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骄龙》 第3425章在一起 陈远回答伍伟雄的话时,同时打量着伍伟雄,对方看着远比照片上年轻多了,将近七十岁年纪,那头发看着比他还黑,想必是染过的,至于伍伟雄特地解释说没到楼下去迎接,陈远权当笑话听了,哪怕是伍伟雄的大儿子伍天宝,刚刚也仅仅只是在电梯口那边迎接他而已,这一方面说明伍家的人自视甚高,另一方面也说明在伍家的人眼里,可能他陈远还不够格让他们到酒店楼下去迎接。 陈远虽然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但是却也可以由此作为一个切入口来观察伍家的人。 双方简单寒暄了一下便各自落座,陈远的目光从在场的人脸上扫过,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今晚伍家是以林山金业的名义来给他接风,但来参加宴席的人,明显都是伍家的人,不过伍伟雄自己就是林山金业的董事長,其大儿子伍長荣又是公司的总经理,人家以林山金业的名义请他也没毛病,倒是刚一番介绍下来,并没有看到公司的書记张知谦。 通过目前的一番初步了解,陈远知道林山金业只有公司的書记张知谦是省国资委派下来的,代表着国资控股,但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 一干人都入座后,伍伟雄抬手看了看时间,眉头微拧,看向自己大儿子伍長荣,略微有些不悦道,“天宝那小子怎么还没到?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快点过来,人家陈市長都来了,就他还没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伍伟雄今晚是有意让小儿子伍天宝在陈远跟前露露脸,一方面是混个脸熟,其次,伍伟雄对于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颇为头疼,他今年69岁了,小儿子伍天宝是他40多岁的时候才生的,中年得子,自然尤为疼爱,伍天宝打小就被骄纵坏了,眼下无所事事,成天吃喝玩乐,跟一帮家境同样不错的公子哥们四处厮混,伍伟雄自然不可能让这个最喜爱的小儿子就这么废了,对于小儿子的未来,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规划,希望能走体制的路,晚上也是小儿子伍天宝说要来见识下陈远这个新上任的市長,伍伟雄此刻才会询问。 听到父亲询问,伍長荣点点头,道,“我这就给天宝打个电话。” 一旁,坐在陈远身侧的秘書長段茗杰听到伍伟雄提到小儿子伍天宝时,神色微微一动,看了伍伟雄一眼,又看了看陈远,有些欲言又止。 见陈远没有主动开口提刚刚楼下那事的意思,段茗杰只能保持沉默,这时候他不好擅作主张。 伍伟雄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陈远身上,满脸笑容道,“陈市長,这次省里安排你担任林山的市長,可是给我们林山派了一个才华横溢又十分优秀的领导过来,相信今后在陈市長的带领下,林山市一定会迎来全新的发展。” 陈远微微一笑,“伍董事長,你这么说可不对,林山市的发展不是靠我,而是要靠全市几百万的干部群众以及众多像林山金业这样优秀的企业,以及在孙書记的领导下——” 陈远说着顿了顿,又道,“相信在孙書记的领导下,以及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林山市的未来大有可为。” 伍伟雄听到陈远这么说,暗道陈远倒是挺精明,没有上他的套,刚刚他那么说,看似吹捧陈远,但其实不怀好意,陈远如果欣然受之的话,那他回头就会把话传到市一把手孙仕铭那,说是陈远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但陈远的回答已经着重强调了是在孙仕铭的领导下,让人抓不到任何话柄。 两人说话时,刚刚起身到外边打电话的伍長荣已经走回位置坐下,眉头微微皱,原因无他,他给弟弟伍天宝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挂掉了。 “爸,天宝不接我的电话。”伍長荣凑到父亲伍伟雄耳边低声说道。 伍伟雄听了,心里骂了一声臭小子,不再理会小儿子来不来的事,他得专心接待陈远来着。 定了定心神,伍伟雄再次冲陈远笑道,“陈市長,看到你,我可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年轻有为,你看看我,两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人生才折腾出了一点成绩,说实话,我太羡慕陈市長了,人生还有这大把的时光,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成就。” 陈远笑道,“伍董事長千万别这么说,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得很,就跟别人四十多岁差不多。” 伍伟雄听得哈哈大笑,“陈市長,你这话我太爱听了,就冲你这话,今晚我得多喝两杯。” 两人说话着,伍長荣也不时插两句,这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走到伍長荣身边,悄声说着什么。 伍長荣听完眉头一拧,看了陈远一眼,转头同父亲低声说了起来。 伍伟雄原本脸上还有笑容,在听完儿子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陈远此刻似乎猜到了什么事,见伍伟雄朝他看过来,淡淡一笑,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 包房里突然有刹那的安静,刚刚还有说有笑,这会突然就没有人说话。 伍伟雄沉吟了一下,脸上又露出笑容,对大儿子伍長荣道,“長荣,你陪陈市長说会话,好好敬陈市長一杯,我出去一下。” 伍伟雄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伍長荣这时站起来给陈远倒酒,陈远却是用手捂住杯口,笑道,“伍总,我明天还得工作,喝酒容易误事,晚上咱们就以水代酒,喝点饮料就行了,你觉得呢?” 伍長荣愣了愣,旋即笑道,“陈市長,喝点酒没事吧,小酌怡情,咱们浅浅喝几杯就好,一方面是欢迎您到林山来上任,另一方面也祝您今后在林山市诸事顺利。” 陈远笑道,“那用饮料代替也可以,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伍長荣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陈远如此姿态,给他的感觉就是不给他们伍家面子。 陈远又笑着说了一句,“伍总千万不要误会,以后多打几次交道,伍总就会知道我平时很少喝酒。” 陈远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平时很少喝酒,但主要分对象,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就会敞开喝。 伍長荣听到陈远解释,脸色舒缓开来,笑着奉承了一句,“一看陈市長您就是一位十分敬业的好领导。” 陈远笑道,“谈不上敬业,就是尽自己的本分,把该做的工作做好。” 伍長荣点点头,道,“那我给陈市長您换饮料。” 两人说话的功夫,伍伟雄已经从外边走了回来。 伍伟雄刚刚是出去给小儿子伍天宝打电话的,大儿子打不管用,那就只能他自个打,那臭小子再怎么混球也不敢不接他的电话。 伍伟雄走回位置坐下,见陈远喝的是饮料,当即装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对大儿子伍長荣道,“長荣,你是怎么搞的,没陪陈市長好好喝一杯,咋还喝起饮料来了?” 伍長荣无奈道,“爸,陈市長怕影响明天的工作,所以不喝酒。” 伍伟雄听到是这个原因,对陈远笑道,“陈市長,少少喝两杯没事的,这酒桌上不喝酒,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陈远笑答,“伍董事長,我刚刚上任,事情比较多,确实不大好喝酒,还望伍董事長谅解。” 陈远这么说,伍伟雄也不好再强行让陈远喝酒,转而道,“陈市長,今后还希望你能多多关心我们林山金业的工作。” 陈远中规中矩地答道,“林山金业作为省市国资控股的大型企业,为林山市的地方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今后你们公司有什么需要市里协助支持的地方,我自然会尽力帮忙协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酒桌上不喝酒,明显又少了些灵魂,气氛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小十分钟过后,门外又有人推门进来,陈远还以为是服务员呢,转头一看,发现是最开始在楼下打过照面的伍天宝,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第3426章眼神直了 伍天宝刚才并没离开很远,已经不打算来参加宴席的他,被父亲伍伟雄的一个电话召唤,只能不情不愿地又回来酒店,他敢不接大哥伍長荣的电话,却万万不敢不接父亲伍伟雄的电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伍天宝很清楚自己要是真惹恼了父亲,父亲是能把他的所有卡额度都关了,因为他目前用的都是父亲的副卡。 看到小儿子到了,伍伟雄复又看向陈远,笑道,“陈市長,听说刚刚你过来的时候,我家这混小子冲撞了你?” 陈远笑着摆手,“没有的事。” 伍伟雄愣住,陈远这么一否认,他忍不住在想,陈远难道是对刚才的事不在意?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伍伟雄不由看向大儿子伍長荣,心想会不会是对方搞错了。 还没等大儿子说啥,伍伟雄就又听陈远道,“伍董事長,我刚才倒是看到令公子在楼下寻衅滋事,骚扰殴打妇女。” 伍伟雄听到‘寻衅滋事’几个字,立刻回过神来,笑道,“陈市長,这个定性是不是太严重了点?就是小孩子玩闹而已,一点小事,没必要上纲上线。” 陈远笑道,“伍董事長,令公子也有二十几岁了吧?不管是从心理年龄或者是生理年龄又或者是法律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能说是小孩子呢?总不可能这么大了还是巨婴一个吧。” 伍伟雄呆住,陈远这话充满了讽刺,最主要的是,伍伟雄从陈远这一番话里感受到了些许不大友好的信号。 眉头皱了皱,伍伟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陈市長,年轻人不懂事,做事情容易冲动,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伍伟雄说着,朝小儿子伍天宝瞪眼道,“你个混球,还不快给陈市長敬酒赔罪。” 陈远笑道,“伍董事長,你言重了,令公子又没得罪我,这赔罪一说从何说起?” 伍伟雄深深看了陈远一眼,仍是示意小儿子给陈远敬酒。 伍天宝这时候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敢再犯倔,倒了杯酒走到陈远跟前,陪着笑脸道,“陈市長,我敬您。” 陈远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伍天宝有些挠头,眼前这场面,着实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求助地看向父亲伍伟雄。 伍伟雄脸上的笑容变淡,“陈市長,你用饮料代替就行了。” 旁边的伍長荣同样也是笑着附和,“是啊,陈市長用饮料代替就行,就像您刚刚说的,意思到了就行。” 陈远抬头看着伍伟雄,发现伍伟雄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着,陈远笑了笑,在伍伟雄的注视下站起来,道,“晚上饮料喝饱了,现在就不喝了,谢谢伍董事長的款待,明天还有公务,我得早些休息,这会就先回去了。” 陈远说完又道,“对了,就不劳伍董事長相送了。” 看着陈远往外走去,秘書長段茗杰连忙跟着起身,朝伍伟雄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快步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伍天宝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嘴里骂道,“啥玩意啊这是!” 伍長荣瞅着这个跟他相差十几岁的弟弟一眼,撇嘴道,“天宝,你少说两句。” 