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太子冷脸做我小娇夫》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萧叹笑着点了点卫岚的鼻子，就是默许了。 “萧哥哥，我们今晚出宫吧！”卫岚得寸进尺的样子令萧叹爱也不是，怨也不是。 可是萧叹想到卫岚这段时间以来受了太多苦，在姜城那段时间里，她承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不断陷入怀疑和自我怀疑里。 姜城的那段噩梦就算是结束了。 可姜城也彻底覆灭，不复存在了。 好不容易离开那里，她又昏迷了那么久。 刚刚苏醒之际却又遭到了身边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想到这里，萧叹暗自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卫岚的脑袋笑道：“好，那我带你出去逛逛。透透气儿也好。” “对嘛对嘛，我早就想出去了，宫里好可怕，指不定还有什么人想毒害我呢！”卫岚说着便拉着萧叹的手往外跑，只在一瞬间，二人似乎化作两只翩迁飞舞的蝴蝶，一跃而起越出了宫墙。 夜市里很是热闹，各种各样的小吃无一不勾着卫岚的馋虫。 她买了糖葫芦，又想要肉包子；吃了肉包子，又看上了梅菜烧饼。 不管什么，吃了两口便丢在了萧叹怀里。 不一会儿，萧叹手里的小吃就拿不下了。 可就算这样，卫岚居然还想吃糖油丸子。 “拜托，我的小祖宗，你回头看看我吧！”萧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哎呀！”卫岚一回头，看到萧叹满怀的各式小吃，不由得叫出了声，“哎呦！我居然买了这么多了！真是对不住，萧哥哥，我的肚子饱了，嘴巴却没饱。” 萧叹见她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只好笑道：“怕是一圈逛下来，你的嘴巴还没吃饱，我倒要吃成一个大胖子了。罢了罢了，最后再许你吃一样。” 卫岚雀跃不已，忍不住踮起脚尖在萧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萧哥哥，你对我真好，放心吧，你怎么样都不会丑，你怎么都是我玉树临风、俊朗不凡的好哥哥，我永远喜欢你。” 在宫里卫岚尚且不管不顾的，出了宫就更是肆无忌惮地撩拨着萧叹，萧叹的脸不由得一红，好在灯火辉煌，映得每个人的脸不是金灿灿就是红扑扑，根本看不出来。 卫岚如愿以偿地吃了糖油丸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肥不溜鳅的小麻雀。 二人走到江边，见有一家茶馆，挨着江边摆了好些桌椅，实在是有情致。 “萧哥哥，我也走累了，不如我们在这儿喝点茶？”卫岚提出了想法。 萧叹满手都是小吃，听到卫岚这么说，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茶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卫岚望着晶莹剔透的茶汤，苦笑道：“萧哥哥，你说这茶里不会也有毒吧？” “唉，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若是不放心，我先喝一杯。”萧叹说着就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贪身怕死，我眷恋这美好的人世间。”卫岚笑道也喝了一杯茶。 “即使你经历了那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仍觉得这人世间是美好的吗？”萧叹望着江面上点点渔火，不禁陷入了沉思。 “嗯，我也曾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曾憎恨过、埋怨过，也曾问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曾经历过夫人一切，竟只觉得风轻云淡。”卫岚也望着远处，不同的是，她望着的，是月亮在江面被揉碎而成的零零星光，如同碎银一般闪烁着。 萧叹淡淡说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说话这么老成。或许未来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只是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淡然。” “或许只是因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还不够残忍……若是雪姐姐和重明哥之间的事在我们俩之间上演……只怕我永生永世也不能看开了。”卫岚叹息道。 “这对慕容雪不公平。她就这么忘记了一切，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告诉她真相……甚至……甚至她都不知道曾有个孩子在她腹中……”萧叹说道这里不禁握紧了拳头，对大国师的做法表达了不满。 即使他曾经和慕容雪有些针锋相对，可他对慕容雪何尝没有惺惺相惜的感情？ “萧哥哥，你从前从不愿意多管别人的事……或许……或许现在这样才是对雪姐姐最好的……真相如果是伤人的，那我们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不是吗？”在这件事上，卫岚和萧叹却持有着不同的意见。 “我自然是不愿管的……我也不会去管，更不会同慕容雪多说什么……只是我和重明兄弟到底相识一场……他是个好人……他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没了……阿岚，那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儿，你难道甘心吗？”萧叹收回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卫岚的脸上。 卫岚迎上萧叹的目光，眸中流露着悲哀：“萧哥哥，我自然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亦是无用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挽回不了什么。或许可以往好处想，拥有一半的巫族血脉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为天地所不容，被人当做怪物……况且，一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失去了父亲，而他的母亲也永远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中……何必呢！” “或许你是对的，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对慕容雪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我们只能祈祷她永远想不起来姜城的那段往事……”萧叹说道这里，脸上由阴转晴，扯出一个笑容道，“难得带你出来散散心，却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你只想想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玩的，趁着夜市还没收摊，我都去找来给你。” “我只要你。”卫岚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萧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二人的目光痴缠，静默地对望了片刻。 江风阵阵，皓月当空，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彼此。 忽然，萧叹开口打破了这种静默：“我知道该怎么找到丽妃背后那个真正想毒害你的人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宽敞简洁的房间里，雁容一个人独自托着下巴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前，一张清瘦的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恍惚间，她想起了傍晚绿意来送饭的时候她们二人的对话。 绿意带了一些清淡的饭菜来，通过送饭的小窗户，对着雁容嘟囔道：“雁容姐姐，我不相信你会下毒害七公主，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对不对！” 雁容无力地摇摇头：“是我鬼迷心窍。绿意，你快回去吧，要是同我多说两句话，会被当成我的同谋的。” 绿意素日同雁容极为亲厚，便说道：“公主没有拿你下大狱，也没有把事情声张出去，就是说明她还顾念着平日的主仆之情。” 雁容只是叹气：“不中用了。你别费心了。” 绿意便也没再说多什么，流着泪离开了。 雁容在心中暗想，绿意可真是个天真地孩子。 若是人人都能那样单纯，该有多好。 正想着，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昏暗的烛火瞬间熄灭，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雁容害怕地躲到了架子下边。 只听黑暗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雁容努力屏住呼吸，可那脚步还是离她越来越近…… 忽然，只觉得脖子一凉，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寒凉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慢着！”雁容不甘心就此被灭口，急忙喊道。 见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她忙问道：“是不是皇后派你来的？麻烦你去告诉她，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同她禀报！” “什么重要的事？”黑暗中，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灯火在一瞬间重新被点燃，火光中，雁容看到了两张脸。 是萧叹和卫岚。 雁容错愕地看着卫岚，对于自己情急之下的话感到十分懊悔。 “你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人，对么？”卫岚痛心疾首地问道。 雁容并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跪在了卫岚的面前。 自从太子死后，皇后便一直称病，后宫的众多事宜都交给了瑞贵妃处理，而她以养病为由，常伴青灯古佛，好像一副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想到她却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可是我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卫岚坐在了灯前，喃喃道，“教唆丽妃毒害我，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七公主，对不起……您一直以来对我和绿意都那么好……”雁容低着头，声音很小，语气中不满听出她是发自内心感到后悔。 “雁容，你或许有你的苦衷，可我身边没办法容下你这样背叛过我的人……况且你是人证，丽妃和皇后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愿意告诉我实话，我可以暗中将你送出宫去，从此天高任鸟飞。若是你还有意隐瞒……那我不保证你会怎么死。”卫岚将雁容扶了起来，恩威并施地说道。 雁容哪里敢起身，只是跪着，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七公主，萧大师，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并不情，我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您们。其实……其实每个宫里都有皇后娘娘的人……有一次，丽妃娘娘去找皇后娘娘，二人掩上门说了一会子悄悄话，我在无意间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卫岚追问道。 “姚美人的两个女儿……是皇后害死的……”雁容说道。 “姚美人当初那么受宠，皇后因妒生恨害了她的两个女儿，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自古女子善妒，手段都是这般。”卫岚说道。 “不，皇后娘娘不是因为善妒而害死了姚美人的女儿。而是因为她的梦……”雁容接着说道。 “她的梦？”卫岚很是不解。 “皇后娘娘说，自己有在梦境中未卜先知的本领。她小的时候梦到父亲升官，父亲果然升官了；少女时梦到自己能当皇后，果真如愿以偿；再后来，她梦到……梦到大虞的下一代国君是个女帝……”雁容说到这里顿住了，抬头看了看卫岚的反应。 “难怪她不杀害皇子，反而要害公主……原来是怕女帝的梦阻碍了她儿子登基的美梦。简直是无稽之谈，人的一生会做那么多的梦，偶尔有一两个能成真，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卫岚带着怒意说道。 “是了，皇后娘娘跟丽妃娘娘说这些的时候，丽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皇后娘娘又说了，她从不做梦，一生只做了这三个梦，就连太子去了，也不曾入她的梦。”雁容说道。 “既然太子已经没了，我也威胁不到她的利益了，她为什么要教唆丽妃来害我，为此还不惜将自己害了两个公主的事都告诉丽妃。”卫岚听到这里就更疑惑了。 “或许皇后看似目空一切、看淡了一切，其实说到底不过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一旁听到现在的萧叹开了口，冷笑道，“害了两个公主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现在太子没了，她为了自己还能稳坐太后的宝座，便教唆丽妃毒害阿岚。她知道一旦除掉了阿岚，丽妃肯定不能活，就算四皇子多么偏袒他的母妃，我也不会放过害死阿岚的人。丽妃一死，现在大权在握的四皇子一登基，她这个皇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唯一的太后。” “这么说来，倒是解释得通。好了，这些问题想明白了，我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了。”卫岚恍然大悟，接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她扶起雁容，笑道：“雁容，我们主仆一场，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这个房间宽敞舒服，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出去。” 雁容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着卫岚和萧叹离开。 萧叹在卫岚房中，吹着悠扬的小曲 ，哄着卫岚睡着了才离开。 翌日一大早，卫岚想去送别雁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吊死在了昨晚那个房间里。 “雁容！”卫岚抱着雁容的尸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决堤，“是我太大意了，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还有人敢来我这里害你！” 宫人们以晦气为由，将卫岚拉开了。 雁容的尸体很快就被带走了。 这时候，卫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最尊贵最受宠的七公主了。 仁帝昏迷不醒，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也将失去他的庇护。 四皇子大权独揽，已经不需要笼络这个妹妹了。 或许皇后那个关于女帝的梦，已经悄悄传出去了，或许对于四皇子而言，她卫岚早已经是欲处置而后快的人了。 宫里的风向，变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崖下 清晨，青峰崖下，浓雾还未散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一张俊美的脸的渐渐清晰。 是萧叹独自一人到崖下寻找二皇子的下落。 “萧哥哥！等等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叹转过身去，浓雾中，一袭青色衣裙的卫岚朝他跑来。 “阿岚，你怎么来了？”萧叹无奈地摇头笑着，本来他想趁着卫岚还在睡觉，自己一个人偷偷到崖下看看的。 “萧哥哥，你想甩掉我，门儿都没有！”卫岚跑到萧叹身边时便停下了脚边，微微喘着气笑道，“可算追上你了！” “阿岚，你昨天才苏醒过来，正是需要好好养身体的时候，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执意跟着我，劳累坏了。你最贪睡的人，怎么不多睡会儿。”萧叹的声音里略带心疼的责备。 “我就是你的小跟屁虫，反正我是跟定你啦！”卫岚笑着拉起萧叹的手，二人并肩往前走去。 “我想着，四皇子托我到崖下一探究竟，也许是因为知道了我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这儿有危险。他既然对你起了杀心，保不齐他希望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萧叹说这话时，神色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卫岚笑道：“萧哥哥，我觉得你才是想多了。四哥未必就知道皇后说的那个梦，何况大家都知道，有你在我身边，出不了事，连姜城我们都回来了，怕什么小小的青峰崖。不过宫里的风向确实变了，父王病重，我没了倚仗，已不似从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听说公主府几乎修缮完毕，过一阵子我们就搬出去，省得在宫里碍眼。” 萧叹点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此行虽然没有看到找到二皇子，可却在青峰崖下发现了有人在操纵傀儡丝。 而且崖底阴气森森，似乎凝聚着无法消散的愁怨。 不知不觉，天色晚了，林中有乌鸦啼叫，嘶哑难听，令人心里发毛。 “我怀疑……温泊会不会把新的总坛设在这里？”萧叹敏锐的目光望向黑漆漆、雾茫茫的前方。 卫岚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就说这里怎么感觉很熟悉，原来是和之前那个总坛的感觉很像。” 萧叹见卫岚的脸色微微发青，建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慕容雪他们，到时候带上国师府的弟子们一起下来，不管是找二皇子也好，围剿邪教也好，总比我们势单力孤的强。” 卫岚笑道：“萧哥哥，我以为你会深入龙潭虎穴呢！” “温泊害得树臣那样，可见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不必呈匹夫之勇。”萧叹说道。 二人径直去了国师府，正好看到树臣已经恢复了神志，和大国师、莲舟还有慕容雪一同讨论万灵令的事。 卫岚心里暗想：大国师明明有办法救活树臣，却以这个养子的性命作为筹码，引导我找到姜城……那时，大国师、树臣和父王都需要万灵令来救命，哪有这么巧的事。全部集中在了那个时候……现在想来，我真是太愚蠢了，受人利用，害得母族覆灭…… 可她忽然又想到，那本古书是莲舟找到的…… 难道莲舟也与此事有关？ 可她对上莲舟明媚炙热的目光，不由地怪自己太过多心，竟然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莲舟笑眯眯地望着卫岚，自然能笑得灿烂，做出一副坦荡无畏的模样——反正那日唯一看到她露出真面目的慕容雪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 当萧叹说出青峰崖下的事后，大国师说道：“我们苦蓝莲教久矣，可是国师府弟子也是损失惨重，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见大国师这么说，萧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冷笑一声。 就连树臣都对大国师的话感到不解，甚至有点儿心寒。 大国师眯着眼睛笑道：“树臣今日刚醒，你们几个年轻人好久没聚聚了，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在这里讨嫌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各自散了。 夜深了，大国师换好了夜行衣，还没来得及开门，一阵阴风便逆着今日的风向而吹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蓝衫书生迈着轻轻的脚步走了进来，笑得满面春风：“大国师，您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 大国师冷笑道：“我早该想到你躲在青峰崖下的。怎么？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倒是先来找我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难道……万灵令也不在你那儿？” 温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不在我这儿，原来也不在你那儿。可笑，既然如此，我温泊也不找什么万灵令了，没有这劳什子，我一样可以杀个痛快。” “你什么意思？”大国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意思。”温泊笑道，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扇子摇了起来，“只是想当当皇帝罢了。” 大国师闻言，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只觉得那儿怨气冲天，便怒目而视道：“你真是个疯子。” “呵，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叫我疯子了。”温泊笑着笑着，却突然冷下来脸，将扇子掷向大国师，变化之突然，速度之迅猛，完全超过了大国师的想象。 大国师一躲，疑惑道：“短短数十天，你竟变得这么可怕？莫非……你用了禁术？” 温泊笑而不答，继续朝着大国师发去猛烈的攻击。 原来，在姜城之时，温泊险些成了大国师的手下败将。 姜城坍塌、继而被卷入地面，他以为自己要再度经历死亡。 可他却不知怎么，活了下来。 既然活了下来，那这仇可不得不报，他不惜使用禁术，短时间内吞噬了大量怨灵。 现在的他，强得可怕。 他生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是那个朝代的探花郎，可他出身卑微，得不到重用，一身才华却无法施展抱负。 于是他策划了谋反，死于万箭穿心。 在鬼域那段漫长的、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重返人间，完成他一直没能完成的梦想。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相 从国师府回到宫里，卫岚已经十分疲惫了，萧叹哄着她睡着了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博炎早就在他的房间里等了许久，萧叹一回来，博炎便神秘兮兮地带着他出了宫。 “叹儿，你要答应我，不管一会儿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们的计划都不能收到影响。”路上，博炎说这句话时，神色严谨，可眼角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的欢喜。 萧叹捕捉到了那份反常，忽然之间，关于小时候在清尘山的很多记忆浮现在了脑海，不由得恍然明白了博炎眼角的欢喜。 小时候情窦未开，不知情为何物，只知道师傅和师叔之间总是有分歧。 博炎总是背地里对萧叹说常姝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萧叹以为，博炎是厌恶常姝的，只是寄人篱下，欠着一份救命之恩，不得不仰人鼻息。 可是，小时候的他看不懂，博炎在背地里提到常姝，不管是偶尔的赞美还是大多数时候的抱怨，他的眼里却总是有笑意的。 现在他忽然之间明白了，博炎与常姝之间的分歧是真的，可是博炎眼里的那微妙的情愫也是真的…… 可是常姝呢？她可能明白博炎吗？可能对博炎有任何一丝心动吗？ 不会的。 那可是朝雨真人常姝。 常姝修的是无情道，却不是无情之人。 她平等地爱人间的所有生灵，她如同九天神女，遥遥地爱着世人。 她爱博炎，就像她爱萧叹、爱清尘山的弟子、爱江山的渔夫、爱秦楼楚馆的女子、爱所有人…… 这种爱罢了，仅此而已。 萧叹想到常姝的眼神，那是这世间最纯净、最悲悯、最冷静的眼神。 萧叹忽然有点同情向来对他严厉得有些严苛的博炎师叔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常姝落脚的客栈。 “师父！”萧叹恭恭敬敬地朝着师父鞠了个躬。 “叹儿，许久未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常姝扶起萧叹，说道，“你许久不回清尘山，只好由师父下山来看你。” “师父，是叹儿不好，叫您大老远地过来。”萧叹倍感歉意。 常姝却笑道：“叹儿，师父同你开玩笑的。我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水晶一般的透明匣子，匣内分明是失踪的九重凤凰火火种。 “原来师父已经治住了这火种，我还时常担心它复苏引起大祸呢！”萧叹回想起九重凤凰火的威力，不由得后怕。 常姝将匣子收回袖中，叹气道：“大国师恐怕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或者他早晚会想起来的。” “为何？”萧叹不解，他用假身份伪装自己，连卫岚都骗了过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虽然我总说放下往事、放下执念，可我却在无意中得知，当年的久安，就是大国师。”常姝说道。 “绝无可能！