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公主的女驸马》
7. 第七章
告状谁不会?
禇蓝桉当即拱手道,“启禀王爷,上次没有为欧阳公子求情,着实是形势所逼。王爷有所不知,公主殿下其实已经开始怀疑欧阳公子了。”
一句话惊到两个人,面对瑞王询问的眼神,欧阳溯一脸迷茫。
“属下……属下不知……”
禇蓝桉截住他的话,笑道,“公主殿下不见欧阳公子多日,你自然不知。所以如果属下当时为他求情,公主会怀疑我们两个。而属下没有求情,只会让公主误以为欧阳公子仅仅是愚蠢,不堪大任,也能排除他的嫌疑。”
一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把欧阳溯实在在的骂了一遍,他还得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你……”
欧阳溯明显不服气,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同她争辩,却被瑞王打断了。
“你做的很好。”
瑞王随即睨向欧阳溯,“欧阳,你应当多向蓝桉学习,小不忍则乱大谋。”
欧阳溯顿时沉了脸色,可又不敢在王爷面前造次,只得颔首应承。
瑞王略一点头,“蓝桉,往后公主府的事宜全权由你负责。”
此言正中禇蓝桉下怀,她再次施礼道,“谢王爷,属下定不负使命。”
她不必看,都猜的出欧阳溯此刻脸色一定更精彩。
可糊弄一时,无法糊弄一世。瑞王的存在令禇蓝桉十分伤脑筋,她的找个两全之法,既能隐瞒公主,又能稳住瑞王。
沉香袅袅,混合着淡淡的墨香,而研墨之人却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
冷冰冰的语气吓得禇蓝桉一个激灵,立马回神。
“回殿下,没想什么。”
李槐薇狐疑的打量她,突然捏住她的脸左右端详。
“你有何事瞒着本宫?”
她家女主还真是敏锐。
禇蓝桉任她摆弄,不做反抗。
“属下不敢。”
“最好是没有。”
察不出端倪,李槐薇松开她,继续低头看书。
公主殿下越来越阴晴不定,上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可能就要暴风骤雨。
她太难了!
禇蓝桉趁着烹茶的机会出来缓口气,不料等她折返回去,却撞见同来奉茶的欧阳溯。
李槐薇头也未抬,直接端过茶杯,只是闻了下,便察觉出茶水的不同,旋即抬眸。
“怎么是你,禇蓝桉呢?”
欧阳溯笑的如沐春风,柔声回道,“启禀殿下,禇公子身体不舒服,让我来替他。”
门外,禇蓝桉心底冷哼,分明是这家伙瞧见自己不在,趁虚而入。
“我来为殿下研墨。”
然而,不等他上前,李槐薇却冷声制止。
“不必了,你退下,让禇蓝桉过来。”
欧阳溯身形一顿,笑容差点僵住。
李槐薇放下茶杯,一口未喝。这茶的味道太浓,她不喜欢?
这时候,禇蓝桉暗道自己该登场了,于是她敲门进来,将新茶送去公主面前。
“殿下请用茶。”
李槐薇瞧见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不是不舒服?”
禇蓝桉低头浅笑,“回殿下,我方才肚子疼,耽搁些时间。原本是让欧阳公子替我看着茶水,没想到他误会了。”
两人两副说辞,李槐薇身处皇室,后宫与前朝的争斗她都见过,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有事吗?”
欧阳溯微怔,赶忙行礼退下,进出门前,视线在禇蓝桉身上扫过一圈,嫉恨更深。
禇蓝桉虽被允许在公主身边侍奉,可幕僚们学规矩时,她同样要到场。
管家持着七八页家规,一一诵读,要求他们倒背如流。往常幕僚们学习规矩,公主从不曾亲临,而这一回,却亲自移驾东厢。
能得见公主殿下,在幕僚中引起不小的骚动。他们皆想在公主面前表现出色,博得青睐。可李槐薇仅是旁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禇蓝桉身上。
管家诵读至第一百零一条家规时,东宫忽然来人了。来者是太子身边的内侍,称是太子下令送来的糕点。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内侍笑呵呵的行礼道,“这不东宫设宴,殿下未到。太子记挂您,特地命老奴送来您最爱吃的点心。”
随内侍而来的人列成横排,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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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都提着一方食盒。
“您看,太子多惦记您啊。”
内侍满脸堆笑,眼尾炸褶。
盒盖被掀开,里面是一碟碟摆放整齐的精致糕点。
李槐薇踱步而过,回身轻笑,“皇兄果然是惦记本宫,带本宫谢皇兄的美意。”
内侍交了差,却不肯离开。
“殿下不尝尝?这可是太子的一番心意。若殿下喜欢吃,老奴也好回禀太子。”
眼见翩月要上前用针试毒,内侍阴阳怪气道,“公主殿下难道还不放心太子?需要这般防着?”
禇蓝桉站在一众幕僚中,颔首垂眸。她早就看出来了,太子就是来给公主下马威的。
“公公说的对,本宫的皇兄,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槐薇忽而换上一副笑颜,“只可惜本宫近来身体不适,不能吃甜。”
说着,她蓦的望向身后幕僚,随便指一个。
“你,替本宫尝尝,这么好的糕点,不能浪费了。”
欧阳溯大惊,“我?”
虽说太子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给公主下毒,但是兄妹关系不和也是真的,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反正不会放好东西。
管家适时高声背诵公主府的规矩,“家规第二条,身为幕僚理应为公主分忧。”
“我……”
欧阳溯犹豫不决,艰难的迈出一步,缓缓靠近食盒。
其他幕僚一个个把头埋的更低,只求公主别瞧见自己。
李槐薇与东宫内侍都在等着有人上前试吃,解开眼前的困局。
禇蓝桉瞧准机会,一个箭步越过欧阳溯,拿起食盒里的点心。
“我代殿下试吃也是一样的。”
原剧情,欧阳溯可是因为试吃糕点在公主那立了功。
可不能让他在公主面前表现一丝一毫。
“禇蓝桉!”
李槐薇双目微睁,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当着众人的面,禇蓝桉三口两口吃下一块点心,依旧安然无恙。
“还挺好吃的。”
宫里做的果然不一般。
李槐薇稍稍松口气,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淡漠。
8. 第八章
点心有人尝,内侍能回宫交差,同时,两边的面子也得以保全。
东宫的人离开后,禇蓝桉没心没肺的回到公主身边,双眸微弯。
“等改日,我也给殿下做这种样式的糕点。”
李槐薇看向她,仿佛看傻子似的。
“以后不要乱吃东西。”
禇蓝桉听出话外音,憨笑两声,小声嘀咕,“殿下是担心我?”
“想的挺多。”
李槐薇转身离去,丫鬟们紧随其后,留禇蓝桉在后边傻乐。
幕僚们纷纷悔不当初,早知道点心没事,他们就争着抢头功了。一旁,欧阳溯阴侧侧的盯着禇蓝桉,目露怨毒,像是在嫉恨她抢了自己的功劳。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禇蓝桉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后背发毛。
她得找个由头把渣男赶出公主府,省的他在公主眼前乱晃。
历经东宫这件小插曲,李槐薇对她的信任更深一分,依旧只允许她随侍在侧,对其他幕僚不闻不问。
书房后身有间小屋,偶尔,禇蓝桉能瞥见公主殿下只身进出,不带任何随从,丫鬟打扫的时候也独独避开那间屋子。
禇蓝桉心生好奇,这里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禇公子,在这发什么呆呢?”
闻声,禇蓝桉回头一瞧,原来是翩月。
“我是看这屋子长久无人打扫,是何因由?”
见她所指,翩月笑颜收敛,谨慎道,“那里陈放着一些珍贵之物,殿下不喜别人闯入。”
“原来如此。”
有点像小说里的禁地。
禇蓝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多谢翩月姑娘告知。”
欧阳溯现在一定恨极了她,想法设法给她使绊子。
禇蓝桉端着新做的茶点进到书房中,悄无声息的待在一旁,直等公主停笔。
“怎的去了这么久?”
听到问话,禇蓝桉才轻步入座。
“回殿下,我半路上碰见欧阳公子,多说了两句话。他对我似乎有成见,可能是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
闻言,李槐薇停下手中所书,抬眸问道,“竟有此事?你待如何?”
“我想向殿下讨个恩典,邀欧阳公子献琴。”
要把渣男赶出府,总共分几步?
当然是三步!第一步,先请君入瓮。
禇蓝桉不好意思的笑笑,“欧阳公子对我有所误会,若能趁此机会冰释前嫌,府上也能够安宁。”
李槐薇仿佛不甚在意,继续埋头习字。
“你去安排吧。”
“谢殿下。”
待暮色四合,公主最喜在树荫下乘凉。届时奉上茶水糕点,禇蓝桉也会在旁侍奉。
欧阳溯得到公主召见,精心打扮后神采奕奕前来拜见李槐薇。他弹了一曲广陵散,引无数鸟儿停落枝头。
即便禇蓝桉不懂音律,也能分辨出好不好听。
渣男确实有两下子。
她偷偷观察李槐薇的神色举动,似乎与寻常别无二致,不曾为琴声所动。
一曲毕,公主起身回房,未让任何人陪同。欧阳溯没来得及和公主搭上话,但能得召见已是让他喜出望外,不自觉的得意起来。
这时,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正拿着鸡毛掸子挨间屋子打扫,正要前往“禁地”时,突然被年长的丫鬟拦住,好好训诫一番。
“怎么就不长记性,都说了,这地方特殊,公主殿下不喜欢让旁人进。”
小丫鬟被训哭了,红着眼眶退下。而不远处的欧阳溯恰巧听得清清楚楚。更巧的是,禇蓝桉这时候去找他客套。
“禇公子。”
欧阳溯一改往昔嚣张气焰,变得客气自谦。
他拉着禇蓝桉悄悄躲去犄角旮旯,“我听说那间房里藏着公主府机密,若是禇公子能拿到手,必定又能在王爷面前立上一大功。”
禇蓝桉心底冷笑,面上却装作犹豫。
“如此立功的好事,欧阳公子何故不亲自去?”
欧阳溯讪笑道,“以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是禇公子更得公主心意,有机会混进去。我来一趟主院都得看你的心情,哪里再敢抢什么头功。”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禇蓝桉虚情假意的笑着,“既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欧阳公子提醒。”
“哪里的话,以后还要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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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禇兄提携。”
欧阳溯再次恭维。
“欧阳兄过谦了,承让,承让。”
禇蓝桉驾轻就熟的与他寒暄,越来越能掌握幕僚之间的相处之道。
再回主屋,禇蓝桉迟了一盏茶的时间,被李槐薇盘问个底儿掉。
“去这么久,你与他冰释前嫌了?”
李槐薇挑眉,唇角噙着一丝看戏的玩味笑容。
亏得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庞,禇蓝桉仍旧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无辜模样。
“欧阳公子方才与我相谈甚欢,我觉得他应当是解开心结了。”
谁知李槐薇听了,仅是轻哼一声。
“傻子。”
禇蓝桉挠挠后脑勺,“殿下教训的是,我是挺笨的。”
“本宫不是教训你。”
不是教训?难道是夸奖……谁家这么夸人?
李槐薇阖上双眸,未再解释。她侧身斜靠在美人榻上,披帛搭下榻沿,缓缓飘动。
房中暗香浮动,似蒙了一层薄雾。李槐薇单手支着额头,慵懒的躺了半晌,青丝微乱,姿态闲散,让人不忍打扰。
禇蓝桉静静的守在榻前,不出一丝声响,就怕惊扰眼前这幅美人图卷。
她家女主真好看,随随便便待着,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李槐薇缓缓抬眸,对上已经看呆了的某人。她忽然莞尔一笑,对着眼前人勾勾手指。
禇蓝桉巴巴凑上去,就像小狗等到了主人的召唤。
“殿下有何吩咐?”
李槐薇抚上其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眸中满是怀恋。
禇蓝桉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耳根莫名透红。
这谁受得了?
“你好好的,本宫不会亏待你。”
禇蓝桉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道,“若我不小心闯祸,惹殿下不快了呢?”
李槐薇垂下眼帘,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若你是不小心的,本宫会保你。”
不等禇蓝桉放心,她又道,“但若你是有意隐瞒欺骗,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禇蓝桉顿时欲哭无泪,还得保持微笑。
现在放弃任务还来得及吗?
9. 第九章
仗着这张脸,李槐薇对她的宽容比旁人要多一些。正因如此,禇蓝桉能在公主府随意行走,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了机会。
入夜后,她偷偷潜入平日里大门紧闭的神秘房间。未免引人注意,不能点灯,她只好用火折子照一点亮光。
屋子里的陈设类似书房,并无特别。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倒退几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墙壁,匆匆回眸,却被墙上的画卷吸引。
那是一幅侍女图,一粉衣女子手持白瓷瓶立于窗前,眉眼含笑,温暖如春。
禇蓝桉不禁怔住,只因那画上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身淡粉衣裙是她做宫女时候穿的。
间隔不远又悬着另一幅画,画上人同样是她,一身白裙坐在房中烹茶。
禇蓝桉惊讶之余,仔细查看每一幅画卷,居然画的都是她。穿着不同的衣裳,做些不同的事,点点滴滴全是她当初在冷宫时的场景。
她下意识靠近几案,案上横着一方檀木锦盒,并未上锁。禇蓝桉打开盒子,里面是成摞的纸张,边缘已经发黄,可见有些念头了。而纸上的字更令她震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不是她写的还能是谁?
公主竟然还留着。
余光之中,禇蓝桉蓦然瞥见正中的供桌,桌上盖着红绸布。不知怎的,她莫名有种预感,所有的答案都在红布之下。
她步步走近,不免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终是将绸布掀开。
刻着禇鹭二字的牌位赫然入目,禇蓝桉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一屋子都是有关于她的回忆,她的画像,写过的字,带过的发簪,穿过的衣裳,以及牌位。
女主为何如此怀念一名宫女,难道就是因为把她当作挚友?
正待禇蓝桉愣神时,门外忽然响起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火光逼近,侍卫们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来了。
禇蓝桉收拾心绪,转身便瞧见怒气推门的李槐薇。
“参见殿下。”
她当即跪拜,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流露出一丝惊恐。
李槐薇并未厉声呵斥,整个人沉静的不正常,明明眸子里怒意都快要溢出来,却迟迟不发作。
“谁允许你进来的?”
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欧阳溯也出现在门口,唇角上扬,挑衅的望向禇蓝桉。
“殿下,禇公子想是觉得自己得了公主青眼,心变大了,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李槐薇并未理会他说什么,又问了一遍。
“谁允许你进来的?说话。”
禇蓝桉颔首低眉,声音微颤,“是……是欧阳公子对我说,他见过屋子里的画,画中人与我有几分相似。所以我才好奇……”
“你休要胡言!”
欧阳溯高声呵斥,“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自己犯错莫要诬陷于我。”
“真的是欧阳公子同我说的。”
禇蓝桉缓缓抬头,目露委屈,“不然我也不会好奇,也就不会想进来瞧瞧了。”
欧阳溯赶忙把自己摘干净,“不是的殿下,他胡说,我没有说过。”
禇蓝桉却突然打断他,“当时也有别人在场,她们都瞧见了。”
与此同时,两名丫鬟低着头被带到公主面前对峙。
新来的丫鬟禁不住询问知无不言,“禀殿下,奴婢确实看到欧阳公子拉着禇公子说话,只是离着远,听不清说什么,就听到什么屋子里的东西。”
“你和他是一伙的!”
欧阳溯慌不择路,急着辩驳。
“殿下,我真的没有,都是他自己所为,不关我的事。”
禇蓝桉眼巴巴望向李槐薇,“我所言句句属实,望殿下明察。若殿下一定要治罪,我也甘愿领罚。”
李槐薇沉默不语,盯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看穿。
事到如今,势必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禇蓝桉笃定李槐薇不会动她,把欧阳溯拉进来就是为她当替死鬼。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警告!女主黑化值为百分之六十。”
禇蓝桉被数值警报弄的心惊肉跳,强自镇定。
为了赶走渣男,牺牲一点黑化值也值得。
静待半晌,李槐薇的声音终于自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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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
“欧阳溯搬弄是非,陷害同僚,杖责五十,逐出府去。”
“是!”
侍卫们一拥而上,架住欧阳溯就往外拖。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然而,无人肯听他喊冤,很快,求饶声被阵阵惨叫取代。
禇蓝桉暗自松口气,总算是成了。
不待她高兴一会儿,李槐薇忽然走近,轻抚她的脸颊,眸光温柔下来,可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
“你看到了,本宫留你,就是因为你长的像她。”
这是摊牌了?
禇蓝桉顺着她的掌心,微抬下巴,“我明白,能随侍殿下身侧,我已经很高兴了。”
李槐薇勾唇轻笑,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
“你呀,就是太单纯。”
总觉得女主对她的滤镜有点厚。
李槐薇忽然松手,笑意当然无存。
“这间屋子,以后不许再进来。”
“是。”
禇蓝桉从善如流的应和。
面上云淡风轻,可她心中已生了疑惑。公主留存着所有关于禇鹭的东西,对禇鹭的思念好像已经超越了朋友,甚至形成一种偏执。
最终,李槐薇离开前还是让她罚跪一个时辰。
哼,跪就跪。
禇蓝桉老老实实在廊下跪满时辰,虽说有蒲团垫着,但还是免不了膝盖发酸。
她如愿以偿的把欧阳溯挤兑走,看似取得重大胜利,实则只是个开始。毕竟那是男主,没这么容易死。
风平浪静数日,禇蓝桉还是接到了瑞王的传信儿,纸条上仅写着别苑相见四个字。
欧阳溯才被赶出公主府没几日,瑞王就急着见她,估计是要找她算账。
禇蓝桉依然是入夜后赴约,瑞王的脸色明显比上次更加难看。
“属下见过王爷。”
瑞王不发一言,抬手示意。紧接着两名侍卫便将重伤的欧阳溯抬上。
欧阳溯如滩烂泥似的趴在那,时时刻刻都是对她的控诉。
禇蓝桉眼皮跳了两下,看来今天不好糊弄。
10. 第十章
侍从悉数退下,留三人共处一室。
正当禇蓝桉搜肠刮肚想借口时,瑞王质问的声音已然传来。
“你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解释的?”
闻言,禇蓝桉拱手再行一礼,“回王爷,欧阳公子被逐出府,皆是他自作自受。”
“你!”
