心,接着捏罢!” “哎!”纤云欢快的应了一声,瞥了一眼飞星,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她跪在榻前,给蔡凌玉捏着腿。 飞星立在一旁,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直到蔡凌玉打着哈欠,进了梁信的房间,飞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转头去看李子,李子移开了视线,再看纤云,纤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回了住处,飞星扑在床上,脸埋在被子中,肩头耸动着,身体一抽一抽的,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一旁的纤云,抬手摸着头上的金耳挖,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哭有什么用?”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之前来的路上是我吃挂落,眼下居然轮到你了!” 飞星坐起身,她红着眼眶,抬手抹去眼中的泪水,自去洗漱睡下。 梁信房中,蔡凌玉脱去外衫,身着中衣,躺在梁信身旁。 她看着身旁活死人一般的梁信,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胸膛还微微起伏着,她几乎疑心他已经死了。 她脸上神情阴冷,再无白日叫人怜惜的脆弱落寞。 想着自己的处境,那黑衣人手中的刀,还有那场大火,叫她无端端的想起了梁之于的那句话:“等我爹爹死了,必定叫你殉葬!” 蔡凌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梁之于必定是不想再等,想要现在就杀了她! 她怎么能坐以待毙? 她的处境这么艰难,活命的法子,还得着落在梁信身上。 还好这些时日,她精心照顾着,梁信对她有三分情面,她以后时时刻刻与梁信待在一起,她不信梁之于会明晃晃的当着他爹的面朝她下手! 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得从长计议。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怀上梁信的孩子,只有怀了孩子,梁之于才不敢动她。 她长久的伺候着梁信,早就心中作呕,却又不得不虚情假意。 她心里筹谋着,身体慢慢的靠近梁信,手试探着搭在梁信的身上。 见梁信没有反应,她将头靠在梁信的肩头,依偎了片刻,低低的喊了几声:“大人!” 梁信缓缓睁开眼睛,眼珠朝着蔡凌玉转动着。 蔡凌玉仰头看着梁信,眼中满是柔情。 她身上衣衫早就散了衣襟,一双呼之欲出的丰盈,紧紧的贴着梁信的臂膀。 见梁信看她,她动了动身体,伏在梁信的胸膛上,胸前软肉压在梁信的胸膛上。 她脸颊上渐渐升起红晕,将梁信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前。 她的手在梁信的身上游走着,渐渐的朝下。 梁信起来了。 蔡凌玉心中一喜,她手上动作着,趴在梁信耳边,娇俏笑着,吐气如兰:“大人,您瞧,您果然好多了,是不是?” 梁信看着她,眼神冰冷。 蔡凌玉身体一颤,怕冷似的,眼中泪光闪烁着,楚楚可怜:“大人,我只有您了,日后只有我长久的伴着您...” “求您怜惜怜惜我,给我一个孩子罢!” 梁信看了她半晌,眼中的冷意慢慢消散了。 蔡凌玉含着泪珠的双眼,望着他,娇媚一笑:“我服侍着您,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将梁信身上的衣衫挑开.... 第二日。 纤云领了蔡凌玉的命,出了蔡家,去找柳越。 又取了书箱,带了回来。 临进梁家大门时,守卫验过后,放行。 消息报了上去,梁之于应了一声:“盯紧了!” 纤云回来,恰好赶上蔡凌玉服侍完梁信走出来。 她忙赶上前,扶着蔡凌玉,谄媚笑着:“姨娘,您叫取的书箱取回来了!” 说着,她示意蔡凌玉去看身后仆妇们抬着的书箱。 蔡凌玉瞥了一眼,点点头,进了侧室。 纤云跟了进去,指挥着仆妇们将书箱放下,又叫人退出去。 李子打了水进来,纤云正想在蔡凌玉面前卖弄,忙抢上前去,接过李子手中的水盆:“姐姐,我来!” “当心手酸!” 李子看了纤云一眼,将挽起的袖子慢条斯理的放下,静静的立在一旁。 纤云将水盆端着,半跪在蔡凌玉面前:“请姨娘净手!” 蔡凌玉扯了扯嘴角,将手放在水盆中来来回回的洗了十来遍。 纤云双手早就举酸了,她只得咬牙忍着。 蔡凌玉一面洗手,一面随口问道:“你出去,可有人盘问你?” 纤云眉飞色舞的回道:“回姨娘的话,出去时没人盘问,回来时,守卫看了书箱,就放行了!” 蔡凌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待服侍着蔡凌玉洗完手,纤云得了一支鎏金嵌宝石的镯子。 回了住处,她欢天喜欢的在飞星面前炫耀:“哎呀~” “咱们姐妹一场,没想到竟然是妹妹我得了姨娘的青眼!” “日日得赏!” “姐姐,你竟然落后了呢!” 飞星背对着纤云,理也不理。 晨起,飞星因着纤云出去还没回来,她服侍着蔡凌玉换药,却被蔡凌玉好一番训斥。 眼下又见纤云在她面前炫耀,她不由得气苦,却只能死死的咬着唇,背地里找个无人的地方哭。 自此后,蔡凌玉隔三差五的命纤云出入梁府,不是回去取东西,就是上街买东西,每次守卫盘查,也未见什么异常。 带进府的,不是书籍,就是吃食,再不就是衣衫料子。 纤云在蔡凌玉面前渐渐得宠起来,三不五时的得赏。 蔡凌玉陪着梁信的时候,多半是她跟在一旁伺候,值夜的人,也由李子换成了她。 第三百八十三章 去找柳越 纤云渐渐的对着飞星颐指气使起来,连李子,她也忖度着蔡凌玉的心思,跃跃欲试,想要去招惹一二。 不到一个月,她就将李子也挤下去了。 连日来,飞星被蔡凌玉劈头盖脸的呵斥不说,就连纤云也对她横眉冷对,拿她当小丫鬟使唤。 这日傍晚,她心里一腔闷气无处发泄,偷偷溜出去跑到园子深处,抱着树哭泣。 正哭的伤心时,一个声音传来:“谁在那?” 飞星忙转身去看,一个年轻男子,看穿着打扮倒不像是普通的小厮,立在假山上,看着她。 她忙擦了眼泪,屈膝行礼:“我是飞星,是姨娘屋里的!” “哪个姨娘?”那人问着。 飞星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又忙垂下眼睛,神情忐忑的回着:“蔡姨娘!” 那人转下假山,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姑娘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飞星摇摇头,忙后退一步,警惕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温和看着她,抬手将一方帕子递了过来:“擦擦眼泪罢,主子面前,不兴掉眼泪,当心挨骂!” 飞星摇摇头,不欲接。 那人也不生气,指着不远的池水:“拿这帕子,打湿了,敷敷眼睛!” “这么好看的姑娘,眼睛红红的,倒像是兔子一般了!” 飞星破涕为笑,她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接过帕子握在手里,看着眼前的人,屈膝道谢:“多谢您,冒昧问一声,您是...” “我是传书,是公子身边服侍的。”那人大大方方的说道。 飞星一惊,看着他,神情有几分惊惧,这人是梁家公子身边的人? 传书后退两步:“你别怕,我只是路过这。” 飞星面色苍白,她神情中有几分迟疑。 传书心下了然,他转身就走,临走前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在这碰见过你!” “哎---”飞星忙追了两步,扬起了手:“你的帕子!” 传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不用还了!” 飞星扬起来的手落了下来,她神情怔怔的,慢慢踱到湖边,蹲下来,将帕子打湿了,覆盖在脸上。 冰凉的水浸在脸上,飞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帕子取下后,她凝视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出了片刻神,她伸出手指,将那影子点了一点,水面起了阵阵涟漪。 她平复了心情,回了观秀院。 进了院子,她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蔡凌玉面前,她动辄得咎,她实在是不想过去,然而为人奴婢的,哪里是她想不想的? 她顺着长廊慢慢的走着,忽然听到了蔡凌玉的声音,她话语中有几分隐藏不住的急切:“大夫,请这边来。” 她顺着长廊慢慢的走着,忽然听到了屋内蔡凌玉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暗含期待:“大夫,我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人也懒懒的,劳烦您给看看...” 她忙站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大夫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姨娘别忧心,您身子没什么大碍。” “没大碍?” “那我为何会犯恶心,月事迟迟不来?” “还总是吃不下东西?”