伍天宝对这个大哥是一点不怵,嚷嚷道,“我说的没错嘛,啥玩意啊这是,分明是故意来踩咱们伍家的脸的,这还给他搞接风宴呢,搞个屁。” 伍長荣没再理会弟弟,而是看向父亲,父亲这时候脸色阴沉,伍長荣也不敢多说话。 电梯里,秘書長段茗杰跟随着陈远下楼,陈远没说话,段茗杰也跟着保持沉默,只是这种压抑的气氛很快就让段茗杰受不了,忍不住开口道,“陈市長,其实刚才……” 陈远没等段茗杰说完,笑着接过话头,“刚才没必要让伍家下不来台,是吗?” 段茗杰不自然地笑道,“一点小事,确实是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陈远转头看着段茗杰,“段秘書長,你真的觉得只是一件小事?” 段茗杰眨了眨眼,心想不就是一个女子被打了几下嘛,也没重伤,能是多大的事? 段茗杰心里如此想,但在陈远的眼神注视下,却是不敢这么回答。 陈远瞥了瞥段茗杰,幽幽地看向前方,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事件本身来说,确实只是一件小事,那名被打的女子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所以也谈不上多大的事,但陈远却是从这么一件小事以及伍家的人表现出来的态度里,看到了伍家那种冷漠甚至是漠视法律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才是陈远不能容忍的。 不过陈远也知道自个刚才确实是有些情绪化,想到自个今晚过来参加伍家的这个接风宴,本意是想先接触和了解伍家,同时避免让伍家觉得他这个新上任的市長一来就对伍家不太待见,没想到还是搞砸了,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双方甚至已经有点对立。 陈远心想自己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遇到不平事依旧是难改心里的暴脾气,这么多年了,始终没学会隐忍,但转念一想,一个人有了权力又有能力抱打不平,还要隐忍受气,跟人虚与委蛇,特么的,这样活着也太不得劲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远心想自己刚刚固然是有些情绪化,但伍家那样的行事风格,注定双方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早晚会有矛盾冲突,也无所谓把这个时间点提前。 陈远心念转动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走出电梯,陈远环视了大堂一圈,那名被打的女子不在,而段茗杰说是打给了市局的人,如果市局的人有采取什么行动的话,伍天宝刚才不应该还大喇喇地出现在楼上。 心里想着,陈远回头看了段茗杰一眼,故意问道,“段秘書長,你刚刚确定给市局的人打电话了?” 段茗杰怔了怔,下意识的答道,“打了啊。” 陈远看着段茗杰,“段秘書長,我看刚刚伍天宝没受啥影响嘛,是不是咱们林山市局的人处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或者是碍于伍家的权势,市局的人敷衍了事?” 段茗杰一时无言,这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远再次道,“段秘書長,这事就由你负责跟进一下,正好今晚你也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我希望事情能得到一个公正的处理。” 段茗杰心头一跳,转头看着陈远,见陈远也在看他,感受到陈远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时,段茗杰心里一紧,试探地问道,“陈市長,您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陈远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就是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我想这应该不难吧?” 段明默默点头,“陈市長,我明白了。” 陈远笑了笑,拍了拍段茗杰的肩膀,“段秘書長,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走到了门口,等了片刻,司机小张及时将车开了过来,陈远坐上车子,见段茗杰没有上车的意思,陈远问道,“段秘書長不回去?” 段茗杰笑道,“陈市長您先回去,我还要回办公室一趟。” 陈远闻言一笑,“那你一并上车,我让小张先送你回市大院。” 段茗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陈市長您先回去要紧,您刚上任这两天比较累,早些回去休息。” 陈远看了段茗杰一眼,没再坚持。 目送着陈远的车子离去,段茗杰在原地久久站着,嘴上轻声呢喃着‘公正’两个字。 第3427章本能 一夜无话,次日,陈远刚来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办公室主任洪立恒,陈远意外了一下,驻足问道,“洪主任这么快出院了?” 洪立恒快步走到陈远跟前,恭谨地答道,“陈市長,我昨天傍晚出院的,输液到四点多,医生说点滴打完就可以出院了,这不,我就抓紧办了出院,今天赶紧来上班了。” 陈远道,“洪主任,身体要紧,出院了也不必急着来上班嘛,应该在家多休息两天。” 洪立恒笑答,“陈市長,没事的,肺炎就是一点小问题,我这都已经康复了。” 陈远笑笑,“那平时要注意多休息多吃饭,看你有点偏瘦嘛。” 洪立恒笑道,“我这可能是有点遗传,我爷爷我爸爸都挺瘦,可能我家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陈远点点头,“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多请两天假。” 洪立恒露出感动的神色,“谢谢陈市長您关心。” 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洪立恒问道,“陈市長,您的秘書人选定了没有?” 陈远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这个不着急。” 洪立恒附和着点头,“要说着急确实也不着急,就是陈市長您的一些工作安排和对接不大方便。” 陈远笑了笑,“洪主任既然来上班了,那就多辛苦你一下。” 洪立恒忙不迭道,“谈不上啥辛苦,为陈市長您服务本是我份内的职责。” 两人聊了几句,洪立恒先行离去,陈远则是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上午,陈远依旧是继续安排听取相关市直部门的工作汇报,临近中午时,刚忙完的陈远正在短暂休息,秘書長段茗杰敲门走了进来。 看到段茗杰,陈远笑着挥手,“段秘書長来了,快请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远脸上的笑容,段茗杰心里突然有些发慌,走到陈远办公桌前,段茗杰道,“陈市長,刚刚市局那边给了我最新的反馈,昨晚发生在林山大酒店的骚扰滋事案件,双方当事人已经取得了和解。” 陈远眨了眨眼睛,“和解?” 段茗杰点头道,“是的,早上双方当事人在市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到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只是一些轻微的皮肤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碍,并且打人的当事人自愿赔偿两万块作为作为被打的另一当事人的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取得了对方的充分谅解。” 陈远大有深意地看了段茗杰一眼,对方这会连伍天宝的名字也故意不提了,仿佛是刻意避嫌一般。 不过陈远此刻也没心思多想这个,他在意的是这件事竟然是双方和解这么一个结果,但一想到伍天宝赔偿对方两万块,陈远也是无语得紧,这分明是拿钱堵人家的口,一般人被打几下能换来两万块,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沉思片刻,陈远问道,“那被打的女子是做什么的?” 段茗杰愣住,摇头道,“陈市長,这个我还真没了解。” 陈远瞥了段茗杰一眼,他让段茗杰跟进这个事,结果段茗杰连当事人的情况都没搞清楚,这个做事的态度让陈远有些不满。 段茗杰这时赶紧道,“陈市長,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市局的人问一下。” 段茗杰说完,立刻就拿出手机打电话。 片刻后,段茗杰挂掉电话,对陈远道,“陈市長,问清楚了,昨晚那名被打的当事人是咱们林山师范大学的大四学生,在酒店弹钢琴兼职。” 原来还是在校的学生,难怪昨晚看到那名女子还有几分青涩。 陈远沉吟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段茗杰等了一小会后,见陈远依旧没说话,不由小心地试探了一句,“陈市長,那您看市局这个处理结果可以吗?” 陈远看了段茗杰一眼,“只要是依法依规处理的,没有任何违规,那就没啥可以不可以的。” 段茗杰连连点头,“对对,陈市長您说得没错,一定要依法依规处理,这次市局的处理过程十分客观公正,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陈远淡淡看了看段茗杰,“段秘書長,没啥事了,你去忙你的。” 段茗杰点头道,“陈市長,那我先走了。” 段茗杰刚走到门口,陈远突然又喊道,“对了,段秘書長,你和严副市長打个招呼,让他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远口中的严副市長是副市長兼市局局長严进清。 段茗杰停住脚步,眨了眨眼,“陈市長,严副市長在住院,可能来不了。” 住院?陈远听到这话,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又一个住院的! 没等陈远进一步发问,段茗杰已经主动答道,“严副市長有一些心脏的老问题,最近可能心脏又不太舒服,所以在住院调理。” 心脏病?陈远听得眉头一皱,心脏病可不是小毛病,这要是影响到正常履职,对方还适合继续呆在市局局長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吗? 陈远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但并没有当着段茗杰的面说出来,他初来乍到,在没详细了解情况前,最好谨言慎行,尤其是涉及到市里的重要领导干部。 再者,陈远对这个严进清的根脚还两眼一抹黑,这时候犯不着多说啥。 回过神来,陈远对段茗杰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看着段茗杰离开,陈远坐下来,寻思片刻后,将严进清的履历又调出来重新看了看。 看了好一会,陈远咂咂嘴,光看这个履历,只能知道严进清并不是本地人,之前没在林山任过职,是从省厅下来的,除了这些,陈远没办法看出啥了,不过通过这个履历,倒是能做出一些推测,严进清应该跟本地没有太过利益牵扯,毕竟对方调任林山市也才一年多,而对方之前又没在林山工作的经历,属于外来户。 如果从这个猜测出发的话,也许严进清这个副市長兼市局局長是可以团结和拉拢的对象。 陈远暗暗琢磨着,心里产生了会一会严进清的想法,不过陈远此刻也清醒地认识到,他的判断毕竟只是猜测,真实情况或许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也不好说,总之,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陈远沉思间,一阵音乐铃声响了起来,将正专心思考的陈远吓了一跳。 下意识拿起自己的手机,见手机并没有响,陈远这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而且声音来源也不是桌上。 是抽屉!陈远陡然醒悟,是抽屉里的那只智能手表。 明白过来后,陈远迅速拉开抽屉,果然,正是那只智能手表在响,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看了下屏幕,来电的号码并没有显示名字,看样子是个陌生来电。 此刻,陈远有些犹豫,该不该接这个电话呢? 目光微微闪烁着,陈远想着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个智能手表可能是之前的市長程立志遗落下来的,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会不会是程立志呢? 