久安和陛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慕容平那个狗贼曾师承清尘山，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总不可能分身吧？”博炎听到这里，极力反驳道。 “真正的久安早就死了。大国师用障眼法骗过了你们。他先是接近久安，了解了他的一切，然后取而代之。他潜伏在小柔王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长期给他下药，导致小柔王性情大变，给了现在的仁帝一个讨伐北柔的理由。”常姝说着，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萧叹听到这里，双拳紧握，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冒了起来，眼中几乎迸发出火光。 原来如此！ 害他还曾以为自己的父王是个暴君，曾经劝说自己放下一切，如今想来，不仅可笑，还十分不孝。 常姝好像看透了萧叹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叹儿，我说这些只是为了你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不要生出杂念。” “我知道。”萧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压着怒火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因为慕容平冒充久安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我，所以会想起来我的身份吗？” “还有，当年那场大火，是因九重凤凰火火种而起，我和灵羽真人合力从火海里救出你们二人后，灵羽真人设法镇压了九重凤凰火的火种，而我伪造了一枚以假乱真的假火种。当大国师回去收火种时，便不会空手而归。可你们在渭城发现了真火种，大国师的儿女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时间火种仅此一枚，他便会发现自己那枚是假的。那他便不难想到，当初有人从火海中逃了出来。”常姝继续说道。 萧叹紧锁眉头道：“好一个大国师，明明嗜杀成性，掀起一场又一场屠杀，却稳坐高台之上，真叫人恶心。” “慕容平伪装成久安的时候，还娶了阿姐身边的月盈姑娘。后来，月盈生下一个女儿，没过多久，慕容平就露出了真面目。国破家亡的月盈含恨自杀。慕容平这么多年没续弦，没准对月盈是真爱。”博炎也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最后一句话，他是咬着牙冷笑着说出来的。 萧叹忽然一下子全明白了，许多碎片在脑海中连贯在了一起。 小时候，带他到街上喝鱼片粥的，除了阿娘常婧，另外一个面目模糊的姨姨，就是月盈！ 而月盈就是慕容雪的母亲！ 其实他早该在看到月盈夫人的画像时想起来的…… 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了一个又一个可怜的人。 “不好！”常姝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一样望向皇宫的方向。 博炎闭上双眼施了个咒，睁开眼时也满是惊惧：“温泊简直是个疯子，一个披着人皮的邪祟竟妄想谋朝篡位！” 常姝道：“我此次也是为了助大国师剿灭蓝莲教而来，没想到他们下手竟这么快！” 萧叹想到卫岚还在皇宫里，急道：“我们快去看看！” 三人到皇宫里时，已经是一片大乱。 寻常的士兵侍卫本敌不过拥有邪术的牛鬼蛇神们，早已是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情道 卫岚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到外头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她匆忙穿上衣服，开门时却看到绿意在门口将她拦住：“七公主，别出去，外头打起来了！” 卫岚半睡半醒中以为自己在做梦，疑惑道：“打起来了？什么人能打到皇宫里来？” 绿意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真的，七公主，你快躲起来，我保护你。” 卫岚听着外边乱做一片的声音，知道绿意没有乱说，便将绿意往房间里推：“你们都藏好，我画个结界，谁都不许出去，听到了吗？” 于是她把宫女们都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自己只身出去了。 一个小宫女怯怯地说道：“绿意姐姐，我们没保护好公主就算了，怎么还有叫她保护我们的道理。” 绿意望着卫岚远去的背影，英气勃勃中透着不由分说的决绝，淡淡道：“放心吧，我们的公主不是个哭哭啼啼的娇小姐，而是个心系天下的驱魔师，她会回来的。” 其他的小宫女们满眼都是星星：“七公主真好。” 国师府的弟子们已经到了，可姜城一役中，损兵折将，还尚未恢复元气，与倾巢出动的蓝莲教教徒相对抗，难免显得吃力。 慕容雪带着众众弟子们奋力厮杀，就连大病初愈的树臣都加入了进来。 卫岚从未想过，第一次见到常姝，竟会在这种情况下。 除了常姝，萧叹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生得丰神俊朗，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地。 卫岚总觉得见过他，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样紧要的关头，卫岚也不想这么多了，只当是以杀敌为要。 四皇子以保护仁帝的名义守在了君王的寝殿里，慕容雪不是很放心，便让莲舟去保护四皇子。 可当卫岚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往仁帝寝殿方向去时，担心莲舟不敌这二人，便追了上去。 等她到时，却看到莲舟昏倒在地，四皇子倒在了血泊里。 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知所踪。 卫岚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去检查仁帝的情况。令她意外的是，仁帝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只是因为他的病还没好，依旧昏迷着。 她决定亲自守在仁帝的跟前。 蛇骨婆带着人杀过来，卫岚以一敌十，将他们全部斩杀。 而她月白色的长裙上也溅上了斑驳的血水，苍白的脸上也尽是凌乱的猩红。 看着地上尸横遍地，卫岚很担心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天已经亮了，厮杀还没结束。 好在这时，莲舟醒了过来，自告奋勇去外面看一下。 可是莲舟走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大国师不敌温泊，受了重伤。可是经过众驱魔师坚持不懈的抗争，蓝莲教几乎只剩下温泊一个人了。 关键时刻，常姝赶到救下了大国师。 温泊打败了大国师，可也耗费了太多力量，已经不是常姝的对手了。 但卑鄙如温泊，挟持了博炎作为人质。 博炎冷笑着对温泊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今天你既然敢来这里，就不可能活着回去。我大师姐不是寻常女子，她修的可是无情道。” 温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他早就杀红了眼，压低着声音怒道：“你们正派人士不是自诩善良正义吗？难道她能枉顾你的性命？” 萧叹望着博炎苍白的脸，再看向常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常姝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刺了过去，同时结束了温泊和博炎两个人的生命，也结束了这场荒唐的谋反。 甚至萧叹都没来得及阻止她。 “师叔！”萧叹哭着抱着博炎的尸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叹儿……不要……不要怪你师父……”博炎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最后抚摸一下萧叹的手，可惜还没触碰到，便垂了下去。 萧叹以为博炎会说什么别忘了他们的计划之类的话，没想到，博炎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劝萧叹不要记恨常姝。 常姝走上前拉着博炎的手同他告别，萧叹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博炎的脸上。 “叹儿，你是不是心里在怪为师心狠？”常姝摸着萧叹的头问道，一如小时候那样。 萧叹垂着头，没有看师父，只是说道：“温泊这个人邪得可怕，若是今天得以脱逃，又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等他卷土重来，又是一场灾难。师父，您是对的，若有片刻的犹豫，则后患无穷……” 常姝安慰道：“叹儿，你莫要难过，人固有一死。若是今日被挟持的人是我，相信你师叔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萧叹苦笑道：“是叹儿还不够成熟。很庆幸刚才我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他在心里想，那师父呢？她会因为亲手杀死博炎而后悔终身吗？ 她不会的吧，因为，她可是常姝啊。 常姝接过博炎的尸首，准备立即带他回清尘山，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对萧叹说：“叹儿，她很好。你要珍惜。” 方才匆匆见过一眼，常姝就对卫岚这个未来的侄媳妇印象甚好。 萧叹失魂落魄地来到仁帝的寝殿，想要抱着卫岚寻找一些安慰，可当他到来时，却发现除了躺在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外，这里空无一人。 仁帝昏迷着，脸上是远超过年龄的苍老。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一切的一切，战争也好、屠杀也好、闹剧也好，都是拜他所赐，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只要一剑就好，杀了他…… 杀了他，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长时间的打斗令他筋疲力尽，博炎的死令他丧失了理智，他昏昏沉沉中听到内心有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在他的手碰到青霜的那一瞬，又有个声音响起：不管这个人以前做过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个缠绵病榻、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杀了他，岂不是胜之不武？ 可刚才那个声音却反驳道：这个人当年利用巫族的力量，召唤阴兵、火烧皇城、连妇孺都不放过的时候，又何曾想过胜之不武？他是一切悲剧的源头，是你的灭族仇人，他让你父王白白承受了骂名，不杀了他，你不配为人……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激烈地争论不休时，身后响起了卫岚带着疲惫的疑惑声：“萧哥哥，你在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手足相残 萧叹回过头，见卫岚端着一盏茶站在他身后，略带尴尬地笑道：“阿岚，我正要找你。” 卫岚放下手里的茶，坐在了仁帝的床榻边上，悄然间用自己将萧叹和仁帝隔开。 “四皇子怎么了……”萧叹转移话题道。 卫岚拿起仁帝的手，用一块打湿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淡淡道：“四哥也没了。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几乎寸步不离地护着，父王怕早已……” 说到这里，卫岚停了下来抬起头认真地凝望着萧叹道：“萧哥哥，方才你就站在父王的床榻边上，你会不会觉得一个人与其这样半死不活，不如早点结束这一切的好……” “嘘！”萧叹听卫岚这么说，急得立马俯下身握住了她的嘴，好像在说：这样大胆的话，怎么能在仁帝的耳畔说？万一他听到了该这么办。 卫岚挪开萧叹的手，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萧哥哥，外面好安静……都结束了吗？” 萧叹微微颔首：“都结束了。” 卫岚的目光望向远处，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时候该有人出来收拾这残局了。” 经过一场厮杀，天都城元气大伤，皇宫内更是百废待兴。 二皇子和四皇子接连的离世，竟使得三皇子成了最大赢家。 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洗去了夏日的暑气，秋意渐浓，在卫岚本就寥落的心绪上平添了几分愁思。 立秋这日，卫岚搬出了宫，住进了公主府中。 这日，为了庆祝七公主的乔迁之喜，卫岚在府上设宴款待众人。 大国师因养伤未能出席，慕容雪代她父亲送来贺礼。 三皇子意外赏脸赴宴，他面带悲戚之色，似乎是在为接连失去两个兄弟而悲痛万分。 