欧阳溯怒目而视,却疼得起不了身,只得狠狠瞪着她。
禇蓝桉无所畏惧,反正他现在也不能跳起来打自己。
“王爷,欧阳公子嫉妒属下更得公主心意,给我下绊子。万不得已,属下为求自保只能供出他。”
“你胡说,明明是你栽赃于我!”
欧阳溯大吼一声,不小心牵动下肢,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留。
禇蓝桉当他是空气,不予理会,继续圆说辞。
“再者,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的替王爷效力。”
瑞王皱眉不解,“怎讲?”
禇蓝桉愈发熟练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睁眼说瞎话。
“您想,与其两个人在公主府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舍弃一个残次品,让更有用的人留下,获得公主完全的信任。往后属下再做什么,公主都不会怀疑了。”
“你说谁是残次品?”
欧阳溯怒不可遏,当着瑞王的面大呼小叫。
“王爷,此子两面三刀,不足以信任,您千万不要被他蒙蔽!”
然而瑞王此时已将禇蓝桉的提议听进去了,一转眼就把为他讨公道的初衷抛诸脑后。
“你继续讲。”
禇蓝桉弯唇,愈发胸有成竹。
“其实上次,公主的疑虑并未打消。王爷应当知道,公主殿下多疑,一旦对谁起疑心,很难消除。欧阳公子留在公主府就是为王爷埋下一个随时都可能暴露的隐患。”
见瑞王陷入沉思,她再接再励,游说道,“属下自认此次处理方法确实欠妥,让欧阳公子受苦了。但属下保住了欧阳公子的性命,也实数是尽力了。”
“胡言乱语,你根本就没……”
不等欧阳溯发作完,瑞王再次将他打断。
“确实欠妥,不过念在你及时止损,这次就先不追究你了。不过以后再先斩后奏,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禇蓝桉长舒一口气,身心重获新生。
“属下遵命!”
她两次在瑞王面前编故事,再这么下去,她都能媲美那些口说悬河的说书先生了。
成功踢出渣男这颗眼中钉,禇蓝桉身心舒畅,仿佛任务已经完成一半,接下来就是专心降女主的黑化值。
天气愈发炎热,公主胃口欠佳,常常吃过两口就不愿意动筷。禇蓝桉费心费力的研制开胃解暑菜,亲自下厨操刀。
李槐薇来到食悠轩门口,实在没什么食欲,本打算让丫鬟们把饭菜扯了。可禇蓝桉就这么从食悠轩中款款走出,柔声细语的请她进去用膳。
“都是我自己做的,殿下赏个脸,尝一尝?”
一听是禇蓝桉亲自下厨,李槐薇才稍有兴致,随她一同入座。
依然是满满一桌佳肴,只不过特地换了样式。酷暑难耐,易苦夏,当然是要吃点酸的刺激味蕾。
距离李槐薇最近的是几道酸甜口凉拌素菜,再往后是荤菜,鸡鸭鱼肉一样不少,皆以莲菜烩之,吸取油汁,减少肥腻感。
“这是……”
李槐薇瞥见后面的糕点,像是枣糕。
“那个呀,是葡萄红枣糕。”
禇蓝桉贴心的为她一一介绍,从凉菜开始入口,羹粥熬的是绿豆粥。
这里的卤梅水,她特地加入少许碎冰,就成冰镇酸梅汤了。
一桌菜肴,多的是酸甜口味,还有少量的辣味。李槐薇不自觉的就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见她好好吃饭,禇蓝桉深感欣慰。
“殿下觉得怎么样?”
她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期待。
李槐薇轻应一声,“可以。”
禇蓝桉听后,笑的两眼弯弯。
不等她高兴多久,管家进屋回禀,带来一个晴天霹雳。
“殿下,新入府的幕僚已经带过来了。”
李槐薇正慢条斯理的擦拭唇角,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什么?还带替补的?刚走一个,就有新的幕僚入府?
禇蓝桉双目微怔,旋即又劝自己,谁进府都比渣男强。可等她看到来者时,却不这么想了。
来人是名清秀公子,身形瘦弱,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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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柔,举止儒雅,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草民岑钦参见公主殿下。”
禇蓝桉只觉这人看上去眼熟,且熟的很奇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顷刻间,她愣住了。
此人的长相可不就是同她自己有三分相似么……
禇蓝桉心中瞬间百转千回,大致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定是欧阳溯向瑞王进谗言,提起画像的事。瑞王不肯把宝都压在她一人身上,才又送来个水货。
李槐薇同她一样,须臾间的愣怔后迅速收敛。
“岑钦?好名字。”
禇蓝桉眉梢微挑,怎么就是好名字了?
“你会什么?”
面对公主殿下的询问,岑钦倒是表现的宠辱不惊。
“启禀殿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草民都粗略涉及一些。”
李槐薇点头,往旁边瞧上一眼,立马有人搬上琴来。
岑钦气定神闲,指间按动琴弦,一首凤求凰流泻而出。
禇蓝桉暗道:“会弹琴有什么了不起的。”
缺德系统突然闪现:“会弹琴就是了不起。”
禇蓝桉:“……”
她看出来了,这货出来就是为了看热闹。
管家以及丫鬟们心照不宣,公主殿下未不悦,就是同意将人留下。
接连几日,禇蓝桉总能瞧见岑钦在公主面前晃悠,狂刷存在感。李槐薇似乎也因为他的三分相似而对其格外宽容。
这个岑钦当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古代书生本生。原剧情里根本没有他,所谓的剧情变化也变得太大了吧?
她临时抱佛脚估计是来不及了,禇蓝桉不曾气馁,诗词歌赋比不过,就比她擅长的。
好不容易赶上姓岑的不在,她为公主送上新沏好的碧螺春。
“今日何故不见岑公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李槐薇停笔抬眸,“你很想看见他?”
“没有,就是好奇。”
她才不想看见那个家伙。
几案之上,青烟徐徐,逐渐的,香气似乎比平日里更为浓烈。
李槐薇霎时凝眸,紧跟着一杯茶水泼灭了香炉。
“来人。”
11. 第十一章
公主府大门紧闭,侍卫将四周包围,气氛陷入冰点。
经府上郎中查验,书房里的香果然有迷药成分,且单独熏香时不会起效用,只有在与另一味药混合后才会发生变化。更巧的是,那味药就下在禇蓝桉送来的茶水中。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禇蓝桉老老实实跪下受审,双眼积蓄水汽,如受惊的小鹿般望向李槐薇。
“殿下,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止是她,府上所有幕僚都被传唤于此。
正待此时,岑钦忽然出声道,“启禀殿下,我……我看见了。”
李槐薇越过禇蓝桉,目光扫过他。
“你看到什么?”
岑钦赶忙磕了个响头,声音发颤。
“我看到禇公子正午时分,偷偷的进过书房。”
风水轮流转,禇蓝桉今日也真切的体会了一把百口莫辩的滋味。宅内争斗真是防不胜防。
“殿下,我没有下过药。”
见李槐薇始终未表态,岑钦当即越俎代庖,质问于她。
“你怎么证明不是你下的?”
她确实无法自证,可对方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禇蓝桉收拾惊慌失措的模样,破罐破摔。
“我是没有证据,但岑公子有证据吗?你说看到我进入书房,我也可以说看到你进过书房。你有其他的人证或者物证?”
岑钦一时语塞,脸上变幻莫测,磕磕绊绊憋出一句,“你,茶和香都对上了,还敢狡辩。”
禇蓝桉仍是一副“你打我呀”的气人神情。
“岑公子,你亲眼见到我下药了?还是说……你替我下的药?”
“你休想反咬一口!”
岑钦恼羞成怒,继而撺掇李槐薇,“殿下,此子狡猾,不用刑怕是不肯说实话的。”
与此同时,禇蓝桉回望李槐薇,眼神霎时变得凄楚。
“殿下明鉴。”
听他俩争辩够了,李槐薇眸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拿下他。”
岑钦喜上眉梢,然而下一刻就堕入万劫不复。
侍卫不但没捉拿禇蓝桉,反而把他压制住了。
岑钦目露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李槐薇低头轻笑一声,紧接着朝旁边伸出手。
“还不起来?”
禇蓝桉眨了眨眼,旋即握住公主的手,顺势起身。
这是什么反转剧情?
继而,翩月匆匆赶回,手中拿着半包残余的粉末。
“你想掩埋证据,也得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自打岑钦入府,李槐薇就没有一时半刻信任他,暗中派翩月监视,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今日的戏码,同样是李槐薇放任他的结果。
“你当真觉得,本宫会无条件相信一个刚入府的陌生人?”
话音刚落,岑钦已经吓到瘫软。
“殿下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殿下……”
面对他的百般求饶,李槐薇视若无睹,仅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张脸,不过……你不配。”
朱唇轻启,为他宣判死/刑。
一个“杀”字到了嘴边,却突然顿住。
李槐薇余光中出现某人的身影,话到唇边,变了模样。再见岑钦时,眼神流露嫌恶,如见蝼蚁。
“把他带下去,本宫不想再看到他。”
“是!”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幕僚们噤若寒蝉,直至被驱离,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引火上身。
人们都散开了,禇蓝桉依旧杵在原地,眼眸中独留一人倩影。
她家女主就应该这么霸气。
系统不知从哪冒出来:“收起你的花痴脸,看上去蠢透了。”
无人回应。
系统大声提醒:“……警报!女主黑化值升为百分之六十二!”
禇蓝桉如梦初醒,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了?怎么黑化值突然就涨了?
待她静下心神,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岑钦怕是已经……
但是这个人胆敢谋害公主,又陷害她,确实该死。
还好黑化值涨的不多,不怕不怕。
禇蓝桉按住心口处,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哄好了。
虽然以前也有幕僚无辜消失,可近日折损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不少。公主府上下免不了臆想纷纷,想着想着,事实逐渐歪曲,再也没有人关注真相。
夏日炎炎,院子中柳绿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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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传来一阵蝉鸣。几个丫鬟小厮围在廊下阴影里说悄悄话,可惜声音不算小,被路过的禇蓝桉听个正着。
“东厢接连折了两位,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谁不知道都是因为主院那位。”
旁边的丫鬟赶紧拦住他,“嘘!你不要命了。”
小厮显然还在状况外,“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你以为?谁得罪禇公子,谁就倒霉,看看欧阳溯和岑钦就知道了。”
小厮恍然大悟,为自己方才的无知后怕,瑟缩着脖子道,“看来这位禇公子可是个狠角色。”
拱门后的禇蓝桉:“……”
风评被害?
她才转身,就碰上到处找她的翩月。
“禇公子,原来您在这呀,殿下叫您过去呢。”
不知不觉的,府里仆从们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敬语。
禇蓝桉弯唇浅笑,“有劳,我知道了。”
须臾间,廊下的丫鬟小厮们如同惊弓之鸟,呼啦一下散开,跑的的跑,滚的滚。
禇蓝桉几不可闻的叹声气,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的。
进主屋时,李槐薇正坐在妆台前,细细挑选首饰,见她来了,便招呼她近前。
“你来帮本宫挑支簪子。”
“是。”
禇蓝桉颔首,随即认真挑选起来。
人美戴什么都美,她最终停在一支镶嵌红玉的凤凰簪前。凤凰涅槃,美的不可方物,尊贵无比,完全与公主相衬。
李槐薇只轻飘飘扫过一眼,笑道,“眼光不错,宴席上戴正好。”
“宴席?”
禇蓝桉悄悄盘算时间,“宫中有何喜事?”
闻言,李槐薇的唇角渐渐放平,眸光幽幽,深不见底。
“确实是喜事,两日后,契丹使团要来中原做客。”
她满不在意的一句话,却在禇蓝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女主可是和契丹王族有仇啊。
按照原剧情,此行契丹四王子与公主会随使臣同入长安城。四王子来者不善,是来向李槐薇寻仇的。
禇蓝桉凝望着李槐薇,却见对方仍是一如往日的淡漠,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女主与契丹王族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三年前。
12. 第十二章
当年,契丹与中原交恶,战事突发,边境烽火连起,大批流民涌向长安城。
契丹王族中,三王子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此后频频大败中原将领,夺城池数座。三王子被封伐圣将军,率领骑兵乘胜追击,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一时间朝中竟无将领可应对。朝廷内人人自危,无一人可为帝王分忧。
可再厉害的人终有弱点,契丹三王子生性好色,且自上次探访长安,便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
皇帝为免除战乱,解燃眉之急,答应其要求,将唯一的公主许配于他,以此安抚契丹。
禇蓝桉记得,书中剧情写道,李槐薇被送入三王子营帐,假意答应和亲,实则随身带着迷香,随时准备与三王子同归于尽。
没人会想到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能够刺杀将军。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槐薇虽无武功傍身,却识香擅毒。
当晚,三王子多饮两杯,放松警惕,以为即将抱得美人归,不料才踏入帐中便身中毒香,倒地不起。此香粉原本无色无味,被浸染在衣物上,遇酒挥散至烈,闻者只需片刻即可毙命。李槐薇因提前服过解药,侥幸存活,并趁乱逃回边境。
主将丧命,群龙无首。中原将士一鼓作气,夺回失去的城池,将契丹一族赶回领地,并迫使其签下臣服之约。
一夕之间,李槐薇立下大功,再加上皇帝自觉对她的亏欠,故而册封其为熹嘉公主,同亲王礼。只是世人的记性很奇怪,总是忘记公主当年的功劳,却清楚记得公主曾被送去敌/军营帐,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仍对其清白妄加猜测歪曲。
契丹使团当中,四王子与三王子乃同胞兄弟。他与三王子的感情越深,对李槐薇恨意就越重。
宫宴当日,长安城内免除宵禁,每一个角落皆是灯火通明。
凌霄殿内,君臣举杯共饮,一派和乐。皇帝携平日宠爱的妃嫔坐于凌霄宝殿之上,欣赏歌舞,品尝美酒佳肴,龙心大悦。
为了迎接使团,除去特地准备的烤全羊与葡萄酒,另设五十七道菜肴。从高殿之上俯瞰,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着上菜,粉衣裙摆打着璇儿,像是朵朵盛开的花。
禇蓝桉随公主入宫赴宴,当事人一派淡然,反倒是她心里七上八下。
乐人们吹拉弹奏,舞伎身着胡服鱼贯而入,大跳胡舞,尽显塞上风光。
禇蓝桉稍稍抬眸,迅速扫过对面的瑞王,装作无事发生。
一曲毕,内侍高宣契丹使团入殿觐见。紧接着,一群异族服侍的男男女女步入凌霄殿,为首的正是契丹四王子耶律敬。左右两侧分别跟着公主耶律琼雁,以及使臣。
“参见陛下!”
皇帝今日心情甚佳,似乎已忘记当年交战时的危机,盛情邀请使团入席。
耶律敬代表契丹向当今圣上致礼,并命人送上数十箱供品。除去供品,使团还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例如驯兽表演。
皇帝应允之后,使团里的驯兽师带着他的野兽进殿。红绸之下罩着的是一座硕大金丝笼,待绸缎落下,众人瞠目结舌,只因里头关着的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猛兽。
猛虎咆哮,地动山摇般,震得凌霄殿摇摇欲坠。
耶律敬却云淡风轻,“陛下不必担忧,此兽已被驯服,不会伤人。”
不会个大头鬼。
禇蓝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如果她没记错,正是这场猛虎表演让公主受了伤。耶律敬没想当场要公主的命,却实实在在的给了个下马威。
只见驯兽师打开笼子,放出猛兽,在他的示意下,方才威风八面的老虎此刻温顺乖巧,听从指令做着每一个动作,引众人啧啧称奇,逐渐忘记了对猛兽的惧怕。
禇蓝桉在长袖遮掩下五指收拢,紧握成拳,眼珠来回乱转,想不出一个能毫发无损脱险的法子。
驯兽师的每一道指令在她看来都像是悬在头上剑,随时都要落下。
这时,驯兽师点燃火圈,命令猛兽跳跃。只见老虎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金瞳收缩,前肢下伏。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老虎跳火圈时,它却突然改变了方向,直奔殿上而来。
内侍大惊失色,扯着嗓子喊,“护驾!”
然而,老虎并不是冲着皇帝去的。
“殿下小心!”
禇蓝桉身体比想法先行,抱住李槐薇就地一滚,生生躲开猛兽攻击。就听一声巨响,她们原本的位置已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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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迅速冲入大殿,纷纷拔刀以对。
这时候,耶律敬突然叫骂道,“畜牲!还不回来?”
驯兽师得了耶律敬的授意,直接叫回猛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其一刀斩杀,引得满堂哗然。
契丹使团纷纷单膝下跪,向皇帝请求原谅。
另一头,禇蓝桉完完全全的护住李槐薇,长袖破破烂烂的,直往外渗血。
斯斯拉拉的疼痛越来越清晰,疼得禇蓝桉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禇蓝桉!你受伤了?”
李槐薇的神情难得有了变化,下意识扶住随时都可能疼昏过去的人。
“传太医!快传太医!”
盛大的宴会就这么被搅和了,皇帝没受伤,公主也没事,受伤的只有她这个无人关心的小幕僚。皇帝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幕僚伤了与契丹的和气,此事在使团的再三赔罪中不了了之。
禇蓝桉由太医做了简单的上药包扎,却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医诊脉,明明疼得冷汗直冒,依旧嘴硬。
李槐薇埋怨她讳疾忌医,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她,毕竟这人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开玩笑,让太医诊脉,她的秘密不就暴露了?
回到公主府,禇蓝桉也是迅速躲进自己的房间装死。太医嘱咐按时喝药换药,她全当了耳边风,回来倒头就睡,却不料被疼醒了。
她费力的从榻上坐起来,顷刻,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禇蓝桉呆愣愣的瞧着丫鬟们匆匆入内,放下刚熬好的汤药以及伤药细布,又赶集似的离去。
最后进来的是李槐薇,翩月在其身后合上房门,仅留下她们二人。
李槐薇没好气道,“听说你想要等死?那最好死去外面,别就本宫府上添晦气。”
禇蓝桉:“……”
她家女主黑化后,嘴是越来越毒了。
“我都这样了,殿下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权当是哄哄我?”