迟疑片刻,出于心里的某些猜测和想法,陈远接起了电话。 “你好,是陈市長吧?” 陈远刚接起电话,还没等他询问,对方的人更快,已经先行开口问道。 “你好,我是陈远。”陈远回答着,目光一闪,反问道,“您是程市長?” “哎哟,真是陈市長啊,我是程立志,陈市長可千万别再喊我什么市長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在家待业的失业中年。”对面,程立志爽朗的声音传过来。 “程市長说笑了。”陈远目露精光,还真被他猜对了,这智能手表是前市長程立志遗留下来的,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否是程立志故意留下来的呢? 第3428章不明智 陈远心念急转间,程立志的声音又传过来,“陈市長,这手表是我不小心落在办公室的,怪我太马虎了,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给遗落了,今天才突然发现手表不见了,这都过去两三天了,我还在想这手表是不是被我弄丢了呢,就寻思着打个电话试试,没想到还能打通。” 陈远听着程立志的话,嘴角微微翘起来,对方这前后的话分明是互相矛盾,经不起推敲,不过陈远也懒得去较真,因为程立志给的理由不是重点,重点是程立志想干什么? 下一刻,程立志又道,“陈市長,这手表虽然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对我来说有点意义,是我去年生日的时候,儿子买给我的生日礼物,陈市長方便给我送过来吗?” 陈远眯起了眼睛,笑道,“没啥不方便,程市長的东西,我肯定给您送过去。” 程立志听起来很是高兴道,“好好,麻烦陈市長了,那陈市長您定个地方,我过去拿,免得让陈市長多跑。” 听到对方这话,陈远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对方真要有心想过来拿的话,直接来市大院不就行了,还非得他送出去,很显然,程立志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跟他碰一面。 心里大致有了猜测,陈远道,“程市長您定地方吧,我都可以。” 程立志听了道,“陈市長,这样吧,离市大院不远的地方有家叫时光咖啡厅的地方,咱们就在约在那如何?” 陈远点头道,“好,没问题。” 两人接下来又约了下碰面的时间,直接定在了今晚,而后就结束了此次短暂的通话。 挂掉电话后,陈远把玩着手里的智能手表,神色玩味,饶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程立志第一次打交道会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而程立志想要和他见个面其实很容易,却偏偏要如此大费周章,绕这么一大圈。 想了一会程立志的事,陈远将智能手表先行收了起来,晚上他本来还想着去医院探望一下副市長兼市局局長严进清,现在看来,只能暂时推迟了。 这会陈远多少有些无奈,早知道严进清也住院的话,那他前晚去探望办公室主任洪立恒的时候,就一并去将严进清也探望了,顺便摸摸对方的底。 琢磨片刻,陈远将办公室主任洪立恒叫了进来。 “洪主任,听说严副市長也在住院?”陈远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严副市長不仅在住院,还跟我一样,都是在第一医院住院,他这次住院的时间也不短,已经十来天了。”洪立恒答道。 “是吗?”陈远挑了挑眉头,“这么说来,严副市長的心脏病还挺严重的?” “陈市長,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严副市長调来市里也才一年多,再加上他平时都在市局那边办公,说实话,我对他了解有限。”洪立恒很是实诚地回答道。 见从洪立恒嘴里问不出太多东西,陈远只能作罢,又和洪立恒聊了几句办公室的工作,便让洪立恒先行去忙。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陈远下班后来到和程立志相约的咖啡厅。 程立志已经在小包厢里等候,见陈远来了,程立志笑着起身相迎,“陈市長来了。” 陈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立志,将程立志遗留的智能手表拿出来,笑道,“程市長,这是您的手表。” 程立志笑道,“陈市長,我中午就在电话里说了,您千万别再喊我程市長,我现在待业在家,说是无业游民亦不为过。” 陈远闻言,知道程立志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目前虽然被撤职,但对其的进一步处分还没明确,这事要等省纪律部门的调查结果,因此,现在对程立志的安排也就还没着落,也许对方还有机会等待省里的下一步安排,也许没机会了……一切等待省纪律部门的结果。 程立志说话的功夫,从陈远手里接过手表,很是爱惜的将手表认真擦拭了一下,而后道,“这手表是我家那臭小子送的,礼轻情意重,对我来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还真怕它丢了,幸亏是遗落在办公室,又恰好被陈市長您收起来了,也算是我的运气好。” 陈远盯着程立志看着,他不知道程立志现在有几分表演的成分,对方如此说,陈远也就跟着道,“我前天刚到的时候,就在抽屉里看到这手表,我还在想是不是程市長您落下的,本想让人问一问您,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今天要不是程市長您打电话过来,我都忘了还有这手表来着。” 听到陈远的回答,程立志不禁盯着陈远看了几眼,试图看出点什么,不过他会演戏,陈远同样也会演戏,从陈远脸上,程立志看不出什么来。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下,程立志笑了笑,“陈市長,请坐。” 陈远眨了眨眼,笑道,“程市長,手表送到了,我晚上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不多呆了,下次有机会再和程市長好好坐下来聊聊。” 陈远说完作势要走,人也已经真的抬起脚步往外走去。 后头,程立志则是听得一呆,陈远刚来就要走?靠,这跟他设想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短暂的失神,见陈远已经走到门口了,程立志赶紧出声挽留,“陈市長,请留步。” 陈远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程立志,“程市長,还有什么事吗?” 程立志盯着陈远看了又看,他觉得陈远是故意的,对方可能就没想走,偏偏又故意做出这么一番姿态,只是他从陈远脸上没能发现啥。 深深看了陈远一眼,程立志道,“陈市長,咱们坐下来聊聊?” 陈远笑哈哈道,“程市長是要跟我聊林山市的事,还是要跟我聊些家長里短?” 程立志苦笑,“自然是林山市的事。” 程立志说完再次看向陈远,神色多了几分庄重和严肃,“陈市長,说实话,我小瞧您了。” 程立志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发现本来应该掌握主动权的他,在刚刚这一回合看似无声的交锋中,已然从主动变被动,陈远表现出了与其年纪不相称的稳重和老辣,亦让程立志大大低估了对方。 陈远重新走回来,看着程立志笑道,“程市長,您要跟我见这一面,其实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费这样的周折。” 程立志一脸认真道,“之所以要费这样的周折,是因为我首先要确定陈市長值不值得我见这一面。” 陈远神色一动,“这么说来,程市長之前是在考验和观察我,而我又通过了程市長的考验?” 程立志点了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陈远若有所思,瞅了瞅程立志拿在手里的智能手表,“如果我把手表直接交给工作人员,程市長您打过来的时候,接电话的已经不是我,是不是我们就没这次碰面了?” 程立志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陈远皱眉,“程市長您这可把我搞糊涂了。” 程立志看了陈远一眼,却是没有进一步解释,因为他对陈远的考验和观察并不仅仅是通过故意遗落在办公室的这块智能手表,同时还有他在市府办的耳目,要是继续说下去,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人给抖出来了。 岔开这一话题,程立志道,“陈市長,昨晚和伍家的人接触,感觉如何?” 陈远眨眨眼,道,“程市長,您对我的行踪很了解嘛。” 第3429章又来了 程立志道,“陈市長不要误会,我可没跟踪您,而是伍家一向有给新上任的市長接风的传统,所以我不难猜出陈市長您肯定会跟伍家接触,再跟市府办的人打听一下,也就能知道陈市長昨晚参加接风宴了。” 陈远呵呵一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程立志其实还知道陈远昨晚和伍家的初次碰面并不怎么愉快,对于酒店里发生的事,程立志了如指掌,再加上陈远上任第一天就去医院看望洪立恒这个办公室主任,以及陈远将他‘遗落’在办公室的智能手表保存着……种种因素结合起来,最终让程立志决定跟陈远见这一面。 这其中但凡有哪个因素缺失,或许两人今晚都不会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 程立志很快又问道,“陈市長既然跟伍家的人接触过了,不知道您对他们的印象如何?” 陈远淡淡摇头,“没啥印象,单单靠一次接触不可能轻易对别人做出判断。” 程立志看着陈远,“看来陈市長是一个很谨慎也很务实的人。” 陈远不可置否地笑笑,又看了看程立志,等着对方的下文。 程立志略微沉默,又道,“陈市長,关于林山金业之前的生产安全事故,你觉得我知情吗?” 陈远看着程立志,“在我来林山之前,我的老领导安哲曾经跟我有过一番谈话,提到了省里的督察组来林山调查一事,关于林山金业的生产安全事故,根据督察组的调查反馈结果,程市長是知情的,最终却瞒而不报。” 程立志讥笑道,“好一个瞒而不报,这屎盆子扣我头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带打草稿的。” 陈远目光一凝,“难道程市長不知情?” 程立志反问,“我要说自己是不知情的,陈市長相信吗?” 陈远脸色变得凝重,“程市長若是不知情,总不可能是督察组说了谎吧?” 程立志呵呵一笑,“这就要看陈市長是相信督察组的调查结果还是相信我了,不过若是陈市長不相信我,我觉得也正常,毕竟咱们之前素不相识,我就这么空口白牙地跟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陈市長难免会质疑,反观督察组,他们是省里派下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代表着省里,他们的话,自然会被人认为更加权威。” 陈远脸色变幻着,程立志这话透露了太多信息,陈远忍不住想,如果程立志说的话属实,那…… 细思极恐!陈远此刻突然不敢往下想。 程立志说的也不见得就是真话!陈远转而又这般想起来,正如程立志自个所说,他只是空口白牙这么一说,谁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不是陈远不愿意相信程立志,而是程立志现在说的太过于让人心惊。 程立志此时又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矿坑坍塌,造成四人死亡,这样的重大生产安全事故,我就算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选择瞒报,更何况我又有什么动机去瞒报?而且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至于如此冷漠到如此轻贱人命,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听着程立志的话,陈远一时陷入了深思,程立志的话很有道理,也恰恰是因为有道理,陈远不免又要去面对到底是谁在说谎这样一个他刚刚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的问题。 程立志又看向陈远,“陈市長,我调任林山才不到一年,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有可能跟他们沆瀣一气吗?” 陈远神色一凛,直视着程立志,“程市長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程立志幽幽道,“他们泛指的是的一类人,一个利益群体,并不是特指谁,我想陈市長以后慢慢会得到答案的。” 