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他只想赶紧结束》
1. 第 1 章
【哈…哈……】
少年颤抖着喘气,茫然地看着水泥地上淅淅沥沥层层溅起的水花。顺低坡而下蜿蜒的肮脏雨水毫不客气地溢入他的鞋袜,浸湿他的脚趾。夜雨沉闷,冰冷的雨丝带着寒意从他的脊背渗入骨髓,水珠顺着发丝、鼻尖、下颌滑落,沉沉坠地——一瞬折射出他手中的刀锋。
惊恐的感觉混着肾上腺素带来的脑热让他有些头晕目眩,混乱的记忆一帧一帧跳着,他使劲掰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视线一卡一卡地向上挪动,眼前的景象晃动着、晃动着,最后在他面前趴着的一团黑影上慢慢聚焦。
雨水混着泥土,泥土混着血,慢慢、慢慢地流向他,一股血腥气突然灌入他的鼻腔,他的双眼眦着,喉间窒息着无法出声。手中的刀咣当落地,他倒退两步,难受地用双手扣住自己的喉咙。
这是…谁……
他刚才…又在做什么……
急剧的惊恐和慌乱涌进他的眼睛,让他感到双目剧烈的刺痛,他叫喊着死死抓住了自己上半张脸,留下道道血痕。
“雾刀…雾刀…?”
谁,谁在叫他。他只感觉到濒死一般的绝望,意识模糊着发黑。
“雾——刀——!”
声音由远及近。
“———哈 ”半靠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年突然清醒过来,身体随着无法控制的一震滚落到地板上,心慌的感觉席卷全身,他来不及看是谁叫醒了他,双手抱住剧痛的头颅,用尽全力大口地呼吸着。
他浑身颤抖,无法立刻从梦魇中将自己拔出。
一旁的少女疑惑地弯着腰歪了歪头。大开的窗户送进风来,将帘子吹得呼啦作响。
*
不消一会儿,香榭丽舍鸡尾酒就从属于雾刀的安全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堆巧克力华夫脆、石榴果汁、薯片、袋装泡面,甚至一瓶草莓果酱。
身后屋子侧边窗户的玻璃内贴着一张面含幽怨的少年脸,但他完全阻止不了这个强盗,只好用手拽着窗,防止那个被香榭丽舍刚才弄坏的锁掉下去。他又做噩梦了,但他现实里被撬坏的第三十一扇窗户也挺像个噩梦的。
而罪魁祸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走在路上,将塑料袋挂在手腕上,以湛蓝的天空为背景,双手举起雾刀送给她的宇宙级美味巧克力华夫脆看。
哎呀,为什么呢。
雾刀拒绝她一起去看看新人的提议了,这样她想抓着雾刀加入他们一起玩纸牌游戏的计划就落空了。
他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很寂寞?香榭丽舍在交到朋友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当有一天两个人、三个人搭在一起的时候,落单的那一个就会被这样考虑着。
不过,你瞧,这些都是雾刀“自愿资助”给他们的,所以下次她还可以继续去邀请他。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小小的笑。
华夫脆吃进肚子里暖洋洋的,她没有一直去想这个很复杂的问题,那些纷杂的情绪就像被她嚼成糊糊的甜饼干,一起慢慢消失在她的胃里。
她凭着肌肉记忆七拐八拐,在一间外表朴实无华的小平房门前站定。她在门铃下方的暗格里鼓捣了好一阵,身份验证完成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她闭上眼睛,故意将脚步踩的重重的,她将手中的战利品哗啦一下丢在玄关的地面上,旁边的木头鞋柜发出吱呀一声被打开,她一手搭在墙壁上,另一手勾着自己的鞋跟准备换鞋。
屋内半倚在软垫搭成的沙发城堡上的金发脏辫男子懒洋洋地抬起头来,咬着烟看向她:“跺这么响干什么,地板都被你踩塌了。”
“上次你又说我脚步轻像鬼一样吓人。轻点也不要,响点也不要,那你想怎样。”看见宾加叼在嘴边的那根烟,她默默置气,地上充着气的零食是一个也没舍得扔,抓起了玄关上的不知名物体就狠狠地砸向他,“再在这里抽烟就死。”
宾加一侧身就躲过,东西砸在榻榻米上发出闷闷的咚咙一声,他不爽地一把抓起这砸过来的什么东西看,一边骂道:“你神经啊!我打火机都没掏出来过,要不然你下次进门看见我就直接报火警呗!”
什么玩意儿,哪来的梨啊,有病吧!
“不是我梨呢?”旁边的移门突然被猛的推开,一个高挑的银发女人站在那,视线突然直勾勾地盯向宾加手里的梨,在看清梨上那个凹陷后她眉头一皱。
“宾加你抽烟就抽烟,摔我梨干嘛?!”
“??不是我真没抽烟啊。”宾加拍案而起,“库拉索你也有病吧!你梨自己忘玄关口上了,这东西是香榭丽舍砸我跟前的!”
库拉索似是这才注意到刚换好鞋往屋里走的香榭丽舍,她顺手帮忙把那袋梨拿了过来递到她手里,女孩问:“你打算做什么吃的吗?”
“只是顺手买了点水果打算切个拼盘而已。”库拉索接过袋子回答她,而后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欲要开口,香榭丽舍立刻原地臣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好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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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最好的好姐姐。”她压低了声音,虽然语调里依然没有什么感情。库拉索不喜欢浪费食物,所以为了和谐要好好解决才行。
库拉索刚要出口的教导硬生生咽了回去,长相可爱的女孩这样对她说话她这种雄鹰般的女人也是会心软的。
但…但……
“这是谁教你的。”她问。
女孩小声回答:“雾刀。”他上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本《从0开始——笨蛋也能学会的超级好话集》。
......
额,你俩少玩。
“唉——”她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原谅了她,“那那颗摔过的梨——”
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卷过一阵风,她眼睛一花,再定睛看清的时候,发现香榭丽舍已经飞奔过去把那颗梨半塞进了宾加嘴里。
“宾加会帮我吃掉这颗梨。”她飞速回头看了一眼宾加,又继续对库拉索说,“你看,他吃得多开心啊。”
身侧突然被一股大力一攘,香榭丽舍顺着力道顺势倒在了榻榻米上。不等她喊“他推我!”,两人就眼睁睁看着宾加面露痛苦之色,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把那颗咬了一口的梨从嘴里扒出来。
他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恶狠狠地咔咔两下复位,左手抓着那颗梨向香榭丽舍袭去:“你大爷的都把老子弄脱臼了!”
“啊——救命啊——”香榭丽舍棒读,躺在榻榻米上快速向门口的方向滚,宾加当场红温,三两步就爬过去抓住她,香榭丽舍伸手盖住宾加的脸使劲往反方向推,库拉索犹豫着朝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走了两步,发出无力的“你俩别又吵啊”“这梨榨成汁分了还不行吗”劝架声。
气氛十分焦灼,就在此时,门铃声如梵音般响起。库拉索如蒙大赦,连忙走去开门。香榭丽舍趁宾加往门口的方向看狠狠踹了他一脚,她不知道痛不痛,但听宾加脑袋磕在地板上的那个动静应该是痛的。
是她的错,但她不认。宾加咬牙切齿地抓起堆成宝座的软垫之一狠狠摁在了香榭丽舍的脸上,香榭丽舍对他那是又捶又打奋力挣扎,但比力气那小女生肯定是比不过他的。宾加得意地咧嘴笑了,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呃不好意思……”
宾加抬头看向门口,库拉索此刻正一脸难言地看着他脸上狰狞的表情,而刚才摁响门铃的陌生男子留着一头金发,此时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掐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们在玩什么新型的犯罪游戏吗。”
他勾起一个假笑。
2. 第 2 章
波本放松地坐在桌前,扫视了一眼周围,还仔细看了看中央的那盘水果拼盘。没有人知道面上淡定自如的他现在心里草成什么样,那动静简直堪比龙卷风摧毁停车场萩原研二强吻伊达航班长。
让他来复习一下。他,波本,原名降谷零的公安警察,为了捣毁一个盘踞百年的黑色组织而封闭训练多年,终于卧底潜入其中,并取得了阶段性突破。
在组织卧底十年后,已经有些疲惫的他终于迎来了组织毁灭的大结局。完完全全的happy ending,但他可能是有些太累了,他还记得自己在庆功宴上同那些已经相熟、甚至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同僚们举杯,坐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一整晚那些可以拍五六七八部电视剧的过往。
他喝了大半个晚上,还以为自己一定能喝到烂醉如泥,体验一次一醉解千愁,然后什么也不管地任性而放松地瘫在地上睡过去。
因为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了,他也不需要再在睡觉时也心惊胆战地时刻保持警惕。
但他没有成功。他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也没有体验到醉酒的滋味。
那些训练和反应全都刻进他的骨血里了。他的身体抵抗酒精、抵抗放松、抵抗安逸。抵抗了自由。他完成任务后本该得到的自由。
他理所应当地得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可以供他去旅游,培养一直想尝试的兴趣爱好,或者去和遥远的朋友见面,聊聊彼此不在时发生的故事。但他第二天只是正常起床、洗漱、出门。在他曾经打工的那家咖啡店门前站了很久,又走遍了他熟悉的那些沟沟壑壑的小路,然后天黑时重新回到家。
他关上门,在仅有一些夜光的房屋中靠着墙静静滑坐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本来要去做什么。
他把头埋入膝盖间,让面容浸入阴影。
他只感觉到,寂寞。
深刻的、清晰无比的寂寞。
还有一些迷茫、空白,夹杂着条件反射似的神经对不安、焦躁等情绪的调节,让他像一块面糊裹得太稀薄的饼,湿漉漉地在平底锅上摊着被煎烤。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清楚自己只是因为一时的不习惯而陷入怪圈,这种问题只需要平淡的日常和漫长的时间就可以解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等待着等待着,奇怪的时间在某一天他如平常一般睡下时,让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然后让他混混沌沌地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
降谷零那一天突然在街头睁开眼睛。
天杀的,他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定是什么恶作剧吧,听说市面上VR技术已经在飞速进展了,是不是谁趁他睡着的时候恶作剧把那东西戴在了他头上。他看着来往的人群和车流,以及幻视到的不远处拐一万个弯就能找到的组织小型窝点。
降谷零做出了很经典的举动,他捏了捏自己的脸。
天呐,是痛的。
他沉默了一下。
啊!现在的科技真是太发达了,连痛感都可以模拟出来啊!怎么没有人告诉他呢?恶作剧的家伙你出来,其实你直接告诉我这东西现在已经做的这么好了,这种程度的发展我也会很好奇地陪你玩玩看的,所以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快放我出去吧,这里的空气熟悉到我都想吐了。
降谷零几乎是放空了在想这些话。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了兜里的黑色板砖——是呢,十年前他用的还是这种翻盖机。
夸嚓一下打开,一封邮件明晃晃地弹了出来,他随手点开一看内容,顿时如坠冰窟。
“做得很好,波本。有件事交给你,明早八点在东仓港口等你的接头人。”
这太熟悉了。这是他刚被授予代号那天朗姆给他发来的邮件,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也是从那一次任务开始,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比起这封邮件内容本身给他带来的冲击力,更让他这般异样的事情是——
就算是VR,也不可能复制他的记忆做出这些内容的。降谷零竟条件反射地僵硬假笑了一下。
……对吧…?
*
他有想过不干了。
就像中国考生熬过三年完成高考后就再也无法想象自己再回去重演一遍一样,即使卧底的那十年都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咬牙走过来的,他也完全不敢说自己能再做到一次。
以及他打心底里不想再做一次了。
拜托,做卧底又不是什么游戏闯关,那些刀光血影都是真实存在的,刀砍在人身上是真的会皮肉外翻。手指头会掉下来,小腿会折掉,脖子会被扭断,胸口会出现黑洞洞的枪眼。人会死,活人会哭,或者怒吼、尖叫、还有人会像毒蛇一样隐秘起来,在你几乎要忘记自己曾经的犯罪行径时窜出来狠狠地用毒牙咬死你。
他真的不想再来一遍了。
但他坐在街头的花坛边很久,最后还是回复了收到。
他记得这次任务他有机会可以放过一个误入交易现场的小女孩,如果他不去的话,换成别人她说不定就死了。
啊,当时做出那种决定的自己他还蛮佩服的呢,也太有胆量了,训练的时候教练真是白教他这么多,搞不好的话,他可能当时刚拿到代号就被组织抓到当成老鼠打死了。
不过再来一次的话,就算多么抗拒也得去做。
毕竟救人是他的使命,那有些可恨的责任心是他这个烂人身上为数不多的、还可以被划归为正义的一点了。
他闭上眼睛,仰面迎上热辣辣的太阳,瞳仁有些干涩的疼痛。
他能走到拿到代号那一步时已经不能称自己有多么纯粹的正义了。只是多累积了将近十年罪恶的人再次回到这相较之下“堪比纯真”的一步,更不忍直视自己心中的樱花徽章了而已。
第二天,八点,他来到了东仓港口。
成堆的集装箱遮天蔽日,清晨斜斜的日光配合着投下不少阴影,降谷零没有提前到场讨好公司前辈的那种职场精神,只是踩点到了,远远地就看到了某个集装箱后刻意露出的一片黑色衣角。
他插着兜懒洋洋地上前去,想了想,维持跟第一次做的一样,背靠在集装箱的侧面,头上的鸭舌帽配合着让对方难以看清他的面容,他等着对面先出声。
“波本威士忌。”
“嗯,情报。”
。。。
“你不试探一下我吗,万一我是得到消息专门在这里蹲犯罪分子的呢。。。”怎么跟之前遇到的那些疑神疑鬼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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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是条子你就不会这么说。”这幅黑漆漆的做派还能是谁啊。跟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进行对比,别说那片衣角的形状,连地上那根杂草摇的方向都一模一样,对面是条子就有鬼了。加上他现在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加破罐子破摔想闯祸的情绪,降谷零随口就这么回了。
一身黑衣的接头人脑袋上出现了一个问号,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偷偷给人打标签:是个傻的。
“本月十六日,也就是两天后,米花大厦二十三楼黑蛇会的副社长会跟组织的人会面,组织希望你能在两天内尽可能掌握他跟友理集团的关系,来为谈判加码。”
“哟,临时发现谈不过了?然后转头来找我这种情报人员给他们补窟窿?两天?要不给我两小时吧,还能去看支新电影。”降谷零轻飘飘地回,他反应过来自己初期还没开始往这个人设方向发展,但转念一想又算了,他现在就是想骂两句又怎么了。明明是好骂,何必为难自己。
跟他身距不远的接头人凝固了一下,降谷零以为她是因为组织被骂而生气了伤心了噎住了思考解释了准备打架了,结果她默默把手机拿出来朝他翻开了手机盖,上面显示正在跟一个陌生的号码通话中。
“Boss在听呢……”她慢吞吞地说。
那你告诉他又是要干嘛?来自boss心底的莫名其妙,但他什么话也没说。
嚯,玩大了。降谷零插兜,不过波本说的话跟他降谷零有什么关系?
电话对面没有开口,波本想着他暂时还得在组织里待段时间呢,还是圆个话给自己留个后路,刚打算开口,接头人突然把翻盖手机啪得一合,收回口袋里了。
波本:。?
接头人小姐很好心地跟他说:“哦,我看你们气氛挺尴尬的,就帮你挂了。”
“对了,你喜欢玩纸牌游戏吗?”
这问题跟现在的局面八竿子打不着。降谷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顺便你能认识一下平级。”她故意的,这句话百试百灵。
好吧,那去看看也不是不行。打探组织成员完全是本能型的举动了。
降谷零看着接头人把手机打开看了看时间,突然决定要离开,她留下一个地址和时间,也没等他一个答应与否的答案,直接走了。
速度很快,他甚至没能看清她离去的方向,就那样像是原地消失一般的无影无踪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惊,往左边的集装箱走了几步,拐弯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捂住自己嘴巴略显惊恐的小女孩。
啊,找到了。怎么可以放小孩乱走呢,尤其是在东仓港口这边乱走就更怪了啊,这里可是杀人抛尸的都市传说的原型啊。
降谷零打电话让人把小孩领去安顿好,便结束了今天的行程。两天内抓住黑蛇会副社的把柄?他不打算徒劳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到时候快截止的时候去一趟,把脑子里的标准答案抄一下就好了。
成年许久又年轻十岁的降谷零莫名的到了超绝松弛感,这种心态的他倒是更容易入睡了些,回到屋里门窗全锁好,两眼一闭就开始休息了。
有本事趁我睡觉来捅我呗,看的时候谁被扔进东京湾。
他没发现自己现在有多古怪,只是无所谓地闭上了眼睛。
3. 第 3 章
第二天降谷零睁开眼睛。
他来到窗边,伸了个懒腰,真是太好了,天气晴朗山河壮美,他的国家还是如此的和平又安——
“砰砰砰!”“啊!”“开火弄死他们——!”“我跟你们拼了,啊——!”“砰砰砰!”
他深爱的国家还是如此的和平又安宁啊。
降谷零微笑着从床底拿出了冲锋枪,决定给在他家旁边火拼的不知名帮派长长教训。
呵呵,开玩笑的。他憋着努力将枪放回去,平复了一下难以言喻的诡异心情。心想,报警抓他们就好了。
“滴度滴度滴度——”“不许动,举起手来!”“非法持枪,跟我们走一趟!”
公安警察在身后的巷子跟不法团伙展开对峙,降谷零像黑白漫画的主角一样将其当作背景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哦,其实那也不算他家,他打算借着这次火拼的事把这个安全屋让零组给缴了,今天出了这个门后他就不会回来了。
嗯,这就是为零组工作十二年现在又从头开始计数的007职业素养。现在他还打算去赴香榭丽舍鸡尾酒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啊,也就是之前荒谬的那一幕。
回顾结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坐在榻榻米上,降谷零面对现在的情况感觉抽象至沉默。
清算组织的时候,他也曾拿到过一份名单,记录了仍需要在东京之外的各地展开追捕的组织骨干成员信息,而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看了一圈桌边围坐的人,他就顺利地看脸报出了代号,香榭丽舍鸡尾酒、库拉索利口酒、宾加蒸馏酒和他波本威士忌。四个人坐在方桌子的四边,十分和谐的样子。
呵呵。。和谐就有鬼了。
你看看这都是群什么人啊?!超强记忆力体术还超标的白发女,精通黑客技术差点让他们全死海里的脏辫男,看起来年纪小面无表情却——额,这个他没打过交道,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的怪小孩,也就是说,眼前这三位都是正儿八经的□□组织骨干成员,他现在还得叫一声“前辈”的杀人放火超级老手,而不是什么高中放学回来在组织团建活动的搞笑役桌游部成员。
但看看这屋里都是什么?!扑克牌、五子棋、羽毛球拍、玻璃弹珠、超大飞行棋地毯,还有那是什么?一台街机?!不是这种东西是哪里来的,角落里的箱子里怎么还有筹码?好啊你们,不愧是组织成员居然搞赌博,以后把你们通通抓起来!话说为什么地板上有一颗梨,还是一颗被咬过一口的梨,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梨的感受啊!梨独自一颗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很可怜啊!
不和谐就不和谐在他坐在了这群人中间!
降谷零吐槽属性大爆发,当然这仅限于内心最深处,他这颗核外面裹了一圈严肃正义的警察果肉,现在还包了一层喜欢搞阴谋算计的组织成员的皮。他现在反而跟这个荒谬的世界有点较起劲来了,于是他面上只是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是他在组织里呆了百八十年的成果,什么死动静都别想把他这层假面给扒下来!
有什么招数,全都放马过来吧!
就在这时,香榭丽舍可能是见他对桌上那个果盘注视了太久,于是略带怜悯地将它往前推了推:“别害怕,波本,饿了你也可以吃的。”
我的天神啊真的太感谢你了小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想——想吃果盘个鬼啊我刚才正在思考,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头上冒出来的云朵气泡框吗——“谢谢,我不吃。”——最终还是憋出来了很正常的一句话,降谷零你真是太厉害了啊!
他感觉自己再不掌控一下节奏他就要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于是他暗吸一口气,佯装不解地托着下巴环顾四周一圈:“说起来,这里拿来娱乐的玩意儿还真不少啊。”
“叫我来只是为了玩个飞行棋?”哦是时候把画风和氛围拉向黑衣组织成员云集的阴暗场景了。
他只是不信四个代号成员聚在一起真是为了凑一桌玩这些小游戏,他看这里的几个都是朗姆的人,估计是有点其他的打算吧。
谁知宾加的回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叫‘只为了玩个飞行棋’?你玩过飞行棋吗?你根本不懂飞行棋!你这种对飞行棋不敬的人怎么可能明白飞行棋的真谛!”宾加不满地敲着桌子,对波本的话大表愤怒。
喂宾加蒸馏酒你知道我有多努力保持正常吗?不要随便破坏别人苦心经营的成果好吗!
“啊,是是,那么我就虚心求教,请前辈指导一下我吧。”金发的男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他真诚地盯着宾加,虽然这句话多少带点阴阳怪气,但宾加还是按捺下来,只是狠狠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既然叫我一声“前辈”,那我就暂且放过你,呵呵,但你给我等着,等下我就会把你的飞机全都撞回家去,等着骰子出不了六在家里哭吧!
他心里的话简直写在脸上,香榭丽舍唏嘘地看着宾加,这个男人作为玩飞行棋的常年最后一名,看来非常想要一雪前耻啊。
她抖了抖飞行棋地毯,将其放在了桌子旁的榻榻米中心。地图平整地摊好在地上,飞行棋大战正式开始!
“!是六!”石头剪子布后,香榭丽舍获得先手,她非常好运气地第一次就让飞机出了门。将红色的棋子往门外一放后,她就趁机摊向旁边的玄关处,把地上的零食袋子够了过来。
“这是雾刀那里来的?”库拉索丢完骰子,没有出门的机会,转头问她。
“嗯,我都说了他不该在休息日买太多零食,宅在家里用甜甜圈蘸巧克力坚果碗真是太逊了,就由我来帮他解决这些麻烦。”她悄悄地翘起尾巴来,开始游戏后她整个人鲜活了不少,一旁的波本从地图上捡起宾加刚丢过的骰子,回忆了一下“雾刀”这个代号。
啊,他记得,专搞暗杀的一个成员,死得好像挺早的,倒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点轶事。他注视着摇滚的骰子。
“啊,是六,我也出门了。”他淡淡地拿起绿色的棋子,将其放到门口。
宾加睁大了眼,又很快扭过头去。切,不就是运气好了一次,等下轮到他出门,看他的蓝棋子把波本的小绿毛宰了。早产可是容易夭折的,宾加想到了这么一个完美地比喻,诡异地笑了起来。
波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提醒正在翻零食袋的香榭丽舍到她了。
“哦,我来。”香榭丽舍回过头来,随手掷出一个骰子。
是五。她两眼放光:“我又要出门了。”
她将棋子放在了没有画格子的白色三角处,俗称“后门”。宾加恶狠狠地磨牙:“该死,你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
“哇嘿嘿,因为今天我的幸运色是红色,我刚从报刊亭那里测的。”
“难怪!呵,那我下次来前也去测。”
不是他这也信啊。降谷零震惊腹诽,欸不是,这跟我认识的那个把整个观测台搞爆炸的宾加怎么看起来不一样,这个显得......显得真的很不聪明啊!还有你们那个五点出门,不是耍赖才后来出现的规则啊,你们不是要搞飞行棋真谛吗,怎么还走后门啊?!
他心里震惊加荒谬,但他不说,他只是等着那颗骰子轮到自己,赶紧向前多走两步,又一圈过去,宾加还是没能出门。
他开始有点小焦躁,往嘴里扔玉米脆咔嚓咔嚓超大声得吃,选了今天幸运色的女孩开心地不断向前走格子,完全没鸟他,库拉索更是作为成熟女人认为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用一个六点把飞机送出了门。
又到了宾加,他把零食袋子往旁边一放,直接站起身来。
宾加的身材是真的很高大,至少香榭丽舍抬头看他时只能看到一大片威武的阴影。宾加一个狞笑,用尽浑身力气将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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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一砸,在女孩的惊呼中,可怜的骰子上蹿下跳地在有点弹性的榻榻米上弹了几个来回,最后失了脾气,无助地骨碌骨碌滚动,慢慢在地毯正中心停了下来。
“是!六!”宾加大喊起来,“看到没有,这就是实力!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你们这群凡人,还不快向飞行棋大王速速跪拜!”
宾加你个超雄啊!库拉索震惊地看着玩飞行棋掷个6就像五块钱中彩中了五亿日元一样的宾加,大哥这只是个六又不是六十,你只是出门了不是赢了啊!搞得自己好像闭着眼睛建出了世界名作比尔盖茨塔哦不是比萨尔斜塔!
而宾加一朝扬眉吐气,手气还在不断提升,他捡起被蹉跎的骰子,又是一扔,一番瞩目之下,又是六点朝上。
“老子,无!!敌!!”他张开双臂,如果这里不是晋江宾加可能已经激动地表演一个爆衣了,谁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见鬼的兴奋。“哇哈哈哈哈哈!!”波本努力用平常心看待他,平常压力大嘛,哈哈,这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连出两个六确实运气挺好,哈哈,三十六分之一嘛。
——然后以德报怨的降谷零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第一颗棋子带出门后凭着六点走到第二个蓝色格子上后,就四格四格无限跳跃一路来到最后对向中心的家门前。
“欸,喂!不是,飞行棋能这么走的?”波本不可置信地指着他那颗离谱速度的棋子,而宾加面对凡人的质疑只是“嗯?”了一声。
“什么?难道你从来没有走到过跟自己棋子颜色相同的格子上吗?走上去就可以跳到下一个一样颜色的格子上,这是常识啊。”宾加看着波本的石化脸,有些不确定了,不过不确定的不是自己有没有搞错规则。
“喂,你不会真没经历过吧,那你这也太倒霉了吧,连我都走到过啊。”他无意间暴露了自己原来其实是三人组中最倒霉的人的事实,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他甚至对波本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那你有没有走到过飞行线上啊,我跟你说,走到飞行线上也可以跳哦,还能顺着航线直接穿过去少跳两步呢。”他将手指沿着飞行线滑过去,表演了一下“飞”,看着持续石化的波本,他好像真的信了对面是个比他还倒霉的家伙。
“诶,要不我们让让他吧。”
“不,我......”波本听见宾加在小声跟另外两人商量,倍感耻辱的同时他觉得好生荒谬,他们玩飞行棋的规则离谱就算了,居然能三个人同时搞错,理直气壮地这样玩到现在。
不是,那飞行棋有什么乐趣啊?!这样走到相同格子的地方就直接速通了啊,你们难道没有享受过三架飞机刚好走到同一个格子上叠到一起的乐趣吗?这样跳来跳去能有什么机会把别人的子撞掉啊?还有你们真的就是纯下飞行棋吗?你们不搞点其他违法犯忌的内容吗?那他现在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做第四人陪他们下盗版飞行棋吗?!
降谷零他只想赶紧结束。
一边的宾加已经开始跟另外两人说要照顾一下倒霉的新人,势必让他尝试跳一次再正常继续下去的想法了。降谷零默默举手打断他们。不行,就算是浪费时间,他下飞行器也必须要下正版的。呵呵!从小到大正直的要死的降谷零这么想道。
“......其实......飞行棋还有另一种玩法,那种玩法竞争起来会更刺激,一局打下来也会更久......”
善良的小香榭丽舍认同着点点头,他们决定给游戏黑洞波本一点游戏体验。
因为怕说出飞行棋的真相被三个组织成员尤其是那个超雄生撕了的波本内心狰狞着用了委婉的说辞,帮大家把散落四处的飞行棋拿回原位放好。
“哈哈......那,我开始教了啊......”
。。。真是天杀的造了孽的啊,到底谁拍的《重生之我在组织教杀手下飞行棋》?
4. 第 4 章
把这三个笨蛋教会怎么正确玩飞行棋后降谷零已经累到虚脱了。
他想错了,这三个人中不是宾加是超雄,而是他们三个坐在那里只要在打桌游就人均超雄。
连无论外形还是性格都比较冷淡寡言的库拉索也会在别人把她好不容易要走到终点的棋子撞回家去时惊声尖叫。他坐在这三个人中间就像是个手语教师,一个只会呵呵的哑巴。
加油呀只会呵呵的小哥哥。
好累,他们真的好笨,为什么连飞行棋都学不会,记住在最后那段路里骰子超过几点就要回退几格很难吗,这完全是十以内的加减法吧......
波本威士忌瘫倒在榻榻米上,他已经胜出了,余下三个人还在互相伤害,一盘飞行棋被他们玩得像赌上了尊严的血腥之战。
最终,香榭丽舍扇飞了宾加的最后一颗棋子,在库拉索之后走入了终点,兴奋地伸直了双臂。
“又是我输,又是我输!!”而一旁的宾加悲愤地大喊,“波本,你快起来,我们再玩一把。”
波本哈哈干笑出声,他好累,他好想睡觉,说不定他睡醒了发现这群下不明白飞行棋的玩意儿才是梦。
“我不能玩了,我今晚有任务呢。”倒是库拉索摆摆手,拒绝了宾加的提议。
“我也是,今天还有工作,不把东西做好会被黑心老头骂的。”她也跟着点点头。
“啊,什么啊——你们都有事?那波本你......”
“哈哈......我也有事......”谁知道他今晚有没有事,反正问起来就是有,他打算去吃顿猪扒饭算不算?
宾加失望地站起身来,另外两人也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了。
“哦对了。”临走前,宾加突然想起来什么,把口袋里一个银质的小玩意儿扔给了波本,“这是钥匙,看你没起来好像是打算在这里多待会儿啊,你离开前别忘记锁门就行。”
波本直起上半身,有气无力地把那小东西攥进手心里。
宾加回身摆了摆手:“你那飞行棋也挺好玩的,下次还一起啊。”
库拉索笑了笑:“确实比以前的好玩,今天来的很值啊。”
香榭丽舍走在后头,“嘿咻”着把剩下的零食往手上提了提,觉得他们把能说得话都说完了,于是想了一下,对降谷零露出了一个小小、小小的微笑。
“谢谢你,波本。”
她回身关上了门,降谷零有些发愣地看着门口。屋子里已经重归寂静了,他回过头去看向桌子的中心,落下了一句:“不用谢。”
......
本来就不是对他们真心的付出,当然不需要道谢。
*
降谷零当然不会对那个鬼地方有什么留恋,在另外三人离开后,他戴上手套,将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他在房间的地板下发现枪械、弹匣,一切可以用来犯罪的器具。他拍下照片,将榻榻米盖回去。他并不急着处理这里,这是三个代号成员聚集的地方,养一养,他能得到更多。
降谷警官这终于才完成了些他应该做的事情,他长舒了一口气,没有看那些堆在角落箱子里的娱乐项目哪怕一眼,便重新戴上帽子,出门融入人群中。
拿出手机,指尖在小小的键盘上跃动,他将今日的主要信息编辑在定时发送的邮箱中,如果他出了意外,没有按时对其进行取消操作,那些情报便会发送到他的联络员手里,也算是牺牲的有价值了。
他意义不明的扯扯唇。一直抱着明天就会死的觉悟做事,原来他回到了这里,心态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长进”。
几乎是自嘲的解压方式,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想面对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件事。他皱起眉头,存完信息后有些烦躁地乱戳屏幕。
那么......今天是几号?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话说,脑海里好像有什么隐约想做的事情,怎么突然断思路了。
他好像记得自己取得代号的日期是......他将手机熄屏又打开,锁屏上显示出七月五号。
对,七月五号的前一天。
脑海里朦朦胧胧的想法放大了些,他驻足思考。一旁玻璃橱柜里的电视机正播报这新闻,絮絮叨叨讲着米花町居高不下的犯罪率,降谷零想着可不是吗,不说米花町居民骨子里不好招惹,就说这鬼地方作为黑衣组织总部出现的诱导犯罪行为就比隔壁邻近的几个县城加起来还多。
一个人影突然从他旁边经过。他愣了一下,正打算伸手跟人打招呼,却发现她仿若没有看到他似的路过。
那是榎本梓,他五年前在波洛咖啡厅潜伏时一起打工的店员。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五年后,他们现在根本还不认识,她只当路过一个陌生人一样路过他。
回到了过去啊。好像真的是回到了过去了。他又念叨着,好像刚刚认识到这一点似的。这个本来就该清晰印证在他脑中的事实被他在另一个角度又发觉了一次。你看,不仅组织里的任务又一模一样出现了,其他的事也一并倒退了回去,一切都变得熟悉又陌生。
回到了过去啊,十年前的七月五日......
他突然心脏一跳,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又翻了出来。
指尖有些颤抖地滑动。桌面——短信——通讯录——
一个熟悉的名字先一步出现在他眼前。
景。
那......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群人......都还活着?
他不断地回忆着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还没有发生什么,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剧烈心慌着。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和现下的这一年时间重叠起来,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不是无法接受死亡,他也并不是什么离了朋友就活不下去的懦夫,但,但他永远记得从警校毕业开始那噩耗连连的一年又一年。这一年,他二十四岁,刚潜入组织竭力习惯卧底生活的第一年,下一个十一月份,他从新闻中得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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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好友与他的幼驯染死在同一个爆炸犯手中,又过一月,他失去了相识十多年、一直志同道合同样潜入组织却被射杀的朋友
他记得自己无法露面,在暗中看着班长独自一人祭拜萩原和松田的画面,灰白的墓碑前放着小小的花束,他甚至不能告诉他们景也死了,他甚至无处诉说景没有一块墓碑。
他无法忘记,无法。他想见景......意思是他现在可以见到他对吗?活着的景。
他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剧烈,十年冲淡一切,他以为自己已经在不断地前进中逐渐放下,能背负着他那一份继续走下去。但一个荒诞的时间轮回打破了规律,他二十四岁的压抑和苦痛似乎重新返回到他身上,或者其实那是三十四岁已经昏了头的他被置身另一个世界被冲击产生错误感受,但无论如何,清晰的想法现在就印刻在他心中。
——他想见景,他想见景,他想见景。什么东西在剧烈诉说着、要求着,裹杂着那种刚才就开始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心慌。为数不多的理智在与他撕扯着,他该考虑十年前的景这时候能不能接电话,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景说不定会身陷险地。
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就像有人拨动了他的心情指针,让他激动不已。所以说十年后的他说不定已经不行了,这种奇怪的样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他跌跌撞撞走到路边的树后,当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了。
什么时候拨的?该死。他甚至想打自己一拳。这种举动甚至他二十四岁时都不会做得出来,冲动褪去后无限的后悔又席卷上心头。他会不会因为这个电话害死景,全身的供血似乎都集中在五感上。
不,别接通,求你了,他不该打这个电话的。他们原来的号码是打不通的,所以他打的是景的新号码,捂住头的左手颤抖着,之后的事情发展他完全无法意料。
“嘟。”
电话短响一声。
接通了。
降谷零心脏一停。
对面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或者说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几乎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对方等了一会儿也没回应,于是开口:“哪位?”
他的嗓音淡淡的,十分平静。他确实不认识这个号码。
降谷零压抑住嗓子里听见熟悉声音一瞬间就传来的酸苦滋味,几乎要流下眼泪。降谷零,你现在像是九十岁临终前刚变得感性又慈祥的老爷爷。他捂住眼睛,内心自言自语地调节着。对面的诸伏景光好半晌才听到对方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今晚八点方便来三町一趟吗,空宅旁。”
“可以。还有其他事吗?”诸伏景光听出他的声音了,他不明情况,还是决定冷静地少说少错。
“没有了,谢谢,我等你。”
电话挂断,诸伏景光拿下耳边的手机,担忧地皱了皱眉。而另一边的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将左手盖在目上,阴影之外,无人知道他的心情。
5. 第 5 章
夜色入深,上弦的月亮早早高升,只是云雾将其半遮半掩。于是暮中景色也算不得明朗,戴上了帽子的金发男人一路走走停停,驻足在了空宅旁的巷子里。
他陷入思绪,独自等待,路灯投下的昏黄灯光照不及路口半分,让空荡荡的黑暗变成闪射出危险的最佳地点。又是一会儿,一个穿着浅蓝帽衫的男人自其中走出,缓步行来。
他脚著黑靴,双手插兜,待确认了眼前男子确是自己的友人,这才略微放松下来,轻松地笑了笑:“说实话,白天我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什么陷阱。”
话语说着,他继续走过来,微微压低了声音:“是出了什么事吗?”
而降谷零堪堪从庞杂的记忆中回神,视线上半被帽檐遮蔽,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于是缓缓抬起头来,那张太久没见到的脸一寸寸暴露在视野中。
心绪还是猛地纠缠在一起,他未曾想到,身体后退两步,下意识将右手按在眼上。
哈,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诸伏景光上前欲要扶他,降谷零却抬起左手阻挡,只是沙哑着嗓音:“等,等等.....”
“等一下就好......”
于是诸伏景光也站在了原地,两人寂静着,月光渐渐明朗起来,投射到他们身上。
好半晌,他终于重新抬起头来,将放下的手插进裤兜里。他好像完全恢复了过来,诸伏景光注视他重新展露出熟悉的姿态,眼前一花,似乎有一瞬看见他那双在月光下愈发清晰的紫灰色双眼蒙上水光。
“身体出问题了吗?”诸伏景光还是问出口。
“不,没有。”金发的朋友否认,他好似突然变得镇定,刚才的异常就像梦一样。一时又是寂静无声,对面的人好像曾想开口对他说什么,但又考虑一番,换成了其他的话语。
“我这通电话......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他问,“老实说,我打完后就在各种后悔,万一你身边有事就麻烦了,说不定你会被我一通电话害死。”
“哈,你在开玩笑吧,能不能相信点我啊。”诸伏景光反倒是笑了,“我又不是什么笨蛋,接个电话这种事我自己能处理好。嗯......不过的确只能允许你任性这一次,下次得换个隐蔽点的方式找我。”
“嗯.....”他摸摸脸颊,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只好向他保证,“这绝对是唯一一次,你就原谅我吧。”
这话落下,降谷零缓缓站直了身子,姿态变得挺拔起来。他在时间的混乱、孤寂的旅途中飘荡的浮船好像多了一个锚点——一块沉沉的船锚从水面上砸下去,沉入了湖底。他此刻感到安心和温暖,像是戴着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一盘带着苹果香气的乳酪。
“那么,今天找我是什么事呢,总不可能真是聊聊天吧。”诸伏景光又将话题抛出来,拿这个东扯西扯的朋友没办法。
好聪明的小景,一下子就猜到正确答案了。降谷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年轻友人疑惑的眼神下改为咳了咳。虽然他没提前打过腹稿,但他一个比二十四岁青年年长十岁的男人还是很容易把事情编下去的。
“是这样,进组织以来,我们还没有好好商量过。昨天我正式拿到了代号,因为是朗姆提拔上来的,基本算是他那边的人了。不知道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抓住很好的机会,但也接触到了几个人,既然这样,我就避开情报相关的团体发展,这样也好减少跟你一起出任务的概率。”
降谷零点点头,他明白他的意思,除了减少情报重合量以外,也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熟悉会更容易无意露出破绽,因此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决定。
“啊,对,虽然你应该不会出差错,但还是告诉你,在拿到代号后的一段时间内,boss可能会通过你身边的成员亲自观察一下你,只要紧绷点就好。”嗯.....比如他昨天嘲讽组织的话被香榭丽舍手上的手机通通传给了boss听。哦对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那说不准后面乌丸莲耶得给他穿小鞋呢。他挑了挑眉。
诸伏景光点点头,表示他会注意,两人又交换了些情报,直到月悬中天。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诸伏景光说。
降谷零也点点头,转身与他告别。
“诶,等等。”友人却突然又叫住了他,降谷零回过头来,“嗯......其实我觉得你今天有几分奇怪。”
他一副忖度的样子:“但又好像没有特别奇怪,你还是那个你,嗯......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当然了,因为站在你面前的其实是十年后的降谷零啊。金发朋友笑了笑,他当然不可能把真相说出口,只是侧耳听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却不愿意告诉我。”这句话他说的很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啊,我的意思是......”他最后重新把手插回衣袋里,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我相信你,zero。”那个名字用口型做出来。
“但记得需要帮助时,也相信我。”
话语轻轻落下。月光为他镀上银白的轮廓。降谷零感到眼眶中有些热意,佯装镇定地笑了笑,回复他。
“当然,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相信我,这次我能做到。
诸伏景光满意地点点头,背过身去朝他挥挥手。
“走了。”
“嗯。”他也同样挥挥手。
*
他该承认他有多想见到他们。景、萩原、松田、班长,柯南、毛利小五郎、甚至是赤井秀一那只打不死的小强。
其实那时谁都好,在他意识到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如果出现在他面前,都能让他意识到那个事实。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该庆幸吧,万一当时出现的不是景,而是赤井秀一那个混蛋,他可没法保证自己能顺利地说服自己暂且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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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改变的吧——那些在原本的故事里,全部丢了性命的人。
他在这时才能安定下来,因为至少找到了一点继续重复生活的意义。
都把我送回来重新吃十年苦了,总不至于连一点小小的改变都不让我做吧。
他曾想过蝴蝶效应。他想做那只蝴蝶,他记得自己所经历的每一处遗憾,每一个本不该死去的人,他不可能真的在有机会改变的情况下极度冷静自持,能忍住不去拯救他们。
但他也怕做那只蝴蝶。当巨浪掀起,命运就会轮转,本不该经历新的一切的人像是无辜的、一无所知的蜉蝣。他不是可以拨动命运指针的神,所以当他妄自尊大,一定会有报应悄无声息地加在他的、或别人的身上。
若当他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其他未被选择的人又算什么,这不能称之为不公吗?
但当年轻的友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不停跳动,他的选择会是什么,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他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好像做出了决定,但他对一些其他的问题迷茫更深。
日常还在继续着。
比如那个什么友理集团的事还得处理,他虽然打算装,但不能真的敷衍,组织的高层没有傻瓜,就算有,他背后也会有持着那把傻枪的聪明人。
所以偷懒也得高明,这点用在其他任务上也一样。降谷零做这些工作轻车熟路,几天又是忙忙碌碌的过去,他没有再见过其他的熟人,即使心中也有过冲动。
期间飞行棋三人组也来找过他一次,“可惜”他刚好有事。
你别不信,他是真的有任务,虽然是公安那边的。他倒也没有真不想跟他们搭伙,别的不说,那三个人扎一堆时供出来的情报还挺多的,所以他当时他为了安抚手机对面的香榭丽舍,,还答应下次过去教他们怎么打uno牌。
这三个家伙奇怪的很,上一个二十四岁时他从没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打过交道,因此也不知道他们私下里的这个娱乐团伙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才组成的。
不过现在没空去想他们了,他得赶紧去跟一个人汇合。他看了看手机中的短信:
【今晚七点,汇德酒店停车场。】
这是朗姆发来的,附件中带来了相关的任务情报。
他倒是记得这回事,因为他大老远跑过去最后却无功而返,本该跟他碰头的家伙没有来。这是个暗杀任务,本该有三个人参与,翘班的家伙是主力工作的狙击手,所以这个任务本该暂时搁置、延后再议,但任务目标好死不死竟刚好遭到凶案谋杀,组织坐收渔翁之利,直接派人潜入盗取他的遗物,轻松得手了。
或许他可以插手一下,反正任务目标的死他无权干涉,那么他留下来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能者得之。比起黑衣组织......他想公安会把他的遗物保存得更好。
降谷零压低了他的帽檐,轻轻地笑了一下。
6. 第 6 章
组织的大多数行动总是设置在夜晚。
这个时候故事的主人公本该打个哈欠,但降谷零没有,他眼神炯炯,组织公安打工的三线生活已经将他调教成了一个合格的666式007.
早六点起,下一个早六点再睡,一周这么干个六天,他还能活着真是奇迹。这槽也不知道是谁吐的,反正不是现在躲在房梁上等待时机的他。称职的降谷零观察着下方推着餐车走过的男侍,翻身下梁将其从身后打晕,把人放在餐车里,自己先闪身进了一旁的换衣间。
今天汇德酒店有一场晚宴,他打算装作侍从潜入进去,与公安的人里应外合。虽然公安在民众眼里应该是正义的一方完全可以直接要求配合,但迫于他们的行动需要社会上的隐秘性,只好小小损害一下个人的利益。他也不必担心偷换身份会被发现,那边会有人帮他扫清尾巴。换衣间里有着备用的制服,他快速从中挑出一件换上,整好领结、戴上手套后再次出门,推着装有侍从的餐车来到隐蔽的拐角口。
接下来,只要等前来帮忙的风见裕也来把这家伙推走就行了。
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降谷零从餐车上拿起一份餐盘和刀叉,低眉顺眼地向宴会大厅走去。
谁知他刚走不久,还没等到在公安的下属来接应,那本该晕上一段时间的侍从就迷迷糊糊睁开眼,茫然地从餐车里爬了出来。身材高壮的他摸着后颈,迷迷糊糊的,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袭击了。
刚才是走着走着睡着了吗......?为什么脖子痛痛的。
他茫然地重新站起来握住餐车的把手,却发现上面的布置跟刚才不太一样。
一、二、三......
餐具怎么少了一份......
他愣愣地想了一下,只是觉得应该赶紧回去餐饮间补充一下,不然会被主管骂的。他人看起来傻,记这些倒是一清二楚,于是赶紧推着餐车在走廊上小跑起来。
金属轮子飞快地滚着,在地毯上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在路过茶水间时,他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微小水声,于是慢慢停下步子来。
还有同事在这里吗......但再偷懒就该迟到了。
他松开扶住餐车的手,想进去提醒里面的人,却刚向前迈两步,后颈就又袭来一阵疼痛。熟悉的晕眩感传来,但这个人明显下手更狠,他终于意识到他这是被人袭击了,而且已经是第二次。
可恶......难道他身上带着的家族秘宝已经暴露了,他们想要夺走它吗......侍从不甘心地挣扎着,意识却还是陷入黑暗中。高大的身躯向前倒去,被身后的男人接住,拖进了茶水间里。
茶水间空无一人,是前面来的同事忘记将倒热水的机器关紧。袭击者以防万一将门锁上,开始扒侍从的衣服。
宴会上将要来一个大人物,也就是这次组织的任务目标浅口辉吉。现在所有的侍从应该都在那边整队严阵以待,茶水间应该很安全,就把昏迷过去的人放在这里吧,事情结束后他们自然会发现的。男人将领带打好塞进马甲,墨绿色的眼眸锋利异常——来人正是赤井秀一,或者说现在化名为诸星大,潜入组织卧底的FBI成员。
事发突然,他没有做好前期的情报准备,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浅口辉吉不能死,而他想插手其中,只能先找个像模像样的身份待在接近他的地方随机应变。他拿起侍从的名牌,别在自己胸前,因为照片无法处理,他只好用指甲将其刮花,作出磨损的样子。
现在,他就是宴会上的侍从“西园寺谷平”了。万事不算具备,但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信,便走出门去,将餐车一并推走,前往宴会厅。
集合是不可能和其他侍从一起集合的,等到宴会开始,他混入其中就好,没有人会记得侍从有哪些人。
待他推着餐车离开,又一个身影从拐角出现。
“二楼出电梯右转......拐角......拐角......”他念叨着,来到本该停着装有“自愿协助”的公民的餐车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啊......不是说就在这儿吗......”风见裕也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那条信息,又自言自语地转头换了个方向,“降谷先生怎么会搞错,肯定是我没找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风见裕也不知道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那辆餐车了,只是坚信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开始忙忙碌碌在整个二层游荡起来。
而另一边,降谷先生开始兢兢业业地打探消息。
这里简直是情报贩子的天堂。当今风光无限的新晋政客、带着女宾出席的富商、独自前来凑热闹的集团千金、权谋慎重的老牌大家,甚至还有一些最近广受追捧的女星、画家、作家,消息渠道的种类之丰富让降谷零喟然赞叹,好一个纸醉金迷的盛会,可惜这热闹的场面要为他们暗潮涌动的斗争做嫁衣了。
浅口辉吉不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但也有不少人拿着酒杯围在他身旁,他作为刚跟铃木集团一起咬下一块大肉的投资商,也有不少人想跟他打听最近的各种行情。
直到灯光熄灭,真正的主人家——掌管铃木集团最大话语权的铃木史郎——的弟弟铃木次郎吉上台发言,宴会才渐渐拉开帷幕。
“今天我代史郎来主持这场宴会,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家的大小姐绫子。大家都敞开吃敞开玩,不过是年轻人的舞台,我这种老头子就不多参与了,哈哈哈哈哈哈!”精神的老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身边的铃木绫子今年刚满十九岁,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她在日本法中即将成年,也确实是该好好亮相的日子了。
铃木集团的掌权人铃木史郎——她的父亲日理万机,估计这才让关系亲近的弟弟来主持。又是一番欢迎词,在他正式宣布宴会开始时,众人给面子地举杯欢庆,随着水晶灯再次亮起,众人的社交生活各展开攻势。铃木绫子身旁不消一会儿就围起了大大小小的近龄女子,欢声笑语让人无法插入。
降谷零的目标暂时不在那里,他端着放有小酒杯的托盘,如游鱼一样穿梭在众人之间。各攀谈的人一言又一饮,他托盘上的满瓶一杯接一杯。
“小姐,不要多饮,喝酒伤身。”他微笑着从一位淑女手中接过一个空酒杯,想添酒时,却突然发现那瓶红酒将要饮空,已不足再续下一杯。
“抱歉,小姐,容我去取新酒来。”
他歉意弯腰,直把那矜贵的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挥挥手让他快去快回,降谷零也正想借机和公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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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络一下,直起身来带着空托盘离开。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竖直的门把手上一拉,他抬起眼来,笑容突然凝固了。
不是,这是谁啊。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看着推着餐车走进来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墨绿的眼睛、侍从的衣服、像明晃晃刻着“FBI”三个大字的大脸。
不是大哥你赤井秀一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是你的场合吗你就来?降谷零大为震撼,不对,狙击手?你就是那个翘班的?好啊看我现在跟上面举报你踩着你上位的感觉我还从来没体验过呢你就等死吧不过话说为什么你翘班了还跑来这里面无论如何赤井秀一你个蠢货公然翘班也太大牌了就不怕琴酒那只老猫抬手就把你斩于爪下,降谷零的头脑中卷起风暴一连串字母飘过连标点符号都没留下一个。
不不不冷静啊降谷零,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器械进入日本他立刻就想起来赤井秀一其实跟他是一伙的,他还得帮着点这个蠢的。
果然他俩就是天生八字不合。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本来打算假装没看见让他自己爱干嘛干嘛的,谁知道一低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餐车。
。。。
虽然餐车大多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百分百肯定,这,就是他刚刚往里面塞了人的那一辆啊!!!
不是大哥你就推着这么一辆车伪装啊!降谷零当即脚下在轮子前一挡,用眼神示意赤井秀一跟他退出去。无论是这辆车出现在他手里还是车里可能有人这一回事,他都得先跟赤井秀一好好谈论一下!
而赤井秀一眼神深了深,他早从降谷零见到他时眼神的变化就看出眼前的陌生男子可能有什么问题,见他此时挡住自己的去路,眉头微挑,故意并不退让地将车子往前推了推,想先逼他说出来意。
降谷零额角蹦出一个井字,嘴角抽搐着保持微笑。别生气啊降谷零,你俩现在还不认识呢,他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个性恶劣又行踪诡异的“朋友”,他们之前因误会针锋相对了五年,但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如果他能跟赤井秀一早点通气,说不定对推进组织覆灭的行动来说大有裨益。
他几乎是忍辱负重得这么想,没办法,就算后面又一起行动了几年,他也还是无法习惯在自己的地盘上得跟一个美国人天天合作。他们口头上的争端无止无尽,他不会忍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也不是心甘情愿吃亏的性子,他们一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一边想让对方赶紧离自己远点。
除了......除了赤井秀一死在他眼前的时候。
那一天可真安静。他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血迹遍身的人也再不会睁开眼,他不是觉得赤井秀一不会死......但也没想过他真的会死。赤井秀一已经是活的最久的人,但他最后就跟其他人一样,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探员,作为通向胜利的基石,被他们后面的人踩着走上去的“前人”,突然地死去了。
想到那个结局,降谷零慢慢冷静下来,他抬眼看向现在不知道自己也将死得难看的赤井秀一,将手中的餐盘随意置在了餐车上:
“莱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赤井秀一停止了向前推的力道,似乎经历了思考,最后他默认了他的要求,向门外退去。
7. 第 7 章
“砰......”
厚重的大门被落后一步的降谷零轻手轻脚关上,没有人注意两个男侍的去向,于是二人也能放心地靠在门口走廊的拐弯处谈话。
赤井秀一还是推着他那辆车不放,降谷零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弯腰伸手去掀盖下的那块白色餐布,不出所料地突然被赤井秀一截住了手腕。
“里面藏着你换下来的衣服?”金发的男人挑挑眉,顺从地直起身,把手夺了回来。而赤井秀一没有否认,只是眼中的警惕变得更深。
“别害怕,我们可是一边的。”降谷零抱着手臂靠在了墙上,颇有意趣地逗着现下还年轻的赤井秀一。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男人真的会把装着人的车推出来,不说这个谨慎的家伙一定会事先把道具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就说如果底下装着人,推起来的重量就足以让他生疑了。而赤井秀一现在一身男侍的衣服,又不让他看餐车底下有什么,那么里面放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谁跟你是一边的。赤井秀一心底皱了皱眉,但想到自己在组织的根基尚浅,终归还是没有直接跟眼前的金发男人对上。
说到底还是太倒霉了,就这么巧合地遇到了一个认得出他的人。这个男人想必就是原本任务的参与者之一,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个。自己出现在这里也必须要给他一个理由,否则必然招致怀疑。
“喂,你进来干什么?”对面的男人问他,这让赤井秀一思绪一顿,快速推演出了另一种可能。
没错,这人认识他,那应当也知道他目前在组织里的主要定位是一名狙击手。而本应原队友翘班而回去的组织成员还是待在这里,加上他提的这个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组织派了顶班的狙击手来,对面男人的问题实际意义是“你一个狙击手不在外面待着自己进来干什么”。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假身份,只要当下瞒天过海,事后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真的变成任务里的那个“替补成员”。
“事发突然,我从外面过来没有自己的枪械,得从这里拿。”
一个完美的谎言,因为这里有秘密仓库是真的,一般人听到这番话,自然不会再深究前半句他是否说了谎。
不过降谷零也根本不在乎他答什么,就算赤井秀一突然脑袋抽了疯说“老子就是卧底来打探情报的你敢拦我就要了你的命”他也会假装耳背的样子回答“什么你是组织派来干活的哦哦我也觉得加班简直有病”,然后放他走。
金发男人点点头,笑意盈盈地轻松让他过了关,赤井秀一心底一松,把控住节奏追问道:“里面的情况又是......?”
“你不用管,办完你自己的事赶紧走就是了。”
不,好像不该这么说,他表现得太信任赤井秀一了,于是他又改口:“不,你先跟我过来,刚好帮我办点事。”
两个心机深重的男人心底各自拐着十八弯,活像在后宫勾心斗角了百八十年的妃子在后山成了精后还要继续斗。赤井秀一跟了上去,想着他要让他做些什么;降谷零走在前面,想着我的苍天呐他要让他做些什么?
刚走没几步,门里突然传来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和人群的尖叫声,好了这下谁都不用做了赶紧回去吧——凶杀案发生了。
降谷零也不知道该不该是松一口气,赤井秀一则是皱了眉。
他怕里面出事的是浅口辉吉。
*
“哟,你猜得也太准了。”
降谷零玩味地自言自语着,让赤井秀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有读心术吧。
死的人正是浅口辉吉。老实说,要不是警方在那边说着探查的结果,他都以为是在外面的那个“替补狙击手”干的好事了。
“好了,这下都怪你,我俩也成嫌疑犯了。”金发的服务生轻飘飘道。
偌大的宴会厅里,刚才觥筹交错的奢华盛景已不复存在,在正中央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摔得粉碎的水晶灯,晶莹的碎片染上透亮的血色,那番血腥来自已经被谋杀的浅口辉吉的身体。
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秩序还算可以,现场也没有怎么被破坏,这要归功于现在跟那群刑警凑在一块的一个西装男子,那是陪女儿来参加朋友姐姐宴会的私家侦探——毛利小五郎。
在这里又见到一个熟人真是叫他出乎意料又感慨,虽然毛利老师在破案方面总是不太靠谱,但前刑警的职业素养依旧刻在他心里,他总会将自己能做的事尽量做好。
他的视线又移到旁边,果然看到缩小版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两个小少女此刻正围在宴会的主角铃木绫子身旁轻声安慰,毕竟给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出了命案,放谁身上也不会好过。
组织还真是罪孽深重啊,喟然一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四处逡巡起来。这两个小孩都在的话,那......
啊,果然。
他视线一定,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小少年。是柯南......不,工藤新一,有希子女士也在他旁边,算算年纪他今年是十三岁,显然已经是个有些管不住的年纪了,好奇的眼神一刻没有从案发现场移开。
警方简单商讨完后立刻派人来将受惊的宾客们带离现场暂时休息,等案件有进一步进展,他们才能挑出嫌疑人,允许其他人离开。
降谷零知道他跟赤井秀一跑不掉了。他看见了掉落的吊灯的断裂处有着类似烧焦的痕迹,能在吊灯上动手脚的当然是在这里工作的侍者嫌疑更大,值得庆幸的是设计这个机关的人要想精准砸中浅口辉吉,在命案发生时更可能是在宴会厅内部,那时他们刚好在外面,想来只是被简单询问一下,不会锁定到他们身上的。
也是因为这样赤井秀一才用那种迷惑眼神看他——他想不通这个人莫名其妙把两个人身上出现嫌疑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干嘛。
降谷零哪知道,他刚才随口栽赃的。
赤井秀一烦恼透了,先是遇到认识他的组织成员被迫说谎事后得花精力圆,刚才打算保护的浅口辉吉现在又死了,现在自己还得变成嫌疑人的一员。
感觉自从遇到这个人开始就变得倒霉了。赤井秀一偷偷瞟了降谷零一眼,说不上来有没有点迁怒,后者还满脸自然地拿着全新的红酒放在自己的托盘上——真是的,谁知道他那瓶红酒哪来的?!
就在这时,有个警员拿着记录本走过来,询问他的信息。
“你叫什么名字?”
“西园寺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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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定地回答了那个被打晕的侍从的名字,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这个名字时身边金发男人的脸色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哦,长期工是吧。”
赤井秀一点点头。警员将他的名字跟主管给的名单对上了,便记录下来转问下一个。
他来到降谷零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
没有回应。
警员疑惑地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假装刚刚回过神来:“啊,是在问我啊,我叫诸星大。”
这下轮到赤井秀一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他看到警员因为他迟迟不回答的举动凑近看他胸前挂着的名牌,问出“你这不是叫西园寺谷平吗诶等等西园寺谷平?”时赶紧上前一步,对着降谷零说:
“你怎么穿我衣服?!”
这下公安追求十全十美专门弄来的假铭牌变成了最大战犯。
赤井秀一那张冷酷脸简直是用出了毕生的演技才挤出一点惊讶。鬼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双关,而降谷零更绝,他指着他胸口的证件:“你这个磨花的铭牌......原来是你穿走了我的制服,我就说我的制服怎么不见了,你现在还好意思怪我?!”
“你!谁叫你这么晚来,你早点到不就不会搞错了吗?”
“你自己穿错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我早就看你这家伙不顺眼了......”
“二位,二位,别吵架了,我知道情况了。”无辜警员反而得劝架,这两个人可千万别大声吵嚷起来破坏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秩序,可惜他好言劝了几句两个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最后只好拿警察身份压他们,两个人才停嘴。
简直是死一样的寂静。警员叹了一口气,拿着小本子换了个方向走去接着询问,留在原地的两人不知道氛围是有多怪异,离得近些的人都感觉自己闻到了死人的味道。这场被逼出现的即兴戏码简直荒谬至极,降谷零没想到自己还得这么帮着这玩意儿,气得冷笑起来,赤井秀一更是觉得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这番景象本色出演像了个十成十。
缓了一会儿降谷零才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臂继续观察现场的情况。
左前方的角落突然传来骚动,两个警员突然抓着一个穿侍者服装的少年扭送进来。
“他在茶水间行迹诡异,我们发现他是撬坏了锁进去的,里面还躺了一个人,衣服都被扒光了。”
那少年被往前一送,也没有再挣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嘴唇紧抿着。刚才对着侍者名单的警员眉头皱起,快步走去,进行问询。
他们将少年扣在角落,拿着记录本的警员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侍者吗?又在茶水间做什么?那个晕过去的男人跟你有关系吗?”
少年没有说话,像在思考。
介于他的可疑与不配合,警员没有面对其他人一样的好脾气,眼神一利,故意提声道:“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视线突然从警员的肩膀处掠过来,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答道:
“我叫安室透。”
降谷零两眼一黑。
8. 第 8 章
他是没想到又来一个穿他衣服的,他还必须得捞他,因为“安室透”这个名字不能在警视厅留痕迹。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乱报名字的家
降谷零真是气得头顶都冒烟了了,这一个两个没有一个正常的,十年前他都跟这么群人待着吗?!那能活下来也太狗运了吧!
案件的解决在警察和侦探的推动下稳步进行,跟他当然是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赤井秀一那个拖后腿的他早就一个人跑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麻烦家伙——估计是上辈子被组织派来偷东西的那个,看他行迹鬼鬼祟祟就不像什么好人。
还有茶水间那晕倒的人估计是赤井秀一打的,也就是全事件中最可怜的真正的“西园寺谷平”,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真想把这两个全打包送给那边在查案子的日本警察。
降谷零恨恨地拿出手机噼噼啪啪发信息,一旁的赤井秀一见他一副恨不得用手指把屏幕按穿的样子心生疑惑,但见没一会儿,角落里的主管走过来悄声跟围着陌生少年的三个警员说了什么,三个警员又把两个人带到警官面前让主管再次解释,警官点头,陌生少年这才就直接重获了自由。
赤井秀一看着这一幕反转暗自震惊,用手抵在唇下,悄悄看了依旧愤怒的降谷零一眼。
好恐怖的组织成员,发了几条信息就能在警察手里光明正大把人捞出来,他一定是坏透了才能爬到这一步,日本警察也是群没用的,居然就这么让一个可疑人员从手里溜走了。
赤井秀一在心里说出了一番被降谷零知道就会被砍死在日本国土一万次的言论,面上云淡风轻地看着被捞出来的陌生少年眼睛亮亮地向救命恩人走去,然后被救命恩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又落寞走开。
这看起来是个傻的,要是组织里全是这种人就好了。
赤井秀一还在继续自己的内心os,一旁的警察和侦探已经开始叽里呱啦地推理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凶手、就是你!”
一个面容模糊大概是什么配角的角色伸手指向一位穿着长裙的女士。降谷零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最后让他倒酒的小姐吗,以及赤井秀一你不要乱说那不是什么配角那是小名鼎鼎的毛利大五郎。那位小姐即使被戳穿了也高傲得仰着头,说就是我杀的怎么样。
降谷零还没见过这种反应的,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脸色苍白让他们拿出证据然后被决定性证据击溃跪倒在地上忏悔自己的罪行吗,为什么这跟看到的以前的不一样,这位小姐你也太特别了。
“滴嘟滴嘟滴嘟”警车又在楼下响起来,要把慨然承认自己罪行的嚣张嫌疑人押走,降谷零终于得以带着那两个傻瓜离开。刚踏出门口,一阵风突然袭过来,定睛一看,是凶手用手上的手铐硬拽着那个押着她的警员跑到了他跟前。
美丽的淑女眼眶红红的,双手捧在心口:“在走之前我要说……其实刚才在看见你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在警察面前不露怯。”降谷零震惊地下意识双手作推拒状,但还是为炽热冲动的感情有些动容,“虽然我现在马上就要进监狱了,但我会在里面好好努力争取减刑,你愿意在外面等我吗——?”
“————诸星君。”
降谷零当场炸毛,你赶紧走开啊自己去坐你的牢啊!警察呢?快把她拉下去啊!
一旁的赤井秀一摇着头,啊好邪恶的组织成员,居然能魅惑一个敢于杀人的犯人还要跟她定下出狱后再见的约定,一边的日本警察能不能干点活啊,快点把他们两个全都抓起来。
犯了罪的淑女小姐还是被警察拽走了,临走前眼泪汪汪地回望着降谷零,真正的日本公安降谷零简直没眼看,在赤井秀一看来还以为这个坏得没边的组织成员心中对嫌疑人感到不忍。他觉得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好人。
闹剧终于落幕了,降谷零已经无形在这场任务中占据了主导,但他一点给组员发表个总结感言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挥挥手示意让他俩各走各的,没说“赶紧滚”已经算他有点理智。赤井秀一当然不会留下来陪坏人玩耍,当即离开了。而那个被降谷零捞出来的陌生少年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好人”,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也悻悻地跑了。
被组织成员发好人卡到底是怎么个事,公安警察降谷零十分愤怒。他决定今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再干活了,现在他要回到安全屋去好好休息,反正本来的小偷被凶杀案和他硬控,在他的报点下风间他们也该得手了。
心底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一看电话是下属风间裕也,当即接了:“降谷先生,东西被人先一步拿走了,还留下了一张署名的卡片。”
“署的什么名?”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问了问情况,就算要加班他也想加个明白。
那边的风间裕也好像有点犹豫,在对面上司要忍不住骂他两句时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
“怪……怪盗基德。”
“嘟——嘟——嘟——”降谷零哐一下把手机狠狠地按在旁边的墙上。
滚吧,明天他就要辞职。
*
“你听说了吗,昨天怪盗基德在日本出现了。”
汇德酒店出事第二天,诡异的风言风语在街头流传起来。明明是应该被全面封锁的消息,此刻却成了小部分人知道的饭后话题。此时两个外表看起来像中学生的女孩正走在路上窃窃私语。
“诶——~真的吗?那个国际大盗?近些年不是都在外国活动吗?”
“不知道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这次他直接从警察的手里偷了东西,他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天哪,他不是一向只偷宝石之类的艺术品吗?怎么会对警察出手,他这次偷了什么?”
“这次呀......你过来。”先发言的那个女孩向朋友招招手,示意她贴近些,而后者也察觉到这似乎是个惊天大秘密,悄悄凑了过去。
“我听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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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的是一名男警的心——那名男警叫——”
“安室透——”
“噗——”一旁喝着橘子汽水路过的黑发卷毛男子被两人的悄悄话吓得直接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两个女孩被旁边突然传来的动静吓到,紧紧贴在一起。
不是,你说谁?松田阵平狼狈地擦了擦嘴唇,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大叔在干什么啊,乱喷饮料好没素质哦。”一个将手交叉在脑后的男孩从旁飘飘忽忽路过,一旁的同龄女孩偷偷看了戴着墨镜的黑发男人一眼,赶紧捂住了伙伴的嘴。
“嘘——快斗,不要乱说话,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很像□□吗,小心被他听见了。”中森青子小妹妹的发言堪比火上浇油,听力颇好的松田阵平默默捏爆了手中的易拉罐,橘色的果汁在天上飞舞,然后重新掉下来,让他的右手变得黏糊糊的。他的眼神默默飘过去挪到两个小鬼身上,即使隔着墨镜也看起来凶凶的。
“噫!快跑!”中森青子赶忙双手推着黑羽快斗后背跑开了,松田阵平哼了一声,甩甩手转头去找刚才讲悄悄话的两个女学生,结果眼神刚回到原处就发现两人已经跑得老远。
“快走快走快走。”前面的女孩小声说,拽着朋友的书包带紧张地向前跑去,后者也惊慌失措地跟上,身后的松田阵平往两边一看,没有垃圾桶,只好攥着那坨易拉罐废铁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诶不是我不是□□你们别跑!”两个女孩跑得更快,其中一个还尖叫起来大喊救命。
松田阵平有苦难言,无助地大声澄清:“我说是说真的,我有事问你们啊!”
“警警警警察先生有坏人在追我们救命啊!他手上还有凶器!”
松田阵平刚要拐弯就听见前面传来女孩的呼喊声,似乎是抓到了一个巡逻警察,黑色卷毛步子一停,赶忙向后退去,心里大呼不妙,转头就要——
等等,他为什么要跑。“坏人”刚起步的动作突然凝滞了。
凶器?
松田阵平抬起右手,沉默地看着手上的“凶器”滑落恼人的果汁。一抬眼旁边正好有个垃圾桶,伸手就怒而掷之。
他松田阵平也是警察啊!反应过来的卷毛警察一生正气,拐角里冲出来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影,看到“嫌疑人”的身影高大健壮的男人下意识大喊一声“站住!”,扔下自己的巡逻自行车就要上前扑过去控制住他。
呃……这个声音?
松田阵平一收怒气,将将回过头去,而那个跑到半路的警察在看清他的脸后,也犹疑地慢慢停下步子。
“松……松田?”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两眼逡巡在他和垃圾桶旁边寻找着所谓的“凶器”。
“呃,班长……”“坏人”回应道。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面面相觑,两个女学生躲在拐角后看到了这一幕,疑惑又惊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他们两个好像都是□□!
9. 第 9 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她们的话里听到了一个特殊的名字,所以才想拦住她们问问事情具体是怎么样?”伴随着流水声,伊达航抱臂站在一边,松田阵平拧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珠。
他们现在正处于米花公园边缘的水池旁,这里设置着露天的洗手池,本多是用来给玩耍后手脚沾上沙子泥土的小孩子用的,现在倒是刚好让松田阵平拿来冲掉了手上的橘子汽水。
两个女孩已经走了,就算他们两个是警察,不是在查案子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张口就让民众配合他们,于是松田阵平无奈地回答他:“是啊。可惜那两个小鬼胆子小得很,我只是追上去问,还没做什么呢,她们就大呼小叫的。”
伊达航看看他已经从面上摘下挂在领上的墨镜,突然笑了出来:“这怎么能怪别人,松田啊,我们早就说过你该改改自己的一脸凶相,至少对普通民众问话的时候和蔼一点,不然可不利于警视厅在民众眼中树立良好形象。话说......你最近已经要成功转到一课来了吧,要是来的是三系,我们就能做同事了。”
“哼,嗯......上面那群家伙一直让我沉淀沉淀的,前阵子倒是松口了,我不在乎去哪队,所以没问,跟你做同事也不错。”他将手插进口袋里,没有多说。可伊达航却反应过来自己大概说了错话,他本意是想跟有些日子没见的朋友寒暄一番,却没想到这个话题一开端,说不准会引到他们故去的朋友萩原研二身上去。
松田是要为他从小长大的好友报仇的,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也是他打算从□□处理组出去,调任去搜查一课的原因。他想亲手抓住三年前那个害死萩原的爆炸犯,如果说正常人对一件事的执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那么松田阵平就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外。最近□□处理班的工作量持续减少,后面的新人又顶了上来,所以松田的上司终于肯放人,帮他调任过去。
松田阵平又想起来组长挽留他的画面,但他那时只是不守规矩地把手插在裤兜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想着这个机会终于到了眼前,他等了太久。
“放心吧,这没什么,我会为萩那家伙报仇。”他挥挥手,没露出什么沉重的情绪,伊达航懂他,便也顺势跳过这些,转而问回了刚才的事。
“所以,你刚才想打听的到底是什么?那两个女孩走前我好像听到她们在念叨什么......怪盗基德?”
“呃,这个的话......说起来比较复杂。”松田阵平不自在地摸摸脸。
班长应该还不知道吧,关于降谷的近况之类的......还有那个莫名好笑的假名,他每次想起来“安室透”这三个字都感觉像听到了朋友小学生时代的网络昵称一样。虽然班长也十分可信任,但这种事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等会儿还是问一个切口侧面些的问题好了。
那家伙藏得可真好啊,要不是当时......