禇蓝桉低下头,委屈极了。
“骗骗我也好啊。”
李槐薇轻抿下唇,那些损人的话尽数咽了回去,站在原地,竟一时有些无措。
片刻,她闷声道,“喝药。”
13. 第十三章
汤药闻着就苦,更别提喝了。
禇蓝桉面露难色,可被李槐薇盯着不得不从。她皱着眉头,端起药碗猛灌。
真难喝。
她干了一整碗,嘴巴里苦的发涩,脸上皱皱巴巴的,半天缓不过来。
这时,李槐薇丢给她一块饴糖。
“吃了就不苦了。”
禇蓝桉赶忙把糖塞嘴里,一丝丝甜遮住汤药的味道,总算是好多了。
见她脸上神色精彩多变,李槐薇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曾经,她生病不想喝药时,禇鹭就是拿糖哄她的。
李槐薇凝眸,淡淡道,“为什么替本宫挡下?你难道不怕?有可能会死。”
这下倒是把禇蓝桉问住了,李槐薇是她的任务,她当然不能让任务出差错。可是当时她的大脑并不是这么想的,而是一片空白,所有行动出自本能。
“我也没想太多。”
禇蓝桉失笑,“怕殿下受伤,就冲上去了。”
她的答案令李槐薇措手不及,端详她半晌,双眸疑惑过,最终归于了然。
这人原来是纯傻。
李槐薇忽而捏住她的脸,左右端详,有些伤脑筋。就她这样的若是放外头,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禇蓝桉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看起来更傻了。
“别愣着了,换药。”
略带命令意味的语调让她如梦初醒。
“哦。”
当着公主的面,禇蓝桉挽起袖子,露出被细布缠绕的手臂。待细布一圈圈松开,伤口赫然入目。
好在她躲闪及时,伤口不深。无奈那可是猛兽,随便一碰,利爪就在她胳膊上留下血痕,看上去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李槐薇盯着伤口,眸色瞬间幽暗。
“没事的,我皮糙肉厚,殿下不用担心。”
她拿起伤药,笨拙的往上洒,疼得呲牙咧嘴。
李槐薇实在看不得她这副笨手笨脚的样子,一把夺过药瓶,按住她上药。
看似下手很重,实则极轻。
禇蓝桉乖乖的坐好,面前,李槐薇眼帘低垂,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
伤口被细心包扎好,李槐薇也同她拉开了距离。
“多谢殿下。”
禇蓝桉眸子亮晶晶的,似乎很开心的模样。
“那我以后自己换药可能也不方便……”
闻言,李槐薇一记眼刀甩过来。
“禇蓝桉,别得寸进尺。”
“哦。”
她家女主好凶。
这功夫,窗外忽有一道黑影掠过。禇蓝桉瞬间收起嬉皮笑脸,紧盯窗前。
然而李槐薇却像早就知道般,对着窗外道,“进来。”
下一刻,身穿夜行衣之人闪入房内,身手快到让人瞧花了眼。
禇蓝桉好奇的打量,对方蒙着面衣,看身形应当是名女子。
玄衣女子瞟一眼禇蓝桉,略显迟疑。
李槐薇无所谓道,“无妨。”
在她眼里,禇蓝桉这个人蠢透了,且心思单纯,如一张白纸。
玄衣女子这才开口,“启禀殿下,不出您所料,耶律敬确实在宴席之后单独拜见圣上,称……称他倾慕殿下已久,提出只要能与殿下和亲,他可以入赘中原。”
禇蓝桉一听,暗骂耶律敬不要脸。
李槐薇声音微沉,“他答应了?”
“圣上只说考虑,不曾正面回答。”
闻声,李槐薇唇角上扬,寒眸逐渐幽深。
系统:“警报!女主黑化值升为百分之六十五!”
禇蓝桉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在滴血。
都怪耶律敬!
“很好。”
李槐薇怒极反笑,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如果他敢答应,长安城会非常热闹。”
禇蓝桉被她笑的后背发凉,汗毛直立。
女主的精神状态有些堪忧啊。
不过片刻,李槐薇便恢复平静。
“耶律敬不能在中原境内死。先去解决那个驯兽的。”
“是。”
眨眼的功夫,玄衣女子就不见了,身手如同鬼魅。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二人,李槐薇回头,视线意味不明的落在她身上,面上无任何表情。
禇蓝桉低头看地,好想让她当自己不存在。
“你好生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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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管李槐薇说什么,她都如同小鸡叨米般频频点头。
次日,她没能见到李槐薇,本以为伤口不重,过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不争气的开始发热。
翩月两次想请郎中来替她瞧瞧,禇蓝桉坚决反对,并称自己马上就能好。
发烧让人浑身无力,连东西都不想吃。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着,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不知今夕是何夕。
迷迷糊糊中,她依稀看到有人站在床头。
“为什么不让郎中来?”
翩月颔首,“禇公子不让。”
“去后院,让她开副受伤发热的方子来。”
李槐薇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让翩月下去了。
禇蓝桉费力的睁开双眸,才看清楚榻前之人,原来不是她产生幻觉。
“殿下。”
思及她受伤的原因,李槐薇无从责备,只道,“睡吧,睡醒了喝药。”
“好。”
禇蓝桉努力扯出个笑容来,不知不觉的又陷入昏睡。
府上的女郎中是公主在外请回来的,只效忠于她,且医术不比太医差。
几副药下去,禇蓝桉退了热,伤口也一日好过一日,没过多久,她又能活蹦乱跳了。
伤好之后,她反倒很难得见公主。李槐薇似乎很忙,她猜想应该是关于契丹使团的事。
从翩月那旁敲侧击,她打听到公主近来情绪不佳,严重影响到正常的饮食起居。
思前想后,禇蓝桉决定去街市上转转,买点新奇的小玩意儿回来逗公主殿下开心。
一袭月白锦袍,雪缎束发,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酒楼伙计见了她,都点头哈腰,热情的不得了。
她本想从伙计这打听街上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不料碰见某个碍眼的家伙。
耶律敬同两个陌生公子哥儿相聚隔壁雅间,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禇蓝桉蹙眉,随便叫点酒菜,就让伙计下去了。
耶律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没好事。
于是乎,她自窗子翻出,攀上隔壁屋檐。
听他们所言,那两个公子哥儿好像是瑞王亲信。
耶律敬什么时候和瑞王勾搭上的?依旧是原剧情没有的桥段。
14. 第十四章
以耶律敬为首,对面是那两名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二人对耶律敬极尽奉承之能事,在熏天的酒气下,溜须拍马,满口胡言。
就听砰的一声,薄如蝉翼的杯盏在耶律敬手里变得稀碎。
“什么公主,当初还不是乖乖的被送去营帐,当众献舞。”
“还是和王子您谈天畅快。”
青衣公子半个身子仰躺着,两颊酡红。
“平日里畏惧她的权势,可把我憋坏了。那个疯女人处处和瑞王作对,想争储君之位?一个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旁边的公子哥儿显得比他更加沉稳些,眼中尽是算计。
“只要她嫁给王子,即便是金枝玉叶,往后还是得被夫家拿捏。”
耶律敬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弑兄之仇,不共戴天。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面的言论更是不堪入耳,且一字不落全都传入禇蓝桉的耳朵。要不是公主说过耶律敬不宜在中原境内有事,她现在就冲上去揍他。
这帮畜生。
她现在才深刻体会到,谣言真的能杀/死一个人。若不是他们颠倒黑白,一次又一次加深女主心结,她家小公主也不会性情大变。
禇蓝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即将离开之际,她又停下了。
不行,还是好气。
她环顾四周,迫切的寻找一个机会。耳闻楼下叫卖声,她的视线随之落在酒楼门口的三辆马车上。
不能正面冲突,还不能出点意外吗?
那三人喝的酩酊大醉,尽兴而归,可途中却出了事端。好好的马车跑着跑着就散架了,耶律王子倒还好,只受了点惊吓。剩下那两人情况相当惨烈,一个左腿陷入轮子,落下残疾。另一个被吓废了,终生无缘延续香火。
管家将实情一一回禀,“坊间流言应该就是从他们身上传开的,看来是有人在暗处替殿下教训他们。”
闻言,李槐薇稍稍蹙眉,似乎有些困惑。她树敌无数,但不知还能有暗中向着她的人。
一旁,禇蓝桉扭着脖子,努力欣赏窗外风景。
今天的天空可真蓝呐。
管家杵在那,欲言又止,可还是小声提醒道,“最近的流言对殿下十分不利,有损殿下名声。”
李槐薇忽然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名声?事到如今,本宫还有名声可言吗?”
管家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多嘴。
“下去吧。”
李槐薇未再多言,低下头专注的品着红茶。
“是。”
管家如获大赦,躬身退下,未敢耽搁一时半刻。
刚赶走一个,李槐薇就回头瞧见禇蓝桉。
“你也下去。”
“是。”
禇蓝桉一点挣扎也没有,麻溜儿的离开主屋。她知道公主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如放其一个人待着。
她从主屋出来,却也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往石蹬上一坐,时刻关注主屋里的动静。
不多会儿,李槐薇便传丫鬟取酒。眼见丫鬟们进进出出,送入三坛酒,禇蓝桉坐不住了。
她家女主变成酒鬼了。
待她不管不顾的推开房门,果不其然,李槐薇又醉了,靠在美人榻前,没有力气爬上去。
禇蓝桉轻叹一声,将人抱上榻,离开时,却被李槐薇一把抓住胳膊。
只见那双丹凤眼眸中氤氲迷离,望着她时满是留恋与欣喜,应是又想起禇鹭了吧。
李槐薇挣扎着起身,进而圈住腰际不叫她走。
“你又来看我了,真好。”
禇蓝桉任她抱着,实在无法推开这样的李槐薇,只得由她在自己耳边呢喃。
“只有你,只有你真心待过我。”
李槐薇醉的东倒西歪,差点栽下榻去。禇蓝桉眼疾手快扶住她,才避免她摔着。
“他们不明白。”
李槐薇再次缠上来,双颊如粉莲,娇艳欲滴。
“我不要什么琴棋书画,文武双全。我只要一颗真心……”
禇蓝桉几不可闻的叹息,真心才是最难的。她回抱住李槐薇,于背后轻轻拍哄。
待其平静下来,她才从袖囊掏出一片风干的树叶,交到李槐薇手上。
“一叶寄相思,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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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李槐薇缓缓抬头,眸中依旧是混沌的。
不知如今的她能不能听懂,禇蓝桉温柔的笑道,“放过你自己,不要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开心快乐。”
李槐薇没有回应,不多会儿就睡熟了。
禇蓝桉在榻边陪着她,静静凝望其睡颜。
系统慢悠悠冒出来:“你在同情她?”
禇蓝桉平静道:“不,应该说是感同身受。”
她同样亲缘淡薄,从小生活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后来母亲早逝,父亲不怎么管她,不停的更换女友,沉迷酒色。曾以为姑姑对她还算不错,可当她不能符合姑姑的要求时,那点好也就荡然无存了。
直到大学,她终于能勤工俭学,没再用过父亲一分钱。她明白,没有人纯粹的爱过她,只能靠自己。
系统归于沉默,也不知有没有听她讲完。
次日清晨,李槐薇昏昏沉沉从美人榻上苏醒,彼时,阳光早已透过窗子洒进屋里,落得满地。
她扶住额头,好像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蓦的,她瞥见手中的叶子。
一点残存的片段映入脑海,禇鹭真的回来过,那不是梦。
李槐薇小心翼翼捧好树叶,把其他事儿都忘了,独留下一个念头。
禇鹭回来看她了。
待禇蓝桉求见公主,已是巳时,却被告知公主不在房中。
“殿下在善佛堂抄写经文。”
大早晨的抄经文?
禇蓝桉纳闷儿的功夫,系统提示音又来了。
“恭喜宿主!女主当前黑化值降至百分之六十。要加油哦!”
之前涨上去的黑化值突然降回来了,这当然是件好事。
可因为什么降的呢?就因为树叶?
“我记得殿下素日这个时辰更喜欢看些史书。”
翩月叹气,“殿下说她的愿望实现了,要去还愿。”
等翩月走后,禇蓝桉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原书里没有女主信神佛的介绍,所以公主甘愿虔诚礼佛,是因为想见她?
15. 第十五章
自上次意外之后,耶律敬鲜少出门,可依旧逗留长安。
李槐薇接连三日抄写经文,虽未再借酒消愁,可心情仍然不算明朗。禇蓝桉知道,契丹使团一日不离开长安城,公主就一日不能高兴起来。
父亲不像父亲,兄长不像兄长,纵使身为金枝玉叶,权利之下,也只能沦为牺牲品。
她在善佛堂外足足守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李槐薇出门。
“见过殿下。”
禇蓝桉从石阶上起身,拱手施礼。
李槐薇略显意外,“你一直在这?寻本宫何事?”
禇蓝桉抬头,双眸灿若星辰,“我见殿下心情不佳,想请殿下随我去个地方。”
闻言,李槐薇眉梢微挑,这府里还有哪是她没去过的,无甚新奇。
“什么地方?”
“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禇蓝桉神秘兮兮道,仿佛公主府内真的藏了什么世外桃源。
李槐薇半信半疑,随她走上一趟。然而所谓的美景不过是莲花池旁的醉月亭。
“就这?”
禇蓝桉回头,唇边噙着笑意。
“殿下莫急,同样的景,不同的心情,所观皆有不同。”
醉月亭为赏月胜地,月光朦胧,笼罩整座亭子,仿若置身九重云霄上。水面泛起淡蓝色,映入一轮银盘。
禇蓝桉拾起几颗石子丢进池中,水漂连至对岸,漾起圈圈涟漪。鲤鱼跃出水面,扰乱了月影。
“鱼儿没准儿已经睡下了,又被你无端吵醒。”
李槐薇凝望着水面,原本死寂的池子现下热闹的很,反倒是充满生机。
管它那个,只要能让女主高兴点,别说吵它们睡觉,就是放锅里炒也行。
禇蓝桉不以为然道,“能得殿下展颜,是它们的荣幸。”
李槐薇一愣,瞬间压下上扬的唇角。
“谁说本宫笑了。”
不似曲水苑初见时,禇蓝桉尚小心翼翼,如今越发大胆。她双手负于身后,微微弯腰,眉眼含笑的望着李槐薇,好像在哄小孩。
“殿下既然笑了,可不能再愁眉苦脸了。”
突然的靠近令李槐薇呼吸一滞,大脑呈现短暂空白,似静湖般的沉静眼眸泛起波澜。
平日里看起来又笨又呆的人,此刻借着月色与笑容,竟让她一时移不开视线。
月光清冷的洒在她身后,衬得禇蓝桉仿若谪仙,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回归九重天上。
李槐薇下意识抬手,抓住她的衣袖,两人俱是一愣。
“陪本宫喝酒。”
禇蓝桉:“……”
不是,怎么还喝?她白哄了?
不多时,丫鬟们送来酒酿与小食。酒坛换成了玉壶,里面装的是青梅酒,清爽甘甜,唇齿留香,最重要的是不容易喝醉。
两人于石桌旁相对而坐,浓浓夜色下,举杯共饮,心照不宣的未再提及其他。
禇蓝桉悄悄偏头,即便是侧颜,她也能分辨出李槐薇当下心情还算不错,甚至颇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份难得的宁静很快就被长安城内几桩突发命案打破了。
不过数日,相继有三名官吏猝死家中。据大理寺上报,这些人官职不高,年纪轻,但前途光明,乃朝中新秀,重要的是他们皆为公主提拔之人。
专害公主势力下的臣子,不得不让人产生他想。
三名臣子横死,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波澜。经过大理寺重重探查以及仵作验尸结果,三人身上无外伤,死前亦无任何挣扎痕迹,甚至可以说是欣然赴死。
最终大理寺将目标定在室内的熏香上,那是一种令人致幻的香料,传自天竺。市面上并无售卖,唯一能流通的地方只有鬼市。
又是原书没有的剧情,禇蓝桉直觉头疼。可天竺一词又令她倍感熟悉,好像原书中曾一笔带过。
针对公主的人大致有三,太子,瑞王,以及耶律敬,她更倾向于后两者。
鬼市位于长安城以东,临近东郊,仅有一河相隔,且白天不开市,专等宵禁之后。
禇蓝桉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趁公主没空管她,入夜时分,她于长街上飞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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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壁,躲开巡逻队伍,直奔鬼市的方向。
宵禁下的长安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店铺打烊,每条街都笼罩在幽暗中,甚至有些阴森可怖。
经过独木桥,河对岸忽现万家灯火,层叠的阁楼中,光线昏暗,仅靠灯笼照亮。大红灯笼点缀整条熬夜街市,格外诡异。
禇蓝桉差点以为自己误入鬼门关了。
鬼市中,店铺相邻,倒是红火。空气中忽然弥漫一股奇香,禇蓝桉被味道吸引,不远处独立一家香铺,看店的是老板娘。
青衣女子满面春风道,“公子买香吗?自己用,还是送给心上人?”
禇蓝桉礼貌回应,“请问送给心上人,送什么香合适?”
闻言,老板娘轻笑着,引她入店,在满架的香料中,指出十几种。
“这些都可以,女儿家喜欢。”
禇蓝桉上前,随便闻过。
“确实很香。”
老板娘摇着团扇靠近,“公子的心上人可知你的心意?”
禇蓝桉停顿片刻,“不知。”
“这两种最适宜表白了。”
老板娘取出两个木罐,其中一种名为幽谷蔷薇,另一种则是馥韵百合。
“全看她喜欢浓郁的还是淡雅的。”
禇蓝桉认真挑选时,忽闻地下响动。她侧耳细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此时,老板娘脸色一变,疾步退后,按下木架后的开关。
禇蓝桉暗道不好,却慢了一步,机关转动,暗门骤然敞开。
她猝不及防掉入暗阁之中,要不是有武功技能,真要摔散架了。
禇蓝桉掏出火折子照亮,在乌漆麻黑的暗室中行走,四周皆为凹凸不平的石壁。不同于地上的炎热气温,这里潮湿阴冷,若是待久了非得冻着。
方才她听到的响声来自正前方,暗门早就合上了,她只能往前走。
暗室后又是一间暗室,禇蓝桉摸到石壁上的烛架,心想总算能亮堂些,便点燃了灯烛。
不远处,忽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把灯熄了,里面有迷香。”
16. 第十六章
禇蓝桉一眼就瞥见坐在角落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公主李槐薇。
她来不及多问,马上熄灭灯烛,仅靠火折子的微弱光线向李槐薇靠近。
原来公主和她想法一致,宵禁前便同中郎将打过招呼,挨家香铺搜查。只因李槐薇擅香,便亲自前往香铺一探究竟。搜到最后一家香铺时,已然过了宵禁,李槐薇不慎中招,掉入陷阱。
她们从不同的地方掉进同一处暗室,这两家看似毫无关联的香铺其实是连通的。
禇蓝桉尽量挨着她坐下,中间保持一人的距离。
“看来我和殿下还挺有缘分的。”
她不禁傻乐道。
李槐薇睨她一眼,仿佛关爱智障。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被甩了眼刀,禇蓝桉收敛笑容,抿紧双唇。
前后两个出都被堵死了,她又不擅长机关暗道,贸然寻找出口,很容易触发暗器。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此次,意见一致,还是坐等公主府的人前来救驾为好。
沉寂片刻,李槐薇同她秋后算账道,“谁让你自己来查此事的?”