席间，卫岚见三皇子望着慕容雪的眼神有些奇怪，便找了机会私下问慕容雪道：“雪姐姐，你同三皇子有什么交情么？” 慕容雪摇摇头：“我同几个皇子之间只有师兄弟姐妹之间的交情，七公主，您为什么这么问？” 卫岚笑道：“没，我只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总是疑神疑鬼的。” 一旁的莲舟忙道：“三皇子尚未婚配，或许看上了大师姐也说不定。” 慕容雪厉声道：“莲舟，别胡说。” 卫岚回想着她无意间捕捉到的三皇子的眼神，她知道那绝非爱慕那么简单，其中包含着更复杂的感觉，一时半会，她也说不清。 卫岚见莲舟依旧春风满面，问道：“莲舟姐姐，我看你之前和四哥走得很近，以为你对他有情，怎么四哥去了，也不见你有悲戚之色。” 莲舟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四皇子狼子野心、心术不正，得了这个下场也是报应。” 慕容雪一个冰冷的眼神射向莲舟，莲舟连忙说错话一般捂住了口。 “莲舟姐姐，四哥死时只有你一人在场，你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被谁所害了？”卫岚问道。 莲舟忙道：“你们都问过好几回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和四皇子正说着话呢，有人从背后给了我一击，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他只是打晕了我，目标却是四皇子……我真的不记得了，若是想起来了，我再同你们说……” 卫岚道：“好吧，你若是想起什么，一定别忘了告诉我。” 莲舟点头道：“知道啦！不过我认为四哥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个为护驾而丧命的美名，又何必追根究底呢？温泊杀得我们措手不及，死了多少人了，难道就他的命最珍贵？” 慕容雪严厉道：“莲舟，你越发没规矩了。” 莲舟忙垂下头道：“大师姐，我刚多喝了两杯，口无遮拦，我知错了。” 夜里，宾客散尽，杯盘狼藉。 丫鬟仆人们忙着收拾，人群中却不见萧叹的身影。 卫岚往花园里走去，在月下一个孤零零的小亭子里看到萧叹举着酒壶独酌的身影。 “萧哥哥，难得你有如此雅兴，一个人对月独酌。”卫岚提着裙子走到萧叹身边，夺下酒壶道，“你也分我些。” 卫岚正要举起酒壶痛饮一口，冷不防萧叹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酒气扑面而来，萧叹将头歪在了卫岚的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岚，你从前不喜饮酒的……” “萧哥哥，你从前也不喜饮酒，不是么？”卫岚说着，继续举起酒壶痛饮一口，辛辣穿过喉咙，到了胃里。 “阿岚……”萧叹嘴里嘟哝着。 卫岚将他扶到一旁坐下，伸手抚摸着他脸，心疼地说：“萧哥哥，难道你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我只是，你是想博炎师叔了，对不对？这段时间，你和树臣哥哥一直忙着清除零星分散在各处的蓝莲教余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是为了忘记失去博炎师叔的痛苦，对吗？” 萧叹的眼中闪烁着星光，苦笑道：“阿岚，若你是师父，我是博炎师叔……你会作出一样的选择么？” 萧叹知道，他不管劝自己多少次，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免埋怨师父常姝的无情。 “萧哥哥，你怎么拿这么个大难题来问我。”卫岚将他额前的略微凌乱的碎发扣到耳后，继而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阿岚，你实话实说就好了。”萧叹的酒似乎醒了几分，像个等待老师解答问题的孩子一样认真了起来。 卫岚拉起萧叹的手笑道：“萧哥哥，朝雨真人和博炎师叔之间，不是我们之间这种关系。我们相互爱慕，他们又不是。所以肯定不能同日而语的。” “可是，就算你爱我，也会愿意牺牲我拯救更多人的，因为牺牲少数人而成全大多数人，才是正确的，不是么？”萧叹好像想说服卫岚，又更像要说服自己。 卫岚却正色道：“我没有朝雨真人那样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么无私。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所以老天爷千万别把天下苍生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扛不起。” 萧叹紧紧握住卫岚的手，认真道：“阿岚，可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和我师父做出一样的选择。” “萧哥哥，干嘛把难题抛给我呢？万一我才是那个必须牺牲的人，而你才是那个做出选择的人。”卫岚笑道。 “不好啦，七公主，萧大师，不好啦！”绿意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也顾不上打搅卫岚和萧叹孤男寡女，喘着粗气道，“可算找到您了，大事不好啦！怀北王遇刺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皇子 “什么？六哥遇刺了？”卫岚“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萧叹的酒也立马醒了，绿意退下后，对卫岚说道：“四皇子已经去了……难道是三皇子？” “除了他还有谁，难不成在这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会是巧合？想在想来，只怕二哥的死也和三哥脱不了干系……想来，二哥的事死，最受益的便是三哥了。没想到已经让六哥早早出局去了北地，三哥还是容他不下。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看来要早点叫六哥回来了。”卫岚攥紧了拳头说道。 萧叹双手搭住卫岚的肩膀，酒气已经去了一大半：“阿岚，我去找六皇子，保护他安然回京。蓝莲教余孽就交给慕容雪他们去清除，正好这场纷争我们也不愿国师府卷进来。” “好。父王近日偶尔醒着，我去设法悄悄求一道召六哥回京的圣旨。成败在此一举了。若是三哥真是我们猜想的那样阴险毒辣，那还不如四哥当着未来的君主呢……还是六哥秉性纯良，未来能成为一个仁君。”卫岚说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萧叹说着就要走。 卫岚拉住他道：“何必急这一时半会？你喝了酒，该歇一会儿再上路才是。” 于是萧叹睡到了天蒙蒙亮，便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他本想着去卫岚房间门口默默此行，却没想到卫岚早就端了热粥朝他走来。 “萧哥哥，这是我亲手下厨做的，这一路定是万分凶险，你多吃一点……早点回来……”卫岚说到这里，已经微微有些哭腔了。 不知道多久了，不知道多久没离开过萧叹了。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二人形影不离，卫岚不敢想象，萧叹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能够做成什么事。可她也知道自己该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午后，慕容雪带着栗子糕来看卫岚，二人坐在一棵桂花树旁喝了点热茶，聊起天来。 慕容雪忙着重建国师府，在民间广招新弟子，可谓是日理万机。 难得有时间同卫岚喝茶，开口却不是什么家常闲话：“岚儿，我昨晚听到莲舟说梦话了。” “她说了什么？”卫岚问道。 慕容雪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要杀我……” “她是不是知道谁杀了四皇子，怕被报复，所以不敢说？”卫岚猜测道。 想到这里，她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脸色一变：“糟糕，莲舟姐姐只怕有危险！” “莲舟在国师府，不会有事的。”慕容雪不解道。 卫岚却露出一个暧昧的神情道：“如果我是三哥，一定会想着趁你出门下手的。” 说着卫岚和慕容雪便着急忙慌地赶回国师府，果然看到有个黑衣人要暗杀莲舟，好在卫岚二人及时赶到，可惜的是没拿住黑衣人，让他跑了。 救下莲舟后，卫岚便问莲舟那天的真相，循循善诱之下，莲舟终于说：“其实……那天我是先闻到一阵香气，然后才晕过去的。后来那个味道……我好像在三皇子身上闻到过。” 卫岚的故技重施很是奏效，接着她又着手调查了二皇子出事那天他身边的侍卫。 经过卫岚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那个侍卫。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那个侍卫终于承认是自己被三皇子买通了，趁二皇子不注意，将他推下了悬崖。 证据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萧叹带着六皇子回到天都。 在此期间，卫岚担心三皇子会对仁帝不利，每天都找各种理由守在仁帝的身边。 终于，萧叹秘密带着六皇子回来了。 六皇子遇刺，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受了重伤，卫岚便将六皇子秘密安排在公主府中休养。 终于，卫岚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当着许多大臣的面揭开三皇子真面目，她本以为这一切会难如登天，甚至三皇子会反咬莲舟和侍卫一口，颠倒黑白。 但没想到的是，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三皇子只是不甘地质问道：“所有皇子中，只有我是开了隐瞳拥有灵力的天选之子，我才是最有资格竞争皇位之人。就因为我二哥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就要失去大好机会，这不公平！论能力我强过五弟，论胸怀我大过四弟……小妹啊小妹，你怎么就这么多余？你流落民间的时候为什么不早点死掉？你为什么要回来？” 仁帝此时微微睁开了眼，强撑着坐了起来，悲痛欲绝地下令将三皇子押入死牢后，感叹着自己年少时同兄弟们争夺皇位、手足相残；而今，自己的孩子们又要经历一番那样残酷的斗争，只怪自己没有早早将储君之事安排好…… 想到这里，他不免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后，再次昏迷了过去。 是夜，公主府内，还是上次那个小亭子，还是萧叹一人独自站在月下。 时光如水匆匆，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来来去去，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 曾经的抱负终于到了要实现的这一天，萧叹却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下一步该怎么做？ 只剩六皇子可以继承皇位了。六皇子生性单纯，能力平庸，想要把他当成傀儡，并非什么困难的事。就算他实在有什么太多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灵力高强的驱魔师，萧叹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他听话…… 可是卫岚呢？将置她于何地？ 经历了这么多事，卫岚早就不是当初七里村那个单纯得有点傻气的柳芽儿了。接连揭开的身世之谜、以及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了她，使得她的心思越发重了…… 如果她发现自己居心不良，会选择站在他那边吗？ 可是…… 可是萧叹能隐隐感觉到，她不会。 她不会支持他的，更不能原谅这么久以来他的欺骗，那么，到时候，他们也会有兵戎相见的一日吗？ 还是说，有什么更好的、更不动兵器不见血的方式，能将这江山悄悄转到他萧叹手下？ “萧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卫岚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萧叹身后，拍了怕他的肩膀，倒是将沉思着的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第二百五十章 吉祥如意 “阿岚。”萧叹笑着回头望了望卫岚，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我刚才去看了六哥，他的伤再养几日就没什么大碍了。萧哥哥，谢谢你。”卫岚柔声道。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傻瓜。”萧叹轻抚卫岚的头道。 “可是……我总觉得六哥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卫岚坐了下来说道。 “哪里不一样了？”萧叹笑问道。 “眼神吧……总觉得他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明明也没有过了很久。”卫岚忍俊不禁地轻叹一口气。夜很静，这声叹息在一片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虽没过去很久，可中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六皇子应该也会变得更成熟了吧。”