蔡凌玉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 “许是时气不好,脾胃不和,我给您开一剂调理脾胃的药。”大夫回道。 “不必了! “纤云!”蔡凌玉声音冷了下来:“送大夫出去!” 飞星见屋内有响动,她忙后退几步,避到廊下转角处,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纤云客客气气的送了大夫出来,才走到院中,蔡凌玉出了屋子,立在阶下:“大夫留步!” 纤云和大夫齐齐转身。 蔡凌玉一面走,一面脸上思索着,她示意纤云:“刚才浑忘了,你去将大人素日常吃的明前茶,包二两来,给大夫带回去尝尝!” 纤云答应着去了。 明前茶,市价高昂,平民百姓哪里享用的起? 那大夫忙谢道:“不敢当姨娘的赏!” 蔡凌玉走近了大夫,微微笑着,客客气气的说着:“我有一事,请教大夫!” 大夫回道:“姨娘请说!” “女子若是有孕,是何症状?”蔡凌玉声音稍低了几分。 大夫躬身回道:“女子若是有孕,月事必定停止,且诊出滑脉。” 蔡凌玉正要再问,纤云走了过来,将包好的茶叶递给大夫。 大夫双手接过,谢了蔡凌玉后,转身离去。 蔡凌玉目送着大夫的身影,脸渐渐的沉了下去。 飞星见蔡凌玉转身进屋,她忙背贴着墙站好,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一直过了半柱香时间,飞星才提着心进去。 屋内,蔡凌玉正服侍着梁信吃药,纤云在一旁端着药碗。 飞星刚一走进去,纤云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哟,姐姐去哪里逛了?” “天黑才舍得回来呀!” 飞星神情一僵,忙朝着蔡凌玉看去。 蔡凌玉正背对着她,拿着帕子擦拭梁信的嘴角,闻言转头看了飞星一眼。 飞星的脚顿时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纤云脸上升起隐秘快意的笑。 李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视线落在飞星身上:“去将大人的汤端来!” 飞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服侍着梁信用完饭,洗漱完毕,歇下后,蔡凌玉仍旧叫纤云值夜。 飞星回了住处躺在床上,看着床帐,眼睛睁的大大,了无睡意。 她忽然想起一事,忙一咕噜爬起来,将晾在衣架上半干的帕子取下来,仔仔细细的叠了,收在她的衣箱内。 没过几日,飞星侍候蔡凌玉时,不知哪里又做错了,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金星直冒,整个人又羞又气,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李子进来,将一盏红枣汤放在蔡凌玉手边:“姨娘喝盏红枣汤,来了月事,可劳累不得,要好生补一补!” 蔡凌玉叱骂着飞星:“还杵着这做什么?” “还不出去?” “等着我赏你呢?” 飞星怔怔的,屈膝行礼后,退了出去。 临走到门口,听见蔡凌玉吩咐着纤云:“你明个出去一趟,去找柳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像她? 她心里闷闷的,也无心再听,出了观秀院,朝着园中走去。 一面走,眼泪一面噼里啪啦的朝下掉着。 初春的风,原本该是和煦的,她的心里的冷意却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全身,她不由得抱了抱双臂。 到了常来的地方,飞星抱着那颗树,哭的伤心。 “又是你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飞星一惊,忙转身去看。 是那日给她帕子的传书,他立在几步开外,惊讶的看着她。 飞星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惊惧,倒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我吓着你了?”传书问道。 飞星背过身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方才转过来摇摇头。 “你又受了什么委屈?”传书走近两步,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飞星摇摇头,取出帕子,示意她这次带了。 传书也不在意,将帕子收了起来。 飞星吸了吸鼻子,看了传书一眼:“多谢你!” 她刚才哭过的眼睛,还残留着清亮的泪水,眼尾微红,鼻头也红红的,鼻音浓重。 传书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眉毛微动:“我又没帮你,谢我做什么?” 飞星绞着手中的帕子,低下头,侧过身去,风撩起她的衣衫,她的身姿婷婷袅袅,猛然看去,侧脸倒像是另一个人。 传书神情一凝,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你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怎么总是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 飞星摇头,她神情怔怔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姨娘不喜欢我...” “她喜欢纤云....” “就为这个?”传书挑眉问道。 飞星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的苦闷无人倾诉,见传书耐心听她说话,她心里一暖,垂下头去:“...我和纤云一同被卖进蔡家,作为陪嫁来了庐州...” “....我们原本情同姐妹....” “...姨娘喜欢她....她变了....” “...她事事踩我一头....” 传书的目光从她的脸颊上扫过:“你被打了?” 飞星忙转身,抬手捂脸:“...我们姨娘来了月事,心情不好....” 她猛然看见眼前的人,一副探究的神情,她脸上一热,有几分悔意。 姨娘的隐私,怎好拿来道与外人? 飞星抬脚要走,传书忽然问道:“你可识字?” 转头疑惑的看他,飞星终是点了点头,她自小被人花了大价钱调教,原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的,诗书自然是通的。 传书垂目沉思片刻,抬眼看她:“你且忍耐些时日,日后你的造化,必定在那纤云之上!” 飞星不懂他的话,一脸的茫然。 什么造化? 她每天过的如此艰难,连死的心都有了。 传书看了她片刻,调开视线:“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别掺和那些脏污事!” “什么?”飞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日后你就明白了。”传书也不解释,他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她:“日后,有什么难事,可来找我!” 看着传书走远来了,飞星仍旧呆呆的,经他这么一打岔,她心里倒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风吹的脸上泪痕干了,脸上干巴巴的,有些难受。 她走到水边,将帕子打湿了,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看着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纤云依旧得宠,隔三差五的出府去给蔡凌玉办事。 一开始守卫还盘查,后来渐渐的松懈了。 忽的有一日,纤云难得不值夜,飞星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睡了。 飞星迷迷糊糊,正睡意朦胧时,纤云忽然开口了:“飞星,你睡了么?” 飞星不欲理会。 纤云的床吱呀一声,她下了地,脚步停在了飞星床前。 听着她起了身,飞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纤云立在飞星的床前,抬手去推她:“飞星,飞星....” 飞星心里一惊,她装作睡的熟了,眼睛也不睁,只甩开纤云的手:“快睡罢,明儿还要当值呢!” 纤云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天微微亮,飞星睁开眼睛,蹑手蹑脚的起身穿衣。 洗漱后,她去了蔡凌玉房门外立着等。 见李子开门出来,她忙去打了洗脸水,端了进去。 蔡凌玉一脸倦容,身着中衣坐在梳妆镜前,拿着一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飞星有几分疑惑,她想着传书的话,忙压下心里的那几分好奇心,规规矩矩的伺候着蔡凌玉洗漱。 蔡凌玉洗漱完毕,纤云进来,给蔡凌玉梳头,李子开了衣箱,挑着衣衫。 飞星静静的立在一旁,垂着眼睛。 蔡凌玉看了镜子里的纤云一眼:“今晚你值夜,叫李子歇一晚。” 纤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与镜子里的蔡凌玉对视一眼,答应了一声。 