在她眼中,禇蓝桉不过是个不大聪明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甚至能倚仗的本领都没有,基本就是传说中适合吃软饭的小白脸。
禇蓝桉心虚的笑笑,她确实是自作主张,原本想暗自探访,得到线索在暗中通报,没想到什么也没查到,还被正主抓个现行。
“我这不是想着替殿下分忧么……谁知……”
李槐薇望着自家蠢笨的幕僚,一副无语的模样,溢于言表。
“以后莫要冲动行事,这是大理寺的任务,不是你的。”
禇蓝桉点头如捣蒜,话锋一转,打岔道,“殿下方才说灯烛里有迷香?”
“不能确定所有香料,不过能分辨出里面有天仙子,香荚兰,迷魂草,单是这几种就足够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昏迷。”
禇蓝桉听着,暗自感叹自家女主好厉害,单是闻一下就能辨别出这么多香料。
暗室内越发阴冷,她们身上穿的衣裳大多轻薄,难耐寒冷。
禇蓝桉搓搓手,企图摩擦生热,可两只手还是冻的不行。她偏过头,就见李槐薇正在闭目养神,眉头却微微蹙起,身体蜷缩,根本无法安然休息。
暗室里实在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她环顾四周,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禇蓝桉摸摸自己身上的袍子,虽然薄,到底多一件是一件。于是她将外袍脱下,转手盖在公主身上。
李槐薇虽然闭着眼,可意识无比清醒。她能感受到旁边人突然靠近,并未做出反应,只想等着瞧对方意图,没想到那个人是怕她冻着。
禇蓝桉迅速退回原来的位置上,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古时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懂的。
待那股温暖褪去,李槐薇悄悄抬眸,快速扫过缩成一团的某人,神色复杂,双眸晦暗不明。
她试探过禇蓝桉很多次,这个傻瓜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府的人终于破开暗门,将两人救出去。
届时,天色大亮,香铺的老板娘早已不知所踪。店铺中人去楼空,围堵剩下个小伙计,一问三不知。
经过搜查,香铺中明确藏有令人致幻的香料,且与那三名官吏家中残余香料一致。只可惜人都跑了,线索再次中断。
禇蓝桉回到偏房,连打好几个喷嚏,浑身冷飕飕的。她严重怀疑自己要感冒,饭也不顾不上吃了,缩进被子里捂汗。
外面热的蝉鸣声一浪高过一浪,她围着棉被,冷的直打哆嗦。
这功夫,翩月敲门进来,送上大碗姜汤和阳春面。
翩月离开后,李槐薇紧跟着入内,瞧见她这副鬼样子,不免皱眉。
“把姜汤喝了,祛寒。”
“哦。”
禇蓝桉从善如流,捧着碗往里灌。
虽说姜汤的味道也很难喝,到底比喝苦药汤子强。
她灌下去一大碗姜汤,顿觉暖和许多。
阳春面的香味慢慢飘过来,禇蓝桉深深嗅了下,肚子开始抗议,咕噜噜叫起来。
她赶紧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耳廓泛起淡淡的粉色。
叫的也太大声了吧……
李槐薇在她对面坐下,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禇蓝桉低下头吃面,正对面的视线难以忽视,她只好埋首干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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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一根面条。
总觉得女主在表现她,可是她没有证据。
劲道的面条,浓香的汤汁,上面铺满牛肉,再覆鸡蛋和挺括脆爽的小白菜。
满满一大碗下去,禇蓝桉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见她放下碗筷,李槐薇当即吩咐底下人送衣裳过来。
丫鬟们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拿着一身衣袍,基本为蓝白色调,大多是夏天的料子。
禇蓝桉打眼扫过,忽然就理解了古代妃嫔们接到赏赐时候的心情。
“你原本的袍子不能穿了,这些你且拿去。”
李槐薇气定神闲道。
原来女主是为了赔她衣裳。
禇蓝桉上前摸过料子,都是上好的丝绸。
“谢殿下。”
当着公主的面,她取其中一件月白广袖云锦袍换上,大小十分合身。
这么快的时间,一看就是成衣铺买的,倒是尺寸非常适合她。
“殿下。”
翩月匆匆折返回来,颔首道,“琼雁公主求见。”
禇蓝桉一听,换新衣的喜悦瞬间被冲散。
她来做什么?肯定没好事。
然契丹使团远道而来,又送上数十车供品。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槐薇还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禇蓝桉对契丹使团的所有人都没有好印象,恨不得他们离女主越远越好。
果不其然,耶律琼雁以拜见之名来到公主府,没安生一会儿,非要打赌,让中原和契丹勇士比武,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众人随两位公主移驾演武场,耶律琼雁带来的勇士五大三粗,个头比公主府侍卫大出两倍,更可怖的是这么沉重的身躯灵活度却并不弱。
禇蓝桉跟在后头,只见双方奋力拼杀,可最终还是契丹勇士赢了赌约。
耶律琼雁拍掌叫好,满脸的自豪。
“殿下府上的人输了,愿赌而输,我想向殿下要个人。”
李槐薇挑眉,“什么人?”
“他。”
耶律琼雁抬手指向李槐薇身后。
当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禇蓝桉还在状况外。
等等!耶律琼雁居然是冲她来的?
17. 第十七章
耶律琼雁是出了名的刁蛮跋扈,想要什么必须得到。
不管李槐薇是何脸色,她都装看不见,大摇大摆的走向禇蓝桉。
“他是殿下府上的幕僚吧?我向殿下借他三日,陪我游览长安城。”
公主府所有人噤若寒蝉,全都等着李槐薇示下。
“他不可以。”
李槐薇沉声道,“本宫府上有许多幕僚,琼雁公主可以随意挑选。”
“我就要他。”
耶律琼雁不肯让步,继而调侃道,“是殿下不舍得?可是殿下答应我了,难道要反悔不成?就算告到陛下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禇蓝桉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好像她是件物品似的,令二人争夺所有权。
她实在想不通,耶律琼雁要自己做什么。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禇蓝桉上前一步,拱手施礼。
“在下愿意为琼雁公主引路。”
此言一出,再次引得众人瞩目。李槐薇的眼神仿佛要在她脸上瞪个窟窿出来。
禇蓝桉目不斜视,怕自己怂,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耶律琼雁意欲何为。
琼雁公主性格泼辣,善于鸡蛋里挑骨头,出了名的难服侍。
禇蓝桉想着,不过三日,只要不是冲着女主去的,怎么都能忍一忍。
她严重怀疑,琼雁是故意刁难她。喝茶要喝三分热,第一次,耶律琼雁嫌太热,第二次,耶律琼雁又嫌太凉。
当禇蓝桉端着一杯不凉不热的茶水递过去时,人家又说太苦。
以后谁再说她家女主难伺候,她跟谁急。
禇蓝桉放下茶杯,托盘不小心磕碰桌角,发出一声脆响。
不干了。
谁知耶律琼雁不怒反笑,“生气了?还挺有脾气,你对熹嘉公主也这样?”
禇蓝桉深吸一口气,感叹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公主说笑了,我沏的茶一向合殿下胃口。”
耶律琼雁满含笑意,忽然起身,在她面前踱步一圈。
“我知道耶律敬的马车是被你做了手脚。”
闻言,禇蓝桉心下一沉,脸色不变。
“公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反正她没有证据!
耶律琼雁点头,“不懂就算了,不必紧张,我不是找你算账的。”
这都不算账,琼雁公主和耶律敬的关系不怎么样啊。
耶律琼雁转身就走,“陪我去街上转转。”
转过一上午,她们终于在醉春楼雅间落脚。
窗扇大敞,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耶律琼雁也不嫌吵闹,站在窗边望风景,对一桌子美酒佳肴不闻不问。
半晌,她突然开了尊口,“你可知,你的殿下在我们那里是何名声?”
禇蓝桉只道,“不知。”
耶律琼雁来了精神,转过身来,眼神挑衅。
“他们都称她为毒妇,蛇蝎心肠。”
闻言,禇蓝桉轻蹙眉宇,依旧不表态。
耶律琼雁锲而不舍的为她介绍契丹族人是如何看待李槐薇。
“你就不怕吗?有朝一日,她也会对你下毒手的。”
禇蓝桉平静的望着她,“所以公主觉得,我该如何自救?”
“跟我走。”
耶律琼雁堂而皇之提出来,仿佛真在救她的命。
“熹嘉公主有那么多幕僚,而我可以只有你一个,且绝不会亏待你。自宫宴时,我就瞧见你了。后来你暗中破坏耶律敬的马车,让我觉得十分有趣。”
这又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发疯文学?剧情改的有些离谱啊。
禇蓝桉摇摇头,她现在要扮演一个对女主忠贞不渝的小白脸。
“你不愿意?”
耶律琼雁收起笑容,解开系在腰间的鞭子,冷眸以对。
“她这么狠毒,你为何还要对她忠心?”
琼雁公主自小习武,长鞭更是使得一绝。
禇蓝桉瞄一眼马鞭,暗自给自己打气,这种时候,不能怂!
“公主,首先,我是殿下的幕僚,效忠于殿下是我的本职。再者,我觉得,你的族人如何看待殿下,是你们的事,这并不重要。”
耳闻鞭子抽打地面的声响,禇蓝桉眼皮一跳,强自镇定。
“最后,是你的王兄不顾他人意愿,算是威胁。殿下对付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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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自保,毒妇之名纯属无稽之谈。难道女子万事顺从就是好的吗?为得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违背自身意愿迎合别人?”
然而,她的一通慷慨陈词,并未让耶律琼雁火气尽消,反而愈演愈烈,竟丢掉长鞭,冲上来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禇蓝桉大惊,双拳紧握,若耶律琼雁敢多施一分力道,她也就顾不得是否会暴露了。
“凭什么她可以有一个如此忠心的人,而我不得?”
耶律琼雁威胁道,“你必须跟我走,不然我今天就杀了你。我倒要看看李槐薇会不会为了一个幕僚对我如何。”
禇蓝桉:“……”
这是什么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戏码!有点癫呐。
下一刻,雅间的门忽然被人踹开,两队侍卫大肆冲入,制住耶律琼雁的随从,并将她从“魔爪”下救出。
紧接着,李槐薇就如天神一般出现在禇蓝桉的视野中。
“本宫现在就能告诉你,禇蓝桉是本宫的人。你若伤他一分一毫,势必不能安然走出长安城。”
禇蓝桉望着自家女主霸气威武的模样,忍不住又犯花痴了。
“人,本宫带回了。琼雁公主若还想游览长安的大好风光,本宫择日再送其他人来。”
说着,李槐薇恨铁不成钢的瞪向身侧。
“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本宫回府?”
“遵命!”
禇蓝桉不自觉染上欢快的语调,屁颠屁颠跟在李槐薇身后。
耶律琼雁仍不依不饶,出声阻挠。
“等等!离着三日还差一日。”
闻声,李槐薇脸色微寒,“这里是中原。”
眼见两人又要针尖对麦芒,禇蓝桉忙从中调停。
她拽了下李槐薇的衣袖,小声嘀咕,“殿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和琼雁公主合作更胜于敌对。
李槐薇面色稍霁,迅速归于平静。在这件事儿上,禇蓝桉确实提醒了她。
“琼雁公主,你与耶律敬不和吧?或者你可以选择同本宫合作。”
一旁,禇蓝桉止不住点头赞赏。这才是大女主气魄,不拘小节,万事以利益为先!
18. 第十八章
雅间外,公主府侍卫压制着契丹侍从,随时听候调遣。
李槐薇坦然自若间,实则已成竹在胸。
“你杀了三王兄,我会和你合作?”
耶律琼雁嗤笑两声,不可置信道,“开什么玩笑。”
面对嘲讽,李槐薇淡然处之。
“你又不在乎他,有何不可?你的五王弟还在等着你回去。”
闻言,耶律琼雁脸色忽变,眉头皱紧,眸光惊疑不定。
耶律敬与三王子乃同胞兄弟,而耶律琼雁与五王子则为契丹王侍妾所生,身份比不过其他王族。若将来契丹王禅位耶律敬,她们姐弟将再无容身之所。
她家女主早就对契丹王族内部了如指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禇蓝桉满目崇拜,一双星星眼望向李槐薇侧颜。
这就对了,大女主就应该具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魄!
耶律琼雁自不会轻易应允,一双美目狐疑的打量她们。
“叫我如何信任你?连个小小的幕僚殿下都不肯相让。”
此刻,禇蓝桉轻咳一声,打断二人。
“琼雁公主,能得您青睐,是在下的荣幸。但您对我不过是一时新鲜,或者说只是当成战利品。若我真跟随公主,不出两日您就觉得无趣了。”
说着,她低眉浅笑,拱手道,“在下不过一届布衣,微不足道。公主何不把眼光放长远,考虑更实际的东西。”
一番话下来,不止耶律琼雁怔住,连李槐薇都不禁侧目。
最终,耶律琼雁仍未明确答复。对此,禇蓝桉却觉得耶律琼雁是逃不过李槐薇手掌心的。
原书剧情,女主除掉耶律敬是亲自动手,如今有了耶律琼雁的参与,也就不必女主费事了。
回到公主府,李槐薇高居主位,一脸严肃。禇蓝桉老老实实跪在书房正中,颔首垂眸,等候发落。
半晌,李槐薇幽幽开口,“谁让你自作主张?”
“我也想替殿下分忧。”
禇蓝桉抿唇,小声辩解,“想去探探她的底。”
“就你这样的,去探人家的底细?”
话一出口,李槐薇自觉失了分寸,沉下声音道,“罚跪一炷香,好好反省。以后再做此等危险之事,有你好看的。”
“哦……”
禇蓝桉挠挠后脑勺,眼见公主离去,不禁叹声气,认命罚跪。
好在有蒲团垫着,屋子里备了冰块,桌上还有茶水糕点,热不着,也饿不着。
次日,公主没有召见。禇蓝桉心知对方还在生气,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破冰。
于是,她做了两碟精致糕点,趁着公主在幽心榭纳凉,殷勤的送过去。
“殿下,禇公子求见。”
李槐薇闻声抬眸,只见某人恭敬的候在廊下,双手端着食盘。
“让他过来。”
禇蓝桉得到应允,轻步踏上石阶。
“见过殿下。”
两人只字未提昨日之事,李槐薇仅问了她点心名字。
“回殿下,左边是四色酥,右边是牡丹糕。都是我新学的,不知是否合殿下口味。”
李槐薇一一尝过,不置可否。但见她拿起第二块,禇蓝桉便知妥了。
“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绝不会再自作主张。”
她垂下眼帘,故作顺从的模样。
李槐薇的目光迅速从她身上掠过,“罢了,你只要记住,莫要再将自己置身险境。”
禇蓝桉缓缓抬头,眸光清亮,犹如一泓清泉,唇角上弯,笑意盈盈的。
“殿下担心我?”
李槐薇轻哼一声,“你想得美。”
笑意逐渐扩大,禇蓝桉自动略过表面的意思。
她家女主还是这么傲娇。
整个下午,禇蓝桉都伴在公主身侧,令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李槐薇几度展颜。
四周侍从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昨日还罚跪,今日就复宠。哪里是惩罚,分明是情趣。
正当禇蓝桉寻思着下次做什么点心好,管家忽然疾步前来,其神色匆匆,仿佛有大事发生。
“启禀殿下,护卫在府门外发现一封书信,是被箭扎在大门上的。”
待密信呈上,李槐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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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信封,眼神逐渐凝重。
禇蓝桉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仰,借机偷看,只看到一字半句,却足以令人心惊。
信上提到的画卷,名为夜宴美人图。正是李槐薇被送入营帐后,为消除契丹三王子戒心,答应献上一支舞。三王子被迷的神魂颠倒不说,居然还请画师将这一幕画下,故而赐名。
当初契丹三王子让李槐薇献舞,又让画师作画,桩桩件件都在践踏李槐薇的自尊。
禇蓝桉默默替女主打抱不平。说什么心仪公主都是假的,分明是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按照原书剧情,这幅画失传已久,再未出现过,没想到现在却突然出现,还被拿来威胁女主。
到底是谁干的呢?
李槐薇见信之后,当即没了兴致,摆摆手让她退下。
禇蓝桉表面应承,暗中关注着公主府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公主肯定要部署,揪出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人。
不出所料,李槐薇动用暗卫,一方面探查密信来源,另一方面派人盯紧契丹使团,特别是耶律敬的动向。
夜幕遮掩下,禇蓝桉悄悄跟上黑衣人,直至行宫。
契丹使团皆被安置在这里,最有嫌疑的当属耶律敬。
可她只能在夜间偷溜出来,白日里还要待在公主府随时等待召见,以免露馅儿。
接连三个晚上,行宫都无异常动向。耶律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似这一切真与他无关。
禇蓝桉开始怀疑她们一开始就定错了方向,除去耶律敬,还能有谁呢?
忽而,她灵机一动,怎么把瑞王给忘了。
耶律敬曾结识瑞王亲信,他们肯定早就勾搭上,由耶律敬在明,瑞王在暗处,分散注意力。
禇蓝桉犹豫片刻,只身赶往城郊别苑。
宵禁下的长安城格外寂静,她避开巡逻队伍,飞檐走壁直至城郊。
别苑的方位她还算熟悉,瑞王并不常来,但欧阳溯还在。
禇蓝桉停在欧阳溯所在的房间顶子上,悄声挪开瓦片,俯瞰房中。
屋子里仍点着灯,且有旁人在与欧阳溯密谈。
19. 第十九章
禇蓝桉俯身,借夜色遮掩,仔细端详房中情形。
那人一副文弱书生打扮,较欧阳溯年长。
“你只管在此住下,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明目张胆来要人。”
欧阳溯得意的笑道,“放心,只要你能替王爷效力,亏待不了你。”
对面的书生连忙作揖应承,“全仗欧阳公子提点,小的才能得王爷庇护。您是不知道,那幅画在小的手里就同催命符一般。”
画?