诶?
他突然卡了壳。
当时什么......?话说他为什么知道降谷现在的工作和假名,虽然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些,但,有人明确告诉过他吗?“安室透”这个名字总不可能是自己凭空猜出来的吧。
他突然被自己的记忆困扰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失忆吧......松田阵平开始回忆,半晌才试探着问眼前的伊达航:“班长,你知不知道降谷现在的情况?”
伊达航一头雾水,疑惑于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不是很久没联系了吗?啊,难道说降谷突然联系你了?需要我们帮他什么忙吗?”
“不不不。”松田阵平摇头摇得像拨浪鼓,见着面前一向认真的大哥正色了些,他急忙否认,“没这回事,我就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哈哈。”
伊达航的脑袋上再次冒出一个问号:“......随口一问?好吧。”总之没出事就好,因为降谷和诸伏的杳无音讯、三年前萩原的牺牲,他总是心里偶尔担忧着与之相关的人。
“你当我没问过就行。我刚才是从她们口中听到了怪盗基德出现了什么的,想起来他本尊已经消失三年了,才想仔细问问的。”松田阵平摊摊手,“怎么样,你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吗?”
“嗯......前几天是有人来报案说收到了怪盗基德的预告信,但经过二课的检查,那只是一个模仿犯,就跟平常的恶作剧或小偷小摸一样,没引起什么关注。”伊达航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就连我知道这回事也是跟朋友喝酒时听他随口抱怨的,说是最近这种人特别多,一天到晚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又做不出什么大事。”
“那些人真做出大事的时候可就糟糕了。”松田阵平点点头,随口点评了一句。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记忆里的未解之谜完全吸引住了。但他想自己不关注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冷静下来一想,降谷零的工作又怎么会跟怪盗基德扯上关系呢?
*
对啊,我的工作怎么会跟怪盗基德扯上关系呢。
降谷零努力微笑着,额头青筋暴起。忙碌了一天的他被迫回到本来打算卖掉的安全屋里,只见到面前的茶几上静静摆放着一张白色卡片,其右下方的怪盗小人咧嘴笑着,尤其醒目。
谁家的怪盗发预告函发到组织安全屋来了我请问?
他环顾了屋子四周,内层夹了钢板的墙壁,填实了内里的假锁、特殊材质的玻璃,没钥匙的时候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封预告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降谷零不信邪地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到处都没找到足以进人的漏洞,最后他走上二楼,看见屋顶上细细簌簌地掉下灰尘,一个令人绝望的大洞从外送进风来。萧瑟的冷风掀起他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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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金发,降谷零愣着叹了一声:你们怪盗也是唐得没边。
是时候告诉组织加强安全屋屋顶的坚固程度了,虽然开枪的不会往屋顶上打,但这群荒谬的小偷会。
降谷零低下头,双眼无神地翻开预告函:
【邪恶的社会渣滓啊,胆敢侵蚀我等的正义惩戒行动,我等必会施以报复,今夜十二点,静候我等到来,你的心灵将就此永堕无间地狱!】
这什么东西啊?社会渣滓?他?还有这个什么“心灵永堕无间地狱”,这是群偷心贼?你们的团长也叫雨宫莲吗?贝鲁索那——!
降谷零嫌弃地甩甩这张破纸。看这留言,他大概猜到这东西是谁放进来的了,肯定是前几天被他举报了的隔壁火拼集团,有人看见了他当时离开现场,所以跟怨鬼一样缠了上来。
听说最近怪盗基德的模仿犯又开始活跃,谁知道火拼团伙里也有,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一群青年聚众组成的吧,现在学校的教育还得努力啊。
今晚静候你们到来?没空,今晚他要去打uno牌。降谷零决定报警抓他们,是时候让这些人格面具持有者感受一下普通人类警察群殴的力量了。
降谷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那个洞,决定这次走了一定不会再回来,他丢开预告函,甚至简单收拾了行李。看着窗外日落西山,橘黄的光晕氤氲进来,金发的男人站立在难得的安宁中,轻轻舒出一口气。
——走吧。
他对自己说,拎着皮箱转身离开,木板被踩出吱呀声,陪了他挺久的车子也停在黄昏中。打开车门,拧动钥匙,引擎嗡嗡作响,他踩下油门,随着胎痕一寸寸碾下,他又离开一个地方。
当车子再次停下,他又来到有一面之缘的小屋前。相比有统一规格的安全屋,这里的防护措施做的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窗口透出暖调的灯光,他突然心生讽刺,或许相比他们,自己在这里更像非得四处逃窜不可的人。
他在想到底是谁提供了这个地方,或者说当初是谁提议把这儿当作据点的。
他们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还是说不觉得会有人能找到这儿?波本下意识先按了按门铃,随后想起来自己身上有钥匙。
拿出了钥匙,他内心继续活动着。那瞧瞧现在,他们不是已经引狼入室了吗?他迟早会把他们三个的底细摸清的。他会提早结束这一切,然后弥补不该出现的遗憾。
还没有等他拧动钥匙,门里却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一声“咔哒”,门被自内而外打开了,降谷零疑惑地抬起头来。
?
、
。
降谷零张口语塞,于是绝望地闭上眼睛。
飞行棋三人组你们挑人也是真挺有才的。
看看眼前这个。针织帽、绿眼睛、长头发。
赤井秀一你哥的怎么哪都有你。
10. 第 10 章
哈哈,降谷零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活腻了。他面带微笑。不然怎么总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呢。
“波本你来啦。”坐在桌前的香榭丽舍啃着苹果跟他打招呼。怎么,小姐姐你今天不吃梨了吗?
宾加又把所有坐垫堆在自己的身子下面,舒舒服服地半躺着:“嗨,bro~又见面了。”谁跟你bro,再套近乎等下让你输穿。
“我没想过来的会是你。”赤井秀一掀掀唇角,关上门后也走回屋内。最该死的就是你。
降谷零疑似主动向七月开炮。角落里的库拉索从箱子里找出uno牌,全屋里最靠谱的女人招呼大家过来:“好了好了,也该开始了,都坐过来吧。”
她坐到桌前坐下,从盒子里拿出牌后环顾四周:“还有一个人呢?”
不是,怎么还有人啊?降谷零脸色发青。
“呀。”香榭丽舍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小灯泡,低头钻进了罩着被炉的桌子底,然后拖出来一个少年。
“差点把你给忘了,不要再睡了雾刀,太阳晒屁股啦!”
睡眼惺忪的雾刀茫然地睁开眼睛,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简直晃眼睛。他缓缓回过神来,看着降谷零盯着他慢慢石化的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安室先生。”
还有高手。
降谷零看着那张跟汇德酒店盗用他名字的“小偷”一模一样的脸,哈哈一笑。
这是因为他乐观吗,不,只是因为他听说爱笑的男孩运气会好一点,所以如果世界上有神的话现在可不可以带他离开这场鸿门宴。眼前似乎出现圣光,他的身体好像变得轻盈,后背生出羽翼,有肃穆的吟诵声自远方传来,吹着小号的天使伴着云朵朝他走来。
他是不是该离开了,他的意识模糊起来。
“波本——”
谁在喊,他要睡了。
“波本!”
干什么,没见过活人原地去世吗。
“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
都说了现在是晚上啊!降谷零愤怒地睁开眼睛,能不能不要打扰他装死。面前的香榭丽舍正指指点点说轮到他抽牌了,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已经围坐下来,甚至连赤井秀一这家伙都毫无违和地拿了一张牌融入其中了。
好可怕的一群人。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选择被现实捶打得肉质Q弹,伸手抽过一张牌。
uno牌的规则简而言之就是按照颜色和数字打出自己的牌,谁先出完牌谁就胜出。不过讲来简单,教起这飞行棋三人组来可谓是地狱级别的难度,降谷零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工作量比想象中的轻。
“所以这人是说自己会打uno牌自荐过来的?”降谷零打出一张红牌,指着赤井秀一说。
“嗯。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刚好看见香榭丽舍买了一副uno牌。”绿眸的男人自己回复了他。
原来是骗小孩混进来的,不愧是FBI真是阴得没边。降谷零持续人身攻击,但他认可赤井秀一确实善于抓住机会。
“一看莱伊就没安什么好心啊,要不是打uno人多比较好玩我肯定把他锁门外了。”宾加打出一张绿牌,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
赤井秀一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他有目的性是人尽皆知的,他将这一点放在明面上,而宾加等人足够自信,所以才出现了眼前如此和谐平静的一幕。
“+2!雾刀,多摸两张牌。”香榭丽舍坑害了自己的下家,监督他抽牌,“这个比飞行棋好玩。”
“但也比飞行棋难......”雾刀嘟囔着,他还没有玩懂。
“对了,雾刀,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波本。原来他的名字叫安室透啊。”轮到库拉索出牌,她边挑选着数字边问。
“啊,就是前两天......汇德酒店......我...那个......”雾刀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吞吐,好像在避免说什么,但这本正合降谷零的意,他实在不想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汇德酒店?”香榭丽舍突然出声,“我听说了,特别有趣。”
她不会知道那个乌龙吧,得想办法灭口!降谷零紧张。
“什么有趣?”宾加随口问。
“那天晚上的任务有人翘班了,你们知道翘班的人是谁吗?”
降谷零听她这么问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不知道。
“嗯。”波本在旁边,于是赤井秀一只好点点头回应了香榭丽舍的话,“是卡尔瓦多斯吧。”
降谷零:?
不是,什么卡尔瓦多斯,谁是卡尔瓦多斯,赤井秀一你改名叫卡尔瓦多斯了?
降谷零一键三连,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男人。难道那天晚上不是你自己翘班后进了酒店打算做点违法犯纪的事吗?!而赤井秀一浑然不觉这个天大的误会终于爆了出来,还在兢兢业业地扮演他幻想中的那个替补狙击手。
波本一番好心终究是喂了狗,原来赤井秀一不是那个翘班的原装货,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点了头,不是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那个翘班的混蛋是谁只有他不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能传的这么广,这确定是组织任务该有的保密性吗?!难道酒厂是什么重度PUA公司这个卡尔瓦多斯一摸鱼就要被全人类谴责吗?
但看到雾刀茫然地摇了摇头,波本也算是得到了点心理慰藉,看,另一个原装货也不知道,原来是旁观者清的问题。
“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翘班吗——~”香榭丽舍拖着长音,手握纸牌神神秘秘地凑到桌子中间。
“听说,这件事跟贝尔摩德有关。”
“贝尔摩德?”宾加本没什么兴趣的,但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故事里,也从坐垫城堡里抬起半边身子来。
“贝尔摩德是谁?”赤井秀一一点都不带害怕地问。
“贝尔摩德是boss的亲信,很受重视的一个女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也挺少跟我们一起出任务。”
“所以到底为什么跟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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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那天去了三个人,里面没有她吧。”库拉索也跟着追问。
“没错,但卡尔瓦多斯就是为了贝尔摩德翘班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隐晦的光彩。
“哈?什么叫为了她翘班,贝尔摩德去约他吃烛光晚餐了?”
“开什么玩笑,贝尔摩德能看得上他?”宾加和库拉索接连开口,看来这个卡尔瓦多斯在众同事中风评确实不怎么样。
“nononono,但你们说对了一半。”香榭丽舍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其实贝尔摩德还真约人吃烛光晚餐了,不过约的不是卡尔瓦多斯,卡尔瓦多斯一知道这回事,那只可怜的小狗就立~刻化身狼人打算砍了贝尔摩德的约会对象,这才翘了班!”
“噫......啧啧啧。”库拉索长吁短叹,包括她在内的几人都开始嘀咕起贝尔摩德的魅力和他众多追随者的事情来,他们没注意到雾刀越缩越小、越缩越小,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的样子,还是香榭丽舍又神出鬼没地突然揪住他,这才没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大变死人。
“雾刀,你跑什么。”女孩双手抓住少年的后领,像是提起一只小猫。
少年欲哭无泪:“不,让我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两只小猫开始打架,又抓又挠的把地上的榻榻米都快掀起来,宾加见状凑热闹不嫌事大地吹起口哨,被正义的库拉索狠狠肘击。某只小猫发出惨烈的叫声,因为另一只小猫开始挠他痒痒,雾刀无助地投降:“我说!我说!我错了,放开我!”
香榭丽舍见状两手一收藏到背后去,像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使用了违规手段,雾刀死在地上像一滩猫饼,好半晌才抬起脸来闷闷地说:“我就是贝尔摩德的那个约会对象。”
。
全场寂静。跟他最熟悉的香榭丽舍也震惊脸,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雾...雾刀,你真是出息了。”
“不...不是,贝尔摩德好你这口?”宾加盯着趴在地上的十五岁少年发出不敢相信的声音。
还是库拉索冷静点:“怎么说都不可能吧,贝尔摩德估计是又发挥了自己的恶趣味而已,卡尔瓦多斯一天到晚追在她后面她估计也烦了,想抓个挡箭牌之类的吧。”
“有...有道理。”宾加干笑着点点头。
“不,等一下,等一下。”打断众人震惊的是波本,看起来比其他人更为感到荒谬,他甚至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对着雾刀问,“不是,所以你不是组织派来出任务的那个小偷?”
“啊?我...我不是啊。”雾刀茫然。
“那...不是,你们,你们都知道汇德酒店那晚还是有东西是失窃了吧!”降谷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是...那,那能是谁偷的?”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答案人尽皆知的问题,四个人转过头来,疑惑地齐声回答他:
“那当然是怪盗基德啊!”
11. 第 11 章
“哇——呜呜呜咳咳咳...呜呜呜......”
降谷零将外套甩在身后脸色阴沉地离开,身后的屋子里传来香榭丽舍大声哭泣的声音。上一集他没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好过,所有在那边喊怪盗基德的人都被他杀穿,把话题引过去的香榭丽舍更该惨遭报应,两张“+6”让她的牌数这辈子都别想出完,气得她在地板上又滚又挠,最后甚至想上口咬他,被他一句“手下败将”彻底击溃,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再也不会跟他打uno牌了。
降谷零冷酷无情,脚步都没停一下,他回到自己的车上,打算开始找今天住到哪家旅馆去。临发车前他先给风见裕也发了一条信息,他让他关注一下最近有关怪盗基德的模仿案。
老实说,最近这个名字在他眼前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过高了,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这种模仿案本不该归他们管的,但前晚的汇德酒店事件中,公安已经检查了所有的出入人员,想找到带走死者遗产的小偷,最终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想现在也许可以从模仿案中入手,他怀疑这次的风波是有人在暗中组建了一个崇拜怪盗基德的团体才兴起的,其中的成员们进行偷窃、扰乱治安,甚至还有人加入了青年火拼团体,发预告信威胁“无辜民众”,正好汇德酒店事件把机会送到他手上,他也就有理由使公安加入这件事的调查,赶紧了结这回事。
对面发来了“收到”的答复,风见裕也快速地行动起来了。
虽然他已经说过是有别人插手才扰乱了他回收餐车和市民的任务,但这个有些认真的下属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工作更加努力来弥补。
虽然风间现在的确还有不全面的地方,但他必然终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搜查官——只要他折戟于未来到来之前的命运能被改变。
一些前辈的责任感将他的心向下压了压,嘴唇抿得更平。
他能做到的,这不难。
对吧。
好像在问副驾驶上的人似的,但这里的的确确只有他。
降谷零不惧怕、也习惯了孤独。他和那辆小车又驶离,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
这一年时间过得倒快,就跟降谷零的记忆里一样。或许是因为刚成为代号成员的一年里事情会尤其得多,各种试探、考验,多得没边,也就让人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加入组织的能人越来越少,以琴酒为首的几个老成员反而对新人更加谨慎。
冬日的雪花从窗外缓缓下落,这或许是今年最意外的一场雪了。气温在新年过后已经渐渐回升,前两天天气预报都说不会再下雪了,这平平无奇的一天却给了所有人惊喜。
屋内十分温暖,烤箱嗡嗡作响着,随着“叮”一声,一双带着厚棉手套的手将烤箱门拉开,端出了热香四溢的苹果派。
金发的青年心情愉悦地将烤盘放在餐桌上的隔热垫上,相比等下再多洗一个盘子,就让它维持形状漂漂亮亮地留在烤盘里也不错。然后是小碗的米饭......降谷零给米饭堆了一个完美的拱形。他还炖了奶油蘑菇汤,准备了干面包。颇偏西式的一餐,就当是给自己补过一个圣诞节。
暖调的灯光之下,桌上的食物愈发诱人,降谷零颇有仪式感地双掌合十,正式开动。他舀出一碗奶油蘑菇汤,一口浓稠香甜的暖汤下肚,四肢百骸都幸福起来。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托窗外白雪落在枝头,正在此时,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屋檐的积雪被惊得簌簌落下。他略带疑惑地转过头去。
玻璃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不出发生了什么,金发青年走到窗前往下望去。只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追着一个弹跳的足球跑,后者似乎还在呼喊着什么。两个孩子穿得都像小熊一样厚实,在这种天气还要出来户外玩耍,真是活泼极了。
想来刚才是踢球时不小心失了力道,这会儿要赶紧追上足球逃离案发现场。降谷零无奈地重新关上了窗,将寒风关在了外面。
这没什么,只是祈祷着他们可别把足球再踢到他的窗上第二次了,他这屋子的窗户可没加过工,经不得太多次折腾。
他回到桌前,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噙着小小的笑意,也许是看到了孩子安全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国家,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苹果派可得趁热吃,他心思回转,还是收起感慨转头对付眼前的美味食物。苹果派上的焦糖甜蜜薄脆,浸得烤焦的吐司皮也飘着特殊的香气,他用银白的小餐刀切出一大块,里面的苹果馅便争先恐后地冒出热气来。
烤得恰到好处。降谷零铲起一大块脆饼放进嘴里,苹果的香气被温度激发出来,从唇舌溢入鼻腔。好吃。他嚼着焦糖苹果派,感到很治愈。
耳畔突然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嚼嚼嚼)谁啊,(嚼嚼嚼)我马上来。”降谷零咕嘟咽下嘴里的食物,起身打算去开门。
他没有起什么警戒心,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这是他脱离组织视线后租下的第一间屋子,几个月下来从没出过问题。
降谷零打开门,意外地,见到了两个陌生的小孩。不,应该正好相反——他单方面对他们太熟悉了。
少年时代的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站在门口,前者率先跟他打了个招呼:“大哥哥早上好,我们是来......”而后她用手轻轻肘了一下工藤新一,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我们是来道歉的。”小工藤新一接话道,他的手里捧着一颗足球,意思显而易见。
“刚才踢球时砸到了您家里的窗户,真是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他鞠了一躬,身后的小毛利兰也点点头跟着他道歉。
“啊,没关系,并没有影响到我什么。”降谷零笑着摆摆手,“不如说你们能上门来道歉我感到很高兴,我们国家有这么礼貌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工藤新一尴尬地摸了摸脸,没注意到自己抱足球弄脏的手现在也让脏东西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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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脸上。身后的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而后耸了耸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好香的味道。
“好香呀,这是哪里飘来的?”女孩探出头来好奇地四周望了望,而降谷零也此时注意到工藤新一已经成了小花猫,顿时失笑道:“是我家里飘来的,我烤了苹果派,要进来坐坐吗,顺便让你的同伴洗洗脸。”
于是毛利兰弯腰想凑过去看工藤新一,男孩当然不想让她看,两人一番闪躲,最后女孩还是抓住他看见了他脸上的污渍。她扑哧一声,大方地展开了笑颜。工藤新一顿时羞赧喊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互相捉弄着,降谷零将他们邀请进屋,待进入温暖的室内,两人也消停了些。
“哇~好丰盛呀!”毛利兰望着桌上的餐餐盘盘捂住嘴小声惊呼。
“为什么你早餐吃这么多啊。”青春期的少年就显得横冲直撞些,径直向着屋子的主人发问。降谷零笑道:“因为我的工作要上夜班,所以这对我来说是晚餐,丰盛一点也没事。”
“你在做什么工作?”工藤新一自然想问下去。
降谷零没有回答:“好了,把足球先放在这里吧,洗手间在那里,我去厨房给你们拿餐具,这位小小姐还请坐着等我一下。”
他让毛利兰先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而后转身进了厨房,工藤新一见状赶紧跑去了洗手间,而后又快速跑出来,回来时正好降谷零开始摆餐盘,他跳上降谷零给他拉开的椅子,又迫不及待地问:
“你在做什么工作?”
降谷零失笑,原来从小就是这种性子,难怪能做大侦探呢。他对工藤新一的印象多停留在“江户川柯南”跟他们一起在暗中与黑衣组织斗争时睿智冷静的模样中,没想到他在十三四岁时也跟大多数少年一样,意气风发、自由肆意。
还是组织害了他,也害了他身边那位等了他太久的青梅。降谷零敛下眸。最后毛利兰小姐会等到他的。只是等来的不是婚礼。
“嗯......我算是夜间快递员,我在的公司有时要求员工在深夜给客户送东西过去。”但他什么都没表露,只是回答了小侦探的问题,工藤新一得到了答案也就点点头,不再追问。
“我们真的可以吃吗?”他拿起叉子,有些蠢蠢欲动。
“当然,我可没有跟你们客气,厨房里还有蘑菇汤,待会儿也请试试吧。”降谷零还是笑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顿时不再犹豫,纷纷尝起了桌上的苹果派。柔软香甜的内馅含入口中,毛利兰抱着腮帮子露出幸福的表情。
旁边有些傲气的小少年也同样迅速被美食折服,急着跑出来踢足球的他没有吃早餐,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些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嚼嚼嚼)我可以现在就尝尝蘑菇汤吗?(嚼嚼嚼)就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工藤新一选择丢掉面子。
降谷零笑:“好,好,马上为你呈上,我们的小侦探。”
12. 第 12 章
“你认识我?”将美味香甜的浓汤咽下,工藤新一满足地叹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刚才神厨大人喊他“我们的小侦探”,不就是一副跟他其实很熟悉的样子吗?
“唔,你大概不知道,我跟你父亲是朋友,优作先生对吧,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半大的小子。”
“诶——这样吗?”工藤新一有些惊奇地睁大眼,捧着碗又喝了一口,“但我从来不记得见过你。”
“当然,毕竟那次我不是正式拜访的客人,只是想找你父亲谈些事情。”
“工作上的吗?”
“对,工作上的。”
原来还有这回事啊。工藤新一点点头,是信了。降谷零笑笑,其实也算不得完全骗了他,他正式见到工藤优作先生应该是距离现在六年后了,谈的也确实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时他想知道国际刑警组织对黑衣组织到底是什么看法,便跟与之牵连的工藤优作私下会面,后续也顺利促成了日本公安与国际刑警组织的合作。
现在讲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话,一是再糊弄或说谎比较容易被敏锐的小侦探识破,二来,如果工藤新一之后跟他父亲提起今天这回事,他也好有个机会提前跟工藤优作接触上,让一些事务提前提上日程。
一些小小的心思巧妙隐藏在话语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察觉到大人的心眼的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其他的话,他在其中听到了诸如“社团”“书店”“便利店”的词语,想来是些关于学校和日常生活上的分享。
他一会儿认真听,一会儿悄悄出神,屋中的暖气氤氲温馨的氛围,窗外的雪花还在飘落,估摸着还能下好一会儿,枝头的积雪层层压下,在到达极限时往下一跌,湿得乌黑的树枝上下翘颤,惹人发靥。托着腮的毛利兰突然出声问他:“安室先生是一个人在外面住吗?”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复她:“是啊,怎么了吗?”
“唔,我的意思是......”女孩想了想,“家人会来看望你吗?这样是不是也不能在下雪天跟朋友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出门打雪仗堆雪人?”她就在下雪天时经常去找新一玩,虽然他总是喜欢抱着他那个足球踢就是了。
“嗯...但我可是大人呀,身为大人,身边的朋友自然也长大了,我们一起忙碌,也就很难见面。一个人生活算不上辛苦,但有时候......确实挺无聊的。”金发青年的脸上几不可察出现
一丝落寞。
对情感敏锐的女孩似有察觉,想要安慰他,降谷零连忙找补:“但你别担心,即使长大之后不能时时再跟朋友和家人待在一起,但短时间的重聚会显得更加珍贵,而且......这不是偶尔还能有意料之外的小客人到来吗?”
毛利兰于是立刻被安抚下来,甜甜地笑了:“那......我们以后可以再来做客吗?在您吃‘晚饭’的时候,妈妈教了我怎么烤饼干,我想让安室先生也尝尝。”工藤新一也抬起眼来,对于“父亲的朋友”,加上自己奇怪的直觉预感,他莫名生出一种拘谨,因此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安室透想了想,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过段日子可能要搬家了,公司对我有别的安排,没办法再接待你们了。”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间跟他们接触过多不是好事,他会不会因此多出麻烦暂且不提,要是给他们带来危险,那他才是追悔莫及。
“噢,这样呀。”毛利兰失望地点点头,又很快扬起笑来:“没关系!妈妈说,人是不会真正分开的,我们一定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安室透点点头,肯定了内心善良的孩子。
“我们会再见的。”
“那,我们就告辞啦。“懂事的女孩站起身来,”安室先生好好休息吧,不然可能会像新一一样上课打瞌睡哦。”
“你不要什么事都往外说!”工藤新一也蹭的站起来,今天可算是吃尽了瘪,偏偏毛利兰还是个得罪不了的主,他昨天刚惹了她,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原谅他没有,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小小报复呢。
敢怒不敢言对吧。毛利兰偷偷地狡黠眨了眨眼,谁让你忘了时间害的她错过唱片店的一周年展示呢。
降谷零看着他们的互动心底轻笑,“那,再见!安室先生。”毛利兰最后跟他说了拜拜,她将口袋里的糖果拿出来,放在屋子主人的手心,当作微小的谢礼。
工藤新一什么都没有,他总不能把手上的足球送出去,于是只好乖乖地鞠躬道谢:“再见,安室先生,谢谢你的款待。”
降谷零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两个孩子接连走出门去,以走廊上纷扬的雪花为背景,他的家门再次关上。门外两个孩子的脚步声由近向远,降谷零回到桌前安然坐下。
桌子的左右两边多了两个仅留一些碎渣的空盘,用过的餐具也整齐地摆放着。屋子里有些空空的,只有时钟咔嚓咔嚓走表的声音。降谷零坐了一会儿,开始对着窗外的风景发愣,半晌过后,他才重新习惯了屋里的寂静,站起身来将碗盘收拾起来,全数放进厨房的洗碗池中。
这样偶尔来一次也不错。
可惜贪心害人,他得点到即止。
泡沫在盘子和抹布之间打出,厨房里只有陶瓷碰撞出的轻响。干净的餐具再度回到橱柜中后,房间的窗帘被主人拉上,和着空调里的暖意,金发青年回到卧室一个人躺下,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睡眠时间。
*
第二天夜晚开始,他有一场硬仗要打。
降谷零围上围巾,穿上大衣,将通讯器放在口袋里,提上皮箱径自出了门。
他这几天不会再回到这里。一个重要的节点到了,这是他唯一一次跟赤井秀一、诸伏景光一起出任务的机会,并且这个任务时间跨度很长。几个月以来他相较第一次卧底已经多做了许多额外的准备工作,但在最后的突破围剿中,赤井秀一和FBI的人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他不得不承认。因此他早就决定要在这次任务中找机会跟赤井秀一和景摊牌。他们三个需要合作,这与大局相关,也是为了扭转景的结局。
在他没有来到这个过去的世界前,他和赤井秀一之所以有一个无法消弭的隔阂,就是因为在十二月份,景遭到潜伏在公安卧底的揭发后,在逃亡过程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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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找到他的赤井秀一被自己看到他拿着枪对着景的遗体。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最终选择消除手机信息后自杀,而他因为当初看到的景象一直认定景的死是赤井秀一相逼。
赤井秀一此人一贯沉默不语,喜欢独来独往,总是妄自尊大地以为自己能背负一切,他对诸伏景光的死心有愧疚,他将与景从小长大的自己当成需要告慰的家属,认为真相太过残忍,不告诉他是对他的一种告慰和保护。这简直荒谬至极。因此在真相大白在他眼前时,他才依旧久久无法释怀。
其实只要早点说不就好了。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情复杂,他对诸伏景光说不上爱,对赤井秀一说不上恨,但那一条人命将三人的经历和苦痛狠狠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或许二十几岁的他们在遇到卧底身份暴露的事情上因为经验的不足才没有考虑周全,他们本有更多选择,这一次,他已经预想好了所有。从重回十年前开始的第一天开始,那个给他动力的第一目标就在眼前了。
这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发誓。
*
车站前,人流如织。
拖拽着行李箱、背着大包袱的行人数不胜数。他们约在这里见面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朗姆传来的简讯中就写得很明确,要他们在车站看到“某样东西”,他们在拿到资料后才会知道真正知道应该怎么做。
降谷零早已习惯组织里这群爱打谜语的人,因此没有多问,简单收拾行李就提前来到了这里。他靠在站台旁的承重柱上,默默看了看四周,意外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赤井秀一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实在很有存在感,高大的身形、一身黑衣,现在还点了一支烟。
原来上一次他是先到的......降谷零回忆着关于这一段的事件,没注意到赤井秀一身后有人靠近,等到他反应过来看见时,还没等他出声提醒,那人就已经将手扣在了赤井秀一肩头。
“小伙子,车站里不能抽烟!!”
降谷零:。。。
赤井秀一刚感受到触碰想回头反击,就听见这么一声,车辆马上进站,隆隆的震响传来,他愣愣地点头,掐灭了烟。
“啊,好,不好意思。”
车辆呼啸而来。
降谷零走上前去打算跟赤井秀一汇合。
“啊!!那个人!”“他要干什么!”人群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巨大的骚动从站台左侧传来。
两人都下意识往源头看去,电车司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急忙发了狠拉起刹车,铁质轨道和车轮勾连处摩擦出火花又传出刺耳的声音。在人群的惊慌注视下,一个躺在轨道上的男人绝望地颤栗着流下一行眼泪。
“嗤————”
电车堪堪停下,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封闭的隧道内回响了好久。
很多人都没有敢睁开眼。
暗红的血液从车底蔓延开来,从车底,爬到亮灯之下。
降谷零拖回了自己刚才想要去帮忙的举动,攥紧了拳。
人群之后的阴影中,一个人影动了动,但还是藏了回去。
13. 第 13 章
“来了。”
赤井秀一靠在栏杆上,见到不远处走向这里的人后直起身,简单地挥了挥手。
诸伏景光背着背包走来,朝他点点头,然后望向降谷零。降谷零主动开口:“你们两个还认识?”
他点点头:“我是苏格兰威士忌,跟莱伊出过一次任务。”
“行吧,我是波本,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现在可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降谷零跟诸伏景光显而易见在装不认识,按道理来讲他们确实应该从没见过面,赤井秀一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认可了波本的话,走在前面。
他们现在在站台的外面,与人群擦肩而过并不显眼,苏格兰开口问:“里面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发信息说换接头位置,不是说还要看个什么东西吗?”
“恐怕是看不到了。”波本凉凉地说。而赤井秀一则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有人卧轨自杀了,现在警方正在处理,这个站台已经被封锁了。”
“卧轨自杀?”苏格兰挑挑眉,他刚才正是刚进站台,就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拦在外面,这才出来找另外两人集合时花了些时间,“最近自杀率还挺高,不会跟组织有关系吧。或者这件事是不是就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
“时间上只差两分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是说卧轨时间和上头要求他们集合的时间只差两分钟,赤井秀一没有把话说满。
“总之看看资料吧,说不定就能反向得到些启发了。也有可能因为这个意外事故我们已经错过了提示。”
这点其余两人都赞同,他们直接去往距离站台最近的安全屋,那也是组织在这次任务中给他们划的居所之一。
不消一会儿三人就到达目的地。降谷零把手提箱放在玄关旁的换鞋椅上,赤井秀一已经进入室内,在桌上铺开资料。
三瓶威士忌陆续坐下进行翻阅。
这次的任务主要是集中在一个名叫【黑虎社】的小型集团上,有人目击到他们的人在地下酒吧向他们内部的人兜售违禁药品。
违禁药品的流入影响了组织内部的秩序,且黑虎社本来就跟组织的业务有所重合,在之前的行动中产生过冲突,因此这一次上面的人合理怀疑这是黑虎社内部瓦解他们的计谋。
可惜黑虎社并不知道他算计的“对手”其实是一个盘踞百年的巨大组织,他们这一手无疑是挑衅了某些人的威严,会将自己全然葬送。
地下酒吧能得到他们核心成员的消息,那么自然也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据点,有三个代号成员在,阻止他们灭口保活全身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次任务不难,波本合上资料页,他复读生当然比其他两个本地人学得快。他还能预见等下会发生什么,等下就会有个人来敲他们安全屋的门,说他们没交水电费。
“咚咚咚。”
苏格兰和莱伊均是下意识一皱眉,看向门口。
“这时候是谁会来。”莱伊说。
苏格兰摇摇头:“我去看看。”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去开门。波本已经老神在在地等待看小景那无语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门一开,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我刚才真的看见是波本进去了。”
桌前的波本抬起头来,开门的诸伏景光淡淡俯视着门外的两人,女孩弱弱地躲到少年身后,说完那句话后,少年也警惕地望向了他。
因为听到了她喊的是代号,所以诸伏景光自然地朝里喊了一句:“波本,找你的。”
降谷零已经走出来了,诸伏景光让开身位,露出了里面另外两个人。
“莱伊也在。”香榭丽舍惊讶着,她没注意到降谷零脸上古怪的表情。
降谷零此刻正在回忆自己回到过去以来发生的事情,因为从第一天开始遇到的事就一模一样,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自己个人的改变对事件的影响是很小的。
但现在。他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雾刀一言不发,香榭丽舍小声回答他:“我们出来出任务,看到你了,来找你,你很久没跟我们玩了。”
他确实有段时间没去找飞行棋三人组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前两次去的时候恰好赤井秀一都在,他以为赤井秀一也盯上了他们这个小窝点,便让了出去。毕竟他实际掌握的信息量已经不缺这么一点。
但这不是重点,他现在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是无法掌控自己带来的变化的。这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些波动。
而一直看着他的香榭丽舍见他不说话,以为她来得不是时候,于是在身后拽了拽雾刀的衣袖:“雾刀,我们走吧。”
“啊,不,等等。”降谷零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如果缺人的话,下次接着叫我吧,我会来的。”
“真的?”香榭丽舍看起来很开心。或许他们对自己付出的真心比想象中要多一些,至少这两个孩子并不虚伪。
“那我下次还喊你。”她笑意盈盈。降谷零发现她表情变多了,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像是木偶刚变成活人一样,僵硬得很。
“好。我这边还有事,下次再见吧。”降谷零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让他们走比较好。于是香榭丽舍和雾刀纷纷跟他告别。再度关上门,降谷零紧皱着眉,脑海中不住地盘旋着刚才冒出的思绪。刚要转身离去,敲门声又响起。
他再度打开门,门外满头卷发棒的中年妇女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冲他嚷嚷:“好啊你们,就你们住的这间房是吧?总算让我抓到了,水电都几个月没交了你们想干嘛?!”
个人行为对事件产生影响的规律到底是什么样的,出现改变的节点又在何处?
事情轨迹短暂的回正究竟是世界的规则,还是再次瞒骗他的技巧。
本该充满喜感的一幕呈现在他眼前,降谷零却只是勉强、缓缓地扬起嘴角,干笑了一下。
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种下,真正故事的帷幕,在此刻才缓缓拉开。
*
“走了,波本,别在后面愣着了。”
前面的莱伊终于有些不耐烦,回过头来催波本走快点。
他们此时每人背着一个琴包,做好了基础的伪装,打算潜入地下酒吧中。降谷零一直想着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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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那关乎到他之后的每一步行动,一时不察,连表面上的掩饰也没做好。
“来了。”他阴沉着脸加快脚步跟上来。
不能再多想了,等任务结束再说。不然连这次坎都过不去。如果他没记错,这次到地下酒吧去,他们三个险些被扣留在那,有个人还差点留下条命。
正好趁此机会仔细观察一下事件变化有多大。
“要下去了。”
苏格兰威士忌提醒道。地下酒吧的进口在马路边商铺旁的一条窄道,灰色楼梯向下延伸,很不起眼。
莱伊戴上伪装用的墨镜,率先走了下去。
此刻是黄昏入夜,天空已经变幻出紫色,随着三人步下,人声渐渐明显起来。
“比我预想的人多。”莱伊悄声说。他们三人并不显眼,作为众人追寻潮流的聚集地,也有不少青年会背着乐器过来,以音乐爱好者或乐队选手的名义进行交友。
这是很容易受欢迎的一种方式,如他们一般装束的还有很多。
苏格兰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舞台边上装在箱子里的荧光棒,他立刻有了猜想:“估计是地下偶像今天有排期吧,所以会有人提前过来。”
“那我们今天来对了,先找个位置坐下吧。”波本挑选了一个角落的小桌走去,另外两人也没有异议。
人多,代表着黑虎社的人混在里面进行交易的可能更大。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当然,他们也不会。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并且时刻关注门口进来的人的动向。其余时间他们大可以假装放松地聊聊天,或者小酌一杯。
显然苏格兰和莱伊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自己知道三个人的真实立场,但他们不知道。苏格兰看着在吧台擦拭着杯子的酒保,托着脸开口。
“我记得这家伙也是我们的人吧,就不能让他确定了关键的可疑人物再把我们派过来吗,现在这样做岂不费时费力?”
“朗姆先生另有安排。”波本无聊地摸着酒杯告诉他。
苏格兰点点头,不再多问,倒是莱伊又接了句话:“又是私下的命令?你似乎很受重视。”
“呵,比一天到晚喜欢打探别人情况的某人是要受重视些。”
莱伊皱了皱眉。波本好像对他格外有敌意,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苏格兰赶紧打了个圆场:“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看灯光,他们准备开场了。”
波本抬起眼来,地下酒吧的整体灯光压暗,零星的小灯透出玫红的柔光,舞台上笼罩深蓝的烟幕,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专聘的工作人员甚至开始向四周发放箱子里的荧光棒。
发到他们跟前时,赤井秀一还接过说了句“谢谢”,降谷零眼神呆滞着震惊转头看他,赤井秀一还扬了扬那根荧光棒对他表示疑惑:“你不觉得这样不容易让人起疑心些吗?”
这奇葩上一次有没有拿荧光棒来着。降谷零眼神死。
他承认现在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舞台上音响开始调试,麦克风发出尖利的响声,他回过神来。另两人也隐晦地将视线投去。
正剧马上要开始了。
14.第 14 章
“今天到来的大家~我们是——”
“地球淑女队~”
四个热情活力的少女登上舞台,在闪动变幻的灯光下完成开场舞后,握着话筒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句开场白。
“喔喔————!!”台下的观众十分捧场地欢呼起来。地球淑女队自这个地下酒吧被捧起,成员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唱跳方面无可挑剔,也是因此有小道消息称她们已经被日卖电视台挖走,以后就不在这里演出了。
“洋子——~洋子——~”
“辉美酱——!!”
有人粉丝不住地大喊成员的名字,气氛被炒得火热,舞台上的少女们也均是笑意盈盈地跟大家打招呼。
“首先给大家带来的是地球淑女队的成名曲~大家——请跟我们一起唱哦~”
随着舞台边缘的伴奏乐队开始工作,音响也开始发挥出作用来。一时间耳边被穿着打歌服的少女的歌声填满,人群之中的议论和欢呼掩盖于其中,波本面朝舞台,眼神却逡巡着,直到看见一处不对。
一个男人挤进人群之中,旁边专注表演的观众并没有对他加以注意,他拍了拍另一个青年的后背,两人便一起缓缓后撤,退出人流去。降谷零敲敲学着旁边人的节奏挥舞荧光棒的赤井·死宅·秀一的手臂,示意他别再犯傻了,但赤井秀一只是假装没有察觉到他的提醒,低声说:“等等。”
苏格兰也闻声抬起头来注意周围,一名男侍向他们走来。他手中的托盘中摆放着一个小酒杯,他将酒杯置于桌上,弯腰对他们说:“这是那边的小姐请这位金发的先生的。”
降谷零眼神微变。这又是先前没发生过的事。
他正想扯扯嘴角端起杯子告诉另两人他过去看看,侍从指向方向的那个女人便已经先一步如一阵风袭了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诸星君~~~~~~~”
?????????
降谷零大惊失色地想要甩开突然贴上来的人,但那人死活撒手不放,还闭上眼睛不住地喊着:“诸星君你忘记我们在酒店的山盟海誓了吗?你说过会一直等我的难道你全都忘了吗呜呜呜你这负心汉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要找别的女人了呜呜呜。”
一旁的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也是被吓了一跳,诸伏景光摇摇欲坠几乎都要在来人的控诉下对好友的人品产生质疑了,还是赤井秀一先一步认出了这家伙是上次在汇德酒店杀了任务目标的凶手,但她不应该现在还在监狱里踩缝纫机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如果被一个外人缠上,他们的任务就不好办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波本是脱不开身了,于是他眼神示意苏格兰跟他走,跟波本假模假样编了个说要去后排清净一下的借口,就带着另一瓶酒溜之大吉。
被留在原地的波本尔康手大喊你们别走,不要留下他一个人应对这种事情,但根本没人在乎他的死活,抱着他胳膊的女人也是胡说八道越编越起劲,连他们同窗十年约定终生分手三次离婚两次都编出来了。他越听越离谱,东躲西藏无助地抵抗:
“被警察抓了就老老实实去坐牢啊——!”
而另一边被赤井秀一带走的苏格兰在拐角处回头看了那边的局面一眼,叹息着摇摇头:“唉,干我们这行的,爱上客人可是大忌。”
?苏格兰你也中病毒了吧
赤井秀一已经无力吐槽,幸好他防火墙建的多,不然天天跟组织的这群神经病待在一起他迟早也得进精神病院。
“走了,走了,我看见刚才的两个人已经上二楼了。”他有气无力,好在苏格兰看起来还有点理智,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波本后转头往楼梯走。
说真的,要不是他们两个之前不认识,他都要以为苏格兰暗恋波本已久了。赤井秀一一边上楼梯,一边关注楼下情况,一边还要梳理队友的情感问题,要问他为什么能一心三用,因为他刚换了新手机,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
“这位客人您旧手机都放在哪里回收呢我推荐您......”赤井秀一一手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广告商摁住脑袋推开,这种脑袋圆圆白白贴着“广”字的家伙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能不能看看场合。
历尽千辛万苦任务终于回到正规,赤井秀一和苏格兰贴在可疑人员进入的包厢门边,却迟迟没有听见里面传来动静。赤井秀一拿出微型视听装置,示意苏格兰帮他去楼梯口把风。同伴意会离开后,他将装置放在门有转轴的一侧。这种装置在剧烈摩擦后会销毁功能,这样放置就不会被发现。
他拿上手机,叫上苏格兰,两人换了个地方潜伏。两个男人在阴影处打开收线,接收微型装置发来的信息。画面出现在手机上,却跟他们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两个人均是皱着眉。室内摆放着四张化妆台,桌面上散乱着各种零碎物品,角落处堆着放置杂物和饰品的箱子,风格一致的打歌服挂在墙边的移动衣架上,另一边是长沙发。
这看起来像是一间休息室,应当就属于现在正在楼下表演的“地球淑女队”。而进入内部的两个男人并没有进行什么可疑的交易举动,而是分别在室内的杂物箱中翻动,其中一个男人的行为更是夸张,他非但将挂在衣架上的裙装拿下嗅闻,还将几支桌上开封过后的唇釉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明显不是黑虎社进行药物交易的那群人。更像是违法式追随偶像的“粉丝”。
“啧。”苏格兰不适地发出一声轻嘲,正当他们都以为自己一无所获时,两个男人的声音从发信处传了出来。
“田马,你知不知道那个...特别签名到底怎么拿。我看‘大少会’里挺多人都有名额的,但他们嘴巴够严实,我到现在还没找到途径。”
正在抽屉里打开各种化妆品盖子的男人回头说:“我哪知道,估计是那些人想独占小甜心们吧,嗤,一个特别签名有什么用,他们能接触到小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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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个人用品吗?”
“谁说我在乎的是那个签名,不就是多写句祝福吗,我想要的是那个附带的礼品啊,你看,他们根本不说那个礼品是什么,说不定是什么...拥抱啊香吻啊之类的.......我也想要啊。”
“嗤嗤嗤。”另外一个男人怪笑起来,“那你说的倒对,到时候我们再去大少会里找拿到名额的人问一下,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他们独享呢。”
后面没再出现什么特别的信息,楼下的音乐声也渐渐停息下来,隐约能听到地球淑女队成员的致谢声,接下来就是几支乐队的演出,最后她们会再登台收场。想必现在她们马上就要上楼来换装进行休息了。
两个男人看了看时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前离开了。诸伏景光暗中死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敢在人要回来的时候还不走,他不建议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出去。
一旁的赤井秀一正在整理刚才的信息,两个关键词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是“大少会”,一个是“特别签名”。他暗自记下。既然跟的两个人不是他们想找的,他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避开跟着地球淑女队上来的熙熙攘攘一群人,两人下楼去,正好碰上摆脱了“追兵”要跟他们汇合的波本。
由于一楼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三个一起来的,因此也不用刻意装什么彼此不认识,看见莱伊和波本两人已经下来,便也转头跟着他们走。
人群熙攘嘈杂,降谷零低声向他们道:“地球淑女队有问题,交易很可能跟她们有关。”
“细说。”赤井秀一接话。
“我躲起来的时候听见有两个人在角落处讨论,他们提到一个叫‘大少会’的群聊,里面似乎全是地球淑女队的狂热粉丝。他们的群聊中会出现‘特别签名’的名额,但这种私建的粉丝群聊又怎么能直接跟地下偶像搭上关系,所以里外一定有勾结。”
“那就跟我们得到的消息对的上了。”苏格兰点点头,“我们同样撞上了‘大少会’的成员,他们还提到拥有特殊签名机会的人会得到附带的礼品。”
“去查一下她们偶像活动的巡演时间,再比对一下组织里的情况,我想我们会得到答案的。”赤井秀一提出了下一步的意见,“今天先回去吧,他们估计不会交易了。”
“为什么?”降谷零问。
“你看那边。”赤井秀一眼神隐晦地望向了某处,一个少年隐在暗处,降谷零定睛一看,正是雾刀。他出现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要死人了。”
“他们不会在警方赶来的情况下交易的,我们也趁早脱身撇清关系吧。”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先后说。
你们俩在谈恋爱吗为什么我不明白你们打的谜语?
诸伏景光口出狂言。他有意问问这个最初出现在门口、莱伊和波本似乎都认识的人,但面上只是忍着平平淡淡地提了提肩上的吉他包,说:“那走吧。”
15.第 15 章
三人没有想到,第一次出动暂回基地后,他们将迎来的是漫长而无聊的“同居生活”。
早晨。
“莱伊,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我桌子上的东西吗?!”波本从客厅杀进浴室里,绿眼睛的同事正在洗脸,毛巾上的水雾热腾腾的,让他的神情也蒙上一层模糊的纱。
“你的东西铺的满桌都是,我连放杯咖啡的地方都没有。”他平淡地阐述事实,打开水龙头将手里用过的毛巾再次打湿,而波本更气不打一处来:“我就问你这几天是不是轮到我写报告了,我把报告放在公共的桌子上有问题吗?你的咖啡就金贵到非要找个地方落座是吧。”
“我只是随手一放,你文件的顺序又没乱,只是推得距离近一点,这么点事你计较什么。”
“这你都能说得轻描淡写,平常你找我的事还少吗?!”
“那现在这回事跟我的咖啡杯又有什么关系。”
“你...!”
“啊——~”苏格兰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习以为常地打招呼,“早上好,又在吵啊。”
他这段日子已经习惯zero跟莱伊一天到晚产生摩擦的样子,他们两个好像天生不对盘,两人对他能容忍的小事放在彼此身上就一定要狠狠地剜对方一顿。
他又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劝了劝架:“行了,今天早餐都还没解决,明天再吵吧,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了,地球淑女队的下一场巡演也快到了,打起精神来吧。”
他们的进度停留在这里也是因为那四个地下偶像的巡演排期不定,他们为了打听偶像团体的消息、查清“大少会”和内部人员的底细,以及找到其他相关黑虎社的情报......也是付出了蛮多的。
想到前些日子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苏格兰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切。”波本不屑地撇了一眼莱伊,就转头重新坐回客厅的茶几前,算是听了苏格兰的劝。而莱伊也将毛巾洗净,放回毛巾架上,准备去做早餐。
本来他们出于谨慎全是自己做自己的那份的,但附近便利店的食品无论种类还是味道都实在差强人意,车站附近开的餐饮店一般一年只坑同一家子一两顿,但他们一家子分三口天天都要遭他们三顿宰。实在受不了,他们才划分了做饭的职责,在吃饭问题解决后,卫生、采购等方面也全都制定好下来,要不是他们三个是来干违法犯纪的事儿的,几个人还以为自己是要跟合租室友过上日子了。
唯一看似没有活的苏格兰在餐桌前坐下来,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群聊,上方的群名正是“大少会”。群里零星几个人在说话,他面无表情地调出键盘,输入:
【DokiDoki——☆小雪酱今天也很可爱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小雪妹妹呢——】
“噗。”波本看见苏格兰便秘一样的表情就笑出了声。
“你再找茬就你来干。”苏格兰凶狠回击。吓得波本赶紧说“好、好”妥协。
苏格兰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切换了一个社交账号,又在同样的群聊里发:
【洋子小姐夺走我的心我的事业我的吻,我又何从怪罪她的魅力与罪行,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过于卑微,无法触及洋子小姐哪怕一根小指。噢~洋子小姐,与我做下约定好吗......】
再切:
【为什么我的妹妹不能像辉美一样可爱?我要生一个长得像辉美的孩子!辉美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生的孩子。】
又切:
【小凛、小凛,威风凛凛~上天入地,无所不赢!】
......
【你们几个都神经病吧?】
没错,这个骂人的也是他的账号。诸伏景光古希腊掌管小号的神在群里水灵灵地混了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不少陌生账号也出来冒泡,多是发些不太正常的言论。
从地下酒吧回来后,波本托同事找到了这个群聊,而他在群中潜伏已久,已经发现了一些规律,也问出一些情报。首先,这群里大部分都是地球淑女队的“狂热粉丝”,贬义,如果是正常粉丝进入,被发现后会被管理员踢出。而剩下的小部分,就是有关黑虎社交易的真正顾客。
他们混入这群人中,借“特别签名”的名额去拿取货物,具体地球淑女队的成员有没有参与运送药品还不知道,但一定与她们身边的群体有关。能将偶像本身和粉丝搭上线的,要不就是经纪人一类职务的人,要不就是她们的上司。
莱伊前几天回来时带回了地下酒吧东家跟黑虎社有关的关系,因此他更偏向于后者。
苏格兰没有退出最后骂人的那个账号。理论上来说,他发信息骂其他群员,应该被认定为“正常人”踢出去,而他现在还留在这里,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这次用账号加群时,备注的是“有村介绍的,我来买东西。”
有村是组织里一个已经确认购买了违禁药物的外围成员,他当初编造了这么一个借口进群,今早是他第一次用这个账号在群里说话。过了一会儿,右上角的短信标志突然闪烁起来,他精神一振,打开窗口看去,有一个匿名账号对他发起聊天,聊天框里只有一句话:别惹事生非。
苏格兰想了想,假意不耐烦地回复: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交易,让人进这么个鬼群又要干嘛?你们不会没货了还在钓鱼骗钱吧?
但等了好一会儿,对面也没有再回复过来。苏格兰喊了一声正写着报告的波本。
“波本,你让你那个朋友查一下这个匿名帐号的消息。”他将页面给波本看,而后毫无戒心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波本。
“钓到了是吧,行,我现在找人。”波本也顺手接过。这一幕被端着粥走出来的莱伊尽收眼底,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闪了闪。
“粥好了。”
“来了。”波本从桌前站起来,门外却突然传来猛烈的敲击声。
“谁啊?”他自语着,刚好顺手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一个彩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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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探进来:“安室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发新歌啊,我们几个等着你们做榜样啊!”
“砰。”他关上门,身后的苏格兰问了一句是谁来了,波本说是卖保险的。
“这屋还能有人来卖保险?”苏格兰腹诽,想着估计是住隔壁那群想在地下酒吧搞乐队的青年来找他们玩吧。因为某些事,他们现在的居所跟公开透明没什么区别,国际警察来了都想不出来这原型能是个黑衣组织的安全屋。
波本坐到桌前,端起皮蛋瘦肉粥喝了一口,还好,今天没有糊,赤井秀一也不算毫无长进。
苏格兰则是非常自然地开口赞美了一句:“终于是人能吃的东西了。”赤井秀一对两个人的冷嘲热讽完全免疫,毕竟他脸皮够厚,挨过两天就轮到苏格兰做饭了。
喝着喝着,苏格兰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啊?”波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抬手看了看表,“九点整,怎么了?”
“九点整,那......”苏格兰的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安室君?~~~~~~~~!!”一阵强烈的撞击再次从门口传来,来人甚至不像刚才的彩毛青年一样知道要敲个门,一个已经颇为熟悉的声音像风一样卷进来,带着棒球帽的长发少女冲上来死死抱住波本的胳膊。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秋水小姐你到底想干嘛?!”他是硬忍着才喊的敬称。来人正是某出场率高得像是给导演塞了钱的空降角色的某逃狱罪犯,但事实上这位大小姐也确实有钱得可怕,她背后的家族势力直接将她一个杀了人的嫌疑人从监狱里保出来,还能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不仅如此,她在他们回到这个安全屋的三天后敲上门来,见面就是对波本一阵爱意倾诉。
这诡异程度跟神出鬼没的贝尔摩德简直不相上下,该说不说想到这一点时还觉得这两人长得真有些像。
但这一切不是他愿意献出清白的理由!波本咬牙切齿地开始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你放开我!”秋水侑子笑眯眯地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安室君,人家跟你分开会难过到死掉的~”
一旁的苏格兰和莱伊一副看戏的样子,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出滑稽戏码。偏偏波本现在为了任务还受制于人,金色头发的少女用脑袋蹭了他胳膊半天,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来。
“好了!Black Whisky的成员们,是时候开始排练了!!”
排练?
这是替扒在墙上的小强问的,为什么这三个看起来像□□的大男人要排练?
门口又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喂不是,那门不是坏了吗?!小强转头看去,看见三个彩毛站在门口,为首的青年抓着那破掉的半块门板礼貌地发出我要进来了的声音,身后还有个青年大喊:“Whisky大哥们请收我们为徒吧!”
场面太过混乱,而这一切的来源要从三天前说起。小强摆出深沉的表情,虽然从它黑黢黢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
16.第 16 章
“安室。”苏格兰在酒吧的入口处喊他。这是七天前下午发生的事,降谷零此时正侧靠在吧台前和酒保交流,闻言直起身来,跟酒保打了个招呼后向苏格兰走去。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情况,两人往楼梯上方走了几步,靠在墙上开始交流。介于他们前一晚刚在这里得到相关消息,因此他们第二天特意选择人少的下午来向地下酒吧的长期在职人员打听后续情况。
“莱伊发来信息,说是找到了一个酒吧的短期兼职人员,他说酒吧平常都是实行会员制度,只有安排特别演出时才允许不记名进入。”
“原来如此,我们昨天也算是走了运。”波本点点头。
“酒保那边呢?”
“问出来一些大概的情况,他还算配合,不像是背叛了组织,朗姆对我单独嘱咐任务......”
说到这里,三个嬉笑着的青年突然自上面的入口走下来,降谷零立刻收了声,目视他们从自己旁边狭窄的通道路过,那走在最前面的青年注意到了他们,他看了一眼降谷零主动惊呼着开口:“我去哥们,你这金头发也太帅了。”
降谷零一愣,笑着对他说谢谢。几个青年只是顺手问了好,也没有拉着他一个陌生人开始搭腔,而是朋友之间取笑起来,头发刺刺的家伙说:“你那头杂毛染得我真是想笑,你是该换个发色。”
彩毛青年当然不能吃了嘴上的亏:“你又有的好了?你那脑袋像颗仙人掌似的,你还染不了金头发,染了得像枯萎的仙人掌。”
“你们俩都别争,全体审美向我看齐,中长发才是颓丧男人的浪漫。”第三人两手一推一边,也跟着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
几人大笑起来,随着聊天声变小,三人慢慢没入地下酒吧的入口,不再能看到背影-降谷零回头对苏格兰无奈地笑笑,而后接着说刚才的事。
“朗姆只是让我试探一下这个酒保,并且行动的时候尽量不要向他透露太多。刚才我向他询问地球淑女队的排期,他表示这些消息是不会向他们透露的,但他听说地球淑女队下一次过来应该是一周后了。相对应的,如果我们想直接接触她们,普通观众也很难做到。”
苏格兰忖度了一下,点点头:“我们的计划是除大少会外还得至少有另一路径调查她们,得想办法潜入后台,接触她们工作人员,从内部找出真正跟黑虎社有关联的那个核心成员。”
“去做短工潜入怎么样?最近酒吧演出排期多,应该有在招帮工的。”他紧接着提议。
“人多眼杂确实对情报收集有利,但也会被圈定在某一块区域无法自由行动,这次情况跟以前常见的不一样,在前台打杂观望不到后面的情况,能得知的信息有限。”降谷零摸着下巴回答他。
“唉,说的是。”苏格兰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待在后台就好了。”直接潜入做梁上君子倒是简单粗暴些,但一旦被发现就是打草惊蛇,黑虎社很可能会直接放弃这个交易地点,若是这样就功亏一篑,直接宣告任务失败了。
“另外,他说昨晚表演结束后有个守酒仓的管理员死在仓库后,警察结案是意外身亡,说是喝醉了就呕吐将自己噎死了,但这几天行动还是小心点,万一那边有人盯上这里就不好了。”
真假的,你昨天不是跟我说出现的那个少年是组织专职杀手吗,他怎么做到给人伪装成噎死的?苏格兰默默吐槽,正想开口,楼梯尽头的酒吧突然传来椅子翻倒和杂乱的人声,仔细聆听,似乎是有两方在争吵,波本给了苏格兰一个眼神。
“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便立刻向下走,走过木头框制的门框,他们看见的是三个刚才见过的青年和另一班站在舞台上的人马正在对峙。他们暂且站在战场之外,静观其变。
“都说了我们约了这个时间来试音踩点,你们占着场地不放是什么意思?”开口的是三人行中总是走在最前面的彩毛君,他将一把木椅横在两方之间,降谷零在上面听声时本以为拿椅子是要打起架来,但现在看来正好相反,他把椅子放在中间是想避免对方对他们起肢体冲突。
在舞台上抱着乐器的吉他手显得有些倨傲:“乐队都没组成,就一天到晚想着上台,我见多了你这种找不到工作净做天才梦的人。今晚是我们乐队上台,你们换个时间吧。”
“但我们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你们搞人身攻击很有品吗?”刺毛青年也忍不了上前来。
“才华即是正义,也就是有成绩的人才是正义,你知道是谁捧的我们吗?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们抢。”
“你......!”
这么经典的反派角色降谷零也是头一次见。
如果放在动画片里,下一步应该就是彩毛主角代自己的队伍向他们发起挑战,谁获得胜利谁就能争夺到舞台的使用权,甚至获得以后在这里做常驻乐队的权利。
但很可惜,降谷零并不看好这三个台下的人,因为现实并不是动画片,他们看起来太年轻,太单薄。在真正的现实中,他们只会被言辞赶走,根本得不到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要对你们发起挑战,你们敢不敢跟我对赌!”
但天真的青年还是喊出了这句话。降谷零暗自摇摇头。
“那边两人可是我们的大哥,随随便便就能打爆你们这群小卡拉米!你们敢不敢跟我大哥正面对抗?!”
等等,谁?降谷零发出疑问,四下看看,发现彩毛君指的竟是他跟苏格兰的方向。
“行啊!我们宿傩战队还能怕了这两个菜鸟不成?!”吉他青年狂妄地接下了他们的挑战。
??????不是你们倒是等等啊,我打宿傩??
来不及为彩毛青年哀悼,接下来要被迫接下挑战的是苏格兰和波本,降谷零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器械进入日本,停下不许转!所以为什么这个彩毛要指他跟苏格兰,他们难道认识吗还是说你也玩一见钟情??话说他根本不会乐器啊,要是他拨两下弦那点死动静都能上乐队的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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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故事只能是一觉醒来全球弹奏水平下降一百年,究根结底为什么他们旁观一下都能被扯进这种事情里?!
降谷零还在风中凌乱,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金发少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激动地说:“天呐诸星君你要出道了吗,好兴奋啊我要为你砸钱让你们成为歌唱界的king,不管是地球淑女队还是其他的什么团体通通都给我做你们的裙下之臣~”
裙下之臣不是这么用的!降谷零怒了又开始甩自己的胳膊,还有你到底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你是老鼠精吗?!
等等。
降谷零的诡异大脑突然冷静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们出道吧,苏格兰。”他站在那里沉声道。
“哈?!”一旁的苏格兰被惊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是降......波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疯了吗?!”
降谷零一脸深沉:“这是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向他们证明我们的实力吧,苏格兰!”
“你有......额,有道理!”诸伏景光紧急刹车,绝望地配合了他,“那我们就组成威士忌组合,我来组成头......不...贝斯手!”
“我来组成吉他手!”
“那莱伊就来组成键盘手!”降谷零轻而易举就把三个人害得一个不剩。苏格兰绝望地闭上眼睛:“那我们什么时候进行决战。”
“七天之后,我们就在这个舞台上决出胜负,胜者才有资格在这间酒吧继续待下去。宿傩乐队的我们,必将击败你们!”
求你别宿傩了好吗。苏格兰持续绝望。
但不得不说对方给了递了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待在后台接触地球淑女队等人的机会。一边的降谷零强行摇晃着理智让他别死,可怜的公安警察经历了太多,他都没空去担忧这个蝴蝶效应带来的影响了,现在面前的局面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啊!
先活过这一集再说,他心底落下宽面条泪,招呼着苏格兰一起离开。那只金头发的老鼠精还在缠着他:“好帅啊诸星君~怎么想出波本这个艺名的,好好听哦~”
“我不叫诸星大,我叫安室透......”他真的忍不了了。
“哇~原来你之前连名字都是假的,好神秘好喜欢~”金发少女更加笑嘻嘻,“安室君~人家更喜欢你了~”
“你能不能放过我啊,到底是谁让你来视奸我的......”降谷零眼神像死了三天。
“都说了人家是在汇德酒店对你一见钟情了,因为爱才一直追着你呀~”
。
“但你根本不是进监狱的秋水侑子本人。”
......
金发少女的笑容停顿了一下,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后方的苏格兰见他们停下也疑惑地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内容,只是见到片刻后少女哼笑了一声,更自然地抱住金发青年的手臂。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我的。”
17.第 17 章
“接下来是本台记者为您进行转播~”金发少女热情洋溢,拿着卷起的白纸向观众朋友们微笑。
1.
赤井秀一手里的咖啡杯抖了抖。
“你是说波本给我们组了个乐队?”
苏格兰一眼难尽地点点头。
“还要七天后上台表演?”他难以置信地追问。
苏格兰痛苦至极地点点头。
“就为了给三个彩毛出头?!”赤井秀一震怒。
苏格兰面容扭曲地点......他反应过来摇摇头:“不是,是因为这样可以潜入......诶不是,莱伊,你要去哪?”
“喂!莱伊!”苏格兰追在杀出去的赤井秀一身后大喊,“你杀了他七天后你就得一边按键盘一边弹吉他啊!”
赤井秀一阴狠的面容一滞,默默停下了脚步。
2.
“你说你要干什么?你要出道?”香榭丽舍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它是不是掉下来了才没听清。
“呃,这个,说来话长......总之那个东西你能做出来吗...”降谷零莫名心虚,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你这个入怎么还想着开桂啊!真是胜之不武、阴险狡诈、蛇蝎心肠......”香榭丽舍握紧拳头报出一串成语,这得益于雾刀前两天给她买了一本成语大全,“我现在将义正言辞地拒绝......”
“香榭丽舍大王是桌游界断层第一我安室透甘拜下风求求大王教我打uno牌吧小弟膜拜膜拜你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嘿嘿,能做。”香榭丽舍立刻转变口风,“记得事后要给我发工资哦。”
降谷零掩面点头。
3.
“哎呀~本记者就不用你开口啦,当然会送你们顺顺利利出道的~”秋水侑子双手相扣抵在下巴上,降谷零沉默。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帮忙......”不然他就不用去找香榭丽舍了,直接凭资本出道不是省时又省力。
“话说,你亲姐姐进了监狱你就一点难过都没有?”降谷零在沙发上坐下,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苏格兰和莱伊都出去打听消息了,反正不管到哪里这神通广大的老鼠精都能追上来,不如开诚布公地跟她谈。
“唔......姐姐不会有事的,我们心意相通,我在她喜欢的人身边,她也会感到很幸福。”金发少女笑眯眯回答,完全看不出伤心的痕迹。
降谷零盯着她,道:“双胞胎真的能彼此感应?”
没错——她是已经进了监狱的真正的“秋水侑子”的双胞胎妹妹。他在地下酒吧见到她时当晚就让风见裕也去打听了监狱的情况,秋水侑子确实已经伏法,正在服刑。于是风见裕也又去探查了秋水集团的家庭状况,才知道秋水侑子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秋水谅,也就是眼前这个冒充她姐姐的人。
“哼~谁知道呢,可能有吧,不然我也不会同样爱~上安室君你呀。”她眼睛微眯,看不出是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降谷零干净利落打断了她的表演。她爱什么爱,她就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非要前来戏耍一番。虽然她跟秋水侑子是双胞胎,但他还是察觉到两个人的性格有所差别。她们俩本质上一样坏,只是秋水侑子坏得直接,秋水谅坏得阴险。
“不要在我做事的时候找我麻烦,其他随你。”他抛下一句,摇摇头走了。
秋水谅是跟他共边的,她即使不知道组织的事,也不会供出他“波本”一面的身份。这点在之前的对话行止中都能看出,既然能提供助力,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信任,那就随便她,只要她不触及什么底线。
秋水谅笑着点点自己的下唇,目送降谷零回到房间,自己也饶有兴致地转身,离开了安全屋。
*
自降谷零提出那个馊主意开始,除了日常的工作处理之外,三瓶威士忌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开启了“特别训练”。
主要内容为:怎么把自己装成很像真有经验的乐队。
“莱伊,不要一直装酷,你偶尔要给观众一个眼神,知道吗,眼神。”在秋水谅提供的训练室内,一个高大的金发脏辫男人正抱着手臂对他们指指点点。
“对,还有你,波本,身为主唱你得表现的自信,女孩们都吃那一套,别瞎了你那张好脸。”
关于宾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波本有话说:“我有一个朋友……”——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们都懂。
不过事实上宾加确实不是波本找来的,他作为组织里以黑客技术和潜入手段出名的代号成员,原先只是被波本拜托查找一个名叫“大少会”的团体的相关信息而已。
但紧接着香榭丽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宾加你知道吗波本他要出道了,听说是他现在任务的团队里有个地球淑女队的狂热粉丝端着枪要挟他们一起上台组乐队。
宾加顿时拍桌狂笑,当即说这热闹他怎么能不凑?他们桌游部里要说谁最了解乐队怎么组他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观看他的发型,他确实很“乐队”,于是莱伊努力地挤了挤自己的眼睛,而波本用力勾出一个自信的笑。
“莱伊你眼里进沙子了吗?还有波本谁惹你了你笑这么恐怖。”
一旁从没被骂过的好学生苏格兰忍笑。
“苏格兰你也别闲着,给他们做个示范。”
苏格兰威士忌对指导老师垮起个小猫批脸。
在宾加悉心指导下,莱伊获得A级技能「富有魅力的眼神」,波本获得A级技能「阳光开朗大男孩的自信笑容」,而苏格兰获得了S级特质「一身工伤」。
“还不快谢谢我。”宾加甚不要脸。
“呵呵…”苏格兰小声抗议。
“我带慰问品来咯——~”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某阴魂不散的少女飞奔进来,上来又是抓住一只熟悉的胳膊。
诶,等等。
笑得眯起眼睛的秋水谅捏了捏手中的肌肉。怎么感觉触感不太对。
她睁开眼睛。宾加正俯视着她。
“哪来的黄毛?”
“不是大哥你自己冲上来的你好意思说我?”宾加怒,两个人跳开得远的不能再远,“你自己不也是个黄毛?!”
“你跟我能一样吗?!”秋水谅指着他大喊,”你那头发都没几根编几个辫子给谁看呢!”
“你头上那几根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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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漂亮吗?!”宾加反击道,两个人吱哇乱叫吵了起来。
一旁的威士忌三人组把门口送到的几个大袋子拖进来,苏格兰从袋子里摸出一杯饮品,疑惑:“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这是吸管插进去直接喝吗?”
“这有甜品,布丁?还是焦糖口味的。”
三个人把旁边的争吵无视了个彻底,围坐在一起吃起下午茶来。
“味道还不错。”
“真假的,那我也要。”降谷零自然地伸手塞进赤井秀一拿着的零食袋里,咔嚓咔嚓吃起来:“苏格兰你也尝尝。”
(咔嚓咔嚓咔嚓)“是还不错。”三个组织成员简直其乐融融一家人,小孩子会为了躲避做家务假装没听见家长在喊,学生为了多玩会手机会假装忘记自己还有作业,伟大的Black Whisky为了不训练会假装彼此之间关系好的要死正在聚会。
“你们三个别装了!赶紧吃完起来继续干!”
宾加像一个残忍的包工头一样从吵架中抽身抱臂朝他们喊。秋水谅则是嘁了一声跑过去跟他们一起吃给宾加上嘴脸。
“你,助纣为虐!助纣为虐!”
“你,没文化,没文化!”秋水谅没好气地在塑料袋里翻起吃的来,“为什么他叫宾加,他要做我们乐队的替补吗,他是威士忌吗就来插一脚!”
“这个…说来话长啊说来话长。”波本干笑,随口糊弄了一下,反正秋水谅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见他们都坐在一起,宾加也走过来加入了他们:“从刚才开始就在嘀咕什么啊,我倒要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宾加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沙丁鱼罐头。
“这是什么?这玩意能吃?”
还不待有人回答他,他把罐头扔开,又继续翻动,掏出了一把水枪,他按动了两下塑料按钮,滋出两道水线。
“?这也是慰问品?”
话音刚落,最角落的袋子突然动了起来。
“诶,诶,诶,什么东西!”宾加警惕地向后挪动,三瓶开小差的威士忌也纷纷回头注意。
反应过来后,宾加左手一伸,示意大家不要向前:“让我来看里面是什么妖孽!”
他没注意到一旁秋水谅的表情,气氛有些紧张,宾加慢慢向前走去,塑料袋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在静默的空气中压制众人的冷静。脏辫男人终于来到了塑料袋前,他伸出手去……
兀的,一团金黄的东西撞开压在其上的一众零食饮料冲了出来,宾加下意识往后一跌,伸手抓去。
“汪!”
一条脏脏的小狗清脆地叫出声来。宾加一脸懵逼,那条小狗躲开他的抓捕四脚落在地上,秋水谅教育道:“都告诉你不要动了!”
小狗无辜地睁着眼睛,宾加看了一眼小狗,又看了一眼不让它发出动静的秋水谅。下午茶?慰问品?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思考,他突然瞳孔放大喊:“秋水谅你也太残忍了!”