萧叹分析道。 “也许吧。”卫岚淡然一笑道。 没过几日，三皇子在死牢中畏罪自杀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几个皇兄接连离世，卫岚已经从一开始的感慨和触动变成了现在的麻木，甚至觉得在意料之中。 萧叹担心三皇子耍什么金蝉脱壳的心眼，便找了个时机亲自验了三皇子的尸体。 三皇子用剑抹了脖子，流血不止，气绝身亡，死得透透的，再无生还的可能。 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三日之后，二皇子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岚几乎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二皇子回来后，讲述了自己落入崖下的经历。说来也怪，二皇子坠崖之后，在崖底昏迷了数日，待他醒来的时候，跌跌撞撞地来到一条河边想要喝点水，却因体力不支再度昏迷，一头扎在了河里。随着河水漂流，竟被冲到了护城河中。 二皇子的话虽然蹊跷，可是他确确实实是二皇子本人。他拥有二皇子所有的记忆，连他的生母周美人都确认了他的身份。 一开始，萧叹想到了慕容平伪装成久安的戏码，便用了许多方式，都没有看出二皇子身上用了任何的障眼法。 他的的确确是二皇子。 二皇子的能力和才干都远在六皇子之上，况且不曾像其他皇子那般满手血腥……而且，二皇子年长，六皇子年幼……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二皇子都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真是世事无常。”萧叹轻声叹息着摇了摇头，心中暗想，就算二皇子的城府比六皇子深，但是来日总有办法操控。 “是啊，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二哥一介肉体凡胎，竟活着从青峰崖下回来了。虽然和二哥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我想他应该是个好人，至少……明面上看，他这双手不曾像四哥和三哥那样沾满血腥……我们总不能栽赃陷害他吧？父王这段时间又醒了几次，他原来醒着的时候也犯迷糊，可这段醒过来，每一次都很明确要将皇位留给二哥……其实我应该猜到了父王为什么会这么做。”卫岚分析道。 “我大概也猜到了。六皇子是仁帝最宠爱的皇子，可却愿意将他派到阳城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对于不让他继承皇位之事态度坚决……阿岚，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六皇子同岁，生日只比他晚上几天吧？”萧叹的话意味深长。 卫岚闻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既然如此，我们就顺势而为吧，或许事情发展到今天，我们不过是旁观者，并未参与其中，搅弄风云。那二皇子登基之事，我们也不需要再去搅局了。” “可惜六皇子才有点希望，就要落空了。再次离开天都，回到阳城，不知他是何心情。”萧叹摇头叹息道。 “六哥倒没说什么，很是看得开，说来天都休养的这段时间，可想念远在阳城的六嫂了。离开的时候颇为潇洒，倒看不出希望落空的失落。”卫岚轻拍萧叹的肩膀笑道。 这日，卫岚在宫中照料仁帝。 她坐在床边，一手托着下巴，望着床榻上那个苍老憔悴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南征北战甚至有些残暴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她忽然想到那日大乱中，她暂时离开，而萧叹独自一人站在仁帝床榻旁那寒凉的眸色…… 哪怕再信任萧叹，想到那个眼神，她依旧心有余悸。 入秋了，白日越来越短，太阳很快就落下了。 卫岚本欲回公主府，周美人身边的姑姑双喜却突然来请卫岚用晚膳。 卫岚暗想：难道是皇后又把她那个荒诞的梦告诉了周美人？ 可她素日与周美人走动得不频繁，难得人家主动来请，自然是不好推辞的，况且周美人的性子向来不错，是个安分的。 周美人宫中已设下精致的晚宴。 席间，周美人也只是与卫岚说些客套话。 酒菜都是精致可口且无毒的。 卫岚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周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是她想多了，哪里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坏心思？或许是因为二皇子太忙，她这宫里又冷清，便找个人来解解闷。 二人饭后在周美人的宫里散了散步，忽听到一个小丫鬟在自言自语：“奇了怪了！吉祥平日里是最能吃的，怎么今天一点儿胃口也没有？难道是今天的食儿不好吃？不会吧？刚才喂如意的时候，它吃得可欢了！” “吉祥和如意是本宫养的一对雀儿，长得简直一模一样，除了我和墨离，其他的小宫女们都区分不了它们。所以我把吉祥挂在左边的笼子里，如意挂在了右边的笼子里。说起这两只雀儿的来历，也真是稀奇，前几年我过生辰，凛儿和冽儿分别准备了贺礼给我，谁知二人竟一人备了一只雀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可他们却说绝没有的事儿……人家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果真不假。这两只雀儿灵得很，就是打开笼子叫他们出去透透气儿，过不了多久也会自己回来的。孩子们大了，各忙各的事，我就精心养着这两只雀儿，权当孩子陪在我身边了。”周美人微微笑着，眼眸里却泛着一丝苍凉。 “兰香，你喂的一直是如意，它吃饱了，自然就不吃了！”墨离姑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刚才开了笼子，吉祥出去玩了，如意去了吉祥的笼子里，难怪你会搞错。”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白发女鬼 周美人闻声往前走去，穿过曲折的长廊，走到了鸟笼前逗起了雀儿，自言自语道：“吉祥今日怎么回事，没吃饭就急着飞出去玩儿。” 卫岚望着那只火红的雀儿愣神，恍惚之中，好像沉浸在这雀儿的美貌中，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七公主，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得了空常到我这里坐坐才好。这深宫，可真叫人闷得慌。”周美人浅笑着送走了卫岚。 告别了周美人，卫岚走在出宫的路上，路过一处园子，忽然看见几个宫女在围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人窃窃私语。 下人们平日伺候主子都很辛苦，得了空找个角落闲聊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卫岚本想直接走开，可天色虽暗，她还是认出其中一个宫女是从前伺候过她的。 自从她搬到公主府以后，下人都是重新买的，除了绿意，她谁也没带走。可她之前和宫里的下人们关系都不错，从来也没真正把他们当做下人来使唤。既然看到了，那过去打声招呼也好。 卫岚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神神秘秘的，便一时兴起，想要吓吓他们。 可这些人围成了一圈，一个个左顾右盼的，生怕被人发现了。不等卫岚走过去，他们会散开来，排成一排跪下请安求饶，好生无趣。 不过卫岚自有办法，她施了个隐身术，瞧瞧走到那个宫女身后，将她披散着的头发轻轻拿了起来…… 只听他们在聊什么“白发女鬼”，忽然有人注意到了那个小宫女的头发无缘无故浮在了空中，吓得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指着漂浮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众人看到这一怪象，吓得纷纷要四散逃开。 这时，卫岚现了身，笑得前俯后仰。 众人纷纷跪地，卫岚连忙叫他们起来，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个小宫女拍了拍胸脯道：“原来是七公主扮鬼吓我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是白发鬼女出来了。” “你们定是看走了眼，皇宫里有大国师设下的重重术法，怎么会有鬼呢？”卫岚笑道，“况且别忘了，我也是个驱魔师，要是有鬼的味道呀，我早就闻到了。” 那个脸庞稚嫩的小宫人说道：“七公主，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西角门那边儿有口废井，昨夜里，我亲眼看到那个白衣白发的女鬼从废井里爬出来！” “是啊，我很早就听人说了，宫里确实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人受到伤害，所以无人在意吧？想来就算大国师天网恢恢，也会有一些游魂野鬼漏了出来。”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说道。 有个眉眼细长的小宫女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原不该嚼舌根子瞎议论，只是这高高的宫墙里太多可怜人了……这儿的怨气，恐怕不是靠术法就能消解的。” 那个小宫人说：“最近可谓是多事之秋，谁还有空在意那些游魂野鬼呢！只要我不冒犯人家，人家也不会来害我的……吧？七公主，您平易近人，没半点儿主子的架子，奴才们才敢跟您多嘴的，还望您帮我们保守秘密。” 卫岚自然点头答应。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听说了这件事，卫岚就不可能不管。 于是她当即来到了西角门。这儿离冷宫最近，瑟瑟秋风吹来，枯叶翻飞，显得格外凄凉。 皇宫太大了，就算有再多的宫女宫人，还是有打扫不到的地方。 于是下人们把主子常看到的地方打扫干净，而这些犄角旮旯，就算有人负责，这种毫无油水的地方，也难免疏于打理。 走着走着，确实看到了一口废井。 可卫岚借着惨白的月光往井底一望，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接着往前走，走到一处无人的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早就结满了小灯笼似的柿子。 难得这里无人问津，这棵树却能野蛮生长。 月光洒在落满尘埃与枯叶的庭院里。 几处曾经的花坛上长满了荒草，在这萧瑟的秋夜里微微摇曳着。 忽然，透过杂乱生长的荒草间隙，卫岚隐约看见了白色的身影！ 居然找到了！ 可透过荒草间的空隙，一双幽幽的眼睛也在看着卫岚！ 卫岚刚迈出脚，那白色身影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卫岚追了上去，可那白色身影进了废弃的房间后便消失不见了。 若只是卫岚追她逃跑，那她是绝对逃不走的。 可那人熟悉这里的情况，想找到藏身之处，却是很简单的。 对，那人，那是个人。卫岚已经确定了，所谓的“白发女鬼”，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游魂野鬼，而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女人。 卫岚还想着自己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好歹修炼了还算高强的灵力，怎么到这种情况下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在她一个咒语就能点亮这个房间，虽然要用最笨的方法找，但是亮一些总比乌漆嘛黑的时候来的好找许多。 很快，她便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满头白发，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臭气，身上的白衣也是陈旧褴褛。她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一双眼睛疲惫而幽怨。从年纪上看，至少有七十岁了。 被发现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捧着一个柿子乱啃，嘴上沾满了红色的果汁和果肉，结合她这可怖的外表，还真像一个吃人的女鬼。 可是看她的牙齿却是洁白整齐，结合她能从废井里爬出来这件事，卫岚推断，眼前这个看起来至少年过花甲的女人可能只有四十几岁。 “小芝……是你！是你！是你杀死了小芝！”那个女人看到卫岚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一般扑向卫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卫岚一跳，她本能地往边上一闪，那个女人扑了个空，整个人摔了出去，当场就昏迷了…… 夜越来越深，卫岚怕她整夜不回去萧叹会担心，便干脆将这个女人一同带回了公主府…… 第二百五十二章 提亲 回到府上，卫岚命人将这个女人梳洗干净，安置在了整洁舒适的房间里。 第二日一早，这个女人依旧昏迷不醒，卫岚便进宫辗转打听宫里是否有失踪的老宫女。