禇蓝桉眸色微沉,果然是瑞王从中作梗,欧阳溯中间牵线。
她原以为只要把渣男赶出公主府,就能免除一切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还是不够。
“你且安心回去,随时听候王爷差遣即可。”
欧阳溯忽而沉下脸色,双目冰冷,满腔妒恨。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不过如此,如果她要瞒下这幅画,就必须答应和亲。如若不然,此画公之于众,她就会成为长安城的笑柄。”
两人一丘之貉,越发投机,热络间全然不知屋顶有双眼睛正悄然盯着他们。
禇蓝桉死死盯住那两个嚣张的小人,五指收紧。
欧阳溯这个人,留不得。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她的念头,系统当即蹦出来。
“你想干什么?他可是男主。”
禇蓝桉顿时无辜:“我没想干什么啊。”
系统:“不信。”
爱信不信。
禇蓝桉没功夫和它斗嘴,等到画师离开欧阳溯的房间,她紧跟在后,确定其位置以及画卷所在。
她得找机会通知公主,还不能让公主知道是她通报的。如此,密信是最好的方式,可她的字……
两日后,禇蓝桉没事人似的陪在李槐薇身侧侍奉,一如往昔为公主煎茶煮酒。
公主府内岁月静好,李槐薇也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低落的模样,反而异常冷静。
“你好像心不在焉。”
不是疑问是肯定。
禇蓝桉微笑道,“我觉得殿下近来不一样了。”
李槐薇眉梢微挑,“有何不一样?”
稍作停顿的功夫,她为公主再添新茶,不紧不慢的回答,“殿下更平和了。”
自上次,她留下一片叶子,令其有了念想与慰藉,公主变得愈发从容不迫,心性也稳定不少。
闻言,李槐薇但笑不语,低头品茗。
此时,一抹倩影翩然而至,动作疾如风,看清时,人已经在那了。
禇蓝桉能清楚的认出她就是跟在公主身边的暗卫,不过今日才得见真容。
“飞鸢参见殿下。”
女子踏轻步而来,一身淡紫色衣裙,清冷出尘,腰间束丝带,窄袖同样束紧,干净利落。其行礼时颔首垂眸,脊背却挺得笔直,打眼一瞧就看得出是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
飞鸢双手呈上密信,“请殿下过目。”
李槐薇拆信阅过,面色不变道,“何人送来的?”
“回殿下,此人行踪诡秘,轻功卓绝,属下未能追上,仅能确定体态清瘦。”
一旁,禇蓝桉低眉顺目,保持沉默。
她先后找了几个写字先生,分别写下不同字迹,再拼凑成完整的密信。这样不仅不用暴露她的字,还能辨不出是谁的字,那些写字先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更加不知写的是什么。
她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嘴角忍不住上扬,禇蓝桉即刻收敛,现在可不是傻乐的时候。
飞鸢武功太高,要不是她技能加身跑的快,估计早就被当场擒拿。
李槐薇当面交代飞鸢按照信上的地点去寻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属下遵命。”
话音未落,人就没影儿了。
李槐薇烧掉密信,灰尘扬起的烟雾渐渐与沉香重合。雾气缭绕,她不禁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在暗处帮她?
禇蓝桉起身,“殿下,茶凉了,我再去沏壶新的来。”
李槐薇无暇管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另一头,飞鸢带领手下蹲守郊外别苑,却始终未见所谓的画师。目标不出来,她们只能进去。
与此同时,禇蓝桉故技重施,以假消息引欧阳溯离开别苑,好叫飞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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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欧阳溯引去一座偏僻的荒庙,悄悄守在残破的佛像后面。
“快出来!你不是找我吗?快把钱还我!”
欧阳溯在空旷的庙堂里大声叫嚷,除了回音,无人应他。
禇蓝桉的细作身份让她置身危险,同时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她得知欧阳溯伤好后,因不得重用,与酒肉朋友买醉,被狐朋狗友骗去赌坊,欠下巨额赌债。瑞王对他失望透顶,根本不肯替他偿还。此次画师一计,是欧阳溯唯一翻身的机会。
未过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欧阳溯迅速转身,可看到来者时,怒意立时转变为惊惧。他等来的不是酒肉朋友,而是赌坊的人。
鬼市赌坊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欠债不还会被下江湖追杀令。欧阳溯躲在别苑,赌坊动不了他,可一旦出来就不一样了。
耳闻惨烈的叫喊,禇蓝桉迅速离开荒庙。此地荒无人烟,喊破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走出庙堂之时,赌坊的人迅速离去,再一看,身后庙宇已经被冲天的火光包围。
系统马后炮般出来阻止。
“他可是男主!”
禇蓝桉:“那咋啦?”
系统:“……”
这都是他的因果报应,怪不得别人。
别苑中,飞鸢解决画师等人后,将画卷完整送至李槐薇手中。
“都处理干净了?”
飞鸢颔首,“万无一失。”
李槐薇神色晦暗不明,略一点头,令其退下。
她让人取来火盆,亲手把画卷丢进去,眼瞧着那幅画一点点焚烧殆尽,整个人被火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眸色不染半分温度。
待禇蓝桉求见公主,画卷只剩灰烬。她进来时,屋子里烟雾缭绕,李槐薇站在一旁,盯着灰烬出神。
“殿下烧的什么东西啊?”
禇蓝桉明知故问。
李槐薇神色恢复淡然,“没什么,一些无用的东西。”
言罢,她转身回到几案前,合上手边的书册。
禇蓝桉眼尖的发现,书册里夹着一片风干的树叶。
“这么晚了,何事寻本宫?”
20. 第二十章
她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寻个借口来瞧瞧。
禇蓝桉取出一只香囊,缎面儿上绣着百合花的图样,散出淡雅幽香。
“我知殿下喜香,在街上转悠时,随手买了。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她将香囊送上,满脸期待。
香囊里正是上次在鬼市闻过的馥郁百合,她记得名字,又去集市上寻来同款。
李槐薇低头闻过,随即放到案角。
“尚可。”
见她收下,禇蓝桉心中欢喜。
她家女主定然是喜欢这个香味。
沉了片刻,禇蓝桉仍杵在原地,毫无离去之意。
李槐薇稍稍抬眸,“还有事?”
“没,没有。”
她连忙否认,不好意思道,“那殿下早些休息。”
禇蓝桉拱手施礼,转身离去。待她即将推开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李槐薇的声音。
“过来研墨,本宫要习字。”
“是!”
禇蓝桉顺理成章留下,陪伴公主左右,做着研墨端茶的差事。
书房内仅点了一盏灯烛,彻夜明亮,成为主院里唯一通宵达旦的烛火。
到后半夜,李槐薇才稍显倦怠,随意靠在案边的软榻上小憩。禇蓝桉在旁守着人家,直到次日天明。
以至于李槐薇醒来时,就见她伏在榻边,只拿毛绒绒的脑袋瓜对着自己。
清晨的浅光照进书房,星星点点散落在禇蓝桉身上,几乎与她融为一体。
李槐薇下意识抬手,想要碰触某人,却猛然清醒,立即收手。
这功夫,禇蓝桉也醒了。她揉揉惺忪睡颜,迷迷糊糊抬头,对上李槐薇的眸光,露出灿烂笑容。
“殿下,早。”
李槐薇轻应一声,别开视线。
“叫翩月进来,本宫要梳妆。”
禇蓝桉已不是第一次留宿公主身侧,底下人早已见怪不怪。
行宫那边,契丹使团向陛下提出辞呈,当日便匆匆启程离开长安。
长安城里关于熹嘉公主的流言渐渐平息,再无人敢提及,一切仿佛又回到风平浪静。
不久之后,契丹使团已出中原境内。却在同一日,长安城得到八百里加急传报,称使团出境后,遭受流寇袭击,四王子耶律敬于混乱中丧命。
消息一进长安,朝野内外纷纷猜测,但无人敢妄加断言。好在耶律敬内死在中原,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命人出使契丹,送上数车金银珠宝以示慰藉。
而此时,禇蓝桉正在府中陪着公主赏花。碧游园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禇蓝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是各种花的香味。她在蔷薇花丛前驻足,花朵怒放,娇艳欲滴,令她生出辣手摧花的企图。但最终她还是没下去手,留它们在枝头才能开的长久。
然而一转头,李槐薇已经折下一朵,放在掌心欣赏。
禇蓝桉:“……”
“殿下小心扎手。”
下一刻,李槐薇把花丢给她,转身走向月牙门。
禇蓝桉接住蔷薇花,很忙跟上去。穿过游廊,历经贯穿府邸院落的莲花池,一行人返回主院。
当她纳闷儿公主为何急着返回时,一道人影闪入房中,定睛一看,原是飞鸢。
“参见殿下。”
李槐薇四平八稳的坐于案前,“但说无妨。”
飞鸢颔首,“耶律琼雁托属下带话,耶律敬一事已处理妥当,绝无后患,请殿下放心。”
“知道了。”
李槐薇摆摆手,眨眼间,房中便没了飞鸢的身影。
禇蓝桉心道耶律琼雁果然答应同公主合作了,毕竟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她正走神儿呢,忽然对上李槐薇的眼眸。
“你都听到了。”
禇蓝桉:“……”
不是主动让她听的吗?应该不能灭/口吧?
李槐薇追问道,“你不怕本宫吗?”
公主这算是在她面前彻底摊牌了?
禇蓝桉毫无惧色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坦然道,“殿下只是在自保。我会永远站在殿下这边。”
于是她的眼神太过坚定,反倒让李槐薇倍感诧异。越是了解,眼前之人越能打破她的认知。
短暂的意外之后,李槐薇深深的望着她,像是极力想从她脸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禇鹭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良久,李槐薇收回视线,依然是原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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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淡定的公主殿下。
她食言了。
“你不能再食言。”
禇蓝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蓦然间,她反应过来,耶律敬死了,女主的黑化值却没涨。
难道是因为动手的人是耶律琼雁,所以黑化值被抵消了?
长安城依旧繁华热闹,公主府也回归祥和宁静。
禇蓝桉每日换着花样的为公主做各种吃食,时不时到公主跟前刷存在感,常常能哄得对方展露笑颜,却没再听到黑化值降低的提醒。
她的任务好像陷入了瓶颈期。
李槐薇心情尚佳,兴致也就跟着来了。她于聆音阁中抚琴,琴声悠扬,如高山流水,跌宕起伏,时而潺潺柔和,时而气势磅礴。
禇蓝桉采了一束百合花,寻着琴声而来。底下人都知道她是公主跟前的红人,随便提两句就放行了。
她步子放的很轻,生怕打扰抚琴中人。
禇蓝桉悄声入内,重重红幔之后,伊人倩影朦胧缥缈,若隐若现。
禇蓝桉放下食盘,抱着花束静候,顺便一饱耳福。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女主抚琴。
不由得,她听入了神,沉浸其中,眸子里独留一人身影。
琴声止,李槐薇按住琴弦,抬头就见某人呆愣愣的杵在那,看上去傻极了。
“还不过来。”
禇蓝桉如梦初醒,赶忙把食盘端过去。
李槐薇瞥见碟子里不一样的糕点,“今日又是什么?”
“回殿下,是玫瑰花糕。”
禇蓝桉把百合花放入窗边的红梅瓷瓶中,回身笑道。
李槐薇尝过一口,每日的糕点皆不同。她不禁好奇,这人到底会多少花样儿?
“殿下刚才弹的曲子真好听。”
禇蓝桉跟求知若渴的学生似的,围在公主身边,满目崇拜的望着人家。
今日心情不错,李槐薇难得好说话。
“你想听什么?”
想要什么就有吗?
禇蓝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殿下弹什么,我都喜欢。”
李槐薇下意识抬头,却发现两人此刻挨的极近。
若是再近点,都要碰到一起了。
21. 第二十一章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雨水自屋檐滚落,打湿芭蕉叶,嘀嗒嘀嗒,煞是好听。
聆音阁中的两人此刻并无心情欣赏雨景,全部心神都投注在对方身上。
禇蓝桉尚未察觉彼此距离过近,只顾着犯花痴。
不论近看还是远观,各个角度,美人都是美人。
对视的时间久了,距离竟渐渐缩短。
下一刻,李槐薇恍若梦醒,及时躲闪,退回到安全位置。
她轻咳一声,先发制人。
“看够了没有?”
禇蓝桉诚实回答,“殿下风华绝代,自然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话一出口,她顿时后悔了。怎么听都像是登徒子的孟浪话。
李槐薇瞪她一眼,倒未计较,十指重新拨弄琴弦,一首轻灵悦耳的曲调流泻而出,像是夏日山谷中鸟语花香,绵绵细雨后的生机盎然。
禇蓝桉耳中只有琴曲,听不见旁的。只见她单手托腮,双眸微弯,直勾勾的望向抚琴之人。
门口,管家和翩月相视一眼,心照不宣,替二人关好房门。
翩月一脸笑意,“殿下比以前平静多了。”
闻言,管家点点头,虽说心头还是困惑,但终究欣慰。
“这样也好,殿下能高兴就好。”
不止他们,公主府上下皆有同感,日子变得好过不少。不论是丫鬟婆子,还是侍卫小厮,都对禇蓝桉心怀感恩。
毕竟公主殿下的注意力都在禇公子身上,也就没空注意别人了。公主殿下不再阴晴不定,他们也不必草木皆兵。无论公主是高兴还是震怒,天塌了都有禇公子顶着。
对此,禇蓝桉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府中仆从比以前恭敬多了,甚至有种感恩戴德的错觉。
再游醉春楼时,禇蓝桉的心境大不一样。
美酒佳肴满桌,李槐薇尝过几口,兴趣缺缺的放了筷子。
“不合胃口?”
禇蓝桉打量菜色,都是醉春楼的招牌,她尝过,味道应该挺好的。
“太腻。”
丢下两个字,李槐薇转过去端起酒盅,若下酒入口倒是尚可,不免多饮两盅。
她真是被某人把胃口养刁了,美味珍馐都不能入眼。
禇蓝桉了然道,“我明白了,这酒楼的菜一年四季都是这些,总是会腻的。”
李槐薇盯着“自作聪明”的人,不由升起一个念头,若以后这人不在身边,她吃不惯旁人的厨艺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生出这样的蠢念头?她的幕僚当然要伴她左右。
禇蓝桉暗自记下李槐薇的口味,容易苦夏,夏季需要清爽解腻的菜品。
“殿下不能再饮酒了。”
一个没注意,酒壶空了一半。
李槐薇睁眼说瞎话,“本宫酒量很好。”
那可是太好了,也不知道抱着她哭的人是谁。
禇蓝桉铁面无私的夺走酒壶,藏去身后,说死也不交出来。
“好好好,殿下酒量惊人。可是饮酒伤身,殿下已经饮的够多了。”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李槐薇很少喝这种醇厚的酒,眼下已有微醺之态,不满的指控她。
禇蓝桉微笑,“多亏殿下的福。”
“你给不给?”
李槐薇威胁道,只可惜毫无威慑力。
禇蓝桉胆子肥的不是一星半点,“不给。”
轻飘飘两个字砸过来,李槐薇登时抬手要抢。禇蓝桉灵活闪躲,就是不让她碰到酒壶。
两人闹作一团,不分尊卑上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禇蓝桉转身一抛,酒壶稳稳当当的落在墙角几案上。与此同时,李槐薇也因重心不稳,一不留神扑过来。
为了不让她摔着,禇蓝桉顺势倒下,当了回人形垫子。
李槐薇居高临下,方才喝下去的半壶酒后劲儿才起效用。就见其面若粉桃,眸光潋滟,抬手点了点她的脸颊。
“禇蓝桉……你敢以下犯上……”
怎么觉得她家女主醉酒后还有点可爱呢?
“殿下,您醉了。”
“本宫没醉!”
李槐薇矢口否认,“你觉得本宫醉了,那是错觉。”
禇蓝桉在心中哀叹,没有一个醉鬼会承认自己醉了。
“好,殿下说的是,不是醉了,是我看错了。”
李槐薇满意的笑了,轻笑间,十指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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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抵在她的唇瓣上。
“本宫可以笑,你不可以。”
笑都不行?
禇蓝桉忽然反骨上身,挑衅的挽起唇角。
“若我不听,殿下当如何?”
李槐薇皱起眉头,表示不满,紧接着,直接低头覆上去。
双唇轻触,禇蓝桉睁大双眸,脑海一片空白。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系统也立即跳出来:“你在做什么!她可是女主。”
禇蓝桉实在无语:“你眼瞎吗?是她亲的我。”
系统开始抓狂:“见鬼了,也不是百合文呐。一定是你勾引的女主!”
禇蓝桉:“……”
这是什么婆婆语录?
仅是轻轻触碰,李槐薇就移开了,整个人都砸在禇蓝桉身上,双臂环在腰际,真把她当枕头了。
禇蓝桉瞪着房梁,愣神片刻。李槐薇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萦绕鼻尖,好似混了些百合的味道。
她将李槐薇扶起来时,摸到其腰间的香囊,正是她送的那只。
公主竟贴身戴着。
虽然不合时宜,也觉得绝无可能,禇蓝桉心底仍止不住的泛起涟漪。
这功夫,翩月在外敲门,进来时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了。
两人衣衫不整的依偎在一起,谁家吃饭能吃成这样?
翩月明显有了自己的理解,面上微红,忙垂下眼帘。
“奴婢打扰了。”
禇蓝桉眨了眨眼,“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殿下喝醉了,我扶她。”
翩月颔首,“无妨,公子不必同奴婢解释。”
她解释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
认命后,禇蓝桉也不再费力自证,提起别的。
“翩月姑娘是不是有要事?”
“还请殿下和公子早早回府,奴婢听到些传闻,近两日长街上不太平,恐有危险。”
禇蓝桉低头看向怀中人,李槐薇仍沉睡着,并抱她很紧。
“回府再谈。”
她顺势抱起李槐薇,跟在翩月身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马车上。
待把公主安置好,禇蓝桉才想起来问翩月具体情况。
“到底是什么传闻?”