“你有病吧!”知道他什么意思的秋水谅闭上眼睛忍无可忍地握拳,“咬他!”
“汪呜!”小狗听话地扑上前去。
18.第 18 章
“训练室里欢乐多,秋水跟你来说说~上集说到宾加以为善良的秋水小姐想要吃掉小狗,被小狗施行正义惩戒,懊悔的宾加哇哇大哭,喊着自己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不是大哥你表演型人格吗?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一旁拖着音响的宾加无语地把墨镜甩开戴上,打断了秋水谅的记者播报。
“嘁,赛前动员都不懂,外行。”秋水谅撇撇嘴,抱起手臂转过身去。如今已经到了演出当日,秋水谅动用钞能力轻松地给他们在当晚拿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登台名额,她甚至找人给他们做了海报,连捧场来的志愿者都准备好了。
“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啦,有没有紧张啊。”大小姐已然摆出乐队经纪人的样子,开始关注成员在首秀前的情绪。
“不紧张。”
“不紧张。”
“不紧张。”
“。。。你们人机吗?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
“呜呜好紧张。”
“怎么办好像上厕所。”
“。。。我。。不。紧张。”
“......三个装货,赶紧走了。”不紧张不满意,紧张了也不满意,秋水谅玩大小姐脾气如喝水,三瓶威士忌目光幽怨,要不是现在屈居人下,他们早就美美单飞了。
“你那个装置确定没问题吧。”莱伊转头问波本。他说的是波本托人做的安在乐器里的发声装置,那东西能帮助他们完成一场完美的假演出,否则他们不可能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战胜“宿傩乐队”“获得在地下酒吧演出的资格”。
天呐。。。现在想起来还是太玩笑了。
“没问题,不是实验过了吗,加上我们训练的表面功夫,在灯光下是看不出问题的。”波本无奈回复。只能说幸好他认识的香榭丽舍是发明小能手,在组织里整天就是被叫去做些什么赝品、发信器,不然他还真只能向金钱低头出道了。
“那就走吧。”苏格兰在前面招呼他们,他背上背着贝斯包,这一次这些大大小小的琴包里装的真的是乐器,而不是什么枪械零件或炸药。他这几天摸着熟悉的贝斯,倒是想起来少年时慢慢摸索着自学的回忆,那时什么也不用忧虑,即使哥哥不在身边,但也平安无忧,朋友围绕在身边,热烈而真挚。
身后的波本点点头,跟上了他,莱伊也提起键盘,一起向前走。
门口大开时泄进一室白光,三个人的背影清晰而果决,慢慢没入光芒中,走在最后的宾加愣神了瞬间,在某一片刻,他还以为这三人真是一个共边的团队。
但这不可能,不是吗......雾刀告诉过他,他们中的某人可能有问题。
宾加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该走了。
五个人一同前往约定的地点,他们走过街道,走过夕阳,走下阶梯,最终进入了已是熟悉地点的地下酒吧中。出于对两方乐队对战的好奇心,以及对海报上三个墨镜帅哥的向往,酒吧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当他们装束显眼地走入门内时,不少人转过头来关注他们。
不止是谁呼喊了第一声,紧接着一众旁观者也跟着欢呼起来。
“Black Whisky!!”
“wu————!!”
“祝你们胜利——!”
此起彼伏的人声将虚假的乐队簇拥起来,紧接着波本扬起笑脸率先打破了队伍的沉寂,他伸出双手向观众致意和感谢,一边带领队伍向前走,新晋的贝斯手和键盘手也跟着他学习进行回应,训练的内容实践用了出来,并不显得生硬。
自成为卧底以来还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过。即使三人都带着稍有掩饰的墨镜,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他们终于进入了后台,苏格兰低声笑道:“我们三个假货,还挺受欢迎。”
“可能也跟另一个乐队名声不好有关吧,总有传言说他们对粉丝态度蛮横,不喜欢他们的人当然希望有人能接替过酒吧驻唱乐队的位置。”莱伊回应道。
波本艰涩而冷静地说:“但不管怎么样,这对我们的任务有利不是吗?人气越高,接触地球淑女队就越合理,也更加隐蔽。”
显然,他面对年轻人的真情支持时还是为自己的别有用心感到愧疚和虚伪,即使经过一个十年,他依旧无法冷酷地利用、欺骗大众。
“队长,我们来最后复习一遍歌曲内容吧。”苏格兰拍拍他的肩膀,悄然示意他回神。
“ok,来吧,话说能不能别叫我队长。”波本受到提醒,接过台阶来。
“呵。”赤井秀一轻笑一声,“人多眼杂,你就接下这个称呼吧。”
但他眼里写的明明是“捅出篓子的罪魁祸首就要敢作敢当”。波本小声蛐蛐,宾加把乐谱帮他们展开架在了谱架上:“来来来赶紧的,别磨蹭,很快就到我们了。”
大小姐出去不知道哪里玩了,宾加跟个替补经理似的。
台前观众为其他节目欢呼的声音传到后台人的耳朵里,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喝彩与音浪同频,时间同呼吸流转,当台前又一阵贝斯激奏收尾,一个熟悉的脑袋从红布外探了出来,是秋水谅。
“到我们了,来吧。”
三个人零碎起身,宾加不会上台,便抱着臂,鼓励他们:“加油啊,我的音乐梦可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波本失笑,你哪来的真音乐梦。
他们是逢场作戏,宾加则只是找个乐子,那边的秋水谅,更是目的不明就跑出来掺和的怪人。恐怕被真正喜欢音乐的人知道了,得气得砸烂他们的脑袋。
但总之,他登上了舞台。
绚丽的灯光一时迷了他的眼睛,当他再将眯上的眼睛睁开时,目光恍恍惚惚间,他看见了台下的香榭丽舍和库拉索。
库拉索有着一米九的个子,比现场大多数的男人还要高,她带着十五六岁的女孩轻松挤到了前排,女孩抱着手臂,志得意满地等待着有她一份大功劳的音乐演出开始。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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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亲朋好友拖家带口来看他们表演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降谷零忍不住想弯起唇角,但根据排练他现在得开始耍酷了,于是他唇角的肌肉微微颤抖,倒是有点像为演出紧张。
台下的两个熟人无声地为他加油鼓劲,他抽搐着嘴角闭上眼睛,静待前奏开启。
头顶的射灯方向变换之际,站在左后的苏格兰伸手拨动了琴弦,一阵响亮激烈的弦音自话筒中传出,随即连通音响的电吉他在降谷零手中衔接上节奏,两种乐声交织着亮出前音,键盘手摇晃着身体击打节奏,即使到这种时候他依旧没有放弃戴一顶该死的帽子。
台下欢呼起来,青春洋溢的人们跟着站在最前的降谷零挥动手中的荧光棒——原来刚才秋水谅是去安排这些了,香榭丽舍小脸涨红,非常努力地伸手为他们应援,旁边的大人就要稳重一些,见女孩要被狂热的粉丝团团淹没,她伸手一捞就又将女孩抬到高处。
很快乐曲到达键盘手的主场,莱伊按动琴键作出风格微变的单人间奏,波本和苏格兰也趁此时将变调器夹到正确的位置,待最后一个键落下,三人便一齐衔接上最高潮的一段。合奏激射而出,音浪同样达至顶峰,汗珠在从乐队成员额上闪耀。降谷零一时忘我,恍惚着还以为自己真能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时刻。
他的左手还在变换着和弦,在音响掩盖下真实拨动出的声音本被完全掩盖,但此刻主人自欺欺人地努力倾听着,像在层层掩盖下想要感受片刻的时光。三重假面,三重真身,他时刻感到疲惫不已,但又无法止于半途。
但如果重来一次仍像这样能有片刻自足——
那也不错。
最后一段旋律在键盘手和贝斯手的配合下给到电吉他主旋律,鞋尖抓在台面毛面的地毯上让上身使出力量,金发青年的颈侧被吉他的背带勒出浅淡的红痕,初春的天气算不得寒冷,但空气早已被现场的气氛全然点燃,他快速变换着手中的旋律,好似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吉他手,最后六弦扫下,延长的音律在整个地下酒吧回荡,就连专心与酒保搭话的酒客也回过头来向舞台投去目光。金发青年喘着气,他的队友在他身后亦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眼中都映射出异样的光彩。
台下静默片刻,而后要将屋顶掀翻似的尖叫从他们面前传来。
“Black Whisky!!”
“安可!安可!”
队长按照排练向观众鞠了一躬,包括身后的队友,他们自发地回应为他们喝彩的观众,连莱伊都带上了微微的笑意。宾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台下,跟库拉索等人站到一起,秋水谅抱着手臂站在角落,笑着看他们。
“谢谢。”
威士忌的三人又一起站到台前,勾肩一齐致谢。
“谢谢。”
降谷零的心终于勉强按捺下来,放置得冷却了一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汗水从下巴滑落,在蓝色的舞台上晕出不明显的深渍。
【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
19.第 19 章
表演结束后,局面就完全打开了。
他们顺利凭借着不太光彩的手段“出道”,还有许多当天听过他们表演的人为他们进行宣传,他们已是这条街所有会来地下酒吧消费的青年的偶像乐队。
昙花一现的宿傩乐队灰溜溜地缩回自己的训练室,打算好好深造后再次一鸣惊人重新击败威士忌们。
但实际上他们不必等待那个机会了,因为威士忌乐队不会再上台表演,只要等他们自然解散,他们就能重新夺回地下酒吧的音乐掌控权。当然,前提是他们能自觉地通过行径扭转自己乐队的名声。
而获得胜利的威士忌乐队,则顺利凭借自己的名气和秋水谅背后的操作见到了地球淑女队一众。
他们很快就逮住了其中形迹可疑的前经纪人先生,他暗中发放“特别签名”的名额,实则暗中将那些顾客的名单编排进地球淑女队新经纪人记录的忠实粉丝名单中,并改头换面以志愿者的身份将礼品连带着货物一起交给顾客。
金钱早就通过网络汇入海外账户,要不是地球淑女队的现经纪人察觉到不对,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揪住黑虎社的小尾巴。
前经纪人是条大鱼,三人从他口中挖出了不少情报,其中包括黑虎社目前藏匿的主要据点。他们的基地两周就一轮换,因此暗中探查的组织成员和警方才屡屡扑空,这次情报来得及时,三瓶威士忌立刻在组织方面把帮手申请下来,着手捣毁黑虎社。
当一切事件完结,时间已经来到四月。樱花初绽时,降谷零踏上了回家的路。
最后的扫尾,就交给其他人负责,他们三个都立了大功,想来离下一次内部晋升不远。虽说明面上代号成员地位平等,但显而易见,琴酒一流与他们有着明显的不同,这就是问题所在,更受重视意味着更接近核心,即使他知道黑衣组织背后是在搞长生不老实验,但若没办法拿到确切证据上交零组,他们只会以为他在卧底过程中精神崩溃而疯了。
他路过卖家电的商铺,橱柜里的电视正在放着各种节目,正中央的大屏放映的是地球淑女队被日卖电视台挖走后的舞台首秀,这几天不仅是卖家电的,连路上经过的行人都对她们津津乐道。因为是前经纪人闯出的祸,并且药品没有经过她们手中,所以四位成员在冥冥之中逃过一劫,现下依旧笑容开朗地在舞台上歌唱着,来到更大的平台后吸引了巨量的新粉丝。
而只出演过一次的Black Whisky,想必很快会被新的潮流和音乐淹没。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一切都很完美。带着鸭舌帽低头走路的降谷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除了有点太累着他了。
他走过拐角,向上看,终于看到了自己家门。
他现在住在一栋公寓内,虽然没有电梯,但小跑上下楼对他来说是很合适的锻炼机会。啊,现在当然不合适了。
他迈着疲惫的步伐爬到七楼,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来,准备插到锁眼中,低头时,却突然看到什么方正的东西搁在门板旁。
他比较谨慎,没选择先开门,而是拿起了那东西端详。仔细一看,是一副相框,其中是一朵包在透明膜中的樱花。
应当已经风干了,维持着漂亮的形状,但色彩浅了些。
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他心中不免生出警惕,猜疑连连。就在他甚至想到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必须马上跑路时,一张夹在背后的纸片滑落下来。
他另一手捏住纸片查看,这是一则留言。当他查看完毕,当即放下心来,面带微笑地重新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进门后他没有急着去卧室躺下,而是拿着那相框四处比划,一会儿放在餐桌,一会儿置在鞋柜上,像是在试哪里放起来最好看,但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把这说不定会被当成某些暗示的相框放在了床底的箱子里。
他连那张纸片也不舍得忍,重新夹在了相框后面。
简单清扫了床铺的灰尘后,他立刻洗漱完毕拉上窗帘,补起觉来。
说不定会做个美梦。他想。
屋子的主人闭上眼睛,不消一会儿就发出绵长的呼吸。留着言的纸张安静地待在宝箱里,上面的内容不长不短:
【安室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冬天已经过去了,我和新一给你堆的雪人都融化啦。现在樱花开了,为以防你连春天也错过,我们做了一朵不会凋零的樱花给你,不要工作太拼命哦,等你回来,我和新一会一起带饼干给你吃。】
信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那是属于床上安睡之人的春天。
*
同样是春天,另一边则是忙的脚不沾地。
松田阵平对着手上的卷宗烦恼又无奈:“春天的自杀率高是没错,但今年怎么会高成这样。”
“可能是因为议员换选的原因吧。”一旁同样坐在办公桌前的伊达航随口回道,“今年一些低薪上班族的的日子因为政策的变动更加不好过了。”
“喂你小声点......”松田阵平压下声音,往他那边凑了凑,“被人听见日本现任警察工作期间谈论正事,可是要杀头的。”
伊达航呵呵笑了一声:“什么杀头啊。”但他知道自己确实不该说这些,大概是因为最近出警自己也看到了不少憾事吧,他的眼里也出现了些沉痛。
松田阵平见他不说了,便也把自己的身子歪了回去,嘴里嘀咕着:“但不管怎么说自杀案还是有点太多了,该不会是谁在组织什么阴谋吧。”
“诶,说到组织阴谋,前两天我出勤的时候二课不是过来我们这边借人吗,不就是为了怪盗基德模仿案那件事?抓到幕后黑手没有?”
“没有。”松田阵平摇摇头,“但确认他们确实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背后有个谁也没见过真容的家伙,我们接到消息赶去仓库想抓人的时候完全扑空了,他们在货箱中安装了炸弹,幸好是我过去了,不然不说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线索是肯定断个干净了。”
“嚯...你小子真能藏啊,遇到这种惊险的事居然能一声不吭,要不是我问了你根本没打算说是不是。”伊达航瞠目结舌。
“切,我在爆处组的时候这种意外情况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松田阵平默默翘起尾巴,面上倒是没变化,“不过这样下次他们就会带上爆处组的成员去了,大概也会成立专门的小队,轮不到我们掺和了。”
伊达航点点头:“这样是好的,人员各司其职才能良好地保护地区安全。”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重新低下头去处理卷宗。实在是工作量比以往多出一大截,出勤的同事又增加,他们不得不抓紧时间处理工作。正安静了一会儿,门外突然又传来响声。两人抬头看去,是在最前面执勤的一名小警察敲门进来。
“前辈,前面突然来了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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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寺谷平的市民,他坚持不先向我们说明报案的情况,而是说只信任之前处理怪盗基德模仿犯事件的相关警察,要找他们直接说明情况,但今天那些前辈们也都出勤了......我让方里先看着,自己来找你们说这事。”
方里是另一位跟他一起在前面执勤的警察。松田阵平听到了这个名字,站起身来:“西园寺谷平是吧,之前他报案的时候我也在,你把他带到问询室去,我过会儿就来。”
“是!前辈。”小警察恭敬地对他鞠了个躬,虽然这位松田警官刚来搜查一课,但他之前在□□处理班也是个很厉害的小组长,他顺从地接受了卷毛警察的指令,关上门小跑回去。
而留在屋内的松田阵平假装不经意地吹着口哨把自己桌上的厚厚文件往伊达航的方向推了推,伊达航无奈:“去吧去吧,赶紧回来。”
松田阵平得逞,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记录本,就美滋滋地出门去。
待到走到问询室门前,他才又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问询室并不像审讯室一样冰冷严肃,倒是跟给警察提供的休息室差不多,西园寺谷平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表情焦灼。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松田阵平回身关门:“我记得你,你第一次来报案的时候说是被怪盗基德袭击偷了东西,但后来发现是误会,就撤销了报案,对吧。”
“嗯,对!”西园寺谷平,虽然他人高马大,但他遵纪守法遇到麻烦就找警察,完完全全是个三好公民。
“那你今天的诉求是......?”松田阵平坐入他面前的座椅,咬开笔帽,打开了手中的记录本。
“警......警官先生,是这样的。之前我在汇德酒店工作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两次,在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的衣服和物品都不见了,其中包括我妈妈给我留下的传家宝。”
“嗯嗯,你上次确实是这么说的。”松田阵平抬起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后来,反正那个,事出有因,总之被打晕的事就是一场误会,秘宝不是他们拿走的,一...一定是怪盗基德拿走的!”西园寺谷平激动了起来。
“虽然说汇德酒店当晚确实出现了怪盗基德的预告函,但据我所知,丢失的另有他物,你为什么能肯定是怪盗基德偷走了你的东西,而不是那个你语焉不详的打晕你的人呢?”
西园寺谷平冷汗直冒,他总不能说打晕他的人其实是日本公安,日本公安昧了他的东西他也没辙吧,但这不是重点!
“因...因为!”
还没说出口吗,门板突然被“叩叩”敲响,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回头,想着这时会是谁来,说了一句“进”,待看清打开门的人后,他眉头舒展。
“是你啊,你们出任务回来了?正好这位西园寺先生之前是跟你报的案,你也来一起听吧。”
“我就是听说这事才直接过来的。”来人笑笑,他自如地走到松田阵平身边坐下,“我刚才也听到了些,你继续说,因为什么?”
西园寺阵平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因为怪盗基德现在就住在我家里!威胁我如果我不让他躲着就永远也不把东西还给我!”
?
松田阵平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那人看起来也同样疑惑。
他们面面相觑,松田阵平眼中,正倒映着友人一双紫色的眸子。
20.第 20 章
4月21日晴
我跟妈妈搬家到了东京。这座城市好大,有非常非常多、很高很高的楼房,妈妈说这几天要忙着整理东西,等空闲下来一定带我去外面好好逛逛。三天后,我就要去上这里的小学了,我很期待,但也有些害怕。妈妈告诉我,勇于进入新生活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我会做真正的男子汉。
4月22日晴
今天我帮妈妈给新邻居送了饼干。邻居是一个脸上皱纹很多的慈祥老爷爷,他邀请我进去做客,我说不可以进陌生人的家,他笑了好久,我不明白,但他最后陪我一起回了家,我们在客厅一起看电视,他说老人不可以吃太甜的饼干,所以我帮他把饼干全部吃掉了。
妈妈后来骂我是个笨蛋,为什么?!
4月23日阴
妈妈答应带我出门了,我超期待这一天!听说市中心刚刚建起了一栋商场大楼,今天第一次开业,妈妈嘱咐我,要在她买东西的时候好好等她,不许自己乱跑,我当然明白,她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
剩下的回来再写,希望这是美好的一天。
*
“哇,妈妈!”小男孩拉着妈妈的袖子,他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大张着嘴眼里放出光彩来,“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高的地方哇!”
“嘘嘘。”年轻的妈妈悄悄蹲下来对他说,“虽然妈妈也是第一次来,但我们要假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哦......”男孩无语地答应下来。妈妈就是这么好面子,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咳咳,那我们走吧!”女子掩饰着轻咳,直起身来拉住了孩子的手。男孩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满眼期待地和母亲一起向前走去进入大厦。
在孩子的脚步踏入崭新的土地之际,异象窦生。秒针的速率无限减慢,时钟覆上的玻璃突然崩裂,一点猩红自高楼窗前闪动一瞬,而后巨大的轰鸣声贯通双耳,炫目的橘红与白光混杂硝烟自上而下喷涌至底。前一刻还在笑着指向服装店门面挂着的衣饰的人们甚至还未能面露惊恐,不成型的尖叫就已被火光烫熔。
“小志!”母亲被这一出惊变吓得心脏停跳,下意识回身抱住矮小的男孩,滚烫的热浪自身后冲来,巨大的冲击力撕裂她的后背将二人弹飞出去。男孩被母亲紧紧钳制在怀中,被挟夺水分的干燥空气刺激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随后意识中传来一声嗡鸣的刺响,他失去了意识。
而不远处突见爆炸与火光的行人惊声尖叫起来,有人拿出手机进行拍摄,有人哆哆嗦嗦地打算报警。置身于人群中的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现的这一幕,他赶紧拨开人群向前跑去,他听见有孩子被吓到哭泣,听见有个上班族男子哭着求他同样在参与开业式的母亲接电话,他听见许多悲鸣,但一时无法顾及。
他终于将要来到案发现场前,前方依旧围着层层群众,他下意识想维持秩序,但又很快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克制住了自己。前方人影闪动间,他似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跑过去。他一愣神,错愕地揉揉眼睛,但群众露出的空隙后已经空无一人。
那是松田和......?
“喂,让开!”有个人撞了他一下挤进最前排,他神情焦急地拿出自己的执照大声呼喊,“我是警察,请后退,请后退!不要再围在这里,这里有出现二次爆炸的风险!再重复一遍,请立即后退!”
......
“你在这里干什么。”
肩膀突然被人搭住,降谷零回头看去,一个面容冷冽的少年站在他身后。
是雾刀。
*
流光大厦的爆炸事件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恐怖袭击,伤亡人数经警方统计后有二百多人,其中超过五十人当场死亡。这无疑让居住在东京的大家人心惶惶,东京警察厅也因此大受质疑,每天都有人举着标识牌在警局外抗议或是寻求公道,人人忙的脚不沾地。而引起这种规模人员损害的事件,让人们在爆炸范围边缘发现了一张烧毁一半的,来自“怪盗基德”的预告函。
这一下又让恐怖袭击与已经持续好几个月的怪盗基德模仿案的事件扯上了关系,情势扑朔迷离,警察厅不好过还能用权压人,赶走游行示威的群众,但警视厅如此,只好硬着头皮去查案。刚上任没多久的目暮警官就在这件事上忙昏了头,他坐在办公桌前,不断地听着进出的警员带来的汇报,眉头紧皱。
“有一个伤员醒了是吗。是个孩子?刚搬来东京,这样啊......有点受到冲击,记不清东西了,好,我知道了,街头也在问目击情报,应该会有结果的,你回去继续处理其他事吧。”
“当时松田和另两个警官在场,但现在两个去排查爆炸现场,一个在忙着追查怪盗基德模仿案的最新线索,现在就等他们回来吧,我们得想办法安抚民众,不能失信于他们。”
“好,就这么办,我先跟你一起出去跟外面围着的人说几句吧,刚才上一任一课组长给我打电话,我跟他说明情况后他打算过来跟我们一起稳住游行的人,就算知道他们中有推波助澜不怀好意的人,我们现在也没空处理他们。”
目暮警官和最后一位进门的警员一起出门去,一课警员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因此伊达航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一口气,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添一层肃穆。真是多事之秋,不管是治安局还是政府,这次都是遇上了大坎,如果没有处理好,民众可能真的无法忍受了。这次的爆炸事件也是让他心有余悸,他的女友娜塔莉昨晚还给他打电话说建了很久的流光大厦今天开业,好像有要去的意思,但两人聊了会儿别的之后,她又觉得逛街得有他陪着才好,不然他无法想象今天的自己会变成什么绝望的样子。
他这位“幸存者”尚且如此,那些真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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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亲友的人呢?他完全理解在警局前哭号的民众的心情,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得顶住压力,还他们一个公道。
不知道松田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他侧目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手机。松田今天接到西园寺谷平的消息后就动身出去了,听说另一个二课警察也一起行动,似乎还是为了之前来报案时说的事。
联系目暮警官那里露出的口风,他觉得说不定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目暮警官忙的脚不沾地,如果联系不上他,松田可能会给他发信息让他代为告知。他这才每每在抬头之际都要瞟一眼手机信息,生怕错漏了什么。
“叮咚。”
真的来了。伊达航放下手中的笔,赶紧打开短信界面。
【伊达,帮我转告一下目暮警官,我这边抓到了怪盗基德模仿案的真凶,现在马上就把他押送回去,如果还有多余的人手,帮忙去米花7町145号看一下,我联系不上滕属警官,怕他那边出了麻烦。】
抓到了真凶?伊达航精神一振,急忙从椅子前站起来,拿着手机向外跑去。
“......请各位相信,警视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获这起爆炸案......”
“目暮警官!”
门外依旧人群熙攘,刺目的红字写在被人举起的手牌上,伊达航没有去看,只是赶紧喊住了努力安抚群众的目暮警官,让他看松田阵平带来的最新信息。
目暮警官将手机接过,看清内容后下意识惊喜出声:“抓住了?!”
人群骚动起来,伊达航焦急地喊了一声警官,目暮十三这才反应过来他不能在民众面前暴露信息,他此时尚且年轻,急忙咳嗽掩饰,向身边的两个警员发布命令。
“佐藤,你跟我出警,伊达,你依旧在局内待命,保持手机畅通,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联系我。”
“是!”
两名警员皆立刻行礼,佐藤美和子去调警车,目暮警官最后对民众说了几句,也按了按自己的帽子打算离开。
临走之际,他瞥了一眼那最醒目的抗议手幅,意外地看见上面粘着的一张卡片。他面露惊诧着回过头去。
“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你手幅上粘着的卡片是什么吗?”
“什么破卡片,我上面写着让警视厅还我家人的命来,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警察到底想干什么?!”
“呀!”那群情激愤的男人刚骂出口去,他身边一个顺着目暮十三视线看过去的女人便指着他的手幅惊叫出声。那男人把手副放下查看,竟发现上面贴着一张纯白底色的卡片,揭下查看内容,他大声地念出来:
【冷血无情的无能警察,三天之内,我等将偷取民众对你们的所有信任,你们将为你们的行径付出代价,警察厅将名存实亡!——怪盗基德敬上】!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骚动,目暮十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更深。
21.第 21 章 我们没有姓名
火灭之后,确认建筑内不会再发生二次爆炸,鉴识科人员便鱼贯而入,开始寻找爆破物和引燃点。松田阵平和他的朋友亦在其中。
“萩,你过来看。”
松田阵平指着绑在只余半截的承重柱后的焦糊零件:“这里也有。”
萩原研二同样蹲下,戴上手套捻起变形发黑的金属片。
“跟上一层出现的炸弹结构一样,都是短时间能造成大范围剧烈爆炸的烈性炸弹。这个数量,这个精密程度,不像是个人自制的。”
“那群兴风作浪了大半年的模仿犯不就是一个团伙吗?”他看了一眼单手被拷在还算牢固的栏杆上的嫌疑人,不屑地呵了一声,“一点震动坍塌就直接晕过去了,还做主犯呢,一点用都没有。”
“我都说了他不一定真的是主犯。”萩原研二表情有些无奈,“虽然我们确实凭借推测找到了处于那个位置的嫌疑人,但你不觉得以他的行为和魄力做不出这么大的事吗?”
“但问他话的时候他条理很清晰,完全像是在陈述自己做过的事一样。”松田阵平不解。
“所以才有鬼,他性格有所割裂,这代表着他的回答可能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一个心思缜密,早就找好了替罪羊,用一半的真实换全局的安全,你不觉得很赚吗?而且这种解释更加符合当时局内对主犯的侧写。”
“哦!”松田阵平投出赞同票,“有道理。”
“所以我让你别急着去发消息报告啊......”
“哎呀,没事,没事。反正我刚才已经给班长发消息说二次坍塌导致入口被堵,我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先暂时原地调查了,现在再补一句就行。既然这家伙跟主犯对过口供,总不可能什么信息都没有吧。”
“唉......”萩原研二依旧扶额叹息。
“要不要再联系一下滕属警官试试?照理说他那边应该不会有事,但联系不上实在是太奇怪了,现在主犯又另有他人......希望警视厅那边能及时派人赶到吧。”萩原研二这么说,于是卷毛警察再次拨通电话,可惜对面依旧毫无反应。
“看来我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话说这里信号真的好弱,我发个短信都转了半天才递出去。”
“也是爆炸影响吧,这层层水泥隔着没什么信号也正常。或许我们该考虑这个团伙动静越搞越大的目的在哪里,他们前几个月还只是搞些小偷小摸,用预告函恐吓市民,现在居然搞出伤亡这么惨烈的爆炸案,我不信他们只是为了作秀。干完这事后,他们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或宣传自己的理念,等出去之后,我们好好注意一下这些。”
“好。”松田阵平点点头。八层多设面积占地较大的娱乐场所,在爆炸和燃烧后仅仅留下支离破碎的框架和看不清原貌的物品。突然,他耳尖一动,听见不远处柱子后的石子滚动声,下意识回头喝道:“谁在那!”
那边没再传来声音,空荡焦黑的楼层只有他呵斥的回声。萩原研二疑惑:“这楼里也有不少警察,又是爆炸案现场,突然有点动静不是很正常?”
松田阵平回过头来,也是想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刚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神经敏感了一下,没事,没事,可能在搜查一课待了段时间变敏感肌了。”
萩原研二立刻笑话他一番。两人不知道,在柱子后的阴影处,一只着着黑靴的脚向里挪了挪,粗粝沙石摩擦鞋底的声音轻微不显,金色头发的青年带着鸭舌帽,面上的表情古怪而阴郁。
藏在更里面的少年扯了扯他右边的衣袖,指指旁边的楼道。降谷零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力道,去到更隐蔽的地方。
“你把我带进来做什么。”降谷零直接开口问道。
在爆炸案发生不久时,雾刀就出现在他身后,趁着警方还没有建立秩序,早早带着他潜入一片狼藉的大厦内。降谷零本犹疑大厦内的情况,但见雾刀没什么惧怕,就也先跟上。他有话想跟他说,而他也恰好想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他的疑问,雾刀只是保持沉默,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得进来才行。”
“什么意思?”警察进进出出已经将大厦内的伤员和死者全部运出,他静睹满目的疮痍,一言不发地与其在这儿躲藏好久,却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想做些什么。
“命运的改变有其代价。”
他说话总是平淡而简短,表情也比常人匮乏得多,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几乎是立即让降谷零联想到自己经历时间回溯的事,他咬了咬舌头,没让自己露出异样。
“能说的明白些吗?”
“......我是说在那边站着的两个人。”
这下降谷零是真的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牙齿磕破了表皮,淡淡的一点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但他已无暇仔细感受那点疼痛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命运有所改变?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意思总不会是某人死而复生改变了命运什么的吧。他想到了那个还跟松田站在一起的“萩原研二”。
但若是真有这种事发生,乌丸莲耶还搞什么长生不老的实验,更简单的方式不是就摆在眼前?去死,然后再活过来就行。但降谷零的眼神还是有些微微变了,他现在倒是非常想搞清楚外面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他得先从眼前的雾刀身上搞清楚其他的状况。
“他们与我无关。”他却没有回答对方前半个问题,而是摇摇头,盯着降谷零看,“他们与你有关。”
“呵。”降谷零不禁冷笑一声,这一局面几乎是显而易见地显示出:他暴露了。但是降谷零偏偏不信,若是自己有那些地方不慎露出马脚,败露了真实身份,他尚且能接受,但看破了他跟这两位三四年没见过面的好友有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表情依旧冷静而淡然,“你到底是想诈我些什么呢?如果你坚持要自作聪明,我不会给你什么好回答。”
“我只是跟人做了一个约定。”
“告诉我那句话的人答应了我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得帮助他。”
“那这个谜语人是谁?香榭丽舍,贝尔摩德?”他随口猜测了两个跟他有瓜葛的人。
“我没法告诉你,但你的确也认得他。”
空气陷入短暂的静默,雾刀的视线又往楼梯入口去,像在透过墙壁看那两个蹲在嫌疑人身边的警察。降谷零则是一刻不停地打量着他,看这个今天格外奇怪的家伙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果然,他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什么质疑,而是另有他事。推测之下,他还是觉得贝尔摩德搞出恶作剧的概率比较大,毕竟联系贝尔摩德之前给雾刀递的邀约,加上“萩原研二”惟妙惟肖的假脸,逻辑似乎扣上了。
“我还是觉得你......”
“嘘。”他本来打算出言试探,雾刀却突然向后躲了躲,他便顺势噤声,矮身躲到了半块碎石后。
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怎么完全没信号了?这里试试呢......嘶,什么鬼东西,怎么一个字都蹦不出去啊?!”
卷发警官举着他的手机在整一层楼反复绕圈,声音由远及近一会儿,又慢慢远去。降谷零无奈扶额,本来这时候气氛就挺诡异的,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来捣乱。所幸他们没有被发现,待松田阵平离开后,雾刀站起身来,突然被脑袋上掉下的一块石头砸了个正着。
“唔。”少年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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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吃痛捂住了自己的头顶,视线不满地望向那沟壑纵横的断垣,心底突然有丝疑惑闪过。
“为什么...爆炸源不放在人流量最大的正中心,来造成最大伤亡呢......”
?
你小子还嫌袭击的影响范围不够大是吧,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吗?降谷零死亡凝视雾刀的后背,脑中却也不禁猜测起凶手这么做的原因。
“保存着大楼的基础结构,让救援和查证可以正常进行......”雾刀伸手触摸上一旁的裂痕,“让警察们进来,然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五十九分......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了。”
“一点都没有。”
啊?即使爆炸波及范围大,设备也不可能完全丢失信号。降谷零闻言摸出自己的翻盖机,出乎意料的,右上角确实写着明晃晃的“无信号”三个字。
这块没了功能的板砖连按键都开始失灵了,这实在奇怪得很。拇指不断地翻阅测试着翻盖机留存的功能,恐怕只有最上方的钟表还在动了。
他手指上滑百无聊赖地翻出一个圆形的钟表形状,秒针正在走动,马上时间就要来到四点整。
咔、嚓、咔。
突然,他清醒过来。
这不是手机中发出的声音。
秒针对齐数字十二与分针重合之际,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轰动,慢一拍的声波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自楼下响起,而后是接连发生的小型爆炸,地面摇动起来,降谷零勉强稳住脚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见爆破声离他们这一层越来越近。
“走!”他回身喊道,雾刀已经提前跑了上来。无论是地震还是爆炸发生时,楼道无疑是十分危险的,雾刀先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砸落下来的水泥钢筋堵塞,他们别无他法,只好向上跑去。
向上就会遇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但没办法了。
“不要靠近窗户那边。”雾刀在一片混乱中喊,降谷零下意识听进,优先选择离楼梯间更远些的角落。墙灰和石子扑簌簌极速滑落,爆炸已经延及上层,玻璃早已被第一次爆炸震碎脱落,黑洞洞的墙壁框出的白空中有火光弥漫,下一秒,巨响再次贯耳,那一个个洞口也被炸得粉碎,烟灰笼罩一切,耳畔传来嗡鸣,距离爆炸距离过近,他们听不清其他的声音。
不可能。第一次爆炸的动静一定会产生连锁反应,大厦内不可能还有如此数量的完好炸弹,是有人在里面安装了新的一批。降谷零将自己的后背砸在墙角,剧烈咳嗽着,维持着一线清明使大脑运转。
本就不稳的墙壁被撞得四分五裂,他们所在的一角不知为何得以幸免,庞大的声响渐渐消弭,嗡鸣声贯彻心神,听力还未完全恢复时,降谷零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想在尘埃中看清现场的情况。断壁残垣中偶有的空隙溢出热浪,可贵的冷风荡进来,洗涤这一片狼藉。视线渐渐清明,他看到同侧另一个角落中也避着三个人。
松田阵平同样因烟尘剧烈咳嗽,刚才被拷在栏杆上的男人半死不活地躺着,而有着紫色眼睛的,他的另一位“朋友”,正注意到他们,讶异地缓缓将视线挪来。
完全无声的世界,他们四目相对。身边本应该躲藏的犯罪分子雾刀并没有在警察面前隐匿身份的自觉,但降谷零现在没空管他。他注视着那个待在松田阵平身边的,与他故去好友别无二致的伪装者,目光不善地向他作出口型:
“に、せ、物。”
假货。
而对面的家伙只是疑惑了一瞬,按了按刚才被爆炸造成的伤痛处,在视线不清晰的烟尘中,对他诡异地笑了笑。
22.第 22 章 我们没有姓名
他们被困住了。
当烟尘散尽,松田阵平检查了身边环境的情况后,表情不妙地说出了这个结论。
“犯人炸毁了左侧开着窗户的墙面,让天花板倾斜塌陷,形成几乎密封的废墟。”他触摸着粗粝的石块,他们周围出现最多的无非是这般景致,只有西面墙壁损坏严重,露出半壁天光。他回过头去,却意外看见降谷零正暗暗盯着萩原研二看,后者不敢回之以目光,一边感觉身侧的肌肤毛毛的,一边掩饰着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安室先生,你有什么见解吗?”松田阵平眯着眼把萩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没有。”降谷零回神,“等等,你刚刚叫我......我们认识吗?”
“啊?当然认识啊,我们那一片早上的快递都是由你送的。”松田阵平差点左脚绊右脚当场飞升,可能也是刚刚被炸了一下脑袋没反应过来吧。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副业成邮递员了,他面色古怪,知道松田在找补。但......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个假名?而且还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降谷零压下心中的疑问,先找个理由回答了松田阵平的问题:“犯人是有意将我们困住的,改变一下安置炸弹的位置,我们几个没法全身而退。”
松田阵平点点头:“我刚才也去那边看了,北面楼梯完全封死,南面楼梯还勉强可以上行,但九层坍塌严重。经过两次爆炸的大厦结构脆弱,我们要做好在这里长时间等待救援的心理准备。”
“那信号的消失,恐怕也是有人有意为之了。”萩原研二拿着自己的手机,他刚才试图向局内发出求援信号,但没有如愿,这更能证明犯人的目的不是想直接炸死他们,而是要将他们关在这里慢慢磨。
降谷零瞥视了雾刀一眼,刚才他未尽的话,恐怕就是这样的猜想。犯人不是要炸死他们,而是要将他们困在大厦里。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刚才发生的爆炸,炸弹的安置位置都经过精心设计。
犯人有一定的建筑方面知识,并且十分大胆。
“下面几层还有人,应该会有人配备无线电。如果其他楼层不像我们这里一样倒霉,还能留出几个缺口的话,我们至少不会饿死。”松田阵平干笑一声。
“恐怕正好相反......爆炸的波动是自楼下传来的,下面的情况会更加差。”萩原研二脸色不好,紧皱着眉头。
那局面就更加打不开了,松田阵平拧起了眉头,他突然瞥了一眼旁边躺着的嫌疑人,于是没好气地踢了一下他的鞋子,“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在装晕,好把他们一伙人搞出来的麻烦全扔给我们去烦。”
谁知他刚把对方的鞋子踢歪,那男人就惨烈地嗷了一声大睁开眼睛:“不要踢,我有甲沟炎!”
......
额。万众瞩目。
场面静默了一瞬,萩原研二半噎着说:“额...小阵平...要不你给他道个歉吧,毕竟人民警察对嫌疑犯动手确实......”
“我才不要,谁叫他真的在装晕的?!”松田阵平不满地大喊起来,然后蹲下身去揪住嫌犯的衣领:“赶紧说,你当时爆炸前在大厦周围鬼鬼祟祟转悠什么呢,还有,谁让你来顶罪的,这些罪行的主犯是要枪毙的你知道吗?”
松田阵平在唬他,日本早已废除了死刑,但显然眼前的男人确实不了解刑法,他哆嗦着嘴唇:“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对,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你现在交代细节还有机会将功补过。”松田阵平哪里知道自己知道什么,顺着他往下说然后套话就完事了。
“我...我,唉......”他突然歪过头,面色灰白地放弃了,“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因为他用我的女儿威胁我。”
“你之前也有案底,那也是因为你女儿?”无耻的男人总是用保护女儿这种借口来让自己的犯罪变成伟大的事情,好颠倒黑白引起蠢人的共鸣,松田阵平冷笑一声,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
深谙审问技巧的萩原研二赶紧上前拉住他,所幸嫌疑人虽然听了他的话之后面露耻辱,但也没有拒绝继续开口。他败败地垂下头,声音都虚无缥缈。
“我之前因为欠债而东躲西藏,某一天我的女儿举着一封信给我,说是学校门口有人给她让她代为转交,我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来自怪盗基德的邀请函,说是要我成为什么怪盗团主谋的二重面相,总之就是要我冒充他的意思,联系上对方后他告诉我,只要今天流光大厦开业时,我拿着他给我的手机在外围转悠,到了时间给他打电话就可以。”
“我见过那种制作假不在证明的手法,本以为他只是想这么做......但,但我没想到,拨通电话后大厦就爆炸了。”他面色有些惊恐,双手抱住脑袋,“是我按下了引爆键对吗?”
“不是。那些炸弹是定时的。”松田阵平回答他,“只是他让炸弹爆炸的时间跟你拨通电话的时间一致。”
如果嫌疑人当时没有因惊慌失措而逃到大楼内部,而是被他们抓获拿到警局去审问,他的迷惑性就会极大,虽不一定他们最后真的把他当成主谋,但一定吸引警局上下的大部分注意力。到那时......流光大厦的第二次爆炸才会更加出人意料。
男人睁大眼睛看松田阵平,嘴里嗫嚅着:“是吗?”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有没有跟你联系的人见过面,或者知不知道声音样貌之类的特征,手机他又是如何转交给你的?”萩原研二追问。
“我是电话跟他联系的,他用了变声器,他通过女儿把东西交给我,家子说那个让他帮忙的男人身量很高,穿着很厚的衣服,带着口罩。他给家子吃糖,家子说不要,我当时还夸家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开始讲其他东西,或许是装晕时听到刚才警察们的话,潜意识里以为自己已经出不去了。
“情况我们知道了,如果想起来什么其他的信息,就告诉我们。”松田阵平知道问到这里大概就差不多了,他最后嘱咐一声,就打算跟萩原研二单独聊聊,他的眼光扫过降谷零,一时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目光逡巡一番,等待对方给他提示。
其实降谷零也不知道,他知道松田阵平最顾忌的是他身旁的雾刀,但实际上,他现在完全摸不准这个明明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的少年的想法。雾刀半垂着眼,睫羽低垂,突然开口道:“我去上面一层看看,过会儿回来。”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就走,步入楼梯间后再看不到身影。
降谷零下意识向松田阵平确认:“上面的确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对吧。”
?
“上面可是九楼,就算有个洞他也不可能跳下去。更何况九层被炸得很惨,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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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都半塌陷了,估计是为了防止直升机降落进行救援。”
他狐疑地看看降谷零:“我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算了,先聊这会儿的事吧,你不用追着那家伙去吗?你们看起来像一起的。”
降谷零摇摇头。雾刀主要回避就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打探消息,无论是出于什么意图,现在追上去只会显得自己在刻意回避跟警方相处,反而心虚。
见降谷零要留下来,萩原研二便先开口跟他解释了之前的情况。
“前段日子有市民来报案,说‘怪盗基德’住进了他家,在征得报案人同意后我们就观察了那模仿犯一段时间,想揪出那人背后的团伙,后来市民偷听到他打电话说到老大要在当天,也就是4月23日爆破流光大厦,我们来不及让局里派人,三个知情者就先兵分两路,滕属警官去抓住市民家里的模仿犯,我和松田两人来流光大厦看看能不能挽回。”
“啧,但还是来晚了一步。”松田阵平的脸黑沉如水,“那个‘老大’本来是想让他搞出骚动影响警察判断的,现在是如愿不了了。”
“但滕属警官长时间没有回应,也挺让人担心。”萩原研二扶额头疼,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不仅无能为力,还没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只能指望着同事能跟他们心有灵犀。
降谷零摸着下巴:“那这个幕后黑手现在会在哪里......”
他突然想起爆炸发生后他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二次爆炸的炸弹不可能是第一次爆炸留下的,也就是说......
“他现在应该也被关在大厦里?”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同时提出了这个观点。
“对、对,不然二次爆炸的炸弹由来没法解释,他一定是第一次爆炸后潜入进来的。不过......爆炸发生后现场正好有在休假的同事,所以秩序很早就建立起来了,难道他身手真的这么好,能在有警察看顾的警戒线内神不知鬼不觉走过空地溜进去?”松田阵平又皱紧眉头,推理一步步前进,但新的问题也不断产生。
萩原研二同样在思考,随意抬眼间,他发现小降谷又在盯他。
噫!心里怎么毛毛的。他赶忙抓着刚才的思路对松田阵平开口:“小阵平,先不说这个,我们一直在思考的怪盗基德模仿案的动机,我突然有了些想法,你还记得造成11月7日的爆炸案的凶手吗?”
“嗯?我记得,怎么了?”松田阵平轻歪了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啊,对了,说起这回事,事后还没有机会向降谷你道谢,毕竟事情结束后你直接就走了。”
?
“什......什么道谢,为11月7日的爆炸案?”降谷零一下子懵了,但松田阵平的表情比他还要疑惑:“喂,你傻掉了吧,不好意思接受道谢也不是这么装傻的啊。”
“诶,你们听我说啊,我现在越想这个动机越有道理!”萩原研二捋着自己的猜想,觉得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不免激动起来。这更让降谷零脑袋里一团乱麻,他嘴巴开开合合,只发出一些疑惑的音节,他想好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哪里的缝隙却突然传来有人呼喊的声音。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你们听得见吗——?”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疑惑地回过头去。
23.第 23 章 我们没有姓名
被打断了谈话,两名警察向四处看了看,最后发现是楼梯间里传来的声音,松田阵平率先走入楼道,同样被叫到名字的萩原研二紧随其后,他们发现刚才还封死的严丝合缝的下行楼梯已经开了一条小口,估计是他们之前聊的太入神才没有听到碎石松动的响声。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水泥砖块的缝隙之间,那是他们负责勘测的同事之一,他见已经把两人喊到跟前,便开口道:“松田警官、萩原警官,两位有没有受伤?下面的情况不好,有很多同事受伤了,我们通过无线电联系了局里,但活动范围内没有可以稳定输送物资的路径,只好往上找。”
“输送物资的路径......?”松田阵平忖度了一下,很快抬起头来,“八层的西面墙壁有大小足够送入物品的洞口,虽然没法支持钩锁的固定,但高度足够让直升机悬停降下包裹。”
“从上向下输送吗,好!那就没问题了。”警员眼睛一亮,“我马上去跟副队报备,很多兄弟的伤口都需要清洁处理。”
松田阵平突然叫住他:“等等。”
“造成爆炸的犯人很可能就混在大厦的某处角落里,你们检查各自楼层的人员情况,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还有......让副队通过无线电跟局里说一声,嫌疑人的女儿、在米花小学就读安井家子可能会受到威胁,最好将她暂时带去我们那里安置。”
“啊,好!我会转告的。”突然收到一大堆话的警察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那我就先走了,物资的事情越快越好,我还得统计人员数目,除了两位警官和嫌疑人外,顶层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松田阵平犹疑一瞬,将另两人的事隐瞒下来。物资送过来肯定在食物方面有冗余,没必要暴露的存在。
警员应了一声,便向下回去,渐远的脚步声在封闭空荡的撞出回声,松田阵平直起身来,跟好友一起回到八层中间。
除了躺倒在地上的嫌疑人,另一处角落已经完全没有人影。他目光逡巡着寻找,只看到南边的楼梯处滚落下一颗小小的碎石。
“降谷上楼了。”松田阵平远望过去。
“他恐怕要和一起来的那个少年汇合。”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他的处境我们还是不够了解,配合他吧。”
“嗯。”松田阵平并无异议,他转头环顾了四周,“为防发生坍塌,我们仔细检查一下八层的情况吧。”
*
夜幕渐渐降临,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在流光大厦上空扑簌簌传播。八层的两位警官拿随处可见的玻璃碎片映出东京的灯光,好让直升机精准地找到他们的位置。
不少家中的市民远望着这一幕,在大厦之外,流光大厦的二次爆炸又引起了一阵轰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警视厅的众多在职人员被困在其中,只能等着其他人的救援。
“我从前一直没说过,但现在看来,他们真的很没用。”
当第一个人吐露出真心话,周遭的人也渲泄出心中的不满,纷纷发表自己的谴责。
“对凶手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先逃不出去了,这让我们怎么办?”
“现在这些薪水小偷还得拿物资去救助自己,那谁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们该信任警察的对吗......?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连稚子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不稳。持续走高的自杀率、几个月的人心惶惶、点燃炸药桶的爆炸事件,怪盗基德模仿案的幕后黑手做到了,他们在今夜如约窃走了民众对警方的信任。
降谷零从墙壁的空隙中悄悄看着眼底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在直升机的光照扫过来时又躲回旁边的阴影处。
楼下的两名警察十分忙碌,统计清点着送来的物资,传递过程中不免有些喧闹,但九层很静,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只有螺旋桨发出的巨响。
“哈......”
最后还是降谷零先发出了一声气音。
“拜你所赐,我们现在得像阁楼上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啃食垃圾了。”
雾刀坐在墙边,闻言抬起头来,从口袋里拿出纸包的什么白色食物,掰开一半:“我带了吃的,你要吗?”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还有这种桥段他又不是没见过,一般是电视剧里男女主相携掉入悬崖的山洞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雾刀摇摇头,收回了自己片刻的好心,“不吃就算了。”
流光大厦的九楼被设计为宽敞的影院,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很有创新的商业试验,大厦的主人用心地为它设计了一场剪彩仪式,只是在这场动乱之后,不锈钢做的剪子被惊恐的人们摔落在地,柜台中售卖的观影伴侣被不讲情理地冲飞粘在墙壁上,变成肮脏的污泥。冷风从碎墙之间灌进来,卷飞了半截红粉的绶带。
降谷零默默坐下来,他的面前由头顶石块的废墟投射出一块月光,影子匍匐在地上,他缓缓开口:“无论你有什么目的,现在八楼也进入警察们的视线了,在外面的人打通出口之前,我们都得待在这里。”
他又扯了扯唇。
“我想这么长时间,够你慢慢讲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了。”
雾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接连的意外后,夜色一如往常地掩下来,压暗了天空,也压暗了两人前不久都还算和谐的气氛。
他伸手扯了扯左心前的衣物,漆黑的凝视和昏暗的光线让他心脏有些发窒。特定的月光之下,他的耳边又传来丝丝缕缕的人声。他们嘶吼着不成音节的咒骂,让他意识昏沉,眼前闪过油彩般的幻影。
“我没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夜风轻掠过他的发尾,他的头发很长,因为曾经从没人提醒他要修剪。
“贝尔摩德就给了你这么多好处?”
“......我从没说过跟我做约定的是她。”
他确实没说过,因为自己本来就是随便说出口套话的。降谷零百无聊赖地摩挲自己的袖口,想着除了贝尔摩德其他还有什么人选。
“那就是香榭丽舍?话说我从来没听你们叫过对方代号以外的名字。”
“也不是她。”
“......我们没有姓名。”
降谷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也回答了自己第二个问题。
“你们......没有姓名?”
“抛却过去,我们才能被接纳。有了价值之后,他们就会给你一个可以作为称呼的代号。”雾刀淡淡地解释了一遍,跟人聊天转移了注意力后,他心底那些恐惧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
“......波本,你在火车站前见有人卧轨自杀,下意识想上前帮忙,我看见了。”
他突然转变了话题,金发的青年正自嘲地想着卧底也跟罪犯有相通之处,闻言把玩袖扣的动作停了停,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原来那时候是你,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窥视。”
面前的少年低垂着眼,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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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德酒店被你冒充身份的西园寺谷平,事后被疑似公安的人带去安置,我也看见了。”
此话出后,降谷零的内心则认真地升起警剔,刚换过子弹匣的枪支就别在后腰,触感清晰可知,只要将它拔出来,就能让整层空间再次寂静无声。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怀疑我不忠于组织,那么...哈,我当时就该让你落入警察手里。”虽然他肯定逃得出来就是了。降谷零没有冲动,就跟雾刀跟他一起见到萩原研二后,说出似是而非的话时一样,他决定再多周旋一下。
雾刀的目光折射出升起的月影,随着云雾的起伏一同明明灭灭。
“我不跟你作对。但我总得在跟你单独相处时保障自己的安全。”
但你不觉得你现在更不安全了吗?降谷零眼神压暗,他再度审视了眼前人。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手中的把柄可以制衡对面,他首先得确保自己有能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机会。面前的人能做到吗?
答案是可以。
面前的人已经为朗姆卖命近十年,他从没有背叛组织的理由,也因此获得了足够的信任。
档案上杀害人数的数量证明他的“实力”,能在一众疯狂大胆的犯罪分子中脱颖而出,他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天分
他杀害了太多人,既然如此,从他的身上多讨些代价,他可完全不会良心不安。降谷零将目光投向他垂在身侧的手,隐约可以看见其虎口和手背上显眼的褐疤,而对方敏感地将手缩了缩,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哼,你见过的人也不少吧,见多了人性阴暗的一面,你就没有向往过同龄人简单轻松的生活?”
“比如上个中学,加入什么运动社团,跟伙伴一起训练完后推着自行车去小铺买冰棍,然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用吃剩的棍子逗站在长椅上的麻雀…之类的?”
“再多过几天这样的日子,你会越来越贪心,每天抓紧时间抄同学的作业做个坏孩子,然后一到体育课就抓着伙伴去训练,立下要一起打进全国大赛的志向……有想过吗,我看普通的小孩都这样。”
降谷零回头看他,在他的面上看见一丝意动:“你难道从来就没想过要逃出去?如果有人加码呢,比如愿意带着你跟你的伙伴一起去外面的世界,让你们做普通人,烦恼顶多是今天摔了一觉,亦或是明天要期末考试。”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你打算接受吗?”
他打算接受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面上露出了落寞的憧憬。这是肯定句。
“瞧,幸好录音功能没坏。”
金发青年懒洋洋地拿出了兜中的手机,打开录音界面在他眼前晃了晃。
“如果你觉得你那几句话能作为什么证据,那么我也还你一份。”
“棋子而已,如果生出逃跑的心思,只要有一次被发现,他们就不会再信任你了。”
多么浅显的骗局,现在降谷零把这份“礼物”还给了他。他本以为少年应该多少表露出愤怒、不满,或者更天真一点,被欺骗的悲伤,但他没有。
他更像是陪他演了一场戏,月色铺陈在眼前,目中平静无波。他与他隔着一轮月,相顾而言。
“这样才好。”
什么?降谷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犹疑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不知为何感到自己有些卑劣,而面前雾刀收起了方才的落寞,甚至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我说,你这样做才好。”
24.第 24 章 我们没有姓名
流光大厦二次爆炸发生 <第 1="" 天="">
赤井秀一的家门被敲响了。
长发的男人闻声转头看去,将洗碗布放在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洗了手上的泡沫后前去开门。
甫一打开,便看见香榭丽舍站在门外,个子小小的女孩眼睛像两个荷包蛋一样眼泪汪汪地朝他喊:“莱伊,雾刀不见了呜呜呜......”
“啊?什...么?”
赤井秀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穿着家居服的蓝色猫眼男人举着牙刷和杯子从房间内部走出来,他嘴里还含着泡沫,说话含糊不清:“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莱伊回答,绿川影——或者说是诸伏景光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女孩,他专门把牙刷放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跟她打招呼,看得赤井秀一无语之至,低声说苏格兰你还是赶紧把牙刷完再出来吧。
而两人交谈间,他们没注意到香榭丽舍愣原地注视着他们,表情已经渐渐从难过(???)变成了呆滞的(O-O)。
“苏格兰...莱伊.......你们......波本呢...?”她颤抖着问,“你们不要他了吗?”
“啊?不是”苏格兰转过头来,“你听我们......”
“臣妾要告发影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唔唔唔!!”话还没说完,赤井秀一就冲上前一把把她的嘴捂住。这死孩子在外面说什么呢大街上还有人啊!都说了不要一天到晚闷在家里看电视剧她非不听非不听。
连苏格兰也被吓得够呛,牙都不刷了,杯子往玄关上一放就跟莱伊一起连拖带拽地把香榭丽舍抓进屋里。香榭丽舍挣扎着挥舞双手,鞋跟在地板上乱蹬乱撞,但还是无济于事。三人消失在门中后,一只手后知后觉地伸出来握住门把,随着砰的一声,赤井秀一的家门被关上,大街上重归寂静。
空气凝滞片刻后,一个花壶咣当砸在地上,里面的清水淌了满地,失手将东西掉下的小姐颤抖着双手掩住唇,刚好在拐角打理花盆的她目睹了一切,她花容失色,含着眼泪转头就跑。
“救命!有...有人贩子啊!”
*
香榭丽舍(=-=)着坐在赤井秀一家客厅的椅子上,听着屋子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解释。
“我都说了,是绿川的屋子被报复社会的人给炸了,他刚好跟我出任务说没地方去我才让他暂住在这里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那你们怎么不把波本叫过来一起住。”
“波本的房子又没被炸。”
“他的房子也爆炸的话你们就会收留他吗?”
“那倒也......等等你想干什么?你会被波本杀掉的,苏格兰,拦住她!”
刚在洗漱间刷完牙的苏格兰立刻飞扑出来把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家伙抓了回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波本也跟我们待一块啊?”
“呜呜呜因为Black Whisky不能缺少吉他手。”
求求你不要再说那个尴尬的乐队了好吗。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真是受够了她的折磨,后者扶额道:“你来的时候不是说雾刀失踪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说到雾刀,香榭丽舍终于想起正事,表情又开始(???)起来。
“今天我去找雾刀,他不在家里,给我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去二号基地了,但我问了那边的人他根本没去过,我有很重要的事的。”
“呃......”赤井秀一犹疑了一瞬,“这叫失踪?”
“为什么不叫?”香榭丽舍疑惑,“昨晚给他发的短信也没有回应,如果超过一晚上无法接触通讯设备,对他来说那就是出意外了。”
“嗯......如果是接到了什么任务呢?一时没法脱身也很正常。”诸伏景光提出合理猜想。
“不会的不会的。”香榭丽舍摇摇头,十分笃定,“没有我他没法独自完成任务,他不会丢下我的。”
?
这话倒是让两个人都十分意外。诸伏景光组织了一下语言:“什么叫...无法独自完成?”
香榭丽舍闻言疑惑地歪了歪头:“就是字面意思啊,我没有雾刀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大一件事,所以要赶紧把雾刀找回来才行,不然他会一跤摔死在外面的。”
一跤摔死在外面又是什么形容,她敢用一点正常的词语吗,还有这个前后语句的逻辑,赤井秀一简直无力吐槽。他闭上眼睛,其实不是很想消耗难得的休息日帮她去找人来着。诸伏景光也不太担心雾刀的安危,扶着额头说你至少要给我们一个帮你的理由吧。
香榭丽舍的(???)渐渐停下来。
她(O-O):“不帮我我就去跟波本告状你们同居。”
这有什么杀伤力吗?赤井秀一刚这么想旁边的诸伏景光就迅速答应下来。
“行。”
?
不是,难道你苏格兰真的跟波本有一腿上了?香榭丽舍说的那个什么私通是真的?
“你呢?”香榭丽舍(O-O)。还没来得及想完这两个大男人什么时候暗通款曲上,女孩就转过头来盯着他。
“我不去,我要睡觉。”
(O-O):那我告诉你女朋友你跟一个男人好上了。
赤井秀一的面瘫脸破开一条裂缝:“算你狠。”
“哼哼,那我们的队伍就成立了。”香榭丽舍得意地扬起笑脸,刚竖起一根手指要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下一瞬,两个高壮的男人破门而入,站在前面的人举枪大声喝道:“日本警察,举起手来!”
屋里的两个大男人一脸懵逼,躲在警察后面一些的年轻姐姐有些恐惧,但还是强撑着笑地向女孩招手:“别怕,已经没事了,到姐姐这儿来。”
大概捋了一下情况始末的男人抽了抽嘴角,真身为日本公安的诸伏景光还算冷静地举起手来:“警官先生,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等等,诸星大你跳窗跑干什么?!你别走,不要连累我越描越黑啊!啊啊啊啊啊!!”
*
哦,原来诸星大跳窗跑是因为身为美国FBI看见日本警察破门而入就条件反射逃走了。
香榭丽舍从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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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手下溜出来之后,一路小跑着找到了赤井秀一的藏身处,他正坐在自己的车子里抽烟,看见她远远跑过来,讶异地降下车窗,问:“苏格兰呢?”
“被警察抓去了。”香榭丽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歪了歪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了?”正常桥段不应该是他翻窗逃跑之后剩下两人在警局解释清楚事情经过,然后出来后因为找不到他只好两个人踏上寻人之旅吗?
“我怎么能去警局,他们找不到我的信息的,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说不定就真的以为我是被拐卖的小孩。”该说不说,苏格兰似乎很明白她的意思,在她打算逃跑时给她创造了不小的机会。香榭丽舍满意地点点头,他人真好!
“但现在似乎苏格兰要承担三倍的麻烦了。”赤井秀一吐出一口烟雾,掸了掸自火星落下的烟灰。
“没事没事,组织会让人去捞他的。”香榭丽舍摆摆手。
“警视厅里也有我们的人?”
“对,似乎已经潜入很多年了,总之捞个人很简单。”
“哦,这样啊。”赤井秀一熄灭了烟。看来他要想办法给本土的警察厅递个消息了,能轻易将嫌犯保出来的内部人员,如果让他晋升下去对他们的工作来说会很麻烦。
“上车吧。”那就当作这个无意中泄露的情报的回礼,陪她去找一下她要好的伙伴吧,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多确认几个组织基地,毕竟“找人”总是要跑来跑去的。
香榭丽舍扬起小小的笑脸,打开车门就蹦了上去:“那我们出发,第一站......去米花的医疗站看看。”
“好,好,大小姐。”赤井秀一难得开了个玩笑,他不想在小鬼面前抽烟,但烟瘾又还没压下去,于是拿出一根未燃的新烟咬在齿间。
引擎缓缓发动,外表极富侵略性的银白雪佛兰从仓库中驶出,压过野蛮生长的杂草,一路碾上高速公路。赤井秀一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放松地置在车窗边。
他突然想着什么似的偏头向后问:“那你逃出来后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车停得也离屋子挺远的吧。”
“嗯......”香榭丽舍托住下巴作忖度状,“我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抽烟,所以跟你身上有相似的烟草气息。”她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银色长发、穿着黑色风衣的轮廓。
“逃走之后,我循着空气里的气味,一路找到了这里。”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除了你,还有谁的车子里会像着火了似的冒出烟来。”
“呵,狗鼻子。”赤井秀一不禁勾了勾唇,没有再说她比喻的问题,这个毛病还是等找到雾刀让他去帮着改吧。所谓嗅觉,大概实际上是某种抓住线索的天份?内心猜测着,他嘴上倒只是说,“下高速了,记得指路。” 第>
25.第 25 章 我们没有姓名
香榭丽舍决定先跟赤井秀一去医疗站是有理由的。
雾刀出门时,除开偶尔接到任务要去角落里提前踩点,最有可能去的还是这里。
她跳下车。带赤井秀一步入一栋写字楼,两人乘电梯坐到最顶层,然后走到走廊的另一端,重新坐电梯下去。
赤井秀一没有作出什么疑问,脚下出现轻微的失重感,不合时宜的观景电梯外透出的只有漆黑的电缆和没有光泽的金属墙,他们不断下降、下降,眼前的画面则极速上升,直到电梯悬停,赤井秀一重新看向开门处,他才见到显示屏上不同寻常的数字。
“0”。他们到了第零层。
设计这栋建筑的人还挺有创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小学做数学题时也被“地下一楼到五楼一共有多少层”这种问题坑害过。赤井秀一随意打量着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狭窄楼道,跟着女孩来到金属门前,她输入自己的代码编号,一如去到他们玩耍的那栋小屋一样,荧蓝的屏幕闪烁了一下,而后大门对她缓缓开启。
女孩回过头来招呼他:“走吧。”
“看起来这里还是有一定保密性的,我直接跟着你进去没关系吗?”话虽如此,他苯人倒是插着兜毫不客气地迈入了屋内。
内部是宽阔的平层,顶上井然设置着光线足够明亮的白灯,将银灰或浅绿的门板墙壁照的清清楚楚。他们就像黑色的蚂蚁一样汇入其中,身边偶有人走过,对两人隐晦投去探究的目光,赤井秀一并不慌忙地回看回去,片刻过后,大多被回以闪避。
“不用在意,代号成员本来就是有权利使用这里的医疗设备的,不过你不主动提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就是了。”女孩跟在他旁边走,轻车熟路地指点着旁边的房间。
“这里是手术室,偶尔会有就近受伤的成员会需要这里,但你没必要记住位置,因为轮到你用的时候你只会昏迷不醒地被抬过来。哦,如果你想尝试一下组织内部产出的药品,可以到那边去看看,”她又指向另一边,“只要你不怕像电视里一样喝下去后变成只会吃香蕉的猩猩。”
“难道做这些药的都是科学怪人吗?”赤井秀一扶额。
“说不准呢,在这里工作的很多人都很奇怪。”香榭丽舍撇撇嘴,“我真讨厌这里,雾刀也是,但他们说雾刀每周都要来这里检查一次,否则就会杀死他。”
“杀死他?”如此直白的话从当事人的朋友口中说出来,还是以半大不大的孩子样貌,赤井秀一不禁一愣。
“对,杀死他。我们的一切都是组织给的,所以如果没法再发挥价值,就得给其他人让路。”香榭丽舍抱起手臂来,“他们总是这么说,但其实我和雾刀现在都已经不太怕这句话了,他们得再想想新的词语,比如不好好工作就把全世界的香菜放进我的碗里,那我可能还会有点害怕。”
赤井秀一张了张唇,没有说话。
“就在前面了,如果雾刀不在这里,我们就得去别处找他。”香榭丽舍将手背到身后,蹦跳了两下。赤井秀一抬头望去,她去向的屋子不像先前看过的有一大扇长窗,而是完全密闭着,门牌上没有写字,是空白一片。
“那里是做什么的?”他一边加快脚步跟上去一边问。
“把灵魂捏出不同形状的。”
?
“什么?”赤井秀一没听明白,香榭丽舍则是不懂他为什么不明白,她用手指点在颊边想了想,给他换了一种方式解释。
“就是疯子认为你生病了,要用疯子的方式把你治好。”
这下赤井秀一不知为什么诡异地理解了。她说的是心理诊疗室。在组织里出现点心理问题十分常见,或者说没点心理问题在组织你连门槛都迈不进,但被指示每周都要来这个冷清的诊室“治疗”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当然不会使用什么温和的话疗手段,也难怪香榭丽舍说雾刀很不愿意来这里。
不说被内部认定为“精神有问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走进这个地方,又何尝不是一种耻辱。
他脑中的思绪还没放映完毕,香榭丽舍已经快速地开门检查再关上,干脆利落地得出结论:“他不在。”
看来香榭丽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
“那我们走吧。”赤井秀一最后在周围扫视了几眼,记下一些以后不知道会不会用得上的地形信息,正打算转头离开之际,却发现香榭丽舍还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
“......那里又有人进去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到几乎让人听不清,没有在乎赤井秀一的疑问,她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西面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相比他们刚进入时所处的东面,这里的光线更加不好些。没有外界的光源投射进来,左侧是填实的暗绿色墙壁,偶出现几扇紧闭的旧门,右侧的长玻璃窗中暗淡无光,只有尽头的一间开着灯。
香榭丽舍迈着步子逐渐靠近,她有意放轻着脚步,不想被人发现,赤井秀一便也配合着缀在身后,查看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一时寂静,只有头顶灯泡中的钨丝发出轻微的嗡声,安装在角落的监控静静地用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女孩摸到了门边,指尖触上把手,快速吸一口气,她没有犹豫,立刻压下把手推门进去。
赤井秀一没有露脸,贴在墙边看香榭丽舍的反应。
她扫视屋内的陈设,无人的金属床,空荡的银色仪器,飘动的白帘,还有放在窗台边花花绿绿的瓶罐。
没有人。
她慢慢舒展眉头,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女孩转头告诉了同行伙伴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赤井秀一保持着一份警惕,有意没有开口回答他,两个人一起离开,伴随着高大男人不时回头的目光。
疗养室内余下镜般的沉寂,半晌过后,一个栗色卷发的短发女孩忽地拉开了帘子,满目冷漠地看向重新紧闭的门。
若不是看见诸星大在这里,她又何必躲躲藏藏。
他在这里做什么,又与姐姐是否有关。心回意转间,宫野志保没有过久停留,瞥了瞥比其他房间都新的玻璃窗。
她拣起了刚才失手掉在地上的单子,走出门去。她将诊疗室重新上锁,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暗门。
缝隙中一瞬闪过内景,又随着少女入内,隐去了光芒。
*
香榭丽舍与赤井秀一走出楼外,前者站在街道飞掠过的车前,托着下巴短暂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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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她大概还是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赤井秀一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手机却正好震了震,接到一条短信。
【明美】:
[大君,午后好。冒昧发来短信,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
事情是这样...你知道我最近因为尝试实习不在东京...我接到了高中同学的求助,她希望我能帮忙去住在附近的一个叫安井家子的孩子家中看看。
家子是在米花小学就读的学生,几天前就说过自己放学后总碰到奇怪的人,今天她突然没来上课,家长也联系不上,因为过几天议员要来访的事情,老师难以在工作时间离开学校。
可以请大君帮我这个忙吗?我很能理解她急迫的心情,如果家子真的出了事也好及时挽回。如果可以,万分感激。]
诸星大细细阅读着其中的内容,见到“议员要来访”的字眼,才想起来米花町过几天确实要来一位大人物。
现下身边风波最大的议员——桑田尹正计划来这里看看新政策的实施情况,他的行动路线也会经过米花小学。
好事没怎么做,官面倒挺大。
翻阅完邮件的内容,又转头看了看身边还在苦恼的少女,赤井秀一手中按动键盘,回复了过去。
【诸星大】:
[好,祝实习顺利,我等你回来。]
说罢,他收起手机,拍了拍旁边女孩的肩膀,女孩疑惑地回过头来。
“方便跟我先去个地方吗?”
“哦,好呀。”她好商量地点点头,“但可别太久哦,我还得去找人。”
“嗯,不会太久的……不出意外的话。”
“那我们走吧。”抬头正好绿灯亮了,她规矩地踩上斑马线,带着大型随从往车子走去。赤井秀一随意望着四周的景色,突然看见了一辆特别的黑车。
那是一辆车头装着经典老爷车灯、外型流畅、颜色低调的黑色保时捷,这种型号在这些年已经不常见,购买改良引擎后的这款经典的一定是相当有品味的人。
他在心中暗自赞美一番,视线忽地被从内打开的副驾车门夺去。
一顶黑色的高礼帽从中出现,而后车子的主人微微抬起头,站直了身体。银色长发遮挡了他的上半张脸,只有锋利的下颌线看得清晰。
赤井秀一缓缓冷下脸色,心底的想法截然改变。
这个男人恐怕不是什么懂得时尚的都市男性,他在这家伙身上感到了冷漠又沉静的压力。那是一种长久漠视生命、残酷肃杀沉淀出的气质,出于职业原因,他向来不会感觉错。
他是谁?出现在这附近,又是否与组织有关?他不住地多想,一边暗暗关注,脚步一边继续往前迈着,却不想膝盖刚好顶到了前方驻足的女孩。
“哎呦!”
赤井秀一回过神来,低头问她:“怎么了?突然停下。”
女孩没有在意他的道歉,而是往四周看了看,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我刚才…….好像嗅到了熟悉的烟草气息。”
烟草气息?