陈远砸了砸嘴,直勾勾地盯着程立志,“程市長,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程立志怔了一下,被陈远这个前后不着边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愣,下意识反问道,“陈市長最讨厌什么人?” 陈远不客气地直接道,“我最讨厌把话说了一半还故意打哑谜的人。” 程立志呆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陈远这话是变相骂他呢,不过程立志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笑起来,“没想到陈市長您也是个真性情的人。” 陈远撇了撇嘴,“程市長,既然是您主动约我出来的,我希望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而不是这样打哑谜,如果是这样,咱们见这个面有意义吗?” 程立志沉吟了一下,道,“陈市長,我之所以没告诉您‘他们’都有哪些人,是因为连我现在都不确定到底已经有多少人跟他们都同流合污了。” 陈远听了不由道,“那就把程市長您知道的告诉我。” 程立志皱着眉头,似乎在斟酌措辞。 约莫一两分钟后,程立志问道,“陈市長,我可以信任您吗?” 陈远气得一乐,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程立志没想到陈远反应这么大,赶紧起身拉住陈远,“陈市長您消消气,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我这不是习惯性地问一问嘛。” “习惯性地问一问?”陈远看着程立志,“程市長平时说话做事就是这样的风格吗?” “差不多吧,怎么了?”程立志纳闷地反问道。 “程市長,我似乎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失败者了。”陈远淡淡道。 程立志眉头一皱,似是对陈远这话的不满,又像是在反思。 “遇事不决,瞻前顾后,这是我跟程市長相处片刻后最直观的感受。”陈远进一步说道,他不怕得罪程立志,对方如今等候处分的身份也犯不着他忌惮啥,最主要的是明明是程立志主动约他出来,偏偏说话还躲躲闪闪,这还谈个屁? 陈远并非是个不懂得尊重人的人,而是程立志这种浪费时间的做法,搞得他有些恼火。 短暂的沉默后,程立志道,“陈市長您批评得很对,我虚心接受您的批评,也许正像您说的,恰恰是我个人的原因,才让我最终败走林山。” 程立志如此坦诚地接受批评,让陈远不大好意思,无奈道,“程市長,我并不是针对您的意思,而是我觉得咱们既然坐下来,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否则程市長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约我出来碰面,那根本就是浪费双方的时间,您说是不是?” 程立志点点头,“陈市長说的没错,我诚恳接受批评。” 程立志说着看了看陈远,“陈市長,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陈远耸了耸肩,“程市長,我一直都很有诚意想跟您谈一谈的,否则我也不会过来,只不过程市長至今仍然摆出一副不太信任我的样子,这让我不知道从何谈起。” 程立志道,“是我的错,希望陈市長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远无奈地笑笑,“程市長可别再这么说了,否则就显得我咄咄逼人了。” 程立志瞄了陈远一眼,心说就你表现出来的这强势姿态,还不叫咄咄逼人? 腹诽归腹诽,程立志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确实是真心诚意想跟陈远谈一谈,否则不至于费这个功夫。 两人重新落座,程立志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陈市長,我所说的‘他们’,指的是以伍家为核心的一个利益团体,他们涉嫌侵吞国资,进行变相利益输送……这里边,由伍家负责具体操作,一些人为他们保驾护航,一点一点地蚕食国有资产。” 陈远抓住重点,追问道,“那些为他们保驾护航的人,具体又都有谁?” 程立志道,“这个牵扯就广了,毫无疑问,市里边分管生产安全工作的副市長李雁来跟他们穿同一条裤子,这一次,我就是被他们做局摆了一道。” 第3430章混乱 陈远紧皱眉头,思考着程立志的话,再结合他下来前从安哲那看到的一些有关督察组的调查结果,不由道,“程市長,按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分管生产安全工作的李雁来对于事故知情,然后故意瞒而不报,却又跟省里下来的督察组说和你汇报了?” 程立志点头道,“陈市長,您的理解没错,但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督察组的人就真的那么容易被蒙蔽吗?督察组在林山市呆了半个多月,难道他们就没長眼睛没長耳朵?” 程立志这话将陈远问住了,但若是往下深思,结果又是陈远刚才不愿意去想的。 短暂的沉默后,陈远岔开这一话题,“程市長,督察组咱们管不着,咱们就说说市里的人,关于这个分管的副市長李雁来,你有相关的证据证明他说谎吗?” 程立志叹了口气,“没有。” 陈远听得无语,心说那你程立志跟我说这么多,合着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说谎的是你程立志呢? 程立志读懂了陈远的眼神,苦笑道,“陈市長,我要是有证据证明他说谎,那我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陈远眉头微拧,“李雁来到底有没有按程序跟你汇报,我想总会有人能够作见证吧,难道靠他一张嘴空口白话就能随便栽赃你?” 程立志道,“李雁来跟督查组谈话时,他说是在办公室里跟我单独汇报了这事,然后我指示他不要将此次生产安全事故记录在册,你说这让我如何反驳?” 陈远道,“他既然可以那样说,那你同样可以跟督察组的人说你没有听过他的汇报嘛,是他李雁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程立志呵呵笑道,“陈市長,巧了,我就是跟督察组的人这么说的,但现实就是很气人,督察组的人相信李雁来不相信我,你说我能咋整?” 陈远这下彻底不知道说啥了,如果程立志说的全部属实,那督察组的人和李雁来沆瀣一气,确实可以让程立志百口莫辩。 问题的关键在督察组身上! 程立志再次看着陈远,“陈市長,这下你知道我的无奈以及无力感了吧。” 陈远沉默了一下,旋即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程市長是被冤枉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会得到一个公道。” 程立志摇头笑道,“公道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至少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将我从市長的位置上撵了下来,你说是吗?” 陈远同程立志对视着,不禁又问,“那他们又为什么要针对程市長呢?” 程立志道,“这自然是我动到了他们的利益,威胁到了他们。” 陈远神色凝重,做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程立志往下道,“我到林山上任后,收到了不少跟林山金业有关的检举信,起先我并没有过多理会,毕竟我初来乍到,工作都还没熟悉全呢,不可能腾出手来管别的,而且时机也不合适,再加上林山金业在市里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不可能单凭几封检举信就让人去查这么一家对市里边有着巨大贡献的企业。 在我上任半年多以后,伴随着我逐渐熟悉工作,我发现针对林山金业的检举信不减反增,每一封检举信我都看了,涉及到林山金业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严重,就拿一桩牵扯到国外金矿的并购案例来说,林山金业以十几亿的价格入股了国外一家矿山企业,共同持有对方名下一个优质金矿百分之80的权益,但一年多后,却发现那个金矿是一个废矿,十几亿的投资,最终计提资产减值损失,而林山金业对外的解释却是国外的那家公司涉嫌商业欺诈,林山金业被骗了,导致十几亿的资产损失。 如果林山金业说的这个情况属实,那倒也让人无话可说,但有人检举反应,国外那家公司,其实是伍家在海外委托相关第三方成立的一家公司,因此,所谓的商业欺诈,有可能只是伍家侵吞林山金业资产的把戏罢了。” 听着程立志的话,陈远的神色愈来愈严肃,照程立志所说,情况可就十分严重了。 程立志继续道,“陈市長,我跟您说的这个事例,只是我收到的诸多检举信反映的其中一个案例,当然,也是较为严重的一个案例,其他各种各样的事例还有很多,陈市長如果感兴趣,回头我可以把那些检举信整理好交给陈市長。” 陈远没有拒绝,“那就有劳程市長了。” 听到陈远这么说,程立志脸色一喜,“陈市長的意思是愿意管这事了?” 陈远道,“程市長,我可啥也没说,但涉及到林山金业这么一家对省里和市里都十分重要的矿产企业,我想我有必要多上点心。” 程立志笑呵呵道,“陈市長说话依然是如此谨慎。” 陈远道,“程市長,我现在初到林山,两眼一抹黑,由不得我不谨慎。” 程立志理解地点头,“这个我能理解。” 顿了顿,程立志又道,“陈市長既然有心要了解这事,那我就不得不提醒陈市長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几个月前,我就是自认为自己已经熟悉了林山的工作并且逐步站稳了脚跟,再加上收到那么多跟林山金业有关的检举信,心里也就冒出了探一探究竟的想法,所以指示相关部门进行调查,但就是因为我的冒失,所以才导致我今天的境遇。” 陈远看着程立志,“程市長是不是查到啥了?” 程立志颓然道,“本来查到了一些眉目,但对方就仿佛在我头上長了一双眼睛一般,总能提前知道我要干什么,事事比我快一步,导致我的诸多努力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并且和伍家就此结下了远子,确切地说,我得罪的不只伍家,而是跟伍家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一个利益群体,因此,这一次林山金业发生的矿坑坍塌事故,本来是对他们不利的事,但却被他们抓住机会反过来给我做了一局,导致我被扣了一个瞒而不报的帽子,直接被撸了。” 陈远深深看了程立志一眼,“程市長,据我所知,决定先行撤掉你市長一职的,是省里的笵書记,撤职的决定,是笵書记直接拍板的。” 程立志眉头一跳,“陈市長,我可没说笵書记跟林山金业有什么牵扯,我也绝对没那个意思。” 程立志说着,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解释的还不够,又补充道,“虽然是笵書记拍板决定的,但笵書记公务繁忙,管着那么多事,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林山市的事,所以他做的决定,也都是根据下面人给他汇报的情况而拍板的,处在笵書记的位置,其实他很容易被人蒙蔽,再加上安领导在林山市被人袭击,笵書记震怒也十分正常,总要拿个足够分量的来出气不是?否则也不好给安领导一个交代嘛,正好我就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陈远好笑地看着程立志,程立志的求生欲未免太强了,他只是稍微那么一说,程立志就立刻做出了那么一堆解释,对方这是生怕他到笵正扬那告密不成?不过也难怪程立志会发怵,涉及到笵正扬,估计程立志打死都不敢胡乱猜疑。 陈远此时很明智地不再提这个,而是又问道,“程市長,既然您是被人做局冤枉的,那您就没想过直接到省里边去跟主要领导反映这个事?” 第3431章莫测 程立志看着陈远,“陈市長觉得对方既然敢给我做这么一个局,我去跟上面反映有用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我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我如果闹下去,对方可能会穷追猛打,我的结局也许会更糟。” 陈远皱眉,瞥了瞥程立志,“程市長能干到市長这个位置,我想程市長在省里面不至于没人。” 陈远的话外之音很明显,就算程立志不敢直接去找省里的主要领导,生怕节外生枝,弄巧成拙,但对方难道连去找自个后面的靠山告个状、求个公道都不敢? 陈远这么说,无疑是对程立志的话没有全信。 