22. 第二十二章
据翩月听闻,长安城内接连有两位员外被蟒蛇咬伤,事发地皆为酒馆,且两家酒馆之间既无生意往来,亦无人情关联。
至于那二位员外老爷,彼此有些交情,但不至于往来过密。他们被蟒蛇咬伤后,虽不至身亡,可后半生也难以自行下地行走了。
长安城内忽现青花巨蟒,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然而大多数人不曾亲眼得见,故而只是传闻。
禇蓝桉听后,只觉自己在原书中似乎见过相关剧情。
待李槐薇彻底清醒,已是傍晚。她缓缓睁开双眸,打量四周,眼前是熟悉的陈设,正是她的卧房。
不远处,一道淡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不知在忙什么。
李槐薇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是一阵头昏脑涨,直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听闻动静,禇蓝桉赶忙回头。
“殿下醒了,快喝些醒酒汤,免得头疼。”
原应睡前喝,可是李槐薇睡的太熟,她不忍打扰,只好等其醒来。
李槐薇忍着头痛欲裂,就着她的手喝下几口,随即摇头,再不肯多喝一口。
禇蓝桉观其神色憔悴,忍不住询问,“殿下头疼吗?我帮殿下揉揉?”
可能是太难受了,李槐薇没有阻止她的靠近。禇蓝桉小心的在其太阳穴上轻轻揉按,力道刚好。
“殿下可记得在酒楼的事?”
闻言,李槐薇狐疑道,“本宫应该记得什么?”
醉酒的记忆太过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多饮几杯,之后便昏昏欲睡。
禇蓝桉稍稍松口气,却又心存失落。
“没什么,只是殿下喝醉了以后非要拉着我上街转圈。我费了半天功夫才阻止殿下,保全殿下的英明形象。”
“不可能。”
李槐薇咬牙否决,拍开她的手,回头怒视。
她不可能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
禇蓝桉佯装委屈,开始胡诌。
“是真的,殿下看。”
她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红印子。
仿佛是无声的控诉,李槐薇只觉刺眼,赶忙别开视线,面红耳赤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宫打断你的腿。”
“哦。”
禇蓝桉含笑应承,“殿下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如今她对公主的威胁已经免疫了七八分,甚至觉得公主恼羞成怒的时候颇为可爱。
禇蓝桉赶忙打消自己危险的想法,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好,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这次,李槐薇并未反驳,仍陷在懊恼中。
喝酒确实误事,少沾为好。
殊不知,她们前脚离开醉春楼,后脚那里就出了事。一名工部令史遭遇巨蟒攻击,双腿致残。此次目击蟒蛇的人有上百人,一时将长安蛇患之事推上风口浪尖。
三位在朝官吏受损,消息直达圣听。早朝过后,大理寺接到圣旨,令其彻查蟒蛇伤人一案。
李槐薇听后,同样觉得是人为。据悉,那青花大蟒粗壮如碗口,盘踞酒楼顶上,只伤某个人,而不是随意为祸百姓,应当是被人训练过的。
“三人皆为工部官员……”
她有意无意的摩挲杯盏,思虑道,“太子近日在做什么?”
飞鸢颔首,“太子领圣明,监督工部修缮行宫南侧。”
禇蓝桉在旁听着,脑子里灵光一闪。
工部,太子,蛇患,正是原书里蛇女单元的剧情。
总算有一个她知道的剧情了!
此案的关键证人留在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段,平康坊。
传说中最大的消金窟,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地,亦是王孙公子寻欢作乐之所。此处通宵达旦,是唯一在宵禁后仍不闭店的地方,且越到晚上越热闹。
是夜,等公主安寝之后,禇蓝桉偷偷出府,大摇大摆的造访平康坊。
数座红砖黄瓦的阁楼依河而建,大红灯笼高悬,灯火通明的映入河畔。
身临其境,禇蓝桉才知原书的描绘不过九牛一毛,此间繁华与奢靡并非词句可展现。
坊中歌舞升平,弦声靡靡。雕梁画栋中,轻纱帐幔沿着四处廊柱垂下,随舞姬们飘遥摆动,衣香鬓影。
台下众人围席而坐,掌声与喝彩伴随鼓乐不绝于耳。富家子弟把酒言欢,挥金如土,更有甚者能为当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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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一掷千金。
禇蓝桉被伙计带去席间,随意点了几道小食,价格比其他地方翻上两番。此刻台上,正是舞伎大跳胡旋舞的中场。
“不知花魁娘子何时登台?”
伙计一听,了然笑道,“公子是为湘竹娘子而来,好多人都是为此。不过湘竹娘子有个规矩,只为一人弹曲献舞。”
禇蓝桉当然知道,柳湘竹选人都是每日一抛绣球,砸中谁,谁上后阁。
“您别急,湘竹娘子马上就登台了。”
两曲歌舞之后,先是舞坊老板登台,万众期待中,湘竹娘子姗姗来迟。只见其一袭薄纱月裙,虽蒙着面衣,仍难掩清丽之姿。
自湘竹娘子登场,台下便开始沸腾,公子哥儿们跃跃欲试,都想成为入幕之宾。
紧接着,湘竹娘子手执绣球,往台下抛去,人们竞相争抢。绣球从几名公子头上掠过,他们打作一团,互相牵制,谁也没能够到。
禇蓝桉抬头,就见那绣球朝着自己砸过来,抬手一够,捞入怀中。
老板高声宣布,“恭喜这位公子!请上二楼。”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捡漏的禇蓝桉。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禇蓝桉不顾旁人眼光,跟着上去二楼雅间。酒菜早已备好,湘竹娘子下去更衣打扮。伙计离开后,房中独留她一人。
半盏茶的功夫,重重帷幔之后多了一道倩影,只见其轻步入座,抚弄瑶琴,奏出轻快悦耳的曲调。
柳湘竹,琼香苑最新一届的花魁娘子,也是她要找的关键证人。
面前酒菜分毫不动,禇蓝桉静静聆听,暗地里却在寻思如何开口。
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是来帮她申冤的,是不是太像骗子了?
曲毕,柳湘竹起身,银丝披帛翩然若仙,一双柔荑拨开纱幔,盈盈下拜。
“请公子稍待,奴家去换身衣裳。”
“不必了。”
禇蓝桉抬手,请她入席。
“娘子若是累了,舞可以不跳。你我坐下闲聊几句也是一样的。”
柳湘竹止不住打量她一圈,旋即从善如流的与她相对而坐。
23. 第二十三章
“娘子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慕名而来,想见识一下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
禇蓝桉温声细语,尽力打消对方的疑虑。
闻言,柳湘竹低头浅笑,为她倒酒。
“公子说笑了,奴家并未紧张。”
她停顿片刻,又道,“公子为何会觉得奴家累了?”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
禇蓝桉甚是得意,多亏女主,自己对音律多了不少心得体会。
“这首曲子本该更加轻快,但娘子弹来,少了一点欢快之情。故而在下有此猜想。”
装完了高深,禇蓝桉察言观色,便知自己说对了。
柳湘竹了然的笑笑,“原来如此,不曾想公子还是奴家的知音。公子想让奴家陪您聊什么呢?”
禇蓝桉转头望向窗外风景,“我也不知,不过一个人闲来无事,耳边太清静,想找人说说话。不如就聊这长安城的风光。”
她装作自在地来游览的游客,听柳湘竹娓娓道来,细数长安城内的吃喝玩乐。
严格意义讲,她确实是外地来的。
闲聊中,柳湘竹放松不少,渐渐的与她谈笑风生。两人如多年老友,轻松自在,不谈其他。
见时辰差不多了,禇蓝桉主动辞别,起身就要离开。
柳湘竹又是一愣,忙问道,“公子不留宿吗?”
禇蓝桉走到门前,闻声回头,“我把娘子当知音,不作他想。我还会再来的。”
她成功在花魁娘子面前混了个脸熟,趁宵禁前赶回公主府。
府里除去巡逻侍卫,各房间皆已熄灯。禇蓝桉摸黑回到偏房,当作无事发生。
大理寺接手蛇患一案之后,作案人并未停手,反而就在近日又纵蛇咬人,再次袭击一位朝中大臣,依然是工部官员。
至此已经有四名官吏受到蟒蛇袭击,手法一致,就连咬伤都相似,同样不伤及性命,但也丧失了自理能力。
李槐薇查阅过大理寺呈上的卷宗,拧眉细思。
“到底是谁和工部有过节?”
工部出事,对公主百利而无一害,倒是对太子打击颇大。
禇蓝桉心知,却不能说,只能暗中促成。
“殿下,茶都凉了,我去重新沏一壶。”
她意图借故离去,没想到这次竟失败了。
“等等。”
李槐薇上下打量她,眼神像是已经洞悉一切。
“你最近去了哪里?”
禇蓝桉差点被噎住,情急之下决定装傻。
“什么去了哪里,我哪也没去啊。”
然而李槐薇抓过她的袖子,轻轻一闻。
“你身上有香味,是本宫府上没有的香味。”
完了,忘记沐浴更衣了。
禇蓝桉懊悔不已,这都能闻出来?
“可能是在街市沾上的吧,那里香铺挺多的。”
禇蓝桉赔着笑脸,被公主盯半天,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李槐薇松手,未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本宫不喜欢这个味道。”
禇蓝桉暗自松口气,心道以后可得更加小心。
蛇患的流言遍布大街小巷,越传越偏离真相。禇蓝桉还是隔三岔五的就往平康坊跑,到那只是同柳湘竹喝酒谈心。
原书里,柳湘竹是回来复仇的,她纵蛇向当初那些达官贵人索命,却也在途中伤及不少无辜百姓,最后自己也葬身蛇腹。
到目前为止,蟒蛇尚未伤及人命,更不曾连累无辜,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柳湘竹见她喝不惯醇厚的酒酿,便吩咐伙计换成梅子酒,与她共饮。
“酒逢知己,湘竹只觉自己与公子相见恨晚。”
“既然是知己,什么时候都不晚。”
禇蓝桉意有所指的答道。
柳湘竹勾起一抹笑容,两颊梨涡煞是可爱。
“公子所言极是,是湘竹浅薄了。”
见禇蓝桉起身,她才知时辰不早。
“公子要走了。”
“娘子要记得,万事不止一种解决方法。若有需要,记得寻我。”
禇蓝桉留下一句嘱托,随后转身离去。
柳湘竹的仇家共六人,眼下还剩下两人逍遥法外。其中一个明面上是商户,实则与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他的女儿是太子东宫的侍妾之一。太子暗地里的大肆敛财也有此人的部分功劳。
此次折返时间略晚,她几乎是跟宵禁的鼓点争输赢。好在她没撞上巡逻队伍,安全返回公主府。
正当禇蓝桉钻进自己房中,准备休息时,却听屏风后响起一道冷声。
“你去哪了?”
不等她反应,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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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点亮了烛灯。紧接着,李槐薇自翠竹屏风后款款走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公主不是已经睡下了?敢情是诓她的,在这守株待兔呢。
见大事不妙,禇蓝桉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错了。”
李槐薇往正对面的梨花木椅上一坐,“错哪了?”
“错……错在欺瞒公主。”
被抓现行,禇蓝桉辩无可辩,不如坦白从宽。
“我是去别的地方了。”
“何处。”
李槐薇咬字极重,面上却看不出所以然。
她的答案很重要,答不好就是催命符。
禇蓝桉咬咬牙,“平康坊琼香苑。”
此言一出,翩月比她还惊恐,下意识偷瞧公主。
“好……很好。”
李槐薇冷笑道,攥紧椅子扶手。
她还以为禇蓝桉和世间男子不一样,原来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禇蓝桉猛的举起三根手指,指天盟誓,“我发誓我去琼香苑是为了查案,绝不是寻欢作乐!”
多亏她说的快,李槐薇压下即将出口的命令,厉声呵斥,“说!”
禇蓝桉被吓一激灵,认怂交代部分真相。
“回殿下,若我所言有虚,天打五雷轰!”
“天雷?”
李槐薇不屑道,“老天可没功夫降雷劈你。”
禇蓝桉搜肠刮肚的咒自己,“那殿下就赐一瓶鹤顶红,毒死我。”
“罢了罢了。”
李槐薇下意识的不想听那个“死”字,不耐道,“你,三日不得出房门半步,好好面壁思过。”
言罢,公主殿下面色不善的拂袖离去。翩月疾步跟在后头,临出门前向她使眼色,并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槐薇走到院中,又陡然止步。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不过一个幕僚,不满意了赶出去就是。
“殿下您怎么了?”
翩月小心翼翼的询问。
李槐薇越想越气,她是气自己因为某人而失态。
“都怪禇蓝桉!”
翩月当即明白,话锋一转,与公主同仇敌忾。
“殿下说的对,禇公子实在太不像话了!必须罚他!”
此时,罚跪的某人莫名其妙连打几个喷嚏。
24. 第二十四章
禇蓝桉被勒令禁足的第二日,蛇患更加猖獗。短短一日之内,蟒蛇先是在集市袭击商户,惨状同前四起案子极其相似。
傍晚时分,同样的青花大蟒竟出现在行宫之中,捣毁了才修缮的宫殿围墙,吓得工匠们尖叫逃窜。而被毁坏的地方不仅暴露出长埋地下的残骸,还揭开当年修建行宫的秘密。
皇帝听闻消息,紧急召见大理寺卿查办行宫偷工减料一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理寺卷宗堆积成山,寺卿与下属们忙的焦头烂额。
大理寺接到圣旨,转头便向公主府通报。
李槐薇听后,却并不意外。她早就料到对方是冲工部而来,只是过于大胆,居然放蛇去了行宫。
此时,翩月在门外请示,“启禀殿下,禇公子说他想求见殿下。”
闻声,李槐薇没好气道,“让他好好面壁思过,还差一日,不见。”
“回殿下,禇公子称他知道纵蛇案的幕后之人。”
李槐薇一听,还是正事要紧,当即应允。
时隔两日未见,禇蓝桉换上一身素衣,显得身形更加淡薄,墨发以缎带束起,脸色略带憔悴。
卖惨是一定要到位的。
她恭敬施礼道,“参见殿下。”
李槐薇本是随意一瞥,却没能再移开视线。
“你没吃饭吗?”
怎的如此消瘦?
禇蓝桉缓缓抬眸,诚信认错。
“我心知殿下生我的气,故认真面壁思过,不敢怠慢。”
“本宫是让你思过,没让你绝食。”
李槐薇刚要训斥,又咽了回去。
“罢了,你说你知道幕后之人,那人在琼香苑?”
“正是。”
禇蓝桉胸有成竹,“我想证人现在正寻我。”
李槐薇眉梢微扬,“证人?”
“是,能让工部官吏大换血的证人。”
琼香苑是什么地方,她们都心知肚明。
李槐薇实在不想提,但仍旧为正事把心里那点不满暂且搁置了。
“你去把人带回来,算你将功补过,余下一日思过就免了。”
话音未落,她陡然话锋一转,怒瞪禇蓝桉。
“还有……老老实实吃饭,你以为瘦成皮包骨的样子,本宫会心疼你?本宫只会嫌弃,明白了吗?”
“明白了。”
禇蓝桉乖巧应道,心里却给自己比了个耶。
又是夜色正浓时,禇蓝桉此次未走正门,反而是从窗子翻进去的。
一不留神,她差点撞上在窗前徘徊的柳湘竹。
“禇公子!”
见她来了,柳湘竹眼前一亮,似是看到了救星。
“公子,请帮帮我。”
禇蓝桉示意她稍安勿躁,听过始末才知柳湘竹纵蛇入宫的大胆行径终究是把自己暴露了。
“吴郎中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该怎么办?”
禇蓝桉正色道,“如果娘子信任我,就跟我走。”
“能去哪里?”
柳湘竹抿了下唇,似乎下定决心了,重重点头。
“公子去哪,我都追随公子。”
禇蓝桉摇摇头,“我不是带娘子浪迹天涯,而是去见一个人,能保护娘子安全,也能为娘子申冤的人。”
她们不能明目张胆的从正门走,只能由侧门偷溜进府。直到进了公主府,柳湘竹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公主的人。”
不等禇蓝桉回答,李槐薇已经闻讯赶来书房。
“原来你就是纵蛇之人。”
可以驱使数条蟒蛇的人看上去竟是个弱女子。
“民女叩见公主殿下!”
柳湘竹伏身参拜,事到如今,公主已成为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禇蓝桉回到公主身后,两人一坐一立,映在柳湘竹眼中,仿佛成了一幅画。
“娘子尽管如实道来,殿下会为你做主的。”
柳湘竹点点头,至此她也彻底清楚了禇蓝桉接近自己的原因。于是她从身世提起陈年恩怨。
当年吴郎中还只是举人,因为一次偶遇看上柳湘竹的娘亲丹翠,强行收入府中为侍妾。后来,丹翠整日郁郁寡欢,变得神志不清,遭到吴举人嫌弃,将她转手送给别人。
不知转过多少人家,丹翠彻底变得痴傻,怀有身孕生下柳湘竹,却不知生父是谁。不知过了多久,这对母女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不知去向。
柳湘竹眼眶通红,迟迟不肯掉泪。她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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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已,发誓要向曾经欺凌娘亲的人寻仇。
“那五家的恩怨,民女已经自行了断了。如今还剩下罪魁祸首,工部吴郎中。”
她从细软里翻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
“这是民女借入吴府的机会,偷出来的。吴郎中手里的册子已经被民女换成假的,这本才是真的。”
禇蓝桉上前接过账本,再转交公主手中。
册子纸张已经老旧泛黄,上头笔笔记录的都是工部偷工减料,钱款去向,最终都归于吴郎中一人。
禇蓝桉记得,吴郎中是太子暗中敛财的渠道之一,也是太子埋在工部的重要眼线。
李槐薇合上账本,对柳湘竹郑重保证,“你且随翩月下去安置,本宫会保证你的安危。”
“民女叩谢殿下!”
说着,柳湘竹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等翩月将人带走,李槐薇回头盯着禇蓝桉,好像要同她清算旧账。
“你去琼香苑就是为了此事?”
禇蓝桉被盯的汗毛直立,尬笑两声。
“是的,殿下。”
李槐薇弯唇,“你倒是有颗侠义心肠?”
禇蓝桉颔首,“都是为了替殿下分忧。”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李槐薇。
顷刻,她笑容尽失,冷着一张脸,“本宫在夸你吗?”
禇蓝桉被噎的哑口无言,当即跪在公主身侧。
“我知错了。”
说好的将功抵过呢……
“屡教不改。”
李槐薇挑眉,“不服?”
“服,心服口服。”
禇蓝桉把脑袋埋的更低。
眼见对方毛绒绒的脑袋瓜,李槐薇却是抬手揪住其耳朵,用力拉扯。
“疼……疼……”
“知道疼就好。”
下一刻,李槐薇大发慈悲松开她,“以后再私自去平康坊,耳朵就别要了。”
这么凶残的吗?没有耳朵是不会好看的!