赤井秀一再度抬起头,看向刚才车辆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再扫视人流汇集处,也早已没了银发男人的踪影。
26.第 26 章 我们没有姓名
流光大厦二次爆炸发生 <第 1="" 天=""> 下午
“诸星叔叔!”
——“诸星叔叔!!”
碧色眼睛的女孩跑着,用尽全力向前伸出手去,但自后追上来的魁梧男人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原地。
“你们不要带走他,他是无辜的——!不——诸星叔叔!”香榭丽舍用力捶打着将她禁锢的手臂,努力挣脱束缚的同时大喊,眼角溢出两滴泪来,那撕心裂肺的表现真是令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埃莉赛丝你能不能别叫了?”诸星大忍无可忍地回头道。
香榭丽舍的假哭一停,空空的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
埃莉赛丝是在叫谁,她吗?
而诸星大并没有闲暇再去管他,他转身对一身西装的日本警察说:“对,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们是受人嘱托才来看看家子的情况的。抱歉,我侄女她...有点神经敏感......”
“xgakvyak!”
那边的香榭丽舍好像说了什么,但诸星大将其自动当成垃圾信息过滤掉。
从你叫我叔叔那一刻开始我就想把你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诸星大脑袋上出现一个井字。就算不说她这看见警察就出现的过激反应,自己才二十多岁,凭什么要被理所当然地喊叔叔!
“神经敏感?对‘你要被警察抓住’这件事?”守在安井家中等待嫌犯,见到两人进门就将其控制住的警察闻言更加怀疑眼前这个家伙。
看他那通身的气质,给人一种他杀了好多人的感觉,骨子里都浸着血腥气。
“啊,是的,埃莉赛丝她在美国的时候亲眼目睹犯罪的父亲被警察带走,那时她尚且年幼,心里就留下了莫大的阴影。”诸星大睁着眼睛说瞎话,故事怎么圆的上怎么编。言语间他还面露怜悯地偷偷看了一眼在那边被另一个警察拉住的女孩,像是不忍说出她的伤心事又为自证清白不得不开口。
“是这样吗......?”那警察狐疑地放开了押住诸星大的手,“方便把你说的收到的女友信息给我看看吗?事关重大,我们有必要向局内求证。若事后证明确实是我们警方对你们产生误会,一定诚恳致歉。”
“当然没问题,我们也理解警方现在的处境。”赤井秀一拿出与组织人员联络的手机,解锁后递给了他,自然地试图打探消息,“最近的风波我也听说了,没想到警察先生们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也会愿意帮忙找一个失踪的孩子。”
“哈哈,你说笑了,保护市民才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那警察阅读着先前宫野明美发来的短信内容,干笑了一下。
诸星大眼眸闪了闪,他敏锐地注意到警察先生神色中的微微不自然。他已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按这两位警察的说法,他们是接到安井家子的失踪消息才来这里蹲守,但这一谎言可谓错漏百出。
寻找失踪儿童不去在周围寻找目击证人还原儿童路线,而是在其家里蹲守,这是其一;过度重视这一案件,言语无意中涉及“事关重大”等词汇,这是其二。
其三,便是结合当下有众多警方人员被困在流光大厦中的局面,在这民心动摇、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东京警视厅还能分出两名人手,寻找一个失踪事件甚至还构不成立案的孩子,实在是过于光明伟岸。
并非诸星大对日本警察太不信任,只是事实如此,即使许多警察个人都是心怀正义、想要帮助民众才选择了这份工作,但实际上整个警视厅依旧是一个统一的执法机构。大部分警员都得以听命为上。
他暗自观察两名警察,皆是眼底青黑、风尘仆仆,抓着香榭丽舍的那位下巴甚至有些胡茬,这在平日对仪容要求严格、力求给市民留下好印象的警视厅中是十分不常见的。
那么,也就是说眼前的所谓失踪案很有可能实际上与现下轰动全市的流光大厦爆炸案有关吗......?
不——甚至根本不存在失踪案,安井家子很可能是被警方保护了起来,警方正在这里守株待兔,将想把安井家子当成人质的嫌疑人控制住。
流光大厦的事件啊......如果他参与进去也不算突兀,不如就说自己是个侦探,然后......
“诶?这是什么?”拿着手机的那名警官神色突然古怪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考,“关于女友发来的请求,内容我看过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请问这一串联系人是......?”
诸星大心中顿感不妙。他与宫野明美交流的手机,自然也是与众多组织成员接发任务的联络工具,他看向警察面对他呈现出来的界面,正是一串以酒名为备注的联络人。好消息是组织内部交流自有一套暗语,外人看来不过是些无规律的数字和符号,眼前的警察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坏消息是,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的神秘聊天记录在警察面前曝光,必然为自己招致怀疑,而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想好借口。冷汗从额角微微渗出,面前的警察还在疑惑地挨个阅读联系人的名字。
“波本......宾加......爱尔兰......”名字逐个蹦出,诸星大慢慢收紧了手,大脑极速运转着,几乎要转出火星来。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声少女的惊呼突然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她泫然欲泣,怨恨地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原来诸星叔叔你总是夜不归宿是在做这样的事,难怪那间屋子里总是出现不同的男人,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是,什么,哪样啊??!
诸星大失去冷静,感觉自己的清白马上就要造到玷污,那苍白的脸色倒是跟香榭丽舍的剧情吻合上了,好像一个被晚辈发现了自己挣钱方式的男人。
“就算这种事情在日本不犯法你也不能没有节制,呜呜呜,当年爸爸就是在开车去找你的路上才撞死了人的。”香榭丽舍无助地控诉,“我不要很好的生活,我要你回来,你不要再跟那些男人一起玩了呜呜呜呜......”
“——组乐队是挣不到钱的呜呜呜!”
......
“啊?”两个警察收起了目瞪口呆的神情,诸星大也紧急刹车把自己唇间的一口老血咽了下去。
“啥乐队?”警察A傻眼得连家乡话都出来了。实在是女孩刚才那架势整的他以为旁边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在做那啥啥那一行呢。
“哦,哦哦哦。”警察B突然想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那个之前火过一段时间的Black Whisky?”
你们怎么也知道?当时他们这么火的吗?!
“那......这些人都是跟你们一起玩音乐的?”警察A拿着他的手机表示猜测,“然后这些数字什么的是约定的排练时间地点之类的?”音乐界是有点新潮词汇常人不认识。
“对。”诸星大挤出来一个字。
“哦......那这个陌生号码,署名琴酒的人也是?”
?什么琴酒。
“啊,刚才就是这个人突然发来新消息让我误触了看见这么多联系人,实在抱歉,我没有要窥探您隐私的意思。”他想起来找补,转头对香榭丽舍道,“小朋友,现在乐队也是可以赚到钱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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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叔叔待的那么火的乐队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要支持他呀。”
不,你告诉我什么琴酒。香榭丽舍也是一脸懵逼。
诸星大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界面上果不其然有一条新消息,从乱码中翻译过来就是:莱伊,我对你很感兴趣。
......
这人谁?
诸星大视线往香榭丽舍脸上转去。哦,另一个抽烟的。
警察B还在问:“你们为什么在出道之后沉寂了这么久?不应该抓住那股风潮一飞冲天吗?”
“啊......事实上是我们觉得乐队有所欠缺,想要招一个新成员,这些联系人都是候选。”诸星大语调自然,像在陈述事实,“这个刚发信息过来的琴酒就是我们最看好的新人,已经内定是他了。”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那这位琴酒要在你们的乐队里担任什么位置呢?”
“呃...主唱。”吧。想象了一下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银色长发男人拿着话筒在他们三个前面唱歌,诸星大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心虚地想笑。
一边的香榭丽舍:(oo)....
“啊对了,实际上我的本职是个侦探,在我的推测下,安井家子的事应该跟流光大厦的事件有关联吧,我想我可以帮你们。”
他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让两位警察面色一肃。
这个时代对于侦探的推崇,让警察加侦探的组合再常见不过。两人面面相觑,表示要商量一下,并跟局里报备。
香榭丽舍看他们两个人跑到角落开始严肃讨论,本来想对着天空发发呆,却不想诸星大突然对她使了个眼色。
“等下我说跑,就直接向我停车的地方去。”
为什么?香榭丽舍还没想明白,两名警察就已经讨论完毕,重新向他们两个走过来。
“局里现在太繁忙,根据守则,紧急情况下我们可以向市民寻求帮助。我们正式邀请诸星先生加入我们,现在,我们一起去流光大厦附近吧。”
“好。”诸星大点点头,主动迈动步伐,香榭丽舍也紧随其后。
“一些相关资料车上有备份,等下就拿给您。”警察一人走在前面,另一人在后,四人步行一段,来到红绿灯口。交通灯正由黄闪红,齐齐码在斑马线前的车辆蠢蠢欲动,两名警察理所当然地驻足停下,
而交通灯变得鲜红的瞬间,诸星大厉声喊道。
“跑!”
一瞬间惊鸟与人影齐飞,车辆刺耳的鸣笛声夹杂着身后警察的喊叫奏起交响乐,离香榭丽舍近一些的警察正要抓住慢一些的女孩的手臂,身形高大的男人便将人往前一捉,两个人便一起奔逃起来。
两名警察连忙追去,但已经发动引擎的车辆没法快速反应,顺着惯性向前滑动,他们被不知情的车头数次阻拦,如果产生交通事故更是因小失大,只好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怕死地横穿马路,钻进拐角里去。
“嘁,真不怕死。”前面的警察暗骂一声,他的同伴也毫无办法。
“上报给局里吧,这两个人肯定不对。” 第>
27.第 27 章 我们没有姓名
在诸星大和香榭丽舍四处奔逃的时候,流光大厦内部的几个人倒是清闲得很。
萩原研二手指戳在地上,画出一个圈圈,在对面松田阵平的注视下,划出一条斜线,将三个圈圈连在了一起。
“哈,我又赢了。”
他满意地给自己旁边的“正”字加了一笔,而后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松田阵平大叹了一口气。
“下一轮下一轮。”他疲倦地揉揉脸,扫视周围,只见整层的地板上都布满了圈圈叉叉。
他们已经不知道玩了第几轮了。
“呃......好像没有余下的空位了。要不用脚把灰尘抹平,重新划张大点的地图吧。”
“唉————”回应他的是松田阵平更大的一声叹气。
“萩......我真的无聊到快要挂了,下次送物资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们给我带副扑克牌来啊。”他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都是出于他自己烦闷至极才弄出来的造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愤怒地捏了捏这块没用的板砖。
“这话被其他人听见可不好,那边可还躺着一个嫌疑人呢。”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旁边的安井宽三,他正呈大字型无所顾忌地躺在灰扑扑的地板上。自从他们说漏嘴已经让警方去保护他的女儿后,他就一直这样松弛地活着,偶尔还像到北方玩雪的南方人一样滑动自己的四肢。
如果他不占着那个位置的话,他们还能再玩几盘呢。他露出无语的眼神,接着对松田阵平说。
“下面的同事们已经休整好了,副队打算带着人先去找信号屏蔽器,保证交流通畅。等他们把那玩意儿拆了,外面再把充电设备送来,你就能玩手机上的贪吃蛇了。”
“贪吃蛇...贪吃蛇......”松田阵平蔫蔫地噢了一声,擦了擦手机上落的灰。显然他对贪吃蛇不太满意,但是别无他法,只能将就将就。
“不过话说回来,等信号恢复,正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萩原研二补充。
那就是贪吃蛇也没得玩的意思?松田阵平面色灰败,这种监禁对精力充沛的家伙实在太折磨了,但他倒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再抱怨。
“话说......你之前不是说到凶手的动机之类的吗,现在空下来了,说来听听?”当时话及三年前的事,他一直在意,只是各种事务接踵而至让他忙昏了头,现在才想起来问。
“啊,这事啊。”萩原研二闻言正了正神色。
“你记不记得当时浅井别墅的爆炸事件,炸弹犯先后策划了两场爆炸案,却被热心市民报点抓了进去那回事。”
“啊,我记得啊。他就是为了要给同伴报仇才搞出动静,他的同伴也是没犯罪前就被举报抓了是吧,这哥俩一个宿命,准备工作做的挺充足,劲使不出去,所以我才说要感谢......”说到这个名字他突然含糊了一下,最后稀里糊涂地吐出来一个,“感谢那个金毛。”
他在防着躺在地上的安井宽三,尽量不再说出某人的名字。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偷偷分出来放在南楼梯口的物资,那些东西已经被楼上的人拿走了,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在阁楼上背着家长偷偷养了野猫的感觉,还是两只。
萩原研二继续说着:“这次的事件我认为也有相同之处,当年犯人制造爆炸的原因,不就是怨恨警察吗?”
“你是说这次的爆炸也是出于报复?”
“嗯。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但想象一下大概,白天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大厦,下午就被犯人困住,输送物资的直升机盘旋在城市上空,附近的治安因为警视厅人手的紧缺更加得不到保障。加上怪盗基德模仿案几个月对市民的骚扰,自杀率的提升......”
“民众对警方失去信任,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松田阵平接话着,“不,这也许只是原因之一,说到自杀率提升,你知道与之相关的桑田尹正后天就会来访东京吗?”
——“如果他们不是想报复警方,而是取代警方呢?”他语调沉沉。
“取代?!”萩原研二被这个猜想吓到了。
“接连小打小闹几个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搞出动静,这么想来,怪盗基德模仿案初次出现的时间,与桑田议员主张通过新政策几乎是前后脚。如果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对议员下手......”
“被众人诟病间接造成自杀率提升的家伙如果经由他们手被解决,极端狂热的市民极有可能拥护他们为正义的英雄,到那时......”
结论可想而知,警方威信大幅下降,社会整体治安更加动荡。
“信号恢复了!”卷发警察突然站起身来。他打开短信界面,正看到伊达航给他发来的消息,附带着的图片显示着警视厅门口收到的那封说要取走民众对警方信任的预告函。
“我们的猜测没有错,必须快点整理信息汇报给局里。”两人皆是严肃起来,那气势连一旁躺得自由自在的安井宽三都转过头来,停下了挥动四肢的动作。
*
两个人小心地挪动着脚步,一片绿油油的荷叶下,香榭丽舍小心地探出头来,手扒着面前的货架,眼神四处查探。
“很好,安全,莱伊士兵,继续前进。”
“......你能不能别用那个伪装了。”
“为什么?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她不满地挥了挥手中的荷叶,对敢于质疑老大的士兵视以怒目。
“但我们现在是在便利店里啊。”赤井秀一无力回答。
香榭丽舍抬起头来,张望了一下四周装起琳琅满目商品的货架,空无一人的前台,旁边咕嘟咕嘟冒热气的关东煮,还有脚下洁白的地板砖。
她心虚地把遮住脑袋的荷叶放了下去,嘴上不服气地嘟囔着:“老大的决定岂是你小小士兵能质疑的。”
“你能不能少看点电视......”
“为什么?电视这么有趣!”龙有逆鳞,香榭丽舍握紧拳头,赤井秀一的视线往她身后飘去,在某人要开始长篇大论讲人为什么不能离开电视节目的时候,一陌生声线突然从后面传来。
“两位客人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呜哇!”
香榭丽舍吓得直接原地扑通跪地,她想往后跑,却被莱伊抓住了手臂,情急之下只好握住她的荷叶伙伴挡在面前。
“哈...哈哈,老大保护士兵确实是应该的,但士兵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地把我当挡箭牌。”
面前的柜台女店员抽搐着嘴角努力保持微笑——难怪柜台没人呢,原来是绕后偷袭。女孩身后的赤井秀一指了指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摆摆手做了个不能的动作。
女店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脑子不好使,在陪她做游戏呢。
她脸上的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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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真心诚意了些,眼里甚至带上了些怜悯,她又问了一遍:“二位客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呢?”
“给我来份关东煮,白萝卜牛肉丸甜不辣各两串。”赤井秀一说。
“好的客人,请在那边的座位上或者柜台前等待吧。”意思就是别蹲在这里了。
香榭丽舍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店员远去,不明白为什么赤井秀一顺利点上菜了,她悄悄凑到赤井秀一耳边问:“我们不是通缉犯吗,在便利店里吃关东煮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什么时候被通缉了,只是两个警察误会了我们与流光大厦案有关一直在找我们而已。”哪里能因为怀疑就发个通缉令什么的,他们现在顶多算嫌疑人而已。赤井秀一站起来,向柜台走去。
“那这关东煮我就自己吃了。”女店员将黄澄澄的汤汁舀入杯子后递出来,赤井秀一伸手接过。
“士兵士兵......!”香榭丽舍急忙跑上来,“战前吃太多万万不可呀,还是让我来替你分担吧。”
“......拿好,你先吃吧。”
香榭丽舍开心地接过暖暖的杯子,拿出一串白萝卜来。
两人走出便利店,毕竟他们买完东西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赤井秀一趁她不注意把那张随手摘来的显眼大荷叶往垃圾桶里一丢,沉浸于关东煮的某人并没有注意到。
“莱伊莱伊,我们真的不会被抓吗?”她嚼着萝卜含糊不清地问。
“我们已经跑了很远了,车也藏得很隐蔽,应该不会这么快就......”
“站住!”
一声大喝从后面传来。香榭丽舍被萝卜的汁水呛到狂咳,还没等她顺过气,赤井秀一已经拎着她跑了起来。
“我的关东煮......咳咳......莱......跑慢点...不不不跑快点咳咳咳他们追上来了!!”
又是一场精彩的街头追逐大战。刚送走奇怪客人的店员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却看见那两个家伙突然从另一边返回飞一般地跑过,两个警察模样的男人紧随其后,嘴里还喊着什么别跑站住。她愣愣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她刚才直面了两个罪犯?!
赤井秀一还在跑,他脚下不小心踢到了路边商家门口的花盆,根须和泥土一起飞溅出来,给追兵造成了阻碍,快速掠过带起的风吹飞了一名男性的假发 ,于是身后又传来捂着秃顶的无辜市民的谩骂。
赤井秀一左拐右拐进入小巷,拽下挂在旁边的被单、放在家门口的竹椅,总之手边能够到什么就往后丢什么。看向后面的香榭丽舍被赤井秀一的脚步颠得两眼发昏,只隐约间看见两名警察被绊了一跤两跤三跤。
矫健的男人不住地向前跑,耳边只有风声,直到后面不再传来声音,他才缓缓停下脚步,确认两名追兵已经跟丢他们了。他们现在处于不知道哪区的一个小巷子,黑漆漆的,脚边堆着不少市民丢掉的家具杂物。
“你还好吗?”
赤井秀一放下香榭丽舍,却只得到一只口吐白沫的灵魂。
“......喂,你别死啊,喂,电视机还没灭绝啊。”他摇晃着香榭丽舍的肩膀,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声音,似乎是谁的呻吟声。
他转头看去,看见一张破沙发后面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蛄蛹蛄蛹地挣扎着,他嘴上贴着胶布,满脸希望地看着他们。
。。。
这又是谁啊?
28.第 28 章 我们没有姓名
流光大厦二次爆炸发生<第 2="" 天="">
“呼啊——!”随着嘴上的胶带被赤井秀一撕开,憋闷好久的男人终于得以顺畅地吸入一口新鲜空气,他如蒙大赦,又急忙请求眼前的两人帮他解开身上的束缚。
“二位市民,我是来自警视厅搜查二课的滕属次郎,任务遭受意外才被人绑到这里。”他主动向两人说明了身份,好让对面更加信服,赤井秀一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还是继续撕扯起他身上的胶带来。
“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最近整个东京都被各种案件弄得腥风血雨。”他随意问道,把滕属警官上半身推起来,好找到胶带的封口,“啧,缠太厚了,香......埃莉赛丝,能帮我去附近的人家借把剪刀来吗?”
“好......”香榭丽舍闻言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赤井秀一犹疑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这家伙真的能行吗?
“这......其实这事我不方便多说,不过,请问您是住在附近的住户吗?”他支吾着回避,却又似乎想向他打探消息。
“对,怎么了吗?”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啊,我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住在这一片的一个叫‘西园寺谷平’的人。”
西园寺谷平?
“你是说那个在汇德酒店工作的,长得很高大但胆子很小的家伙?”赤井秀一有些讶异。
“啊,您认识他!”滕属次郎眼前一亮,“那我向您打听一件事,西园寺先生最近接待了一位客人,我上门访查,但今天到时房子里没有其他人,我想上楼搜查,却被人从后面迷晕了。我想请问最近您有没有在街区内看见西园寺先生的行动,或者其他的什么奇怪之处?”
滕属警官是为了西园寺谷平说的怪盗基德住在他家的事来的,本想在得到流光大厦的消息后直接将嫌疑人抓获,保护无辜市民,却不想自己遭遇袭击,而西园寺谷平并没有事先给他们传递消息。
西园寺谷平若不是出了事没法联系他们,就是倒戈向了模仿犯一方,毕竟据他所说,母亲留下的传家宝就在“怪盗基德”身上,他因此受到了诱惑和威胁也说不定。
滕属警官神经紧绷地低下视线,看着自己被胶带层层捆住的上半身。
话说打晕他的人到底什么意思?!他严重怀疑犯人是专门负责打包纸箱的快递站工作人员,不然怎么能把一个凹凸不平的人型生物包得这么完美,有这份手艺为什么要出来犯罪啊!
滕属次郎愤愤不平,赤井秀一则是一边跟胶带较劲一边思索着他话中的信息。西园寺谷平他是“认识”没错,但仅限于在汇德酒店套用他身份的那一面,此人的生平故事他一概不知,没想到现在跟怪盗基德模仿案扯上了关系。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确实没怎么注意到他的情况。”
“这样吗......”滕属警官有些失望,但又觉得也正常,“算了,毕竟没有谁会莫名其妙突然盯着一个普通的大男人看,又不是暗恋他......”
“什、什、什什么暗恋...我没有暗恋西谷平君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没有!”
话音刚落,一道慌乱的女声从入口传来,滕属次郎抬眼望去,巷口的背光处忽然多出一道影子,一人提着闪着寒意的刀缓缓前来。
“啊喂!”滕属警官下意识想摆出防御姿势,却发现自己这虫样根本摆不了一点,只好蛄蛹到赤井秀一面前大喊,“不许因为被戳穿少女心事就乱杀人啊!”
???
提着刀缓慢前进的女孩肉眼可见地头上多了三个问号,为什么能下意识喊出这种话,难道这在米花町是真实会发生的事吗?!那你们这地方也太恐怖了吧!
“......埃莉赛丝,不是让你借剪刀吗,你弄把菜刀来干什么。”赤井秀一幽怨的眼神终于从后面飘上来。
“她家里恰好没有剪刀啊,对吧冬月小姐......”香榭丽舍嘟嘟囔囔地侧过身去,露出她身后满面通红的缩瑟少女,滕属警官心情一松。
原来是误会一场。
“咔嚓咔嚓咔嚓”。
香榭丽舍手起刀落就开始锯警察先生身上的厚胶带,这效率确实比来把剪刀快很多,就是滕属次郎本人有种被电锯狂人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恐惧感。他努力找话来转移点注意力,于是把视线投向了听说有人需要帮助好心前来帮忙的冬月泉小姐。
“冬月小姐,你刚刚是说你暗恋西......”
“啊啊啊啊我从来没说过啊啊啊!!”冬月泉触发关键词脸涨得通红尖叫起来。
“啊对不起,我是说西园寺谷......”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说出这个名字啊啊啊啊!!”
名字也不行吗!“抱歉我的意思是那个男人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男人’也不行吗?”香榭丽舍疑惑抬头。
“诶?好像可以。”冬月泉眨眨眼睛,反应过来。香榭丽舍点点头继续锯滕属警官的双腿(不要用这种误会性形容行吗赤井秀一举双手投降)
“啊,呃,我就是想问,那个男人......”滕属次郎停顿了一下偷偷试探,发现没问题后便继续放心说了下去,“那个男人...最近有没有接触到什么新人物?”
冬月泉狂点头:“他最近除了工作再也没有出门,就好像家里有谁在等他似的,我就小小小小小小关注了他一下,发现他现在连菜都买两份,他跟某个人同居了!!”
“呃......那是个女人?”滕属警官小小声打探。
“没有,是个男人。”冬月泉摇摇头,“不然我早就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香榭丽舍背影一僵,把手上的菜刀往里掩了掩。所以这就是米花町的真实面貌吗。
“冬月小姐,我是一名警察!”滕属次郎提高声音。
“我知道啊,不然我也不会想过来帮忙。”
米花町居民还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法则!女孩紧张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刀光都要晃出残影,搞得滕属次郎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
“呃...昨天或者前天,西...那个男人有没有出门后再没回来?”
“啊!您怎么知道?难道他不是被酒店抓着在节假日加班,而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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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事?”冬月泉一下子急了,把自己观察到的所有事情一下子脱口而出,“他前天晚上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过,跟他同居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屋子里,毕竟我家只能看到他家的大门,后院是看不到的。”
前天晚上就出去了?滕属次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
但他们收到的、西园寺谷平发来的有关流光大厦的预警信息是昨天早晨才发来的,按他的说法,应当是他在家里刚偷听到电话就给他们报告了情况。如果事实上西园寺谷平一早就没了踪影,那么那条信息是谁发给他们的。
敌人吗?
那又意义何为?
他的后背突然一阵阵发冷,名为阴谋的猜测从头顶漆黑地笼罩下来,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冬月泉,问她:“冬月小姐,方便跟我去距离一趟说明详细情况吗。”
冬月泉点点头,她也十分担忧西园寺谷平的情况,正好香榭丽舍那边也完了工,被扔在地上捆起来的滕属次郎两腿有点使不上力气,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四个人慢慢向巷子出口走去,踏出阴影的那一刻豁然开朗。
滕属次郎看向在一众小楼和低矮房簇拥下十分显眼的流光大厦,视线定在变了形的最高层。那里还关着他不少同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心路回转之际,他的瞳孔却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慢慢放大。
尚能称得上庇护的楼高楼突然膨胀起来,随着墙壁的开裂,眼前的景象像是放慢了倍速。心神的迟钝间,他甚至能看清砖瓦被气浪挤到突出的细节,随后,岩浆般刺目滚烫的红热从裂隙中极速喷涌而出,又一剧烈的爆裂声从空气波动传来。
滕属次郎贴着墙壁的指腹无意识按紧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牢牢地定死在面孔上。冬月泉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后退了一步,眼底满是恐惧。香榭丽舍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她身旁的赤井秀一则是在无人注目时皱紧了眉头,心脏在巨大的响声中鼓动。
他们好一会儿才从眼前震撼的景象中被唤醒,两部通讯器同时作响起来。滕属警官颤抖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我得到市民的帮助...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他的行动还有些滞涩,幸好尚且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冬月小姐,跟我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警视厅。”
冬月泉急匆匆跟上他的脚步,两人远去。香榭丽舍扯了扯正在看信息的赤井秀一的衣角,问他:“我们要跟上去吗?”
“不。”赤井秀一表情肃穆,回归了冷意,“我找到雾刀了。”
“他在哪?”她惊讶地仰起头问。
......
“在刚刚爆炸的大厦里。”
一阵恐惧感席卷了她。 第>
29.第 29 章 我们没有姓名
“呼哧...哈...呼哧......”
灰烬逐渐冷却的空气之下,画面渐渐清晰,几个轮廓模糊的人影或躺倒或靠墙,皆是劫后余生地抹着脸上的烟灰,双腿疲软地跌在地上。
“有人受伤吗?”爆处组副队冬月泽上捶了捶胸口将喉咙里吸进的黑尘咳出后,慢慢转头向四周询问。
“水杉的左腿烧伤了。”
“我的胳膊......可能状况不太妙......”
“副队,吉野的腹部在逃离过程中被裸露的钢筋划伤了!”
冬月泽上闭了闭眼又睁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先去查看吉野柳的伤口。吉野柳的表情很不好,还是努力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模样,他捂住血肉翻飞的腹部,勉强牵了牵嘴角。
“我没事,副队。现在大家需要你领头休整,快去吧。”
冬月泽上没有理会他的逞强,而是问一旁扶着他的警员:“这层当时分配的物资里有医疗资源吗?”
“有是有,但.....”那警员正是最开始找到松田阵平等人的那一位,现今他话语间的底气都消失了,“这一层先前只有两个警员,资源很少,现在的情况就算药物有剩,也不一定能用了......”
高温、火焰、冲击力,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毁去。
冬月泽上向四周环顾,脸上露出了点悲哀。
被困两天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知道外面情况不好。并且他一直看着在二次爆炸中那些受伤的同事,他们没法被从满是烟尘的恶劣环境下送出,暗自捂着伤痛,现在他们又遭受了第三次袭击,却依旧对敌人一无所知。
第三次爆炸从楼上往下开始发生,幸亏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在炸弹引爆前就发现嫌疑人的异样,检查后在他身上找到了新的引爆器,立刻向楼下传递了消息,他们才得以提前一些撤退。
感谢他们的谨慎,否则他们都会被另一块不知道哪里按下的起爆键害的损失更加惨重。这也作证了留在大厦里的敌人不止一位。
爆炸的威力越来越小了,像是在控制大厦的坍塌速度。现下他们所有人都被逼到四层以下,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不如说他们现在还能在空隙里找到休整的地方都已经算是绝世的好运。
这显而易见。犯人想一点一点毁灭他们的希望,最后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坍塌的流光大厦下。冬月泽上看了看从缝隙中透露出来的丝缕微光,又将视线放在昏暗的废墟之中。
“身上还有物资的,现在都拿出来,输送通道被切断了,我们必须在支援到来前从长计议。”副队长发了话,地上的警员们陆续动了动,有极个别人拿出了口袋里的压缩饼干或是一节创口贴丢出,完全没有藏私。但眼前物资的匮乏,让冬月上泽无从安排。
他将叹息声压在喉底,作为领头人没有展露出什么负面情绪。
“我这里还有一卷绷带、一瓶碘酒。”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冬月泽上闻言回头看去,见到一个金发男子向他走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少年。
“他们两个是谁?”冬月泽上眼中带上了警惕,毕竟这栋大楼里的市民应该已经全部被送出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要不就是当初一起进来的警员,要不就是有凶手嫌疑的家伙。但跟在两人身旁的爆处组双星又压下了这一猜想,因此冬月泽上向他更为熟悉的人发问。
“呃...”松田阵平有点难挨,“这个是我家附近送快递的,呃...另一个是他的朋友。”
冬月泽上以前跟他还是同事,现在自己转了组,在这种情况下碰上他还真有些尴尬。
“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使松田阵平是他非常敬佩的前辈,但职务所在,他还是神情严厉。两个不在他们编制内的人能在大厦内完好无损地活着,必然是八楼负责分配物资的两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往严重里说,这是知情不报,在队里是要受处置的。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萩原研二正欲要开口,金发青年先抢先了一步:“抱歉,警官先生,是我们当时在爆炸后私自入内,被困在了九层。刚开始我们不敢出现,直到后来饿得受不了了才向下求助,两位警官也是刚刚知道我们的存在,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传递消息就又出事了,我们会好好赔罪的。”
“是吗?”冬月泽上依旧冷峻,他看了一眼那边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接着开口问两张陌生面孔,“那你们是为什么私自入内。”
“啊......是因为我妹妹在这里受到爆炸波及后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她在医院里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想把东西找回来试试能不能唤回她。”他适时地作出了一些落寞的表情,好一出苦情戏。
“......那你呢?”冬月泽上转问雾刀。
他可不像波本一样擅长说谎,短暂地顿了一下后,他答:“我也是妹妹在里面丢了东西......”
“你们同一个妹妹?”
“对...啊,不是。”他答错之后否认。
“唔......”降谷零扶额,有个队友给他拖后腿事情还真难办。冬月泽上果然对他们更加怀疑起来,只是他看一眼熟人那边后,便稍稍收敛了些。
说实话,他个人相信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的品格,他们不会因为私人的理由去违反警察的守则,所以其中一定有些隐情。
只是在这么多警员面前,他不可能去为他们解释什么,也不可能袒护这两个陌生人。
“如果警官先生不相信我们,可以将我们拷上。”这时金发青年却主动笑着开口,一边还将手里的药品往他眼前递了递,“请警官先生拿好吧,这本来就是你们的物资。”
警员们现在手上拿不出来东西是因为他们生活有秩序,物资都是统一放置拿取的。他跟雾刀可不一样,两个互不相信的坏家伙当然是各自把东西放在身上。这时倒刚好凑了巧,哪怕是多博取一些微末的信任,那也是好的。
冬月泽上思量了一下,顺台阶而下,拿出了腰间的银手铐将降谷零和雾刀的左右手拷在一起。这样即使他们有要逃跑的意图,也会互相拖累影响行动。要是他们中有一个凶手那更好办,彼此监督就是了。
银亮亮的手铐反射出微光,降谷零心底暗笑,他故意朝雾刀反方向扯了扯手,后者面露不满,用力拽了回去。萩原研二看着这一幕,心底松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冬月泽上的肩膀,引着他回到吉野柳面前为其处理伤口,转身之际,他对他轻语:“副队,详情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告知。”
——当然,其实他并不知道所谓的详情,只是他和小阵平现在有必要帮降谷消除嫌疑,这句话一出,冬月队长就能更放心一点。至于之后要解释的时候.....让降谷自己背后的势力上就行了。
他的想法没有错,冬月泽上闻言确实是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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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松。远处降谷零还找到了半塑料壳的水,给他们拿了过来,那是没被烧完的矿泉水瓶留下的馈赠,正好能冲洗吉野柳的伤口。
半卷绷带用尽。伤势最严重的警员情况勉强算是稳定了下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
地上依旧坐着许多被几次爆炸折腾的不轻的同事,腿烧伤的、胳膊折了的......他已经联系了警视厅,局里马上着手救人。先前外头只是输送物资而没有清理通路,未尝没有麻痹幕后黑手的意思,但既然现在大厦的情况有变,那自然是救人要紧。
在这不知道会等待多久的真空期内,他这种还有行动能力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那个手持引爆器的嫌疑人趁乱逃走了对吧,既然七楼和八楼无法联通,那么八楼的炸弹只能是他安装上的。”冬月泽上站起来,回头问松田阵平,“松田警官,之前分配物资的时候是六楼剩下的最多吗?”
卷发警察点点头:“六楼人员留滞最多,就给了他们更充足的资源。”
“好,还有行动能力的,跟我上楼,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些还能用的东西。”他已经迈开步子去,“如果外面情势不好,我们依旧得打拉锯战,要做好准备。如果能找到那个逃走的嫌疑人就更好。”
“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下楼去。”
一个突兀的声音远远传来,冬月泽上回头,又是那个金发青年。他皱了皱眉,以为他在捣乱,就对负责勘测的警员说:“你留下,看好这两个人,情况不对就喊,上面听得见。”
“不,想要结束这一切,就下楼去。”金发青年摊摊手,右手的镣铐碰撞出一声脆响,好像在帮他作证自己的无害,他唇角的笑意影影绰绰。
“给出理由来。”
“第二次和第三次爆炸,都能证明真正的凶手就躲在楼内,现在逃走的那个嫌疑人只是个从犯,因为第三次爆炸前他被迫一直停留在八楼,自然不可能跑到六层去,对吧?”
第三次爆炸的爆炸点出现在八层和六层,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
“是,然后呢?”面容总是冷峻的副队正式停下脚步听他说。
“那么凶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第一次爆炸发生后入口只有一个,松田警官他们就从那儿进去,没见过别人。随后大厦周围立刻被封锁,有警卫看守,在那时溜进去也不现实。加上你们四处搜索一直找不到大厦里的犯人躲在哪里,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从一开始就在大厦里,从第一次爆炸开始就从未离开。他躲在一个在爆炸中不受波及、一般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直。”
“一座大厦哪能有这种地方?”冬月泽上下意识反驳,又突然讶异地张了张唇,“......地下有保险库或防空洞?”
“没错。我偏向前者,所以为什么不让警方去找找大厦的主人或者设计师呢?看看他们现在是否还有踪影,或许他们早已跟我们一样跟外界断联许久了。”
......
“精彩的推理。”冬月泽上喟然承认,“松田警官不是说你是个快递员吗?”
“哦,我的副业是一名侦探,警官先生。”
冷峻的警官静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随后回过头去。
“受伤的人依旧停留在原地,一组留下看守,二组三组上楼寻找物资,剩下的人......跟我下楼。”
“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30.第 30 章 我们没有姓名
“咔嚓...咔嚓...”
废墟之中,一行五六人的队伍从中穿过,鞋底踩过烧焦后的木材或装饰,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层看起来烧得更严重啊......”松田阵平拿着手电筒,向四周照着。坍塌的底部光线更为昏暗,他们从二层下来的时候意外找到了一个还能使用的手电筒,给搜查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小声点。”冬月泽上谨慎地跟在后面,注意周围的情况,“一层的店铺多是售卖化妆品和服装,都是易燃物。坍塌情况反而比楼上都要好些。”
降谷零跟在后面按动着手机键盘,受到了警察先生的提醒:“看路,地上有很多障碍物。”
“好,谢谢。”他闻言收起了手机,视线重新放在前方的队伍身上。冬月警官移开了注意力,松田阵平悄悄嘀咕:“死冬月负起责的时候都跟我摆架子了。”
终于无人注意的雾刀则悄悄通过手铐拽了拽降谷零与他相连的右手,低声问:“你在给谁发消息。”
从他们被爆炸逼到四层开始他就拿着手机不放,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在让组织派人来接我们呢。”降谷零勾了勾唇。
......
这谁信?这卧底都快跟他明牌打了。
难怪琴酒天天在那里“老鼠老鼠”得吱哇乱叫,卧底确实无孔不入。这家伙为了时刻控制住他都主动跳到警视厅面前要上手铐了,看他计谋得逞的时候笑容有多诡异。说不定自己出去之后来迎接的不是组织的人,而是拿着警察证的公安。
至于是哪句话刺激得他不打算装了来着的?雾刀开始回想。
啊,是当时爆炸前他跟降谷零刚好在聊那次威士忌组在车站碰头时朗姆要他们注意的那个“暗号”。降谷零问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们的任务详情,他说是三人离开前往安全屋时他一路跟在后面偷听到的。
降谷零摇摇头说不可能,因为按香榭丽舍的说法当时两人在一起,她恰巧看见他们路过进屋才前来敲门的。于是自己就回答说,“你不也经历过现实与你回忆不符的事情吗?”
啊,就是那句。雾刀的目光平静无波,降谷零在此时恰好看向萩原研二的背影。
早知道不说了,现在波本可能真的想把他控制住然后找个机会好好问清楚。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挪开视线。他们抓不住他的,而他的目的也仅仅是完成那个约定,其余的细枝末节全都无所谓。
“有痕迹。”
前方突然传来声响,是萩原研二。他原地蹲下,问松田阵平要过手电筒,查看地面上的灰尘。
那是一个浅浅的鞋印。
“形状还算完整,是爆炸风波差不多平息后才走过的。即使是凶手也没必要在那种时候在外面走动吧。”
“所以更有可能是安井宽三的?他主动往下逃,也许幕后黑手告诉过他藏在这里。”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眼中还是有些不解,“我们已经保护了她的女儿,他不再受威胁,为什么还要帮凶手做事。”
“谁知道呢,大概是不想坐牢吧。如果帮凶手把我们全都炸死在这里,他就还有逃跑的机会。”萩原研二扶着膝盖站起来,“我们循着踪迹往前吧,虽然不清楚一楼的构造,但现在有指引了。”
“会不会太简单了点?”雾刀突然出声,“从犯是蠢货,主谋可不是。”
“他说得对。胆大心细的模仿案头子,不会放任帮手暴露自己的位置。”冬月泽一跟上,“前方有可能是陷阱。”由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家伙突然出言提醒,他不由得往少年那边看了看,却在他的脸上一无所获。
“但要我们毫无头绪地一片废墟里找到一个向下的隐蔽入口也太难了吧。”松田阵平半转过身来,手电筒的光束随着他的走位晃动一下。
他向来胆大,此时更偏向于主动走入陷阱,让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冬月泽一是稳重的性格,做决定时考虑颇多,一时没法放任松田阵平乱来。
“我可是前辈,你要相信我。”松田阵平企图用多一年的阅历来劝服他,但冬月泽一别过头去,用身体表示拒绝。
就在他们互不退让时,降谷零又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不如兵分两路吧,一边去顺着踪迹探查,一边继续找线索。”
“但分开行动同样危险。”冬月泽一不由得皱眉反驳,敌明我暗,这时候如果分散容易被逐个击破。
“哈,但对方的武器可是炸弹啊。”降谷零无奈地对着警官先生笑笑,“无论多少人聚在一起,只要对方拿出最后手段,我们都没得跑。还不如分开两队速度取胜,在他们之前就戳穿计划。”
于是警官先生又像当初听他下楼的建议时一样静默地看他一阵,最后点下了头。
“那就这么做吧。对方是炸弹犯,每组都最好有熟悉炸弹构造的人,松田和萩原,你们两个带一队,我带着这两个带着手铐行动不便的去深处找线索,这样可以吗?”
“合理的决策。”松田阵平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但还是问了一下两个二课的警员的意见,见他们也皆是点头,这才回答冬月泽一。
“那我们在这里分开吧,手电筒还是你们拿着,我们先用手机的光线。”副队将好用的道具推给他们,松田等人也没跟他客气。
“如果有需要支援的情况,就发送信息,记得在队里保证一个人的通讯顺畅。”
“好。”萩原研二点点头,“放心吧。”
“你也别逞强。”
待人更加细致的萩原警官留下最后一句,便转身跟着松田阵平等人离开。
“我们也走吧。”冬月泽一转身对降谷零等人道,后者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警察先生却又突然停下来。
他转头盯着降谷零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你真的很不像一个普通的业余侦探。”
“但很遗憾。”降谷零笑弯了眼,“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业余侦探。”
*
流光大厦的一层十分静默,光线的亮度与音量似乎降低到同一梯度,至少降谷零除了身边人的呼吸声和破碎建筑里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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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的噼啪声,再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
松田阵平说的没错,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复杂的地形里,他们要找到一个隐蔽的入口是很难的,更别说这个入口通向的是一个保险库。
他细细思量着这栋大厦的来历,他的出资方是东京的建筑企业龙头,所有权则归属当下国会上的一名叫做桑田尹正的议员。这个人的名字他在最近倒也总是听见,多是民众对他的讨伐,但他本人对那些负面评价不以为意,他本身就是商人出身,一点“小挫折”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座大厦就是证明,体现了他背后资本的力量,也彰显了自己的自信。
这样一栋建筑被选为模仿犯主谋的最终舞台,好像也不足为奇。加上他的一些推测,恐怕凶手给他们出的难题不是如何在流光大厦里活下去。
——而是要警视厅在桑田议员和他们之间二选一。
暗处的钟表正在倒计时着,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他想得没错,今天就是桑田尹正到访东京的日子,他给警察厅发送了消息,如果不想让凶手得逞,局内势必要派出人手去保护他。但流光大厦的情况步步紧逼下来,如果他们选择先去议员那一边......
想必大厦内的他们都无法存活。
这才是一定要下来亲手抓住凶手的原因。维持被动,就一定会顺了凶手的意。只有他们在大厦内破除死局,整个东京的警视厅、警察厅,才能在舆论中得以幸免。
“找到了。”
冬月泽一突然停住了脚步。
“真是意外地顺利。”
降谷零抬眼看去,看到了消防道背后的一扇金属门。
消防道用材特殊,更加完整,那扇门本与墙壁贴得严丝合缝,却在爆炸之后微微变形,反而在一地狼藉中显眼起来。
“应该不会有错,地下保险库的门口大多就设置在这种地方。”
“要下去吗?”冬月泽上下意识征求了降谷零的意见,但后者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上来了。”
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压下眼神,一个人影从消防道尽头处缓缓走了出来。那人半身浸在浓稠如墨的阴影之中,眼神中带着化不开的恶意,他的衣物有些许破损但还算体面,与精神不济的他们有所区别,他亢奋地露出不明的微笑,一点一点向他们靠近。
不知为何,降谷零觉得他的面貌有些眼熟,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看见对方右手中攥着的老式手机。
与安井宽三手中后来出现的那个引爆器一模一样。
“就是他了,策划流光大厦爆炸案的幕后黑手。”
而另一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等人一脸防备地看着出现在足迹尽头的背影,一块逸散蓝色荧光的屏幕为从犯框出轮廓。在其正面,额头眼角已经出现沟壑的中年男子放空着,瞳孔涣散地用眼描摹着脑海中的景象。
他微弱的叹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
“家子......”
“对不起。”
31.第 31 章 我们没有姓名
“你们真的下来了啊......果然警察里还是能有几个聪明人的。但这也...正中我的下怀......”
凶手露出迷醉的微笑来,他年龄大概在三十上下,说话鼻音很重,吞吐着对他们低语。
他有些像个疯子。降谷零想。
但能作出这种计划的,又哪能是个正常人呢。
“我是黑川崎......如果你们真的在认真办案,说不定会听过我的姓氏......”他不急不缓地摩挲着手里的引爆器,那东西也让与他对峙的三人不敢轻举妄动。
“哦,看来你们没注意过......呵呵,也是啊,自杀的人太多了......你们不会注意到其中那小小、小小的一个......”
是报复吗,因为熟识的亲友死了。冬月泽上想着,盯着他道:“如果你是为了一条人命做出这种事,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在流光大厦死伤的百人更加无辜。”
“他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不必怜惜......人死了,天上就会热闹些,陪他...说说话......”
冬月泽上厌恶地皱起了眉。这话简直不可理喻,视人命为草芥。如果他如此重视那个自杀者的性命,又凭什么不把其他人生命的价值当作一回事。
“你真的是个疯子。”
“对、对......我是报复你们的疯子,有钱有势就能被一直拥护的桑田尹正......口称正义拖累法律的警察......哈哈,没关系,我会帮大家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正义。只有混乱、惩戒、以恶制恶,才能创造一个美妙的、新世界。”黑川崎没有因为被定义为疯子而恼怒,反而诡笑起来。
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停留在降谷零与雾刀手两手相连的手铐上。
“啊......天呐,这里也有两个被警察抓住的无辜人,他们可跟这次事件没半点关系。瞧瞧,又一次冤枉,要来我这里吗,跟那种道貌岸然的家伙站在一起...一定特别难熬吧?”他随意地弯腰循循善诱着,雾刀漠然看去,摇了摇头。
“噢...小可怜,已经被虚假的正义‘规训’了。算了,我也没指望你们突然醒悟过来。”他笑眼弯弯,“但......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需要你们在这里‘陪我一会儿’......直到我忠心的部下完成他的任务。在这无聊的时间里,要不要跟我做个小游戏呢?”
“如果你们胜了,我将披露一部分我的犯罪实情,如果你们输了......”
他身后的墙面上突然闪现一点红光。像一颗血腥的眼珠般闪烁着注视他们。
“我安置好的炸弹......就会亮起一枚。”
“你们对松田他们设下了什么陷阱?”冬月泽上向前一步,气势狠戾。
“啊,怎么能是陷阱呢,多么可怕的形容呀。”黑川崎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一些能让他们上电视的...好机会。好了先生,把你的通讯工具放下吧,你们现在已经无法发出信息了。”
降谷零伸向裤兜的手蜷了蜷,最终还是放下。
“你能作出威胁的前提是不怕自己跟我们在这里同归于尽,你一心想创造所谓的新世界,妄图将自己塑造为神,难道会甘愿因此而死吗?”
“哦呵呵呵......敏锐的年轻人,但我不是幼儿园的老师,有问必答。既然你这么活跃,那么先从你开始吧。”
“我们的游戏很简单,你们一定听过。”他微微低头,眼神却死死盯向三人。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
“联系上了吗?”
“嗯。宾加帮我取得了桑田尹正的完整行动轨迹,警视厅那边有动作,但似乎遇上了什么决策上的麻烦。”
人流如织的商业街旁,赤井秀一和香榭丽舍正交谈着。虽因为流光大厦的事件到处人心惶惶,但在米花町这个地方胆大的市民一抓一大把,不少人继续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因此呈现出一片虚假的繁荣景象。
“波本给你传来的消息里是说桑田尹正跟流光大厦的凶手有关系吧。”她把装载着信息的手机递过去,一边抬眼看他,自从知道雾刀现在被困在那栋万众瞩目的危楼里,她就一直阴沉沉的,现下还戴了顶鸭舌帽掩住神情。
“嗯。既然警视厅那边在犹豫,那么二选一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想要把雾刀完整救出来,只能靠里面的人拖延时间,我们外面要想办法让警视厅把人力资源投入流光大厦,尽快前去营救他们。”
......
“你被波本抓住把柄了吗?”她抱着手臂突然发问。
正在阅读行动路线的赤井秀一面色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你真的是在帮我吗,我觉得你现在更像是帮波本的忙,你们明明关系不好。”而且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插手这件事就是在帮日本警察度过危机。
她十分敏锐,但还是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让赤井秀一一时无言,
“我是为了我的女友。她应该不希望回东京之后看到的是一片混乱的模样。”他只好避其锋芒,找了个借口。
“......”
她没有说相信与否,只是把话拉回正题上:“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桑田尹正那边的问题吧。要让警视厅和警察厅愿意优先救援流光大厦的人,桑田尹正的安全就需要得到保障。”
“但警察现在不可能接受来历不明的人的投诚,这条路我们走不通。”
“嗯。”香榭丽舍点头,“我们也还不知道模仿犯们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如果时间点能更明晰的话......”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两人抬头看去,本播放着商业广告的电子屏突然闪烁了一下,短暂的熄灭后,画面中出现了几张陌生的人脸。
看他们背后的景象,昏暗而杂乱,像极一片废墟,唯一的光线来自摄像头后,在人脸上反映出来。
行人中突然有人认了出来,大声喊道:“这里是不是流光大厦内部!”
全场哗然,现场喧闹起来,不住有人与同伴窃窃私语,香榭丽舍与赤井秀一神经一紧,站直了身子看去。
屏幕中站在最前的卷发男人眼含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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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光线昏暗画质并不清晰,但声音还是明明白白地传递出来。
“你们弄这一出是想干什么?先是偷窃、恐吓,现在是爆炸、杀人,还好意思弄个摄像头把自己做的一切公示出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吗?”
卷发警察身后的半长发警察紧急拉住他,对他轻语:“小阵平,这场作秀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可能正在哪里公示播放,冷静下来。”
经过变声器变调的高亢声响从屏幕中播放而出,松田阵平眼前的安井宽三开口道:“警官先生,怪盗基德已经盯上了你们,现在,我们将最后的舞台公之于众,全东京的人民马上都会知晓你们的选择将决定市民的命运。”
“你在说什么?”松田阵平紧皱眉头,身后两个小警察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来。
“赶紧说出主谋的位置,你现在悔改还来得及!”
“我们保护了你的亲人,你却向罪恶倒戈,你...”
“闭嘴!”他突然激动起来,甚至真声都从变声器中漏了出来,“不要再说我的事情,否则你们马上连做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狐假虎威。萩原研二心中清楚知道他才是受人指使没法自主决定的人。
“......你要我们做什么选择,说来听听吧。”
“呵呵呵......”安井宽三诡笑起来,“我记得几年前就有这么一桩相似的案件,当时也是你们警视厅去受理的,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
“当年他们两个想把警察的性命和市民的性命放在一起让你们选,结果你们通过外力直接将这个选择题打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其实根本不敢作出选择,只想着自己苟且偷生呢?”
“哈?”松田阵平听着这熟悉的描述挑眉,“你说的不会是浅井别墅案吧。”
“你们知道?”
“废话,炸弹都是我跟他过去拆的,你说的那两个人废物的要死,自己人品太差生活不如意跑来害无辜市民美名其曰报复警察,结果被热心市民看了个正着直接抓进去了,跟我们做不做选择有个半毛钱关系?”
松田阵平攻击性十足,把安井宽三怼得哑口无言。萩原研二这次没有阻止,如果这一幕真的正在被安井宽三身后的设备直播出去,他这样真情实感的发言更容易被民众信任。
他发现安井宽三不被说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都挺沉得住气的,被卷毛警察这么骂了一通后只是气短了一会儿,就又立刻接上话来。
“......那这次你们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呵呵。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在东京的某处布设了炸弹,与此同时,流光大厦的一层也已经布置好陷阱。我手中的开关有一个拨钮,可以选择让哪边的炸弹引爆,我说过了,这次你们必须得作出选择,逃不掉的。”
“是选择让整栋楼里的警察跟你一起死,还是让那些完全不知情的市民被炸飞?”他的笑容带上了恶意,让松田阵平的脸黑了下来。
屏幕之外,远看着大屏中景象的赤井秀一突然眼眸一闪,拍了拍香榭丽舍的背。
“我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对桑田尹正动手了,跟我走。”
32.第 32 章 我们没有姓名
“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流光大厦内,松田阵平还在与安井宽三对峙,后者仗着手中持有引爆器,全然没有之前阶下囚的样子。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问出这话一定是希望最终被炸死的不是自己和周围这些同事吧。”
“我想想,现在困在楼里的这些人都是朝夕相处的朋友,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有着相同的理想一致的目标,大多数人还有着自己重要的亲人爱人,他们可能还在外面牵挂着家里这些做着危险工作的亲友。”
“而这些一直被想念的人,他们手机上会挂着恋人送的吊坠,桌上会摆着家人送的马克杯,钱包里甚至会夹着重要的合照。这一幕幕你全都看在眼里,现在这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你十分、非常、极度想要让他们活下去对吗?”
“拿着主犯给你的手稿对着念有意思吗?是你的文采吗你就念。”
安井宽三愤愤地放下手中的纸:“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你是想牺牲无辜的市民,还是葬送这些警察?”
“哦,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想问问,外面的爆炸如果发生,会波及多少人。”
安井宽三满意地望着他,认为自己成功让对方产生了动摇,他要为其再添一把火。
“三个炸弹的话,在那种地方至少波及一千人吧。”
“一千人......”松田阵平眯起了眼睛,嘴角翘了翘,“行啊,我知道了。现在,如果你不想我在屏幕面前说出你的名字,就立刻把摄像头的连电切断,我只给你三秒。三——”
“什么?你什么意思?!”
“二——”
“不,等等!”
“一!安——!”
“闭嘴!我关上了。”安井宽三恼怒地将拳头砸在摄像头的关机键上,屏幕闪了闪,里面的画面消失了,映亮他们人影的光线也消失不见。
商业街上人们见在那一番话后画面戛然而止,又是一阵骚动。
“怎么突然真的关掉了?!”
“那警察什么意思?他不会真想让罪犯炸死无辜市民吧,那可是一千人!”有人大喊道。
“不、不,不管死了哪边都是该死的罪犯的错,但......炸弹不会就在我们身边吧?”
“别开玩笑了,炸弹在我们这里爆炸死伤的可不会只有一千人......”
一千人......
原来是这样。
在电脑上转播看见这一幕的伊达航愣愣地盯着已经变黑的屏幕,他明白松田的用意了。
他在套话,凶手之前使用的炸弹威力有目共睹,只要交给□□处理班的人员分析,加上炸弹的数量,波及的总人数,可以得出爆炸地点的大概人员密度,有了这个范围之后,他们就能更快地找到炸弹安置的地点,进行拆除。
松田激他关掉摄像机也是对的,无论他们进行什么交流,摊开在民众面前,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激发舆论。即使萩原上前使发言足够好,也有市民会群聚将这起案件当作谈资,不利于塑造警视厅行为的正义性和罪犯违法的严重性。
他立刻站起来将椅子推开,又跑去联络目暮警官。
希望松田那边能将时间拖得久一些,拜托了。
现在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困在流光大厦里的几人上。
*
“哦,你撒谎了。”
消防通道之内,黑川崎与降谷零等三人仍在对峙,阴沉沉的男人扯了扯唇角,按下了引爆器的侧键。
又一点红光自他左侧的残垣中隐隐透出,降谷零表情微变,目光定在他身上。
“我可没有......难道所谓的真心话只是以你自己的感受来评判真不真吗?”
“呵呵......真真、假假,界限在何处呢,你说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但依我看,你在进入这里之前根本就一无所知,你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你的身上......有那样东西的痕迹。”
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珠骨碌碌地移向站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你也是......你们都得到了命运的——馈赠。”
“命运?”听到这个词,降谷零下意识看了雾刀一眼。
他曾说过,“命运的改变有其代价”,这是让他至今想不通的一句话,如果抛开他们是在开玩笑......命运要是真的存在,是否可以对萩原的事情产生解释。
但这种事真的能让人相信吗?
“......果然跟警方猜的一样,怪盗基德模仿犯的群体本质上是一个类似于邪教的组织,你们奉自己的信念为神谕,而后大肆破坏稳定的社会秩序,瞧瞧你说的这些词,‘命运’、‘馈赠’,都是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对上天产生的怨怼。”
竟不曾想在这种情况下,上前一步的是冬月泽一。
“哦,你们猜的很对,他们确实以为我说的话是真神降下的旨意,但他们错了,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地方不是有天神,而是有魔法。”
“他疯了吗?”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一开始就有结论了。”面容冷峻的警官回答他。
“你们对未知的东西很害怕吗?放心,我没有学会用那个,我掌握的神之权柄是——爆炸之权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他刺激成这样。
“真心话就这么结束吧,还是大冒险有意思些。”他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喉咙嘶哑着终于止住笑声,“时间快要到了,是时候将剧目推向高潮!——主角该选择谁呢?”
“是你......?”他的目光看向警视厅爆处组富有责任心、崇尚公平正义的副队长。
“还是你......”他又看向另一个身上产生奇怪命运之线的少年。
“哦,别这么看我,你已经玩过真心话了,要给其他人也留一点游戏参与感。”他这话是对降谷零说的。
“那这真是我玩过的最烂的游戏。”
“哦呵呵,真没品位。还是选你吧,警官先生。”黑川崎笑眯眯地做下决定,“如果死的是你,哭泣的人应该会更多一点。”
“你想我怎么做。”
引爆器在黑川崎手上,而一层布下了许多炸弹,如果他按下引爆键,整栋流光大厦想必都无法幸免。
“看到脚边的碎石了吗,把它扒开,里面有一个盒子,将他端起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爬到楼顶去,让大家看看你手里的礼物。”
冬月泽一皱眉,忽而冷笑一声,俯下身去。
“我猜这份礼物还不能太过剧烈地晃动是吗?”将石灰抹开,底下藏着的是一个木箱,他将其端起,里面物件的重量和重心他一经手就已经明白,里面是一枚炸弹。
“别说出来啊,礼物就是要有惊喜感才好。或许你需要绳索的帮助?没关系,我这里什么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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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地伸手向金属门联通的保险库指了指,“我为了在这里待几天可什么都备上了,出发前想吃点东西吗,说不定这一遭过后就再也没法饱腹了。”
“哼,不需要。”冬月泽一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但也明白自己被“选中”之后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要牺牲在此地了。
微微的紧张感在心中升起,手背上的青筋明显了些。他想到自己的妹妹还在外面,她刚搬到东京不久,还说要跟他互相有个照应。
他还能回去吗?远在老家的父母又会不会哭泣,说他是个抛下他们先走一步的不孝子。
思绪突然被一只拍上他肩膀的手打断,手上的力道颠了颠,差点把那木箱跌了下去,他有些恼怒地看向从右侧靠过来的人,却只见降谷零目视前方,对黑川崎说:“这走上楼顶的路可不容易,为了以防‘礼物’在路上就爆炸,我陪他过去。”
“多么情深意重,我不介意,请。”他摘下空气中不存在的帽子,向他们行绅士礼,看得几人一阵恶寒。
“我们走吧。”降谷零接过犯人抛来的辅助绳,对旁边的警察先生说,而后者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了他身后。
转角隐蔽处,冬月泽上忽地听见耳畔的一声轻语。
“公安办案,放心向前。”
“我的同伴已经在外面做好准备了,等下听从指挥,我不会让你死。”
黑暗处,警官先生稳抱着木箱,点了点头。
*
警车内,一片沉寂。
目暮警官坐在副驾驶,佐藤警官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犹豫着转头向他发问。
“目暮警官......解救困在流光大厦里的同事和保护桑田议员,我们该怎么做......”喉咙有些干涩,“警察厅的意思是,要我们用最快速度集结人员去将议员的安全纳入保障范围,那......我们是不是要......”
带着赭石色帽子的中年警官握紧了拳头。“要放弃同事们吗”这句话卡在舌底,年轻的女警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当上警部时,前辈曾告诉过我,记住你的职责,你是搜查一课暴力搜查三系的领头人,要听从上级指挥,构建社会和谐。但他也告诉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不要忘记自己最初成为警察是为了什么。”
“......我们去流光大厦救人。”
“什......但...”佐藤美和子听到这句话有些惊慌。
“我说我们去流光大厦救人!现在就集结所有还有行动空间的警员,我们立刻去!!”目暮十三几乎是吼了出来,但不是对着年轻的新人,而是那个逼着他犹豫、逼着他违背良心的机构,封闭的车子里男人的声音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却也振聋发聩。
......
“是!”佐藤美和子铿锵有力的回应声在车内响起。
她立刻打开手机开始联络所有还留在局内或派遣在附近的警员,将目暮十三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对!做我们该做的事!”
“是,立刻回来,这是命令!”
“越快越好,告知身边所有可以行动的警员!”
一通电话接着一通,坚定的女子初露锋芒,直到此刻,那个飒爽果敢、能独当一面的女警,才得以窥见全貌。
目暮警官整了整帽子,压下粗浓的眉眼,看向前方。
警视厅、组织成员、流光大厦人员,三方势力,正式开启剧目的高潮。
33.第 33 章 我们没有姓名
“上去吧,不要晃动它。”
降谷零让冬月泽上踩他的肩膀攀上顶楼,那里罡风烈烈,地表结构脆弱,冬月泽上没有跟他客气,结实的绳索缠绕在臂上,碎石簌簌滚地,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远远盘旋在不远处的直升机中的新闻播报人员注意到这一幕,惊呼着:“那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降谷零将头缩回大厦内,以防被什么人拍到。他们主要从大楼的外层向上,一路从缝隙中偶能与正在进行搜查或休憩的同事四目相对,皆是惊骇不已。
他又自上而下,召集了所有散落在外的警员,回到安置着伤员的四层,对众人开口。
“情况有变,现在所有可以活动的警员带上负伤的同事,跟我下楼。”
“下楼?但不是说嫌疑人都在楼下吗?而且冬月警官是怎么了,你的手铐呢?”有人对来历不明的家伙提出质疑。
“手铐被解开正是冬月警官对我信任的证明,我刚才说的也是来自他的命令。我们现在必须团结在一起,只要有一个落下,就是让凶手得逞。”
众人看着降谷零,没有一个人敢于先信任他。
“......听他的吧。”
角落中的吉野柳突然发声,他是那个腹部受伤的警员,此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那手铐是没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的。但如果你们从下层知道了更多,在路上请告知我们情况。我们并不是需要队长保护的懦夫。”
降谷零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带着所有人整队,一条长龙从四层蜿蜒而下。
顶层的废墟中,冬月泽上抱着木箱挺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西方。
沉寂的流光大厦出现异动,以第一个发现情况的新闻社为号令,众多记者蜂拥而入,即使有被波及的风险,依旧团团围在流光大厦的警戒线之外。他们也才是这时才发现,守在入口处的警员已经不见踪影,四处排查一番,才看到他们正在接应新来的警车上的人。
那边有人拿起喇叭喊着:“流光大厦有四次爆炸风险,无关人士立刻退开,警方马上要进行救援工作,重复一遍,无关人士立刻退开!”
“看来警方终于建立好了营救的计划,四次爆炸的真实性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各商业大屏上得到证实。值得注意的是,我方记者在上空拍摄到了一名警员的奇异动向,他手抱木箱,站在楼顶,不知是何用意。有请前方记者报道。”推开几步,喧哗的记者群体依旧工作着。
“我们可以看到这名警员没有任何动作,他爬上楼顶是何用意呢?还是说凶手要借他之口说出诉求,莫非他手里端着的就是先前屏幕公告里说出的炸弹吗?”站在直升机上的记者用力抓着机舱门好不被吹走,头发被强劲的风吹得飞舞,她向观众播报完后回头提醒飞行员,“不要靠太近,以防影响流光大厦结构的稳定性。”
直升机拉远了些,让冬月泽上被振得嗡嗡响的鼓膜稍微得到了些休憩。
他依旧等待着那人所说的会来自西方的信号,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信任公安吗......那些家伙的名声可不好啊,破坏民众利益、不知所谓、官僚主义......各种骂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但......
信他吧,那个金色头发的青年。
他闭了闭眼,睁开后又独自继续等待着会从西方出现的那个奇迹。
另一边,能眺望到霓彩公路的一栋烂尾楼顶,两个身影窝在这里。
一个背包靠在墙边,其中的各色仪器已经放到主人的手中。赤井秀一从地上的贝斯包里拿出一把漂亮的HOWA M1500,让香榭丽舍忍不住看了一眼,拼尽全力才把注意力拉回来。
“气温26摄氏度。”
“湿度60%。”
“风速3.4m/s,东偏北45°。”
“目标以45km/h接近,预计六分钟后到达狙击范围。狙击跨度为596m至620m。”
“嗯。”赤井秀一淡淡地应了一声。手指在枪托上反复把握了一下,直到手心发热,才姿势标准地趴伏下,用那只墨绿的眼睛对齐瞄准镜。
“我看见对面的狙击手了。”
六分钟。
也就是说六分钟之后流光大厦就会爆炸。
桑田尹正的行动路线中只有这里既可以清晰地看到流光大厦的全貌,同时没有正式进入警方的警戒范围内,防风栏的缺口只有不到一公里,看不见建筑的转角占了大半,那么桑田尹正会在哪里遇袭,又以何种形式,就显而易见了。
“那先解决掉那个吧。”
香榭丽舍双手叠在下巴之下,赤井秀一轻描淡写地开枪,双筒望眼镜中那个一直盯着公路看的男人痛呼着倒在了楼顶,他又补了一枪,打坏了他狙击工具的枪声。
“技术真好,难怪在组织里爬升得这么快。”
“谢谢美誉。”
两个人像聊着今日天气多好一样把对面的杀手打了下去。
“但这只是第一步,你可别骄傲。”
“呵,那我身边的小观察手也别松懈了。”他勾了勾唇,想起自己在美国参军的日子,他上一次拥有一个观察手,还得追溯到那几年被重点培育远程狙击的时候。
流光大厦之下民众和记者终于被疏散开来,目暮警官指挥着在提前确定好的缺口进行障碍清除,香榭丽舍呢喃着这群人再不走可就不妙了,下一秒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姿势夸张地呼喊后,领头的警官立刻挥手让所有警员后退。
“那个穿西装的家伙这下可算立了大功咯,就是不知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他的。”
恐怕是波本吧,或许波本的真实身份与日本警察有关。赤井秀一心知肚明。
思绪回转之间,几辆型号统一的车子突然冲进视野范围内。
要来了。
流光大厦内,降谷零大声喊着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保险库内,炸弹的倒计时马上就要结束了,一旁的男子被人压在地上,竟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自后制服了黑川崎。
卷毛警察冷笑着:“你用在女儿面前的尊严诱导安井宽三倒戈,实际上我们也能将其反向利用。”
通向保险库的金属门被打开,更为精妙的门锁结构出现在眼前,黑川崎哈哈大笑,喊着找到躲避爆炸的去处又怎样,你们根本进不去。
降谷零只是将手机往验证的方屏中一照,凸显在钢门上的扣锁就咔嚓咔嚓得运转起来。黑川崎难以置信的嘶喊被降谷零指挥众人先将伤员快步带入的呼喊声掩盖。
“炸弹还有二十秒,快!松田,带犯人也进来!”
墨绿色的眼眸之中,目标快速接近,比预计的要快,他们因不知名缘由提速了。
他沉静地等待,像是内敛锋芒的兽。
香榭丽舍在进入他们位点的狙击范围内前一分钟左右把计算结果和新的车速告知主狙击手供他参考后,自己拿起双眼镜观察车道情况。
短待之中,左边传来的一声沉闷的枪响。高速旋转的子弹冲破逸散的空气,而前侧车窗玻璃如蛛网般碎裂,那辆车子瞬时歪七扭八没了方向,司机捂着胳膊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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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周边也乱了阵脚,最终车身相撞,停在了防风带的庇护之前。
“我们马上就要被桑田尹正的人发现了。”不知为何女孩的眼中闪烁起兴奋,赤井秀一没有回答,因为下一枪就在五秒之后。
瞄准镜抬高,眼前的景象高速模糊。
香榭丽舍拿出反光镜,迎着夕阳发出了信号。站在楼顶的冬月泽一看着西方射来的长短规律的白光,嘴里默默解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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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一紧,立刻将手中的盒子向前扔去,他抓住了裸露的钢筋固定住自己,木盒极速落下,下方已经撤退很远的人群中目暮警官依旧大声向民众喊着后退,在他话尾刚落下时,微弱的破空声传入他的耳畔,下一瞬,那木盒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其中的炸弹轰然撞响,夹杂着尖利的木头碎片炸裂开来。
飘在空中的直升机受到影响被往远处掀飞,里头的记者小姐撞跌在地上,好在之前有所收敛才免于事故。
再三秒过后,流光大厦一层的所有定时炸弹一齐归零,声势恐怖的热浪伴随巨响喷涌而出,整栋楼在底部炸裂开来后像被毁坏的积木一样轰然倒塌。远在米花小学的伊达航带所有人撤离到了临近安全地带,转头之际只见米花小学和流光大厦的爆炸波一齐喷发。红黑的硝烟让躲在后头的孩子们吓得惊声哭泣起来,他心惊肉跳,脑中嗡嗡地想着。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将保险库也撞得地动山摇,众人只觉自己在一个金属匣子中颠来倒去,四壁变得滚烫,好像触碰就能刮下一层皮来,降谷零跟身边的警员勾着肩膀或手臂固定在一起,伤员被他们围在其中,即使保险库撑不住坍塌最后也是他们这些健康的先死。
远处的赤井秀一射出那一枪后便按着香榭丽舍卧倒,果不其然金属子弹横七竖八地打到屋顶边缘突起的水泥墙前,只不过那些安保马上就放下了枪,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远处极速坍塌的流光大厦。
桑田尹正哆哆嗦嗦地出了车,软倒在地上,身边的助理恐惧地将他拉回车里,告诫他周围有狙击手的存在。
待到那大厦固定了最终扭曲的形状,在不远处的民众才终于有人颤抖着开了口:“他......他们都死在里面了吗...?”
不少人跌倒在地面,或者躲进亲友的怀中。
“所有警员,立刻赶到流光大厦下,保险库中的氧气有限,立刻实施营救!”