皇城之内，宫女宫人众多，年年都会失踪那么些个人，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有的可能失足摔到池子里悄无声息地死了；有的或许钻进假山里帮主子找东西，进去了就再没有出来；有的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无声无息地就消失在了这偌大的皇城里…… 关于这个疯女人的事，卫岚一无所获，略感失望地回到了府上。 好在回去的时候，那个疯女人已经醒了过来。 卫岚小跑着来到她的房间外，却隔着窗户远远看到萧叹正坐在床榻边一口一口地喂粥给她喝。 绿意在卫岚耳边小声说道：“公主，这个女人前不久醒过来了，嘴里疯言疯语的，大夫说了，她长期吃不饱饭，身体虚弱，好生养着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疯病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才是。我们给她喂饭，她都不肯吃，发了疯一样把饭菜都摔了，把我们都赶了出去……可是见到萧大师，她却很顺从……” 卫岚远远望着那个女人乖乖喝粥的模样，笑着转身离开了。 晚一些的时候，萧叹来找卫岚，问及这个女人的身世，卫岚摇头道：“宫里每年都失踪好些人，无从查起……萧哥哥，我看她倒是听你的话，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发毛……”萧叹面上带着微微的惆怅，轻声说道。 卫岚拉住萧叹的手笑道：“人家虽然有些疯，却不瞎呢。定是见你生得好看，便直勾勾地盯住你不放。” “阿岚，你不会连一个疯子的醋也吃吧？”萧叹笑道。 “萧哥哥，你想到哪儿去了……不过，那女子看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卫岚长叹一声，这世间的苦命人，未免太多了。 公主府虽不奢靡，再多养一个人却不是什么难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秋天也接近了尾声。 二皇子虽已是日理万机，但这几个月有什么重大的宴会，还是每一场都准时参加。 有几次，卫岚看到二皇子看慕容雪的眼神，心下诧异——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眼神，最可怕的是，那种眼神竟和三皇子看慕容雪的眼神一模一样！ 或许双生子本就心有灵犀，他们或许对慕容雪有着一样的感情。 果然，不出卫岚所料，二皇子以冲喜为由向大国师提亲了！ 这个冬日特别冷，老皇帝已病入膏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老皇帝身上，二皇子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有卫岚不感到意外。 可慕容雪的冷若冰霜在天都乃至整个大虞都是出了名的，她又怎么会同意嫁给二皇子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卫岚立马飞奔到国师府去看慕容雪。还未走进明月楼，就听到莲舟的声音：“大师姐，你若是不想嫁给二皇子，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慕容雪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与二皇子并无太深的交情，为何他选中了我？” “或许他是为了笼络国师府也未可知？”莲舟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这时，卫岚走了进来，三人就这件事聊了一会儿，也没有聊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卫岚能感觉到，慕容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这桩婚事。 此时，下人来报，二皇子来看慕容雪了。 卫岚和莲舟便下意识地先回避了。 “公主……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一处亭子里，莲舟支支吾吾地说道。 “莲舟姐姐，我知道，你是想说……雪姐姐在姜城的事……对么？”卫岚想到这里，也是愁眉不展。 “若是婚后二皇子发现了……那岂不是欺君之罪？”莲舟咬着下唇，心慌意乱地揪着手中的帕子。 卫岚的心里也毛毛的，烦躁地说道：“二哥可真是会添乱。” 明月楼中，二皇子用一种猎人看着猎物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慕容雪，好像恨不得立刻将她撕碎。 慕容雪面对这样的眼神，竟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皇子一步步朝着慕容雪走去，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不知我们的圣女对于我们的婚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一步步逼近，目光寒凉，好像不是在问慕容雪婚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而是在问她陪葬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慕容雪却丝毫没有感到胆怯，只是怔怔地望着二皇子的眼睛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二皇子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脚步一顿，冷笑道：“雪儿妹妹，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慕容雪愣了愣，问道：“我是问，我们是不是在天都以外的地方见过？” 卫岚和莲舟在亭子里等得有些焦灼，想去明月楼看看情况时，却碰到二皇子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二皇子跟慕容雪说了什么，使得她原本犹豫不决的态度变得坚定了起来——她同意这桩婚事了！ 她的决定使卫岚和莲舟都吃了一惊——事情竟朝着她们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刚回到公主府，卫岚便看到了一对漂亮的雀儿。 绿意道：“这是德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这德贵妃便是周美人。不久前，二皇子劝仁帝晋了周美人的位份，并赐封号“德”。 卫岚大惑不解——今日令人不解的事儿倒也实在多。这对雀儿是德贵妃的心爱之物，为什么要差人送到公主府来，莫非别有用意？卫岚望着这对一模一样的雀儿出了神，忽然想到那日在德贵妃宫里听到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冒了出来。 卫岚当即找到萧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萧叹闻言，脸色也渐渐变白，好一会儿才说道：“要知道答案不难，我去试试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与假 “二哥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萧哥哥，你万事要小心！”卫岚嘱咐道。 夜深了，卫岚却还没歇下，只是在屋子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一道清逸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卫岚身后，卫岚大喜，满怀期待地转身，看到的却是慕容雪。 “雪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卫岚问道。 “岚儿，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慕容雪神色凝重，似有大事要说。 就在这时，萧叹一身黑衣从外边进来了。 他“哐啷”一声放下手中的佩剑，只见他衣服上有多处破损，显然是箭伤。 卫岚忙上前检查他有没有流血受伤，萧叹笑道：“只是衣服破了，他们哪里能伤得了我。阿岚，果然不出你所料，这个所谓的二皇子，他有灵力。” 原来，萧叹为了测试这个二皇子是否有灵力，便假扮成刺客刺杀他。 二皇子不知是计，情急之下，以灵力挡了萧叹一击。 卫岚皱眉道：“难道三哥没死，那日我们看到的尸体是二哥？” 萧叹摇头：“不，二皇子的灵力与我们不同。他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只要出手，我还是能感觉到……” 卫岚急忙问道：“难道二哥……” 萧叹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也就是说，一开始坠崖的就是三皇子，所谓坠崖，其实就是被现在的二皇子囚禁了起来。接着二皇子冒充了三皇子的身份，做了许多恶事。接着将三皇子杀死丢在死牢里，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这时候二皇子再以自己的身份回来，那么他就是双手干干净净的人，理所当然地准备继承皇位。” 卫岚心想，难怪当初三皇子看慕容雪的眼神和如今二皇子的一模一样，原来从头到尾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都是二皇子。也许德贵妃身为两个皇子的母亲，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用这对雀儿来提醒卫岚呢？她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正是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个。二皇子……已经不是二皇子了。”慕容雪闻言也说道。 卫岚道：“我们来捋一捋……首先，或许二哥也受某个鬼魂的蛊惑，入了邪教，接着，那个鬼魂占据了二哥的身体。二哥和三哥向来感情很好，不会为了皇位自相残杀……所以，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占据了二哥身体的鬼魂……那么我们就更不能让这个大恶鬼登上皇位了。德贵妃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才会想方设法地提醒我……雪姐姐，你答应了同二皇子的婚事，是想趁这个机会揭露他的真面目吗？” 慕容雪闻言，手心不由地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略有些心虚地点头称是。 好在卫岚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对了，我们今晚商议的事，不要告诉莲舟。”慕容雪临走前补充道。 “为什么？”卫岚有些不解，慕容雪向来疼爱这个妹妹。 慕容雪垂下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总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慕容雪的婚期一天天近了，而卫岚和萧叹已经收集好了揭露二皇子真面目的证据，准备在婚礼上将他一举拿下。 婚礼的前一晚，天气冷得出奇。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卫岚围着狐毛领子的银灰色斗篷，呆坐在炉火前，连萧叹走到她跟前儿了都没发觉。 “阿岚，在想什么呢？”萧叹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往炉子里添了两根树枝，使得本就烧得很旺的炉子烧得更旺了。可在这极寒的冰天雪地当中，这样的炉火却只是堪堪够用罢了。 卫岚见萧叹来了，略略扯出笑意来，轻声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揭发这个换了芯子的假二哥，并不是非嫁给他不可，为什么雪姐姐会答应这一桩婚事？” 萧叹的瞳孔中映着跳跃的炉火，语气甚是轻快：“或许她觉得这样更加万无一失呢！再或许她爱上了这个假二皇子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卫岚却面露愁容：“萧哥哥，自从知道二哥换了人，这些天来我就越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眼神笑容都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看到他我好像想起了……重明哥哥……” 萧叹闻言，面色不复轻松，凝重道：“你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些像……可是我早听闻巫族的每个人都要接受安魂仪式，死后是不可能化作厉鬼的……若是他们能化成厉鬼，整个姜城那么重的怨气，早就全部回来找我们了……”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雪姐姐再次受到伤害了。”卫岚叹息道。 婚期如约而至，本该是一件喜事。 可卫岚脑海中却频频浮现出上次慕容雪大婚时的惨状，从一大早起来，她的心就“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铜镜中的一张脸美得摄人心破，同样是一袭红衣，不同的是穿红衣的人眼中没了柔情，却多了怀疑。 卫岚站在慕容雪身后，轻声叹道：“雪姐姐，你真美。” 慕容雪转过身去，握住卫岚的手问道：“岚儿，你同我说实话，我只信你一个人。