程立志在此刻选择了沉默,片刻后,程立志重复着刚才的话,“陈市長,我还是那句话,胳膊拗不过大腿,如果陈市長不相信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那我也没办法。” 陈远笑道,“程市長误会了,我没有不相信程市長的意思,毕竟程市長完全没有动机害我嘛。” 程立志自嘲一笑,“陈市長可别说的这么绝对,要说害您的动机,我应该是有的,毕竟您抢了我市長的位置,我应该恨您才对。” 陈远愣了一下,凝视着程立志,程立志这么说,反倒显得对方的坦荡,但今晚听程立志说了这么多,陈远突然觉得林山这潭水太深了,这冒然搅和进去的后果,陈远不得不三思,就怕他这身板扛不住! 程立志看到陈远的脸色变化,不禁道,“陈市长,现在您是不是有点后悔来林山了?” 陈远淡淡道,“我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程立志笑笑,“我看陈市长您的眼神,似乎有点打退堂鼓了。” 陈远撇了撇嘴,“程市长,那是您的错觉。” 程立志道,“嗯,我也希望是我判断错了,至少陈市长您来了,我觉得这林山市还是有点希望的,不瞒陈市长,在知道是您要调过来后,我特地托江东的朋友打听过您,知道陈市长是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在对陈市长敬佩之余,我心里也兴起了一些希望,上面把您调到林山来,实在是再英明不过。” 听到程立志这么说,陈远心头一动,自己还没来上任前,恐怕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毕竟程立志都能托人从江东那边打听自己,其他人照样也可以。 不过话说回来,打听的终究只能作为参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依然还是会有各式各样的人通过各种方式来试探自己,包括程立志同样也如此,对方之前固然是打听了自己的为人,但照样也不是完全信任自己,所以又通过一些手段来考验和观察自己,这才有了晚上的碰面,而林山金业的接风宴,不,应该说是伍家的接风宴,背后恐怕也是伍家包括其背后那个利益群体对自己的一次接触和试探。 程立志继续道,“陈市长您背后有安领导撑腰,至少有了跟他们斗一斗的资本,不至于像我这般狼狈,我相信陈市长您来了,是给林山市带来了希望,要是连陈市长您都做不到,那伙人就真的在林山肆意妄为了,以后也会更加猖狂。” 陈远看着程立志,“程市长没必要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来抬高我,更没必要对我用激将法。” 程立志尴尬地笑笑,“陈市长,我说的是心里话。” 陈远扯了扯嘴角,他会信对方这话才怪,程立志无非是怕他退缩,所以一个劲地给他戴高帽。 没理会程立志的吹捧,陈远转而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现任的林山市一把手孙仕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更直白一点,孙仕铭跟程立志口中的伍家那一伙人,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陈远沉默着,这话他有点不好直接问出口,但这个问题显然又十分重要。 思索了一下,陈远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问道,“程市长,林山市的情况如果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那这潭水可就不是一般的深了,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是光靠我一个的话,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老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知道市里边的人,有哪些是值得我信任的?” 程立志没想到陈远会问这个,但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从外省市调过来的陈远,在林山确实是两眼一抹黑,因此,陈远现在最需要的是可信赖的人手,将无兵可用,再厉害的将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这个问题,程立志不由认真思考起来,他必须慎重回答,免得因为自己的误导而影响陈远的一些用人决策,最终导致跟他一样败走林山。 只是思来想去,程立志发觉自己很难给陈远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人心太过于复杂。 沉思许久,程立志苦笑道,“陈市长,不怕您笑话,你要问我谁可以信任,我还真给不了你答案,我到林山上任还不到一年,还没有完全建立起自己的班底,也没法给你推荐什么人选。” 陈远无语,程立志被人做局坑得这么惨,也不是完全没原因的,到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程立志接着道,“陈市长,原本我对市局的严进清局长还是挺信任的,他比我早到林山几个月,又是从省厅调下来的,同我一样在林山都属于外来户,所以我天然对他多了一分信任,再加上我们在工作上配合地颇为默契,所以我一直都对他推心置腹,但这次经历了这么一遭,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了,甚至有时候我还怀疑,这次我被做局坑了一把,严进清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陈远听得眉头一皱,照程立志这意思,市局局长严进清不一定能信任。 陈远沉思间,程立志喃喃道,“人心这东西太复杂了,人性这玩意也是最难以琢磨的,今天是人,明天是鬼,有时候你都看不清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程立志这话,陈远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共鸣,在体制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陈远对人性有太深刻的认识了,好人不一定不会干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不会干好事,而一个人一旦走到一定的层次后,就已经不能再用单纯的好人坏人去定义,甚至‘他(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了,而是一个利益集合体,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个人利益、家族利益、背后所代表的群体利益,任何行为和决策都要受利益的支配并从利益的角度去考量,而利益往往不存在善恶,不分对与错,这也就是许多人喜欢挂在口中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过眼下并不是共鸣和感慨的时候,见程立志没有回答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陈远很快又问道,“程市长,不知道您对孙书记如何评价?” 程立志微微一愣,大有深意地看了陈远一眼,原来陈远想问的是这个! 但程立志注定只能让陈远失望,摇头道,“陈市长,说来惭愧,我看不透孙书记,在和他共事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孙书记给我的感觉是高深莫测,就像是笼罩在一层云雾里,当我试图拨开云雾去观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时,却始终未能如愿。” 听到程立志这么说,陈远眉头大皱,程立志和孙仕铭共事近一年都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让陈远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孙仕铭那高深莫测的形象来。 第3432章设局 陈远有些不甘心地又问道,“程市长,那我再冒昧问一句,孙书记私底下和伍家有来往吗?” 程立志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毕竟我又没派人去跟踪孙书记,他们私底下走动多不多,我无从得知,但至少我没听到相关的传言。” 陈远再次无语,程立志这番话依然没能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程立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陈市长,办公室的洪主任,你不妨多观察一下,或许可以考虑多给他一点信任。” 程立志说话很注意分寸,他没有直接跟陈远说洪立恒是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毕竟洪立恒是他提拔起来的,陈远回头要了解到这个信息不难,他如果让陈远直接相信洪立恒,说不定陈远会认为自己想安插个眼线在他身旁。 陈远闻言,淡淡点头道,“好,我会斟酌和权衡的。” 程立志又补充道,“陈市长,总之,我给您说的,只能作为您的一个参考,在林山市,在百分之百彻底了解一个人前,也许您谁都别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您能相信的,只有您自己,除此之外,您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 陈远轻点着头,该有的警惕心他自然会有。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围绕着林山的人和事又继续深入沟通和交流了半天,陈远从咖啡馆离开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对和程立志的这次碰面,陈远说实话是失望的,他本以为程立志大费周章绕了一圈子后才决定跟他见这么一面,能给他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结果证明是他想多了,程立志说了那么大一堆,大多是无效的信息。 不过要说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陈远现在对市里面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评估。 看了看时间,这会还不到八点,说晚也不算晚,陈远寻思着白天原本打算去医院探望副市长兼市局局长严进清一事,他还以为今晚同程立志见面会耽搁到很晚,现在看来,去医院探望严进清还是有时间的,只是陈远这会琢磨着还要不要去。 “算了,姑且先观察一下。”陈远考虑片刻,决定先暂时不去医院了,通过刚才程立志的一番描述,陈远觉得严进清这个人是需要长期观察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回头等要听市局的工作汇报时,再看看严进清是否出院了,如果对方那时还没出院,那他再去医院探望一下也不迟。 没再去其他地方,陈远径直回到市宾馆的宿舍。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远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安哲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陈远径直道,“老大,您把我安排到林山来,恐怕还真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浑水。” 电话那头,安哲听到陈远的话一愣,第一反应是陈远刚到林山就碰壁了! 微微愣了一下后,安哲立刻关切的问道,“远子,是不是出啥事了?” 陈远摇头道,“倒不是出了啥事,而是……” 陈远说到这卖起了关子,“老大,您猜我今晚和谁见面了。” 安哲哭笑不得,“远子,我又没有千里眼,我哪能知道你今晚和谁见面了。” 陈远笑道,“老大,那您倒是试着猜一猜。” 安哲好笑道,“远子,你这是故意要考我的智商还是闲着没事来逗我呢?” 陈远道,“老大,我可不敢逗您,我这不也是没人聊天说说话,所以想着给您打个电话嘛。” 安哲听了道,“行吧,那我就姑且猜一猜。” 安哲说完顿了顿,似乎在琢磨,约莫五六秒后,安哲半开玩笑道,“远子,你晚上总不至于是跟前市长程立志见面吧?” 陈远瞪大眼睛,“老大,这都让您猜到了?” 这下轮到安哲吃惊了,“远子,你晚上真跟程立志见面了?” 