目暮警官朝身边大喊,在场的警员全都响应起来,有一民众开口说自己身体力壮也愿意过去帮忙,此话一开头,人群便沸腾起来,极速的,壮大得恐怖的救援队伍冲向流光大厦,烂尾楼上的香榭丽舍和赤井秀一也早趁着两处混乱早早逃生。
伊达航在震荡结束后就跟同事立刻询问避难的孩子和教职工的情况。他们本瑟瑟发抖,但不知道是谁开心地喊着说学校被炸了他们可以放假了,孩童中便热闹起来,甚至有老师开始教训始作俑者,伊达航勉强牵动着唇角肌肉笑了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被爆炸的余波震昏过去的冬月泽上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他在爆炸前将用来攀登的绳索系在钢筋上加了一道保险,那根绳子现在救了他的命。
身上的疼痛像是要将他打碎重组,耳膜似乎破裂了,脑中闷闷的听不到声音。他正面对着西方,橘红的夕阳正播撒着温暖的光芒,缓缓下沉。
云彩被染得像火花,但并不像他方才感受的那般滚烫。
今日,无人死亡。
34.第 34 章 我们没有姓名·后
流光大厦的危机解决了,怪盗基德模仿案也终于得以落幕。
目暮警官带人把流光大厦挖穿的时候,见他们一个不少几乎要老泪纵横。即使里面很多人根本不是他系里的部下,但那份同心协力一起劫后余生的心情对每个人都是相同的。
把人挨个带出来后,目暮警官又跟随着萩原研二的指引找到了昏迷在楼顶的冬月泽上——虽然这个楼顶已经不太楼顶了。警方早已通知了医院,提着担架的医护人员露头就秒,带着冬月泽上就响着铃呜哇呜哇地开道送人去医院,伤势也需要处理的几个警员上了警车,由同事将他们带过去。
吉野柳上车前看了一眼周围,不知为何没有找见那个金发的青年,还有那个之前跟他一起出现的少年也不见踪影。一旁黑川崎被松田阵平拷着推上了警车,黑川崎一脸阴恻地说着,就是你们警方办事不利,害得我哥哥自杀在杯户车站的轨道上。
从后跟上来的萩原研二也只是回应他,先不说之前的事是否让你眼里带上了偏见,你的怨恨和你的罪行根本无法构成因果。
降谷零在阴影处默默看着这一幕,正是当时雾刀提起朗姆在杯户车站留下提示的那回事,他才将桑田尹正出台新政策和模仿案的发生时间联系在一起,找到了更多线索。
他在一层刚见到黑川崎时觉得眼熟也是因为当时在车站自杀的中年男人跟他长得十分相像,现在想来两人应该确实是兄弟了。黑川崎在建设流光大厦时闭门不出,完成工作过后才知道哥哥黑川立自杀在杯户车站。
降谷零低头继续回着手上的信息,幸亏他在猜到事件跟大厦主人或设计者有关时就让风见裕也去问了桑田尹正保险库的开启方式,否则以外面开凿通道的进度他们也无法从爆炸中生还。
不过说实话,流光大厦中的所见所闻依旧有许多奇怪之处。跟下属交代完,他又找到雾刀的联系方式发送了两句。
安井宽三被佐藤美和子扣着,他坦诚主犯在流光大厦趁夜与他会面,告诉他如果自己帮他将大厦里的警察全都炸死,他的罪行也就不会被女儿知道,他甚至会为他在新闻上编造一个英雄的名头,让女儿一辈子都为有自己这样的父亲骄傲。
松田阵平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利用他不想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以防被女儿知道自己是爆炸案从犯的一点,反让他关闭摄像头,倒戈向警察一边。
女警叹气着摇了摇头,几乎不知从何处反驳起,只说他在入狱前有最后一次能见到亲属的机会,就看他自己怎么选。
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其他组的警察会处理好的。降谷零默默转身离去,避开了人群撤离。
走过两个拐角,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赤井秀一摇下窗户,对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香榭丽舍在后面探头探脑。
“你们在这里等我吗?”金发青年随意招了招手。
“我想我们没有别的理由出现在这里了。”他回答,“有些事我们私下再谈一谈吧。”
“随你,不过我现在打算休息了。”降谷零拉开后座的车门,将疲惫又酸痛的身体扔在座位上,静静闭上眼睛。
“雾刀呢?”
香榭丽舍四处看,还是没找到此行的最终目的。
“不知道。”降谷零没有睁开眼睛,张口回答她,“我倒还有事想问他呢,事情结束后就跑没影了。”
香榭丽舍鼓起了脸颊,真的生气了。
“我这么努力找他,我再再再再再再也不会跟他好了!”
“行、行,我替你作证。”降谷零开始犯瞌睡,但他的警惕性又弥补了这一点,最后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染着夕阳橘红的天际。
车子缓缓启动,三人开始从市民从四方投来的关注里逃离。视线再下移一些,他似乎眼花了,看见一个少女身形的家伙站在一栋高楼的楼顶。
她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着,按着头顶的帽子不让它飞走。
降谷零努力清醒地将视线聚了聚焦,将上半身抬起。但车辆已经开过那处,眼前的景象被新的街区代替。
什么啊......他迷迷糊糊,还以为只是看错了,便重新将脑袋靠在了座椅上。脑袋里的思绪又开始打结,缠绕着缠绕着,困倦趁虚而入,将他的睫毛向下拽去。等香榭丽舍再回头,金发青年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不算安稳,但很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风声烈烈中,站在楼顶的人俯视着流光大厦周围的人群和某远去的车辆,压低帽檐,勾起了一个微笑。
*
晴空方好,夏景入深。
知了开始吭哧吭哧地向上攀援,马上就要开始发出烦人的尖啸。降谷零与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两人约在一家街角的家庭餐厅,下午少有人来,窗外的绿荫沙沙响动,温柔的日光从缝隙中漏进来,打出一片细碎的光斑。
流光大厦结束不过短短三天,整个东京市民的生活节奏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谢谢。”卷毛警察戴上了新墨镜,接过店长小姐端来的咖啡道了声谢。
他的旧墨镜在大厦里早摔烂了,后来冬月泽上送了他副新的,是说什么对前辈态度不好十分抱歉。松田阵平是不太在乎那些,他最后抱着炸弹上顶楼最后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人没事就好。
而旁边的萩原研二半眯着眼有点怕怕地看着对面的降谷零,小小声重复:“真的,你去医院一趟吧,感觉小降谷的脑袋已经坏掉了。”
“......不就是问你当时浅井别墅是怎么一回事吗?”没问你怎么还活着已经算委婉了。
降谷零吸了一口冰沙,没有移开视线。
他们两个和冬月泽上一样,身体状况确认没问题之后就被送上了份保密协议,他们需要对降谷零的公安身份封口,当然,以坐在这里的三个人是关系挺好的朋友为前提,这封保密协议签署过后就成了他们至少可以交流一些信息的保证书。
“当年的新闻也还在啊,里面讲的挺清楚的,#招笑炸弹犯被双双举报,热心市民永远的神,那个奇葩标题我到现在还记得呢。”萩原研二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纠结几年前的事。
降谷零当然是自己真的去查过了,完全感到不可思议才想着再把两个人约出来看看,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的记忆从来没有出现缺漏或遭遇篡改,所以这个变了形的鬼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是过来的时候被迷惑太多昏了头,没发现萩原还活着?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你有些地方确实很奇怪啊,当时流光大厦第二次爆炸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做口型对你说‘假货’,你乱笑什么?”
“假货,什么假货?”萩原研二大惊失色,“你当时说的难道不是‘勇敢者’吗?!我以为你在夸我,我动作这么快的把嫌疑人也安全带到角落去了难道不值得一句夸赞吗?!还虽然从你嘴里说出来是很奇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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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恶狠狠重击了桌子,咬牙切齿。にせ物(假货)和いさもの(勇敢者)发音相似,更别说他们当时在爆炸后跟聋了差不多。“谁允许你玩谐音梗的?!”
就因为这东西他在那里猜半天?
“这也要赖我啊!”萩原研二窦娥冤。
“好了好了,反正就是因为你那边一些事情对萩原的状况产生了误解呗。”松田阵平懒洋洋地用勺子搅拌咖啡,开解两个人的误会。
“假货”什么的,估计是降谷那边才会出现的像恐怖故事一样的犯罪行为吧。
金发青年勉强点头应下,虽然有些细节他还是觉得可疑,但坐在他对面的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他认识的那个萩原,他在流光大厦就有这种感觉了。
“好吧,那就当是我误会了。话说......好像这回事的还跟一个叫‘西园寺谷平’的人有关系?”
“啊,你这都知道啊。”松田阵平有些讶异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降谷零看着他心想我肯定知道啊香榭丽舍回来之后跟他叽里呱啦说了个遍呢,听见“西园寺谷平”这个名字他都吓得以为自己进楚门的世界去了,哪有演员这么少的剧组啊!
“就是这个叫西园寺谷平的市民家里住了一个怪盗基德模仿犯,当时把人提前绑架走了给警方发假消息,局里的警察就找上门去看看怎么回事,虽然对面只是个小啰啰,但滕属警官一时不查,被他给偷袭打晕了。”松田阵平给他解释起来。
“后来他被西园寺的一个暗恋者救了,滕属警官听从命令回局里,那位小姐独自去找人,听滕属警官的描述,他在大厦事件结束后继续去协助,却只看见巷子里那位小姐力拔山兮气盖世,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把模仿犯打的嗷嗷乱叫跪地求饶,一旁被捆着的西园寺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对对对!”萩原研二也凑了上来,“滕属警官还说等她揍完人之后发现暗恋对象在看,立刻脸烫到冒烟,当即掉下眼泪落荒而逃,最后还是冬月警官打电话让人从医院把她拎过去的。”
“嗯......”松田阵平脸上带着一丝佩服,“好一对兄妹啊。”
真是精彩的故事啊。降谷零叹为观止。
“不过为什么当时小啰啰要给我们发假消息呢?”萩原研二突然产生疑问,“发现被偷听到的话把人绑了就行,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我们知道消息?如果不告诉我们的话,我们也根本不会追着去抓安井宽三啊。”虽然他们也因此陷入了大厦危机。
“对哦,是很奇怪。”卷毛警察和好友面面相觑。
“喜欢挑战性?”
“喜欢热闹?”
“喜欢多害一个是一个?”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起来。
“算了,反正事情都结束了。”最后还是松田阵平摊了摊手。
“现在确实没什么猜的必要了。”萩原研二也点头表示赞同,将刚上桌的松饼浇上糖浆。
“老吃这么甜的东西干什么,娘娘的。”
“......我这叫切身体悟女孩子喜欢的事物!”
两个人开始莫名绊起嘴来,倒是降谷零低着头,对他们的话若有所思。
【命运的改变有其代价。】
如果这句话适用于死亡节点与他所知不同的松田和萩原......那么这个发送假信息将他们引入大厦的人——
是不是本想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35.第 35 章
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告别后,降谷零决定回家。
他步履匆匆,甚至不忘在夏天也戴上帽子和口罩。
不要问他为什么如此谨慎又鬼祟,还得是因为组织内部不知道为什么到处在传威士忌乐队的成员就藏在他们之中,还说什么琴酒要成为他们的新主唱几个人马上就要发专辑了。
他实在是怕死,怕走在路上琴酒突然跳出来端起□□把他崩了。这种传言到底是哪里来的,能别害他这种弱小又无辜的人吗?!
手机疯狂叮叮咚咚响,已经被赤井秀一的短信塞爆。他不想理,他知道赤井秀一是想跟他谈当时他发的信息内容的事,他们本来也确实说好要谈谈的,但。
但不知道为什么组织里开始到处有人传赤井秀一是日本公安那里派来的卧底,前两天还把苏格兰害到警察局里去了。降谷零一查,发现后半句是真的,但传谣言的人就是他的好朋友真正的公安卧底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诸伏景光,进局子的原因还是被指认拐卖儿童。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想说你们是不是有病。与此同时赤井秀一为表反抗开始告诉询问他事情真实性的人其实苏格兰才是别处派来的卧底,依他看是CIA的人,所以才栽赃陷害他。路过的水无怜奈只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被旁观的人谣传成FBI的人听到对家的卧底被戳穿当场捧腹大笑,害的这三人都被琴酒暗地里X光视线扫描好几遍。
这个组织还有正常人吗?所以赤井秀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看你现在那个状况适合跟他单独会面吗?要真见上了第二天他就得被脏成M16的人。
至于这几个实际上真的酒精不纯的家伙会不会暴露身份,他不是很担心,如果一个人被踩那可能会被群攻抓捕,两个人被踩可能会被琴酒等高层默默关注,三个人被踩那就不一样了,互踩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一种品德,身上没有按个卧底身份你就是跟不上潮流,不重复的组织已经不多了,快去选择你心仪的卧底组织吧~
以上。降谷零呕了一声表达自己对谣言的无语,而后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
还有那个香榭丽舍也是,赤井秀一告诉他日本公安内部有卧底,并且香榭丽舍知道一些详情,他就想着找人打探打探消息,结果雾刀失踪后香榭丽舍也找不见人了,给她打个电话她永远在无信号区,好不容易有点踪迹,还是因为她自己突然发了条ins说在北海道的深山里见到了野人。
降谷零闭目望天。好了,还是快点回家吧,做不了事他刚好可以休息。闪着金光的家门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拿出钥匙拧动打开,怀着期待。
然后他手里打包回来的面包袋子就掉在了地上。
“碰!”
“杠!”
“我听牌了哈哈等死吧你们!”
四个不该出现在他家里的人围在不该出现在他家里的桌子玩着不该出现在日本的游戏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更不该出现在东京明明应该在北海道看野人的香榭丽舍见他回来愉快地向他挥挥手:“波本!快来看我们打麻将啊可好玩了!”
......
降谷零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砰得关上门然后拿钥匙反锁,冷静地拿出电话准备让帽子叔叔来把这四个私闯民宅的家伙一车拉走。门板内侧传来砰砰砸门的响声,香榭丽舍大喊着冷静啊波本,宾加的声音从更远方传来说你还是别劝他了咱赶紧跑吧,赤井秀一开始鼓捣那破锁,库拉索紧急收拾麻将准备一并带走。
他决定这次不再惯着他们,冷酷无情地报了案,警视厅离这里还挺近的,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帽子叔叔上门来,降谷零在他们的注视下打开门,警察举着枪冲进去,却只看到了大开的窗户和飘飞的帘子。
“他们跑了。”警察A追到窗前看却一无所获,于是回头向户主征求意见,“请问您方便做一下相关信息登记吗,以及那几名嫌疑人的特征如何?”
“一个身高两米金发脏辫的下眼睫毛男,一个银色长头发冷的像杀了一百个人的高个女人,一个身高一米五棕色头发满脸蠢样的女孩,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绿色眼睛黑色长头发的男人。”降谷零睁眼说瞎话开始公报私仇,主要是他也没真心想把他们通缉抓起来,所以留真容画像什么的还是不必了。
“噢噢,您等一下,请问有纸吗?我会点画技,可以给您画下来。”警察B说。
“......行,纸笔在这里。”降谷零随意指了指。
“好嘞,您等一下......”
他先画了降谷零口中描述的宾加,在报案人的刻意误导下果不其然两模两样,他满意点头,说没错嫌疑人就长这样。
“哦——!看来我的画工确实有长进,不瞒您说,我打算退休之后去做个画家呢!”警察B十分开心,手上继续动作着打算画第二位。
降谷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想着哥们你还是放弃梦想吧这个眼歪嘴斜的宾加画像放出去没人会买的。
“嗯,第二位也画好了!”一会儿后警察B兴奋停手,降谷零低头望去,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不是大哥你怎么把琴酒画出来了?!降谷零瞠目结舌,手抖着指向那幅画像,“你...你这画的谁啊?!”
“啊?不对吗?我听你描述想象的啊。银色长发,冷得像杀了一百个人,女人!”
“女人?!”降谷零惊声尖叫。警察B看他反应这么大,思索了一下,试探地为琴酒画像的唇部加上口红。
“现...现在呢?”
降谷零绝望地闭上眼睛:“最近出门不要先迈右脚。”
“有...有画的这么烂吗!”已经丑到该死了吗?!警察B挫败不已,警察A偷偷笑话,看他翻过面去画第三个和第四个人,“我...我会证明自己,还有两个人!”
降谷零闭目独自接受了好一会儿,说实话哥们,你这给警方作画还真挺有天赋的,随手一画就把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凭空捏出来了,就是以后出门看见车牌356A的保时捷黑车记得跑远点,别死大街上了。
“画...画好了!”
真的吗,不会再给他什么惊喜了吧?降谷零眼睛偷偷眯开一条缝,确认没看见什么熟人的轮廓才把眼睛完全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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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哦,画的还不错!警察B严格按照人物特征进行速写,他给“一脸蠢样”的香榭丽舍画了两个圈两个点的斗鸡眼,给“五十多岁”的赤井秀一画了愁苦的八字眉和眼角皱纹。
这真是太妙了,降谷零十分满意,直夸警察B是绝世天才,警察B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起来,倒是警察A看着这两幅画若有所思,耳边互相吹捧的商业话吵了一段,他突然瞪大眼睛叫起来:“诶,这不就是在安井家门口逮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吗!”
?谁。降谷零疑惑。
警察B后知后觉回应:“啊!诸星大和埃莉赛丝!就是他们俩!”
?????降谷零大为震撼。不是你俩说的真是赤井秀一和香榭丽舍?这两张画像跟他们本人有一丁点的相似性吗,诶不是过程全错结论怎么能对的啊!
“天呐,一模一样,简直一模一样。”警察A激动地抓住同伴的胳膊,“他们当时说什么琴酒要加入他们的乐队,那叫琴酒的那个一定也是同伙,说不定就是另外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赤井秀一香榭丽舍你们到底当时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故事里会出现琴酒这个名字,难道琴酒你真的要去出道唱歌了吗?不要再给他闯祸了!还有你们两个也不要再猜下去了,知道组织秘密是真的会死翘翘的啊!!
降谷零想要挽救人命。
“我觉得这个金发脏辫的家伙比较像琴酒!”警察B激动道。
......
啊?降谷零眼神呆滞。
“我赞同你的观点,你看他的发型就是更像搞乐队的啊!”警察A狂点头,还突然回过身来握住他的手快速摇晃。
“谢谢这位市民!让我们找到了可疑人士的新线索,因为您没有任何财物损失所以我们难以开展工作,如果再有人闯入您的家请再次报案,我们一定立刻赶来!今天我们有急事先走了,感谢您对警方的信任!”
“啊哈哈...好......”降谷零干笑着目送两名警察远去,这两个人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下楼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有门不出非要跳窗下去,跟下饺子似的。
警察B刚要下去却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要从桌子上拿走他的作品。降谷零右手啪一下按在画纸上,皮笑肉不笑:
“呃......我太喜欢您的作品了,能送给我观赏吗?”
“哦!您是第一个说欣赏我作品的人,当然可以了,要我留个签名吗?”
“......你签吧。”
警察B大手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听楼下警察A在喊,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自己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粉丝,转身从窗户跳下去,跟他的饺子兄弟汇合。
降谷零抽搐着嘴角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作品,才注意到他们刚才用的是那四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麻将桌。
哦,对,趁香榭丽舍人在东京赶紧把该问的问了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无信号区,请......”
滴嘟。他面无表情地挂断。
看来还是北海道野人的吸引力比较大。
36.第 36 章
所以当初到底是谁翻出了他家的地理位置,还带着飞行棋三人组打上门来?
降谷零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利落地出门上锁,手里还攥着那几幅画像。谨慎的日本公安不敢把这种可以造成伤亡的大杀器独自留在屋里,风险再小也不行。
细微的铅灰从纸稿中抖落出来,视线下放,公寓楼下的空地安静冷清。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段,邻居们也意外地不喜社交。降谷零下楼到一层,绕到了公寓楼左侧,那里象征性栽着几棵树作为绿化,招来的青苔已经爬上了墙角,与缝隙中露出的污泥共生。
穿过这里,不远处是一家废弃的精神病院,如果说要在附近挑一个最隐蔽的地方进行谈话,那就是那里。
自十几年前这里出现严重的伤人事件后,院方就连夜转移了资产与阵地,现下那一批人已经在市中心建起了新的疯人院,而被遗留在这里的【第七人民医院】成了练胆青年也不想去的地方。倒不是因为里面太可怕,恰是因为太空旷无聊,才这么多年无人问津,只等着一纸拆迁令来将其彻底移除。
降谷零抬头看了看暗红的字牌,大踏步向里走去。灰暗的白墙与深绿色拼接,走过转角,透出影绰光芒的方窗旁,他看见一丝烟雾升起。
“非要这么急吗?”
降谷零问。
墨绿色眼眸的男人拿下唇边的烟,抬眼看向他,指尖的火星如呼吸般闪烁。
“难道我不该急吗?或者说玩弄别人的情绪是你的爱好?”
“——在短信中叫破别人背后的势力要求其帮忙,说好之后详谈却又遮遮掩掩不见人,我就只好自己想办法找上门来,顺便给你找点麻烦当报复了。”
降谷零静默一瞬,扬起了丝笑:“呵,要不是你自己那边搞出了卧底谣言,我也不会顾忌着见面带来的后果。”
“所以像现在这样偷偷见不就好了。”他将烟按灭了,看了看满地杂乱的绿草和苔藓,无奈之下只好先将垃圾放进口袋里。
即使是一些唾液也会暴露血型,哪怕在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但卧底的谨慎刻板总不会有错。
“你看到我的诚意了,我以为我们现在是一边的,何必相互防备呢?”来自FBI的探员主动说,虽然他跟波本的性格的确合不太上,但在大局面前,有个同伴并不是件坏事。
但卧底与卧底之间也有利益纠葛不是吗?他们背靠势力不同,或目的不一,或本身对立,卧底与卧底之间为自己的任务相互残害也不是很罕见的事,因为他们只信任自己,只要能向上爬,为他们认可的公众获取更多利益,他们都会这么做。
这一点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当然都知道,但前者不说,后者自然也不戳穿。
赤井秀一想要的很简单,消息互通,公安在某些地方不要阻碍他为卧底做出的一些行动。即使所有卧底来到东京时都在公安做过登记,但“知道”和“协助”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他知道公安的作风,若不是组织根基太深无法凭自己国家的力量拔起,他们也不会同意那些条约,允许其他机构的卧底入内插手。
排外又自负,这是他给这群人打上的标签,就是不知道波本的本性是否也与之沾边了。
“好吧,你确实在流光大厦的事情上帮了我不少忙,我想这已经足够成为我们之间互相信任的钥匙,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实情。我是来自东京警察厅零组的卧底,本名降谷零。”他摊牌了,姿态随意又自得,不像是初入卧底生涯两年的青涩警察,反像是在这一行深耕十年的熟手。
将自己在卧底前反复训练要忘记、隐瞒的真名轻描淡写地说出口,这是一件想想就会让每个卧底心脏猛吓一跳的事,但对方真的这么做了。赤井秀一盯着他的眼睛看,对方依旧轻松写意地抱着臂,等待他的回复。
这也是赤井秀一对他身上的违和感的一些疑惑,从他第一次在汇德酒店见到他时就有这种感觉,那时他险些将波本认成组织里什么深得信赖的大人物,因为波本的眼神太沉稳、太冷静,就好像面前的一切他都能掌握于手中。
后来他暗中查探知道波本甚至比他进入组织的时间还要晚,第一次见面时他才拿到代号一周而已,心中便疑惑更深,他甚至怀疑波本是从小长在组织里深得信任的隐藏人物。只是其他接踵而来的事情多了,他只能暂时将这份疑虑放下。
现在降谷零与他坦诚相待,开口竟承认自己是来自日本公安的卧底,或许.......那些事也能得到解释。
作为组织行动漩涡中心的东京,当地的警察局想必源源不断投入过不少内应,或许降谷零在进入组织前就早已被那些亲历过的人反复磨练,接受了他们身上责任与技能的全数传承。
那种重压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波本...不,降谷零,一定咬牙撑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是值得尊重的人。他的种种做派早已可以认定不是组织给自己设下了圈套,如果他在这种场面依旧顾左右而言他,反复谨慎试探,倒显得自己蠢钝胆小、没有风度了。
思及此处,赤井秀一低头笑了笑,将手插入口袋直起身来。
“你是如何发现我背后势力我就不问了,既然我们已经相互承认身份,当然要给出应有的私人空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能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一定能在外面解决掉桑田尹正的事?”
降谷零这还真没办法说实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已经认识他将近十年,对他的能力有很确切的认知吧。
“呃......因为你长得看起来很靠谱?”
?
赤井秀一一阵恶寒。
“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想知道的事也不差你那点。”“哦那太好了。”
赤井秀一又上下扫视降谷零,觉得这个家伙还是有点怪怪的,偏偏自己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而刚刚靠说胡话搪塞过去的金发青年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就差吹口哨掩饰自己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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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们算是结盟了,最底线是别为你们那边的利益出卖我,当然,我也一样。”
“可以。”赤井秀一点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他拿出手机,翻出当时自己在目睹流光大厦三次爆炸时收到的来自他的第一条信息。
其中大多内容是告知他大厦内的情况以及事件内幕,请他在外面解决桑田尹正那里的危机,但最后一句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时为什么在最后着重强调让我带上香榭丽舍,还要告知她雾刀也在流光大厦里。”
“他们两个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他算是问到了重点上,降谷零方才刻意挪开的视线缓缓回正,看向了那个时间回转十年自己才得以再次见到的老朋友。
“雾刀对我说了奇怪的话,可能跟组织最深处的辛秘有关系。”他一脸正色,嘴里吐露出来的却是假话,“他身上有秘密,而且很可能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件事,我想引诱香榭丽舍去解决。”
“你有什么事情能比找到组织机密更重要?”他总是如此敏锐。
当然是直接把整个组织刺个对穿了。他无法向旁人解释自己脑中为什么“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信息量,但这无疑是他身上现在最大的价值。他必将暗中主导各路涌动的势力带着他的情报快速接近组织的核心,将其渐渐消磨、摧毁。
他在流光大厦从雾刀身上察觉到有关“命运”和“时间”的无关项后,便决定大胆一些、也稳妥一些,拎出来自赤井秀一这一第三方势力插入,同时也为他消灭组织的正式计划开一个头。
他得逐渐重新拉拢同伴,以最快的速度让组织再次消弭。
但,现在他该以什么理由来让他们信任他呢?以前他使用的是最自然温和时间,那么这一次......只能动用冰冷强硬的利益?
其实他有些不想跟昔日的老朋友们因此太生分,但瞧瞧面前的赤井秀一看他的眼神。
陌生、淡淡的警惕、努力控制着自己放松、去信任,但那层生硬的隔膜始终拦在他们之间,不止是他,他以前认识的所有并肩作战的人中,景现在仍是那个正在蜕化的二十六岁的青年、柯南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做着侦探梦的酷小子、本堂瑛海依旧刚失去父亲正式潜入组织、宫野志保还被组织监禁在某个大学里学习生物研究......
所有人、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像初次那样完满地站在他身边,只要他想提前结束,就注定要用多出十年的记忆将自己捧上“智脑”的高处,在他们不理解、不信任或怀疑的眼光下将伙伴当作棋子,用排外的、自负的姿态,独自藏在幕后将这盘棋下下去。
与提前数年将组织的恶行斩断相比,他所需付出的代价太小了。
降谷零闭了闭眼,随后笑着回答了赤井秀一的问题。
“什么事情更重要?让这所有的一切赶紧结束。相信我,我来带你看见曙光。”
37.第 37 章 纽约云雨
?什么曙光,你要变身贝利亚吗?
赤井秀一不解风情,可能他得到奥特曼决战怪兽的时候才察觉到某人的良苦用心然后突破自我化身光之奥特曼的伙伴吧。
他目前对眼前人的“大话”没有任何回应,心底有没有认为对面的家伙疯了也不得而知,但他对降谷零的隐瞒表示理解,毕竟两个人满打满算真正见面的日子甚至不够四十天,这对于真正的“搭档”来说时间确实短了。
他问了一些关于组织内部其他人的信息,比如多人受其提拔的朗姆,这次降谷零毫无隐瞒,将此阶段可以让他了解的全数告知,也跟他想的一样,某日本公安知道的确实比他多得多。偶尔帮他一个忙,为FBI换来大量情报,稳赚不赔。
夕阳开始收敛日光,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宜过久,既然建立了联系,下一次商谈也不过是时机问题。两人打了个招呼便打算各自离去,临走前降谷零还警告赤井秀一下次绝对不允许再侵入他的屋子,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他身上带没带打火机。
赤井秀一扬了扬眉,看了看他手上攥着的几张纸,将口袋里的金属小物件拿出抛给他。那上面还沾了点烟屑,是刚才熄灭的那支烟在口袋里蹭上的。
降谷零不在意地甩了甩,蹭得一下打开盖子,橘中带蓝的火焰便舔舐上了画稿的边角。
赤井秀一看他将画有铅笔图案的纸张一一销毁,开口问:“这是什么?”
降谷零正好烧到他那张,便将画稿拎着展平,说:“这画的是你,看不出来吗?”
?
火焰还在蔓延,慢慢吞没其上的画线,赤井秀一表情复杂。
你的意思是要我认出纸上画的这个满脸沧桑、眼神阴沉、头上顶着锅盖下巴续着胡子的家伙是我自己?
“喏,这是你的针织帽。”降谷零指着那个锅盖。
“然后这是你的下睫毛。”他又指向耷拉下来的黑线。
“......谁画的。”
“这不还有其他人吗,急什么。”降谷零甩了甩下一张,上面画着一个大头火柴身的斗鸡眼女孩。
“喏,香榭丽舍,也画得蛮精彩的。”
“......那剩下一张呢。”
“哦,这是——”
“琴酒?”赤井秀一看他抖开画卷,本以为也是什么恶搞图片,却发现其上的人物他竟见过,还没等降谷零说出名字便先出了声。
我就说那个警察是绘画天才吧,降谷零抽抽嘴角,回答他:“不是,这是库拉索。”
?
库拉索?
赤井秀一陷入了沉思,左手默默扶上自己的下巴。降谷零心里打着呵呵把几张画全数烧掉,包括自信画师留下的处女签名。结果烧完了拍拍手,赤井秀一还在那边傻站,降谷零开口问他你想什么呢,赤井秀一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用拳头敲在自己的掌心。
“难道琴酒和库拉索其实是同一个人!平常跟我们见面都用的是女人的面貌一到正式任务就变成男人好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就可以迷惑身边人试探中层成员平常都在干什么以及是否忠心,所以平常跟我们一起打游戏的人其实是琴酒——”
“你没事吧?”降谷零震惊打断。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
“说的好像我俩很熟一样。”赤井秀一反驳,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废话其实我跟你熟的连你今天袜子什么颜色都知道降谷零默默扫视赤井秀一的裤腿心里说道一定是黑色,面上对赤井秀一说呵呵你开心就好。
赤井秀一倒退两步躲开降谷零突如其来的发疯口中还一本正经道:“所以库拉索跟琴酒为什么会扯上关系,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这画的就是琴酒。”降谷零开始后悔自己干嘛一定要开那个玩笑,看现在这个开始说胡话的,像是真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嗯……好吧。”赤井秀一点点头勉强接受了降谷零的说辞。他想到当时在西园寺宅前琴酒发来害他们暴露逃跑的信息,说是对自己很感兴趣,便想着向降谷零打听一下组织里这个人的情况。
没曾想降谷零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下,突然对他笑了笑。
“这件事不用由我来说,两周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两周后?难道你能确定那时候一定会发生什么?”赤井秀一双手插进口袋里,不以为意,“好吧,我给你的情报确实不如你付出的多,下次我会拿新鲜东西来换的。”
“不不不。”降谷零神秘地摇摇头,“你会明白的。”
这家伙怎么开始装神棍了,赤井秀一费解,难道是废弃精神病院的环境让他也失了智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觉得对方可能多少沾了点,面上倒是装模作样地打算结束会面。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再会。”
“嗯,之后再联系,哦对了你今天袜子穿的什么颜色?”降谷零临行前突然问。
赤井秀一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心想你为什么要假装超不经意间地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任性的某人。
“灰色,怎么了。”
“。。。真没品。”
?
你才没品。感到不明所以的赤井秀一看着降谷零臭脸转身,手上不高兴地接过了对方抛回来的打火机,放回口袋。
*
二十六小时后,美国纽约。
香榭丽舍鬼鬼祟祟地从广场喷泉后冒出头来,向街区人流尽头处张望,不远处一对想往水里丢硬币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但她本人毫无察觉。
很好,经过诸星大的教导,她已经能完美地和环境融为一体进行跟踪了。
她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耸了耸鼻尖,嗯,雾刀就在这附近。
哗,咻咻,唰。
她像电视机里放映的特工一样贴着建筑不断更换藏身地,眼神不断扫视面庞肤色各异的行人,在其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但几番逡巡,依旧一无所获。
她不死心地看看空无一人的街旁商铺的高耸屋顶确认他没有跳到正常人类看不到的地方,这才反转身体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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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来忖度。
如果她是雾刀,一心想躲着很熟悉自己的人,会选择在哪里藏身呢?
脚下的规整石砖在转角处就停止铺设,皮鞋下的水泥地勉强保持整洁,但再往里去,就不知道地上有的会是什么了。
……雾刀笨归笨,但不傻,肯定能猜到自己会找到他的常规藏身地点,那他也许会换种思路躲藏,让自己无法推理,如果是这样…那范围也可以得到缩小……
她默默推测,又突然纠结起来。
但如果雾刀突然顿悟了,利用她的心理再反一反,躲到常规地点怎么办?
女孩烦恼地挠乱了自己的头发,揉出一头杂毛。
说到底,雾刀也不熟悉纽约,他有没有来过这里自己再知道不过了,纽约四通八达的小道这么多,他随便钻一条进去,她又怎么找得到?
要是有个本地向导就好了,女孩一脸苦相。
困意涌上干涩的双眼,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少许生理泪水积在眼眶,被她伸手揉去。
好久没熬这么长时间了,这都得怪故意失踪的某人。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动,她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把邮件里朗姆发来的催促和警告全部标为已读后一键删除。
明明都知道她在做什么了,怎么还是这么心急。动不动就火急火燎的上司真是让人奇怪,要是他批假允许自己去补电视剧的时候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香榭丽舍自然地把自己跟朗姆的关系归为公司上下级,并没有正常人该产生的危机感和紧张。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
说白了她根本就没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那些应该考虑的威胁、紧迫和信任问题,她已经全都自动过滤掉了。
她在意的只有两样,有趣的游戏、和不能分开的伙伴。现在后面一位丢了,她也就没法再放心去享受喜欢的事情。
所以一切的一切,还得怪雾刀。她现在不能回东京找宾加他们玩,这都得怪雾刀!
这几天雾刀的名字都快在她的牙间磨碎了,从世界各地追来捕去,又是追逐又是下套的,她一次都没真的逮住人。
最近的一次只看到他的衣角,那个本来跟她关系最最好的家伙却连头也不回,立即跑没影了。
他们难道吵架了吗?但她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引燃点。她只能归结为雾刀就是突然想躲着所有人,那么理所当然,她也应该担任捉迷藏游戏里的鬼,去找到他。
目标很明确,只是方法还有待改进,香榭丽舍捶了捶鞋子,贴着墙站起来,脑袋往街口一探,最后转身望向黑黝黝的巷子,选择往里走去。
在街上乱逛的正经人是不会了解灰色地带的路线的,更不会被她一些财物收买。所以要想在里面找到人,自己就得先进去。
她按了按别在腰间的黑包,并没有多少惧怕。
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没入人迹罕至的阴影处,很快被吞没了踪影。
而街上一切如常,只有一个陌生的影子于她来时的方向站定,静静地望着如墨的巷,最后转身离去,在偌大的街口消失。
38.第 38 章 纽约云雨
香榭丽舍自走进巷子开始,就不止一次感受到暗处投来的窥伺视线。
明明是繁华的纽约,却藏纳着这样隐晦又庞大的灰色地带。
他们如影随形,他们无法清除,在巡警扫荡过来时一哄而散,在接到安全信号后又重新聚集。
她听说过这种地方和里头的规矩,因为雾刀以前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也是因此当组织对他初次伸出援手,他才如见到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般,心甘情愿地伸出手去抓紧。
他后悔了吗?香榭丽舍不知道。轻巧的脚步在狭窄的水泥墙之间回荡,转角处不明存在意义的铁栏杆无声锈蚀。
她站定在一滩湿烂箱子前,旁边堆着一垒破布,但定睛看去,那只是一个衣着不洁的流浪汉。
他手中拿着什么啃食着,嘴边糊满刺眼的红色,因动作剧烈不时有红色的汁水溅落在地上。香榭丽舍的右脚后撤了一些,面上没有表情。
那流浪汉察觉到了来人,抬起头来,眼睛从头发缝隙中露出。
他笑:“番茄酱而已。”
他从身后拿出挤得变形的番茄沙司,扔到地上。光亮的红色包装滚落在地上,黏上褐色的污泥和尘土。
香榭丽舍看向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调味品,没有在意对方暗暗带上兴味的眼神,而是问:“这是街角那家面包房后厨偷来的吗?”
“你尝过?”他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香榭丽舍诚实地摇摇头,“但每家面包里的番茄沙司颜色都不一样。”
意思就是从细微的颜色差别里看出来的了,流浪汉眼神闪了闪。
“对颜色敏感就去画廊里做个画家,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需要成为一个画家,我已经有工作了。我来这里找个‘引路人’,你能帮我吗?”她俯身注视着靠在角落的人。
“如果你帮我,我会请你吃那家面包房新出炉的番茄肉酱披萨。”
“我今天吃饱了,明天的饭明天再说。”但那个看起来生活过得并不怎么样的家伙挥了挥手。
“你确实是明白要在这里过活就得拜个‘师父’,但我们不会要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要不就拿出其他价值来,给我点放你进去的理由。”
价值?香榭丽舍疑惑地摸摸下巴。
“我会一点枪械理论,会做东西。”
“你当这里是军火制造厂吗?我们要那些做什么。”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还是装作不在意。
香榭丽舍遗憾地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真的恰巧在这里派不上用场:“那我问你别的事情可以吗,「琼斯」是不是在这里,我找他有些事。”
琼斯?
坐在地上的那人几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蓝色的右眼从杂乱的发间显得清晰了些,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找琼斯?”
“对。”香榭丽舍肯定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
“你找他做什么?”
“不告诉你。”
她与流浪汉静静地四目相对,最后蓝眼的男人伸手将挡住面容的头发拨开,看清她的样貌,才缓缓扶墙立起来,脸上涌现了烦躁。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管你想干什么,让老约翰跟你说去。”
说罢他主动拖着步子往前去,那半袋番茄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有被主人再捡起。香榭丽舍看流浪汉脚下的步伐,拖沓却不失力气,衣服破口处裸露的肌肤有无法痊愈的疤痕,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跟上。
七拐八拐,他带着女孩一路穿过了不少看起来只是架势的铁门,不少水泥堆砌的平方中看起来住了人,但黑洞洞的门框毫无遮挡,屋主贫瘠得无法捍卫自己的隐私,只好拿几个粘起来的箱子堵在一边。
“我该怎么称呼您?”香榭丽舍目光短暂停留在旁侧,又回到了男人的背影上。
“你们外面人的敬称真够好笑的,你是日本来的?”
他很快辨认出了她英文中带有的口音。
香榭丽舍点点头:“是的,流浪汉先生。”
走在前面的男人心底微紧,她的确不是个傻的,她看出了自己有意不回答名字,并且用回答来暗示他自己知道。
“老约翰的屋子就在前面,走过铁门,就不要再跟我说话。”
流浪汉先生加快脚步,香榭丽舍遥遥望去,红锈色的栏杆横在贫民窟与未知地之间,只有最边上那条蜿蜒的水沟从底下伸进去,用漂流的垃圾给两地拉起一条系带。
香榭丽舍听从了他的话,只是紧跟在他身后。门口处有个拿着钥匙的沧桑家伙盯着他们,他看着流浪汉推开门带陌生人进去,却也只是凝视,一言不发。
这地方好像失了声似的。香榭丽舍环顾四周,看见两旁错乱排布的房屋。这里的生活条件明显要好上一些,但与贫民窟与普通街区显而易见都不相同的——这里没有小孩。
几乎没有。
香榭丽舍看见一扇门旁有只黝黑的眼睛看向这里,又很快被什么力道猛拽了回去。
流浪汉先生停在一扇门前,在坚实的木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等待片刻后,一名叼着烟的光头打开了门。
别误会,他不是什么身上有蟠龙纹身又肌肉虬结的凶狠家伙。
香榭丽舍看着他。正相反,这位“老约翰”体型寻常,喜欢烟酒,看起来走的像是“为人师”的智型路线。
那男人看清门口两人,嗤笑着开口道:“怎么,寻常食物已经搞不到了,今天让我尝尝新鲜人肉?”
“她来找琼斯的。”流浪汉烦不胜烦,打断了他的话。
“哦,不是,我是来找向导的,我不找什么琼斯。”
香榭丽舍却突然开口完全否认了这话,将允许她进来的“钥匙”抛掷脑后。
流浪汉:?
“你刚刚不是说——”
“那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老约翰却也将他无视了个彻底,转而跟眼前人谈起条件来。
流浪汉阴沉地看着他们两人,突然冷笑一声转头离去。香榭丽舍还算有点良心目送了他一下,但很快被老约翰的问询拉回。
“你来这里找向导,是要去哪里,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我的时薪可是很贵的。”
“我找人,感觉他会躲在这一带,先来打探点消息方便我堵他。”香榭丽舍先回答了前半个问题,而后又疑惑地点点脸颊,“时薪很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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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多贵。”
“一条消息一百美元,每百平米地图五百美元,让我直接跟着你一起找的话,包天六千美元。”
?
你讹谁呢?
香榭丽舍转头就走,他要去找刚才那个走掉的流浪汉。
“额等等,价钱可以再商量。”
香榭丽舍头也不回。
“额七折也行,毕竟我最近比较闲。”
香榭丽舍开始小跑。
“诶那五折?我都打对半了差不多了吧。”
香榭丽舍张开翅膀飞了......
“??等等你这算作弊吧有点超脱世界观了啊。”年纪渐长的老家伙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呃你现在年纪还小我不碰你那三折总行了吧要不然我倒贴你算了?!”
他真跑不过年轻气盛的小姑娘,香榭丽舍跑了一段见钓得差不多了,假装找不见人遗憾地回过头来。
“你刚刚说三折?但你赚个十分之一就差不多了吧,你穷得连个被套都换不起。”给你脸了?香榭丽舍指指他挂在门前晾衣杆上飘飞的富贵牡丹棉被踩人痛脚。
“我就是喜欢那种鲜艳图案,三折已经是底线了。”老约翰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香榭丽舍又张开翅......很久没谈上一笔新生意的男人只好立刻尔康手挽留她,愿意再次降低价格。
香榭丽舍跑过去,香榭丽舍跑过来,香榭丽舍回头,内心隐隐激动。
不会吧,雾刀给的那本《菜市砍价一百招基础版》真有用?
老约翰走到门前伸手将其推开,表示进去说,香榭丽舍最后望了一眼进来时看见眼睛的屋子,那里静悄悄,没什么动静,这才跟他入内。
老约翰的屋子内部比外表看起来体面的多,她咀嚼了一下他方才有意表现出的退让模样,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是奇怪地杂书知识起了效果,而是他们有意把自己引进去。
理由嘛,总不会是他们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价值,而是与那个他们认识的“琼斯”
有关。
老约翰点了点屋中心的木头桌椅,示意她可以坐下,自己则到了柜台边,从抽屉里拿出烟斗装入新的烟草和香料,含到嘴里啪嗒啪嗒抽起来。
“纽约这样的区域不止这里一处,你想要什么,只要价钱到位都能卖给你,当然,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事也没人会负责。”
“我知道,先给我拿张分布图吧,我看看大概什么布局。”香榭丽舍抱起手臂。
老约翰进里屋,找出一张大地图,那本是一张行政分布图,现在上面被人做上了黑色或红色的笔划标记。
香榭丽舍将其在桌上铺展细细端详一番,指着几处点位向老人询问具体信息,地方势力、人口密度、详细路径,她无所不问,对方无所不答,香榭丽舍疑心于他的配合,而老约翰只是抽着他的烟,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
“你就不怕我是哪个政府机构里过来打探消息的?”
“哼。”老约翰笑了笑,连着烟斗中的灰渣也掉落下来,面目下隐着深谙此道的老练成熟乍泄一瞬。
“认识琼斯的人......可不会良善到哪里去。”
39.第 39 章 纽约云雨
香榭丽舍从老约翰家的门里走出来时,手机正好振动了一下。后面的人没有送客的习惯,任由她独自把门关上隔绝。
她按动键盘查看消息。
【宾加】:
[你找到琼斯了吗?]
【香榭丽舍】:
[没,但有些眉目。]
她回复。
【宾加】:
[嗯。最近波本说找到了什么新玩意儿,他打算邀请你也一起的,怎么不回信。]
【香榭丽舍】:
[以为是垃圾信息全删了......]
她想到当时批量删除的“朗姆牌小广告”有些心虚。
[我最近不回东京了,找到人再说。]
【宾加】:
[行,我会跟他们也说的。]临走前,他又嘱咐道:[记得也帮我找琼斯。]
【香榭丽舍】:
[知道了,好啰嗦。]
女孩收起手机,望了望天色。头顶阴沉下来,正巧在这时开始落雨,连线的雨丝坠落的频率逐渐加快,她用手简单挡了挡,快速跑出了屋檐之下,打算先回到大街上去。
*
远处东京,飞行棋四人组小窝点正在开展日常活动。
由于香榭丽舍不在他们三缺一,所以几个人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斗地主。
“对三!”库拉索气势如虹甩出两张牌,降谷零一脸深沉摇摇头,说要不起。
“对三你都不要?你行不行啊。”宾加从手牌里挑出两张五压回去,一边嘴上说着,“香榭丽舍说她这几天不回来了,我们得骑好一段时间三轮车了。”
“唉,游戏人多才好玩啊。”库拉索遗憾叹气,手中辣手摧花把宾加获得下轮出牌权的计谋堵了回去。宾加瞪眼看着牌桌最上方那两张J,低头专心在手中挑选起来。
“她没说雾刀到底因为什么突然全世界各地跑吗?不听从命令会被认为是背叛吧。”降谷零看着库拉索和宾加打来打去,作壁上观。
“当然会了,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雾刀平常不跟我们一起玩,但我们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容易突变想法的人,更别说他在组织里还有香榭丽舍这个小拖油瓶,照理说不会轻易做出这种意义不明的事。”宾加回答他,偷看了库拉索余下的纸牌数还是遗憾停手,让她继续出牌。
“朗姆那边现在只是暂时没有公开说雾刀背叛组织而已,他存着让香榭丽舍把人找到再处决的心思,他原本一直做着培养人才取代琴酒的梦,雾刀是那批人里最优秀的一个。”牌桌上多了一张单牌,下一顺序轮到降谷零。
“他取代琴酒?不太够格吧。”降谷零直言不讳,出牌后看向其余两人,“而且现在那两个人真再齐齐回来,估计都活不了。”
“嗯,所以我跟宾加说好,如果确切得到香榭丽舍找到人的消息,就告诉她不要回到东京了。”库拉索抬起眼来,注视着降谷零,缓缓开口,“你跟我们是一边的吧。”
降谷零愣神。
“我们......现在是在商量公然包庇叛徒吗?”
“对。”宾加将手里的牌全摊到桌上,他认输了,嘴里念叨着再来一把,一边眼神牢牢锁定在降谷零的脸上。
“虽然你是后来的家伙,但我们不打算排除你。两个小鬼而已,哪懂什么叛徒不叛徒的,我们两个不是朗姆真心实意忠诚的狗,组织里也不可能真的出现这种关系,所以早就这么决定了,你呢?”
你也站在我们这边吧。
宾加眼里分明就写了这句话。
降谷零看着坐在他斜方的两人,他们三个围着这桌像是固定成了一个三角架,他被两个人的信任串在钢筋上,明明肌肤冰冷,却觉得有火焰在下炙烤。那火烫开了他表层那块伪装用的皮,燎烧其下涌动的红粉的血管与心脏,让他无法挣脱。
良久,他才略显呆愣地回答:“我当然也不希望他们被处死......不过,看来我对他们两个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们怎么建立起的这种情谊?这种......分离大于死亡的情谊。”
“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待在一块了,听说是在东京的医疗站遇到的,两个人闹出了点动静,后来boss亲许他们两个绑定,这才常常在外面见到他们的身影。”库拉索是最先知道他们存在的,她是朗姆的第一心腹,进入组织的时间也比他们都要早。
“......拖油瓶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点。”然后是宾加接话,“听人说,她以前是被关在屋子里专门制作工具的。一个高产的机器人,某天再也不愿意工作,就被暂放到医疗站的疗养室里,等她恢复过来继续职责,或者是发现再也没用进行销毁。”
“那大概就是那时候遇到的吧。”库拉索洗了牌放在桌子正中心,却任谁也没有拿第一张。
“雾刀应该是被卖进来的,不太爱说话,职责就是帮忙杀、杀,除掉所有挡在组织路上的人。朗姆曾说他是个天才,杀人的天才,手里有多少人命也没见他改过脸色,所以是个像琴酒一样冷酷的好苗子。这次发了疯,或许是不想再继续以前的生活了,连带着朋友也不想再顾及,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降谷零的思绪飘荡起来,回到在流光大厦他就着月光仔细打量少年的那个夜晚,冷风带来的簌簌颤抖,目光的平静和迷幻,意味不明的话,和主动让他捏住把柄后露出的清浅的笑。
他们认识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就像萩原“死而复生”,不同的过去片段与现实重新拼接的断层一样,或许他们所知道的“过去的雾刀”和他在流光大厦里见到的那家伙不是同一个人。
降谷零模模糊糊地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界,但他依旧不明白雾刀想要做什么,那个约定...又是什么?
他们两个的确都不能死,他要是想快速锁定位于公安内部的组织卧底,香榭丽舍就不能死。他要是想弄清楚时间的悖论和谜团,雾刀就不能死。
他给两人的存活找了一个更加理智生硬的理由,心底的起伏这才缓缓安定下来,像是落在了石上。
雨更大了。
夹杂着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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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风。
心底的漩涡与所处纽约的两个人同处的天地风景相似,雾刀背靠在安置房的窗旁,暗暗向外望去。
忽如其来的小雨激起蒙蒙的雾,使视线触及的范围大幅缩小,似乎连老天都在帮他藏匿。
但他隐隐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她在喊他的名字,就像知道自己藏身在这里一样。
不愧是她,竟真的这么快找来。他嘴角勾了点笑,眼里却带着些迷茫与苦涩。
他数着,七年,两千三百多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已经握着彼此的手一起前进这么久。
云雾在积聚,亮丽的白伞像一闪而过的顶盖短暂出现在视线中,而后随着声音的远去再度消失。
他确认她远去,才重新坐到地上,望向空无一物的墙边。
“天才”吗......
朗姆发来的信息里说,他是个天才,因此自己可以不追究他的失责,只要他愿意继续听命。
他经常听到这个词,上面的大人们用这个词来表示对趁手工具的赞许和满意,也是他们这群人必不可能融于正常社会的烙印。
香榭丽舍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对于组织里培养她的人来说。无论是制造赝品时无与伦比的天赋还是那颗泛白的心脏。
心脏抽干血液后留下的肌肉组织几近完全透明,那就是她给人的印象,一颗空心。她没有自己的一套观念,一切规则在她心中留下印记后就会变得理所当然。没有原则、不分善恶,逻辑与好奇心纠缠在一起无法分离,她行事和决定没有中间的过程,只有因与果。
所以灌入什么,她就知道什么、懂得什么,情绪空空荡荡,只有微弱的自我像烛光一样摇晃。
她好像在制造时被剥夺了人性的复杂,没有矛盾、焦虑、苦痛,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触碰到她本质时就自动被隔开,他无法说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还是给予天分后为保平衡对情绪的撷取。
而他总是沉默。之后沉默也变成了天才的特质,拔刀快是天才的特质,不经思考接受命令是天才的特质,对尸体冷漠以对也是天才的特质。
哈,天才,天才,他的奴隶烙印,他的免死金牌。
那些自外给予的评价化作枷锁将他扣在刑场上,但他们不是要他死,而是让他做刽子手。
他唤回了些理智,拿起手边的长刀站起来。
时间到了,他得离开这里,不然会被回头过来的香榭丽舍找到,他现在不能见她。
雨水扑面打湿,他低头匆匆离去,脚下的水花声让他回到了第一次走上无法回头的路的时刻,血色和沉重的喘息声又回响在他的耳畔和眼前。他摇摇晃晃,没什么表情。
来时路他都忘了、忘了,蒙上双眼,感受双手相触的体温,踉踉跄跄向前走,他本可以假装一无所知的。但……
【我们既是神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令时光倒流,让人起死回生。】
波本、波本。
少年的眼神勉强维持一线清明。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40.第 40 章 纽约云雨
香榭丽舍踏着雨水寻人一天,却到天黑时还一无所获。
她不满抱臂,夜色降临,她接连几天没睡,又不好在陌生的地方肆意妄为,只好像一个普通的旅客那样回到旅馆去。
脚步踏上回程的路时,她还特意去白天见到番茄酱先生的地方看了看,但那里空空如也。宾加拜托的事情也得明天才能继续进行。
经过几天的寻踪,她对抓住雾刀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这个计划难度不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进行。
梳理着其中详细的脉络,香榭丽舍回到旅馆的房间中,逐渐进入梦乡。
不远处楼顶的黑鸦被惊得飞起,原本站立在那处的人也失去了踪迹。
*
第二天一早,鸟雀啾鸣,天日晴朗。
女孩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天气真好,希望今天的追查也能顺利,虽然美国的枪支管控比日本还垃圾,但意外的一晚上都没出什么事。
“哈——~”她打了个哈欠。
“FBI,open the door!!”一伙人马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女人一脚踹开她的房门端着枪就冲了进来。
香榭丽舍口型都还没做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突击吓得倒翻到床下,她呆愣地探出头,伸懒腰举起的双手也改为投降姿势。
好,晚上没出事,白天出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在这间吗?立刻查看线人那边的情况!”为首持枪的是一个金色短发女人,在看清内部的情况后向身后另一个探员呵道。
她主动放下枪,向受到惊吓的女孩走去,但香榭丽舍分明就看见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保持警惕,门口依旧至少有两支冲锋枪对准她。
出什么事了,她是无辜的!我都表示投降了还想怎么样!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时候该用哪本书的技巧?!《修理灶具二十四式》?《东方火锅底料文化》?《电玩城保证玩回本技巧》?还是《速成麻将王者归来法》?
香榭丽舍这时候才知道眼泪汪汪地痛斥雾刀根本就没给她带过有用的书,看着金发女人缓缓靠近,她默默挪动后退,却在靠到墙上时灵光乍现。
“你好,我是FBI探员茱蒂·斯泰琳,我们接到消息这里出现毒品交易,请配合调查。”年轻的女子探员拿出证件,香榭丽舍以她做假证六年的经验发誓,这玩意儿绝对是真的。
但贩毒,贩毒?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从眼角挤出哈欠出品的眼泪:“毒……毒品?难道说我昨晚吃的冰淇淋里有那种东西才腹痛一晚上,今天却还想吃想得抓心挠肺?!”
“额,不是,毒品不是那种东西,要是真吃下去了不是这种情况,你这完全是吃冰吃上瘾了吧。”茱蒂·斯泰琳哪想到对面说出的是这么一番话。
“吃冰吃上瘾?!原来我误食的是□□!呜呜呜我没有救了,呜呜呜叔叔我对不起你快来救救我啊!”香榭丽舍大哭起来,门口那几个端着枪的汉子都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起来。
坏了,好像误抓了个脑袋不好使的家伙。
茱蒂立刻安慰她劝她冷静,问她口中的叔叔是谁,是否跟案件有关。
“我叔叔叫诸星大是一个在我爸爸出车祸后不管我独自跑去日本搞乐队的坏家伙!他现在肯定在跟他的队友花天酒地每个月就知道给我打钱打钱但我要的不是钱而是家人的陪伴!呜呜呜呜呜呜!”
这都什么事啊,朱蒂硬着头皮问,越问越感觉他们找错人了,也是在这时门外有人跑进来对她耳语,说是线人那边出问题了,给了他们错误的地址。
朱蒂·斯泰琳这才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烦恼地回过头来跟女孩说抱歉他们找错人了。还给了她塞了点零花说这是她个人给的补偿请她吃冰淇淋,但记得肚子不痛了再吃。
一群人哗啦啦地进来又哗啦啦地出去,房门砰一下再次关上,香榭丽舍默盯空气……
而后突然激动站起。
果然,《一胎七宝:霸道总裁狠狠宠》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只要傻白甜、偶尔示弱、身世凄惨,霸道总裁就会放过她!
她攥紧手中的硬币,小白花、反派、霸道总裁,这幕戏全齐了!诸星大,你来晚了,我跟茱蒂探员已经有孩子了!
某人乱套公式说出经典台词,而后美滋滋地收拾行李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行程。
拿上钥匙出门去,她看见走廊上有不少人都因为FBI的闯入出现骚动,但那已经跟她没关系了。她得快点跑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这种正经机构的事情越远越好。
女孩提着皮箱在木质楼梯上噔噔向下跑,转角时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她往后倾了一下稳住脚步没摔倒,倒是被她撞到的人手里的眼镜被失手掉在了地上。
香榭丽舍看了一眼,没有动,其实这本不怪她的,是对面上楼梯的时候低头擦拭摘下的眼镜才没有看到前面。
“抱歉。”
果然是对方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开口道了歉。香榭丽舍见他眯着眼睛似乎找不到眼镜摔到哪里去了,便放下箱子腾出手,好心帮他捡起来递去手里。
镜片碎了,他在拿回眼镜时就意识到这一问题,但还是将其勉强戴上,再次致歉,绅士地表示不怪她。
“你为什么眯着眼睛?”香榭丽舍突然好奇发问,她本以为对方是因为近视掉了眼镜才把眼睛眯起来的,结果戴上后还是那样。
对方一头肉粉的头发,身躯很结实,又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奇怪的家伙,她歪歪头,听对方回答说:“我天生眼睛小。”
骗谁呢。香榭丽舍眨眨眼,但不打算管来路不明的人,点了点头就打算继续下楼去。
擦身而过时,那男人突然又叫住她。
“小姐,请问你是从哪国来的,又来这里做什么?”
香榭丽舍不懂他要干嘛,开始随口胡扯:“我家乡在西伯利亚,那里太冷了就到纽约来旅游几天。”
“但你面容看起来不像北亚人……”
“嗯嗯我们家乡被原子弹炸平了后来才乔迁过去的。”
“啊?哦…呃我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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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不伤心。”反正也全是编的。香榭丽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问完了那我就走咯。”
“不,等等!”粉毛男子又叫住了她,香榭丽舍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你想干嘛?参演霸道总裁剧吗,那本导演只能让你去演恶毒女配了,恶毒女配你也要吗?!
“我……唉,我是来自芝加哥大学的学生,我毕业的研究课题是探究外国旅客来访纽约原因及其对美国经济管理及社会体制影响,但我接连几天都没有遇到愿意配合的人,昨天也是被一个穿白袍的少年拒绝了,可以请你好心帮我这个忙吗?我会付报酬的。”
香榭丽舍听他说的那一串课题名次晕晕乎乎的,但“穿白袍的少年”一形容让她停住了向下迈的脚步。
皮鞋悬空,而后又回到了上一级。
“白袍少年?你什么时候又在哪遇到的他?他是不是黑色瞳孔、腰间有一把长刀?”
粉发男人毫无保留地回答了她:“对,是像你描述的那样,我昨天傍晚在东区过渡房那一带遇到的他,他很有外国特色,我就向他搭了话。”
东区过渡房?那昨天岂不是差一点就能找到他?香榭丽舍遗憾一瞬,又很快将其撇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后的事情更重要。
“那他有没有回答你那些问题,或者说些另外的话?”
“嗯……我想想,他也说自己是从西伯利亚来的,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警惕陌生人,但现在一想他也有可能是家乡被原子弹炸平了才搬迁过去的!”
行,行,香榭丽舍抽搐嘴角,说知道了然后呢。
“哦……关于他来干什么,他说自己是来找东西的,我想问问是什么能不能帮到他,他就直接走了。”
找东西。
果然如此,香榭丽舍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雾刀并不是在单纯躲着她才在各地飞来飞去,而是追着某个物件。若是只为藏匿,他大可不必高频地远程转移。
这个猜测得到证实,那么雾刀与她共处一地时所用的匿踪方式……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沉入思考之中,一旁站在楼梯上的粉毛男子侧身给路过的客人让了路,等待她一会儿,才犹豫着问她:“你是在找这个人吗?”
“嗯。”这次香榭丽舍大方的承认了。
“看来你们真的是同乡啊!两个西伯利亚人在纽约相遇是多么有缘。”
呵呵,过程全错结果却对了。
“我是说……其实我挺擅长找人的,而且我还见过他。你这几天要不要跟着我?我帮你找,顺便借你完成自己的课题。”
“很擅长找人啊,我倒确实挺想快点找到他的……”香榭丽舍拉长了尾音,像在犹豫似的。粉毛男子立刻拍胸脯保证自己找人是专业的,只要她愿意帮自己完成课题。
“行吧,那我就先跟你走两天。”
粉毛男子大喜过望,眼镜都被他的动作弄得再次摔在地上,香榭丽舍在他的感谢下笑眯眯地转身下楼。
那就陪你玩玩。
——小线人。
41.第 41 章 纽约云雨
“我叫冲矢昴,副业是个侦探。”
两人走在路上,粉发男子像香榭丽舍介绍自己的名字。
“哦,所以你开有一家‘Bureau’吗?”
Bureau,事务所。
冲矢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着重咬这个词,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在同学之间帮帮忙。
香榭丽舍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继续向前走。
虽然冲矢昴说是让自己跟着他,却主动走在后面,让露出后背的人成了她。
两人在路过斑马线时碰上了洪大的人流,提着箱子的香榭丽舍左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她没有回头,而是低头看了看方才发出微小声响的皮箱。
那弹簧锁口下夹了一张对折的纸条。她仗着与冲矢昴之间隔了数人,直接将纸条拿了出来翻开。
看清第一个字的那一刻,她猛地转头看去,四周高大的各地旅人不断过路,驻足在原地的女孩像一颗石子般立在河中央,水流纷纷为她让道,又在前方合拢。
她拨开人群挤出斑马线外,突兀地出现在排排停在白线前的车辆面前,她斜望过去,前后的步行道上也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去哪了?她咬咬牙,眉头紧皱,肩膀突然被一只手从后搭上,破碎的镜片反光着,比她高上很多的冲矢昴俯视着女孩,沉沉问道:
“怎么了?”
“……没事。”她什么也没说,缓缓转过头去,跟着冲矢昴重新汇入人流。
到达街对面,她单手将纸条塞入袖中,把皮箱放在原地,跟冲矢昴打了个招呼说去一趟洗手间,便独自离去。
她进入公共卫生间后在转角处停了停,果不其然看见冲矢昴带着她的箱子守在能完全看到门口的不远处。
她继续走入里间,在进入一个空隔间后反锁,抽出纸条查看其中的内容。
片刻后,她的脸色古怪地将纸条塞进挎包里,拿出手机来。
*
“嘟嘟。”
降谷零的手机短促响起,他右手握着纸牌,微抬起身用左手去拿口袋里的通讯工具。
“诶,怎么是香榭丽舍发来的?”他看清发件人后疑问道。桌旁另两个人也探过头来凑热闹。
没错,他们已经连续两天在这里偷懒打扑克了。三双眼睛盯着女孩发来的信息看,她是来问波本,莱伊现在在不在东京。
“他在的吧,前天不是还跟我们一起打麻将来着吗?”在波本家里面。宾加反应过来心虚地吞下后一句,说道。
“嘶……但也不能确定吧,要不然波本你发个消息问问?”
“行。”降谷零回答道,转手找出赤井秀一的联系方式,对方回信很快,大概是刚好空闲,他说自己在东京,有什么事。
【他说他在东京,怎么了?】于是降谷零就这么回复香榭丽舍,结果对面很快发来回信。
【不行!必须你们看到本人再告诉我,他骗人怎么办!】
干嘛要这么谨慎地确认啊?波本想问,但还是给赤井秀一发了个消息说过来一起打牌,我们三缺一。
香榭丽舍想着她能不谨慎吗,她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那字迹就是雾刀的,他找得人模人样字却跟蚯蚓爬一样那谁认不出来啊。
看得出来雾刀写得很急,其内容为:[这个故意找上你的家伙其实是莱伊,他真身是个叫赤井秀一的邪恶的FBI卧底!这个时候找上你肯定没安好心!!离他远点!!!]
看给孩子急的,就是这内容让人难以置信了点,这跟她的猜测不太一样啊。
什么玩意儿这就冲矢昴成诸星大了?还是个FBI卧底?要不是雾刀说的她都不会理,那诸星大组织里不是传他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吗?!
话虽如此,香榭丽舍还是给远在东京的小伙伴发送信息,在等待回信的时候她不能一直待在洗手间里,便先收了东西装模作样地回到入口处的洗手池洗手,再出门去。
冲矢昴还在那边等她,香榭丽舍装作一无所知地回去拎起自己的包说久等了,跟他一起继续走。
她偷偷看了一眼箱面的褶皱,心里呵呵道这死粉毛果然趁她不在翻她行李了。幸好她那些不该出现在正常少女身上的东西全在贴身携带的挎包里,不然这死粉毛不得吓到找同伙来赶紧把她崩了。
“感觉你去的有点久,是出了什么事吗?”
试探你爹呢,香榭丽舍刚放跑了嘴边的雾刀现在一点好气都没有。
“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交过女朋友,才不知道女生上洗手间的正常速度。”
冲矢昴被一剑扎心,勉强保持风度微笑了一下:“哈…哈哈……我确实没交代过女朋友。”
“话说你这眼镜不需要换副新的吗?这样挺挡视野的,也很引人注目。”香榭丽舍看了看他耳朵上摇摇欲坠的眼镜腿,提醒道。
“啊……你说的对,是该赶紧换下来才行。”冲矢昴像是这时才发现眼前的障碍似的,认可了她的话。
就是不知道是真因为看不清还是怕引人注目才决定临时改变主意的。
香榭丽舍默默等待回信,跟着冲矢昴换方向往最近的眼镜店走。
“对,左眼325,右眼250,最普通的镜片就行。”两人到达眼镜店后,冲矢昴站在玻璃柜台上对店员小姐说。
但眼镜店唯一的店员小姐岂能放弃自己的服务精神!
“客人,最普通的镜片是这种两百的镜片,容易划花容易磨损,相当于普通玻璃一样架在您的鼻子上十分沉重,我建议您还是选择balabalabala这种镜片虽然更贵一些但balabalabala……!”
“不我就只要…...”冲矢昴试图打断。
“先生眼镜也是人的门面是得好好选的呀!您看这里balaabalabalabala……”
香榭丽舍忍不住闷笑,真是来对了,本导演将封店员小姐你为最佳女配角,冲矢昴你出局了。
等待十几分钟的回信终于送达,波本说他跟宾加、库拉索都见到莱伊本人了,他确实是在东京。
她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雾刀还从来没跟她开过这么离谱的玩笑。
【真的?拍个照给我看看。】
东京那边的波本接到信息后抬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莱伊,按下了ok键。
“你这闪光灯没关……”赤井秀一被过亮的白光刺得躲了躲,换来降谷零一句你忍忍就这么小点事。
随后他把照片发送给远在美国的香榭丽舍,远在那边的女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在东京?!
【你…你这照片不会是p的吧!你让莱伊比个耶再拍一张过来。】
“莱伊。”波本喊了一声,同样在旁边看到信息的赤井秀一艰难地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我不想……”
三双眼睛齐齐盯向他,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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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索太好奇香榭丽舍想干嘛了就说莱伊你要有团队意识,被三人压制的某莱伊奋力挣扎了一会儿,才投降说好吧。
“嘟嘟。”
香榭丽舍又收到了短信,她点开照片,里面果然是垮起个批脸的莱伊和他不情不愿抬起的比着耶的左手。
别说,这张照片还怪好笑的,但……
不是吧,不会吧!难道是真的在,他没有突然消失不见?!
【我不信,我不信!现在就录一个莱伊说自己其实是日本公安的视频给我!!】要视频才能佐证!!
【香榭丽舍你不要太过分了!】刚发出信息来自莱伊的弹窗就跳出新消息来。赤井秀一咬牙切齿,要是真拍了那种视频他在组织里还怎么混的下去啊?!甚至他回到FBI要怎么混下去啊?!
香榭丽舍花容失色,莱伊真的在东京,那也就是说冲矢昴不可能是莱伊更不可能是FBI卧底所以———
啊?等等,自己不是本来就不赞同他俩是同一个人的吗?
哦,那没事了,她反应过来,手上噼里啪啦给波本回消息,说感谢他们的协助她回去时会给他们带伴手礼的。随后心里开始蛐蛐给她带假消息的雾刀,怎么可以这么离谱!
莱伊怎么可能是美国人?本名怎么可能是赤井秀一?身份又怎么可能是邪恶的FBI!
她果然是对的,是雾刀乱说!
她本想就此揭过,哪想她放过了波本,波本那边却好奇起来,非要问她这儿出的什么事,现在又跟什么人在一起。
那边的冲矢昴余光一直见她似乎再发消息,时不时震惊脸,心中紧张,终于是甩开了店员小姐,趁她去楼上安排镜片的时候假笑着走过来,问她在做什么呢。
“哦,我在跟西伯利亚的朋友聊天,他们在给我发丑照玩。”
香榭丽舍给他展示了聊天页面,上面赤井秀一比耶的缩小图就在正中间,冲矢昴把眼睛眯得更小,心想着还好吧也不丑,跟他相比有大概三分之一帅,面上点点头是信了,心底也放松下来。
那个带着针织帽的男人装束确实很西伯利亚!这个女孩应该没撒谎。吓死了,还以为她跟谁在求援呢,现在想想也不可能,她一个人来到纽约,就算跨国求救,当地警察也不可能立刻找上门来吧。
香榭丽舍还在手机上跟波本激情博弈,最后想想算了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忙满足一下他好奇心也行,便朝冲矢昴招招手,在他不明所以凑近后转向与他同一朝向,然后按下ok键。
闪光灯射出光线,刺得冲矢昴下意识偏过头去,那边的香榭丽舍还不以为意地说哦不好意思忘记关闪光灯了,把左手比的耶放下去,继续给波本发消息。
冲矢昴满脸狠意回过头去:“你把照片发给谁了。”
“我朋友啊,我跟他们说我在纽约交到了新朋友,拍给他们看看。”
冲矢昴默默捏紧了拳,事已无法挽回,现在他得谨慎地处理这个人了。
而在某粉毛男子心里策划毒计时,远在大洋彼岸的降谷零瞪大了眼睛,整张脸贴上了那张图,他的画风脱出了画框开始扭曲,脸上五颜六色变幻堪称演艺,他颤抖着迅速转头在图片和赤井秀一两边摇摆,像一个插上2200V电的摇头风扇。
最后他将心中所有的疑惑和生草爆发成一句脏话,然后站起声来大喊:
“诸星大你这人真的有病!”
赤井秀一:?????
42.第 42 章 纽约云雨
且不论东京的降谷零怎么在极限扣字问香榭丽舍具体情况,刚跟冲矢昴走出眼镜店的女孩是没空再跟他聊天了,她转头看了看冲矢昴鼻子上架的新方框眼镜,诚实地说:“挺难看的。”
绅士的男人皮笑肉不笑:“是吗?”
“我饿了,我要去面包房买点午餐吃。”香榭丽舍自顾自地提着皮箱往前走,突然小跑起来,冲矢昴心中一紧,也加快脚步跟上。
绕过半个街区,她进入了昨日惠顾过的面包房,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热狗面包,油滋滋的香肠旁还点缀着暖色的番茄酱,香气扑鼻。冲矢昴还以为其中一个是给他的,谁知她将两个面包都放进了打包用的牛皮纸袋中,抱在怀里往街角的巷子里走。
虽然一副信了他所谓“社会调查”的借口的样子,但她的行为一直出于自主,反倒让自己陷入被动。冲矢昴看着她的背影,不敢松懈一刻。
尤其是现在她的手机里还拍下了自己的照片,要不差不多还是......