今天的场景太熟悉了，好像……好像我经历过一样……其实从姜城回来以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直到那次，二皇子来明月楼找我，跟我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二皇子，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熟悉？” “雪姐姐……”卫岚望着慕容雪殷切的眼神，真相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只能张口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了。若想知道二哥的真实身份，今日我们把他真身打出来就一清二楚了。我只是心疼你……何必牺牲自己？” “谈不上牺牲，我只是觉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我嫁给那个人……”慕容雪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喃喃说道，“那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我作出了决定，那个声音才消失。” 这时，仁帝身边最得宠的宫人来了，在卫岚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又朝慕容雪道了喜，方才离去。 卫岚闻言，面露难色道：“雪姐姐，父王病重，可能快不行了……他说二哥的大喜日子，不想惊动太多人，他想见我，只见我一个人……” “公主，你快去吧，陛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这边的事你不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慕容雪神色坚定。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芝 卫岚来到仁帝床榻边上。所有人都被仁帝支开了。 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在卫岚耳边说了几句话，留下了一封遗诏，便与世长辞了。 另一头，慕容雪在婚礼上联手萧叹揭发了二皇子的真面目，婚礼再次成了一场闹剧。 此事一出，犹如炸开了锅，乱成了一团。 可那假二皇子也是有备而来，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很快，他便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带着慕容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卫岚赶到时，婚礼现场空无一人，只剩一地狼藉。 二皇子、慕容雪和萧叹三人皆不知所踪。 卫岚心想：这个假二皇子定是掳走了雪姐姐，萧叹去追了。 她没有头绪要去哪里追，便先回到了公主府。 一回府上，绿意便匆匆来报：“七公主，宫里来的姑姑又犯疯病了！” 卫岚只觉得头疼，一日之内发生了那么多事，回家想好好睡一觉，又有这等麻烦事等着自己。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了。 “小芝！小芝！你在哪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满院子乱翻乱找，口中不断念着“小芝”。 卫岚想到把这个女人带回公主府这么久，却从未耐着性子和她说说话，在这一点上她做得都不如萧叹。 可惜现在萧叹不在，卫岚便试探地问了一句：“小芝是谁呀？”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吃得好了，这个女人的身体调养得比原来好上了许多，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重重地抓住卫岚的胳膊说道：“小芝是我的女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对，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害死了小芝……” 卫岚见眼前的人虽疯，可疯得有迹可循，每次都抓着卫岚，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小芝，其中定有缘由，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小芝没有死，小芝只是被我藏起来了……” 那个女人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抓着卫岚的手变得更用力了：“那你带我去找小芝……找小芝……” “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是小芝的娘亲呢？”卫岚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轻柔地问道。 在卫岚的引导下，那个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女人叫桃娘，宫里人人都叫她桃姑姑。在她年轻的时候，同一个年轻英俊的侍卫相好，偷偷生下了小芝。她害怕事情败露，找人将小芝送出宫去，希望她能遇到一户好人家。可是十来年后，她却在宫里见到了小芝。 小芝不是宫里的宫女，而是一个极漂亮的娘娘从民间带来的。她贴身伺候着这位娘娘。可不巧的是，这个娘娘十分神秘，极少出现在外面，所以桃姑姑也没什么机会与小芝相认。 不久后，那个娘娘和小芝都神秘失踪了。 又过了几天，桃姑姑便发现小芝惨死在了一间废弃的房间里。 卫岚心下了然，这个神秘的娘娘，一定是姜芜了。 而桃姑姑看到女儿惨死，便疯了，从此藏匿在宫里，昼伏夜出，靠偷厨房里的剩菜剩饭和树上无人打理的果子过活，如游魂野鬼一般。 套出了桃姑姑的话，卫岚却陷入了尴尬——桃姑姑一直问她小芝藏在了哪里，她上哪里把人变出来给桃姑姑？ 无奈架不住桃姑姑死缠烂打，卫岚便想着，小芝的死与姜芜定有关系，或许回到当初小芝死去的地方会有所发现，便连夜带着桃姑姑偷溜进了宫。 找到了小芝惨死的那间屋子，卫岚只觉得比别的地方阴气都重。 宫里废弃的屋子不在少数，可像这间这么阴气森森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以一个驱魔师的直觉而言，这里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放着一张很突兀的桌子。挪开这张桌子，竟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好像是一道暗门。这个暗门十分狭窄，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卫岚顺着往下的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果然看到了地下的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奇怪的屋子，屋内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但能闻到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药味儿。 卫岚打了个响指，一道银色火光“刺啦”一声在她手上燃起，借着火光，她们看到这里摆着各种刑具一般的铁器。 不知为何，在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瞬间，卫岚只觉得胸闷心慌，头昏脑涨，恶心想吐。她强忍着难受继续探查下去，桃姑姑就像个害怕的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卫岚的袖子，亦步亦趋。 忽然，只听“哐当”一声，桃姑姑踢到了什么东西。 卫岚将手掌里的小火苗慢慢往下移，照亮了地面，赫然看到一个生锈的铁瓶。仔细看去，瓶身上的符咒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卫岚一眼便知这铁瓶被人施了咒，她废了些功夫才把咒解开。 一缕青烟从铁瓶中飘了出来，袅袅中幻化成一个秀丽的妙龄女子。 “小芝，娘可找到你了！”桃姑姑哭着扑上前去，却扑了个空——在她碰到小芝的一刹那，小芝幻化成了一道烟，飞到了桃姑姑身后，再重新幻化人形。 那个叫小芝的鬼魂有点诧异地望望卫岚，又看看桃姑姑，眨了眨眼，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桃姑姑见到小芝后，疯病好像全好了，声泪俱下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小芝。“都怪我……都怪我……我不是个好娘亲……”桃姑姑得知小芝已经是一缕孤魂后，自责得无以复加。 小芝和桃姑姑相认后，卫岚才问道：“小芝姑娘，你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小芝点点头，缓缓开口，可她的话，却令卫岚仿佛跌入了冰窖中…… 小芝是姜芜在被押送回皇宫的路上救下的小女孩。入宫后，姜芜拒绝所有宫女的侍奉，只留了小芝在身边。 姜芜进宫后，就被关在了这冰冷的宫殿里。她几次寻死觅活，都没有成功过，日日以泪洗面，跟小芝诉说着自己对亡夫的思念、对下落不明的儿子的担忧和对仁帝的憎恨。 每次仁帝来看她，她都以死相逼，或许企图行刺仁帝，每每令仁帝失望而归。 可她越是这样，仁帝却越是垂涎于她，千方百计地想得手…… 终于有一日，姜芜被大国师等人拖进了地下室……等她出来时，就变双目无神、举止呆滞，如同木偶一般，仁帝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日日侍奉在姜芜左右的小芝知道姜芜一定是中了邪术，她想做点什么帮助姜芜，可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好在姜芜拥有十分强大的意志，时不时就苏醒过来，清晰后又是寻死觅活……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被再次拖进地下室……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姜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小芝很想帮姜芜离开皇宫，于是打点了宫里的侍卫，做了周密的计划，终于在姜芜怀有八个月多身孕的时候帮她逃了出去。 代价是，事情败露后，她被残忍杀害…… 小芝死后，依旧挂念着姜芜，便化作了一缕孤魂飘荡在宫中，最终被发现，封印在了这铁瓶之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明归来 卫岚听完小芝的话，倒退了几步，冷笑了一声后，神情呆滞，怔愣了许久。 原来，这就是仁帝将姜芜藏在宫里不给名分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她是巫族人，而是因为她中了大国师的邪术，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怕被人看出端倪…… 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巧取豪夺……呵呵，原来在姜城姜鸢说的那些话，竟是真的…… 她这个当女儿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娘亲，可是姜鸢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卫岚冷笑着对自己说：“原来我是这么来的……之前我如此怨恨阿娘，恨她抛弃了我……是我错怪她了……被仇人侵犯生下的孩子，谁会想要呢？原来我这至尊的七公主之位是这么来的，我的荣华富贵是用阿娘的人生换来的……真是太讽刺了……父王啊父王，您为何走得那么早，连给我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都不给！卫辛啊卫辛，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到底该恨谁呢？除了自己，我还能恨谁呢？” 小芝很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了，桃姑姑不能接受再次失去女儿的事情，哭得昏天黑地。 一滴泪蓄在卫岚的眼中，在这一刻，终于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总是想救别人，谁来救她呢？ 萧叹，对，只有萧叹。卫岚想到了萧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发了疯一般想去找萧叹，可那个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的少年却不知所踪了。 朝中局势乱成一团，需要有人来梳理，卫岚需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卫岚知道，六皇子并非仁帝的骨肉，而是柳王氏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当初姜芜抱走了这个孩子，并带着他跳了崖，让人误以为这个孩子就是她生的。 