陈远点头道,“没错,我晚上去跟程市长见了一面,而且是他主动约的我。” 安哲神色多了些严肃,“程立志跟你说什么了?” 陈远道,“程市长说他是被冤枉的,有人给他做了局,把事故知情不报的屎盆子扣到了他头上,又利用你被袭击一事,省里需要拿人祭旗,所以他就成了牺牲品。” 安哲皱眉,“是吗?” 陈远从安哲的口气里听出了质疑和不信,便将程立志今晚同他说的一番话,原话不动转述给了安哲。 电话这头,安哲听完后,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型,按陈远的说法,他被人袭击一事,被人给顺水推舟利用了? 安哲沉思间,陈远问道,“老大,这事您怎么看?” 安哲道,“远子,你信程立志的话吗?” 陈远道,“老大,我想来想去,觉得程立志似乎没有说谎的理由。” 安哲追问道,“你和他面对面交谈,看有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陈远道,“老大,从我个人的观察和直觉来说,我认为程立志是没有说谎的。” 安哲幽幽道,“远子,人心隔肚皮,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陈远道,“老大,这个我明白,我也没完全信了程立志的话,但将他的话作为一个参考和警醒,我认为未尝不可。” 安哲轻点着头,又道,“我了解到的林山的情况确实是比较复杂,正如同你刚到的时候我和你说的,我有点后悔把你调过来了,就是担心你陷入林山这个泥潭里,你看你刚过去两天,就都能感受到林山的水很深,这说明情况也许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复杂,这可不是个好事。” 陈远道,“老大,既来之则安之,畏首畏尾可不是咱们的风格,再说了,咱们师徒联手,一定能扫平一切魑魅魍魉。” 安哲道,“远子,我就喜欢听你说话这般自信的样子,不过自信归自信,该小心还是要小心,万万不可阴沟里翻船,听你刚刚讲了程立志和你说的那番话,我虽然对他那番话的真伪持保留态度,但也不是不全信,总的来说,如果连我也被人利用,那恰恰说明那些人的阴险狡猾以及胆大妄为,你更要保持警惕。” 陈远郑重道,“老大,我明白。” 顿了顿,陈远道,“老大,现在比较棘手的情况是我初到林山,孤家寡人一个,身旁无人可用,这才是个大问题。” 安哲无奈道,“远子,说到这个,我现在可能帮不上你太大的忙,我比你早到东林省也没多长时间,目前也还在考察得力的人手,你要想让我给你安排援兵,现在我没有人选,不瞒你说,在把你调到林山市之前,我其实已经先动过一个念头,想把你调到办公厅担任主任,不过和廖领导沟通后,廖领导不同意。” 陈远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在这之前,安哲还和岳父沟通过要调他过来担任办公厅主任一事。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陈远不免又苦笑,合着他们师徒两人现在成了难兄难弟了,身边都缺乏可信的人手。 安哲这时又道,“远子,你如果需要安排什么人调动,我倒是可以帮你跟省组织部那边协调。” 听到安哲这么说,陈远心头一动,他此时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在达关的老部下调过来,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远又暂时压下,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把人调过来,必须得有合适的位置安排,而他作为外来户,在别人没有犯错误的情况下,就要把人从现有位置上弄走,这容易引起别人的反弹,甚至也会给人攻讦的借口。 第3433章还算靠谱 和安哲交谈了半个多小时,陈远挂了电话,心里多了几分踏实,虽然安哲暂时未能给他提供太多的助力,但和安哲交谈,总能给予陈远更多的信心。 看了看时间,陈远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又和吕倩煲了一会电话粥,旋即早早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陈远一整天的工作安排依旧是听取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工作汇报,一连几天,陈远的活动范围都在办公室,以至于陈远这个新来的市长在市大院的工作人员眼里也变得神秘起来,有人用‘深居简出’四个字来形容陈远。 这天上午,陈远难得没有安排听取工作汇报,在办公室批阅文件,10点多时,办公室主任洪立恒走进来汇报道,“陈市长,严副市长来了。” 陈远听得一愣,“严副市长出院了?” 陈远说完,目光微微变化着,旋即站起来,“快请严副市长进来。” 洪立恒点头走了出去,片刻后,副市长兼市局局长严进清走了进来,陈远主动迎上去,热情而又不失关切道,“严副市长啥时候出院的?我前几天才刚听洪主任说你住院了,正想着忙完这几天去医院看看你呢,没想到你倒是过来了,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严进清道,“谢谢陈市长您关心,我这心脏是老问题了,多调养休息也就好了,陈市长您上任这些天,我没能第一时间来跟您汇报工作,实在是内心难安。” 陈远不以为然道,“严副市长这么说就不对了,身体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领导干部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生病的时候,养病比什么都重要,汇报工作随时都能汇报嘛。” 严进清笑道,“我这病也养得差不多了,所以赶紧来跟陈市长您汇报工作。” 陈远笑呵呵地看着严进清,“严副市长,请坐。” 一边请严进清入座,陈远一边悄然打量着严进清,他现在并没有因为之前程立志跟他说的一番话而对严进清产生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因为程立志本身只是猜测,而陈远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观察,当然,程立志的话也能作为一个参考,但仅仅只是参考。 双方落座,陈远在观察严进清时,严进清其实也在观察陈远,他住院半个多月,市里边早已是风云变幻,市长从程立志变成了陈远,对于陈远,严进清今天虽然是第一天正式接触,但也已经提前通过一些渠道对陈远有所耳闻。 陈远先行关心地问道,“严副市长,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严进清点头笑道,“还好,其实这人就跟汽车一样,时间久了,零部件就容易老化,需要时不时保养一下,尤其是这心脏,就和汽车的发动机差不多,上了年头就需要定期检修。” 陈远听得一笑,“严副市长,你这比喻很形象啊。” 严进清跟着笑,“我也是有感而发,上了年纪后,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毛病,我呀,现在都快久病成医了。” 陈远点着头,“身体确实要多注意。” 两人从身体健康谈起,开始慢慢交流起来,陈远从严进清的脸色和说话的神态空,感觉不出严进清像是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对方不仅身材魁梧,说话更是中气十足,要不是住院了,陈远都没觉得对方是个病人。 住院也不代表就一定是真的有病!陈远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而后又再次仔细观察了下严进清。 就在陈远和严进清交谈时,西北,刘家的别墅里,刘莹看着还不到两个月的儿子正睡得格外香甜,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生完孩子的她,更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魅力,那是一种成熟的女人所特有的风韵。 小心翼翼走出房间,刘莹轻轻将门虚掩上,看着在外边等候的鸿展集团旗下鸿康医院的院长柯月华,刘莹开口问道,“都办好了?” 柯月华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刘莹,道,“刘董,都办好了,领养手续齐全,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刘莹闻言接过文件袋,打开拿起里面的相关领养证明文件看起来。 一旁,柯月华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她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刘莹自个生的孩子,却要通过领养这样的方式带在身边,是这个孩子不能见人,还是刘莹有更长远的打算呢? 刘莹看完手里的领养证明文件以及相关部门的盖章后,幽幽地看着柯月华,“月华,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你明白吗?” 柯月华心头一紧,赶紧点头道,“刘董,我明白,那晚给您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我已经安排她们出去进修学习了,回头咱们不是计划在外地市开分院嘛,等她们进修回来,我会安排她们到外地市的分院去。” 刘莹满意地点了点头,柯月华做事不仅会变通,而且很有分寸,这是她会信任对方的缘故,而这次办理这些领养手续,更是只通过柯月华一个人的手,其余的不会再有人知情,刘莹显然希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将文件袋收起来,刘莹道,“月华,你去忙你的吧,以后咱们集团会多倾斜一些资源发展大健康业务,到时可能要成立一个大健康事业部,适当加快发展集团的康养业务,到时候我希望你来担任这个大健康事业部的负责人,那时可就不再仅仅只是负责集团旗下的鸿康医院这一家私人医院了,可能要在一定程度上参与进集团的管理事务当中来,你到时就得承担起更重的担子了,可得做好准备。” 听了刘莹这话,柯月华心中有些激动,但又分外严肃认真地答道,“刘董,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莹笑道,“伴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康养业务是未来的朝阳产业,我们集团得加快布局,尽早谋求转型,你在这方面相对专业,下一步,你先和集团投资部的人对接一下,咱们可以考虑先入股一家体检连锁机构,当然,如果有条件的话,收购也行。” 柯月华微微点头,她感觉刘莹自从生了孩子后,似乎一下子有了干事业的心思,以前刘莹其实对集团的事务并不是那么上心,都是交给下面人打理,但现在,刘莹明显积极了起来,或许,这是有了儿子后,想给儿子打拼下一份更大的家业? 柯月华略微有些走神,少倾,回过神的柯月华见刘莹正注视着她,忙道,“刘董,没啥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刘莹点头道,“嗯,你去忙吧。” 目送着柯月华离开,刘莹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袋,沉思片刻,随即做出了某个决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拨打陈远的电话。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如果说刘莹刚才面对柯月华是一种上位者的女强人形象,那此刻,刘莹的眼神已然变得温柔起来。 这边,前脚才刚把严进清送走的陈远接起电话,笑着打趣道,“刘莹,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啊,难得你给我打电话。” 刘莹笑道,“陈远,瞧你这话说的,我给你打电话很奇怪吗?我之前不怎么主动给你打电话,这不是怕打扰你嘛。” 陈远听得一笑,“听你这么一说,那现在是有事才打给我了?” 刘莹点头道,“嗯,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陈远微微一愣,刘莹这么说,看来还是挺私密的事? 如此一想,陈远回身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道,“刘莹,我身边没人,你要说什么尽管说。” 刘莹柔声道,“陈远,我领养了一个孩子,想让他认你当干爹,不知道你愿意吗?” 啊?陈远听得一呆,心中感到十分意外,这是怎么回事?刘莹领养了孩子,还要认他当干爹? 第3434章亲近 短暂的失神后,陈远纳闷地问道,“刘莹,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领养孩子了?” 