“我劝你不要对我动那些心思。”女孩突然回过头来笑了笑,嘴里却吐露出意味不明的话,“不然你事务所的生意可是会被其他‘Bureau’抢走的。”
什么?她还在说自己副业的事?冲矢昴脸色有些难看,但即使后一句他没听明白,前一句心思被戳破的警告是切实的。
她难道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为了恐吓他伺机逃走?
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暴露了,即使他确实可疑,但这样似是非是的当堂摊牌对她来说没有益处,只会让自己动手的决定提前。
是单纯的蠢,还是......?
“在这里等我,要是逃跑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香榭丽舍突然在巷中的拐角处站定,转头指着他说。
冲矢昴从满脸阴翳中憋出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打断他思路了,还有这好像该是他的台词吧?!
“帮我看下行李,我去去就回。”搞得人莫名其妙的罪魁祸首只是挥挥手,就带着纸袋窜进阴影中去。
他什么时候变成专职看行李的了?!粉毛男子本下意识想抬脚跟上,却在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驻足原地。
不对,这里是西区那群人的地盘。
虽然武装力量不是很强势,但几个区域的势力向来是尽量不起冲突的。大家都是道上的人,彼此给面子是常事。
难道那女孩的意思是提示自己她是西区这边的人,让自己不要动手?看她对这里路线的熟悉显然也是来过的,说不定真的是......
嘶不对啊,你不西伯利亚人吗?
冲矢昴陷入纠结,托着下巴又仰天又看地的,好不滑稽。他突然恍然大悟般的一捶手心。
哦!原来如此,西区等于西伯利亚简写,所以这是他们这边的暗号,而他只是不明白才......
个鬼啊!
他想不通,他根本想不通,那女孩就是个麻烦、怪胎!旅馆里的独身旅客这么多,怎么就偏偏挑上这么一个,他觉得自己眼光下降,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香榭丽舍哪知道他想这么多,她真的就是把这人当免费劳动力而已,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一个更重要的功能......
矮墙上的窥伺视线停留在冲矢昴身上,让男人感觉有点凉凉的,但抬眼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
“老约翰,出来吃饭!”
香榭丽舍在门外大喊,刚把湿淋淋的花棉被收进屋里的老约翰推门出来,看了看周围。
“不要说得我跟你很熟一样!有什么事就快说。”他压低声音,像是不想被别人听见。
香榭丽舍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热狗面包塞进他手里,问他:“你徒弟呢?我找他有事。”
“我徒弟?你说你昨天见过的那个?”老约翰有些狐疑,但默默把面包往怀里塞了塞,“我从来没说过他是我徒弟吧......虽然告诉你也没事。”
“他的偷窃技术不是明显跟你学的吗?你看你撬锁多年后手上动作的习惯,跟流水线上工作十年的工人一样改不掉,他昨天又直接带我过来找你,你们什么关系也太好猜了。”
“啧,这年头的小孩全被侦探小说带坏了。”他咂咂舌,本想问她什么事的,但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说。
香榭丽舍进屋将纸袋子放到桌上,空气中有一丝细微的、奇怪的甜腻味道。老约翰十分谨慎,连关门时都放轻了声音。
“难道今天这里出了什么大事?”香榭丽舍问道。
“没什么。”他含糊了过去来到木柜跟前,又拉开抽屉开始配香料和烟草。
“你呢,过来干什么,昨天在我这里已经把想要的东西买了个遍吧,有些事情就算你出钱再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突然知道了的。”
“怎么会呢......?”香榭丽舍懒洋洋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托腮,“我就是来问关于你徒弟的事情啊,话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啊......”老约翰装好烟斗,四处找起火机来,一边随意回答道,“你就叫他布鲁好了。”
香榭丽舍闻言不爽地鼓鼓脸颊:“。。。那你们也叫我格瑞就行。”
老约翰诧异地回过头去,但终究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怎么,是有人告诉你琼斯可能认识他?”
“差不多吧。”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翻阅起先前拍下来的资料照片,“琼斯少年时就是住在这里的,能在这里活下来,要么就是成功拜了‘师父’,要么就是出生时就在这里。但据我所知,这人没有父母,这里手艺和年龄能当师父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要找到长大后的琼斯......正常人都会想到从这里入手吧。”
她抬起眼来,注视着老约翰。而点燃了烟斗的老人心下回转,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最开头直接说来找他徒弟,解释的一通原因又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么答案很明显,她怀疑以一副流浪汉打扮窝藏在这里、身为他徒弟的“布鲁”,就是她寻找的琼斯。
“很遗憾,他不是。”老约翰只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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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要怎么解释布鲁那副打扮?他如果在这里混,就不可能落魄成那个样子,你身为师父,总该知道点原因吧。”
“做师父的又怎么能时时刻刻盯着学徒,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想的太好了。见过街头鞋店里擦鞋的小孩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比鞋店里的那些师徒还要坏,鞋店里的学徒被仗着年长的师父踹得身上布满鞋印,膝盖给顾客跪破皮,鼻子都被海绵的腥臭熏得闻不出味道,这已经很可怜了,但好歹能活下来。”
“我们这里的学徒,可是会因为师父教的技能而被人折断手指、打得头破血流,更有甚者被扭送到警局去,被里面的人‘教育’个十天半个月,出来后连铁丝都拿不起来了,就这样自己等死。我们这里没有哪个学徒不恨师父的,但如果你坚持要问我布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能告诉你......他的爱好就是这样。”
“爱好打扮成一个流浪汉,去面包房的后厨偷番茄酱混着干硬的黑面包吃?”
“对,虽然世界上不是没有这种人,但你得学会尊重他们。”老约翰老神在在地吸入一口烟,又向房梁的方向吐出来,屋中弥漫起呛人的灰烟。
见香榭丽舍不说话,老约翰又问:“所以你来找琼斯做什么,难道是在外头犯了什么罪逃跑了,然后被人找上老家来?”
“谁知道呢,我受人所托而已。”女孩耸耸肩,佯装不知,“所以布鲁今天还会过来吗,我自己一个人可没办法在外面找到他。”
“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一定有事找他的话,过几天再来。”
“好吧。”香榭丽舍随意摆摆手,她从老约翰屋子内门的缝隙望进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灰蒙蒙的包裹和屋主扔在盆里的棉被。
看来老约翰昨天在她离开后也紧接着出门,并且在雨停后才回来。
老约翰掩饰般地望她视线所及处挡了挡。见问不到信息,香榭丽舍自然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拿起剩下一个面包的纸袋往门外走去,她象征性地留下一句:“手机号码已经给你了,布鲁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啊。”
老约翰点点头,将其送走。关上门后,他将烟斗搁置在桌上,把里面的房门打开。他伸头进去,对藏在衣柜与墙面之间间隔里的流浪汉说。
“出来吧。”
*
巷子入口处,香榭丽舍回到这里时果不其然见到冲矢昴还待在这里,他靠着墙边,似是没有动过。但即使看不到瞳孔,但胸膛的起伏和细微的生理反射不会骗人。
他出去过了,甚至是跟谁碰了面。
她如他所愿装作一无所知,回到原点提起箱子,在他问起自己去干了什么时简单回答说见了个人,便领着他一同离开这里。
在香榭丽舍向前走时,冲矢昴忍不住回头看往后方的围墙,像是在找什么人的身影。他没有注意到平视前方的女孩嘴角挑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眼里全是算计。
要养一条小尾巴,就得有个饵带在身边才行。
一直注视着她的人是谁呢......?好难猜啊。
43.第 43 章 纽约云雨
东京的降谷零在短信界面处狂扣一千字也无人回应,气得当场丢下手机回到桌前直接就是开始用自己的扑克牌技术大杀四方。
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降谷零为什么能同时精通飞行棋uno牌街机游戏电子手游扑克牌□□飞车拳王竞技回合制战斗大富翁等所有娱乐项目技术,可能是天赋吧,人们通常把这种天赋聚合体的表现称作完美,加上个体的突出特征将会得出一个受人认可的结论,一个完美的男人!
注意看,这个完美的男人叫降谷零,现在他打算用虐杀同事的方法来倾泻心中的愤恨,他邪恶又狠毒,凭借自己抽牌必中的神级天赋称霸牌桌,有人试图开窗逃跑,被他伸手拽回物伤暴击,有人试图作弊,被他的成功挫败精神臣服,有人试图报警,被他一个QTE直接击破韧性瘫倒在地直接快速结束游戏!
看啊,完美的男人又获得了胜利!这简直是意料之中又令人心潮澎湃的结局,让我们为他加冕,即使没有领奖台,这位完美的男人也是我们心中的无!冕!之!王——
“宾加,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放映什么,为什么波本的脑袋上开始冒烟了。”库拉索颤颤巍巍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他要爆炸了,莱伊,快阻止他!”
阻止?怎么阻止?!又被委以重任的赤井秀一茫然又紧迫。打晕他?那他会不会被盛怒状态下的降谷零肘死?
“滴滴滴——滴滴滴——”
在赤井秀一决心用生命来阻止降谷先生的人体爆破行动之际,后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哪位?”
金发青年紧急刹车,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是我,降......安室先生。”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降谷零诧异地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而后从桌前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差点受死的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目送大佛离开。
降谷零离开屋子后又走出百米远,这才拐进角落继续跟对方说话。
“下次再叫错就扣你工资,什么事,说吧。”
对面穿着西服的下属难堪地假咳一声,然后就说起了正事:“之前.....您让我去查看狱中秋水侑子的情况,那时她的确是因为杀了人还在狱中服役,但就在刚才,狱里传来消息说她越狱了,虽然不知道这事还是否对您的行动有益,但我还是来汇报一声。”
“越狱了?”金发青年有些诧异,“不是她家族里的人找什么借口翻案保释,而是自己跑了越狱了?”
“对,今早狱警正常巡逻,发现关着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进入查看并调取监控后,发现她贿赂了前一晚值守的狱警跑出去了,现在警视厅正派人在追捕他,这件事我们要插手吗?”
“不,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降谷零摇摇头,“当作正常案件让他们去处理,你也不用关注后续了。”
“是!”
负责任的下属总是贴心又谨慎,没想到风见裕也还帮他关注着之前这点小事。降谷零挂断了电话,原谅对方至今没能完全改口名字的错误。话说秋水家这两个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姐姐又杀人又越狱,妹妹又cos姐姐又到处凑热闹的,也不知道秋水集团是怎么把这爱闹腾的两姐妹捂得这么严实,在此之前他从没在上流社会听说这两人的存在。
不过秋水谅在地下酒吧的演出结束之后也同样销声匿迹,给他们买的什么乐器音响全没带走,从头到尾只拎走了条莫名出现的小狗。他们三人要剩下的那些东西没用,就全送给宿傩乐队了,据说他们乐队的老大气得上蹿下跳,以为被威士忌乐队挑衅了,大喊着一定要把他们统统腰斩什么的......
降谷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是腰斩,但他一向把那几个人看作普通追梦的青年人,虽然人品烂了点,不会跟他们计较。
他关闭通话页面,想了想,借着出来这个机会干脆发短信跟飞行棋三轮车组说他不回去了。本来就是想打探消息又刚好没事做才来放松一下的,多待就不待了。
回去继续细写毁灭组织的计划吧,顺便把向香榭丽舍问清楚那张照片的事也写到日程表上。想到这里他脸色又古怪起来,出现在美国的这个“冲矢昴”又是什么东西啊。
重点倒不是这个人的问题,硬要解释的话完全可以说是赤井秀一将在几年后易容伪装的那个人有原型,而这原型恰好被这一年的香榭丽舍遇上了。重点是为什么香榭丽舍会在看到冲矢昴后会来问他赤井秀一在不在日本,等同于在问这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香榭丽舍可不是能预知未来的家伙,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摸不着头脑,摇摇头把手机放入口袋中,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
江谷田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个金发的少女正如风滚草般在客厅的地毯和沙发上狂滚,她时而大捶地板,时而蹬腿尖叫,坐在旁边的深红发少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被她飞扑过来抓住肩膀。
“小泉红子你说话啊,真是气死老娘了,秋水谅那个混球居然敢冒充我的身份去找我的男人!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发尾炸开表情愤怒的金发少女的脸缓缓与汇德酒店那晚穿着礼服的淑女小姐重合起来,这是刚刚越狱的秋水侑子,她现在正藏在小泉红子的家里。
“你能维持点形象吗?你的男人?按你的说法不应该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吗?”小泉红子别过头去抗拒道,对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毫无交流兴趣。
“你懂什么,只要我没有正经占卜过,他就有可能是我的男人!那个秋水谅只是跑来监狱奚落我时听了一两句话而已,反手就跑去插一脚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那个学不会正统魔法的怪胎,我要把她钉在十字架上烧成灰!!”秋水侑子疯狂摇晃她的肩膀,小泉红子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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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推开她从橱柜里拿出绿色的冷静药剂,掰开她的嘴灌了进去。
“唔唔唔......咳咳...咳咳咳!”小泉红子你放开我——!
剩下的话全部被药剂怼进嘴里,一丝绿色的药剂从秋水侑子的嘴角滑落,她狼狈地按住嘴角,艰难地把冰冷微苦的魔药咽下去。
“呼......哈......你想弄死我,然后以后没人跟你抢第一是吧?”秋水侑子半天才缓过气来,心中燃烧的怒意和胸闷的感觉随药剂的魔力流入四肢百骸逐渐消散,不到一分钟,她就两颊绯红,又恢复到了骄矜自持的状态。
“说话客气点,我屋里可有记录时间的魔药,难道你想再看一遍自己刚才发疯病的模样吗?”小泉红子拍拍衣褶将其抚平,没有看她。
“哼,我可不信你有。”她直起身来抱住手臂,轻轻抬起下巴,“总之,秋水谅那个混蛋我是记住了,我们都是红魔法的正统继承人,她跟我们本来就混不到一起。现在,本小姐要去洗个澡,浴室在哪里?”
“这是我家,你要脸吗?”
“本小姐难道算不得你半个朋友吗?洗个澡而已,谁能想到万人追捧的小泉红子是这样一个吝啬鬼。”
洗个澡而已?等下就是吃个饭而已,住一段时间而已......谁跟她是朋友,两人分明是无可抵赖的竞争对手。小泉红子面上状似不满地摆摆手:“出门右转第三间,找不到就找管家,别来吵我。”
大概是劲敌之间总有点默契吧,秋水侑子满脸骄傲,好像给了人什么恩赐似的转头离去。
小泉红子继续捧起在某不速之客没有闯入前正在阅读的书,心思却在飘荡。
小泉红子是一名红魔法的正统继承人,在现今世界,魔法是藏在里世界的“不可存在之物”,魔女更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存在。他们人数稀少,深居简出,彼此之间少有往来,整个魔法世族会阶段性测试小辈的魔法水平,只要是学徒都可以参加。
秋水侑子同样学的是红魔法,跟她是竞争对手,已经在考试上较劲好几次了。
至于她说起的那个妹妹......作为秋水侑子的双胞胎的秋水谅,却是个没有天赋的怪胎。按理来说双胞胎血脉一致,应该不会有分化,但魔法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好说。秋水侑子有正统传承,她妹妹却没有,两个人除了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还相看两厌,巴不得离对方远点才好。
倾斜在她们身上的资源和关注自然也不同,听说秋水谅很早就离家失踪,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见过秋水谅一两次,相比高傲但纯真的秋水侑子......她妹妹确实更加恶劣、不好相与些。
小泉红子翻过一页书,决定不再想对手自己的事情。
只希望秋水侑子能不要给她找麻烦,毕竟魔女都是孤独又高傲的,从来没有群居的魔女!小泉红子仰起下巴,随手把用空的玻璃瓶扔到垃圾桶里。
44.纽约云雨8
纽约,完全不懂魔法的香榭丽舍小姐还在用质朴的现实方式找人。冲矢昴跟着她在全纽约大街小巷到处跑,她一会儿进银行,一会儿躲餐厅,一会儿拦行人,一会儿问警察,搞得他汗流浃背,还时不时让自己看行李、吃速食,有时候还不让睡觉,大半夜爬到通风管道里蹲点,熬得他眯着的眼睛都理所应当的不用睁开,因为真的很困。
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说找人啊,他又说你找的人会钻通风管道里吗,她说那当然了他还会躲树上呢。
所以下一步是像猴子一样爬遍全纽约的树吗?冲矢昴恶狠狠地把香榭丽舍给的香蕉最后一口塞入嘴里,用力扔开了香蕉皮。
他受不了了,他要动手!!管她知道些什么,弄死就行了。
香榭丽舍正驻足在一块老旧的公告栏前,扒开新一些的告示翻看着底下贴的通缉令和寻人启事。
冲矢昴面容阴狠地暗暗接近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缩短。前面拐角就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了,旁边还有绿植,只要把她拖进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啊!”
一声惨叫突然从身后传来,冲矢昴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三大五粗的彪悍壮汉倒仰着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什么黄黄的东西飞速袭过来,精准无比啪叽一下糊在他的脸上。
湿滑的香蕉皮缓缓滑落下去,冲矢昴捏紧了拳暴起青筋,逐渐重新露出的脸上面目狰狞,但那表情很快又被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的壮汉投下的阴影吓得憋了回去。
“就是你扔的香蕉皮?”他看起来很生气,皮笑肉不笑地摩擦着拳头,肌肉上鼓动的纹身更显恐怖。
“不是啊大哥...啊哈哈......是家里小孩子不懂事乱扔着玩儿的。”冲矢昴求救般回头找香榭丽舍,但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
“你还狡辩?!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
“嗷!嗷嗷唔唔——!”街头响起一名粉毛男子的痛呼声,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对这在纽约不寻常的一幕啧啧称奇,更有甚者拿起手机拍照留念。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警察赶到,他们把打架的两个人分开,向群众了解后得知这是一场单方面殴打,就表示冲矢昴可以跟他们一起前往警局登记,在上交乱丢垃圾的罚款后,他有权告这个壮汉。
但冲矢昴一脸憋屈说不用去警局了他原谅他了,办案的警察惊讶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自己的身份不干净不能进警局啊!他又不能说实话,只能胡编乱造说这大哥打了他一顿让他悟透了人生,那大哥听了之后一脸感动,突然说要跟他拜把子,警察的表情则是一言难尽,说你不告的话就走吧。
“哦对了,乱扔垃圾的罚款......”
“给你,给你。”冲矢昴忍一时越想越气,不仅挨打还要给警察局送钱,真是荒谬他妈给荒谬开门荒谬到家了,那小妮子还趁乱逃......
诶?
一个女孩站在人群中,手里还提着她那个破箱子,向他招手。
喵了咪的,什么时候回来站在那里的?!好、好,我要让你付出小看我的代价!既然你给了这个机会,你就再也别想活着回到西伯利亚去。
冲矢昴狰狞地走向她,重新跟上她的步伐。
喧闹的人群被甩在身后,路人们正在围观大汉被警察押送上车,而冲矢昴心里正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弄死前面这个小鬼。她说自己饿了要去餐厅吃个饭,冲矢昴决定在路上借口说去上厕所然后去药店买点泻药。
他当然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毒死她了,而且这里又不是东京米花町可以随地买到致死量□□。但他可以搞点旁门左道,把她吃到虚脱直接脱水而死!
他阴森地笑着,手里拿着药剂出了药店,向餐厅里走。里面的香榭丽舍已经点好了菜,浇着酱汁的猪扒饭色泽诱人,她正用叉子往嘴里塞拌有沙拉酱的草叶子,嘎吱嘎吱吃得不亦乐乎。
冲矢昴视线逡巡一番,怎么没有饮料这种好下药的地方,便叫来服务员,说再加一杯橙汁一杯蓝山咖啡。
香榭丽舍抬起头来嘴里含糊着问:“你要请我喝饮料吗?”他良心发现了?
“是啊,我请你喝饮料。”冲矢昴面上笑意如沐春风,背地里阴恻恻地冷笑,是请你喝饮料啊,不过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饮料了!
香榭丽舍看着他脸上的乌青红肿跟扭曲的笑混在一起的样子表示过于难评,决定闭上眼睛不然太影响食欲。
冲矢昴有些技巧还是练过的,在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饮料时立刻就不动声色将泻药混入其中,看香榭丽舍从他手中接过看不出变化的橙汁,一种大仇将要得报的快感涌上心头。
喝吧、喝吧!自作聪明的蠢材,没有警惕性的笨蛋!接受来自小人物的制裁,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目光锁定在香榭丽舍的手上,看着她将橙汁移到自己身前,然后端起,杯沿触到唇边——
“啊!!”
不是又谁啊???
眼见香榭丽舍放下了杯子,冲矢昴真想冲过去掐着她的脖子说你快喝啊,但餐厅里的局势似乎不容乐观,后厨立刻有人冲出来查看情况。
隔壁桌发出尖叫的是一个女人,她旁边的中年男子面色痛苦地卡住自己的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餐盘和木椅被他的动作牵连得纷纷摔倒在地。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饭…有…毒……”
“嗷……”随着最后一声呻吟落地,男子重重摔倒在地上,从厨房出来的厨师惊慌地对周围的顾客喊都先不要吃了,香榭丽舍看着热闹正往嘴里塞了一块美味猪排,闻言呆滞地停止咀嚼,食物默默从嘴里掉了出来。
这冲矢昴下剂这么猛的吗,全餐厅都杀?
不…跟他没关系啊!而且他买的又不是毒药,冲矢昴比窦娥还冤,心想算了没事,他们都报警了这是让警察查去,又跟他搭不上边,他接受完检查就走。
“滴嘟滴嘟滴嘟———”隔着一个街区的警察局迅速出击,很快就封锁了餐厅开始排查嫌疑人,本来打算做简单尸检的检查人员手往动脉上一放。
“??这不是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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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没人探探有没有气的?”
“呜呜呜他说饭里有毒下意识以为他已经死翘翘了。”最开始尖叫的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哭。
“这人中的是泻药,他现在昏过去是因为便秘太严重拉不了肚子痛晕的,卡脖子是因为喝水呛着了,快把他抬到厕所去!还有,赶紧检查一下后厨,在场人员接受搜身,看是哪里来的泻药!”检查人员利落地指挥,一时间人员都动了起来,只有冲矢昴汗流浃背地坐在原地,兜里那个空瓶子跟他一起抖抖抖。
“你好,请接受检查!”
一个警察已经站到了跟前,他只好无助地站了起来。
“诶?是你啊?”那警察突然惊呼道,“你不是街头被打的那个吗?”
冲矢昴抬起头,发现这警察竟是刚才在街头办那案子的警察。
太幸运了,居然是有一面之缘的家伙,采用话疗说不定能让他疏忽搜身!心声刚落那警察的手已经插进了他的兜里。
“这是什么!泻药罐子,还是空的?!”
。。。
毁了。
冲矢昴感觉自己要被毁了。
香榭丽舍接受搜查后已经快速跑路,临走前她在厨师面前停了一下,似乎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出餐厅去,徒留冲矢昴一个无辜人士被关在案发现场。
香榭丽舍整理着线索走走停停,还不忘给冲矢昴发信息说要是你等下清清白白地走出来就去这条街上最大的报社找她。
收起手机之后,她脚步慢下来,像在辨认前方路径的方向,下午两点的日头烈烈,晒得她头顶的发烫得跟热熔丝似的。她把手按在脑袋顶上,往路边店铺的屋檐下躲。
她侧目看向旁边,却发现那个她以为一直在跟踪自己的男人从后走上来与她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往里一躲防止碰撞,默默盯着他的后背。
他似乎也去的是报社的方向,手里拿着的书本和稿纸让他看起来像是位打算去投稿的作家。
难道真的只是顺路?
但她明明感觉到这人从街头冲矢昴挨打那会儿就在他们不远处,她本来还以为这家伙跟冲矢昴是一伙的呢,结果最后也没见他上来帮忙解围。
她考量着往前走,柏油路面的高温让她额角沁出了细细的汗。将走到报社前是,前面那男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她立刻就被定在原地,一种被压制的恐怖威慑力让她身体紧绷,喉头发紧。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她辨识出了这种感觉的来源。
这个人,好聪明。
就像完全进化的人类跟半成品人猿对比的那种智慧。他还好正义,像是祖宗三辈都是干警察的自己是悬疑推理小说家还跟国际警察组织有关儿子更是个超模侦探的那种正义!
香榭丽舍瑟瑟发抖,她最怕这种人了,红得发邪,自己还没感觉,其实身上的资本主义光芒已经比纽约下午两点的太阳还要刺眼,刺痛了她这种专业罪犯的阴暗心灵。
她后退一步,眼泪汪汪地好想跑。
而只是随便回了一下头的工藤优作:
?
45.纽约云雨9
我叫工藤优作,是一名悬疑推理小说家。
某天,我来到纽约工作,整理完稿件后不紧不慢上街打算去出版社一趟,却意外在街头看见了一个可疑的男人跟着一名国中生样貌的女孩。
我直觉不对劲,那男人手臂上的青筋呈蚯蚓状,眼下青黑,且刻意眯起自己的眼睛。我怀疑这个粉发的男子是参与贩毒交易的其中一员,并且很有可能是那种专门拐带外国独身旅客为他们进行输送的线人。
于是我跟了上去,想阻止他的犯罪行为。
但当我注视着粉发男子预备动手的姿势时——粉毛男子竟被打了!
那个大汉打起人来看起来非常疼,因为粉毛男子嗷嗷叫得非常大声,挨完打后粉毛男子和女孩继续一起走,进了一家餐厅。
我在餐厅对面的咖啡厅坐下默默观察,看见里面出现案件,粉毛男子成了嫌疑人之一。
他被警察包围在中间,应该暂时脱不开身了,于是我离开咖啡厅决定去报社先把稿件的事商谈好,回头再处理粉毛男子。结果意外跟那陌生女孩同路,还一起进入了报社。
于是出现了以下一幕。
工藤优作拿着手稿,向前台询问他编辑的办公室地点,本来站在桌边的女孩飞一般逃窜。
工藤优作进入办公室,跟编辑对面对坐在椅子上交谈,女孩突然从角落窜出来跳窗跑回了走廊。
工藤优作跟编辑移步去工作室,埋头在抽屉里翻东西的女孩直接吓跪连滚带爬跑了。
工藤优作很疑惑,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让那女孩误会了什么,于是问他的编辑:“那是谁?你们认识她吗?”怎么任由她在报社翻找东西?
“哦,那好像是报社东家的亲戚,刚才主编跟我们说有个人会来我们这里找点东西,不用管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东家的亲戚?他半信半疑,但还是没有过多关注。工作室里没有其他人,他在桌上整整稿纸,就像之前同对方谈论小说剧情一样,不动声色地问:“听说近来纽约的乌鸦迁徙向了东京?”
“是啊,阴雨连绵时,留鸟的转向可谓吸睛,若是以这一点作为悬疑故事的开头,听起来也十分不错。”
“可惜改变自然规律的环境描写如果不适配于涉及奇幻色彩的主题,就会成为小说家为展现自己新意和浮华辞藻的败笔了。”
“说的也是,虽然我是你的编辑(联络人),但写作上的造诣还是你这位知名作家(外聘侦探)更高。有什么新灵感(线索)就告诉我吧,或者你想听取意见(情报)时也尽管来找我。”
“当然,我可是很信任你们师华报社(纽约据点)的,先前的合作也从来没出过问题,我的小说(推理)成为畅销书(方针依据)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今后就请继续指教了。”
“哈哈哈,您就别跟我们客套了,大家都是熟人,我们要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才是。”
两人健谈聊天的模样自窗外的人看来只像是正常作者与编辑的交流,谁又能想到开在纽约街头的一家报社后方,藏着的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一个隐藏据点。
吞入油墨印刷报纸的机器勤勤恳恳地动着,检查文稿的文职人员也一无所知地工作。这分明是一家怎么看都十分寻常的报社,却在真相揭晓时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香榭丽舍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如今躲在报社的洗手间里瑟瑟发抖。
她到底进了什么地方,这里不对劲,为什么所有人头上都红红的,为什么到处逸散着可怕的资本主义光芒,为什么除了前面的两屋子真社畜之外所有人都和跟着她进来的那个男人一样光辉正义喜欢惩奸除恶还眼里揉不得沙子!
她在这里没有活路了,刚才待在前台的姐姐是资深后勤,坐在办公室里的编辑像现役刑警,蹲在走廊吃泡面的是情报人员,躲在屋子里玩电脑的是究极黑客,甚至现在拿着水桶拖把进来打扫的老婆婆都是带着拳脚功夫的前教官!
完蛋了,她被警察包围了。
进来的时候一无所知所以轻轻松松,现在发现了端倪再要出去感觉自己会被乱枪打死。
乌丸莲耶你知道你开后门开的报社是什么地方吗?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boss发消息,对面秒回。那个浑身浸在阴翳中的老人脸庞被屏幕的荧光照亮。
【什么师华报社,你要去的不是帅华报社吗?】他这么回。
发完消息后他将聊天记录往上翻,看着她之前发来的消息,陷入了沉默。
哦,看错字了。
早知道不为了蹭热度搞仿品了,他后来做大做强了还在全世界开了连锁报社来着。
帅华报社是他投资过的产业,所以直接跟负责人打招呼让她随便进。现在进错的这个师华报社他记得不是......
嘶,那他们这群警察到底是怎么会放组织成员进去的?
【乌丸莲耶你说话啊乌丸莲耶,这里全是警察,快放我出去啊,不对,难道你是卧底??你故意把我引进去的??难怪组织里的卧底源源不断进来,琴酒却杀的头发都白了都杀不光,原来都是因为你!】
乌丸莲耶: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香榭丽舍深觉自己发现了真相,他们组织最大的boss竟然是卧底,见对方久久没有回信,她一脸绝望地跪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和组织的未来已经完蛋了。
摔在地上的手机又嘟嘟震了两声,她心如死灰地拿起来看,手机还雪上加霜突然没电关机了。
临黑屏前她只看见一句【我让在附近的组织成员去报社那里看......】
看什么?看看她的惨状吗?
香榭丽舍自动脑补全,没有一丝重燃希望的念头。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开始清点自己身上还剩些什么遗物。
另一边的乌丸莲耶看着显示已读不回的聊天框,扶了扶脑袋。
他最终的选择当然是放弃她。
表面上安抚说让组织成员过去接应她,实际是暗中观察人是否被国际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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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获。如果确认她已经回不来了......就不顾暴露也杀了她。
由于这人从小生活在组织里,心黑得没边脑回路又不好使,勉强能算是他半个不太中用的亲信。她知道的不少,侧重的核心部分也足够重要,如果那些信息暴露给国际刑警,那就太亏了。
为组织卖命的逻辑就是这样的,该为组织利益让路的时候,就得乖乖走开。比起失去曾经倾斜培养的成员,还是他的最大目标更为重要。他没有什么怜悯,翻开了朗姆给他的组织成员活动相关报告。
他记得科恩现在正在纽约活动,就让他去吧。
*
香榭丽舍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她把行李放在了前台,估计是拿不回来了。右手抚上挎包中凸起的形状,那是一把手枪,也是她现在身上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只带了一匣备用子弹,而且贸然开枪声音太大,肯定会引更多人来的。她没有考虑自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直接出去的可能性,她一早就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前台将她直接放进来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乌丸莲耶那个死卧底的授意,想借此除掉她;第二,是她无意中冒名顶替了某个他们本信任的人,混进来的。
后者稍微好些,但一旦真相曝光,他们不会轻易放她走。她还没有找到雾刀,不想因为这种事被阻碍行动。
最好的方式是在报社中找个后门出去。这样里面的人会第一时间检查她曾翻过什么资料,到那时他们就会发现她只是带走了一份旧报纸,警察的做派她知道,那时可能就为了节省人力,直接放过她了。
因此翻上屋顶也好,爬通风管道也好,总之不能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除非她能像贝尔摩德一样有易容成普通报社成员的技巧。
异想天开的事她做不了,便只是等清洁工的脚步出去好远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隔间的门,混入走廊去。
*
夜色入深了。站在能看见报社的楼顶的少年默默紧了紧握刀的手。
进去太久了。
只是报社而已,用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他大概能猜想到香榭丽舍的目的,他知道她在帮宾加寻找“琼斯”,想必有与之相关的线索可以在报社搜集到,但心里的惴惴不安没由得来,他思索片刻,从纷乱的记忆中翻找出有关琼斯的答案来。
他翻身下楼,轻巧地停在了香榭丽舍曾去过的西区巷前。
他迈步进去,走向熟稔,就像已经看过别人数次走过。他来到老约翰的门前,轻轻叩响木板,等待主人前来开门。
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迟疑地从旁边窗户往里望了望,但窗户内部糊着报纸,什么也看不见。
寂静的空气中,他斜后方突然传来响动,少年下意识回过头去警戒。
但没有危险,没有敌意。
一个男孩从那屋里吱呀作响的门缝中探出头来,高升的星辉与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衬出那双黑黝黝的眸。
46.纽约云雨10
“你找约翰叔叔吗......”男孩的声音细如蚊蝇,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外来者。他有些惧怕,但眼里也闪动着好奇心。
“对,他今天不在家吗?”少年便也回应,夜色将声音压轻,两人都没有向前走一步,保持着相隔甚远的距离,相顾着。
“他出去了,跟另一个经常见到的叔叔一起。”
“他们去了哪?”
男孩摇摇头:“我不知道。”
雾刀只是点点头,既然没有结果,那么就离开吧。
“那个......”男孩却突然叫住他,往门外迈了一步,“大哥哥......?”
雾刀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你想去看星星吗?”
……
不合时宜的请求落在空中悬浮,男孩结结巴巴的解释紧随其后跟上来。
“就是......能不能陪我去看星星,我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出去了,但......怕......认识的人知道。”
为什么,要怕认识的人知道?
雾刀向前目视着城市的喧嚣,心里思索着。高楼与繁华的街道闪耀着,像拔地而起的灯塔般,而他脚下所处的这块灰地,扁平、低矮、黯淡无光。一如他自出生开始眼前七年的黑白默片,直白叙述着贫穷的永无止尽,生命干涸如谷底。
无人问津者的悲哀浓缩在这里,真正大多数的社会幽灵不会得到政府的补贴,而是被推向极端的方向,在这一行生,在这一行死。
“好吧,但只能一会儿。”
他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最后答应了。
男孩的眼睛微亮了亮,他走出屋子,小声说:“谢谢......”
两个人开始同向而行,男孩心底有些小小的雀跃,他开口说:“那边有一块小小的草坪,前面没有很高的遮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星星。”
“嗯。”少年敛下眸子,表示听到了,随后缓缓开口问,“你为什么说,‘今天开始可以出门了’,以前......没法出去吗?”
“嗯,妈妈不让我出去。”男孩绞了绞手指,“妈妈告诉我不要跟除她和爸爸以外的人说话,最好连住在旁边的叔叔们也不要见。”
原来他有家人,这无疑是幸运至极的。他看了看男孩身上算得上体面的衣物,心底为他松了口气。一般来说,住在这种地方从事非法行业的灰色地带人员少有成家,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也不太会有亲人照顾。
他们各自生存,后者没有经验、没有帮扶,是很难活着长大的。
政府的庇护可不包含这些从没办法上交税金的地痞流氓。他的母亲不愿让他在太多人面前出现也正常,毕竟“幸运儿”本身就是异类中的一种,上了街,又很容易被社会人士发现送去警局,那时住在这里的人就都不好过了。
“所以你的妈妈同意你从今天开始出门?”
“不。”男孩摇摇头,“妈妈昨天死了。”
“她死前告诉我,从今往后,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腰间别着长刀的少年脚步停了一瞬,在男孩疑惑的眼神中,又慢慢迈开步子,重新动了起来。
“......你不难过吗?或者说你明不明白‘死’代表着什么意思?”两人在旧屋中穿行着,偶有夜风顺着树叶摇动的方向吹来,掀开了沉沉的寂静。
“‘死’,就是消失了。妈妈用绳子绑在自己脖子上,另一端扔上房梁,然后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当我醒来之后,妈妈就消失了。”男孩有些天真地思考着他的问题,“难过......有一点,那一天周围好安静,连约翰叔叔他们说话都很轻很轻,让我有点寂寞,爸爸说妈妈去了天国,然后就出门去了,跟以前一样很久很久都没回来。”
少年依旧清浅地呼吸着,他有些时候真希望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一场梦。
幸运儿中的幸运儿,极限也只是这样吗。
“她是你重要的家人,不要忘记她。”如果他能够长大,就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昨天经历的是什么,迟到的汹涌感情会给予他重温回味的机会,即使那残忍,但也提醒他曾经拥有过。
“我不会忘记妈妈的。今天看过星星之后,我明天想去外面看看,我曾经偷跑出去过一次,那里好漂亮、也好神奇,我在一栋屋子前闻到了很香的味道,让我肚子咕咕叫,还看到红色绿色的灯立在地上,自己变化颜色。”他忽地描述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幕幕场景,一无所知的孩子充满期待地笔划起来。
“还有还有,有人居然能用绳子绑住大狗,大狗还没有追上去咬人或者抢人类手上的食物,好厉害!我以后也能做到这么厉害的事吗?”
孩子以为自己的失去是生活全新的开始,憧憬地望着天上的星子。城市的工业化使云雾浓厚,星光的数量也被无情削减。
雾刀喉头紧绷着,只是倾听孩子的梦想。
他是个被保护起来、被爱着的孩子。他的母亲让他与百米外的世界隔绝开,让他以为那是个多么璀璨的地方。
他想的没错,因为他所在的地方已经足够灰暗,整洁井然的街道自然比这里好上千百倍。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进入一个新世界也需要一张珍贵的入场券。而有些人的资格从出生开始就随着脐带被剪断。
“妈妈叫我小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大哥哥是从外面来的吗?”
小野。少年点点头,默念了这个名字。
“大哥哥......你看起来很悲伤,为什么呢?”小野是个单纯却又敏锐的孩子,他伸手扯上雾刀的衣袖,想让他回过神来,雾刀扯了扯面颊的肌肉,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勉强微微对他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小野的话让我想起我后来遇到的家人,有些难过吧。”
“后来遇到?”小野歪了歪头,“家人不是出生就在一起的吗?”
雾刀本只是扯了个借口想掩饰自己陷入回忆的窘境,现在被男孩一问,倒真心实意地回答了他。
“家人呢......不是注定一出生就能遇到的,有些家人,要在你生活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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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自己慢慢找到,是很看运气的事哦。”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也有还没有找到的家人?”这跟妈妈告诉他的不一样,但小野看起来很好奇,他相信了这位陌生的哥哥。
“或许会有哦。”雾刀温声回答。
“大哥哥的家人呢?没有在这里吗?”话音落下,雾刀的笑意又微微散开。
“我跟我的家人现在无法相见......因为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但、但我觉得没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情呀。”小野突然看向他,不解地反驳着。就像他觉得妈妈更重要,所以他就算再想去外面看看也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妈妈过。
“嗯......”雾刀蹲下身来,看着小野黑黝黝的眼睛,眼里盛着温和的月光,“如果小野知道妈妈会出事,想要保护妈妈,那么小野是选择继续待在妈妈身边,还是暂时离开妈妈,先去解决麻烦呢?”
这不是个很难的问题,小野当然想要保护妈妈,他的眼睛很圆,睁大时像一只可爱的小狗,他肯定地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哥是想保护家人。”
“嗯,所以才来到这里,意外见到了小野。”
小野眼睛亮亮地点点头,不忘晃晃雾刀的手祝福他:“希望大哥哥能快点解决麻烦,跟自己的家人重新相见。”
雾刀看着他,看着这样一个温柔、纯真,如鹅卵石般光润纯粹的孩子,他的善意没有被埋没,或许他的母亲是真的承受不住重压才决定离开他,但她已经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用尽全力给他最宝贵的财富。
即使无利于生存、无利于利益,这份沉甸甸的礼物依旧被交付到他手里。也许对、也许错,但此时此刻的他看着那孩子的眼睛,仿佛被至真的感情所洞穿。
“就快到了,我第一次跑出来看见那里的时候,就觉得在那里看星星一定很棒,只是妈妈不让我晚上出门,我就听了她的话。”小野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常在屋中运动鲜少的纤细小腿连接着他的躯干和脚掌。他向后招手,雾刀便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坡度微微高了些,空地两旁已经几乎没有房屋,只有被扔掉的废品,和在风中飘飘摇摇的细树。
这样就好,认定“死亡”是消失,妈妈去的地方是天国,让对外面的憧憬暂时压过亲人离去的悲伤。凉风吹拂过少年耳侧的发,带起他衣袖的扑簌。只要他或者其他的人依旧这样有意不在他面前戳破令人苦痛的现实,小野至少还能在此刻奔跑着,奔向尽头的星星。只要他们像现在这样呵护着他......
“我们到了!”小野兴奋地朝他喊着,转头望向了前方夜空中的星星,他眼神中仍是渴盼,没有一丝阴霾。
雾刀的在道路的尽头停了下来,脚底踩在一方很小很小的、长着杂草的绿意上。零碎的星星闪烁,于高空俯视所有痴心妄想的人。
他指节僵硬,将眼前的景象收入眼底。夜风仍吹拂,孩子所渴盼来的,“没有遮挡”的观星好地,随意地平摊在身前。
这不过是一片荒芜丛生的、这里人所使用的灰暗墓地而已。
47.纽约云雨11
【嘀嗒、嘀嗒。】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正在何时、又处于何地。
听见的是水声、亦或来自钟表。
他昏沉、头部疼痛,眼球酸痛得像要裂开;他心悸、呼吸沉重,喉咙像是已经嘶哑。
他视线模糊,不知眼前时时掠过的是什么。喷溅在墙上的血迹形状在脑中变得暗红、变成如直视阳光后看见的绿色,降谷零的脸从余光中路过,表情急切地像是想抓住什么,他用的那柄长刀不再银亮,而是逐渐扭曲,化成灰暗的漩涡,他听见女孩的哭声,音色来自于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幻觉和臆想于混乱的记忆交错在一起,织成一张浓稠艳丽的彩网,油画的画布层层堆叠又缓缓张开,那中心如吞吐的花蕊般张开铺天盖地的蛇信将他的意志撕扯开来。
他感觉到自己摔倒在地上,又被人粗暴地拎起,抬头看去,这回眼前的景象变成他进入组织后教练的那张脸,那人一拳砸在他的右脸上,让他感受到了熟悉耳鸣和疼痛。上半身摔落在地上,他侧躺着张开眼睛,看见了满地的玻璃碎片扎入他的肉里。
心脏似乎也被碎片刺入,因为胸膛的起伏也让他感受到难言的窒息,一滴泪水从天空中降下,将他带入到灰黑的小巷中,而后无数的泪水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雨,那张第一个死去的、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男人的尸体就瘫坐在他手边的墙壁上。他想颤抖、但动弹不得,衣物被雨水打湿,让他冷得如坠冰窟。
不应出现的圆月悬在高空,一抹蓝色折射着光辉,自中央出现一点血红。而后红芒越来越大,笼罩了他,他脚下出现实感,站在了地上。死亡的绝望、冰冷的愤怒、无助的求救,全部都褪去。
一则片段放映起来,他像一个过客一样看着自己毕生的忏悔录,和新生的转折点。
——如果自己就这么活下去的话,会伤害更多人的。
那十岁的少年,胸腔中滚动的红肉张缩着,像被丝线系紧般不得自由。
本来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做了这些事,现在悔意和恐惧却反刍回来,问他讨要这些做法意义。
世界似乎从幻觉中脱离出来了,回忆变得有声。
但活下去才有选择生存意义的资格,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怀疑,迷茫,不得解答。那或柔弱的、或狰狞的、或绝望的,一张张最后变得毫无生机的人脸浮现在他面前。
他们都是死于他手,在他面前就像是被锋利铲子斩断的蚯蚓,变成两半,剧烈地挣扎、扭动着,最后躺在地上,失去神经最后的反应。
人跟蚯蚓一样吗?他有一瞬间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了,就像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这份工作一样,大脑混乱着,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
但颤抖的刀刃、耳旁的幻觉、无法终止的回想都在告诉他自己,他不想再做这种事情,不想再害人。
明明已经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止一次做出这种事了,但居然还好意思感到痛苦和忏悔,他觉得自己好可笑。
刀刃扎在手心里,他觉得自己该死。
【如果自己放弃求生了,那心里的选择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样一句死志从心底飘出来。
却效果相反地让他又自顾自地活了三年。期间他没有对组织的安排表示一句抗议,没有一次罢工。他就像闭上眼睛、塞住耳朵,舌尖舔舐着忏悔语的苦涩,而后将其作为自己烂根的遮羞布,毫无止境地堕落下去。
当他某天突然揭开了那层谎言,再次直面这句话。
他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回头了。
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这时候的忏悔只会被认为是鳄鱼的眼泪、杀人犯可笑的自我救赎、躯壳都被所有人厌弃的垃圾。
他是垃圾。
他承认。他想起小时候“住所”里堆积的那些扁易拉罐、烂鸡肉罐头、酒瓶碎片、脏裤头,甚至“邻居”懒得去扔就丢在他那里的粪便袋子。
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东西并没有区别。
他跟抛弃自己的父亲一样,骨子里流着罪犯的血。
继续做下去吧,反正都活到这一步了,好不容易学到这些,就做下去吧。
他又蛊惑着自己,但也许是内里太过恶心,他那点子痛苦和后悔又占了上风。
他一如既往、面目失去控制地走在深夜医疗站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是亮着白灯的疗养室,那灯一闪、一闪,每次他这个时候来看见的都是这番场景。
但,那天不一样。
他看见一个女孩爬上了靠在观察窗前的长柜,轻轻地伸出手,触碰了将她监禁在内的牢笼。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纤弱的手臂缓缓移动、摸索,所及之处却只有光滑的单向玻璃。他驻足在窗前,走廊的灯不及室内的灯亮,于是他背后被打出了一个浅浅的阴影。
弱小、空洞、纯净。
她像一尾被关在厚厚的玻璃壁后的、苍白的鱼。单向玻璃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女孩依旧寻找着出路,像是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而他仰着头,像是路过水族馆的看客。
某一刹那,他们的眼神好像对上了。
她颤抖着睫,绿色的眼眸让他想到湖水。那是长久的、静默的对视,真实到他还以为她看见了他。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时,他的大脑便像审讯室顶端的白炽灯一样闪烁了一下。
而后心脏突然猛地紧缩斩断了做抉择的过程,他脚步拐弯,右手从不知属于谁的研究室里拿出锋利的钢刀,几乎是没有思考地调整了自己脚步的方向。
随即尖锐刺耳的撞击声响起,令人恐惧的某些天分在此时彰显得淋漓尽致,光滑的刀柄让玻璃角落出现裂痕的同时,使刀锋割裂了少年的手心。鲜红夹杂着玻璃碎片飞溅在走廊中,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亟待释放。
他沉重地喘息,更像是发泄。玻璃上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他不断将刀送入起爆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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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用尽全力破坏。
远处有人的尖叫声响起,而他只注意到右手连带着钢刀,一齐捅进了突然崩开的玻璃破洞中,随后玻璃碎片如雪花般纷纷崩落,他看见随着鱼缸破碎时女孩愈发清晰的脸。
出来吧。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或许很可怕,只是无声地开口说。
一时连瞬间都被无限拉长。走廊顶部的红色警示灯响起尖利的警报声,纤细苍白的女孩没有分神给那刺耳的声音丝毫,只是注视着他,黯淡的眼里折射出由玻璃给予的光影。
她伸手用力往前一推,最后摇摇欲坠的单面窗也全部崩裂,走廊的那一端的管理人员带着安保飞奔过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去向彼此。
他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上,向她伸出手。
惨白的衣角因惯性向后飘动。最后她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一双紧扣的手上。
他们的手心都流着血。伤口与伤口相贴,血液以不同于亲生的方式交融流淌下来,空洞的灵魂像五指中的间隙一样,如今被严丝合缝地扣堵。
他看见疗养室的灯光为倾身跌下的女孩摹出轮廓,心脏的共鸣齐如擂鼓,灵魂的共感浓于血脉。越来越剧烈的人声和警报声在脑海中逐渐消弭,再没有人在乎。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他在时间放慢的那一瞬这么想过。两个人最后紧紧拥抱在一起,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而后回忆又变了样,女孩的身躯在他怀中瘫软下来,像是融化般化成了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脑对自己的欺骗和恐吓终于停了下来。满脸汗水的少年忽地用力喘息着将头颅抬起来,就像刚从一场深水般的噩梦中醒来。
浑身像是脱了力,意识和五感渐渐回到身体里,他耳畔缓缓浸入远方嘈杂的人声。
他拖着身子来到窗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刚搭好外墙的毛坯大楼中。灯光的闪烁来自之前所观察到的出版社的方向。他们似乎在押送什么犯人上车。他努力看清其中一个金发的女人,那是茱蒂斯泰琳,所以这群正在忙碌的人是FBI,他们似乎准备一起去什么地方实施大型抓捕,许多车辆停在道路中央。
赶紧离开这里吧,他的大脑缓缓重新转动起来,作出了合理的决定。
香榭丽舍在哪里?随后他问自己的是这个问题,但还没有想清楚答案就被一个困境拦在楼中。
他无路可去了。他看向左侧,那是FBI所围堵的地方,他自然不可能往那里跑,而后是右边,那里竟不知什么时候因交通事故受到阻拦,几个猜想在心里逡巡时,空荡的楼中突然响起脚步的回音,他立刻得到了正确答案。
——这是香榭丽舍早有预谋的围堵。
呼哧的剧烈喘息声也越靠越近,靠着墙壁的回撞提前一步提醒将被设计成功的人,少年后撤一步,毛坯大楼里除了水泥墙和工人留下的东西毫无遮挡,他没有选择,只好先向上跑。
*
三个小时前。
48.纽约云雨12
香榭丽舍藏身在通风管道里,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她现在身处二楼,就是在办公室撞上工藤优作的那一层。
写字楼下两层是工作区域,上方应该用作休息和居住,不知道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不敢贸然上去。
她估算时间,现在大概是傍晚五点多,纽约人一般的下班时间在六点左右,加班的不算,应该会有一部分普通人离开,无论她作什么打算,还是再等待一会儿比较稳妥。
她靠管道的走向来大概摸清二层房间的结构,大部分房间都会有一个开在天花板的网状通风口,在这时就方便了她。
她从西南方向的洗手间进管道,摸索到这里已经经过了三个房间,两个是零星有人的办公室,桌上的文件样式明显不是报社文职人员该用的,而剩下的一个没有开口子,她猜测是有必要密封起来的档案室一类。
管道中很黑,也布着一层很浅的灰,她用左手肘支撑上身,侧着身子在管道中滑动前进。金属的方框将她的声息藏在内部,也隔出狭小的寂静。
她连呼吸都放缓,前行时光亮的皮鞋却突然蹭在管道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女孩心脏停跳了一瞬,瞳孔微微张大。
……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急促的呼吸节奏被缓缓压下来,她按了按挎包,给自己一点安全感,而后继续前进。
前方是一个新房间,灯光从通风口中透上来,照亮她额前发丝的侧影,她慢慢靠过去,贴在管壁上,悄悄往下看。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自外面响起,伴随着香榭丽舍看清下方两人面貌心脏的缩紧,她又往旁边的阴影处躲了躲。
怎么是那个怪人和办公室里刷新的警察boss。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两人取了称呼,但能看得出她并不想招惹这两个可怕的家伙。
正与编辑黑尾先生在这里拿取资料商谈的工藤优作站起来,前去开了门。
门口是谁,香榭丽舍看不见,但她能清楚地听到那人说的话。
“黑尾先生、优作先生,刚才门口传来消息,说一个小时前放错了人,真正的投资商家里的大小姐正等在门外,她走错了报社,没想到在这期间有另一个特征相似的人混了进来。”
他显然是个急性子,大吸一口气才继续讲下去:“本来是看那女孩进的地方不是很重要才没管的,但现在这个人不见了,不知道躲在楼里的哪个角落,她肯定有鬼,我们还没法这么快清点有没有什么东西缺漏,只能先想办法把人抓起来。”
“确定没人见她出入过门口吗?”黑尾编辑问。
“对。不仅大门口,一楼的后门和顶楼天台也确定没人去过。”来传消息的人点点头。黑尾编辑听了这话,没对他的部下直接下令,而是转头看向工藤优作。
“工藤先生,您觉得我们该怎么抓住这个家伙。”
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先让所有为报社工作的人下班回去,只留下我们的人,在此期间派人去堵住出入口……”
“——并锁上所有窗户,同时从一楼和四楼开始向中层搜查,搜一间锁一间,哦,并且把通风管道口的风扇全部开启,只留下……二楼西侧洗手间的那扇不开好了。”
工藤优作笑着解答:“以防偷跑进来的人钻进去后永远出不来,密室里不能还有一个密室,不然很给人添麻烦。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觉得那女孩是有针对我们的目的才进来的。”
“我理解你的想法。”黑尾编辑点点头,“但做这行就是要足够谨慎,谢谢您的出谋划策,就照您说的做,先去通知普通工作人员离开大楼吧。”
门口通报的人说了一声“是”就匆匆告别,黑尾编辑也打算离开,工藤优作表示可以帮忙,同样出了门。
躲在正上方的香榭丽舍僵硬地贴在管壁上,大气都不敢出,待再不能从走廊听到一丝脚步声,才勉强放松下肌肉,微微挪动了酸痛的手臂。
被发现了。他们开始找她了。
心脏开始剧烈鼓动,潜藏的紧张和恐惧露出端倪。她按捺住胸膛反应过度的起伏,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她听到了完整的计划,这是非常有利的,他们从现在开始立刻行动,第一步是让普通人员出楼,与此同时守紧其他可以出入的门。她在这一步无法行动,虽然人流变动大,但被重点关注时不可能不被注意到的。
下一步,他们会锁紧窗户,准备跳窗逃跑随时会碰上有准备的人,她能不能干的过战斗人员另说,能不能从管道里出去碰到窗户都是个问题了。
然后是现在对她来说最紧迫的,他们会留下西侧的通风口,其余地方在风扇开启后无法自由出入,作为唯一开启的地方当然会有人看守,她出不去。
——一般来说逻辑是这样的。
但在这个时间点,思维应该完全反过来。
手动开启风扇,要在通风口旁边按下按钮,也就是说为保效率,当他们进行到检查通风口这一步时,大部分人都会在需要关闭的通风口处。
——这时候,只有看起来是陷阱的西侧通风口不会有人。
只要她在他们开始着手处理通风口的时候立刻前往唯一的入口处,就有最大概率出管道,潜伏在楼道中跟他们打游击战。
他们有多少人,三十多?
心里想着,她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犹豫,想要活着出去,就得果断。
她缓慢行进着,总是在室内鼓捣东西,让她的身体素质都不够支撑这种剧烈活动了。
这种事情哪适合她,专业对口的话,这完完全全是雾刀的工作。
让她在这群人手上全须全尾活下来,开玩笑吗。
漫长谨慎而艰难的前进后,她在距离西通风口最近的拐角停下。
她脊背半靠在金属管壁上,默默等待着。身体有些疲惫,她将脑袋枕在胳膊上,视线所及处只有左侧隐隐透光,如果忽略鼻尖的醛类物质的味道和身体下冰冷坚硬的触感,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要在这儿睡一觉了。
舌尖有些发苦,她抓住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细细地颤抖。
怎么能不怕呢,她明明最怕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充满敌意的人无处不在四周逡巡着,而她独自蜷曲躲藏在暗处,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能依赖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她才说过自己跟雾刀离不开对方的,只不过现在适用这句话的好像只有自己了。
她在黑暗中伸手摸向挎包,从里扯出一条不像样的项链。
只是一根棕绳底下坠着水滴状的玻璃石头,此刻它发出蓝莹莹的光,被她攥在手心。
那是她母亲将她送走时,身上包裹着的毯子边角点缀的饰品,后来被她用剪刀剪下来,串在身子里放在身边。
母亲、母亲。
她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努力从回忆里汲取着力量。管道中黑暗而寂静,她像是真的睡着了。
……
目光从栅栏之间放出去,她侧躺在床上,注视着那将她带到世上的女人的脸。
她正与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交谈,声音不大,内容也无法理解,但画面清清楚楚地被她记得。她认得自己的母亲。
她在还是婴儿时,就拥有记忆。
所以清楚地注视着母亲离她越来越远,自己被她放在了一个陌生人的怀中。
她没有哭泣,她隐约记得哭泣会引来厌烦,所以不希望她因此不高兴。
她静静地看着面容美丽的女人送开了手,母亲从她出生开始就几乎没有跟她互动过,但那一次,她向她挥了挥手。
她慢慢意识到,那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而后母亲的身影开始渐渐远去,她朝那个方向伸了伸手,但很快被陌生人带着一起转身,再也看不见母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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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关在屋子里,教导着,渐渐长大。
一些材料和构想被放到她的眼前,她只需要按照要求做出来,就能完成任务。
这没什么难的,但前来收货的人总是啧啧称奇,说她是个好工具。
无论是赞美还是诋毁,她从没有听进耳过。
她不在乎那些。
她想见母亲。
但工作实在太多了,他们不让她有自己的意愿,只是像机器一样不停地、不停地动下去。
直到不知多久后,她累了。
她开始停工。无论他们叫来的是温言细语的心理医生,还是满口威胁的黑衣壮汉,她都没有张口回应过。
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眼神放空着发愣,想念着挂在婴儿床上叮当作响的玩具,想念搭在床边的白大褂的味道。她并不讨厌工作,或者说她也没什么喜欢的、厌恶的,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喜欢,她喜欢母亲。
所以她只是休息而已,这次休息得长一点。
她又想见母亲了。即使被关到玻璃柜子里,她依旧在这么想。
回忆在被渐渐消减,她怕如果自己再见不到她,自己会忘了她的样子。所以她爬上疗养室窗边的长柜,伸手摸索。
她想出去,但单向的玻璃只能映照出自己的脸,看不到外面的丝毫风景。
直到有一个少年从外面将玻璃打碎。
闪亮的碎片飞溅着,映衬地上滴落的血液。
她伸出手去,跟他一起逃离了这里。
要逃到哪里去,他们身后缀着一连串的黑点儿,他也不知道。
于是她诉说了自己的愿望,少年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去吧。
他们来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屋前。
那屋子的外表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二楼的窗户为了不被顽劣的孩子打碎钉上了木板,烟囱已经被拆掉换上了更方便的天然气,门前的地毯换了花纹,门铃下的名札换了姓氏。
什么女人?前屋主早就搬走了。从门里走出来的陌生人对她说道。
母亲搬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也不包括她。她愣愣地看着砖红色的三角屋顶,脚底像生了根。
好半晌,身边的少年才扯了扯她,告诉她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到哪里?记忆中的她有些迷茫,母亲搬走了,她要回到哪里去?
“或者你想逃跑吗?”昔日的少年似乎也误解了她的意思,他好像想了很久,又好像从没犹豫过,他浅浅地笑了一下,“那我帮你逃走吧。”
她不知道少年心里想过什么,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走,只是突然不再想思考了,就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们开启了一场仅仅维持两天的、拙劣的逃亡。
当两个人被扭送到装着组织boss的电视机前,他们才感觉到身体上有多疲惫。
抓着他们肩膀的人将他们两个分开,两人均是皱了皱眉,手心传来撕裂的疼痛,凝固的血液将他们的伤口粘在了一起,他们这才发现两人紧握的双手从未分开过。
后来他们活下来了,两个一起。
boss给予了他们恩惠,身上的伤口也在药物的帮助下慢慢愈合。
手心不再疼痛了。但与之相牵的另一半依旧温热。
她闭上眼睛,向听不见这话语的人诉说。
母亲。
我找到新的家人了。
母亲、母亲。雾刀、雾刀。
微弱的风扫过她的脸颊,香榭丽舍指节蜷缩,睁开眼睛。
对,对,要活着出去,要找到雾刀,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某处的风扇开始工作,将信息输送到了她的耳边。
她将身体支撑起来,西通风口一如既往地亮着灯,远远看去,那里果然空无一人。
她努力地向光芒送来的地方爬过去,项链被她攥在手里。
她其实,从来都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
49.纽约云雨13
女孩将双脚伸出管道外,轻轻地跳了下来。
西侧通风管道连接的洗手间果然空无一人,明亮的灯光被白瓷砖反射着,但凡藏着点什么都无所遁形。
她心下放松了些,立刻开始规划下一步去哪里。或许现在去楼上的住宅区更有机会,但那个聪明的谋划者说不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场逃脱行动逐渐演变成两部头脑的博弈。
她现在打算去随便找扇玻璃窗,毕竟她身上有枪,是有机会打碎窗户直接跳出去的。二楼对她这身板来说有点勉强,但不是不行。
一楼的检查不会这么快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避开眼线,转移到下一个安全的阵地。她压下脚步,右手握上了门把手,逆时针拧动。
门开之时,她却猛的一退,缓缓开大的门缝中,平看的视线中竟出现一身笔挺的西装。
她瞳孔放大,抬头看去,工藤优作正微笑看着她。
棋差一招。
*
“滴哩哩——滴哩哩——”
“喂?”
刚在不远处的高楼之上布设好枪支的科恩停下动作,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接起电话。
琴酒沉沉的声音从里传来。
“你什么情况,怎么没在任务点看到你人。”
“boss给了我突发任务,让我在师华报社前准备解决叛徒。”科恩总是寡言又沉闷,面对他的组长也没有意识到要改过。
“我记得师华报社不是国际刑警组织那群人的据点吗,谁胆子这么大勾上了这群人?”
“是香榭丽舍,boss说她不小心闯了进去,让我灭口。”
“呵,原来是这种叛徒,在国际刑警的地盘直接动手,我还以为boss也疯了。”琴酒冷笑了一下,电话这头的科恩不知如何回应。
“朗姆那边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杀了也好,那你就在那边等着吧,完成了任务再过来。”
“好。”科恩本打算就此结束话题,远眺见到的一个身影却让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怎么了?”
银发的Top Killer正在十几公里之外坐在车里抽着烟,听到电话那头的动静,掸掸烟灰随口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出逃组织很久的雾刀……出现在附近。”科恩有些迟疑地答道,像是为了向琴酒求证似的,描述了他所看见的特征,“白衣服,带着长刀……是他吧?”
科恩跟雾刀不太熟悉,但琴酒听了这话立刻冷哼了一声,嘴角勾出一个阴沉的笑:“这种打扮的除了他还有谁,看来香榭丽舍接的这个找人任务做得没错,要不是朗姆犹豫,我早就去杀了这个叛徒了。”
“他看起来……有点像在发愣?走路都不稳。”
“在射程范围内吗,在的话就直接做掉他。”
反正香榭丽舍也快死了,她的任务已经算作失败了。琴酒冷酷地想,夹着烟支的左手伸出车窗外,缭绕的烟雾逸散空中。
“……他贴墙走了,我的角度杀不了他。”科恩右眼贴向瞄准镜,回答道。
“啧。”杀手不爽。
“那就不管了,反正是朗姆那边的人,你做好你自己的事。”
话音落下,对面就再也没声音,琴酒没挂电话,科恩便也不敢主动出声,只是把手机放在一边,专心盯着师华报社的情况。
呼呼的风声在楼顶吹过,有些暗下来的天让视野不是很好,科恩皱了皱眉,祈祷着千万别下雨。
毕竟他在楼顶可撑不了伞。
*
“别动,朝向我。”
香榭丽舍声音中的颤抖被尽力压下,冷静的声线回荡在洗手间中,工藤优作双手举起,看着女孩手中对准他的黑洞枪口,心中的警戒逐渐提升。
“你从包里拿出了我没料想到的东西呢,或许黑尾先生是对的。”
“不许说话,现在,转过去。”
工藤优作乖乖地听从了她的话,毕竟他从没想过要跟手里有枪的家伙硬碰硬。
香榭丽舍目光确认他身上没有携带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然后走上前去,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通讯器。
“密码。”
“这不太合适吧。”
腰间抵上了坚硬的枪口。
“好吧,920321。”
他没有说谎,手机的锁屏打开了。电量充足,可以求救。
她轻触,打开拨号界面,指尖却在屏幕上悬浮许久,没有想到可以拨出谁的号码。
现在似乎没有人能帮她。向雾刀求救得到回应是必然的,但一旦这么做了,她前面的布局就会全部毁掉。
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依旧在想着找到并抓住雾刀的梦。
现在能利用的只有这个送上门来的小说家了,握着枪把的右手克服软弱,更加紧绷。
“你们放东西的仓库在哪里。”
“仓库在一楼,现在应该已经被锁上了,我还能告诉你,这里绝大部分人不怕你手上的枪,你战胜不了他们,你逃不出去的。”
这么对她说的小说家依旧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无辜不已。
逃不出去?但这番话里有一个致命漏洞,这群不怕一支小手枪的人中,不包含他。
以他为人质,就有机会在这场围捕里全身而退。
他在暗示她这么做。香榭丽舍心里明白。
以身入局,虽有风险,但也相当于让她的思维和去向跟着他心中所想走,一旦她博弈失误,败者的称号会落在谁的头上昭然若揭。
而她这个“通缉犯”除了这么做,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困局。
女孩沉默了片刻,抬着枪问他:“你身上有哪里的钥匙。”
“只有一把,是这层楼西边尽头屋子的。”
那很近。
女孩深吸一口气,突然说出一大串话来。
“你听着,我进到这里是个意外,我对你们里面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我拿走的只是一份很多年前的报纸,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辛秘。我现在只是想出去,有很紧急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去跟你拿群认识的人说。”
“我知道你是个侦探,因为除了侦探没有人会独自一个人狂妄自大地堵在嫌疑人的必经之路上,意图对他揭露推理过程与真相,所以拿出你的侦探精神,现在跟着我出去。”
她听过很多人自称侦探,波本说过,莱伊也说过,同样的也有很多人喜欢侦探的美名,将其挂在自己头上,但她知道真正的侦探很好认,他们身上有一种共同的、天真的气味,就像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家伙一样。
工藤优作有些发愣,后腰抵着枪口,被女孩推出门外。这个拐角在他的授意下没什么人,这让他们顺利地走到了西边尽头的房间前,女孩将他推入,指使他将门关上,然后把钥匙从门缝中丢出来。
工藤优作照做了,像一个合格的无辜受累人士一样。香榭丽舍拿到地上的钥匙,将门反锁,便匆匆离去。
被关在屋内的工藤优作先生摸了摸下巴,有些出乎意料。
现实中的部分细节与他的计划有些出入——比如没有拿他做人质,但总体仍在顺利进行着。
只是一些意外的话让他思索良久,他转头来到窗前,看向楼下笔直划过的柏油马路。路灯被点亮,燃出橘黄的暖光,一片安宁。
没有人知道普通的报社内正围剿着一个冒名闯入的家伙,那女孩现在大概正在附近或。往楼上移动,打算想办法通过窗户逃出去。
困兽之斗。
*
香榭丽舍放下了检查窗户材质的手,指尖颤抖。
她早该想到的,这里的窗户凭她手枪里的轻型子弹根本突破不了。
这次是真的难出去了。
她透过窗外看夜灯下的景色,余光忽然见到什么东西自上方闪了闪。
她目力很好,视线往远处的高楼上望去。
身后拐角处却突然传来响动,她立刻回身躲藏。这里是走廊中央偏东,有装饰性的窗帘遮挡,她勉强通过周边的环境躲过注意力在房间上的警察视线,而后快速掠过这里,轻手轻脚踏上楼梯。
除了挨个检查房间的人之外,走廊还有规则巡查的几人。
训练的有序性在这时似乎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让她能计算时间规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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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楼梯口停留了一下,在等待他们轮换路线时,还有空拿出工藤优作的手机给某个“熟人”发送信息。
楼梯口突然出现踏在地毯上的沉闷脚步声,女孩心一紧,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回头看向三楼的情况。
楼下突然有人往上走了,但三楼走廊这里还不到可以出去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去会被抓个正着。
用枪吗……?不,现在不能用。
自己不暴露身上有枪的事实,对方大概率也不会使用这种武器,毕竟她现在只是足够可疑,还没有到被打成完全要格杀的敌人的地步。现在用了只是加速死亡……
在她犹豫之际,从二楼过来的人已经看见了她。
“在这里!”
一声大喊像是打响了逃亡的号角,香榭丽舍立刻用手撑地迅速站起了身,她别无选择,奔逃起来,身形暴露在三楼巡视的两人眼中。
她尽力跑得快,惯性冲得她几乎要往前跌倒。再撑一会儿,让另一边能够就位。十几岁的女孩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家伙们,即使里面大部分是文职人员。
但她足够乱来,她可以随手推倒走廊旁放在木架上装饰的花瓶,可以用力扯下窗帘往后扔去,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被她利用起来。
陶瓷碎片扎进鞋子的橡胶底影响了行动,铺面飞来的布料遮挡了视线,前面的女孩脚步没有停下一刻,她从三楼跑到四楼,又从四楼跑向五楼,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她的踪迹,缀在她的身后。
最后香榭丽舍用完了身边的一切,她动了枪。
“砰、砰!”
两声枪响回荡在走廊上,惊起新一轮的哗然,追在身后的人这时候才知道女孩身上居然有枪,两个黑洞洞的枪眼打在脚前的地毯上,冒出滚烫的硝烟。
有人离开反应过来拔出腰间藏着的枪支,但女孩此刻已经跑到了尽头,她去无可去,只好拐进了右侧最后一间屋子里。
那是一间休息室,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出路,女孩停在将她封在内里的窗前,转过身来面向门口。
几个持枪的人顶在最前,不知不觉许多人都跑到这里来堵她了。她已经穷途陌路,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打开自己的挎包,把自己唯一带走的那份报纸丢在地上,而后双手重新放到背后。
但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工藤优作和黑尾编辑缓缓走到人群之后,注视着她,前者不知何时已经被救了出来。
不过这也是自然的,没有把他当作人质,就是把智脑放归回狼群。
将军。
——将军——吗?
“老大,香榭丽舍好像在给我打手势……让我开枪。”科恩的准星对准了同事的胸膛,却突然看到了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的不寻常。
开枪?她要寻死?身旁的电话里突然冒出声音,他才注意到自己没挂电话,琴酒下意识往那方面想,却突然想起她母亲那个个性。
他眼里产生了点兴味,回答下属说
“那就听她的——动手。”
“砰!”
“寻找掩体!!”
“砰!”
“砰!”
三声枪响,三处点位,与她所表述的丝毫不差,在重型狙击子弹将玻璃贯穿打出裂纹的那一瞬间黑尾编辑就大声提醒着众人躲避,而香榭丽舍脚步往后一撤,将弹匣中的最后几发全都交在了裂痕交错的薄弱处。
工藤优作极力抑制着自己侧头看向里面动静的冲动,却只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
女孩用右臂护住头,踩上窗框用力地向外撞了出去。
夜风与新鲜的空气灌入室内,飞溅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灯光的色彩,街道上的寂静突然被蛮不讲理地打破,丝丝血液短悬在空中,和栗色的发丝一同飞舞着。
远处来自FBI的车辆成群驶来,右侧车辆中的茱蒂·斯泰琳看见了正站在楼下目瞪口呆的冲矢昴,立刻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左侧最前的车辆车胎突然泄了气,失去方向出现连环车祸。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看见香榭丽舍的去向,她早已调整姿势落在地上,捂住手臂遁入黑暗。
———翻盘。
50.纽约云雨14
报社中的人注意力全被远处的狙击手所吸引,楼顶的科恩听从琴酒指挥将左侧车辆轮胎打爆制造混乱后,就迅速收拾器械准备撤离,伏特加已经开车前来接应。
云中积蓄已久的雨水终于倾盆落下,车辆上警示的红光和水珠的折射使马路上喧闹异常,灰色的沥青一点一滴被打湿,一张茱蒂·斯泰琳的个人名片静躺在地上——那是香榭丽舍第一次见到她就从她口袋里偷走的东西。
“不,我不是,我说了是有别人给我发消息才来报社底下的!”冲矢昴用力地挣脱探员们的钳制,但吸食毒品搞坏身子的他只是外强中干。茱蒂斯泰琳扒开了他的眼皮,果不其然见到其中发红的虹膜。
“确定就是这个人了,那就根据传来消息的人说的,接下来去东区窝点抓同谋。”她松开手立刻指挥道,而后看着另一侧包抄过来的同事那里发生的严重交通事故皱了皱眉。
“这又是谁的后手?”