蔡凌玉又吩咐着:“下午晚些时候,你回去一趟,去找柳越,将我上次叫他找的东西,拿进来!” 纤云答应了一声。 到了傍晚,飞星有些诧异,纤云每次得了差事,早早的就出去了,恨不得在外面逛上半日,方才舍得回来。 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纤云一直到太阳落山,还没出去。 飞星不由得疑惑起来,再晚些出去,赶晚上回来,内院门岂不是落锁了? 没等她多想,李子叫她去厨房要一盏安神汤来,说是大人这几日睡的不安稳。 飞星转身去了厨房。 提了安神汤回来,飞星端了进去,扫了一眼,没见到纤云。 只看见内室亮着灯,依稀是蔡凌玉的身影,一晃而过。 李子走过来接了汤,叫飞星自去歇息,姨娘面前不必她服侍了。 飞星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住处。 见飞星走了,李子关好门。 她端了汤,进了内室,将汤递给坐在床前的人。 床前的人转过身来,是纤云,她穿着蔡凌玉的衣衫,头发也梳成蔡凌玉的模样。 纤云看了李子一眼,眼中满是怒火。 第三百八十五章 借种生子 李子神情镇定,手上汤端的稳稳的:“姨娘,伺候大人喝汤罢!” 纤云死死的瞪着李子,李子不为所动。 纤云只得哆哆嗦嗦的将汤接了过去,待看见梁信的眼睛,纤云镇定下来,她一脸的妩媚:“大人,喝汤了!” 梁信的视线,从李子身上转到纤云身上,神情莫测。 纤云心里一惊,却娇笑着:“姨娘说,叫我今晚伺候您。” 她摸了摸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衣衫:“这些都是姨娘赏的呢!” “左右,我都是您收用过的人。” “姨娘说了,等她抽空和夫人说,将我也升为姨娘,日后我和她姐妹相称,一起伺候着大人您!” “您说好不好?” 纤云咯咯一笑,将汤搅了一搅,舀了一勺,喂到梁信嘴边。 梁信看她半晌,方才张嘴。 天将黑未黑时,到处蒙昧一片,人鬼莫辨。 蔡凌玉一副纤云平日的装扮,出了观秀院,避着人步履匆匆的朝外走去。 一路走到大门口,蔡凌玉心里咚咚如同擂鼓一般,跳的越来越快。 门口的守卫,远远的见了她:“纤云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蔡凌玉脚步不停,她仿着纤云的声音,答应了一声:“姨娘临时叫我出去,取样东西,就回来!” 守卫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可要早些回来,晚了没人给你开门!” 蔡凌玉的脚踏上梁家大门外的那刻,她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战栗着!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终于出来了! 看着街上形色匆匆的人们,看着远方苍茫的夜色,蔡凌玉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走! 现在就走! 离开梁家! 离开庐州! 她的脚,不辨方向的走着。 然而一阵稍带凉意的晚风吹来,她满身的热血渐渐的凉了下来。 走去哪? 她能去哪? 回潭州去? 她爹爹蔡寅能活撕了她! 更别说还有一个李氏,正等着看她笑话! 眼下她身无分文,那些满满当当的嫁妆,还在梁家的眼皮子下看着呢! 那些东西,都是她的! 蔡凌玉的眼中满是锐利的光,不只是那些嫁妆,属于她的东西,她必定要一点一点的夺回来! 她的步伐坚定起来,朝着待嫁的院子走去。 “咚咚”两声,门被拍响了。 门开了,柳越的脸出现在门后。 看着门外的人,柳越疑惑着:“纤云,这么晚了,你....” 蔡凌玉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他。 柳越卡了壳,神情诧异:“大....” “您怎么来了?” 见他没有叫她进去的意思,蔡凌玉定定的看着他。 柳越只得退后几步,蔡凌玉朝后看了一眼,迈步进去。 柳越探身出去,机警的看了左右一眼,方才关上院门。 迎着蔡凌玉进了厅内,柳越去沏茶。 蔡凌玉坐在上首,左右环顾着自己待嫁的院子,心里无限感慨。 待嫁时,她在这院子中时,意气风发,一心憧憬着嫁入梁家后的生活,谁知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 蔡凌玉眼神瞬间阴冷下来,什么造化弄人! 明明是那梁之于算计她! 想着她大好年华不得不委身黄土埋到半截脖子上的梁信,她心里就恨的滴血。 梁之于! 蔡凌玉将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名字,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咀嚼着。 且等着! 等她一朝翻身,看她如何报今日之仇! 柳越进来,将一盏茶奉给蔡凌玉:“大小姐,您喝茶!” 蔡凌玉抬头,她眼中的阴冷,叫柳越心里一惊,他手中的茶盏“咯”的一声,轻轻一响。 垂眼接过茶,蔡凌玉随手搁在一旁,她侧身,纤长手指轻轻划过茶盏边沿。 柳越神情微动,语带询问:“大小姐,您今日来,是...” 蔡凌玉抬眼,斜睨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又垂下了。 那目光像是一尾羽毛一般,轻轻的扫过柳越的脸,叫柳越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蔡凌玉专注的看着茶盏:“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越神情有几分难堪,他沉默不语。 蔡凌玉由梁之于的未婚妻,变成梁信妾室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不说他,潭州蔡家早就接到消息了。 蔡寅甫一得了这个消息,气的将一方砚台砸了个粉碎,只说没有她这个女儿! 还派人来将他好一顿责骂,怪他没有将蔡凌玉的人看好! 若是他不带着她擅自追去寿州,事情哪里会变成这般? 柳越眉眼间越发阴沉,他本就无望的前途更加渺茫。 这些日子来,他意志消沉,整日借酒消愁,却没有出路。 潭州,就算回去,蔡寅必定不会再用他。 庐州,这里一时半会儿他也脱不开身。 蔡梁两家婚事,蔡凌玉人是嫁进去了,这大笔嫁妆却还原封不动的在这院子里,他好好一个蔡寅的心腹,却沦落为看院子的人! 看着眼前的蔡凌玉,柳越心底有几分烦躁。 蔡凌玉轻笑一声。 柳越诧异的看着她。 “你心里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蔡凌玉百无聊赖一般,把玩着茶盏:“觉得我不知廉耻,好好的正室不做,却上赶着爬床做那梁信的妾室?” 柳越沉默着,不知如何做答。 蔡凌玉神情专注的看着那茶盏,她的侧脸被厅中闪烁的烛火渡上一层橘色的光芒,平添了几分温柔:“你也知道,我叫你送我去寿州,确实是去找梁信的。” 这不打自招一般的平淡语气,叫柳越不由得的侧目。 “我找梁信,是有把握叫他发话,叫梁之于和我早日完婚!”蔡凌玉对着他的眼睛,清冷一笑,眼中有隐隐的泪光:“我算的没错,梁信确实发了话,叫我们即刻完婚!” 她“砰”的一掌拍在桌上,茶盏跟着一颤,叮的一声响了。 她猛的站起身,脸上笑容散的干干净净,神情骤然冷厉下来,眼中迸发出尖利的锋芒:“我没想到,那梁之于居然算计他爹,给我下药,将我...” 一滴泪珠缓缓坠落脸庞,她脸上惨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眼中的光消失的一干二净,死寂空洞。 第三百八十六章 梁信,他不行 蔡凌玉手抚着胸口,闭着眼睛,一脸的伤心欲绝,身体摇摇欲坠,像是风中簌簌飘摇的一片落叶。 她身体摇晃几下,朝一侧歪倒过去。 柳越见她要晕倒,忙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扶住:“大小姐!” 蔡凌玉倒在柳越的怀中,她一身粉色衣衫,容颜俏丽,身体娇软,双眼紧闭。 若是平时,柳越软玉温香在怀,自然心猿意马。 可眼下却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将蔡凌玉半扶半抱,放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大小姐?” “大小姐!” 蔡凌玉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越。 柳越见她神情有异,不由得问道:“您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大夫!” 他起身要走,蔡凌玉扑过去,踉跄在地:“别走!” “柳越,你....”蔡凌玉满面泪痕:“你别走!” 柳越神情诧异,转身去扶蔡凌玉。 蔡凌玉仰头看他,眼中满是清亮的泪水,她低低的哀泣着:“柳越,救救我!” 柳越低头看她,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要扶她起来:“大小姐,您起来说话!” 蔡凌玉连连摇头,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的十分急促:“你救救我!” “梁之于,他要杀了我!” 柳越微微沉眉:“梁公子要杀您?” 蔡凌玉点头,眼泪流的更凶了些,她呼吸急促,胸部快速的起伏着:“他派人深夜潜入我的房中,想要杀了我!” “他还叫人放火,想要烧死我!” 蔡凌玉将手心的伤,亮给他看。 柳越倒是知道,梁家前些日子失火一事,只是他有几分狐疑:“梁公子,他为什么要杀您?” 