刘莹笑呵呵道,“这有啥奇怪的,我不想嫁人,但我们刘家现在又没继承人,我爸辛苦打拼下的这么大一份家业,总不能将来断在我手里吧?所以我现在领养一个孩子,好好把他养大,将来可以继承这一份家业。” 陈远听得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孩这么幸运?” 刘莹道,“陈远,你就别管哪家的小孩了,你就说愿不愿意当我这个孩子的干爹吧。” 陈远咂了下嘴,总感觉刘莹没有说实话,但冲着刘莹过往对他的支持,陈远也不好拒绝刘莹的这个要求。 想了想,陈远答应道,“刘莹,你都开口了,我肯定不能拒绝,就是这个认干爹需要什么仪式啥的吗?我现在调到东林了,新官上任,一时半会走不开。” 刘莹笑道,“只要你答应就行,我这没那么多讲究,不需要啥仪式,回头我带他去见你一面,只要你认这个干儿子就好。” 刘莹说着又是一笑,“说起来我都还没恭喜你又高升了呢,你这么快就提拔担任市长,将来跨入省级领导的行列怕是也快了。” 陈远笑道,“刘莹,你可别捧杀我,我离省级领导还远着,现在干好自己的事比啥都重要,不能好高骛远。” 刘莹笑道,“你一直都是这么低调务实,行了,那我就不夸你了,等我要去林山的时候再提前通知你。” 刘莹和陈远通电话时,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房间,看着酣睡中的宝宝,刘莹满脸柔情,这小家伙现在看着反而是更像她了,两个月的时间,变化着实不小,现在就算是抱到陈远跟前,陈远也不一定就能看出啥,不过刘莹也没打算立刻就到林山去,她只是先和陈远说一声,打算等两三个月再安排去林山的事,到时候这小家伙的变化也许还会更大一些。 和陈远又聊了些闲话,两人结束了通话。 电话这头,陈远拿着手机犹自琢磨着刘莹领养孩子的事,尽管直觉告诉陈远这事有点古怪,但陈远这会光凭臆想猜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想了片刻,陈远也就没过多花心思去琢磨这事,注意力再次回到市里的事情上,尤其是刚刚和副市长兼市局局长严进清的一番交谈。 第一次见面,陈远和严进清没有太过于深入的交流,两人的谈话都是点到为止,而说是汇报工作,严进清其实也只是粗略谈了谈市局当前的一些情况。 对于严进清,陈远也不可能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市直部门一把手看待,市局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从其一把手按惯例都要高配进入市府班子就能看出来。 而通过今天的第一次见面,陈远对严进清也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对方的表现可以说是中规中矩。 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在上任十多天后,陈远终于有了第一次外出调研考察行程,这天上午,陈远在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陆青红以及市府秘书长段茗杰、市府办公室主任洪立恒等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坐车前往林山师范大学考察。 林山师范大学即将迎来百年校庆,这段时间,围绕着百年校庆的筹备工作,成了校领导班子工作的重中之重,为此,学校成立了以书记校长为组长的校庆筹备工作小组,全力以赴准备即将到来的校庆盛典。 作为办学地位于林山市的省管高校,林山市对于林山师范大学的工作自然是全力支持,陈远这个新上任的市长今天带队前往林山师范大学调研考察,就是表达市里对学校工作的关心和支持,同时,也是表达市里对学校百年校庆筹备工作的重视,看看如今筹备工作进行得如何,又有什么需要市里配合协助的地方。 在前往学校的路上,陈远同时还在听副市长陆青红介绍林山师范大学的办学情况。 作为市里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陆青红同时负责联系林山师范大学以及其他位于林山市的省管高校,这些大学有什么需要和市里对接的工作,通常都是先找陆青红沟通。 同时,陆青红也是市府班子里唯一的女副市长。 刚刚在上车时,陈远特地让陆青红上自己的车子,除了跟对方了解林山师范大学的情况外,主要也是想详细了解其他位于市里的省管高校的办学情况。 初到林山那几天,陈远还没注意到林山的高校资源十分丰富,也就是因为今天要到林山师范大学调研,陈远这两天才了解了一下林山市的高校情况,这才发现林山市的高校实力颇为雄厚,这里不仅有林山师范大学,还有林山农林大学,林山医学院,作为一个普通的地级市,却有三所公办本科院校,尤其是林山师范大学和林山农林大学在本省还是本一批次录取,这说明两所学校的办学实力和办学层次都不低,而林山市在全省十几个地市当中,排名只能算中游,经济水平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全市拥有七百多万户籍人口,但实际常住人口只有六百多万,说明人口外流现象还是比较严重。 全省除了省城东州外,全省的十多个地市里,只有林山市拥有三所公办本科院校。 车上,副市长陆青红同陈远说着林山师范大学等几所高校面临着颇为严峻的师资流失情况,一些高层次的人才被省城东州的几所大学挖墙脚,导致几所学校这些年的办学形势愈来愈不乐观。 两人正交谈着,突地,‘砰’的一声闷响,车子陡然间失控,朝马路旁边的绿化带撞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撞向灯柱,司机赶紧猛打方向盘。 陆青红吓得尖叫出声,紧紧拽住了陈远的胳膊。 陈远亦是被这突发状况搞得有些发懵,看到车子失控要撞向灯柱时,陈远脑瓜子‘嗡’的一下,刹那间一片空白。 不是陈远胆小,而是人在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时,大脑会有片刻的迟滞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在片刻的失神后,陈远的身体在应激状态下做出了反应,第一时间抓紧旁边的车门扶手,感受到自己另一只胳膊被陆青红给紧紧抓住,陈远只能赶紧喊道,“青红同志,抓住扶……” 还没等陈远喊完,车子砰的一声和灯柱擦肩而过,但却撞上了边上的石墩,而车子也在这时候急刹车停住了。 虚惊一场! 感觉到车子停稳了,陈远除了刚刚车子失控时被甩得有点头晕,并没有受什么伤,至于一旁的陆青红,作为女人的她,胆子较小,刚刚完全是方寸大乱,因为没抓稳,身子也跟着前倾,撞到了前头副驾驶座的座椅,额头有一点点轻微擦伤。 副驾驶座上,办公室主任洪立恒解开安全带,着急地看向陈远,“陈市长,您没事吧?” 陈远摆摆手,“我没事,陆副市长好像受伤了,赶紧安排车子送她去医院看看。” 陈远说完,关切地看着陆青红,“青红同志,你怎么样?” 陆青红这时候仍然惊魂未定,脸色一片苍白,听到陈远询问,陆青红才有点缓过来,喃喃道,“我……我没事。” 陈远看了看陆青红的额头,虽然猜测陆青红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出于负责任的态度,仍是道,“青红同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我让洪主任另外安排车子送你过去。” 陆青红下意识点着头,她这会大脑还是懵的,打死也想不到座陈远的车子会出现这种意外。 第3435章撑腰 几人相继从车上下来,这时候,市府的其他车子这时候也纷纷停了下来,大家都关切地围上来,询问着陈远有没有事。 陈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大家才开始关心陆青红的情况。 陆青红其实只是一点轻微的小擦伤,不过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她这会的精神状况看着不大好,陈远让洪立恒抓紧安排车子送陆青红去医院,而后看向司机小张,神色冷峻,“小张,怎么回事?” 司机小张这时候早被吓坏了,他和洪立恒坐在前头,两人都系着安排带,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但让陈远和陆青红这两位领导受了惊吓,这就是大事了,小张因为太过于紧张的缘故,说话都结巴起来,“市……市长,好……好像是车子爆胎了。” 爆胎?陈远眉头皱了起来,想到刚刚车子失控前,在车里听到的‘砰’的一声,不由恍然,估计就是那时候爆胎导致车子失控的。 陈远还没说话,一旁的办公室主任洪立恒已经质问道,“车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爆胎?小张,你是怎么回事,使用车子前,你没检查一下车子吗?” 小张当即支吾起来,作为领导的司机,用车前对车况进行检查,这是他的职责,但关键是车子天天在使用,平时一年到头也没见出个啥问题的,谁会真的天天在用车前检查车子?小张此时觉得自己冤枉得紧,偏偏又不敢出声为自己辩解。 陈远瞅了瞅小张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想问一问的他,这时候也懒得问了,为难一个司机没啥意思,还显得自己格局小了,但刚刚洪立恒也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爆胎呢?为啥别的车子没爆胎,偏偏就他这一辆车子爆胎了? 边上的市府秘书长段茗杰脸色凝重,陈远的司机小张是他给陈远安排的,结果倒好,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他问心无愧,但就怕陈远多想。 洪立恒悄悄瞄了段茗杰一眼,转而对陈远道,“陈市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您看今天的行程是不是先取消?” 陈远眉头微拧着,想了想,道,“不必取消,行程还是照旧,另外再安排一辆车子过来就是。” 陈远一边说一边看向那辆爆胎的座驾,又道,“这辆车子先不要动,通知市局的人过来看一看,回头拿个报告出来。” 洪立恒闻言神色一凛,“好,我这就通知市局。” 听到陈远的话,在场的人脸色各异,车子爆胎,多数人想到的是意外,但陈远明显多了一层怀疑,这如果要是真像陈远怀疑的那样,并不是意外,那问题就严重了! 副市长陆青红也逐渐平复了心情,对陈远道,“陈市长,我没什么事,医院就不用去了,我还是跟你一起继续今天的行程。” 陈远听了道,“青红同志,你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要不然我也不放心,等你检查完了,要是我们这边的行程还没结束,你再过来。” 陆青红还想说什么,陈远挥手打断道,“青红同志,就这么定了。” 陈远说完看向洪立恒,“洪主任,你亲自陪陆副市长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青红见陈远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对她来说,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没坏处。 陆青红在秘书以及洪立恒和另一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医院,陈远一行则是继续前往林山师范大学,现场留了一名工作人员等待市局的人过来。 出了这样一个意外,也给今天的行程平添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注脚。 陈远这边仍旧前往师范大学时,市大院,市一把手孙仕铭很快收到了陈远的车子爆胎的消息。 孙仕铭几乎是惊得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市秘书长张成煜,“陈远同志有受伤吗?” 张成煜道,“陈市长应该没受伤,陆副市长说是有一点小擦伤,陈市长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孙仕铭脸色严肃,“好端端的,车子怎么会爆胎?” 张成煜苦笑,“这就不清楚了,会不会是扎到钉子什么的?” 孙仕铭冷哼一声,“那怎么别人的车子不扎到钉子,偏偏是陈远同志的车子扎了钉子?” 张成煜忙不迭道,“孙书记,我也只是这么一猜,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市长可能也在怀疑什么,指示市局派人过去现场查看。” 孙仕铭闻言神色冷峻,思虑片刻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副市长兼市局局长严进清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孙仕铭开门见山道,“进清同志,陈市长的车子刚刚出了点意外,这事你知道吗?” 