——是香榭丽舍的。
感谢琴酒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实在没空发信息让科恩帮她这个忙了。
女孩躲入未完工的施工楼后就脱力跪倒在了地上,她双手撑地,肺部如同一个破风箱般大幅喘息,汗水从小臂落到指缝,从额头落入眼中。被抑制许久的恐惧一下子在逃出来之后全数涌现,她身体大幅度地颤抖,像是桌腿快断掉的家具。额头无力地磕在布满尘土的水泥地上,又被大幅度的战栗摩擦弄得生疼。
停下来、停下来、往上跑。
理智还在拉扯着。
计划成功了。街上两边都受到堵塞,只要现在跑上去,失踪许久的伙伴一定逃不掉。
早猜到他一直在自己附近,用冲矢昴这个鱼饵把他钩在自己身后,装模作样不知道他在哪里好几天,就是为了抓到机会的时候直接回头抓他个猝不及防。
她试图找回重心许久,才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外面的夜色与云雨共舞着,冷风与晦暗灌入四方广通的屋。
她拽起一口气跌跌撞撞上楼去,栏杆被抓住的地方留下血迹。
“雾......”
她本想开口喊他的,却刚念出半个音节就被打了回去,身体到了极限,剧烈的咳嗽声回响在楼道中。
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向前走。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腰间,瞳仁颤抖了起来。
长刀不见了,取而代之挂在那里的是一颗璀璨的蓝宝石。
“不……”
他发出一声气音,战栗涌向全身。
“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这下本犹豫着逃开的步子迈大了。
不能被她找到…不能被她看见……呢喃绕在唇舌间,像割裂阶梯的长刃。他向高处攀登,脚步路过拐角的阴影处时,那里恍若要涌动出魂灵,让他又听见幻觉般的尖啸。
脑中被搅碎的记忆又翻涌出来,高楼之下刺耳的警笛和喧闹的人群,金发青年向他伸出手的身影,红色的血月,蓝色的宝石。
雨声渐近了,还未修缮好的天台没有门,直白地框出阴沉的天幕。
“雾……刀……!”
身后追上来的女孩最后还是极力喊了出来,她气喘吁吁地扶住门口的墙壁,被追至穷途末路的少年回头看着她,后撤了几步。
不、不行,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她看见,得逃走,得下楼去,得下楼去。
对,得下楼去。
重复的话语像人声低语在他耳畔,雾刀的思绪被折断了。他握紧了腰间坠着的宝石。
【下楼去。】
他后退,踩上了楼顶突起的水泥边,衣袍被夜风吹得鼓动起来,视野中的女孩瞪大了眼,向他伸出手,极力跑来。
她嘴唇开合着,说了什么,他听不清。
视线缓慢地移动着,身体向后倾斜。
她受伤了,身上有好多划痕,还有血。
他下意识伸出手回去抓她。
“停下,雾刀,停下!”嘶哑的声音带着血腥气扑向他。但眼前的景象向上翻转,失重感从脊背已经传到腾空的脚底。
“轰隆——”
雷声突然轰鸣,撕开了耳边不间断的细语,他脑中仿佛被撞钟当啷敲响,兀的回过神来。
伴随着一口惊心的呵气,他将自己扯回了原位,心脏在余悸中狂跳不止,那只向他伸来的手也终于颤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抓住了她一直追逐的人。
风雨狂妄,耳中只有连坠的雨声与胸腔中的擂鼓声,少年的视线缓缓下移。
腰间的长刀正好好挂着,发丝也在眼底随风摇晃,一切就像他的一场幻觉。
唯一现实存在的只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低着头抓住他的女孩,那个过于熟悉的人。
“......你找到我了。”
心脏仍在跳动,少年勾出一点不知该是无措、还是如释重负的笑。
一滴雨水从女孩的下巴滑落,坠在了皮鞋前。
不,那是一滴泪。
少年顿时有些呆愣地伸手去接,湿润的脸颊上覆上温意,驱散了夜风的冰冷。
那一刻
他开始后悔起来。
每一次欺瞒,被她追上后,他都如这般后悔。
或许这才是窥视命运的代价。他一遍遍的记起、一遍遍的离开、一遍遍的失败,而她一遍遍地询问、一遍遍地追逐、一遍遍地喊不许走。
但是他太在乎结局。他不想让她消沉于朋友的离去、永远立于公义和法律的对面、再死于十九岁在高塔上的坠落。
他只是一个无意中窥视到真正的“长生不老”的幸运儿,一个把自己的希冀放在她身上的卑劣者。
他本该继续埋头向前走的,将那东西找到,交给降谷零,然后告诉他真相,再去跟命运较劲,去试图改变一切。
但她在哭泣。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女孩静默地站在雨中,站在他的对面。背景音只有雨水的沙沙声,云雨将他们两人打湿。
要不,算了吧。
他突然想。
千百次的回避,或许他已经错过了千百次的这番场景。
他以为克服自己的不忍,是离开去寻找出路的唯一关卡。
但不是。
更多的痛苦留给了被不明不白扔在原地的人。
命运的改变有其代价,但他还没能挑衅命运,它的惩罚就已经降落在现在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
要不,算了吧。
他松动了。时间与记忆积攒的负担顺着她的泪水把他的执念冲破,他想,清醒地看着一切走向结束也没什么,他并不痛苦。身边有并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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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人,他不痛苦。
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心跟她回去。
“香......”
“啪。”她突然松开了手,掌心收回时与手臂相撞,发出不明显的声音。
两人都没有说话,雾刀愣愣地看着后退一步的她,茫然无措。
而后女孩转身。
天空之下雨幕空旷,两个人渺小得像画中的墨点。
只是阴雨之中,一个小点离去,一个小点驻足在原地。
命运的改变有其代价。
雾刀看着她的背影。她不断地远去、远去,消失在他目所能及之处。
——现在这份代价,降临到了他自己身上。
......
......
......
*
“嘶......所以说冲矢昴是叫赤井秀一的FBI探员这回事是雾刀跟她说的?”
东京,降谷零正看着手机中的信息自言自语,他想了想,又问道:
【你找到他没有?找到之后能不能帮我详细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
对面好半天没有回音。
降谷零只好把手机放到旁边,一边写起报告一边等待。
他被公安的事务弄得头昏脑胀,要让这群人去跟美国的那些机构谈合作真是叫人不放心,还得有人牵线搭桥才行,FBI有赤井秀一了,CIA那边可以尝试跟水无怜奈接触,M16的话......
他正思索着,手机振动起来,香榭丽舍回了信。
【他死了。】
死了?降谷零一吓,紧张地在脑海中思索起来,他记得之前毁灭组织后拿到的资料里,雾刀好像是.....两年后才死的?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啊!他好像戳到人家伤心事了,这该怎么回啊。
降谷零斟酌半天,最后先发送了万用的【对不起。】
对方又是好久没回,于是他打开宾加的聊天界面,发:【听说雾刀死了?】
这人倒是回得快,宾加给他扣了个问号。
【你才死了,爱尔兰昨天还见到他了。】
?那香榭丽舍怎么说雾刀死了,难道是刚死的还新鲜着?
思绪还没打过转来,手机突然又嘟嘟一声,却不是谁给他发了信息,而是香榭丽舍拉了个群。
香榭丽舍:【一个回完回另一个烦死了,有话快问。】
降谷零打眼一看,群里有三个人,香榭丽舍、宾加和他,好熟悉的搭配,再来个库拉索能玩电子飞行棋了。
宾加:【我这不是在问你有没有找到琼斯嘛......】
他公开聊自己的私事有点不太好意思,语气窝囊得很。
香榭丽舍坐在床上,看着旁边拿着番茄酱生啃的流浪汉布鲁先生,没好气地说:【找到了。】
话得提到她之前去报社打算拿的报纸,那是十年前的新闻,讲的是西区有一名叫琼斯的少年当街伤人致人死亡,另一名男孩见义勇为夺刀控制他避免出现更多伤亡的事。
宾加:【他在哪?】
香榭丽舍:【在对面给我发消息。】
......
宾加装模作样的冷静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被发现了。
51.纽约云雨15
他成功了。
金发青年将听筒放回了原处,警惕地回头望向船长室的门口。
情报已经传递出去,日本公安会立刻联络与国际警察组织相关的人员,对船只进行截获。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装作一无所知地回去,并保证在警察的船出现在海面上时自己不会站在敌人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毕竟是毒贩,难保身上有没有带些危险物品,如果他被劫持,事情会变得麻烦。
但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无论自己能不能完好地脱身,至少这船毒.品不会再被运到不该去的地方,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普通民众,都不该被这种东西打破了生活的规律。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船长室,确定这里现在空无一人是因为有船员告诉他,船长在这个时间会前去船员宿舍加入他们的赌局玩上一会儿。看来他给自己选的人设还算不错,想听的信息都会自动传到他的耳中。
接下来是回到他的杂物室。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二点整。
国际刑警在海域上也有据点,恰巧他知道位置,从现在开始计算,他们全力前进过来的话,大概要四十分钟左右。这四十分钟,他决定前二十五分钟待在毒贩们给定的地点,后十五分钟换地方藏身。
如果一早就藏起来,容易被暗中关注他的人发现不对,也增加事情的暴露风险。不藏,则拥有更大概率被有所察觉的船员捕获。
救生船等物件他已经找到位置了,浮板这些不便藏,他只提前拿走一件救生服穿在外套里面。为了不露端倪他特意换了厚实的高领毛衣。甲板上几乎没人,躲过几个抽烟的闲人不是什么难事,他闪身进入杂物室,给门留下一条缝。
三十五分钟。
时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难熬,秒针的速率遵从唯物主义的观点,有条不紊地运动着。
期间他在杂货间随意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用,绳子什么的倒是不少,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没用。备用螺丝、零件,甚至锅碗瓢盆,箱子里的有用物件为零,里面连颗炮仗都没有。
不过有才奇怪了,不然他们哪敢把自己扔来这儿。这几天进进出出拿东西的人也不少,从没见过他们余光多留意什么。
看来是没法得到什么助力了,他说不上多遗憾地叹了口气。
二十五分钟。
再把风险对策什么的罗列一遍吧。首先做好最坏情况下的后手。由于自己多了十年的记忆,所以从时间回溯那天就开始着手整理分类,他已经详细列好了情报网络和相应的时间节点,也为下一步快速集结友军的计划搭建好了利益蓝图。
情报网交由邮件定时发送小助手就能传递出去,促成合作……他本人不在就没法帮上了。
他身上发生的这种事不可能好好对友方解释,所以他本来的打算是由自己把握节奏,在尽量不引起外界过度质疑的情况稳步推进针对组织的取缔计划的。哦毕竟他之前亲眼见证过别的机构有人因为太聪明情报获取的太多被自家人怀疑是对方派回来的双面卧底来着。
扯远了,总之虽然在这里被一枪崩死或者扔海里喂鱼后他可以免于向公安解释那一大堆信息是哪来的,但也会影响他预计从十年缩短到四年的覆灭计划。
所以自己最好还是别死,不然他没法想象笨蛋同事们突然拿到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后陷入内忧外患的景象。
他还是操心,操心到不敢死。
......但也不至于这么悲观,这回事在他经历过的危急时刻中都顶不进前五。大概是从东京决定到纽约去开始就一直倒霉的原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冒出来了,话说他真的只是想去个纽约而已。
二十分钟、十九、十八。
几乎跟炸弹的倒计时似的跳动,最后降谷零腕上的表指向十二点二十五分,代表着他该出去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门缝将他前方的景象展现的一清二楚,期间也曾有人远远走过来往里望,发现他待在里面后再走开。
降谷零站起身,在无人的时间间隙中溜出去。
他已经想好去哪暂避了,他打算去船长的休息室。
看起来很危险对吧,但休息室与驾驶室都设置在船尾,距离救生用具最近,他们发现自己失踪后,应该也第一时间想不到他居然敢躲到那种地方。
唯一的缺点是他去到休息室得穿过一整艘船,路上少不得要绕开日常点货的船员们,不过好在这几天混下来,在部分人眼里他的出现也不会太过突兀和印象深刻。
他谨慎地开始行动。
身后,却突然响起明晰的脚步声。
“笃。”
鞋跟扣在地上,从下行口处追出来的船员疑惑地向前面喊:“老大,您怎么突然离桌出来了,是兄弟们哪里做的惹您不高兴了?”
随后他看清了站在老船长更前方,正背对着他们的金发青年。降谷零的身影孤零零地停在了空荡的甲板中间,毫无遮挡。
降谷零默默咬牙,余光不着痕迹地往后扫去。他没想到船长会在这种时候从下行门中出来,真是猝不及防。
但那也说明船长过程确实跟船员们在一起,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心里找好了借口,正挂上点歉意的笑容要回过头去,男人沧桑又冰冷的声音却从后传来。
“阿明,朝他开枪。”
他叫的是身后跟上来的那个船员,那个船员错愕一瞬,摸上了后腰的鼓起处。
“啊,船长先生,很抱歉破坏跟你之间的约定,但我想......”开枪应该不至于吧。降谷零嘴上打着圆场,内心却冷静地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脚步慢慢向后退去。
“开枪,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船长提高了声音,在听到外面骚动也纷纷出来查看的船员的目光中,阿明抽出了后腰的枪,向青年扣下了扳机!
“砰!砰!”
“不用留活口,把他打成筛子。”老船长步调不停地向降谷零躲避的方向走,身后有枪的船员听到命令后也纷纷拿出隐藏在身上的武器。
他们竟这么多人都配了枪,平常都没见他们带在身上的!降谷零立刻寻找遮挡物躲避,脑中对路线的规划快速闪过,脚步也没有停下。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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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场面一下子变得极度混乱,有人根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同船的人一起围了上去。谁抓到了船上的猎物,谁就必能得到今日的头彩。
青年侧身躲到集装箱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铜弹劈里啪啦地冲击到铁皮板上,他不敢多停留,快速往船尾跑去,可那长长的路程毫无回避处,他在半路就被密集的枪弹阻截,只好大口喘息着再度躲入集装箱的缝隙间。
他往右方看去,浮板与救生圈近在咫尺,这一段距离他却怎么都跨不过去。侧耳听到左方来的追兵步伐轻重和数目变化,他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命人包抄了过来。
不能再等了。
“我就说怎么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老船长逐渐接近青年的躲避处,他自己身上应该也有配枪,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拿出来过,即使在瓮中捉鳖之时,也足够谨慎地站在拿着枪站在前方的船员后。
他甚至悠悠哉哉地从兜里拿出了烟盒,从中抽出一支放在口中:“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一切计谋都会在足够谨慎的人手中被瞬间扼......”
话音未落,一身影却从缝隙中冲出,青年一跃踩上了船沿的栏杆,而后左手一并施力利落地跳入海中。
在他快速动作时呼啸的流弹没能成功打中他,经验老道的船长却不急不缓,站上了栏杆前,俯视着汹涌的海面笑着用未点燃的烟头点了点较深的阴影处。
“开枪。”
像是用不完的子弹又簌簌破空打入水中,涌动的海水削弱了子弹旋转的速度,但对被射击的靶子来说这点缓冲完全无济于事。
降谷零左臂、腰侧、下腹接连被击中,他控制不住张了张口,唇中溢出的气泡快速往海面飘去,隐没在海沫中。即使跳下的瞬间将外套解开甩在海面混淆视听,但乱弹的范围太大,他没法全都避开。看着海面上氤氲起几朵血花,掌舵人满意地笑了。
这里距离海岸还有几十公里,现在还不断出血,就算对方敢往下跳,最多也就衣服里面藏了件救生衣。他不可能活下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他谨慎的本性甚至让他想停下船来看着对方死了再走,此时一声大喊打破了他的计划。
“老......老大!”一名船员气喘吁吁地从舱室里跑上来。
“雷达响了,有辆船朝我们的方向快速笔直地过来了!”
“哦?”老船长重新将目光放到飘红的海面,意味深长地笑了,“难道是打算跳海后让算好的救援来捞你上去吗?”
可惜他们使用的是上面最新批下来的雷达,对面即使全速开到这里也还要十分钟,这个青年很聪明——但他算错了。
十分钟足够干很多事了,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在海上被围困抓捕是必然完蛋的局面,但对他个人来说......
“怎...怎么办老大?我们现在往回开吗?”
“不,我们往右开。”即使面临被抓捕的风险,男人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姿态,那口长期抽烟留下的泛黄牙齿露了出来。
“想要让他们沿路找到你进行救援,我不会给你丁点这个机会。”
52.纽约云雨16
“咳咳,哈——”
船只加足马力走远后的降谷零终于得以浮上海面,因受呛于苦涩的海水剧烈咳嗽着。他扯掉了救生服的充气绳让其开始工作,但货船马达的搅卷让海面剧烈颠簸,他被冲来撞去,让他抓着的、被流弹打裂的其中一根绑带都差点脱手出去。
糟透了。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事排不进他危急时刻的前五?现在他宣布,这破事排第一了。
真是自作聪明,习惯动脑筋并从中得利就是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吃苦头,一旦对方的行为超出自己的预测和可接受限度,事情就会立刻掉入最坏最无法挽回的地方,就如他现在遇到了足够大胆又疯狂的毒贩。虽然是下午,但日子已经到了九月,海水温度不高,他中弹的地方被盐分刺得更是火辣,最重要的是血液在不断流失,他的失温会非常、非常快。
他最多能撑,十二个小时。
哈,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只能说没有受致命伤的情况下他总会给自己更宽裕的自信,一个完整的健康人类在海面漂浮至多可以活上三天,他尽量在时间走到其六分之一前不死。
但他几乎没有获救的可能,那艘货船走的并不是约定俗成的最短航道,也就是说极少会有船只路过这里,天上莫名其妙出现架直升机来搭救他更是只有梦里才有,毒贩们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直角拐弯让国际警察追捕时视线里根本看不到他这个“举报人”,真真是做绝到了极致。
或许这么用逃跑时间换他必死也是因为船长另有图谋,想想吧,在海面上他们坐着船是不可能跑掉的,但只要杀了他,其他的船员又都是船长的人,只要操作得当,或许可以冒充他的“举报人”身份糊弄过去。
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思考,让自己失去意识的进度不断减缓,他伸手按上腹部的伤口减少出血,却发现这么做会在交换手拉住绑带时因血浆滑腻脱手。他只好寻找方法将伤口固定捆紧,当时在仓库里随手塞进口袋里的细绳居然真的用上了,将伤口上下两边用绳掐紧,血液至少会出的慢一些。
但海上没有着力点,他只是借着救生衣整个漂浮着,连重心都不断打转,他扎紧伤口耗费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感到累了,于是完成后用力翻了个身,让口鼻向天自然呼吸。
一小抹橘色沉浮在海面上,此间一望无际。
老实说,他现在都有点困了,但睡了相当于自杀,可能不知不觉救生衣就被洋流冲走,自己沉到海底去了。
意志和体力会随时间逐渐消磨,前者算是降谷零引以为傲的一项,但后者......不如人们为彼此之间的差异争吵的时候试试像他现在这样吧,这样他们就能在洋流的残酷之下感受到力量被一视同仁的平等,差异自然也被消弭了。
他苦中作乐,在脑海深处给自己翻找出笑话。要一刻不停地想、一刻不停地保持清醒,即使获救是千万分之一中的巧合选项,也不要放弃......
身体却逐渐沉重起来,以往意识不清的时候他会通过掐掐自己感受疼痛,或是想一些足够深刻的场面来警醒自己。但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创口已经足够严重了,连胳膊漂浮运动时他都能感受到子弹的强烈存在感,更不用说腹部和腰侧的伤口,想必已经被盐水浸的血肉模糊了。
至于深刻的场面......?他脑中浮现了宫野艾莲娜的脸,浅金色长发的女人正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再也不可以跟其他小朋友打架,尚且年幼的他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脸,而后是变得空荡荡的诊所。
虽然很单调很直白,但他的的确确在别人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当警察的时候回答说为了找这个女人。或许是想认真表达感谢,或许是想再见她一面,又或许是无法忍受有可能的罪恶在她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身上发生,所以拼尽全力想知道她失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他记得,他最后找到了她。
找到了她的墓碑,里面有没有她的遗体,他不知道,但那是宫野志保将他引过去的地方,那同样在组织里遭受了不少伤痛的少女告诉他,她的母亲在她出生那年就死了,也就是二十四年前。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距那个因肤色被人歧视的小孩儿已经二十四年,他回想起来过的好快,但又的确经历了好多。
最后那个少女跟他告别,独自走上了审判席,她说自己的罪过不可饶恕,他站在警察的角度的确这样才是正义,但触及到他内心的真情实感,他觉得从小被组织胁迫、没有选择的人应当被怜悯。
这倒确实很深刻,让他不仅伤口痛,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了。类似于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在三年后会跟他相遇的天才小侦探最后终于毁灭了组织,得以变回工藤新一的模样去见他的青梅,他大概走在路上时打了许多遍腹稿吧,如何解释、如何道歉、如何回到生活的正规、一如既往做福尔摩斯迷做日本警察救星,但这些没有成形的话随着一声枪响全都消散在空中,在逃的组织罪犯报复了他,让那个马上要得偿所愿的少年死在前往朱丽叶阁楼下的路上。
那也是他的疏忽,如果他能再防范地好一些......
他的身体已经很沉重,睫羽忍不住颤动着想要阖上,但它的主人没有给它这样的权力,在他的□□真正失效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死去。
是不是想的事情太负面了,他的大脑艰难地转动。但他似乎想不起来别的什么了,与自己相关的重要的人,似乎都是在对抗组织的过程中建立起联系的,所以他们也因为组织的事务领取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他闭了闭眼,一定要想开心的事吗,那......疯狂下三天三夜飞行棋?不,这肯定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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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比起跟那群人勾心斗角确实好上很多。他换了个画面,想起来组乐队登台那次,老实说,那次回味起来其实挺开心的,想必另外两个人知道他们三个成员都是卧底的时候表情也会很精彩吧。跟其他队友合作时也会遇到啼笑皆非的事......
咦......这也不是开心的事吗?
不然自己为什么开始了流泪。咸涩的盐水成了唯一向海靠拢的特征,就像他要开始对溺死的命运低头。
早已入夜了,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攥住绑带的手几乎也要掉下去。原来在极度脱水的情况下人依旧能流泪,这大概是造物主赋予人类最珍贵的礼物。他还在努力胡思乱想,但马上最后一点神智也要被掐灭。
他知道今日的季风会将海水往纽约推,如果自己一直漂啊漂,也许真的能成功到纽约去。但他现在不想去纽约了,如果自己一定会死,如果海水真的能将遗体推上陆地,那他希望目的地是东京,他希望海水能往相反的地方推,将他带回东京去。
视线真的昏沉下去了,即使海面本来就无光,耳边还夹杂着海底传来的不明异响,但他还是清楚自己马上就要真正失去意识了。
他的坚持被□□拖累到缓缓消散下去,面向之处是繁杂的星空,他的眼睛一张、一阖、一张、一阖。他想,至少自己最后看见的,是一片光亮之处——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和诗歌中写的一样,彼岸的“恋人”,正在等他。
金发青年沉沉地睡去了,救生衣被洋流剥走,逐渐脱离他的手臂,他缓缓地沉下去。不远处的海面上却突然有微弱的灯光驶来,小小的船上立着几个往海里看的人,他们正在关注着在海里规律拨水的人的状况。
那游泳者却突然停下,而后换了方向奋力前去。
“不,莱莉,你要干什么!”
“莱莉·布兰特,停下!”他看清了她去往的地方,立刻反应过来,“我们来救人,你快停下!!”
会游泳的教练立刻跳入海面向她大喊着继续比赛。但莱莉却充耳不闻,她看得见落水者的状况极差,在这种环境下每一秒都无法让给死神,她见落水的人下沉到两米以下,猛地吸气立刻扎入水中,伸手抓住了他。
【秒表定格,挑战中止。选手莱莉触碰了他人,取消继续挑战资格,视为失败!】
喇叭和转播的主持人大声播报着,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了所有在船上、等在收音机前关注最新消息的人。有人长吁短叹,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无法理解。
但降谷零为数不多的体感正感受到脊背被托举着渐渐上升、上升,他逐渐脱离了水面,而后有无数的胳膊拉住了他,将他生拖硬拽着拉离死神的怀抱。
繁星璨如流萤。在为他人付出一切后,应得的回礼与幸运,也重新交付到了青年手中。
53.纽约云雨17
降谷零睁开了眼睛。
眼神缓缓聚焦,摇摇晃晃的天花板变成清晰的一整块。
他在哪里?这是旅馆?思路不是很清晰,他迷迷糊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光洁无痕,他却如遭雷击般的立刻直起了上半身,而后被腹部的疼痛扯的龇牙咧嘴。
不,这不太对。他摸索着拿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上面的时间是2009年9月28日。他定定地看着那几个数字,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
良久他才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
对,现在是八年前,他手上就是没有那个伤口的,自己早已经历了时间回溯,那个伤口在“未来”才会出现。
自己......是刚被从海里救起来吧,真是的,盐水把他的脑袋都泡坏了。
他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是——美国纽约。
窗帘被青年伸手拉开,阳光扑簌着细小的灰尘飞扬起来,金色的光点映在他的眼中,喉咙却不合时宜地突然泛起一阵痒意,他立刻伸手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降谷零回身望去,一个金发女人推门走了进来。他怔愣地睁大眼。
“啊,您醒了。安室先生。”
这不是......茱蒂·斯泰琳吗。降谷零一脸懵逼,他向她身后看去,门缝里还露出一个高壮男子的身影。
这人也很眼熟,他没看错的话,这是卡迈尔吧。再定睛一看,两人之间又冒出来一个女孩的脑袋。
??香榭丽舍,你被FBI给抓了?女孩疯狂给他递求救的眼神,但茱蒂·斯泰琳一句“我再详细询问一下安室先生有关那船毒贩的事”和无情关上的门板就将其挡了出去。卡迈尔用富有压迫感的身高俯视着她,任香榭丽舍装哭大喊也完全不为所动。
门外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远去了,茱蒂·斯泰琳将看向门口的视线收回,搬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抱歉,降谷先生,您现在伤势未愈,我们还跟您谈公事,实在失礼。”
“这倒是......没关系。”一些疼痛而已,不过可能是耳朵进水后还没好全,他现在听东西还有些糊糊的,他只好请茱蒂小姐大点声。这个更换的称呼也让他想知道目前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是可信任的人,不必闪躲。
“啊,看来秀已经跟您简单说过了,我再次向您保证FBI中的知情人绝对可以保守秘密,不会让您的身份......”
“等等等,你说的是赤井秀一?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啊。”降谷零现在怀疑自己的脑袋真的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
“诶?他没说吗?”茱蒂·斯泰琳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意外,“我以为您见到我后就表示了信任,是因为秀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们现在是互相摊牌的队友,对吧。”
降谷零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下意识的态度才让茱蒂小姐误解了,但实际上在他们进门之前自己才刚刚醒来,完全没有空闲接收来自赤井秀一的信息。
“那总之......感谢您对我的信任。”茱蒂·斯泰琳见这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利落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您在被毒贩逼入海后,国际刑警组织将船上的毒贩抓获,其中他们的头子本来想伪装成举报人混淆过关,但纽约这边我们FBI刚好抓获了负责拐卖外国旅客胁迫其运货的线人和打手,线人将同伙供了出来,因此现在全员都已落网。”
“您看到刚才门口站着的女孩了吗,那是线人最后打算拐带的旅客,不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得了我的联系方式,危急关头联络了我们,我们刚好在附近搜查,就立刻赶了过去抓人。负责拐卖的线人是一个整容成一名叫‘冲矢昴’的市民的通缉犯,我们基本确认他是已经越狱两年多的御西藤,两年前他杀害冲矢昴顶替了他的身份,后一直使用他的信息进行犯罪活动。”
降谷零的表情微妙地古怪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说......现在的御西藤穿了冲矢昴的衣服,然后三年后赤井秀一又穿了御西藤的衣服,合着这个“冲矢昴”的身份履历其实是由三个人三个阶段一起拼起来的是吧,你们套娃呢?难怪他当时往死里查这个身份有没有什么漏洞根本查不出来,原来是这个身份根本无缝衔接的有人穿啊,没空白期的!
“嘶...不过......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扯到赤井秀一身上,他在这个毒贩的故事里完全没出现过吧。”降谷零依旧想不通这件事跟赤井秀一搭上关系的理由,其他人又不是也重生了知道赤井秀一未来会跟“冲矢昴”扯上,而且就算他确实不介意将自己的卧底身份透给茱蒂·斯泰琳,但总得有个合适的逻辑他才更能接受吧。
“这个......说来又话长了。”
话说当时香榭丽舍前有FBI后有追兵,在她自认为是清廉正直好市民的时候肯定是往FBI那里跑,但一直紧咬着她不放的那个大汉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她横刀抵在她喉间。
“救......救命啊茱蒂小姐......”
“冲矢昴”也接完了来自船长的电话走上前来,打算靠着人质脱身,他们与FBI对峙着后退时,人质那边却突然传来响动,极短暂的争执后,女孩竟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把枪。
“砰!砰!”两声枪响后,两边都瞬间乱了阵脚,“冲矢昴”和茱蒂·斯泰琳反应过来立刻重整队形,但终究是训练有素的FBI更胜一筹,狭窄的巷中接连不断发出子弹的扫射声,最后FBI压制了大部分毒贩,但“冲矢昴”趁乱打算逃出去,茱蒂·斯泰琳持枪进行追捕,女孩不敢在正面战场待,一个劲的黏着她,便也跟了上去。本以为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结果到了巷口他们就发现“冲矢昴”被一柄长刀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回去的路上由于香榭丽舍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和受害者,还非法持枪,茱蒂·斯泰琳便把她带了回去,那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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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还没锁定“御西藤”,路上他们在车里讨论“冲矢昴”的真实身份是谁,也没避着她,这姑娘就坐在座位上开始认真思考。
嗯,这个漫长的故事里出现了很多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身份,比如“冲矢昴”是原来那个被逃犯杀了整容顶替的倒霉蛋,“诸星大”是远在东京被她捏造成叔叔的组织代号成员,但她想了又想,有一个名字还没有对应的人,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出现又毫无线索指向,按照正常逻辑来说,那个名字一定就是那个隐藏的罪犯的真名!
她兴奋地对茱蒂·斯泰琳举手:“我知道那个罪犯的真实身份是谁!”
“真的?是谁?”茱蒂·斯泰琳讶异地看了过来,以为这个特殊的小目击者真的有什么额外的信息,不止是她,坐在军用车厢里的那群大汉也接连望过来,惊讶又期待地看向她。
“那个罪犯的真实身份,就是赤井秀一啊!!”
。
空气静了。
那群FBI的大汉呆滞地盯着她,八双从四面射来的眼睛让香榭丽舍都开始心里发毛,她心虚着往椅背挪了挪,(0.0)小小声道:“不......不对吗?”
那肯定不能对啊!
茱蒂·斯泰琳换了一辆车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接下来一路都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寂静的像人全死了,香榭丽舍想着等下下车还是快跑吧,结果一下车她已经站在FBI总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识破了她的组织成员身份,把她抓了。
(0-0)
是谁出卖了她。
难道是赤井秀一吗。
额还真是赤井秀一。
茱蒂·斯泰琳抽抽嘴角从记忆回到现实,对降谷零说:“我就给秀打了电话,跟他说明了情况,他告诉我那个‘非法持枪的无辜受害者’其实是组织代号成员,如果场面合适,就直接把她抓回总部去,让詹姆斯......啊,也就是我们的老大处理。”
所以才会出现门口卡迈尔站在她身后不让她跑的场景啊,降谷零扶额。怎么会有人脑回路是这个样子啊?!他将给香榭丽舍颁“年度最会闯祸奖”,不过这次闯祸不用他去捞人了,因为他也是一个邪恶的公安卧底,他将跟邪恶的FBI卧底联手一起把她给抓起来。
现在她人在纽约,跟东京隔着一整片太平洋,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一的坏处是没法靠着这家伙找到雾刀了,话说这人到底去哪里了?他来纽约就是为了搞清楚有关他的怪事啊。
“咳咳......”
“滋滋——”
诶。
降谷零抬起头来,他咳嗽一下后,耳边突然嗡鸣起来,连带着视力也开始模糊。
怎么回事......?但连问题的词语都还没串成句,意识就突然如同电视被按下开关一样一瞬熄屏,青年倒在了床上,脑袋陷入纯白的枕头。
房中空无一人,刚才在坐在旁边的茱蒂·斯泰琳,也瞬间消失了。
54.蓝色的“秘宝”1
“你骗我。”
房内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怔愣着站在原地,刚昏昏沉沉醒来坐起的降谷零捂着头看向他,警惕地面对了这场质问。
雾刀上前一步,那张常是平静的脸上如今破开了一丝堪称恼怒的情绪。
“你说过这是可控的,也是在这种前提下我才答应跟你合作,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你......!”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狠狠地咬着牙,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降谷零完全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瞥见了手机屏幕上发亮的时间,2009年9月28日,他确认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实。
让他来复习一下,他,波本,原名降谷零的公安警察,为了捣毁一个盘踞百年的黑色组织而封闭训练多年,终于卧底潜入其中,并取得了阶段性突破。
在组织卧底十年后,已经有些疲惫的他终于迎来了组织毁灭的大结局。但当他某天莫名其妙睡着再次醒来——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八年前。
也就是现在这副场景,醒来后有个不认识的少年正在对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质疑,因为他好像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一段。
而站在两米远处的少年突然苍白地苦笑了一下,说:“也对,你现在应该不记得前几次的事了。”
相比每次重来都像本体刷新一遍的降谷零,他完完全全看完了降谷零的四周目,降谷零的成功、降谷零的失败,经历化为有必要的记忆存储在他的脑海里。那过于漫长的“寿命”让他不堪重负。他有些绝望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对床上的青年说:“自己去玩你的拯救世界游戏吧,我不奉陪了。”
身体没有恢复的青年被抬手的动作扯出一阵咳嗽,雾刀顿了顿,而后后方的人立刻递上一句话来。
“等等......咳咳,我跟你达成了什么合作,咳咳......合作继续。”
“这是你说继续就继......”雾刀生气地回过头,却被青年的下一句打断了。
“是因为我没有履行我这边的义务你才毁约的吧,既然这样,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什么合作,你说,我听。”
“......”
这人总是这样。少年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意味不明地闷出一句话:“今夜是圆月。”
“嗯,是。”降谷零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是认真地回答了对方,他直觉自己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会出大麻烦。
“这个,你拿在手上。”少年上前几步,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过来,降谷零伸出手,一颗温润的蓝宝石落在他手心。
这就是雾刀离开东京后一直在找的东西。
少年等待了片刻,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他小声嘟囔:“......果然就是骗我了。”
“那个......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我的耳朵现在还没恢复,可以再说一遍吗?”降谷零歉意地笑了笑,月光照在他身前的被褥上,柔和的反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温柔。
雾刀别过头,又小小声说:“骗子。”
每次在最紧要的关头把自己拉回他的阵营、并且总是表现出这副模样诉说着他需要帮助的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他仗着降谷零现在听不见,重复了这个词许多遍,看得懂唇语的降谷零表情里带上了几分无奈,但并没有打断他的发泄,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挺辛苦的。
更别说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可能要仰赖他来解释,可不能就这样放人走。
“好了,那能跟我说说那些事的详情吗?大概是落了水,我有点记不太清了。”他待少年口中的抱怨渐渐平息下来后发问,他不难由自己的状态判断出自己躺在床上的原因,并且给自己诌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但那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他的粉饰撕碎了:“你不用装,你就是不知道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也根本不认识我不知道什么合作,因为你刚从几年后穿越回来,在你那第一周目的记忆里,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如果他没记错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落地后都是能装模作样地在引路NPC身上获取信任的然后完美掩盖自己没有记忆的事实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但——
他落地后被秒戳穿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下,问:“这个世界真的是我认知里的那个唯物主义世界吗?”
“对,除了带点魔法。”
?
在国旗下长大活了三十多年的降谷零停止了思考。
“你没在开玩笑吗?我被人用魔法弄穿越了?”他甚至接受了眼前的少年知道自己穿越的事实。
“不是。”少年摇摇头,指向还躺在他手中的蓝宝石,“你会‘穿越’是这块宝石的问题,严格来说它本身带有的力量不是魔法,是一些类似于时间空间的秩序,它是抽象的,现在凝缩在这块物质,真正跟你相关的魔法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让这块宝石一直找上你’的诅咒。”
......大妹子,这是玄幻片吗?
降谷零努力消化着这些过于奇特的事实,而面前的少年搬过椅子来坐下,一本正经地继续跟他讲解:“你应该或多或少也有听说过吧,世界上有一个成员以动物名为代号的恐怖组织,他们的追求和理念很奇怪,并且一直在找寻一种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石头。”
这降谷零还真听说过,毕竟这个恐怖组织也在东京的地盘上频繁活动过,但他作为公安警察肯定认为这群人是理念扭曲的疯狂邪教啊,会短暂地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因为他们军火太充足呢。但这事根本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他还得一天到晚跟伙伴们捅组织刀呢,巨忙无比,哪有空关注什么石头。
“这就是那块石头。”雾刀指了指他手里的宝石,“他们将它称呼为‘潘多拉’。”
......降谷零沉默了,降谷零有点无法理解,降谷零戳了戳那块宝石,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动弹一下。
“它是宝石,当然不可能动......”动了可不就是真见鬼了。
降谷零放弃了,他换了个自己能理解一些的方向追问:“你说那个给我下魔法诅咒的事,幕后黑手是谁?”先不说魔法不魔法的,那既然有这回事,相关的那个就是嫌疑人,魔法的事他管不着,活人他还查不到吗?他可是人民警察!
“那个......我不知道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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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报出关键信息时雾刀却茫然地摇了摇头。
人民警察的斗志陡停,萎靡了下去。
“不过你二周目的时候告诉过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可惜没告诉我名字,不然我就能把信息带过来了......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如果你真的能掌控被重新回溯的时机,又怎么会不提前把有效信息全部留给我......”
降谷零没有多问这句话的含义,他想这大概就是少年说他是骗子的原因,也许自己曾欺骗他自己可以掌控回溯的条件,再结合少年刚才的话和行为,可以推测出条件为“月圆之夜本人接触到潘多拉”,但少年这次提前拿到了宝石,却亲眼见到了新的一轮回溯,因此才生气地指控了他。
更多细节有待补充,或者后续再熟悉一点后直接问也可以,降谷零现在只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问:“能跟我说说‘重新’回溯是怎么回事吗,你说二周目我提过有怀疑对象,那现在......是刚到三周目了?”
“不。”少年摇摇头,看向他,“这是四周目了。”
“我想现在让我详细了解前三次发生了什么会好一些?”降谷零试探道,“我们肯定约定过吧,有所有记忆的你在每一次新的回溯后,把这些情报带给忘记一切、只以为自己第一次重生的我。”
这话说的没错,他们的确约定过。少年却突然失了声,停顿在温凉的夜。
“怎么了?”降谷零轻声疑问。
少年站了起来,他身量不长,但还是在坐在床上的降谷零身上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我该向你道歉,因为我在第三周目从始至终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潘多拉’和‘时间回溯’的真相,你一无所知地努力到了三年后那个节点,然后重新被回溯到这里。”
降谷零有些发愣看着表情突然黯淡下去的少年。
“......是我先不信任你的,不然也不会在三周目决定隐瞒,独自先出发寻找潘多拉。”
而后在三周目留下“握着宝石走进这间旅馆”的足迹,和四周目恰好回到这个节点的降谷零撞个正着。
刚才对欺骗的控诉力度一下子也淡了下来,先卑劣的人似乎是他,少年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他的时间被定格了,因此可以置身于潘多拉的规则之外,但这也让他智力和能力始终停在十六岁,缠绕他的幻觉和梦魇突然趁虚而入,争先恐后缠绕上来,他的额角出现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开始颤抖。与他共生的灾祸在耳边喷吐热气,他此刻却无法抵御了。
......
“那我们就扯平了。”
青年温朗的声音,兀的传来,发颤的气息停了,他突然划破了那张孔洞密密麻麻的织网。
“我骗了你,你也瞒了我,我们一人一次,那就算扯平了。”
雾刀抬头将自己从噩梦中扯了出来,呼吸还没有平复,他没有第一时间用视角找到降谷零的脸,而是躲开了,月光打在他的侧脸。
“骗子。”他又喃喃道。
不知真心假意的、总是拽着自己往前走的、花言巧语的骗子。
“我听到了哦。”这次降谷零笑道。
“我只能靠你了哦,告诉我更多、更多吧......”
——我的盟友。
55.蓝色的”秘宝“2
最后少年向他妥协了,他们将继续合作,直到达成他们都想要的“完美结局”,并且打破潘多拉带来的循环。
“潘多拉至今已经让你循环了三次,第一次你回到十三年前,你的二十二岁。”雾刀在抽屉里找出了纸笔,给他画了时间线的简单示意图,一条粗黑的长线代表着时间的长度,而黑点写出节点。
“你一开始没有发觉潘多拉的存在,用自己一周目的记忆快速毁灭了组织,我因为你行为的变动活到了十九岁,无意中触及了潘多拉的秘密。彻底毁灭组织那年你二十九岁,你在十一月五日经历了第二次回溯。”
十一月五日......回溯的时间会有什么规律吗?降谷零暗自思索着,他知道自己第一次经历时间回溯的日期是七月十二日,他保有的一周目记忆里,自己就是在那一天一觉睡到八年前的。
“第二次回溯的起点是距今两年前,你的二十四岁,这个时间你正在公安手下进行训练,我没法第一时间接触到你,所以我在你进入组织后告知你潘多拉的真相,我们建立了合作。因为我发现在潘多拉主体的影响下,只有你的行动能真正改变人的命运,即使我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无论怎么做都会被无形的力量矫正。毁灭组织后你依旧在二十九岁被回溯,那次的日期是八月六日。”
他顿了一下:“关于只有你才能改变命运轨迹,这点我们还没有找到具体的原因,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我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第三次回溯,也就是上一次,因为我没有继续主动找到你跟你联手,所以不知道你具体被回溯的日期,但我想起点是在你的二十五岁,大概刚加入组织的时候。我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不难察觉你的不同。”
“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我每一次的回溯起点都在提前,这没错吧。”
“嗯。”
“那么我想问,在我前一个起点与新起点之间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套用的是我最初的一周目,还是刚改变过的上周目?”
“......你能这么快就察觉到,那肯定是猜到答案了。”雾刀仰起头来看着他,降谷零此时坐在纽约旅馆的床上,就是最好的佐证。
“那么......套用的是上一周目的事。”金发青年肯定回答。
“嗯。因为你记忆里的一周目从没有过现在这幅场景,因为这事是三周目继承下来的,你在三周目上了毒贩的船才落水,被人救起后出现在旅馆里。四周目新起点定在我们两个见面的这一刻,在旧起点和新起点之间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重新回溯后就会定格,没法再被改变,成为既定事实。”
降谷零消化了一下:“那么每周目结束后都会留下开头的那一段,作为下一周目开始的前景事件,随着周目数量增加,既定事实会一段接一段拼起来,组成新的时间线?”
“嗯。”雾刀点点头,“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害怕你脑袋进了水会想不明白。”
......不许人身攻击。降谷零狠狠揉了揉雾刀的脑袋,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难道这是......我前几周目会有的动作习惯?”金发青年讶异又迟疑,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雾刀也瞪圆了眼睛,愕然地点点头。
场面一时寂静住了。
“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脑海深处有一团模模糊糊的记忆在涌动。流光大厦的爆炸案......是哪周目发生的?”
“是三周目发生的事,并且现在已经定格了。”
“这样......啊。”降谷零脑中不断有片段闪过,他在里面看到了松田和萩原押着嫌疑人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雾刀追问道:“你现在能想起来上周目的事情吗?”
“不......很模糊。”
好奇怪,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难道是这周目开始时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行为吗?
雾刀突然怔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方才降谷零重新放回他手中的潘多拉。他急忙把那宝石塞进对面青年的手里,然后说:“现在你再回想试试?”
降谷零攥紧了温润的蓝,良久之后,还是摇摇头。
......
少年泄了气,伸手把宝石拿了回来:“算了,也许这就是设定好的游戏规则吧。这个先我保管,以防出什么问题。”
“该说的也差不多了,你身体还没恢复,FBI叫来的医生好像说你会落下咳嗽的毛病,记得好好休息,说不定还有痊愈的余地。”
降谷零点了点头。咳嗽的毛病啊......他醒来后确实一直感觉肺部和喉间不好受,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了雾刀:“诶,等等。”
少年回头。
“你不是一直说合作吗,我这边的要求是明了了,你那边的条件呢?”
“啊,这个啊,你暂时不用担心,因为我的诉求只是让一个人活下去而已。”他表情自然,“因为我已经见到她死了三次,所以这次我听从你之前的建议,把她弄到FBI里被严加看守去了。”
降谷零呆滞。
什么意思,为了让你的罪犯朋友不死翘翘你把她骗去坐牢?
“香......香榭丽舍?”他不确定地吐出一个代号。而少年乍听,立刻整个转过身来,惊讶又恼怒地扑了上去。
“你这不是有三周目的记忆吗??!”
“你这骗子!!”
“别,别,有伤!”
*
其实降谷零真的没骗他。
他真的没法完整想起三周目发生过的事,但他奇异的能在其他人提起相关信息时被动回忆起来。随着回溯次数的增加,新拼接的事实会越来越多,他本来还想着自己可能要被迫装失忆,不然熟人提起“前不久发生实际上对他来说已经是上周目发生”的事情自己要怎么装作知道顺其自然地聊下去。
现在这个问题莫名解决了,雾刀也不走了,在他床头扑通坐下,两人开始通过触发关键词来刺激他被动回忆三周目记忆。
“开局被飞行棋三人组抓去下棋三天三夜!”
“嗯!”降谷零想起来了,那被支配的无助感,搞得他这辈子都不想下飞行棋了!
“汇德酒店狙击手翘班还遇到了野生赤井秀一!”
“嗯!嗯!”降谷零想起来了,那时候他还以为赤井秀一是来代班的混蛋,他还偷他的假身份!
“威士忌三人出任务被爱慕你的女人缠上还被迫组乐队出道!”
“嗯!嗯!嗯!”降谷零想起来了......
“这太尴尬了又没什么用!不要什么都让我想起来啊喂!”
“不行不行得全部回想起来!”雾刀笑起来,一些跟这个年纪相符的少年气在他脸上浮现,“我绝对不会漏掉一件每小事的,我会成为很合格的协助者。”
降谷零也跟着笑,只好全盘接受,随着记忆碎片的拼接,不知为何他对雾刀也有了一种熟悉感,明明三周目他们也没怎么接触,但心底像是真的跟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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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段似的。
他们聊了半宿,其中不乏有很惹人笑的事件,降谷零捂着腹部尽量不要让笑意扯到受伤的肌肉,但还是偶尔嘶嘶抽痛几下,这时候雾刀就会表情严肃,努力用正经脸转移话题,虽然那样场面变得更好笑了。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因为每次回溯之后,前一周目对应的新起点后的事件相当于被全部抹消,我就不说了,让你想起来也只是负担而已。”雾刀最后做了总结,“对了,三周目的结束日期是你二十九岁的九月三日,但说实话,我看不出三次日期之间的共通之处。”
降谷零认真:“确实。”
毫无规律可言,使用的数字随机的像米花町小学生的放假日期。
回想起三周目完整记忆,再加上雾刀阐述的关于潘多拉带来的回溯和定格后,在三周目里令人生疑的很多事实也得到了解释。
比如他最迷惑的“萩原复活现象”,其实是一周目和二周目的新旧起点之间定格的那段被一周目的他改变的事实,这段事实接到三周目的前端,没有记忆以为自己刚从零周目重生回来的他自然是不明不白。
值得一提的是,雾刀告诉他他们面对的抽象“命运”依旧有自我矫正倾向,就像弹簧会有回弹的力,命运被他改变后,后续可能会出现另一起将其拉回正轨的事件。
降谷零不自觉回想起流光大厦案结束后自己暗中观察的后续,他同样知道住在西园寺谷平家的模仿犯有意将松田和萩原引入大厦的疑点,这么看来,或许也跟乱七八糟的命运有关?
降谷零看向少年。不过当时雾刀在三周目没有告诉他真相的情况下,刻意把自己拽入了大厦中。虽然不该这么自大,但阻止本该十分惨重的伤亡的确也有自己的一份大力。
如果按照最开始的命运,萩原、松田和爆处组的相当一部分人都会死在别墅的爆炸案中,也许时隔三年,命运将回弹的陷阱设在这里。
要是雾刀没有将可以改变命运的他带进去,他就不可能过度插手与组织无关的爆炸案事件,结局可能是......当年死去的人在三年后依旧死去,并且这一次循环到四周目后,他们的死亡会变成无法修改的事实,定格在每一次新回溯的前方,成为永远伤痛的“过去”。
这么一想,竟有些后怕起来,幸好当时顺利渡过危机了,在四周目的现在,流光大厦事件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没有人死去。
“......你看着我干什么。”雾刀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嗯......就是觉得现在是真的可以相信你了。”
“什么?!你之前没有相信我吗!”
“不,不是,等等,别扑过来!嗷!”
本来一天到晚苦情又悲伤的稳重少年一下子又变成了毛手毛脚的坏孩子,他都不知道该把这归为本性还是异变。总之他最后说了一句正事。
“除了最开始的一周目,每次的终点都是我毁灭组织的二十九岁那年对吧,敢不敢跟我来,我们激进一点,提前把组织打个对穿。”
雾刀眨眨眼睛,降谷零回以眨眨眼睛。
“哦对哦......你是组织成员,难道说我们在这方面还是......”
“我都背叛组织三次了!你不要不信我了!”雾刀毛都炸了起来,还是因为三周目自己擅自违约的事情,他生怕降谷零不再信他,虽...虽然那也是应该的!
“你等着,我马上就叛逃给他们看!”
这是这晚的房间里落下的最后一句话。
56.蓝色的“秘宝”3
今天这间屋子的氛围不同以往。窗帘紧拉着,雾蒙蒙的天气被挡在玻璃之外,阴霾却早已泛入其间。箱子里装着陈旧的玩具,老电视机放映起来,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双手交叠,身上被闪烁的画面打出互明忽灭的阴影。
当赤井秀一收到紧急通知来到这件熟悉的小屋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莱伊,来,你坐下。”
宾加缓缓开口,语气沉重,赤井秀一在原地沉默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过去坐在空着的坐垫上。
“虽然你勉强也只能算半个人,过来打牌的时候脑子全是坏心思,出牌出得烂的要死净坑队友,没表情没趣味,还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但现在也别无选择了,我们只能把仅存的你也叫过来告诉你这个噩耗。”
......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专门甩我一顿吗?赤井秀一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手肘顶在桌子上。不过他不是怕自己开口反击,他是怕自己等会儿忍不住笑,毕竟他大概知道这个紧急通知是为了什么了。
宾加看他的捂嘴动作,好像误解了:“看来你还是有一点仅存的良心的,竟表现得这么悲伤,那些牌没白打,你看我们今天来的人数,应该也猜到了。现在整个屋子——只有我们三个能打牌了......”
“发生了......什么。”赤井秀一流畅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笑意梗了一下,但他向来是个靠谱的成年男子,立刻就恢复并接上了。
“噢...库拉索,我说不下去了,你说。”宾加伸手捂住眼睛,十分痛苦地别过头去。
库拉索也是满脸悲痛地摇摇头,缓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昨天,雾刀给朗姆发信息辞职了。”
“辞职原因竟然是,工资太低......”
“噗咕咕咕咕。”宾加的肩膀颤抖起来发出怪异的声音,赤井秀一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宾加你是不是偷笑了。
但宾加紧接着抬起脸来,表情依然是哀恸和痛心疾首:“还有,香榭丽舍也没法从美国回来了,她已经...被FBI抓了。”
“始作俑者居然是......刚背叛组织的雾刀。”
“噗呼呼呼呼。”
?这回是库拉索在怪笑他没听错吧,不过这是雾刀干的他没意见,反正这事跟他赤井秀一肯定没关系啊。
但他也是终于看出来这个“追悼会”性质的紧急会议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最后,刚去纽约的波本......”宾加话说一半把头埋了下去开始抽动。
“他抢了一艘船......”库拉索也忍不了抱腹开始颤抖。
......
“去纽约当海盗被带着香榭丽舍的FBI抓了?”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井秀一帮他们把话接完的一瞬,两个人卸去伪装开始狂笑起来。靠谱的成年男子默默站起把墙壁上的灯开关按下,昏暗的室内一下子变得亮堂堂,两个平日里老鼠们闻风丧胆的组织核心成员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地上滚着,他甚至看到库拉索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概笑了有个一分钟吧,库拉索突然对着他问:“你为什么不笑,这不好笑吗?”
赤井秀一扯了一下紧绷的脸,点点头:“好笑。”
库拉索又笑倒下去,嘴里还喊着“宾加你看他”,在这屋子里有如精神病院的一番风卷残云的动静后,两个人终于擦着泪水坐了起来,库拉索甚至打起了嗝。
“嗝...!说实话,这是我听川耀延...嗝...!编故事编得最好笑的一次。”她拿起手机,像是给主播刷大跑车一样决定给川耀延打点钱。
“我赞成,他联系方式你给我一下,我必须好好认识一下这个兄弟,以前觉得他的搞笑细胞没我多是我肤浅了,我必须跟他结拜才对得起他啊。”
两个组织紧急会议的始作俑者玩起手机来,让赤井秀一沉默在原地都有点无所适从了。
能不能不要老把他当玩具啊,打牌也总把他当备胎。赤井秀一的自尊还是让他不想再在这种地方待了。
“不过雾刀叛逃是真的,香榭丽舍似乎确实被抓暂时回不来了,据说是组织出了卧底,波本嘛,则是因为当地的毒贩势力出了意外,受伤在修养,话说莱伊你要川耀延的联系方式吗,我推给你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给予情报时的大方又弥补了这一点。
“好啊,我也挺想跟他聊聊的。”
赤井秀一自然地拿出了手机,库拉索把号码发给他后兴致勃勃地用胳膊肘怼了怼宾加:“你觉得谁是那个FBI卧底?”
宾加玩着手机随口回道:“之前传卧底谣言的时候不是也有个FBI的?当时传的谁?”
“苏格兰威士忌啊。”
“那肯定就是他,苏格兰就是FBI的卧底!”宾加一拍桌板,然后立刻被自己正义的语气激得再笑起来。
笑声此起彼伏,赤井秀一真诚感谢了苏格兰威士忌为FBI作出的贡献,然后向掌管组织谣言风云的川耀延大人发送了申请。
“叮咚!”
对面通过的很快,赤井秀一还没主动跟他打招呼,对面的信息就立刻主动弹了过来。
“谢...谢谢你愿意加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赤井秀一:(0-0)?
*
“阿嚏!”
并不是所谓FBI·但真日本公安卧底·未跟赤井秀一互通情报·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打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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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嚏,奇怪地揉了揉鼻子。
好奇怪,谁在背后偷偷骂他了。
他看向旁边带着帽子穿着高领冲锋衣的新队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青年正激动地捧着他的手机紧盯显示“正在输入中”的聊天框,衣物和帽子露出来的一丝缝隙中,诸伏景光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红晕。
“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位女士同意加你的好友了?”
嗯!嗯!川耀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位路过的姐姐不仅心善还极度温柔,居然愿意答应他的无理请求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呜——看女神的头像,一只可爱的绿眸小黑猫!说明女神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是个表里如一至真至善美丽动人柔情似水的大姐姐!!
川耀延激动得快要哭了,诸伏景光看着那边久久停在原地不愿动弹的队友,额角流下一滴汗。所以为什么组织专门指派过来的队友会这么奇怪,看起来不是有武力值的人员也就算了,毕竟有他在,但走在路上会被提醒他掉了东西的陌生女子当场迷倒,嗫嚅着嘴唇请求人家添加他的联系方式后一溜烟跑走并在躲起来后苦苦等待是怎么回事。
他在组织里负责的什么啊。诸伏景光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既然已经加上了,那也不急于这一时。那边交易快开始了,我们赶快就位比较好。”诸伏景光盯了青年一会儿,还是选择耐心劝导。
“但......但是第一印象很重要。”川耀延抓着领子开始纠结,他一不想在组织给他的任务上划水,二也不想错过自己人生二十多年第一次鼓起勇气还成功获得了联系方式的大姐姐......
“你不是还在等她回复吗,而且现在的女性都更喜欢能够构筑出自己的生活的成熟男性,就像你得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一样。”
“是...是这样吗!”川耀延被说动了,他回看了手机屏幕,女神一直“输入中输入中”的,最后还是没有回复他,也许是女神要好好考虑一下他的交友请求,决定用最好的答案回复他。啊!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
那他也得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女神看,拥有沉稳和耐心也是成熟男人不可或缺的品质!川耀延握拳望天,觉得苏格兰威士忌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我们走吧苏格兰,我会好好继续我的生活直到女神回答我的!!”
“嗯...嗯......”
跟哄小孩似的。诸伏景光无奈点头,提了提他的贝斯包主动走在前面,川耀延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坚定迈开脚步跟上,他将继续好好完成组织给他的任务——监视苏格兰,抓到他是老鼠的把柄!
而仍在小屋看着手机显示对方已离线的赤井秀一:
(-?-) 思考.jpg
57.蓝色的“秘宝”4
诸伏景光心底有些担心。
不过不是因为马上要接触的任务难度比较高,也不是因为身后那个忍不住掏手机反复看女神头像的队友太不靠谱,而是因为组织里那些关于zero的流言。
......说他抢了一艘船当海盗然后被FBI抓起来了也太扯了吧,但zero真的自跟他告别后再没有传回音讯,他中午试图联络他,信息却一直未读,冒险用新手机卡打了个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友人好像真的进入了一个无法接收通讯的环境,或者是——他身体状况很糟糕,已经没法回信了。
他心底的担忧怎么也按捺不下去,卧底生活中刻入骨髓的警惕和距离感与对友人不自觉的加倍关注扭打在了一起,那种感觉像吃了一顿主菜是冰块的热辣火锅,克制去想的本心就像怪味料理一样违背了人类的正常食谱。
他还是决定不拧着自己,暂且放平心态完成眼前的任务,如果今天一整天zero没有任何消息,明天中午他就会主动询问自己的联络人,降谷零此人有没有在固定的周四向公安作出报告。
这样问说不定会被批一顿吧,但上面还算注重卧底的心理健康,不会说太狠的。
他心里思量着,脚步已经踏上楼顶,高天的风吹起他的衣摆,他把贝斯包取下放在地上,一只展翅的白鸟轻巧掠过头顶,青年手上利落地拉开琴包拉链,来福枪静静躺在夹层中,枪口反出一瞬光泽。
“虽然说我们的任务是远处监控交易环节,但你就这样一直跟着我真的好吗?”诸伏景光随意地向身后问道,语气倒没有指摘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
“啊......我是关系户嘛,其实就是跟着代号成员混一下,涨涨经验......”川耀延终于收起手机抬起头,食指在脸颊上挠了挠,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啊,那我还挺羡慕的,毕竟我这种后天进入组织的人什么都得凭自己拼啊。”
诸伏景光将枪支组装好,开始检查目镜的清晰度,川耀延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两人竟就这么聊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好的,我这种人的路已经被定好了啦,我在初中学品德课的时候可没想到那上面的内容是我必须抵制的漂亮话。”川耀延平常看起来年轻又莽撞,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诸伏景光闻言看了他一眼,回道:
“哪有人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没人知道下一个路口长什么样。”
“嗯,是啊。哦对,我听说过的!你是因为犯了罪被警方通缉,没办法才加入组织来寻生计的对吧。”
“嗯。”诸伏景光点点头。
身为卧底,他自然有伪装的身份和虚假的经历,一切都得为卧底事业提前清除阻碍,避免不必要的猜疑。从“苏格兰”的角度看,既然川耀延自曝是组织内部成员的相关人,听说一些其他成员的事也是正常的,没必要因为这事主动给对方摆脸色拉开距离。
“那我还挺好奇的,你犯了什么事?你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嗯......除了胡子?”
“留胡子是我的个人审美,至于犯了什么事......”苏格兰冷笑一声,“一群地痞流氓进了我的家偷了我的东西,我去拿回来有问题吗?手段激进了点而已。”
“哇......”川耀延偷偷凑过来,看了看周围后神神秘秘问:“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十年以上。”
那严重程度就远高于恶意伤人了,川耀延面上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心里倒是盘算着。苏格兰在组织里属于是表面温和,包容度比正常成员高上一截的人,但根据侧写,他实际心防极高,对事冷淡,边界感强。
与他进入组织前的罪行相对应,是很相符的。地痞流氓的偷窃不至于让正常人对其痛下杀手,但与苏格兰这个具体的人联系起来,或许他们是屡次挑衅,最后触犯了他的底线,一向温和的人忍无可忍触底反弹后彻底抛开道德准线,呈现出的结果就会是这样。
嘶......检查不出来啊,感觉包装得很完美。
川耀延摸着下巴摇头,看着苏格兰开始校准自己的腕表。
“苏格兰。”
“嗯,怎么了。”
“你对组织里混入了卧底怎么看。”
苏格兰校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随口回应:“无所谓怎么样,虽然米里掺着几颗坏的确实让人比较膈应吧,但那种事不该归我管。”
川耀延微低下头,这种直接提出关键词的试探看似粗劣又愚蠢,不仅不可能在卧底的回应里找出漏洞,还会暴露自己的用意——因为训练有素卧底面对这显而易见的试探,能够轻松地在各种方向予以反驳或回击,甚至还能通过反问此话题出现的原因重新把控主动权。
但这正是这个巧计的狡猾之处。卧底很难无时无刻真正站在真组织成员方面想问题,不可能拥有合理真实的犯罪者心态,组织本地人只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猜疑或淡然或烦躁回应看法,即使察觉对面要试探也懒得认真解释,少有自证并把控话题节奏的,性格本身就谨慎多疑又敏感的除外。
因此苏格兰这一关,又过了。
窗口处的交易开始了,窗帘大开着,一名灰色西装男子和三角站姿的几名黑衣男子分别站在两侧,中间的桌子上放置了一个金属扁箱,里头应该是装着资料一类的东西。
苏格兰不再回应川耀延,后者也自然地趴在了他旁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双筒望远镜观察交易现场。
交易的内容和详情自然是没必要告诉起保障作用的狙击手的,苏格兰只能看着几个人的嘴巴开合,距离太远他也从唇中辨不出几句话,余光突然一闪,站在西北方的黑衣人突然从将手伸向口袋。
“砰!”
“你开枪了?!”川耀延惊诧地放下望远镜,看向了旁边的苏格兰,枪管口冒出的灰色硝烟作证了这一点。交易现场的余下几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但极快的,为首的黑衣男子就反应过来,冷静地拦住想要逃跑的灰西装男子,强制继续交易。
“笨蛋,那是个条子,看不出来吗?”
一直看着交易现场的川耀延当然也察觉到了,但他面上急迫道:“手伸到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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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也代表不了什么吧,万一是他们任务里的什么要求,你打的人真的是我们的兄弟呢?”
他还挺把组织当家的。苏格兰威士忌耐心回答:“狙击手的任务详情里,没有提及的细节流程只要出现,全部当成条子和卧底打。而且他出现动作的节点太明显了,是想趁对面打开箱子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动手。”
“是...是这样吗。”川耀延惊诧着缓缓放下望远镜,那边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苏格兰拆解支架与枪身,准备撤离。
“那,既然一定是条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肯定放水了对不对,因为你是......!”
“啧,你是真的完全不懂吗?”苏格兰威士忌却皱眉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话语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射击胸膛是保留容错,判断对面到底要怎么处置由现场的两个人去思考或者报备,这不是我的工作。”
他不再理会川耀延,也许是被他过于外显的怀疑烦到了,独自收拾琴包准备离开。
川耀延站在他背后,将冲锋衣的领子往上扯了扯。
苏格兰,三关全过。
在显然遭怀疑是卧底的情况下在任务中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忠心,流程、言语、情绪起的变化节奏都极度符合常理,完完全全的组织成员做派,看不出一点卧底痕迹。
他亲身试过很多人,即使是真的没问题的成员有时也会有看似不正常的纰漏,那是受环境和压力影响后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但苏格兰是极少的标准一员,简直可以拿到教科书上去做模范生。
苏格兰没有跟他打招呼就走远了,川耀延也没有跟上,直接与他分道扬镳。
反正对面也知道自己是组织派来试探他的了,自己卖蠢应该卖得挺像,本人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双手插入口袋,回忆着上面交代任务时提供下来的详情。
他们安插在公安内部的卧底前几天找到机会进入了机密档案室,虽然只有极短的时间,但他成功看到了一名卧底警察的照片,一晃而过时,他觉得此人和苏格兰十分相似,但回想时却又无法确定。
公安对机密档案室的巡查轮换制度极其复杂,他能明确掌握的只有三个小时的排班,整套制度是两月左右一换,因此他提前告知组织这个有关卧底的消息,说明在两个月后会再次钻空进入档案室进行确认,期间组织自然是要找人看住苏格兰的,以免他逃跑或自杀,这才有了这次让他跟苏格兰组队的任务。
其实琴酒的意思是直接杀了,而朗姆的意思是把苏格兰赶紧试探出来,两边的意见都与boss“暗中看守不要妄动”的命令相悖,但前者最后遵从指示,而朗姆更加大胆,在任务安排上动了手脚,把他川耀延排了进去。
上面高层的绊架他是无法参与的,只要完成给到手里的事务,明哲保身就好。
虽然走后门什么的是编的,但他可确实是天生归属在组织里的人物啊。
川耀延摇摇头。
看啊,苏格兰,无论是中途加入还是生根于此,我们——都是在势力搅动下走上钢丝的牺牲品啊。
58.蓝色的“秘宝”5
降谷零人虽然不在东京,但对幼驯染那边的危机还是心中有数的。他不遵从情感指使立刻回去参与这场揭发危机,帮助hiro脱身,只是因为从全局来看他其实经历此环节三次,照理来说,那应该已经是极高概率可以成功的计划了......即使他不在场,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更简单来说,他现在连公安里那个卧底到底是谁都知道了,他可没有多周目不许作弊的廉耻心,他降谷零都做卧底了你跟他谈要不要脸?所以大局上胜利是必然的,只是如果提前控制住藏公安里的卧底,组织那边可能会察觉到端倪,他不想面对组织提前对景进行处决的风险,所以还是决定在景身份败露的那一天——12月7日,抓住卧底并作出营救行动。
这样应该就......不会出事。
他按了按躁动的心脏,忽略了私欲的鼓动,当他察觉到自己进入了更大的漩涡,要站在更高处暗领同伴走向胜利,沉重的责任便伴随着艰涩的忍耐,卡住了他感性的齿轮。
他还是决定遵从优先级更高的计划,去一趟洛杉矶——组织Boss真正所在的根据地。好消息是组织虽然没有什么三险一金,但假期还是有的,趁着自己受伤人又在美国,他心安理得向朗姆请假,给刚收到雾刀荒谬的辞职短信的二把手再次会心一击。
不知道朗姆手下还剩几个可用的人,哦,宾加和库拉索,真是难为他们了两位牌友,突然想起来现在在FBI坐牢的香榭丽舍,不知道她跟正义的探员们待在一起过得还开心吗。啊,还有赤井秀一,真正流落在外的FBI探员先生应该刚跟琴酒出完任务不久,不知道他被暗中赏识后工作量激增感受如何,有没有体会到他三份工作三分之一睡眠的快乐。
想了一圈熟人,景的名字又浮现在他眼前。
还是想到了。
降谷零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十月初的深秋风景在纬度相似的美洲各地都如出一辙,金枫落在街上,凉风袭过时卷起一阵洋洋洒洒的叶声。他右耳中塞了颗无线电传讯器,人声和轻微的滋滋声杂在一起。
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斜前方的窥伺。
藏在树干后的男人立刻收回视线贴近遮蔽物,脑海中回想着对方耳中的物件和他认真倾听的姿态,眼神冷漠。
但降谷零没有在意,只是一边听着耳机中的声音,一边心底继续安排着行程。
他现在刚乘坐高铁离开了纽约,下车后到达旧金山对岸的一个小镇。他在小镇边沿的旅馆寄存了行李,给在这里作下准备的计划分出一个晚上。
“金枫大道”的木制路牌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看起来摇摇欲坠,材质却坚实,同旧金山的木屋风格一样,复古又质朴,给人寂寥而坚韧的感受。
办完旧金山的事情后,继续向洛杉矶行,当地的情报是最需要提前与他手头资料进行比对的,他虽然知道最终行动时乌丸莲耶所在的居处,但狡兔三窟,难保放到几年前这情报依旧有效。
其余庞大的工作量他自己个人难以完成,得引导当地势力抓住线头再去查,让各方重要势力在探查组织底细的路上取得些进展,他才能最后用手里的机密情报将人统筹起来。
洛杉矶不是唯一要去的地方,旧金山也不是唯一的落脚处。他要定点的地点很多,所谓“激进一些”,自然是他得跳出藏身于“普通日本公安”的身份,去尽可能高效地散布、使用他知道的信息。
也许放在英雄剧目里,他即将要担任的职位是“幕后黑手”?
但现实生活中做起来可没有那么帅气,过大的风险会让他谨慎又狼狈地在各方势力的手电筒光下不停奔逃闪避,没有势力会放过一个“横空出世的”、“掌握大量未知来源情报”的神秘人,即使他高举双手告诉他们自己是友善的,他们也不会放下猜疑之心。或许换他自己来,他也会很担心对方的来路吧,这也是他最开始打算迂回隐蔽地加速组织灭亡,而不是自己走出去领军的原因。
什么,你问他现在这么计划,那么是不打算回公安那边了吗?
不,他要回去的。
他一定会回去。
因为在剧目里即使是反派最后也是要归家的,他现在只是打算瞒着可亲可敬的同僚们先一步出发,私自做点大事而已。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过,鞋底碾过落叶嘎吱作响,他前方是一棵足够高大的树,枝桠延伸遮天蔽日,阳光却透过金黄的叶与其交织共舞,慢慢悠悠一起投落到地上。
青年在思考。
洛杉矶之后,就该去法国一趟了,坐飞机过去,到那里办完事可以很方便地入境去英国,啊,就是希望坐飞机的时候不要再随随便便坠机了,他不想跟鲨鱼打架。
入境的证件问题不是他该考虑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走正常路径,他记得那块海域有几艘黑船,其中一位船长还跟他一起逃过命呢,到时候就......
身影掠过树干,侧边却突然袭来一片影子,青年耳中一空,而后下盘遭击失了重心,另一手迅捷抓来,掐住他的两腮将他按在了树上。
“唔...”青年被轻易地钳制住了,痛呼吞入腹中。来者心底暗笑一声脆弱,而后冷漠地将抢来的微型传讯器塞入自己耳中。
【莱莉选手的第二次挑战已经游过七公里,体力充沛、节奏稳定,她的教练示意其稍作休息喝水,选手......】
?
不是什么机密交流吗?