蔡凌玉垂下眼睛,苦笑一声:“是因为,我坏了他的好事!” 柳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什么好事?” 蔡凌玉神情中有几分不甘:“他想娶的是江南镇海军节度使陈家的小姐,是我听他爹的,将他二人的婚事搅黄了!” 柳越听了这话,倒是信了几分,难怪梁信会见她,逼着梁之于成婚。 也难怪,梁之于将她送到他爹床上。 柳越垂头看她:“大小姐,这事事关重大,您起来说话,我明日叫人回禀给大人,大人必定会给您做主的!” 蔡凌玉大惊失色,将他的衣衫拽的更紧了些:“我爹?” “不要!” 她面上惶恐起来,嘴唇也微微颤抖:“我爹恨不得我去死,怎么会为了我得罪梁之于?” 蔡凌玉双手扯着他的衣衫下摆,仰头看他,满脸的哀求。 她脸上犹带着泪痕,下颌精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下巴滑落,落在她的衣襟上。 柳越的视线低垂,他看着那露珠一般的泪水,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那起伏不定的玲珑曲线,微微颤动着,眨眼间又没入衣料,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蔡凌玉身体委顿在地上,身后粉色衣衫铺陈开来,整个人像是一朵夏日芙蓉,艳丽逼人。 柳越喉结滑动上下几下,注视着蔡凌玉:“我该怎么救您?” 蔡凌玉眼睛隐秘亮光一闪而过,快的柳越来不及捕捉:“我是梁信的妾室,若是我怀了孩子,梁之于看在他爹的面上,必定不会再对我下手....” 柳越俯视着她,眼睛黑深:“这我可救不了您,要怀孩子,您只能找梁信!” 蔡凌玉的眼睫微颤,她垂下眼睛,脸上红的像是沁出血来:“梁信,他不行...” “他不行?”柳越挑眉问着:“哪里不行?” 蔡凌玉低下头,耳朵也红的厉害:“他....” “他....” 她说不下去,她仰头看他,拉着他的衣衫,将他的身体拉的低些:“柳越,你帮帮我!” “以前,都是你帮我,这次你也一定要帮帮我!” 柳越伸手去掰她的手:“我可不是梁信!” “若是梁之于知道,我的性命难保!” 蔡凌玉见他如此说,忙道:“不会的,梁之于不会知道的!” “我是扮作纤云出来的!” 柳越仍旧摇头。 蔡凌玉绞尽脑汁说服他:“柳越,你想一想,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的孩子,成了梁家的子嗣...” 她的眼中满是惑人的光芒,“梁信没几年好活了,我若生下孩子,他一死,我的孩子就是梁家唯二的子嗣!” “届时分家,难道梁家还会亏待我的孩子不成?” “不说一半,梁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就足够咱们吃几辈子的了!” “而你,身为孩子生父,岂不是坐拥金山银山?” 柳越静静的看着她,垂目不语。 蔡凌玉的手,顺着他的衣衫,缓缓朝上移动着,她朝着他笑的妩媚:“柳越,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岂不闻昔日卫国商人吕不韦,奇货可居,扶持质子异人,一跃成为秦国相父之事?” 柳越眼中精光一闪,他伸出手,缓缓抬起她的下颌,拇指揉搓着她的红唇。 蔡凌玉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她红唇微张,将他的手指含在口中,舌尖微动。 柳越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内室走去。 蔡凌玉咯咯笑着,搂紧他的肩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飞星照常起的很早。 刚走出屋子走了没多远,前面不远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粉色衣衫在朦胧天光中,格外醒目。 她“咦”了一声,前面一闪而过的那个人,看衣衫那么像纤云呢? 飞星看了看她来的方向,分明是外院,难道她昨天出去,一夜未归不成? 可她不是在值夜么? 飞星纳罕不已,她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进了观秀院,飞星照常立在门外等。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飞星扭头去看,纤云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身碧色衣衫,正抬手揉着眼睛。 纤云见了飞星,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飞星眉心微皱,大变活人么? 还是她一大早看花了眼? 江宁府。 去岁冬,睦州大旱后,陈霄等人赶赴睦州赈灾。 灾情稳定,于正月中回了江宁府后,陈霄命人密切关注睦州灾后情况,防止睦州旱灾过后,洪水泛滥,瘟疫再起。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为何不能来? 谁知刚回江宁府没多久,陈霄又接到周行报上来的消息,说不知湖南节度使蔡寅是哪里得罪了天子,朝廷居然破天荒的派出兵马讨伐蔡寅,而那蔡寅也拖着病体迎战朝廷,日前双方正在荆襄之间开战。 陈霄心下纳罕,她警觉起来,叫周行传令苏舜,叫他加强四州戒备,时刻注意这场战事的动静,严密防范这场战火不要烧到镇海军的头上。 一直忙忙碌碌,直到三月中,见睦州报上来的,旱灾过后,小雨连绵不绝,未有洪涝灾害、瘟疫出现,且蔡寅与朝廷的战事一时胶着,暂时没有朝着江南蔓延的迹象,陈霄这才松了口气。 接连不断忙碌了两个多月,政事上稍稍松了些,陈霄陪着白氏、阮姨娘,并几个孩子,携了蔡瑶镜苏妈妈,趁着风和日丽,早春景色正好,泛舟湖上。 一行人分坐几辆大车,由历鸣带人护卫着,出了城,到了燕雀湖边上,登上了早就备下的画舫。 坐落在紫金山脚下的湖泊,四周树木高大繁密,湖水碧澄,水光潋滟,云天倒映,犹如耀眼的珍珠,璀璨夺目,点缀着江宁府城。 湖的北岸层峦叠嶂,湖光山色,赏心悦目。 湖的西侧种了连绵成片的桃树,此时桃花开的正盛,如粉色烟霞般绚烂,倒影水中。 临着岸边的水面上,碧色荷叶舒展,尚未绽放花蕾,湖中成群的水鸟不时的振翅高飞又落下。 岸边,又有楼、轩、亭、榭错落有致,堤岸垂柳如烟,湖面波光粼粼,相映成趣。 蔡瑶镜坐在画舫边上,托腮看着湖中的景色,眉宇间有一抹轻愁。 陈霄见了不免打趣儿她:“苏舜走了两个月了,你可是想他了?” 蔡瑶镜脸上霎时间红透了,她忙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氏和苏妈妈等人,轻声说道:“姐姐,别胡说,我哪有想他?” 白氏和阮姨娘、苏妈妈几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的,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白氏笑着安慰她,又嗔怪的看了陈霄一眼:“霄儿你就是作怪,爱捉弄她!” “瑶镜,你别理她!” 蔡瑶镜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她眼眸清亮,抿嘴一笑,低下了头,脸颊仍旧红的厉害。 苏舜从江州回来,等着陈霄回来,匆匆带着蔡瑶镜见过她和苏妈妈后,就赶赴江州,留蔡瑶镜在江宁府住着,等婚期到了好完婚。 陈霄哪里不知道蔡瑶镜的心思:“这有什么的!” 她笑看着蔡瑶镜:“我说你和他一同去江州赴任,他偏偏叫你留在江宁府,你倒也听他的!” 蔡瑶镜眨了眨眼睛,“我听苏舜的呀!” 陈霄怒其不争的摇摇头:“你呀,还没成婚呢,就这般一点儿骨气也没有!” 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手把手的教她:“你应该说,苏舜,往后余生,你必须都听我的!” “否则....哼哼!” 蔡瑶镜面上疑惑不解,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哼哼....是什么?” 陈霄眼睛微微睁大,又大手一挥:“这不重要!” “你只要知道,身为女子,哪怕在婚姻中,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要落了下风就是!” 画舫上的人俱都笑了起来,白氏和阮氏对视一眼,她无奈的笑着:“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呢!” “萧景事事都由着你!” 苏妈妈连连点头,“咱们大小姐,就是与旁人不同,总能做些平常女子不敢做的事情!” 蔡瑶镜眼睛亮了几分,一脸的仰慕看着陈霄:“姐姐,你平日就是这般对萧大人的么?” 陈霄正要说话,一旁的碧叶忽然“咦”了一声:“怎么有艘小船过来了?” 众人都转身看着画舫外,一叶扁舟破浪而来。 “是周行!” “出什么事了?”画舫外的历鸣忽然疑惑着,他神情凝重起来。 周行立在船头上,衣衫随风摆动着。 扁舟靠近画舫,周行立在扁舟上,朝着陈霄行礼:“大小姐,萧大人来了!” 陈霄眉心微动,起身问道:“人到哪了?” 周行回道:“此刻就在岸边!” 画舫上安静片刻,又“嗡”的一声,低低的议论着:“之前并没有传信过来呀,怎么突然来了?” “出了什么事?” 