她早就猜到了，仁帝临走前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仁帝的孙辈中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婴，是四皇子的遗腹子卫长安。已经长大成人的六皇子无疑是皇位更好的人选。当所有人都赞成六皇子登基时，卫岚攥紧了手中的遗诏，犹豫了半晌却还是没有开口阻拦。 不是皇家血脉又怎么样？卫岚相信六哥可以治理好天下。 卫岚安慰自己，违背仁帝的遗愿，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复吧。 尘埃落定，大局已定。 卫冲顺利登基，封王瑾心当了皇后，封卫岚为安顺长公主。 可萧叹和慕容雪还是不知所踪。 新帝派人去寻了，国师府也派人去寻了，竟一点儿消息也无。 卫岚去了清尘山，根本没看到萧叹，却见到了满头白发的常姝。 没有人知道常姝的头发是怎么白的，只知道自从与温泊一战后，回到清尘山的常姝便已是这样满头银丝。 或许失去了博炎，常姝在内心很深很深的地方，也很难过吧？ 辞别了常姝，回到天都时，卫岚看到慕容雪回来了，而萧叹依旧不知所踪。 明月楼的水晶帘子后，一张苍白的脸若隐若现。 慕容雪端坐在一把古琴前，碧落静静站在她身边，主仆二人一句话也没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卫岚进了屋，慕容雪使了个眼色，碧落便悄悄离开了。 “雪姐姐，你可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担心你，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卫岚搂着慕容雪的脖子，激动得快要哭了出来。 “岚儿，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为什么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会那么痛苦？”慕容雪缓缓开口道。 “雪姐姐，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卫岚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那天很混乱，里里外外都打了起来。我和二皇子也打得昏天黑地。在一次交手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张脸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望着那张脸，我出了神，他却趁机一剑朝我心口刺来……原本他那一剑可以要了我的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收回了剑……只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受了点伤。他将我拦腰抱起飞身出去，一直走一直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居然不觉得生气。后来下了一场大雨，我发烧了，伤口化脓，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慕容雪回忆着前不久发生的事，空洞的眼神渐渐流转着哀伤。 原来，因为姜重明是在姜城之外的地方出生，百日内未能接受安魂仪式，死后便化作厉鬼，利用邪术夺走了二皇子的身体，回到慕容雪身边，伺机报复。 他几次试探慕容雪，发现她真的把和他在一起的那段记忆全部忘记了。 姜重明心如刀绞——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说忘就忘，却留他一个人在无穷无尽永远的痛苦中。她慕容雪还是高高在上的圣女，而他姜重明却永远成了缩在别人躯壳里、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 他发誓要毁了她，叫她身败名裂，再亲手杀了她。 可卫岚等人却过早地发现了二皇子的躯壳下是另一个灵魂。 于是他只能提前动手。慕容雪还是那么强，与她交手，姜重明并不占优势。于是他变幻出自己原来的模样，趁着慕容雪愣神之际，他本可以杀了她！ 但是剑没入她胸口的一瞬间，他的心头一抽，只觉得下不了手。 姜重明没能杀了慕容雪，却伤了她。他抱着她离开混乱的婚礼现场，抱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场雨后，慕容雪病了，姜重明便找了一处破庙落脚。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病人发了烧，蜷缩在破庙的草堆上瑟瑟发抖。 姜重明有好几次都可以杀了她。他几次伸出冰冷得像死人一样的手，轻轻环绕住慕容雪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掐死她。可他还是下不了手。他红着眼，看着草堆上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女子，终是于心不忍。 最终，姜重明在慕容雪身边躺下，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鬼使神差一般，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慕容雪发烫的额头上。他的手如同冰冷蜿蜒的蛇游走到慕容雪平坦的小腹上，苦笑着问道：“九儿，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没有人回答。 在破庙的那几天里，姜重明默默地照顾着慕容雪，可她醒来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到底是谁？” “你都忘了吧？呵，是啊，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忘掉那一切？”姜重明从冷笑逐渐成了狞笑，变得面目可憎。 慕容雪却毫无惧色，走向前，对上他的目光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而姜重明一直固执地不肯回答。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复仇 “在破庙的那段时间里，他什么都不肯说。可我能感觉到他恨我，他在用尽全身的气力隐忍着对我的恨意。他本可以趁我病着杀了我，可他却没有。他令我捉摸不透，我猜想我和他之间一定有故事。他恨我，不和我说话，可是却好像想留我在他身边。我的病好了以后，他看我看得更紧了……我觉得很不舒服，胸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说不上是为什么。于是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回来……为此还不小心刺伤了他……我想，他刺我一剑，我还给他，也是很公平的吧？可是回来以后，我却总魂不守舍的，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慕容雪说到这里，轻轻将手按在胸口上，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卫岚知道不该再瞒着她，何况她也有私心。 与温泊的一战，大国师受了重伤到现在还在养伤，只要说出当初在姜城的事，慕容雪也许就会恨上大国师。 大国师曾经那么迫害姜芜，把她变成仁帝的一件玩偶……更何况他主谋屠了整个姜城。 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卫岚是扶持新君登上皇位的人，是备受尊崇的安顺长公主。 如今，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该报的仇，她不能不报。 卫岚将她知道的一切如实告诉了慕容雪，只隐瞒了孩子的事；并把从萧叹那儿得知的月盈夫人的往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慕容雪听罢，原本苍白的面色变成了惨白，半天才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说道：“竟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岚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也能爱上一个人？不对，竟然那个叫姜重明的男子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卫岚叹息道：“我想是因为重明哥还爱你。他本来不坏的，是个极单纯热忱的少年……姜城中那么大的变故，我是他我也会恨他的。” 慕容雪却说：“糟了，那我父亲不是很危险？” 慕容雪此话一出，卫岚有些怔愣——为什么到现在了慕容雪还在担心大国师的安危？或许是因为慕容雪已经忘记了曾经那最真切的刻骨铭心的痛。旁人的诉说也唤不醒曾经的感受了。 “大小姐，不好啦！国师府有刺客！”碧落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碧落，慌什么，什么人敢来国师府行刺，也算是活到头了。”慕容雪拎着寒影剑就往外走。卫岚紧跟其后。 原来，自从温泊死后，蓝莲教的教徒几乎被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候，姜重明出现了，借着二皇子的身份暗中收留这些教徒并当上了新的教主，悄然中将蓝莲教又发展壮大。这次公然在国师府行刺的便是他们。 国师府几次三番受到重创，队伍已不似原先壮大了。 混战中，卫岚恍惚见看到了萧叹的身影。 仔细看时，竟是个生得与萧叹有几分相似的邪教徒。 这个邪教徒的灵力低微，很快便跪在了卫岚的脚下。 看着眼前这个人，卫岚竟有些下不去手。 “你叫什么名字？”卫岚突然开口，此话一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蓝……蓝星遥……”对面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这么问，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卫岚心想：真是胆小如鼠，怎么能和萧哥哥相提并论。可不知怎么回事，面对这张和萧叹相似的脸，她还是下不去手杀这个人，只是将他收押了起来。 “不好！是调虎离山！”混乱的厮杀中，慕容雪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匆忙抽身离开了。 大国师房中杀气腾腾，慕容雪推开门时，只见姜重明睁着猩红的双眼，正要对负伤倒地的大国师进行最后一击。 “住手！”慕容雪一个闪身挡在了大国师的前面。 “慕容雪，你是叫慕容雪对吧？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吗？”姜重明说话间，身上黑烟缭绕，双眼变得越来越红，好像要滴出血来。 “雪儿，他吞噬了太多亡灵，已经快失去控制了，快！一剑杀了他！”大国师的声音略带颤抖，慕容雪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威风凛凛的父亲竟然也会感到恐惧。 可是慕容雪没有出剑，反而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从前的事公主已经告诉我了，姜公子，从前种种都是误会，对你造成的伤害非我们本意。” “够了，别说了！”姜重明红着眼一掌劈了下来。 慕容雪把剑往身前一横，挡了回去，强忍着怒意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你若觉得我欠了你的，我们可以单打独斗。” “你有什么资格以这种姿态和我说话？你们认了错，说是误会，我就应该原谅你们么？不原谅就是我不识好歹，对么？”姜重明怒意腾升，周遭的黑气如浓烟翻滚，源源不绝。边说他便朝着慕容雪狠狠一击。 慕容雪闪身躲过，如一颗流星般飞出了窗外，冷笑道：“没想到你如此输不起，早知这样，我当初就该选别人。” 慕容雪的用意是想激怒姜重明，让他来追自己，好调虎离山，保证大国师的安全。这招本算不上高明，可姜重明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同一直发怒的猛兽一般跃出窗外，几步追上了慕容雪，二人缠斗在了一起。慕容雪且战且退，引着姜重明往城外而去。 姜重明离开后不久，在卫岚和树臣的领导下，国师府的弟子们与蓝莲教的教徒拼命搏杀，终于将这些教徒们杀得落花流水。 剩余几个残兵败将落荒而逃，卫岚对树臣道：“树臣，你带人去追，务必斩草除根。不要再像这次这样，春风吹又生了。” 树臣领命而去。 卫岚又对莲舟道：“莲舟姐姐，雪姐姐迟迟没回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有伤亡的兄弟们务必要给他们用最好的药，这笔钱从我账上出。” 莲舟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是！” 卫岚思来想去，觉得慕容雪应该是担心大国师的安危去了他房间，可是……她并不知道大国师的房间在哪里，何况一个未婚女子怎么好去大男人的房间？ 想到这里，卫岚咬咬牙，把心一横，暗想：现在情况这么特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于是她很快找到了大国师的房间，推开门时，只见地上一滩鲜血，大国师坐在鲜血中打坐调息…… 第二百五十七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