电话这头,严进清肃然回答,“孙书记,这事我刚接到汇报,已经派人去现场了。” 孙仕铭语气严厉道,“进清同志,这事你要亲自跟进,务必要查个一清二楚,如果只是单纯的意外,那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有发现什么疑点,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涉及到谁,都绝不手软。” 严进清郑重点头,“孙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亲自负责此事。” 孙仕铭点了点头,“嗯,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两人没多聊什么,孙仕铭挂掉电话后,脸色依旧十分严峻,一旁的秘书长张成煜小心问了一句,“孙书记,您难道也怀疑这事是人为的?” 孙仕铭淡淡道,“我不做毫无根据的怀疑,我只相信证据,出了这种事,必须要查个清楚,对上对下才能有个交代。” 张成煜听了,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陈市长刚刚调过来,而且还是安领导亲自点的将,要是陈市长刚来咱们这就出点啥情况,那咱们对安领导根本没法交代,也幸亏陈市长没啥事,要不然咱们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孙仕铭幽幽看了张成煜一眼,旋即看向窗外,目光深邃……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因为出发路途中的意外,陈远上午在林山师范大学的调研考察行程显得有些仓促,哪怕是陈远本人也有点心不在焉,以至于上午的考察略显敷衍。 回到市大院,陈远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陈远以为是办公室主任洪立恒,喊了声进来,抬头却见推门而来的是市一把手孙仕铭。 陈远怔住,赶紧站了起来,“孙书记,怎么是您?” 陈远脸上的惊讶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委实没想到孙仕铭会亲自到他这来,一边请孙仕铭坐下,一边又道,“孙书记您要是有事找我,直接让秘书打个电话就是,我马上就过去了。” 感受到陈远在自个面前刻意放低的姿态,孙仕铭亦是报以善意,笑呵呵道,“陈远同志,我没事也可以过来你这转转嘛,难道你不欢迎?” 陈远笑道,“孙书记误会了,我怎么会不欢迎呢,简直是欢迎之至。” 孙仕铭点点头,而后上上下下打量起了陈远,关心道,“看到陈远同志你确实是没事,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陈远听到孙仕铭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孙仕铭是因为上午出发途中的意外,特地过来对他表示关心慰问的。 还没等陈远说什么,孙仕铭再次关心道,“陈远同志,青红同志去医院做了检查,你是不是也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也才放心一点嘛。” 陈远闻言笑道,“谢谢孙书记关心,我不用,青红同志有点擦伤,我没啥事。” 孙仕铭笑道,“看着没啥事,但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陈远笑了笑,“回头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会去医院看看。” 第3436章非你莫属 孙仕铭点了点头,转而道,“陈远同志,关于你今天车子爆胎一事,我已经给市局下了指示,一定要全面彻底调查,如果确实是意外,那无话可说,如果是人为的,绝对严惩不贷。” 陈远不动声色地看了孙仕铭一眼,他不知道孙仕铭此刻如此表态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上午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要求市局介入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孙仕铭这都是一个示好的态度。 陈远点头致谢,“谢谢孙书记。” 孙仕铭摆摆手,“陈远同志,你这么跟我见外就不对了,你虽然刚来,但大家都是一个班子的同志,彼此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孙仕铭说着,看了看陈远,道,“陈远同志,不知道你到来之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林山的一些不大好的话,在这里呢,我想跟陈远同志说的是,咱们林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这里的干部群众也都十分淳朴,虽然我不否认可能存在个别干部有违法违纪的问题,但不能因为个别老鼠屎的存在就否认整个林山市,我希望陈远同志上任后能多到林山的各个地方去走走看看,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而不是道听途说之言。” 陈远眉头微蹙,有些诧异孙仕铭会跟自己说这么一番话,虽然不知道孙仕铭的用意,陈远还是附和道,“孙书记说得没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从来都不会相信什么道听途说之言,只信自己的判断。” 孙仕铭笑呵呵地点头,“这就对了,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不能人云亦云,说实话,对于陈远同志到林山来工作,我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亦是发自内心的欢迎,我们林山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在这里呢,我也跟你表个态,陈远同志你今后尽管放开手脚大胆去干,千万不要束手束脚,只要是对林山发展有利的,我都全力支持你,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听到孙仕铭的话,陈远深深地看了孙仕铭一眼,对方如此一番郑重的表态,着实让陈远听了颇受触动,神色动容道,“孙书记,有您这番话,我对今后的工作更有信心了,相信在孙书记您的领导下,林山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孙仕铭听得一笑,“陈远同志,应该说是咱们一起携手努力才对,光靠我一个人,那是啥也干不成,不过好在省里安排了你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市长过来,你刚刚的话同样也是我想说的,对于今后的工作,我也更有信心了。” 陈远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此时和孙仕铭的一番交谈是十分愉快的。 孙仕铭这时看了看时间,站起来道,“陈远同志,正好现在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咱们一起到食堂吃午饭如何?” 见孙仕铭主动邀请,陈远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应下,“那敢情好,咱们还可以边吃边聊。” 两人一起前往食堂,陈远很快意识到孙仕铭这是有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同他的亲密姿态,而这其实是有利于他接下来开展工作的,毕竟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市长有了一把手的支持,后面也更好打开局面。 在陈远同孙仕铭吃午饭时,位于林山市下辖的江兴县,县城一处居民小区里,驿林乡副乡长周富焘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妻子刘岚已经早早做好了饭菜,因为周富焘从乡里回到县城要三十多分钟的车程,所以刘岚通常都是先把饭菜做好放在锅里保温着,等丈夫周富焘回来再一起吃。 对于夫妻俩人来说,今天和平时一样,都是寻常的一天,而因为孩子在读幼儿园,中午没回来,所以中午一般都只有夫妻两人。 看到丈夫回来后,刘岚把锅里的饭菜拿出来,并且帮丈夫盛好了饭,只是看到丈夫坐下后就开始发呆,刘岚不禁纳闷地皱起了眉头,“富焘,你最近是怎么回事,看你每天都心不在焉的,在乡里边又受气了不成?” 刘岚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丈夫原先在县府办工作,是县府办的副主任,并且还是直接服务于县里的常务副县长的,协助那位常务副负责人事财务工作,在县府办的几名副主任里可以说是炙手可热,很多人也都看好丈夫将来能够更进一步,但老天爷往往就爱开玩笑,那位常务副在前两个月出事被查了,丈夫失去了靠山,直接被调到了乡里,在译林乡这个穷乡僻壤担任一个毫无实权的被边缘化的副乡长。 要是如此也就算了,偏偏周富焘在乡里边还屡受排挤,很是不受待见,搞得周富焘前段时间还郁郁寡欢的,不过刘岚看丈夫明明都已经把情绪调整过来了,又开始跟以前一样跟她有说有笑,但这些天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她看丈夫又开始经常发呆,因此,刘岚自然而然地以为丈夫是在乡里边又受气了。 周富焘听到刘岚这么问,愣了一下,旋即好笑地答道,“跟乡里边的事没关系,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乡里那帮操蛋的家伙,我都懒得鸟他们了,我犯得着跟他们生闷气,我又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家伙,不至于如此看不开,跟自个过不去。” 刘岚撇嘴道,“那你这些天又是咋回事,看你老是发呆走神的,经常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都不在状态。” 周富焘恍然,原来妻子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最近老发呆是因为乡里的事,不由笑道,“不是那回事,是我有桩心事,不知道该如何办,心里边迟迟犹豫不决。” 刘岚不悦道,“富焘,你有把我当一家人吗?” 周富焘怔了怔,随即道,“小岚,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是我的妻子,你跟我要不是一家人,谁跟我是一家人啊。” 刘岚道,“既然你把我当一家人,那你有心事难道不应该跟我说?不管是什么事,我们夫妻俩都可以一起面对,难道不是吗?” 周富焘怔怔地看着妻子,眼眶莫名有些湿润,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到现在最幸运的就是娶了刘岚这个妻子,对方不仅温柔贤惠,而且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无声支持着他,包括他现在事业陷入低谷,搞得刘岚在单位里也没少被人说闲话,但刘岚从来没有当他的面抱怨过半句。 此刻妻子刘岚这么说,显然是以为他又遇到困难了,才会说要跟他一起面对,周富焘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对刘岚笑道,“小岚,其实并不是坏事,只是咋说呢……” 周富焘挠了挠头,“或许也跟我没啥关系吧,可能也算不得啥好事。” 刘岚一听不是坏事,当即松了口气,只不过丈夫的话也把她绕晕了,眨了眨眼,道,“这又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你说可能也跟你没啥关系,那你最近天天发啥呆啊?” 周富焘跟着眨眼,“或许也能算得上是好事?” 刘岚听得笑骂道,“你自个才知道的事你反过来问我?” 刘岚这会也懒得多问啥了,反正只要不是坏事,她就不用替丈夫担心了,至于是不是好事,刘岚完全不敢想,她也不认为丈夫现在这情况还能有啥好事,便道,“行了,你也别废话了,好好吃饭,别老是魂不守舍的,害得我跟着替你担心。” 周富焘感动道,“小岚,谢谢你,要不是你在背后默默支持我,说不定我现在早抑郁了。” 刘岚笑道,“说的什么胡话,赶紧吃饭。” 周富焘微微点头,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道,“小岚,市里新上任的那个陈市长,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