白氏探出身子,看了周行一眼,神情担忧的问着:“霄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霄转头看着白氏,笑着安慰:“娘,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你们先游湖,我去看看!”她说完后,带着碧叶出了画舫,上了扁舟,朝岸边去了。 陈霄立在舟头,她注视着眼前的湖光山色,神色中有几分凝重,船桨抬起又落下,将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风扬起她的衣衫,也吹乱了她的发,她头也不回的问着周行:“最近,各地可有什么消息么?” 周行在她身后回道:“各地暂时没有异动!” 陈霄稍稍松了口气,心里疑惑着,萧景此次为何而来? 堤岸渐渐的近了,水波涌向岸边,又扑向舟头,岸边延绵不绝的粉色如云烟霞里,一人一马,静静的立在那里。 那人一身黑衣,遥遥看着陈霄。 陈霄的身体随着水波微微起伏着,她微微晃动的视线里,萧景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的脸上不由得漾起笑容。 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越发清晰起来,他目光深沉,紧紧追随着陈霄。 待扁舟靠岸,萧景弯腰,朝着陈霄伸出手去,他脸上的笑容,像他身后春日的阳光一般耀眼。 陈霄仰头看他,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萧景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扶了上来。 脚踩在地上,刚一站稳,陈霄就看向萧景,笑容里隐隐有几分担忧:“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她打量着萧景,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精神头却十足,一双眼睛锐利明亮如鹰。 “你在这里,我为何不能来?”萧景不答反问,他的一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第三百八十八章 带你去京都 陈霄脸上稍稍热了起来,她和他并肩朝前走着,周行和碧叶两人跟在后面。 “你来之前都没有传信过来,母亲她们都唬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陈霄看着他玩笑说道。 “那你呢?”萧景停下脚步,他和她面对面站着,对上她的眼睛:“有没有被我吓着?” 他抬手将陈霄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含笑注视着她。 陈霄摇摇头,说道:“我刚才将各地的事情,在心里又过了一遍,除了朝廷与蔡家的战事,最近还算得上安稳。” 她抬眼看他,神情中有几分不解:“是什么事情,叫你这般快的赶过来?” “周行他们都没有提前报上来!” 她抬手点了点他的胸膛,一副问责的口吻:“必定是你故意隐瞒了行踪,又像江州时一般,要叫我措手不及?” 萧景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眼中满是笑意:“什么措手不及?” “明明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陈霄侧了侧头,含笑看着他,一副不信的神情。 萧景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隐瞒了行踪,来看看你是不是背着我找美少年呢!” 陈霄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尽胡说!” 萧景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我怎么胡说了?” “你不想着去汴州看我,我怎么就不能抛下一切,来看你了?” 陈霄显些气笑了,她横了他一眼,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样子:“是谁放出假消息,想要骗我来着?” 萧景抬手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清亮如水的眼眸,有几分气急败坏:“我不过是想看看我在你心里的份量罢了!” “想着你会不会担心我,挂念我,谁知我还是比不过你的基业,你江南的百姓!” 陈霄抬手捶了他一下:“少作怪!” “说正事!” 萧景收了玩笑的神情,正色说道:“我确实是为你而来!” 陈霄斜他一眼:“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萧景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愫:“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陈霄奇怪问道。 萧景凝视着她,神情无比郑重:“京都!” 陈霄更加疑惑不解:“去京都做什么?” “见一个人!”萧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见萧景这般郑重,陈霄虽然奇怪,却也知道他不是胡闹的人,沉思片刻,就说道:“那你等我些时日,我将手上事情安排妥当,就跟你去!” 萧景摇头:“不行,时间不等人!” “现在就走!” “现在?”陈霄看着他,失声道:“不行!” “母亲她们还在游湖,政务上我还要跟周先生交代...” 萧景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不容拒绝的说道:“政务上,你不在的时候,一向是周先生替你处理,眼下又没有棘手的事,叫他们照常例处理就是!” “我已经叫人去给周先生传信了!” “母亲她们,不是有你的人在船上么?” 他抬手打了个呼哨,那停在桃花树下吃草的马嘶鸣一声,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陈霄皱眉,“明日...” 那马疾驰而来,到了两人面前,它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马蹄敲击地面,“哒哒”作响,打了个响鼻。 萧景抓住马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又探身抓住陈霄的手臂,将她提上马背:“明日太晚了!” “萧景!”陈霄脸上有几分恼怒,她抓住他的手臂,去抢马缰绳,阻拦着:“你又来!” “我总得安排跟着的人罢?” 萧景将她揽在怀中,手上一动,轻巧取过马缰绳,拨转马头:“周行的人跟着就是了!” “你就算不安排,他们也会跟上来的!” 陈霄还未来得及反对,萧景的双脚一踢马腹,“驾----!” 两人胯下的马跑动起来,湖光山色迅疾朝后倒去。 这马不愧是名驹,陈霄只来得及扭头和岸边的周行喊了一声:“周行你带人跟上!” “碧叶和母亲说一声,我出去一趟-----”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陈霄转过头来,骏马带着她和萧景已经转了弯,上了城外官道。 远远的,陈霄看见萧景的亲卫们牵着马,立在官道旁。 见了萧景两人,为首的万安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亲卫们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陈霄频频扭头朝后看去,马速太快,万安带着人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周行他们跟上来没有。 萧景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来:“霄儿,你放心,万安会留人接应周行的!” 陈霄揪着萧景的衣衫,眉心紧皱,气恼的看着他:“你怎么总是这般蛮横?” “不经过我同意,就将我带走?” “你这是强盗行径!” “有天大的事情,不能等我和母亲说一声么?” “就算是有正事去京都,我也要安排妥当,这一路过去,近十个州府,两千余里路,我自己不能骑马么?” “偏偏要和你共乘一骑?” 面对着她滔滔不绝的怒火和控诉,萧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霄越发生气,抬手捶了他一下。 萧景大笑着,低下头去吻她。 陈霄正生气,她头一偏,避开了。 萧景的吻落在她的耳边,他气息温热,语气无奈:“等到了京都,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霄索性身体挺直,看着前面的路,不再理会他。 风直直的朝着两人扑过来,陈霄微微瑟缩了一下,萧景控马,稍稍降低马速,一手脱了外衫,将陈霄从头到脚罩了个严严实实。 陈霄眼前瞬间黑暗下来,萧景的手环着她的腰,叫她的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听着耳边的阵阵马蹄声混合着呼啸的风声,脸上的怒容渐渐的转为深思,京都出了什么事? 要这般急匆匆的赶过去? 周行为何没有接到消息? 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面对她的疑惑,萧景一直避而不谈,只说等到了京都,见了人,她就明白了。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萧景才停下马,一行人入住滁州濠州之间的驿站。 