禇蓝桉抬头时,红扑扑的脸上挤出苦笑。
“绝对没有下次。”
李槐薇重拾笑颜,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真乖。”
她太难了!
25. 第二十五章
借由大理寺之手,柳湘竹透出的账本正式公布于众,牵连工部官吏十数人。
皇帝当堂下旨罢免所有涉案人员的官职,以吴郎中为守,打入天牢,于秋后问斩。其余从犯抄家流放,以正视听。
至此,太子安在工部的爪牙被连根拔起,失去城中最重要的一条敛财之道。
按照约定,李槐薇压下柳湘竹的行踪,暗地里派人送她出长安城,从此不能再踏入长安一步。
原本柳湘竹托人向禇蓝桉传话,想要在进行前再见她一面。可禇蓝桉委婉回绝,让传话的人替自己为其送行。
笑话,她还是要耳朵的。
原剧情里,柳湘竹因复仇心切,大肆报复,伤及无辜性命,最后自己也没能落得好下场。如今剧情变了,没有无辜百姓被牵连,柳湘竹也不必香消玉殒。
禇蓝桉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心情大好,研墨时都不自觉带着笑意。
“怎么?舍不得?”
一道不轻不重的冷语将她拉回现实。
“殿下说笑了,我是觉得此事解决的稳妥,且大快人心,对殿下有很大益处。我这是为殿下高兴呢。”
见对方仍是猜疑,她锲而不舍道,“我一颗心都扑在殿下这。”
“油嘴滑舌。”
李槐薇睨她一眼,继续阅览手中书卷。
“老实研墨。”
“好嘞!”
她最会研墨了。
东宫忙着弥补损失,暂时没功夫发难。这些日子,禇蓝桉也没同瑞王通信,不曾了解王府的新动向。
她仍是不遗余力的讨李槐薇欢心,企图让黑化值降一点,再降一点。
天气迈入盛夏,知了叫起来都带着声嘶力竭。早上下场大雨,反倒把地底下的湿气都砸出来了,空间像个大蒸笼,把人们热的头昏脑胀。
禇蓝桉让后厨凿些碎冰送来,把剥好的荔枝果肉放进去,做荔枝冰饮。
才做好,她急忙往书房端,就怕暑天冰化的快。
“殿下,我刚剥的荔枝。”
她把琉璃盏放置冰鉴之上,让荔枝冰的更久些。
平日里,李槐薇懒得吃需要吐核的食物,可有人剥就不一样了。
禇蓝桉在旁托腮望着,心道黑化值怎么还不降呢?难道是天儿热对这玩意也有影响?
李槐薇不经意看过去,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见那来回乱转的眼珠就知道这家伙又不老实。
“待会儿陪本宫用膳。”
禇蓝桉一听,满口答应。一定是公主喜欢吃她做的荔枝冰饮,所以心情格外好?
当她跟随李槐薇踏入食悠轩,细心的发现今日午膳似乎比往常都要丰盛,有不少她喜欢吃的菜肴。正中更是摆着大碗长寿面,好像是过生辰用的。
李槐薇今日异常的和颜悦色,竟主动让她坐到身边。
禇蓝桉着实有点受宠若惊,但理性还是在的。公主这么反常,她实在招架不住,频频向其身后的翩月递眼神询问。
而翩月不方便提示她,仅用同情的眼神望过来。
禇蓝桉回想近半月的一举一动,她也没做什么啊?
“长寿面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禇蓝桉僵硬的点了点头,“谢殿下。”
被那双眸子殷切的凝望,要比被瞪可怕多了。
她真是饿了,忽略浑身的不自在,埋头吃面,不多会儿连汤带面吃下去半碗。
“慢点吃,别噎着。”
李槐薇温柔道,“还有好多你喜欢吃的菜。”
说着,她拿起银筷,一个劲儿往禇蓝桉碗里夹菜。
到底发生什么了?
禇蓝桉一边害怕,一边猛吃。撑死总比饿死强。
下一刻,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李槐薇亲自端着汤匙喂到她嘴边,满目柔情。
“张嘴。”
禇蓝桉不敢不张,就这么被喂了半碗银耳羹。
“以前想吃这些都吃不上,过生辰也只是吃碗长寿面。但现在不一样了,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叫人去做。”
李槐薇自说自话,似是又陷入回忆中。
禇蓝桉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今日还真是她的生辰,也就是禇鹭的生辰。
禇蓝桉的生辰是冬天,而禇鹭的生辰是夏天,临近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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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难怪女主如此反常,原来是到了禇鹭的生辰。女主还把她当替身呢,没想到歪打正着替真正的她过了生日。
禇蓝桉几不可闻的叹声气,扬起一抹温暖笑意,“我爱吃的都在这了,没什么别的想吃,只要殿下陪着我比什么美食都重要。”
似是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李槐薇蓦然回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片刻后,她换上一副笑颜,不再是瘆人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距离乞巧节仅剩三日,上次穿过来一直在冷宫待着,还未来得及欣赏节日下的长安盛景。
对此,禇蓝桉颇为期待,临时抱佛脚,找丫鬟小厮们打听如今的习俗。
蝉鸣不绝,皓月当空,小丫鬟们围坐廊下乘凉,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不停。
禇蓝桉左边听完右边听,记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兴致这般高,为何不直接来问本宫?”
众人齐刷刷回头,李槐薇正立在拱门前,身后跟着几名贴身侍女。
丫鬟们瞬间列成两排,欠身行礼。
“参见殿下!”
禇蓝桉反应最慢,巴巴跑上前。
“殿下,我不是怕打扰您休息吗。”
李槐薇越过她,对着廊下淡淡道,“散了吧。”
“是!”
少顷,半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你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显然,李槐薇对这些节日兴致缺缺,喜静不喜闹。
禇蓝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是好奇嘛,以前家里不怎么管我,我身上也没什么钱,想凑热闹也凑不上。”
闻言,李槐薇收拾调侃之态,认真的问她,“你想去街上转转?”
“想去。”
禇蓝桉脱口而出,大眼睛眨巴着,疯狂暗示。
如果女主陪她去就更好了。
李槐薇未作声,转身就走。
“不是……殿下,到底去不去啊?”
禇蓝桉赶忙跟上去,不死心的追问。
李槐薇头也不回,步子越来越快,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看心情。”
26. 第二十六章
乞巧节当日,禇蓝桉早早做好万全准备,换上一身月白锦袍,特地选的白玉祥云簪挽发。
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两次求见公主,都被翩月拦下,称公主有要事。
系统忽而冒出来:“别臭美了,女主又没说一定去。”
臭系统,又来泼她冷水。
禇蓝桉:“万里有一呢。”
系统:“女主都不肯见你。”
禇蓝桉轻哼,立即强制屏蔽系统,一句也不想听。
终于清静了。
直至傍晚,公主仍未见她。禇蓝桉不得不相信系统的话,也许女主真的不会去。
她望着镜子发呆,寻思着要不要把这身衣裳换下来。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推门声。禇蓝桉蓦然回首,就见门口站着的正是李槐薇。
平日惯爱红色的公主殿下,如今换上民间常服,一身桃夭百蝶裙,多了几分少女娇俏。没有雍容华贵的金步摇,只有温婉淡雅的桃花簪,李槐薇今日打扮更像是出去游玩的富家千金。
“还不走?”
禇蓝桉立即起身,“走,马上走!哦对了。”
她迅速取出一对金色半面,将其中一张面具递给李槐薇。
然而对方只扫过一眼,便嫌弃的扭头走了。
“不戴。”
华灯初上,十里长街映在通明灯火中,满眼望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马车于街市上行的缓慢,耳边充斥着商贩的叫卖声。禇蓝桉掀开帘子一角,得见长街盛景,到处张灯结彩,将夜晚照的亮如白昼。
“殿下你看,外面多热闹。”
李槐薇略一点头,面具遮住上半张脸,仍难掩风华,反而平添几分异族色彩。
禇蓝桉不禁感叹,美人就是美人,戴面具都遮不住。
马车停到街市拐角的巷口,禇蓝桉先行跃下,回身搀扶公主。
下一刻,李槐薇搭上她的手臂,借力下了马车。
禇蓝桉和翩月如同门神般守在公主两侧,侍卫们跟在身后,形成半弧,从四面挡住蜂拥而来的人群。
各式各样的花灯令人应接不暇,小吃更是层出不穷。禇蓝桉看花了眼,左顾右盼,没个停歇。
相比之下,李槐薇显得淡定多了。上一次凑热闹还是在三年前,她被封熹嘉、赐府邸之后,头一年的乞巧节,她是特意上街游览的。
只因从小到大她都困在冷宫里,不得见外面的景色。恰巧禇鹭也不曾见过,两人约定等有机会出宫,定要一同观赏长安繁华。可惜禇鹭再也看不到了,她才会替禇鹭去看。
禇蓝桉偶然瞧见卖面人儿的,童心大起,非要跟一群孩子挤在一起,让老伯给她捏个孙悟空。
“殿……娘子,看。”
她摇晃手里的孙悟空,颇为孩子气的炫耀,“可爱不?”
李槐薇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两个字,“幼稚。”
“卖花喽!两文钱一朵!”
一个小女孩提着花篮,在人声鼎沸的街市上穿过,好巧不巧的撞到禇蓝桉这。
“公子,买花吗?只要两文钱,都是我自己采的。”
眼前的女孩也就十三四的模样,个子小小的很瘦,梳着两个麻花辫。
禇蓝桉一眼就看上了花中最艳的牡丹。
“我要十朵。”
小女孩高兴极了,收下铜板,赶忙把花束捧给她。
“祝公子得偿所愿。”
禇蓝桉低头闻了闻花香,府里的花开的好,可她舍不得摘,另买的不算。
她转头就把一捧牡丹送给李槐薇。
莫名其妙怀里多束花,李槐薇下意识捧住。再看某个动若脱兔的人,还真是乐此不疲。
一行人穿过条条长街,逐渐靠近城郊。路上遇见不少杂耍表演,可围的人太多了,禇蓝桉顾虑公主安危,没跟着凑热闹。
城郊亦是人山人海,只因临近城门的地方有座城隍庙,人们来此大多是为卜卦求签。
她们被人群簇拥着,自然而然的进了庙宇。来到庙堂,扑面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沉香,可瞬间令人静心凝神。
来都来了,二人入乡随俗,也跟着上香参拜。李槐薇摇下一支卦签,由小道士引路,前往道长处解签。
禇蓝桉等人被拦在两丈之外,除非问卦本人,否则不得近前。
道长看过卦签,沉吟一番,“女施主是问何事?”
李槐薇只道,“心之所想。”
接着又是一番沉默,道长高深莫测道,“女施主所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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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成,也可不成,一念之差,全在贵人。”
闻言,李槐薇继续追问,“贵人何处寻?”
“天机不可泄露。”
李槐薇:“……”
道长摇头晃脑,捋一把胡须,怎么看都像跑江湖骗人的。
“今日乞巧,本道赠施主一道姻缘卦。几世缘定,否极泰来。”
李槐薇眸光流转,不解道,“几世?何意?”
“依然是天机不可泄露。”
道长再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便不再为李槐薇解签,而且直接轮到下一位施主。
自解签回来,李槐薇心事重重,许久不曾言语。
禇蓝桉犹豫再三,还是直接问出口,“那道士说了什么?”
李槐薇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要香火钱,不必理会。”
一行人本欲按原路返回,却忽闻鼓声。宵禁时间将近,店铺忙着打烊,商贩匆忙收摊。人们纷纷往回赶,来不及的便寻近处旅店投宿。
“娘子,咱们怕是赶不回去了。”
翩月望着四散的人群,“要不奴婢去通知中郎将?”
“不必了,找个旅店借住一宿便是。”
“是!”
近郊的小旅店比比皆是,可眼下投宿的人也多。她们最终寻到一家尚余客房的住处,仅剩最后两间,一间上房,一间普通客房。
侍卫们当值守夜,不需要房间。李槐薇自然是要住上房,剩下禇蓝桉和翩月面面相觑。
“奴婢偶感风寒,怕过给娘子,还是禇公子去陪您吧。”
说着,翩月急忙下楼,把二人留在上房。
禇蓝桉来不及阻拦,人已经跑没影儿了。她回过头来,冲公主粲然一笑。
这可不是她要留下的。
李槐薇独坐榻上,闭目养神,没多会儿就被隔壁的响动吵到了。
禇蓝桉心道,这隔音效果也太差了,要不说不能住小店呢。
她仔细一听,声音来自右手边,隔壁不知道在干什么,动静好像不太对。
禇蓝桉贴在墙上听,貌似是两名女子,声音实在少儿不宜,令闻者脸红心跳。
她猛的反应过来,转头对上同样面红耳赤的李槐薇。
民风真开放。
27. 第二十七章
夜色深沉,鼓声止,十里长街恢复寂静,大多铺子关门打烊,家家户户熄灯安寝。
可越是幽静,隔壁客房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禇蓝桉搜肠刮肚想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可一时语塞,半点想不出来。
面前的公主殿下双颊通红,像熟了的桃子,令人垂涎。
好想咬一口……
禇蓝桉赶忙抛弃这荒谬的想法,别开视线,殊不知她自己也像只熟透的苹果。
单是听声,脑海里便能跟着浮现出旖旎画面。
“殿下,要不咱们换家旅店?”
李槐薇不知道该看哪,没好气道,“这个时辰,怕是满客了。”
也是,就连她们下榻的这家都已经客满。
禇蓝桉故作轻松道,“殿下热不热,我去找伙计要些冰饮。”
“不必。”
李槐薇看向她,又迅速移开。
“早些安歇。”
可是眼下的动静怎么可能安歇的了?
灯烛燃过一半,隔壁总算是安静了。
禇蓝桉深吸一口气,转头道,“殿下安歇吧,我守着殿下。”
然而不等她上前铺床,门外又起了骚动。
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我去瞧瞧。”
禇蓝桉推门出去,由走廊往下张望。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是旅店伙计,另一个小女孩她瞧着眼熟。
“我们已经闭店了,没有剩余客房,你去别家吧。”
说着,伙计便要驱赶小姑娘出去。
“求求您,行行好,我睡柴房也行。”
小姑娘哀求道,“我不想挨板子。”
宵禁时间,不可随意在外行走,被抓到便是杖刑。
无论女孩如何请求,伙计都不同意她留下。
禇蓝桉刚想出声,就被他人抢了先。
“让那个孩子留下。”
闻言,禇蓝桉偏头望去,就见两名女子自阶梯款款而下。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劲装,身姿飒爽。
“我那里有地方,让她同我们住便是。”
有人出头,伙计立马换上笑脸,对两名女子点头哈腰的,再不阻拦。
小女孩千恩万谢的同两名女子上了楼,手里提着一篮花。
禇蓝桉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卖她牡丹花的小姑娘。
“你知道那位娘子是谁吗?”
耳闻李槐薇声音,她豁然转身,连连摇头。
李槐薇走近几步,望着三人的背影。
“她是当朝右相的千金。”
相国千金?禇蓝桉回忆剧情人物,是有这么个人。
朝中分左右二相,互相制衡。左相倾向于太子,右相则是独善其身。她记得后来,太子为拉拢右相,主动促成右相千金与御史公子的婚事,使得右相不得不为太子效力。可最终右相一家都没能落得好下场,王相国因太子被废受牵连,终止仕途。王家娘子也所嫁非良人,郁郁寡欢,变成行/尸/走/肉。
王家千金原本是如此意气风发,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一想到她的结局,禇蓝桉只觉得可惜。
封建糟粕害死人。
两人返回客房,彼时已是三更天,却毫无睡意。
四目相对,一阵无言。
难不成要瞪眼到天亮?
“殿下是不是头一回在外过夜?”
禇蓝桉苦思冥想寻找话题。
李槐薇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反问道,“你以前经常一个人行走?”
没想到话题被引回自己身上,禇蓝桉失笑,“是,娘亲早故,父亲花天酒地,并不爱搭理我。我也没什么朋友,亲戚也是走过场,所以常常独来独往。”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不一会儿功夫,右侧房间的客人好像起身了,响动比左侧客房还大。
禇蓝桉贴耳倾听,眉头越皱越深,这回好像是一男一女,声音更是听不得,像是要把屋子摇散架。
梅开二度……这一定不是什么正经旅店!
她与李槐薇视线交汇,除去尴尬,更多的是无语。
叮铃咣啷的响动仍在持续,期间伴随着不明的叫喊。
被迫听墙根的感觉也不好受。
这功夫,门外响起三下叩门声。
“娘子,是奴婢。”
翩月进来后,小声禀道,“殿下,奴婢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儿。”
禇蓝桉赶忙凑近了听,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李槐薇不明所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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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月指着隔壁,“奴婢瞧见孙御史的公子携同一名女子进了旁边的客房。”
孙御史的公子?
禇蓝桉大为震撼,不就是要同王家联姻的孙御史?
李槐薇挑眉,“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错,奴婢偶然在街上见过孙公子,他同几个公子哥儿喝酒来着。”
禇蓝桉止不住点头,一定是他没错,原书里的孙公子就是爱寻花问柳,婚后更是宠妾灭妻,家花不香野花香。
“你点什么头?”
“嗯?”
禇蓝桉回神,对面主仆二人正齐刷刷望着自己。
“我是觉得这孙公子太可恶了,都定亲了,还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李槐薇不疑有他,注意力都放在王孙两家的联姻上。
此次联姻对她十分不利。
“殿下。”
禇蓝桉忽生一计,拼命的眨巴眼睛,长睫忽闪忽闪的,企图引起注意。
“我有个法子,能搅了这桩婚事。”
既能免去王娘子的不幸,又能避免右相被迫投靠太子一脉。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李槐薇盯着她的双眸,“说来听听。”
她这个法子,简单粗暴,立竿见影,就是有点缺德,但严格意义上讲,其实是在积德行善。
“捉奸。”
谁想出来的法子谁去干。
于是,禇蓝桉被无情的赶出客房,赶鸭子上架,当“捉奸”引路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鼓足勇气,敲开王家娘子所居的客房。
房门打开的一瞬,禇蓝桉提起翩翩公子的架势,颔首施礼。
“你是何人?”
丫鬟茫然道。
“在下是来求见你家娘子的。实不相瞒,我是孙公子的朋友。”
王觅音循声出来,将她上下打量。
“既是孙公子的友人,为何来寻我?”