第三百八十九章 周行竟然比我还要紧些? 平日三天的路程,萧景仗着马快,生生缩短成了一天,陈霄在马上颠簸的骨头都快要散了架。 萧景扶着她下马,她脚方才挨地,忙朝后看去。 官道上,萧景的人正翻身下马,再远一些,路的尽头空无一人。 陈霄神情凝滞,心里有几分沉重。 萧景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将她身上的衣衫紧了一紧。 一路奔波,陈霄早就累的不成人形,萧景却神采奕奕,他含笑看着陈霄调侃着:“放心,我不会将你拐去卖了的!” “周行他们今晚肯定能赶来!” 陈霄脸色苍白,也没有力气理会他的调侃,只说道:“给我备马,我明日自己骑!” 萧景将她打横抱起,进了驿站:“你还是和我共乘一骑罢,这一路过去,都要这般急行军!” “你自己骑,身子定是吃不消!” “你少瞧不起人!”"陈霄反驳了一句,仰头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江宁府离着京都,两千余里路,照萧景的意思,他想半个月就赶过去? 什么大事,值得他南下将她带上,千里迢迢的赶到京都? 萧景抱着她上了驿站二楼的房间,将她放在凳子上。 陈霄动手解着她身上萧景的衣衫。 萧景按住她的手,语气亲昵:“还没到睡觉的时候,脱衣做什么?” 陈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三月的天,白日尚可,夜间会冷,穿着罢!”萧景提壶倒茶,送到她嘴边:“赶了一天路,你先喝了茶,歇一歇!” “晚点我叫人将饭和热水送过来!” 陈霄抬手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放下了。 见萧景转身出去,陈霄稍稍松了口气,手柱着头,看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驿丞亲自带人送了饭进来,萧景陪着陈霄匆匆吃过,又出去了。 陈霄心里装着事情,身体稍稍缓过劲儿后,她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了窗户。 深蓝的夜幕下,驿站院中,明灯高照,萧景的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陈霄正留意着官道上的动静,却迟迟不见动静。 猝不及防间,她撞上了萧景的眼睛。 他正立在驿站门口,遥遥的看着她。 一轮圆月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旷野中,低低的挂着,红的好像妇人脸上的胭脂。 驿站门口,高高的旗帜随风飘扬着,就像是陈霄此刻的心,动荡不安。 前路不明,眼前的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嶂山一般,她独自一人面对着萧景。 萧景这般强势,将她不顾一切的带走。 京都,到底是什么人在等着她? 他身旁的人,躬身和他说着什么,他头也不回,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张口说了什么。 那人抱拳行礼,退后几步,牵马出了驿站。 陈霄看着那人翻身上马,不由得纳罕,这么晚了,他还叫人出去做什么? 萧景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迈步朝她走来。 陈霄俯身托腮,看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不过几息,房间外的长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萧景推门进来,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的问着:“在想什么?” 陈霄掩下心中的心思,摇摇头:“没什么!” 他拉着她退后几步,将夜色关在窗外,方才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炙热的光芒:“我方才看见你立在窗前,忽然想起了在嶂山时,咱们相处的时光....” 陈霄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拉下来。 萧景低下头,吻向她。 陈霄头一动,避开他,抬手将他的脸推开。 “还在生气呢?”萧景将她的脸正了过来。 陈霄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中,写满了疑问。 萧景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额头抵着她,声音低沉了几分:“霄儿,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相信我!” 陈霄看了他一会,才应了一声,表示暂且信他一回。 驿丞带人送了热水进来。 萧景亲自挽袖捧着巾帕伺候陈霄洗漱,一面笑着:“眼下没有人服侍你,委屈你这些日子,暂且由我侍候着!” 陈霄接过他手上的巾帕,睨了他一眼:“你若是等我一等,就不必劳烦你亲自服侍我了!” 萧景倒是乐在其中:“别,还是我亲自服侍你好了!” 他又扶着她坐下,半跪着将她的脚抬起来,脱去脚上鞋袜,将她的脚放在热水中,轻轻的揉搓着,“我叫人先去给你置办几身换洗衣衫,今日确实是匆忙了些!” 疲累一天,陈霄的双脚浸在热水中,她不由得喟叹一声,萧景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微妙。 陈霄稍稍疑惑,“怎么了?” 萧景的手轻轻按压着她脚底的穴道,又朝上按着她的小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早知道,还是在江宁等一天好了!” “什么?”陈霄正要问,却猛然低低的啊了一声。 他的大手十分有力,按压的力道稍重了些,她腿上的穴位又酸又麻又痛,她不由得俯身伏在椅子扶手上咬牙忍耐着,转头看他:“你轻一些!” 萧景看她,眼神幽暗了几分,一面按着,一面问道:“腿上可磨破了皮?” 陈霄摇头,“没有,是你骑马,又不是我骑!” 萧景将她脚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穿上鞋袜,随口叮嘱一句:“我叫人来将水收拾出去,你先歇息!” 陈霄看着他要起身,按耐不住问了一句:“周行他们,走到哪里了?” 萧景的手搭在门上,回身看她,眼神定了片刻,方才说道:“你放心,今晚必定叫你见着他们!” 夜深了,烛泪高高堆积。 陈霄坐在灯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眼中涌上泪花儿。 萧景无奈:“叫你先睡,你非要等着!” “怎么在你心里,周行竟然比我还要紧些么?” 陈霄横他一眼,正要说话,萧景忽然侧耳凝神,“来了!” 说话间,驿站外响起阵阵马蹄声,伴随着喧哗声。 陈霄起身,快步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果然是周行带人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你不信我? 她神情一喜,转身要出去,肩膀却被萧景的大手按住:“这回你该放心了罢?” 他拉着她的胳膊:“睡罢!” 陈霄挣脱他的手,冲他微微摇头:“我去见见周行!” 说完,她开门出去。 萧景轻笑一声,抬脚跟上。 陈霄出了房门,踩着吱呀作响的长廊,快步下了楼梯。 周行大步进来,一眼看见陈霄,忙迎上来:“大小姐!” 陈霄点头:“你来了!” 周行点头,正要说话,萧景的身影出现在陈霄身后,他忙行礼:“萧大人!” 萧景“唔”了一声,视线落在周行身上,又转到陈霄的身上,他嘴角微扬,凉凉一笑,意味不明说道:“周行你可算来了!” “你家大小姐望眼欲穿,眼巴巴的盼着你来呢!” 陈霄转身斜了萧景一眼,带着几分嗔怒。 萧景摸了摸鼻子,忙后退一步:“好好,你们聊!” “你带了多少人来?”陈霄走出驿站,立在驿站门口,看着月光下,正在解着马鞍的陈家人。 周行跟了出来,站在她身后,回道:“事出仓促,我将手下能动的人手,都带出来了!” “历鸣手下的人,跟在后面接应!” “萧大人行程赶的太急,我们来晚了些!” “我已经传信各地,做好准备,随时调动人手!” 陈霄仰头看了一眼升上中天的圆月,“周先生那,无碍罢?” “京都,近日有什么消息么?” “无碍!”周行应着:“京都近来风平浪静,只是...” “只是什么?”陈霄回身看他。 周行迟疑着:“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以,一直没报给您!” “近来,京都大营,似乎有底层士兵不满粮饷一事,在闹事!” “不过都不成规模,被弹压下了!” 陈霄凝神思索片刻,眉心蹙着:“粮饷?” “萧景急匆匆的赶往京都,难道是为了此事不成?” “可他非要叫我一同前往,是要做什么?” “京都大营上层将领贪墨粮饷,层层盘剥,由来已久,沉疴难起,难道他要利用此事做文章?” 周行沉默不语。 夜风寒凉,陈霄立的久了,身上如浸水中般凉浸浸的,她沉思片刻,转身看周行:“罢了,你去歇息罢,明日传信给周先生,叫他诏令各地,各州戒严!” “要变天了!” 听着陈霄语焉不详的话,周行浑身一凛:“是!” 中天之上,圆月隐入云层,时隐时现,启明星闪烁着,亮的惊人。 陈霄转过身来,正要进驿站,忽然看见萧景立在二楼窗前,正看着她。 她身旁的周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朝着萧景遥遥见礼。 “明日给我备一匹马!”陈霄嘱咐了周行一句,进了驿站,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推开门,陈霄见萧景立在窗前,正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有事?”陈霄问他。 “无事。”萧景一笑。 陈霄见了周行等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她走到床边,脱了外衣,上床睡觉。 她身旁的床微微下陷,萧景掀被上床,抬手将她搂到怀中。 陈霄随他去。 “霄儿。”萧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陈霄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她身体动了动,在他怀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你不信我?”萧景的气息伴随着他的话语,笼罩着她的耳畔。 陈霄抬手拍了怕他的胳膊,安抚似的:“我几时不信你了?” 萧景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陈霄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眼下京都情况未明,只有她的人跟着她,她耳目俱在,才不至于被萧景架空,当个摆设! 睡意朦胧间,陈霄耳听着萧景幽幽的叹息一声。 第二日,天还黑着,驿站灯火通明。 陈霄与萧景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周行和万安带着人,牵着马,静静的等着。 见陈霄出来,周行迎上前,“大小姐,马已经备好!” 陈霄应了一声,走出驿站,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看向萧景。 萧景看了一眼周行,他勾了勾嘴角,视线在陈霄身下的那匹黑马上一扫而过,上马后,萧景清喝一声:“走!” 万安挥了挥手,他带来的人急速跟上萧景。 陈霄周行等人控马跟上萧景一行人。 路途上,万安的人渐渐的让开道路,错后一些,簇拥着陈霄上前,两队人马渐渐的汇成一条长龙。 十余天后,一行人出了淮南道,穿过河南道,又进了山南道,夜宿商州驿站。 商州,接壤京都所在的雍州。 官道上,万安派出去提前布防的人,疾驰回来,迎上万安:“大人,前方落脚的驿站已打点好,确保安全无虞!” 万安挥了挥手,那人又拨转马头朝前驰去。 萧景与陈霄并肩疾驰,一路到了驿站前,已经是日暮时分。 陈霄勒紧马缰绳,在驿站前停下,她看了一眼四周。 此时夕阳的余晖尚未散尽,西边的天空,晚霞绚烂,铺陈开来。 东方淡蓝的天空上,一弯下弦月如钩,正低低的挂着,长庚较之前更亮了些,璀璨耀眼,似乎也比之前更近了些。 陈霄心里有几分讶异,眼前的昏星为何如此异常? 似乎骑着快马赶上前,就可徒手摘星辰一般! 她注视着眼前奇异的一切,心里的怪异之感越发浓郁。 正要翻身下马,她忽然转头看见萧景骑在马上,静静的在她身后。 他双眼定定的看着她,神情肃穆,晚霞洒下的余辉将他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脸轮廓分明,剑眉深目,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有引力一般,将陈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 他和她对视着,眼神晦暗不明,叫陈霄看不懂他。 见陈霄看他,萧景缓缓笑了,朝她伸出手:“霄儿,来!” 陈霄压下心里的思绪,朝他伸出手,萧景手臂微微使劲儿,将她拉了过去,放在他的马上。 他一提马缰绳,带着她策马前行,朝着日落的方向跑去。 陈霄回头看了萧景一眼,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说着:“驿站人太多,我们单独待会儿,好么?”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真想找美少年? 迎着日落,夕阳余晖太过刺眼,陈霄自受伤失明又复明过后,眼睛不能直视强光,她抬手遮了遮,避开夕阳。 萧景松了马缰绳,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眼睛。 陈霄双眼被他的大手捂住,眼前顿时红通通的一片。 见他松了马缰绳,她不由得急了几分:“你既然松了马缰绳,就叫马停下来呀!” “这么着,当心摔着!” 正说话间,环在她腰间的手松了,她正诧异着,手中却被塞了什么东西。 她摸索着,是马缰绳,她惊讶着,正要扭头看他。 萧景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霄儿,别动!” “别怕!” “我做你的眼睛!” “相信我!” “你来控马!” 陈霄惊讶的险些咬了舌头,哪有人蒙着双眼驾马的? 萧景见她迟疑,他环着她腰的手,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放心,我在!” “你只管大胆的尝试!” 陈霄心动起来,她徐徐的笑了,抬手摸了摸萧景的手,将马缰绳在双手上挽了挽,清叱一声:“驾----!” 萧景双腿一夹马腹,马急速奔驰起来,她的眼前朦胧温暖,背后是萧景厚实的胸膛,风声呼啸着从陈霄的耳边、身上流淌过去。 她的发随着风飞扬着,她的心急剧的跳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叫她的心越跳越快,她的嘴角上扬,不由得欢呼出声。 仿佛受她感染一般,萧景也大笑起来。 这一刻,两人抛开俗世间的纷扰,策马奔腾着。 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住的指挥着她:“向左!” “向右!” 陈霄照做,两人配合控制着马的方向。 “很好!”萧景亲吻着她的鬓边,鼓励着她:“前面是个山坡,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去!” “好!”陈霄跃跃欲试。 陈霄将手中的缰绳松了松,萧景夹紧马腹,马的速度更快了些。 不过几息之间,陈霄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后仰,贴在萧景的胸膛里,马儿上山坡了! 不过片刻,迎面而来的风,吹的更猛烈了些,陈霄的身体脱离萧景的胸膛,猛的朝下俯冲而去,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她的腰猛然被萧景强劲有力的臂膀束缚住。 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这才反应过来,是翻过山坡,下山了! 正平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萧景的手一动,她的身体侧了一下,双唇被萧景含住了! 她刚才平缓的心,瞬间又跳的快了几分。 马急速的奔驰着,她双手抓着马缰绳,身体被萧景侧搂在怀中,双唇被他紧紧的吻住,他的手依旧覆住她的双眼,眼前朦胧的红色被无尽的黑代替。 陈霄正疑惑着,夕阳余晖散尽了么? 她抬起手,要去拿开他的手,萧景似乎察觉到她分心,轻柔的吻,猛的强势起来,一如他的为人。 陈霄不敢松开马缰绳,身体微微挣扎着:“萧景,马....” 她手中的马缰绳,被萧景夺了过去,她的身体也被他的双臂搂的更紧了些,只是那手还是蒙着她的眼,他在她耳边低低的喘息着:“它自己会停的...” 他的话语如同他喷出的灼热气息一般,将她的脸染红了,她心里一荡,身体微微战栗起来,又忙定住。 萧景的吻更深了些,陈霄几乎要喘不过气时,他终于松开了她。 陈霄眨了眨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终于清明起来,萧景的脸,在她眼前清晰无比。 他的身后,是墨蓝的天空,上悬着那弯如钩的月,璀璨的长庚伴在一旁。 他的眼睛亮的惊人,仿佛是弯月旁边的长庚星落在了他的眼中,亮的想叫人去捂住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落在陈霄身上,她如同饮了醇酒一般,止不住的眼殇脸热起来。 萧景忽然笑了起来,他抬手抚摸着她布满红晕的脸,声音低哑:“霄儿...” 陈霄注视着他,脸颊上的热度依旧:“什么?” “没什么!”萧景脸上的笑越来越盛,他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不吝他的赞美:“你此刻真美!” 陈霄笑吟吟的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了些,吻了吻他的脸颊:“喏!” “你的赞美,我收下了!” “奖励你的!” 萧景顿时将她的抱的更紧了,吻了吻她的嘴角,声音暗哑了几分:“霄儿,你可曾带了药?” “什么药?”陈霄奇道。 萧景笑看着她,眼神灼热:“柳大夫为我配的...” 陈霄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羞恼的推开他。 萧景大笑起来,他连连追问着:“有没有?” 