眼波流转间,禇蓝桉开始胡诌,“实不相瞒,王娘子,在下虽与孙公子有点交情,但实在不忍他欺骗娘子,才特意来告知。其实王公子他……”
说着,禇蓝桉长叹一声,怒其不争。
“他在外早就有相好的了。若娘子不信,可到隔壁一探究竟。”
28. 第二十八章
小丫鬟一听,当即六神无主的回头看向自家娘子。
“娘子,也许是此人胡说八道的。”
禇蓝桉一派坦然,“在下可不是胡说,真假娘子一看便知。”
若是个没有主见的,怕是真会让机会溜走。可她知道,王家娘子虽是相国之女,却更有将门之才。
“是不是真的,待我看过再谈。”
言罢,王觅音风风火火冲出门去,直奔事发现场。
“娘子!”
丫鬟紧跟着追上去,擦肩而过时特地瞪她一眼。
她可是来帮王家娘子的,居然还瞪她?
三人杀去最右手第一间客房,王觅音大力砸门,也不言语。里面的男子骂骂咧咧出来,衣衫不整,都来不及系好衣带。
“谁呀!大晚上的,催命一样。”
孙公子抬头,面色大骇。
“娘子……”
他想要掩盖已经来不及了,妙龄女子紧随其后,出来探头,见状惊叫一声,赶忙拢住披在肩头的外衫。
“你听我解释……”
下一刻,王觅音一个巴掌挥过去,抽的孙公子半边脸迅速红肿。
王娘子打完就走,“我要告诉父亲,退婚!必须退婚!”
丫鬟也跟着啐道,“呸!人渣!”
王家主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惜宵禁未解,她们只得先回客房,待天亮再做打算。
“气死我了!”
王觅音来回踱步,一拍桌子,震得杯碟碗盖乒乓作响。
被她收留的女孩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求助般的望向禇蓝桉。
“别怕,不是冲你。”
禇蓝桉安慰完这边,又劝导那边。
“娘子着急也不是办法。”
丫鬟愤愤不平,“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家娘子也就不会生气了。”
禇蓝桉大呼冤枉,“姑娘此言差矣,若不是我相告。你家娘子悲惨的日子还在后头,难道你盼着娘子嫁入那样的人家?”
小丫鬟自知理亏,立马闭了嘴。
见时机成熟,禇蓝桉才道明来意。
“其实,有件事我确实骗了娘子。我不是什么孙公子的朋友,在下乃公主殿下府上幕僚。”
闻言,主仆俩俱是一惊。
“公主殿下?你是说殿下也在这里?”
禇蓝桉微笑道,“正是。”
她向旁让步,打开房门的瞬间,李槐薇正好出现在门口。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礼数行到一半,李槐薇却亲自将她扶起。
“出门在外,无须多礼。素问王相之女心怀侠义,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更盛传言。”
王觅音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双颊微红。
“殿下过奖,殿下才是朝廷的功臣,百姓之幸。臣女一直以殿下为榜样。”
“以本宫为榜样?”
李槐薇头一次听闻这种说法,不免新奇。
“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觅音低下头,“臣女向来不太会夸人,殿下莫要见怪。但臣女所言非虚,有不少闺阁女子,江湖侠客,都听闻过殿下之名,甚为仰慕。至于那些爱背后嚼舌根的人……”
她稍作停顿,蹙眉道,“他们大多心胸狭窄,只能逞口舌之快,殿下不必理会。”
闻言,李槐薇弯唇浅笑,“王娘子果真是位妙人。”
一旁,禇蓝桉听两人从互相赏识,到一见如故,不曾想这位王娘子还是公主的仰慕者。
原书里,两人并无太多交集,应该早让她们结识才对。
李槐薇简单提到无意中撞破孙公子一事。
“若王娘子有需要,本宫会竭力支持你拜托这个婚事,只要你足够坚定。”
“多谢殿下。”
王觅音郑重点头,“我已经考虑足够清楚,势必要退婚。”
两人一拍即合,转天早朝后,王觅音就将此事闹去御前。届时,不止两位相国和孙御史在场,连同太子公主都齐聚一堂。
崔左相自是支持孙御史的,千般游说都是为了促成这桩婚事。
禇蓝桉跟在李槐薇身侧,静静的听他们唇枪舌剑。
“崔左相的意思是,此事就罢了?”
李槐薇幽幽开口,“右相千金岂能让人如此欺负。”
太子突然接过话茬儿,“这次确实是孙家的错。孙大人,可要好好教导公子,不能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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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臣定当严惩不贷!”
孙御史一脚过去,将孙公子踹个人仰马翻。
“还不给王娘子赔不是!”
孙公子来不及喊疼,赶忙爬去王娘子跟前,做小伏低。
见他这副窝囊样子,王觅音更是瞧不上。
“陛下,臣女一定要退婚,求陛下成全!”
王右相赶忙携女儿一同下跪请命,另一边,孙御史也立马押着孙公子赔不是。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皱了下眉头,显然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崔左相察言观色,跟着道,“本来是儿女家的小事,还来惊动圣上,实属不应该。要我说啊,王相国,这其实也是好事,有把柄在手里,以后保准他不会欺负令千金。”
禇蓝桉低着头,默默翻个白眼儿。倒反天罡!
“既然崔左相认为是好事。”
李槐薇笑道,“不如把孙公子赐给令千金,本宫记得崔左相家中也有一女待字闺中。”
闻声,崔左相满脸堆笑,面色却变得不自然,最终哑口无言的退去一旁。
禇蓝桉暗赞自家女主怼的好,刀不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皇妹何必大动干戈呢。”
太子眼含笑意,转头向圣上请示,“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让他们小两口私下商议比较好。赐婚圣旨已下,若轻易作罢,岂不是有伤皇家颜面。”
皇帝点头,深以为然,看样子已经默认太子的提议。
“朕有些乏了,尔等退下吧。”
若今日不能退婚,以后更加艰难,拖着拖着婚期就到了。
禇蓝桉偷偷向王觅音使眼色,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教养。
一哭二闹三上吊,最是有用。
众人所在乃皇帝寝宫偏殿,妃嫔还在内殿等待侍寝,皇帝当然想早早打发了她们。
王觅音双目凛然,退后一步,蓦然,她劈手抢下御前侍卫的佩刀,横于颈间。
“若陛下不肯成全,臣女愿自/刎于圣前。”
众人大惊,御前侍卫齐刷刷拔刀,将王觅音围住。
禇蓝桉倒吸一口凉气,她只是让王娘子做做样子,没叫她来真的啊!
29. 第二十九章
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出乎所有人预料。
无论禇蓝桉再怎么使眼色,王觅音都不肯把刀放下。
眼见事态失控,李槐薇忙出言阻止。
“王娘子,莫要冲动。”
然而王觅音眼神决绝,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你可知在御前自戕乃是重罪?”
太子阴恻恻的训斥,“即便今日如你所愿,此事传出去,以后还有哪家敢登门求娶你?”
王觅音紧握刀柄,目光冷凝。
“多谢太子殿下提点,但觅音顾不得许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臣女愿终身不嫁,也不屑与龌龊之辈同流合污。”
说着,利刃在其颈侧划下一道细痕。
王右相大骇,“觅音啊!”
“爹,请原谅女儿不孝。”
王觅音眼眶通红,决绝道。
一时间,王右相老泪纵横,转身朝着御前连磕三个响头。
“陛下!”
皇帝神色极为不悦,“罢了罢了,成何体统!婚事就此作罢,尔等都退下,不要吵朕清静。”
咣当一声,宽刀落地。
王觅音跪地叩拜,“谢陛下恩典!”
一旁,禇蓝桉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众人被皇帝赶出寝宫,太子面色阴沉,拂袖而去。
王右相显然被吓坏了,抓着女儿的胳膊,生怕她做傻事。
“爹,对不起,吓到您了。”
王觅音满目愧疚。
李槐薇轻叹一声,“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往后王娘子不必再受孙家牵连。”
“只是娘子刚才实在吓人。”
禇蓝桉回想起来深感后怕,若王觅音真因此丧命,岂不是自己推波助澜的?
“娘子还是当以性命为重,爱惜自己。”
王觅音点头,“我就是一时气不过,以后不会了。”
王孙两家退婚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坊间流言满天飞,传出十几种版本,其中不乏孙家故意诋毁王娘子的说法。
对此,王觅音一概置之不理。她如此不在乎的态度反而让流言不攻自破,其他人传来传去也觉得没意思了。
近来,东宫人人自危,太子失去拉拢右相的最佳机会,一腔愤懑无处发泄,难免迁怒身边人。
正值盛夏,酷暑难耐,人们便更加难以静心。李槐薇整日待在幽心水榭乘凉,靠着雨帘送清风。
风轮车不停转动,幽心榭三面环绕水帘,雨声阵阵,不断有凉风袭来,驱赶周遭沉闷的湿气。
李槐薇闭目养神,丫鬟们守在身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殿下。”
禇蓝桉端着食盘来送糕点,笑盈盈的踏上石阶。
闻声,李槐薇才肯掀开眼帘,“可有王娘子的消息?”
“有的,我听说有说书人在酒楼胡言乱语,正碰上王娘子。殿下猜怎么着,王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给了说书先生银钱,把那老头儿愧的脸红脖子粗,当场就跑了。”
禇蓝桉滔滔不绝,“要说这王娘子可真是女中豪杰,以后必成大器。也不知得是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得她青睐。”
既然剧情已经改变了,没准儿会出现新人物。
李槐薇本是随便听听,谁知听到后来,察觉出别的意思。
“你很好奇?”
闻言,禇蓝桉反应上线,当即否认,“没有啊,也不是很好奇,就一点点。”
那都是别人的事,她不过捎带脚管管,她的使命只有女主。
“我只关心殿下的事。”
禇蓝桉粲然一笑,满眼诚挚。
少顷,李槐薇有些恍惚。眼前之人仿佛与身后艳阳相交融,那笑容灿烈炽热,耀眼夺目。她一时看呆了,忘记自己为何追问。
禇蓝桉眨巴着大眼睛,“殿下?”
这时,管家忽而步至水榭之外,禀报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李槐薇回神,眸光微沉。皇帝召她入宫,能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她被内侍引去德妃寝宫,皇帝正在此处休憩。
如今德妃在后宫一家独大,其余妃嫔的地位皆在她之下。作为瑞王生母,她与瑞王唇齿相依,难保不会在皇帝面前吹什么枕边风。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点点头,忽然一副慈父模样。
“今日宣你入宫,是为你的婚事。”
李槐薇眸色一凛,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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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儿女中,只剩下你尚未成亲。”
皇帝沉吟一番,“朕让德妃帮你物色了几个德才兼备的王孙子弟,你且见上一见,若有心仪的,招为驸马。”
李槐薇弯唇轻笑,“回父皇,儿臣不招驸马。”
“胡闹!”
皇帝轻斥道,“女大当嫁,如何不招驸马?你莫要再任性了。”
无论他是威逼还是利诱,李槐薇只有一句“恕难从命”。
“你!”
见皇帝发怒,德妃出来当好人,端茶倒水哄着他。
“陛下莫要和孩子生气。”
她转头看向李槐薇,和颜悦色道,“公主不要错怪陛下,其实是昨日司天监来回禀天象,将有天煞孤星作祟,危害朝纲。公主也知道的,皇家尚未成亲的只有……陛下也是为了公主的名声着想,不想让公主冠上危害朝纲的罪名。”
后面几个字,她咬的极重。
司天监听谁的话就不必说了,看来这次是太子和瑞王一起对付她。
李槐薇冷哼一声,“德妃娘娘是说本宫危害朝纲吗?”
德妃脸色微变,“怎会?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再转向李槐薇时面色当即沉下去。
“德妃到底是你的长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启禀父皇,儿臣不同意招驸马。若父皇没有其他要事,儿臣便告退了。”
言罢,李槐薇颔首行礼,不再理会老皇帝的厉声呵斥,径直离去。
禇蓝桉在书房里等着公主回府,一炷香燃尽了才见着人。
她欣喜迎上,不料对方似乎心情不佳。
李槐薇没什么兴致,几句话把她打发出去,紧接着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膳都没用。
禇蓝桉在门口流连数次,忍不住腹诽,一定是那个糟老头子又说什么了,才惹的女主不高兴。
她来回踱步,忽而抬头瞥见远处花丛。
对不住了,为哄女主开心,她只能选择辣手摧花!
禇蓝桉狗狗祟祟摘下一篮子五颜六色的花,再去公主常去的地方埋伏。
她在廊前槐树上待了许久,月上柳梢头,终于等到李槐薇出门了。
30. 第三十章
禇蓝桉借着夜色绿茵掩藏自身,将花瓣洒下。
刹那间,五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飘落,于宫灯掩映中,仿佛在游廊旁下了一场花瓣雨。
丫鬟小厮们皆被这一幕吸引住,纷纷驻足凝望,喜笑颜开。
“你们快看,好漂亮呀!”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长廊旁,欣赏此番美景。
李槐薇同样止住脚步,抬手去接落下来的花瓣。几片牡丹与蔷薇飘落在掌心,她愣怔的盯着花瓣倾洒的方向,终于露出一抹浅笑。
古人十大雅事,其中一项便是赏花,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
得见公主笑颜,禇蓝桉也跟着高兴。
这时候,耳边又冒出系统的声音。
“我真是看不懂你,她不过是书里的角色,又不会长久,何必动真心呢。”
竹篮已经空了,禇蓝桉低下头,笑容略显无奈。
即使知道不会长久,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到女主难过。
正当禇蓝桉预备做好事不留名时,须臾间,一道暗影立于身侧,冷冷的注视着她。
“飞鸢姑娘?好巧啊。”
她赔着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飞鸢姑娘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的。”
可惜她的恭维没能起效果,飞鸢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从树间提溜出去。
“哎哟!”
禇蓝桉很不体面的着地,一不留神滚到李槐薇脚下。
她心疼的揉了揉肩头,这人也太粗/暴了。
“是你。”
清冷的声音自头上传来,禇蓝桉顺势跪好。
“我这不是见殿下不开心,想着给您找点乐子。”
李槐薇神色复杂的盯着她,也不提起身,良久,竟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
什么情况?
禇蓝桉被迫抬头,对上公主殿下难以捉摸的目光。
少顷,那双丹凤眼中满含柔情,朱唇轻启,仿佛勾魂摄魄的鬼魅。
“你愿意为本宫死吗?”
禇蓝桉大脑一片空白,可危险逼近的直觉越来越清晰。
什么意思!撒花瓣撒出死罪了?
混沌之时,她脱口而出,“愿意。”
闻言,李槐薇牵起唇角,眸光潋滟,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
“随本宫入宫面圣。”
大晚上入宫?
禇蓝桉稀里糊涂的跟上马车,再入宫门。
原本圣上都要在德妃寝宫安歇了,被这么一闹,不得不重新更衣。
“何事如此着急?值得你连夜求见朕?”
白日的怒气未消,再加上被扰休息,皇帝脸色沉的吓人。
李槐薇淡然微笑,竟拉着禇蓝桉一同叩拜。
“儿臣三思过后,深感父皇与德妃娘娘良苦用心,痛定思痛,决定按照父皇所言,尽快招驸马。”
皇帝听后,面色稍霁,“你能明白就好。”
不等他说完,李槐薇直言道,“这便是儿臣要招的驸马。”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不止皇帝和德妃震惊,禇蓝桉更是茫然。
等会儿,女主说什么呢?她是不是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
皇帝隐着怒气质问,“你要招一个白衣幕僚当驸马?”
李槐薇点头,“正是。儿臣与禇幕僚情投意合,儿臣此生唯君不嫁。望父皇成全。”
她说这些时,禇蓝桉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大脑还杵在宕机阶段。
皇帝呵斥道,“胡闹!简直胡闹,有那么多世家公子你不要,要一个小小的幕僚。”
“陛下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德妃贤淑的劝着圣上,回过头来却是另一副嘴脸。
“依臣妾看,定是这小小的幕僚用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勾引公主。公主一时糊涂才会这般,除了他便是。”
禇蓝桉仍在震惊当中,完全没听见德妃在讲什么。
皇帝略一点头,杀意顿现。
“谁都不能动他。”
李槐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父皇,儿臣已经怀了他的骨肉。除非您想让皇室有个未婚生子的公主。”
等会儿!
下一刻,禇蓝桉猛的回神,什么玩意,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系统也暴躁了:“怎么回事!这发展不对啊!就算不选男主当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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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也不该选你呀!”
皇帝和德妃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没了说辞,两人脸色都难看的紧。
“请父皇成全!”
木已成舟,皇帝最惜面子,被逼无奈之下竟同意了这门亲事。
次日,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了公主府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禇家蓝桉,德才兼备,忠正廉勤,实乃栋梁。今赐婚熹嘉公主为驸马,望汝二人此后同心同德,勿负朕意,钦此!”
内侍笑吟吟的奉上圣旨,“恭喜公主,贺喜驸马。”
禇蓝桉双手接过圣旨,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
翩月那头已经送上一袋子金豆,打发了传旨的内侍们。
她就这么水灵灵的当上驸马了?
婚期在即,宫里宫外都在为婚礼筹备。即使父女关系再不和,皇帝依旧准备下十里红妆,公主出嫁,面子上半点不能马虎。
尚服局奉旨入府为二人量身裁衣,准备凤冠霞帔。另有尚仪局女使前往公主府,安排各项婚礼流程。
时间短任务重,等到入夜,禇蓝桉好不容易得见公主。
整日忙忙碌碌,她都忘了最重要的问题。
彼时,李槐薇正在梳妆台前试戴金簪。
“杵在那干什么?来帮本宫挑选首饰。”
禇蓝桉几步上前,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殿下为什么选择我?”
闻言,李槐薇放下首饰,正色以对。
“你好像有疑惑。因为你对本宫忠心,与其放个不知底细的占着驸马的位子,不如放自己人。”
禇蓝桉听明白了,就是拿她堵住催婚的悠悠众口。
“能帮殿下是我的荣幸。”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有一丝失落。
“那孩子……”
李槐薇轻哼,“没有孩子。”
原来是女主编出来诓骗皇帝的,她家女主的胆子越来越大,这般理所当然的犯了欺君大罪。
继而,李槐薇勾起唇角,笑意盈盈的。
“你只需要扮演好驸马的角色,本宫不会亏待你。”
禇蓝桉颔首,“遵命。”
从此,她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