陈霄气恼的转过去,头也不回:“我出门游湖,身上专门带着这个做什么?” 萧景幽幽的叹息一声。 陈霄促狭心起,捉弄他:“我若是出门时,身上当真备着这个,你猜,是给谁吃的?” 萧景的脸黑了几分,他扶着她的腰,猛然将她转过来。 陈霄惊呼一声,萧景和她面对面,仔细看她脸上神情,错着牙,佯装恼怒道:“你说什么?” “你还当真想找美少年不成?” “哈哈哈....”陈霄笑的弯下腰,将他的脸推开:“我没说什么!” “好啊,你又戏弄我!”萧景掐着她的腰,气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霄斜睨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你敢!” 她的眼中风情潋滟,眉目含情,萧景眼底的眸色深了几分,像是此刻墨蓝的夜空一般深沉。 他喉结上下滑动几下,握着她的手,凑过去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 陈霄起先脸上疑惑不解,而后眉心皱着,双眼瞬间睁大,一张脸红的好似五月的石榴花般。 她抽出手,捶了他一下,呸了他一声:“你休想!” 萧景大笑起来,他哑声道:“怎么不行?” “那换我?” 陈霄直接扭头看向前方,无视他。 她背对着他,她的耳廓红的好像要滴血一般,那红顺着耳后延伸至她衣领内,叫他口干舌燥起来,他不由得心驰神荡。 第三百九十二章 逢场作戏而已 她的发被风扬起,飘到他的脸上,那奇异的触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心里的情欲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他缓缓抬手,去抓那随风飘摇不定的发,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的人牢牢抓住一般。 萧景的眼前猛然闪过梁之于的脸,他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厉色,任由发丝拨乱他的心。 他脸上神情深沉起来,他的手抚上她的肩,心随意动,他低头在她的后颈上落下一吻,他将她转了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肩,定定的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霄儿。”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陈霄疑惑看他。 他抬手抚摸着她红润的脸颊,声音中隐含期待:“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陈霄心中一动,定定的看着他,永远? 人的一生,漫漫长远,如何能空口许下承诺? 他和她,都肩负着各自的责任,将来如何,谁又说的清楚呢? 面对着他赤忱的目光,陈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回他,他又开口:“你我之间,只有彼此,容不得第三人。” 陈霄微微皱眉,疑惑不解:“什么第三人?” “哪里有第三人?” 萧景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似乎想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好半晌方才一笑:“没有就好!” 他语带告诫一般,漫不经心的说着:“以后,你若是找什么美少年、小倌...” 将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下去,他接着道:“千万记得瞒紧了,若是叫我知晓....” 陈霄心无端端的跳了起来,怎么叫他这么一说,她好像是那出墙的红杏一般? 她忽然叛逆心起,“若是你知晓了,怎样?” 他抬手握住她的后颈,咬住她的唇,轻轻的磨了磨,语气森冷:“我就杀了他们!” “哼!”陈霄嗤笑一声,推开他:“一点风度也无!” 她玩笑着看他:“就算我找小倌,也是逢场作戏而已!” “放心!” “谁都动摇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说着,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更像是偷喝花酒的男子被夫人抓包,在安慰夫人一般,语气轻佻。 萧景脸色顿时变了,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黑着脸喝问:“是谁教你这般行事说话?” “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么活脱脱一个风流浪荡子的样子!” 陈霄抬起下巴,睨他一眼:“怎么?” “只许你们男人找伎子,喝花酒?” “我几时找伎子喝过花酒?”萧景脸骤然黑了下来,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我倒是忘了,你之前还将我比作小倌,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啊?” “你老实说,你找过几个小倌?” 陈霄抬手撑着他的胸膛,侧目看他:“什么陈年飞醋,你也吃?” 萧景神情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她:“你还当真找过?” “找过!”陈霄随口一句话,叫他险些将牙咬碎。 待看见陈霄抬手掰着手指算着什么,他脸上顿时阴的要滴水一般。 陈霄算了算,竟然算不清楚,她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我记不得了!” 萧景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神情十分精彩,他低喝一声:“陈霄!!” “嗯?” “干什么?” 陈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将他看了又看。 萧景的胸膛起伏不定,怒视着她,眼神锋利如刀锋一般,寸寸刮着她的脸。 陈霄见他这般,简直莫名其妙:“我找小倌,你气什么?” “你才多大,你就这般?”他肺都要气炸了,一双浓密眉毛皱紧,眼中满是怒火:“我认识你时,你才多大,你就懂的这些?” 陈霄奇道:“你还结了三次亲呢,我挑你了吗?” “这如何能一样?”萧景怒不可遏,他艰难问道:“你....你一个女子...” “你找那些小倌,都做些什么?” “找小倌还能做什么?”陈霄越发奇怪,不解的看他:“你们男人找伎子,做些什么,我找小倌就做什么啊!” 萧景眼睛一黑,他脑海里面忍不住浮想联翩,不可抑制的想着陈霄与人翻云覆雨的模样,那些男人的还不停的变幻着模样,将陈霄压在身下,花样迭出。 他猛的闭了闭眼,眼底猩红一片! 他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看着眼前如同水晶般通透的陈霄,他不愿相信,陈霄当真如此孟浪行事,且她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床第之间十分生疏,并不像精通此道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审视的看着她,迟疑问着:“岳父岳母,知道你找小倌,还不拦着?” “拦我做什么?”陈霄回道。 萧景这才觉出不对来,陈霄纵然年小,少不更事,白氏和陈九堂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女儿行差踏错! 陈霄又道:“我在我爹爹面前过了明路的!” 萧景神情一窒,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又压抑着怒气:“那你和我说说,你都找了哪些小倌,和谁去的?” 陈霄思索片刻,“江宁府略微出众的,排的上号的,都找过!” 萧景眼前一黑。 “和苏舜去的!”陈霄脸上神情似乎带有某种追忆。 苏舜! 好样的! 萧景挑眉,他翻身下马,将陈霄也扶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和苏舜还真是感情深厚!” “居然结伴去找小倌!” 陈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当然!” “他可是我们团哥儿的舅舅!” 萧景顿时哑口无言,被她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惊到,好一会儿才问着:“你和苏舜,好端端的,去找小倌,干什么?” “我和苏舜看的话本戏文里说,像我这般的独女,会被长的好看的男人骗走,吃绝户后,惨遭抛弃,死无葬身之地!”陈霄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弯月,又转头看他:“我们问了我爹爹和周先生,周先生说,这叫拆白党!” “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带着苏舜,找那些长的俊俏的小倌们,看一看!” 萧景一顿,眉峰低压,心里的怒气渐渐的散了,他注视着她:“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