他紧绷着脸俯视下去,青年脸色不好看,用力下掰着他的手,男人便赶紧松开他。青年的肺里重新灌入一阵冷风,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看见青年鞋沿上有几粒沙,结合传讯器里播放的新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但一会儿后,那青年渐渐止住了声响,扶着树干重新站起来。
降谷零按捺着喉咙里不断泛上的痒意和背脊的疼痛,缓缓开口说:“你有点太粗暴了,尤里尔。”
......
尤里尔看着他,皱了皱眉。
“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降谷零抚平了自己的衣褶,“但你应该对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有些认知,你收到了我的信息,而我这个陌生人......咳咳......”
“——知道你的一切。”
不该在身体状况没有完全恢复时就跑出来的,可是他是在等不了这么久。降谷零有些烦恼,像这样面对袭击无法反抗还时不时咳嗽,连气势上都矮下去不少。
......虽然这次是自己故意卖破绽的。
尤里尔大概也看得出来,毕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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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被按在树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剧烈挣扎。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在乎金发陌生男子的故弄玄虚,只是道:“我无所谓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些的,我只对你说的目的感兴趣。”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降谷零接过尤里尔递回来的传讯器,没有重新戴回耳上,而是将其放进了口袋里。
尤里尔这人冷漠又简洁,他懒得在乎跟自己的目的以外的事,所以要说跟谁在完全不认识的情况下达成合作最简单,他算一个。
尤里尔也算是他的老朋友了啊,这家伙为了毁了他恨极的组织在暗处潜伏了八年,身体素质是他认识的那群人里的顶尖水平,最重要的是,他身后没有背靠任何机构势力,是最省心不用多虑的伙伴。
“那我就重申一遍了,我手里掌握着足够多的信息,能够帮你报仇雪恨,而条件是你跟我一起去洛杉矶,我需要一个当地的向导。接受吗?”
毫无了解过的人就这样站在面前轻描淡写地提出了邀请,尤里尔却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
毕竟,他独自等待已经太久了。
“那么今晚就收拾行李,我们明早出发。”
“嗯。”冷硬的伙伴加入了队伍,降谷零笑笑:“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跟你留恋的好好告个别吧。”
尤里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
“你也恨组织吗?”他停顿了一会儿问。
“对,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降谷零回头看了看他,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如果说在最开始他只是出于心中的正义感、职责所在的责任感而对抗组织、保护民众,那么在见证无数如雪花般纷扬的生命消逝,一次次相似或同样无能为力的事发生在眼前,那种用时间一层层堆叠的忍耐与苦痛累积起来,已经在他心底泛出一种波动更为剧烈的恨。
没有这种恨,他难说现在自己敢于当这只出头鸟。
“我现在正在组建最初的队伍,你打算陪我多久?”
......
“陪到组织真的毁灭为止。”
“这回答真叫人安心。”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落满秋叶的街,走向窝在下方平原处的小镇。
尤里尔突然换了个话题:“你通过无线电听那些干什么,你喜欢游泳吗?”
他本以为降谷零是在跟自己背后的势力进行交流,那他面对这个严重窥探自己隐私的家伙,当然是要找机会搞清楚对方的底细。
“不,现在正在挑战的莱莉·布兰特上一次为了把掉在海里快淹死的我捞了起来,因此失去资格,所以新的一次开始时我去海滩边目送了她,希望她能得到个好成绩。”
“在海里快淹死?”尤里尔的视线望过来,“看来你的生活的确是有趣又险象环生。”神秘的家伙。
“不,我的生活可不有趣。”
他的生活或许充实忙碌、或许惊险刺激,但,从来都很无趣。降谷零笑,落叶飘到他的脚下。
“但你看起来挺像个好人的。”尤里尔道。
“你第一次跟我见面时也这么说。”
“嗯?”男人疑惑。
......
“没什么。”
“走吧。”
59.蓝色的“秘宝”6
诸伏景光终于联络上了降谷零。
他松了一口气,友人向自己解释说他的通讯设备被海水泡坏了,花了一番功夫才复原了数据,这才耽误了回信。
这是很合理的解释,但诸伏景光还是找机会跟他通了电话,细细听友人的声音或语气有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看起来一切安好,像以前一样谨慎、认真又稳重,没有丝毫改变。
没有,丝毫...改变......
那边降谷零带着行李找到了正在用手拂去墓碑上尘埃的尤里尔,朝他挥挥手,示意该出发了,这边的诸伏景光放下手机,拿起了桌边放置的手枪。硅油细细渗入移动部件,他需得保障自己随身携带的自卫武器能无时无刻保持最佳状态。
零好像又瞒着他什么了。
他想着,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觉,虽然不至于说两小无猜,但他跟零一起上学,一起走回家路,最后甚至一起进入了东京警察厅,在不同的部门机缘巧合下接手相似的工作,他不敢说自己了解他了解得很透彻,但仅仅这种程度......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零跟组织打成一片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就像是早有类似的经验,而且心理准备极度充分。他倒不是质疑友人的能力,但这种速度明显超出了他对零的理解,甚至某一天他有想过——零会不会天生更习惯适应这样的新生活,以至于到最后他们会走上一条相反的路——以公安的身份想过。
如果他是个旁观者,他会分析起来,降谷零小时候并没有从社会层面得到过关切和温暖,成为警察的原因也仅仅是为了找人,这样浅显的理由难道不会让他更有背叛正义的风险吗。
但他不是,他是降谷零的朋友,一同身处局中的朋友,他知道他不会那样做。
冷酷的揣测和感性的温情是截然相反的东西,但他一向不把这些区分开。他跟零将自己的面相分割开不同,无论是哪一面的自己、为何产生的想法,他都包容为自己的部分,他们共同构成了自己的复杂性,也可完全以一头压过另一头。因此他的答案便是无需猜疑,因为他愿意相信。
诸伏景光这个人愿意相信降谷零。所以那个想法只是一瞬闪过,就再也没有后文。
但他依旧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知情权,毕竟那不是他自己的臆想,他们的的确确是彼此值得信任的同伴,不是吗?
枪支漆黑光滑,扳机扣起来也很趁手,他将装满的弹匣换进去,咔哒一声,手枪又成了他完整的自卫武器。
他倒是想问啊,只是零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自己忍耐不说也挺久了,日子又忙碌,或许他得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询问他。
今天休息日,他从桌前站起身,正打算去一趟便利店买点速食,手机却在此时突然振动了起来。
【在吗?】
诸伏景光一顿,这条消息来自他在公安的联络人。
微妙的对话开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他紧盯着对话框,对面却也没了动静。
他沉吟片刻,从步行去便利店改了主意,拿起了放在玄关的车钥匙,刚走出两步,手机又震了两声。
【你paypay绑银行卡了吗?】
?
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这下真的是用最快速度出门了,他开车到隔壁街区,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联系上了另一位靠谱的上司,询问情况后,上司告诉他局内也有一人遭遇了这种情况,他们怀疑盗取账号的人对事关组织的行动心存不良,而他诸伏景光要做的就是不要理会,安心继续自己的工作。
对他们的行动居心不良?
“另一个遭遇相同情况的人是......?”
“这是局里的机密了,诸伏。”
沉默了片刻,他说“我知道了”,而后挂断了电话。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诸伏景光推门走出了电话亭,秋日了,天有些凉,他发现自己呵气时已经能看到白雾,一旁播报着天气的电视正在橱窗中放映,播报员说今年的气温较往年下降更快,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东京在十二月就有可能见雪。
雪啊,诸伏景光仰头回忆了一下。
东京少有显眼的雪天,就算有,也总是短短的洋洋洒洒一场,很快就被这所拥挤热闹的城市迅速捂化了。
他记得自己跟零认识的第一年,那年冬天下了雪。
夏天治愈了失语症,冬天便能看见雪花后从喉中发出惊喜的赞叹,两个人打不起激烈的雪仗,但冻得人发颤的雪块捂在脸上,他们还是能大笑着出声,从地上拾起白雪来追逐彼此。
融化的雪水透过毛线疏松的手套浸入手心,指尖冻得麻木,鼻尖也变得通红,但那是他沉浸在恐惧和孤独许久之后,第一次走出来后感受到的最深刻的温度。
冰冷和滚烫在感官中根本分不清,他觉得自己早被那年的冬天灼伤了,以致于他心底的火焰到现在还能够温吞吞地燃着,在他想要倒下的每时每刻重新煨暖他。
给予他这份温度的人,现在在瞒着他做些什么呢。
诸伏景光摊开自己的手心,掌纹在长期的摩擦下变得坚硬,指腹明显的枪茧让他如今与人握手时都要加以思虑。
......也许用雪水洗一洗,就会好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发着愣,被路边驶过的车辆的喇叭声惊醒时,才把手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他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走回车边,插入钥匙拉开了车门。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坐入车中,打开了短信界面。
是莱伊发来的。
他说任务过程中自己的搭档宾加突然被Boss的命令叫走了,他独自无法完成,只好找人帮忙。
莱伊在组织里叫得上一句朋友的确实也只有他了,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毕竟上一个跟莱伊待在一起的休息日也被搅浑了,自己还进了东京警视厅一日游,虽然很快就凭关系脱身了,但要知道在组织这头解释可不是件容易事。
但他别无选择,还是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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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他看来莱伊是个非常纯正且邪恶的组织成员,跟他打好关系没什么坏处。
不停、不停、不停地前进,别给自己留下空闲的时间去过多思虑。诸伏景光拧动了车钥匙,引擎嗡鸣作响,他踩下油门,迅速驶离了这里。
*
宾加终于是明白自己着了什么道。
当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让人把自己扭送到这里,问他最近在查什么东西,他第一个就想到了琴酒那张阴险恶毒的脸。
“是琴酒引导我这么做的。”他咬牙切齿,但乌丸莲耶只是阴沉地陈述说,“试图攻入组织网络查看资料的人是你”。
宾加无可反驳,咬紧牙低下了头:“我不知道坐在琴酒车上的那两个女人涉及到组织的秘密。”
当初他在琴酒的后座看到了两个陌生女人的脸,一心想把两个人的资料查出来好抓住琴酒的把柄,他在公共网络却怎么也找不到相关的信息,最后想到回过头去往组织内部查,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一份加密资料,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他的入侵痕迹就被发现了。
啧,他还以为自己逃脱后将尾巴扫得很干净,没有人会发现呢。金发脏辫男人低下的脸上仍漫着不甘的表情。现在想来,难怪当初琴酒没有跟他纠缠,向来睚眦必报的毒蛇又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原来是早就给自己设下了陷阱,他明知道这两个女人身份不一般,却——
“宾加。”乌丸莲耶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那装着他椅背的小小屏幕里似乎都能溢出他的愤怒。宾加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踢上了他的膝窝,金发脏辫男子双手被捆在身后无法维持平衡,“咚”得一声,他的膝盖砸在了地上。
“如果你将私人恩怨放在组织利益至上,那组织就留不得你了。”
这就是你乌丸莲耶的权威吗。宾加屈辱地扭曲了表情,蓝绿色的瞳仁里染上疯狂,他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Boss,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屏幕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良久,经过变声器变调的声音才重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组织里向来有不少老鼠......”
“不久的将来或许能揪出几个,到了那时候,我希望你的表现能亮眼一点,可别让人逃了。”
让他先一琴酒等人上去把他们抓起来全杀光是吗。疯狂的笑意扩大了些。很有意思的投名状。
“这是组织给你的最后机会。”
“是,Boss。”
话音落下,身后的黑衣人上前来,用小刀割开了他手腕上的绳索。而宾加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便起身,抬脚狠狠踹在刚才踢他膝盖的男人的胸膛上,男人飞出去撞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墙上,闷哼着滑落。另一个黑衣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屏幕的方向,那里的老人没有对这一幕作任何评价,便只是缄默地站在原地,待同事重新站起后,给宾加戴上眼罩和耳塞,引他原路返回。
狭窄的房内只剩下屏幕的荧光闪烁,片刻后,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反身关上了门。
60.路途中的二三事1
孩子们,我正在越狱。
香榭丽舍的眼睛抵在猫眼上,另外一边只能看见她夸张变形的右眼,她探头探脑,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一件亮闪闪的东西。
很好,没有人!她从板凳上跳下来,鬼鬼祟祟地跑到了窗边。
网格状的铁栅栏后是一条边缘长满杂草的小沟渠,看起来只要翻过去就能轻松逃走,但她赌吃一辈子的香菜这栅栏上绝对通了能把她烧焦的电。
更何况这窗子根本打不开,门也是。邪恶的FBI已经把这间屋子封死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拿到了十分好用的工具。一把锃亮的勺子出现在手中。
——而且,她有非常丰富的越狱经验!香榭丽舍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是时候让FBI看看训练有素的组织成员(x)的业务能力了!
越狱天赋发动!她跑到角落拽高袖子准备开始行动,但——
“你在干什么呢?”
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茱蒂·斯泰琳站在门口看着她,她反应过来立刻三两步跑上去打算从门缝里溜走,但算得上是真正训练有素的探员小姐轻松地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提了回来。
“哇呀呀呀呀,你们这群邪恶的怪物,放我出去!!”
“哪里来的勺子,餐具不是检查过全部交还了吗?总之我没收了。”
金发女子无情地从她手里拔走了越狱工具,女孩乱蹬乱挥,起到的反抗效果为0,茱蒂小姐把她放下后毫不拖泥带水地闪身出去重新关门,女孩扑到门板上大喊:
“我——一——定——会——出——去——的——!”
*
你出不去的。
降谷零心想。哦别误会他这不是在跟香榭丽舍说,他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他现在是在说尤里尔。
“......你倒是帮一下我,是你说要从这里进的。”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个缝隙对你的身材来说......这么狭窄。”
自然国家公园里漆黑的精致铁门中间落了锁,这里本是不允许进入的地方,里面坐落着一些大人物偶尔来歇脚的公馆,但他们要找的人恰好就在里面。
两人正琢磨怎么溜进去,却意外发现铁链留出的门缝很大,大概是锁门的管理人员疏忽了,甚至可以直接钻过去,降谷零用了点巧劲轻松穿过,但身材高大的尤里尔......正正好好卡在了中间。
降谷零试图对同伴保持尊重转过头去,但嘴角抽搐的笑意实在难忍。应该维持冷漠人设的男人沉默望天,四十五度的黄金角度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忧郁。
“早知道就应该走上面。”
“对不起......”降谷零提议,“要不然我给你报个火警吧......”
“不,别报,我是个通缉犯。”尤里尔持续冷漠脸,“你先进去吧,我能自己脱身的。”
真的假的,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被通缉这事啊。心里虽这么想,降谷零还是点点头,转过身去:“那我真去了,如果回头你还卡在这儿,我就找里面的人帮忙。”
“嗯。”尤里尔点点头,用手握住最近的栏杆,肌肉发力鼓动,被黑漆包裹的金属也颤抖起来。但人力与工艺结构胶着比拼了一会儿,如梳般的栏杆还是没有要变形的意思,男人只好松开手,随意往降谷零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金发青年的背影都缩小到快消失了。
“无情。”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要说他凭自己跟降谷零相处短短一天的交情,信任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或许是直觉,他在这个青年人身上的确感觉到了一种旁人无可比拟的魄力,一种敢于将自己的全部牺牲献上,只为争夺更为完美的胜利的心态。
这种魄力包裹着他身体中不知其数的秘密,让他愿意跟这人短暂同行。路上对方也没跟他讲明白自己打算去做什么,只是透露了部分关于洛杉矶的地方情报,诸如哪里的集团跟哪里的会社有牵连,哪个政客正在接近组织。
这就让他更神秘了,没人知道他这些情报都是从哪来的。
他还是没有说清楚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为了自己的目的打算做些什么,唯一跟他自己有关的是一个叫“安室透”的名字,但就连这个名字,他都觉得是假的。
他是个跟自己一样为实现夙愿长期独身游离在组织周围的复仇者,还是被哪个势力推出来引发大动静的导火索,又或者是......突获上天的恩赐,决定从过去的步调中脱离出来寻求新路的独行者?
嘶,会不会做错决定了?就这么跟着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真的好吗?尤里尔低头用脑袋碰了碰卡住他的铁杆。他独自在洛杉矶这一片行走时可从来没被什么东西卡住。
但他最好快点把自己弄出去,先不说这样丢不丢人,被发现卡在进入公馆的大门口,总是引人猜疑的,要是人多起来就......
“啊,奶奶,那个哥哥卡住了!”
——说什么来什么,这种乌鸦嘴能放到好点的地方吗。尤里尔将头扭向见不到人的一边,虽然通缉只是在内部流通,但回避一些没坏处。
那发现他卡住的小男孩拽着头发花白的奶奶噔噔噔走上来,指着他说:“大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需要帮助吗?”
“我不需要,我等会儿就自己出去了。”
“诶?所以你是故意卡住的吗?”
“......”尤里尔沉默了一下,“对。”
“哦......”小男孩别过头去切了一声,小声嘟囔道,“肯定在嘴硬。”
还没等听力灵敏的尤里尔反驳,那男孩又天真无邪地重新放大声音说起来:“那我把我的充气小马放进门里吧,这样你能好受一点。”
尤里尔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男孩从奶奶手里抱起了小孩子喜爱的充气小马玩具,吭哧吭哧走到了栏杆前,红色的橡胶小马正正好被小孩塞进进了缝隙之间,他拍拍手:“让小马帮你撑开点栏杆,这样你就不会被夹死了!”
视力不太好的老奶奶半天才反应过来,赞叹着惊呼道:“哦!我们善良的小杰克真聪明,奶奶都想买冰淇淋奖励你了。”
......我觉得老奶奶你应该在奖励他之前指出他用词的错误。
“现在是秋天了奶奶,吃冰淇淋会被妈妈骂的。”男孩跑到奶奶身边朝尤里尔挥挥手,“你等着大哥哥,我马上带人来救你哦——!”
不要带人过来啊......
男孩牵着奶奶离开了。
尤里尔低头看了看在脚边起到了0个作用的玩具小马,只觉得他现在这样可能更滑稽了。还是快点跑吧,他不想被更多人看见。
他打算蓄蓄力重新推挤栏杆,借着脊背和手臂的力量,再多几次就能将捆住左右的铁链弄断,栏杆主要还是限制了他手臂收缩的角度,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都是小事,再十几分钟就能出去了,希望那男孩回来的慢一点,中途也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呀——!”
一名女子突然在不远处惊呼道,她赶忙缩到了身旁男人的怀中,脸红彤彤的,突然被恋人扑个满怀的男人也是被惊了一下,赶忙朝尤里尔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本来是在浓情蜜意是吧。尤里尔的脑袋本来是在门外的,看清小情侣的动静后无助地把头歪进了门内。
倒不是对情侣有意见,他现在就是......单纯不太想跟他们交流。
可惜这是一对热心肠的小情侣,待看明白这位出现在他们打算幽会的僻静之地的陌生人是卡在门缝里无法出来后,两人便纷纷上前想要帮助他。
“邱君......我们要怎么做呢......”女子不敢将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就像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就会被烫着似的,只好求助于身边的恋人。
“嗯,依我看,我们需要一把大钳子。”邱君将虎口抵在下巴上,提出了一个点子。
“但......但把人家大门的锁破坏掉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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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太好?”
他也觉得不太好所以你们两个快点走吧。尤里尔开始许愿,但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卡住他的栏杆也不会冒出生日蜡烛给他吹。
“人命关天!这位先生一直卡在这里一定会饿死的!我们得赶快把他救出来!”
不他应该不会死得这么快吧,尤里尔速答。但脑袋不太好使的笨蛋小情侣眼神突然坚毅起来达成了一致。
“邱君说得对!为了不让这位先生死掉我们得快点找到钳子!入口处在修建树枝的园丁先生说不定会有派的上用场的工具,我们去看看!”
“不愧是美美子,这都被你想到了!”男子激动地抓住了女友的双手,美美子害羞地别过头去,又被男友深情的注视吸引回去,两人眼神痴缠绵延,粉红泡泡弥漫其间。
“邱君~”
“美美子~”
“邱君~!”
“美美子~!”
尤里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一起去拯救世界吧,邱君~!”
“嗯!只要是跟美美子一起,无论哪里我都会去的!”
“邱君~”
“美美子~”
“邱君~~”
“美美——”
“你们俩别救我了让我死在这里吧。”尤里尔放弃治疗,但女子美眸一瞪:“怎么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呢?我跟邱君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我们走吧邱君!”
“好,美美子,都听你的~”
小情侣甜甜蜜蜜走了。
尤里尔又双叹了一口气,而后奋力挣扎起来,这铁锁也差不多了,就算链条弄不断,栏杆坏掉也是一样的,只要有细微的形变他就能从中出去。
五六分钟之后,尤里尔眼前一亮,他感受到了栏杆的细微运动,这代表着他的力道到达了栏杆所能承受的临界点,胸膛处已经有十分微小的活动空间了,接下来只要把两边的门往反方向推一下加大缝隙......
(推)尤里尔用力,但门缝不动。
?
(推)
???
怎么不动,为什么?尤里尔往下一看,表情突然凝固了。
这匹橡胶马卡进去后摩擦力太大了,门没法动了。
“呦~兄弟~你这是在~?”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戴着头巾的青年饶有兴致地接近了他,上上下下地将他看了个遍,最后眼神停在那匹橡胶马上,他表情变幻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地右手成拳砸在左掌心。
“哦~行为艺术~兄弟,你很有天赋。”
......
“方便帮我把那只玩具马拖出去吗。”有个外力拖拽应该就能把这累赘弄开了。
“你别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钻进去的,让我来试试......嗷——!”
“大哥哥我找人来救你了——!”“先生我们找到钳子了——!”“救命啊我怎么也出不去了啊——!”一群人突然从远方奔来,还有刚才那个从容不迫的家伙在自己的脚下发出惨叫,尤里尔伸手抢过身下人的头巾捂住自己的脸。
那名叫杰克的男孩带着两个安保跑到了门前,却缓缓地停下脚步,呆愣地看着门缝里多出来的、正在惨叫着的陌生家伙。
“先生,我来助你——!”“邱君好帅啊~~”“这位市民请把工具放下给我!!”“诶呦我的小杰克你嘴角的冰淇淋渍没擦干净啊.....”
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各位全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试图大展拳脚,真正的受害者在头巾男子手臂挥舞的攻击中不断闪躲,大钳子戳了过来他往后仰闪避。
“砰——!”
一声遥远的枪响却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着声音的来源。
尤里尔看着保安缓缓看向公馆的方向,喃喃自语:“不会是公馆里出事了吧。”
他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时间——
安室透就在里面。
61.路途中的二三事2
出命案了。
国家公园平常不让车辆行进,但公馆一出事,门户大开,当地警察厅派来了众多人手车辆,到达后立刻着手管理现场。
被枪杀的人是来访洛杉矶的法国大使的下属,那些顾及着国际关系的高官警察暗自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很快找到了个可疑人物,他在一众警察的逼问下颤颤巍巍承认了自己的确收到过一大笔资金,对方的要求是要在今天锁门时留下可供人进入的门缝,即使听起来的确有些风险,但报酬实在丰厚,他就答应了。
资金的流动是以海外账户为跳板,警察检查过后,一时找不到漏洞,只好把信息移交给局内的专业人员,其余人先勘测现场。
就像所有侦探小说里的经典形象一样,到来的警长先生穿着一身深蓝制服,微胖的身材跟目暮警官的形状一模一样,连肚皮也是圆润润的,但显然一路坐到警察厅高位的中年家伙不是什么慈祥的人,他眉毛粗浓,眼神锐利地盯着现场地毯式搜索的下属们。
尤里尔也在内,因为......因为他立下了大功。
门口的监控一早就被人剪坏了,神秘人让管理人给门留下供人出入的大小,那么按常理来说只要有人死了,只要是今日所有进入国家公园的人都有机会进去动手,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但尤里尔在大门上锁后立刻跑去卡里头了,大大减少了警方的工作量。
......
尤里尔沉默,他觉得全美国人都该重新学习一下遣词造句。什么叫他跑去卡里头了,是他自愿卡里头的吗?
话说罪魁祸首在哪里,警察把整个公馆的人都叫了出来,但里面没有安室透。
邪恶金发男子不知所踪,留下的痕迹只有一个警员特意过来向警长禀报的,“在会客厅发现了有客来访的痕迹”。
他们在茶几上发现相对的两个茶杯,一边一个检查出现在公馆的主人西弗先生的指纹,另一个什么都没检查出来,指纹和唾液都被人刻意拭去了。
这一看就是邪恶金发男子的作风,而且被叫下来的所有人里没有人承认自己曾跟西弗先生一起喝过下午茶,深蓝制服的警长先生硬着头皮问了这后台很硬的法国大使一句,得来的只有一句“抱歉,这是我私人的事。”
尤里尔陷入思考,安室透一定是躲起来了,或许他看到了真相?当然更有可能的只是他怕被警察看到后惹出麻烦,脚底抹油跑了。
那边的警长先生没有因西弗先生的回答起什么疑心,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推理。
“凶手刻意让人留门,那么他自己打算去杀人的时候一定会走这条路,所以尤里尔先生见过的你们三批人里,一定有一批混入了凶手!”他指向让警员们一并带进来的三批市民,拉着奶奶的男孩震惊的瞪了瞪眼,美美子害怕地依偎进男友的怀里,而艺术男子正试图从尤里尔手里抢回自己的头巾,听了警长的话吹了声口哨:“oh我的圣母玛利亚啊,这太艺术了。”
“不要试图混淆视听,你们一定是借口帮忙中途离开后找另一条路进去杀了人,接下来请你们所有人说出自己的动向和来这里的原因,正义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
话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但如果人是那边那个西弗先生杀的,估计今天来的这群人全都会装聋作哑吧。尤里尔漠然观察着这一切,将拿着头巾的手往后躲,艺术男子急得大声问:“你到底干嘛要抢我的东西放脸上啦!”
“我长得丑,天生比较自卑。”
“不会吧,我感觉你长得挺帅的啊。”艺术男子往他脸上乱瞧一通。尤里尔的确是个长相帅气的男人,身材挺拔很有力量,是少有的冷酷硬汉类型,“实在不行我有口罩啊,我跟你换嘛。”
“哦,那也行。”
口罩遮得更严实。尤里尔松了手,把东西还给艺术男子,他欢天喜地地把头巾重新圈到脑门上,把口袋里的一次性口罩给了他。
“幸好我们那里发了流感,不然我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换回我的宝贝呢......”
“喂,大家都是嫌疑人,你怎么这么悠闲啊!”旁边的男孩突然朝他喊。杰克拉着奶奶的手,显得有些紧张,正在接受严厉询问的美美子已经哭了,邱君自然无法忍受有人惹哭他的爱人,已经跟警察吵了起来,其他公馆里的客人或仆从也在窃窃私语,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他们这里的气氛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切,你刚才没听清吗?”艺术男子不在乎地正了正自己的花衬衫领子,“刚才那警长说,凶手见到尤里尔卡门后换路进去杀了人,但我见到尤里尔后就直接钻门里跟他一起卡住了,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人的,尤里尔就是我的人证知不知道,人.证.哦。”
男孩咬了咬牙,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刺他们,因为不管是他跟奶奶,还是美美子和邱君,彼此关系特殊,都是没法当对方的人证的。即使他们确信自己和对方没有杀人、不会杀人...!警察们也不会信。
如果这个男人可以排除嫌疑,那他们更前到的两批人嫌疑就更大了。
而且,这些警察跟他平常看到的处理街坊邻居的案件的警察们好像不一样,他们看起来......更不讲道理。杰克有些害怕,但奶奶就在身后,他不能让别人伤害他的亲人。正巧此时有个警员走了过来,态度不好地停在他面前。
警员俯视着他,然后看向他身后头发花白的老人,啧了一声。
“喂,要算时间,你们是最先到的吧,作案时间也最充分。你们这一老一小......你这老婆婆不会是装的吧,比如其实很有力气能开枪之类的?”他说着说着就伸手抓向老婆婆的手臂,入手是正常的松弛粗糙,但看着他动向的杰克立刻愤怒地扑了上去,用力抓住警员的手往外拔。
警员吃痛:“啧,小鬼......”
“滚开!离我奶奶远点!”
“喂,你们不许动手啊。”注意到动静的另一个警员立即过来制止,尤里尔收回了刚挪动的脚,停留在原地。但混乱还是没有停歇,受讯的男女大喊冤枉,想保护亲人的老小躲避拉扯,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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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泡泡水疯狂摇晃,就在这时——
“警长先生,我想你一开始的推理就错了。”
一个清朗的男音自身后响起,背对着他的警长惊疑地转身,尤里尔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如春风化雨般柔和下来。
“您是......优作先生吧,的确听闻您受邀来这里小住,难道说......是您跟西弗先生方才在会客厅见面?”
男人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杰克把警员推开将奶奶护在身后,彼此环抱的情侣也警惕又希冀地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美美子看清逆光的人影忽得掩口惊呼道:“难道您是那个暗夜男爵系列小说的作者——悬疑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听闻过我作品的小姐,不甚荣幸。”他朝女人点头,然后重新将视线移回警长身上,“恕我直言,警长先生,您这次办案的步调会不会太匆忙了,依我来看,凶手留门的这一线索指向的并不是这三批路过的无辜市民——真正该锁定的嫌疑人范围恰恰相反,其中也包括我。”
“您瞧您说的......您怎么会是凶手。”警长讪笑,“您是大家公认推理能力极强的作家,既然您这么说,可否让我听听您的判断?”
尤里尔眼神微微变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推理小说家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是受人追捧的名作家,也不至于让一个警察厅的大官僚对他这么恭敬有礼,也许他有着别的身份,或者......跟他交好的许多人物都身份不一般,以至于警长都得向对待国际访客一样小心对待他。
“哈警长先生不用紧张,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工藤优作从容不迫,没有在万人注目中出现一丝窘迫,简直就像书里的推理明星一样,世界皆是舞台,而他们不过是仰视主角的观众。
“首先,即使是最先见到尤里尔先生的这位小朋友和婆婆,在门口出现距枪声响起也不过只有十几分钟,我想凶手在发现自己准备好的路径不通时,临时寻找潜入方法,并快速进入公馆找到位于二楼书房的死者,这时间很难压缩到这么短吧。”
“有道理。”警长先生顺着他往下说,但额角已经在冒汗,“那后来的两位先生一位小姐也很难作案了。但进入公馆的门不止有这一扇,也说不定周围哪处有我们疏漏的地方,依旧存在别的游客潜入作案的可能......”
“不。尤里尔先生阻挡了路径是意料之外的事,从杀人手法和现场痕迹来看凶手是单独作案,就不可能有人给他提前通风报信,他只有亲身到了大门才知道自己必须换条路入内。”
“啊?这...这不是跟您先前说的不是冲突了吗,那凶手依旧只能在到过门前的三批市民之中?”警长拿手帕擦了擦汗,他在怕工藤优作说出他害怕听见的那个结论。
“所以我的意思是——凶手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从门口潜入,收买管理员在门口制造疏漏不过是为了扩大嫌疑人范围隐藏自己,顺便利用我们的反心里,所以真正的杀人凶手——一开始就在公馆之中。”
62.路途中的二三事3
“这......哈哈,这,优作先生......”圆墩墩的警长先生顿时汗如雨下,他还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这公馆里的都是有些来头的人物,如果杀人凶手真的要从里面找出一个来,他作为警长岂不是麻烦大了。
“大致的情况我方才已经在门外听得差不多了。我今天下午本准备收拾行李离开,临行前在公馆周围的草坪处散心,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也许能作为推动案情的线索。”
虽是这么说,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稳重表情,分明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西弗先生来到公馆时,同行带了三人,秘书萨迪卡先生,随身侍从安妮小姐,保镖维克先生,除此之外居住在这里的还有我与美国接洽官员费里多先生,以及两位守门的安保人员。死者萨迪卡先生中枪时,安妮小姐正在草坪前向两位异国保镖交代西弗先生的作息习惯,这是我亲眼所见。”
“此时据证言,费里多先生正在房中进行午睡,维克先生在玄关守门有监控作证,而西弗先生在接待他的客人。再看死者周围环境,房门未锁,窗户大开,死因是被枪支从前心射击当场毙命,子弹穿过大开的窗户落在草坪,凶器就掉落在尸体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凶手进门后就射杀了死者,丢下凶器后直接离开。”
“那......也就是说除了费里多先生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警长先生心虚地摩擦手掌,他不敢提西弗先生的客人是否真的存在,他只希望这个最大的人物能完全撇清关系。
“不,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不重要。因为费里多先生,并不是在枪声响起时死去的。”
“什...什么!”惊呼竟然是旁边的邱君发出的,他不知不觉就被工藤优作的话带入沉浸式推理,此时见诸多围观的警察看过来,他把美美子往怀里拥得紧了紧,喊道,“看什么看,世界第一聪明绝顶推理小说界的无上至宝都说人不是我们杀的了,我说两句话怎么了?”
虽然他在今天之前其实从来没关注过什么推理小说家,但不妨碍他现在把这位明事理的大侦探吹得天生仅有人间绝无!
工藤优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清清嗓子继续说:“我能确信这点的原因是......在枪声响起后,安妮小姐等人立刻前往会馆中查看情况,而我绕到会馆的另一侧,找到了一颗弹壳,但奇怪的是——这颗弹壳并没有什么温度。”
“为什么......会想到绕到另一边,而不是跟着安妮小姐他们一起去看出了什么事呢?”
这次是美美子从邱君怀中探出头来,见证暗夜男爵系列作者现场推理的机会可不多见,更何况她和其他市民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可以放心地对案件感兴趣了。
“啊,因为所有起居室的窗户都在北侧,只听一声枪响找到案发地可能比较难,但如果透过窗户查看各室的情况,就能更快掌握现状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可疑人员。”工藤优作笑着摊摊手,解答了他的疑惑。
“会不会是您感觉错了,毕竟现在是秋天,弹壳的温度冷却的也......”
“警长先生。”胖墩墩的警察头子还想搅一下水泥,却被站起来的西弗先生打断了话语,“不要干扰优作先生的推理了,如果真是公馆里的人杀了我的下属,那我难道要把杀过人的家伙留在我身边吗?”
“这......”警长先生愣一下,最后讪笑点点头,“您说得对,我也只是想提出一些疑问,好让案件的推理更严谨一点而已,抱歉优作先生,打断您了。”
“没关系,洛杉矶区域有这样负责的警长,想必民众也会安心的。”工藤优作微笑,一旁的杰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几道眼神刷刷刷看过去,但这过于聪明的孩子已经秒变脸,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地扯着奶奶的袖子喊“我想吃冰淇淋~”。
鬼灵精怪。
工藤优作无奈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案件上。
“冷却的弹壳说明那是凶手提前放在草坪上的。接下来,请各位跟我上楼,我会为你们解答凶手这么做的原因。如果凶手只是想混淆死亡时间为自己作出不在场证明,大可以用枪支做简易的定时装置,待自己与他人共处的时候,让枪支发射子弹,只要这么做,就不会有被我捡到弹壳后戳穿计谋的风险。”
话语间,几人走到二楼,来到拉起警戒线的案发现场前,警长示意在里面勘察的警员暂时停止工作,为侦探等人让出道来。几人顺利进入,工藤优作来到书桌前,果不其然看到椅背上的一块黑色胶布,笑意深了深。
“枪声是来自某个录音装置,弹壳的用意......却不止是配合枪响这么简单,凶手真正想要通过这个伎俩模糊的其实是方位,也就是死者当场死亡时与死者相对的,真正的方位。”
“尸体有挪动的痕迹吗?”警长问现场的警员。
“是的警官,窗边的喷溅血迹缺失,我们怀疑死者不是在窗前遭到枪击的。”
“没错,死者的确不是在那里被凶手枪杀的。”工藤优作在桌椅后的高大书架上逡巡一番,最后找到了证据,他指向分散在截然相反的两处的两本书,“看到这两本书书脊的凹陷了吗,如果将他们拼接起来,我想刚好是一个弹孔。”
“去,把他们拼起来。”警长示意身旁的警员过去,两本书脊叠在一起,果然出现了一个疑似弹孔的痕迹。
“那么,死者真正遭遇袭击的地点是......”
“没错。”工藤优作上前一步,揭下了贴在椅背上的黑色胶布,那里正露出一个贯穿了的、圆形的空洞。
“这、这!”保镖维克先生惊讶地上前一步,安妮小姐也捂住了自己的唇,西弗先生倒是沉稳,只是静静地看着。人群中冒出细碎的声响,皆是惊叹于工藤优作推理的精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来没有上来看过案发现场,这一切都是基于纸面的推理。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准确、又如此自信大胆地说出先前的那些推理的呢!如果推测错误,岂不是颜面扫地?
尤里尔压低了眉眼,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工藤优作的确是个很不一般的人,这样的大脑,又有哪个势力不想它为己所用,他如果加入的是某个国家机构还好,要是像其他界的人才一样被组织盯上威逼利诱过去......那可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啊。
他决定要在见到降谷零后跟他提工藤优作的事,实在是这个人物太过耀眼,无法让人忽视。
推理还在继续着。
“黑色的胶布在椅背上的确不显眼,况且也没人会想到其掩盖的其实是一个弹孔。死者心口的受创处可以看出有一定从上往下倾斜的角度,常理来说,我们自然会优先怀疑身高较死者高出许多的西弗先生和维克先生。但现在死者是坐下时死的,而且以死者的身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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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能坐在自己椅子上让对方站着交谈的人,这里只有你——”
“——安妮小姐。”
滋——几乎是有电流在后背自上而下刺过似的,身着侍女服的安妮怔缩瞳孔,暗自握紧了交叠在前的手,半晌,她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优作先生,我只是个女仆,不会用枪的,而且,凡事要讲证据,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理啊。”
“证据吗?你的确谨慎又聪明,不仅发觉了警方可能会从尸体位置和弹孔推测出身份的上下级关系,还在做好计划后利用自己贴身侍从的身份找了个好理由,让另外两个保镖为你做不在场证明。我想这样谨慎的你不会让我们找到相关的录音设备和枪支相关的线索,但,你漏了一点。”
“所以都说了......不是我杀的啊......”
“——你在贴胶布时你自然不会摘下手套,但这也让你留下了决定性证据——这块胶布上沾下的白色纤维。这里会带白手套的,只有身为女仆的你而已。”
“......诶?”安妮小姐低下的瞳孔呆滞了。被发现...了?
四面八方的视线穿过金黄的发丝射过来,她的呼吸颤抖起来。
“逮捕她吧。”
“不,别碰我!”安妮挣扎起来,在西弗先生的点头后,立刻有警员戴着手铐捉住她的手腕,她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吼着,“错的是他才对啊,你们看不见吗?!”
“你们看不见吗?!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他逼得我跟未婚夫的感情破裂啊,为什么当初没有那么多人来帮我啊?!你们都是只为高官平冤的走狗吗,那像我这种人除了杀了他又要怎么办啊!!”
她的激烈反抗让警察把她按下跪倒在地板上,她的四肢并不强壮,难以想象她在杀害一个正常体型的男人后将其搬到窗边调整姿势,难以想象这样此时一个情绪崩溃的女人,当初在杀了人后冷静又缜密地回收录音设备,到门口叫走两名保安叫为她做不在场证明。
难以想象一个平凡生活的女子,被破坏幸福后向恶鬼千倍万倍地讨回代价,最后因将自己锁入无间地狱,再也无法得到宽恕。
一名女子突然冲到盖着白布的尸体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本把注意力放在凶手身上的警长立刻目眦欲裂地回头大喊:“你们干什么呢?!阻止她啊!”
警员冲上去拉她的时候,美美子一把将他们甩开,狠狠用鞋跟踩了一下地板:“老娘是莱茵集团老板的独生女,谁敢动我?!”
话毕,她眼眶中的泪水滑落,忍不住伸手掩面啜泣起来,邱君扶住失了力的女友不让她倒下,眼神警惕又紧张地瞪着站在周围停住动作的警员们,情况一有不对,他会为美美子拼命!
“你......你也觉得我才是对的那一边吗?”安妮努力仰起头来,破碎的声音从咽下泪水的喉咙中挤出。美美子捂着面摇头,而后来到她面前摇摇晃晃地蹲下与她平视,泪水如溪流般淌下:“不,不......杀人是不对的......”
“但如果你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求助得大点声、再大点声......”她又哽咽起来,将上半脸埋进男友的臂弯里,抽噎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但无论我在哪里,一定会听见,我们一定会来帮你的......”
这起案件就这样在泪水与哭声中,落下了帷幕。
63.路途中的二三事4
事后,无论是还在哭的美美子还是拉着奶奶过来的小杰克,他们都来向尤里尔道了谢。
因为他在被警察逼问他们是不是都离开了没有超过十五分钟时无视压力回答了事实,帮助工藤优作为他们撇除嫌疑。
这是一群好人啊。尤里尔心想。反而是今天见到的这群警察让他大开眼界,美国警察厅的风评一直很差,但他也没见过荒谬成这样的,只能说一些骂声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姓名的艺术男子好像溜走了,他没太在意,因为小杰克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作出一副有话要问的样子,尤里尔俯下身去听,男孩小小声问:“大哥哥,你是怎么锻炼到这么健壮的?教教我呗。”
“你要努力锻炼做什么。”
“去做个警察啊,我想去看看现在的警察局里的人是不是都垃圾成这样了,我要是能踩到他们头上去,绝对好好教育他们呀!”
所以杰克你先重新练练用词好吗,尤里尔有些无奈,只好耐心地告诉他:“小朋友呢,只要好好吃饭,少吃零食,慢慢就能长高,还要好好学习避免成为只有肌肉的笨蛋,足够高之后呢,再......”
“不跟你讲话了。”杰克突然扭过头去,“都是没用的哄小孩子话。”
但是很有用啊,尤里尔默默看着小孩。总不能让杰克跟他一样从小就魔鬼训练吧,对他开开心心长大没好处。
“那我跟奶奶先走啦,再见咯!”杰克小跑起来,朝他挥挥手。
“哎呦,小杰克慢点走......”
头发花白的老人与孙子远去了。他偏了偏头,美美子也与邱君依偎在一起,她还在哭泣,但男友像是一个永不离开的港湾,会一直承载着她温柔的眼泪。
他静静看着两人的背影,看着他们一起走着、渐渐远去,而后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惊动了他。
尤里尔站起来,提着自己行李的工藤优作自身后慢慢靠近,刚解决了一起案件的侦探先生笑着:“你在思念着什么吗?”
尤里尔没有回答,只是问:“找我有事吗?”
“倒也不算,只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他耸耸肩,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对方却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拿出手机来查看。工藤优作的微笑不变,只是看着。
“我朋友来找我了,先走了。”尤里尔看完内容后关闭手机,利落地与陌生侦探道了别。
安室透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正在会馆外的停车点等他,还发来了车牌号。尤里尔还想着他在躲起来后这么短时间内哪里弄来了一辆车,又是怎么会能够停在国家公园里的。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停下,他回头,发现是工藤优作跟着他。
“恰巧顺路而已。”侦探先生说。
于是尤里尔回过头,继续往停车点走,但工藤优作还是一直跟着他,都快到停车点了,尤里尔再次驻足看向他。
工藤优作无辜:“诶?你也是去找车吗,我也是。”
......
尤里尔缓缓回过头,走出一步,然后猛然再转过去。
“嗯?‘写王字’游戏吗?”
尤里尔不语,只是一味回头,就像盯视可以控制住工藤优作的行动一样,但奇怪的侦探还是一直跟着他,完全甩不掉。
眼看都要到安室透指定的那辆车前了,尤里尔只好开口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没跟着你,真的只是顺路。”
视线对视的一段距离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尤里尔与工藤优作对峙着,气氛十分胶着,就在这时——
“嗨~”
一只失踪已久的邪恶金发男子降下了后车窗,甩着手里的钥匙串朝工藤优作打了声招呼。
?
“你们认识?”尤里尔慢慢反应过来,他朝向工藤优作,“这是你的车?”
“诶,我忘记跟你说了吗?”身后的金发男子甩着手里的钥匙串,将其朝工藤优作递了过去。
“但我记得我跟优作先生说过你是我的同伴来着,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呢。”
“所以你也故意的?”
工藤优作无辜脸。奔四的大叔不要作这种表情好吗,尤里尔冷漠。
“上车吧。”工藤优作最后接过降谷零手中的钥匙走向驾驶座,尤里尔的视线在金发青年和大侦探的脸上来回逡巡一番,最后还是缓缓拉开车门。
见尤里尔没有立刻坐进车,降谷零摸摸耳朵,有些尴尬:“下次不跟你开玩笑了还不行吗。”
但对尤里尔这种看起来冷酷无情的人恶作剧就问谁能忍,他反正忍不了,都认识那么久了恶作剧一下又怎......咦,不对。
他现在跟尤里尔刚认识。降谷零突然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心虚了起来。
但......反正他肯定没错!嗯,他堂堂降谷零怎么会在恶作剧上犯错!
见尤里尔矮下身子钻进了车里,他更感觉自己没错了。尤里尔昨天还掐了他一下呢,报复一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降谷零把自己安抚好了,心情轻松愉悦,虽然在公馆里突发枪击事件,但该说的他已经全部跟西弗先生讲了,接下来等他回信就好。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尤里尔问。
“不去哪里,跟踪一个人。”
“谁?”
“那个带着头巾的男人,知道他为什么着急遮住自己的额头吗?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个通缉犯,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疤痕。”
“通缉犯......?”尤里尔思忖了一下,“从南区逃过来的?”
“啊,没错。”开着车的工藤优作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来,“你是怎么猜到的?”关于通缉犯的外貌特征,只有他们内部在传,尤里尔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来处。
“他那个口罩。最近只有南区发了流感。”
“原来如此。”工藤优作立刻就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笑着回头去看路开车,“尤里尔先生也很敏锐啊。”
“嗯。”他随口回了一句,“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他是说安室透和工藤优作。
“是啊,我跟降谷先生可是‘老朋友’了。”他意味深长地咬了咬那个加重的词,轮胎滚过石子产生一些颠簸,良久过后,他突然发觉到在他说完那句话后车内出奇的寂静。
工藤优作:(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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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里尔:“‘降谷先生’?”
(0-0)
......
降谷零:(0x0)。
零帧起手怎么躲。
他跟工藤优作坦明身份的时候完全没有打算隐瞒啊,但也从来没考虑到尤里尔跟大侦探撞到一起的时候会在称呼上出现差错。
毁了,降谷零,你毁了。
金发青年越缩越小、越缩越小,但汽车是个封闭的空间,他找不到缝隙溜出去的。后知后觉可能发生了点什么的工藤优作开始冒汗,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
“......那个,我的老朋友,虽然我在案发现场见过了尤里尔先生,但要不你为我介绍一下?”
“啊,嗯,这是尤里尔,他也是我的‘老朋友’。”
“哦——也是‘老朋友’啊。”
降谷零都顾不得暗示不暗示的了,他现在有点汗流浃背了,尤里尔一刻不停地凝视着他,现下还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靠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那个,尤里尔!”
“嗯。”
“好吧,其实不瞒着你也行的!只是我觉得我们才刚认识就这样有点太快了,你觉不觉得感情的培养需要时间来慢慢细水长流,进展得放慢些果实的成熟才会更精彩啊!”
。。。。
尤里尔沉默。
“你是中间替换过身份生存吗?”
“啊?”降谷零一愣,但对方却径自思考起来。
“因为‘安室透’这个名字也像个正经的日本名,不像随便化用的,所以我想你可能是认真伪装过这个身份?”
“呃......嗯。”他慢慢撇开了慌乱,安静了下来。
尤里尔并没有因为同样是“老朋友”待遇却不同产生什么疑惑,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依然像是挂着冷漠,独自思考着。你看不清他的情绪,但他总是稳重又可靠,也因为身后没有机构内纷杂的权力纠纷,总是出于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作出信任你的选择。
“尤里尔。”
“嗯。”
“我是一名日本公安,目前还算作在黑衣组织内卧底,安室透是我伪装身份所用的化名。”
他竟一口气说出了真话。
“哦,这样啊。”尤里尔放下了掩嘴思考的拳,看向他不在意地点点头,“那我的直觉的确没猜错,你确实是个好人。”
“不意外我直接告诉你吗?”
“这种思考路程有什么重要的吗,思考的结果是你选择说出真相,那么我也只要用合适的方式回答就好。”那些弯弯绕绕的又有什么用呢。
直来直去的,确实很像他。
无论重来多少次,那些曾经在他身边的伙伴,再次与他并肩时,却似乎从未改变。
降谷零有些触动,但理性还是提醒着自己信任还是一步一步建立才足够稳固,脸上的笑意因心中窦升的温度扬起,他没有再多言,只是点点头。
在前方关注着通缉犯动向的工藤优作适时地回过头来:“能确认通缉犯隐藏的据点了,我把‘朋友’叫过来处理他,我们三个,就先找个地方聊一聊吧。”
64.旅途中的二三事5
“所以你说的找到的地方,就是你家?”
尤里尔看着栅栏门旁印着金闪闪“工藤”二字的名札有些凝噎。
“不是很安全僻静吗?刚好我妻子也不在,我们能慢慢聊很久。”
工藤优作为他们打开了大门,又走到玄关的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降谷零跟在他身后,仰头看了看二楼还蔓着花枝的欧式小楼笑了笑:“优作先生的住所还挺有生活意趣。”
“是说那些枝蔓吗?那是我妻子的新爱好,为此她还请了专业的园艺师来教她摆弄这些小玩意,虽然身为新手有些笨拙,但她的笑脸可是斟酌了许多岁月的,轻易就能让人的疲惫一扫而空呢。”
“您和夫人很恩爱啊。”
“是的,我们的婚姻生活从未有过不快。”工藤优作推开门,向内抬了抬手,“请进吧,玄关处的拖鞋都是新的,专备给客人用,我的书房在二楼,当然,如果两位想先参观一下屋子我也不介意。”
“那还是先谈正事吧,做客的机会......以后应该还会给我们的吧。”降谷零朝工藤优作笑笑,后者答道:“当然,朋友,那我们就先上楼吧。”
“走吧,尤里尔,别发愣了。”金发青年喊了一声落在后头的男人,他本在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洋洋洒洒落入室内的日光,和花枝投下的影,听到有人叫他,便立刻回过神来跟上他们的脚步。
“所以我们到底是要谈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脚步踏在木制楼梯上,被两个谜语人排除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明明他跟降谷零也是刚认识,为什么一副现在要商议大事的样子,他们三个难道很熟吗?
“啊,是我请优作先生帮忙,我想问他,如果要把组织的情报递给各大机构,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在他们的追捕下躲起来。”
?
“你要玩那么大吗?”
“这不是玩,我可是认真的。”
就因为知道他是认真的才感到不可思议。尤里尔在楼梯口短停一瞬,又跨上阶梯的最高一级,跟着两人穿过走廊进入书房。
“请坐。”工藤优作示意他们可以随意挑选沙发坐下,门口处的橱柜上放着造型圆矮的水壶,他换了新水按下煮沸的开关,然后自己也回到了两位客人面前落座。
“你曾简单告诉过我,你的手上有着足以取缔整个组织的情报量,我现在再向你确认一遍,真实无误吗?”
“是。”降谷零点点头,经过一年左右的梳理,他的确已经非常清晰地掌握着情报网络了,甚至有些信息的来源人物他也能打包票去网罗到手中。
尤里尔面无表情地讶异,毕竟......从降谷零拿到他的号码并说出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并不一般了。
“降谷先生大概知道我想问什么?”工藤优作双手紧扣,抵在颚下。
“抱歉......”降谷零歉意地笑了笑,“我依旧没法告诉你这些东西的来源。但我把所有东西复制一份交到你手上的行为,我想已经足够说明自己的无害了。”
尤里尔默默转头看向青年。
“诶,你也要吗?那也可以给你一份的。”降谷零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因为他一开始就觉得尤里尔不会要,这才从来没提过。
他想的没错,尤里尔不要。就算降谷零拿着一把情报往他怀里塞他也不敢要,他太清楚自己的能力局限在哪里,知道太多只会局限他的视野,所以他这么多年才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带领他的人出现。
见尤里尔摇摇头,降谷零便自然地接过了话语的主导权。
“资料比较庞大,工藤先生应该还没能具体看过,那么我先简明讲一些现况。”他轻车熟路地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纸笔,让工藤优作又多瞧了他一眼。
“我从东京过来,那里对抗黑衣组织的主力军为东京警察厅,我想我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了,传递情报不成问题。”他轻巧地带过了跟自己命运紧密相连的一群人,将滴溜溜旋转的酒瓶颈调头指向美国。
“美国的矛盾则主要集中在纽约和洛杉矶,纽约是FBI主大楼的所在处,我已经在那里埋下了种子,到了合适的时机,情报的匣子自会打开,但我本人并不是没有暴露的风险,这要取决于我另一位还不知情的伙伴是否会把那些怪处联想到我的身上。”
在纽约他只是在茱蒂面前露了脸,他们不会想到定时爆发的布置会跟他有关,风险口反而会落在处于东京的赤井秀一上。
他敏锐又足够谨慎多疑,还算忠于背后的势力,很难说他会不会察觉到突如其来的“突破”跟他有关系。更难说的是,赤井秀一会不会选择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将他暴露在FBI的视野中。
但这是后话,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问题,工藤优作和尤里尔都在等待他的下文呢。
“我为我的语焉不详感到抱歉,但接下来,我在洛杉矶的行动的确需要你们的帮衬。”
降谷零有时也感到无奈,他也希望自己能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但现实往往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当他向他们说出时空回溯的那一刻,时空的命运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向他收取代价呢。
“纽约盘踞着FBI的人,那么洛杉矶......就是要考虑CIA了吧。”工藤优作摸摸下巴,道出了他的下半言。
“对。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在向他们传递消息和后续躲避追捕的问题上都是更难的课题。要是简单些,我可以将情报直接传输至他们员工的手机,可惜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值得被内部完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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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的人,恐怕员工上报这些东西后,自己反而会被内部先进行一轮怀疑。”
“是CIA的话,的确难办。”尤里尔点点头。
他在旧金山和洛杉矶一带行走至今,早就知道他们内部的风气,要是有一份来历不明的情报被突然呈上,确认其真实性的行动不知道快不快,跟其相关的人肯定是会被立刻抓起来提审一遍。
“那么,不如设局让他们自己发现?”工藤优作接话。
“我正是这么想的。”降谷零点点头。
“难怪你也盯上了那个头巾男子……”工藤优作突然明白了,“那家伙是国际刑警组织正在抓捕的目标,但因为地区原因,CIA也有把他抓回去的意思,两边会为罪犯的归属拉扯一段时间,你打算在这期间下手?”
“对。”
“那么专程来找我,则是为了借用我与国际刑警组织的关系了?”
空气突然陷入沉寂。
如果真像工藤优作问的那样,那降谷零让他帮忙的事情等同于背叛国际刑警组织这位盟友。
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盟友为一个外人私自撕开入内偷窃的口子,一旦被发现,即使他先前与他们的关系再牢固,也必然被砍断。
“滋——”
沸腾的水壶微微顶起盖子,发出尖锐的响声。
……
“抱歉,我拒绝。”优秀的作家回绝了这个请求,而后站起身来,“水好了,我去泡茶。”
尤里尔趁他背过身去悄然对降谷零询问:“这是谈崩了?”
“嘘——”
对方只是把食指竖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多言。
尤里尔将信将疑,难道这也是他的计策?
但直到工藤优作端来茶水,几人又就着在洛杉矶的行动闲谈几句,有效的路径依旧没有浮出水面。工藤优作无法为他承担这么大的风险,降谷零似乎也对这个局面束手无策了。
茶水配上干巴巴的话,像硬面包一样难以吞服。夕阳西下,工藤优作抬头看了钟,说自己的妻子快要到家了,委婉地表示或许他们的谈话只能到这一步。
太阳调转了角度,花枝的影子便不再能蔓延到踩在木地板上的脚前,工藤优作将两位客人请下楼,当降谷零的影子打在倾斜的楼梯栏杆上时,工藤优作突然顿了顿,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难怪提了一个他不可能答应的请求。
他暗自靠近了降谷零,只是笑着落下一句:“故意将谈话处理成三人会面,好模糊掉自己身上的异常。没关系,我想我们会有单独再见的时候的。”
话毕,他便为两位客人打开了门,降谷零回应着含笑向他点点头,带着尤里尔出门去。
他想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65.旅途中的二三事6
孩子们,我又要越狱了。
香榭丽舍摆出一副恶毒的表情,用椅子狠狠地砸向嵌着微型监视器的瓷砖。
“砰!!”
巨响回撞在小小的纯白房间里,惊起大量粉尘和烟灰。
女孩得意地抱起手臂,上次就是你暴露了我是吧,这次我看你要怎么——!
烟尘散去,瓷砖光洁如新。
......
你们什么意思?
圆形孔洞中的摄像头重新伸缩聚焦,坐在监控室里看到一切的值守人员抽了抽嘴角,默默按下了给茱蒂探员自动发送信息的按钮。
香榭丽舍气得在原地直跳脚,殊不知某位探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她恼怒地把翻到在地上的椅子拖回来,灵机一动,用椅子把小孔挡住,然后把桌子拖到门前踩了上去。
硬钢编织成的网状通风口就在天花板上,她极力踮起脚尖也无法触碰,最后她屈膝用力跳了起来,双手抓住其中的缝隙,摇摇晃晃挂在了天花板上。
她反复将通风口往下拽,但发现这样除了让自己做几个引体向上外完全没有作用,只好疲惫地放弃了从上面逃走的想法,正打算重新跳回桌子上……
“砰——!”门突然被从外打开,金属门背撞到桌子后两者双双发出惨叫。
挂在门背后的天花板上的香榭丽舍(OO)地看着一个陌生探员推门而入,当他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后疑惑进屋查找时,女孩突然两眼放光,看向了探员背后大开的门。
好机会啊!!她立刻松开手落在地板上,反身从门口冲出去,量那个探员现在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自由——”
“你怎么在这儿?!”后颈被熟悉的力道拽住,一个“啦”字还没喊出口香榭丽舍就面容扭曲地被拖到了地板上。
茱蒂·斯泰林与从房内急忙追出来的探员面面相觑,后者结结巴巴开口:“抱歉,茱蒂探员,我过来通知她去见前来探望的人,一不小心让她跑了出去。”
“有人来探望?”金色短发的女人愣了一下。无论如何现在出现一个来FBI找她的亲朋都很怪异吧,更何况是上面批准了的“探望”。
“确定是詹姆斯先生同意过的?”
“对,就是詹姆斯先生让我来叫人的。”探员点点头。
茱蒂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刚从外面回来,监控人员说关起来的那个组织成员又搞破坏她才过来的。事实上她对于这女孩的处理方式也一直有疑惑,只是听从了詹姆斯先生的指示才没有多问。
但现在......也许她还是得去弄弄清楚。
“你先带她过去吧,我去詹姆斯先生那里一趟。”
“好的,茱蒂探员。”
谁?谁会来这种鬼地方找她?
香榭丽舍心理活动丰富,(00)着被探员推着走在路上,说实话她不太想见,总感觉是麻烦要来了,她能不能现在立刻回去接着坐牢,她保证再也不越狱了(才怪!)。
但容不得她反抗,穿过纯白走廊的尽头,她来到封闭的房间中,一面挖出孔洞的玻璃前,一个男人正在等她。
香榭丽舍(00):“小布鲁?”
“我比你大了至少有个一轮吧,我俩也没熟到能用这种称呼的地步。”原本一副流浪汉打扮的布鲁此时好好修理了头发,穿上了体面的西服,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就像鲁滨逊漂流记里的星期五穿上了福尔摩斯的衣服。
“我俩都不熟你来找我干嘛。”香榭丽舍小小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凳子上,像电视里的犯人即将跟亲人演苦情戏一样,还挺新鲜。
“你说吧,什么事......”
“就是那个......你找的琼斯啊,最后怎么样了。”
女孩抬起头来,分明在他微微别过去的脸上看到了心虚。
......她捏紧拳头忍无可忍,突然拍案暴起!
“我真是对你们这群人没什么好说的!一个装模做样暗示我自己是琼斯,一个装傻充愣告诉我自己要找琼斯,你们两个想怎么样?!以为我这个中间商过的很容易啊!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死男同!”
“说什么死男同啊!!”布鲁也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已经跟他很久没见面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又被关在里面威胁不了我们,那我也就不装了!没错,我不是琼斯,几年前杀人逃逸的那个人才是琼斯,你到底来纽约是干什么的?!是不是琼斯又在外面犯事逃逸,你找到这里来想找到他的踪迹啊?!”
“神经病吧你!所以你才装‘琼斯’的是不是!你跟那个死宾加还真是默契无间,他肯定就是早料想到这一点才让我直接带着‘琼斯’的名字来找人的,只要这样他就能很快找到自己当年的伙伴,还不暴露自己的存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宾加居然这样骗我,他这个从未暴露过自己本名的家伙!!!”
“嗯......嗯?”布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你还没明白吗,这件事的背后其实是,琼斯本人托我来找‘琼斯’啊!!”
女孩怒捶桌子后抱起手臂继续疯狂碎碎念:“亏我最开始还以为你胡诌了个跟‘蓝色’谐音的假名,喵了咪的谁取的这种名字这么引人误解,还有这个死宾加找朋友就找朋友啊害羞什么?!老娘要是出去了有他好果子吃......对了你想不想要宾加的联系方式啊,你肯定很想他吧!我给你输号码啊你倒是快点打过去啊!!”
香榭丽舍开始伸胳膊往玻璃下专门留出的传递物件的洞里钻,布鲁开始闪躲大惊失色道“不行啊这里有FBI在监听啊你报号码会毁了他的啊”,香榭丽舍回应“怕什么爱能克服万难”手中的动作分毫没有停下。
两个人互相扯起头花,直到站在门口的观察的探员看不下去上来控制事态,女孩才被拖回了椅子上。
“......不过你凭这种理由肯定是进不来的吧,这可是FBI总大楼。”女孩鼓起脸颊憋回了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些狼狈的阶下囚不明所以地被人暴露了身份,关在敌人的窝点中。而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的价值在哪里,她压下脑袋上乱翘的发丝,盯住了他。
“没错,是有人让我过来的。”
布鲁不自在地松了松自己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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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蓝眼睛的男人往门外看了一眼,像是在望谁。而后他清清嗓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香榭丽舍小姐。”
“——你想见到你的母亲吗?”
与他隔着厚玻璃的女孩突然一愣,完全凝滞在原地了。
*
“叩叩叩。”
“詹姆斯先生,是我。”
“是茱蒂啊,请进。”
金发碧眼的女人推门而入,正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坐在办公桌前,从电脑中收听着问询室里香榭丽舍与“探望人”的交流。在香榭丽舍大声报号码时,他还认真地用钢笔在旁边的便签纸上记录。
茱蒂·斯泰林扯扯嘴角:“詹姆斯先生......这大概不会是真的吧。”
“FBI有最先进的反入侵系统,让后方人员去试试也无妨。”他将钢笔重新插入空墨水瓶,抬头看她,“你刚出完任务回来,这么着急地专程过来找我是什么事?”
茱蒂小姐意有所指地往映着实时画面的屏幕上看了看,詹姆斯便了然。
他微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迟早会过来问的。”
他起身,膝弯推开了椅子,他来到书桌正对的书架前,似乎寻找着什么。
“秀一让我们将那个小成员抓住后,专门提醒过我她还没有杀过人。所以我没打算对她用什么强硬手段,即使她在禁闭室的表现不太安分。”
“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我想您一定是有其他的考量,否则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放过这样一个有价值的情报来源。”茱蒂小姐上前一步。她一向对组织的事很上心,面对可以挫伤敌人的机会,也只会理性思考而已。
“你想的对,我们确实......啊,找到了。”他突然顿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书。
硬壳封面被掀开,有些年份的纸页散发陈旧的气息,詹姆斯翻找记录,最后停在某一页上。
他将带着照片的资料页摆在桌上,茱蒂上前几步,仔细查看。
“这是......?”
照片上的女人留着栗色的长发,略显阴郁的眼瞳透着清晰的绿,无论是主要特征还是五官......都与现在被拘在FBI的香榭丽舍非常相似。
“格菲·巴普蒂斯特·杜,法国人。”她轻声念起来,“疑似任职于黑衣组织研究所东京分部,1994年不知去向,后于2001年在美国纽约被本部在职探员目击。”
“这资料......好简略。”
“嗯。”詹姆斯点点头,然后认真看向茱蒂·斯泰林的眼睛,“因为她的具体资料被划分在机密档案中,我尚且有决定把它拿给谁看的权力。”
“茱蒂,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来,你的成就已经足够证明你的能力和忠心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接下来,我会把关于这个叫格菲的女人的事,以及黑衣组织的核心秘密告诉你。”
【你想......见到你的母亲吗?】
荧荧散发光芒的屏幕中,恰巧同步传出这句话。茱蒂·斯泰林注视着詹姆斯的眼睛,在短暂的惶然后,她缓缓、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66.旅途中的二三事7
“格菲·巴普蒂斯特·杜,这是我们在1994年十月纵火案中听到的名字。”
“当时,美国洛杉矶各地突然出现无规律的随机火灾,在其中一处未经登记的医疗站中,当地警员找到了六具男尸,四具女尸。其中一具尸体下压着一本牛皮封面笔记本,内容几乎全被焚毁,只有一处因为沾到了实验试剂,使得内容在灰烬上显现。上面清晰可见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茱蒂·斯泰林眉头紧锁,等待着下文。
“我们格外关注到这里的线索,是因为在职的探员正好在关注组织定向时意外获取了一笔经济流水的去向,就指向了这座医疗站。而在我们准备行动探查的前一天,医疗站发生火灾,所有资料毁于一旦。”
金发碧眼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意思是……这起纵火案的目的本是掩盖医疗站里的秘密?”
“没错。”胡须灰白的上司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纵火手法相同,警方抓捕凶手时只要找到拥有所有犯罪事件的嫌疑人,再找到纵火工具就能锁定目标。洛杉矶的警察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纵火的犯人,但依我们看,这只是被幕后黑手推出来的替罪羔羊而已。”
茱蒂点点头,低头思忖起来:“而且可疑的是……如果纵火案是组织的手笔,那么大可不用让给自己做事的人全死在那里,只有可能是医疗站里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或许是想要背叛。所以最后我们才会盯上那个名字出现在笔记本上的人。”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他点头。
“尤其在这个医疗站的实际目的——是研究长生不老的生物课题的情况下。”
“长生不老?!”
书桌被女人的膝盖撞了一下,在只有谈话声的安静房间内发出巨响。茱蒂抬头看向自己的上司,对他所说的内容难以置信。
“他们疯了吗?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人类又要怎么对抗自然规律呢?”
“但他们很可能已经有进展了,茱蒂。”
詹姆斯看着她。
“组织的boss至今没有轮换过,这就是证据。FBI跟他们打交道近百年,从轻视到无法忽略,从怠慢到慎之又慎,组织的最上位者决定了所有人对所处组织的态度。”
“他们谨慎、隐蔽,宛如毒蛇,他们不是崇尚神明的疯教,而是妄图用科学逆转生死的疯子——这就是组织的核心秘密,他们践踏法律、生命、正义所求的最终目的!”
女人的表情慢慢变化着,从质疑、震惊,到试图接受、冷静,最后她咬了咬嘴唇,恨道:“一群疯人。”
就是这群疯人害得她父母死在杀手的手里,让她看着凶手在她家中闲庭信步,被谎言哄骗,然后眼睁睁看着凶手扔下火种,焚毁她的整个童年。
现在缘由揭示,居然只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
“我们无法理解他们的追求,组织里从内到外的绝大部分人也并不知道这个秘密……我们要做的,只是抓住线索,铲除他们。”
你能明白吗,茱蒂。
他瞥向一旁的视线中带着些不忍,无论身处什么位置,他依旧只是个会想起当年哭着接受证人保护计划的女孩、又见过太多悲剧的老人而已。
但也正是因为看见了她的成长和坚强,才要把她也带到战壕之上,给她机会用自己的力量向组织复仇。
“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他把视线重新移到了茱蒂·斯泰林的脸上,她鼻梁上的眼睛是父亲的遗物,从决心加入FBI开始再没被过去绊倒。
“我要你通读FBI所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格菲·巴普蒂斯特·杜的情报,去到波士顿,找到她——带着她的女儿。”
女人的呼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应下:“好。”
没有多问,没有犹疑,知道一切会在将交于手中的情报里得到解答,便没有任何赘述,只是答应。
“好,茱蒂,好。”詹姆斯不住地点头,像是欣慰,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们的探员在七天前目击到格菲出现在波士顿海湾附近,昨天已经确认她的活动范围,尽快去吧,我会为你们订下船票。”
屏幕中的明度在几乎没有变化的画面下一成不变,两人的视线放过去,正看到穿着西装的布鲁起身离开。
格菲的女儿是谁,此刻已昭然若揭。詹姆斯淡淡地叹着。
“当年纵火案的替罪羔羊也彻底倒向了我们,曾经在街头流窜的男孩也能有所归属。或许……这次真的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或许我们……会在波士顿摇曳的浪湾中,看到最细碎又真实的闪光。”
*
“尤里尔,走吧。”
降谷零向身后招呼着伙伴,尤里尔走上前来。
“其实我很讨厌一无所知的感觉。”
他说着,又转过头去问。
“我们要在洛杉矶待多久,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
“嗯......因为遇到了工藤先生,所以我的工作意外进展得很快,大概只需要花我原先预计的一半时间吧。我得在洛杉矶等个回信,这几天放松些就好。”金发青年用指腹磨了磨下巴思忖,然后笑着转过头去,“不如接下来去哪里由你决定吧,像旅游那样。”
“你对待这些事的态度也未免太轻佻了。”
“因为我不想在心态上一直为难自己啊,要我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尤里尔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你真打算为了覆灭组织,跑去给所有他们的敌对机构牵线搭桥?”
“老实说我最开始的确有想过这个笨办法,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话题的主人公耸耸肩,轻松地转身,“我不需要让国际刑警组织信任我,我只要把他们粗暴地拉入其中。对了,你介意今天先住比较简陋的旅馆吗?我联络到有空房的只有一家了。”
询问他话里深意的欲望止了止,男人低头伸手按上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我随意。”
不说人话又运筹帷幄的家伙真讨厌。
“那我们走吧。”降谷零纯仗着对面比较能忍自信满满。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家小旅馆前,木制招牌老旧受潮,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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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略有龟裂,但自二楼蜿蜒下的浅红花朵点缀其间,给外型欠佳的双层小屋点上些生机。
降谷零走在前方推门而入,然后......
然后他停住了。
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客人和店长小姐齐齐回过头来,店长小姐还不明所以地微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光临”。
“?怎么了,诶不是,你跑什么?!等等我啊——!”
降谷零突然拔腿就夺门而出,同行高大的男人茫然地回头尔康手,余光撇到进行登记的那位客人原地一惊,然后满脸喜悦极速朝门外追过去,尤里尔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上,一顿风卷残云的乓啷响声过后,只剩一脸懵逼的店长小姐还在原地。
她拿着钢笔,桌面上的登记本被风张张掀起,她结结巴巴:“还...还回来吃饭吗?”
不对!
洛杉矶的落日阳光倾斜而入,空空的门框里灌入冷风,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喊:“把老娘的门还回来啊!!!”
——“诸星君~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等等我呀——!”
不行不行等不了一点啊!降谷零拽着旅馆的门在大街上狂奔不止,没办法他没想到这东西那么脆弱啊,他也不想的!但现在总不能把门丢下吧,不然到时候他用什么还啊?!话说他人都跑到洛杉矶了怎么还能遇到这人?身后追逐的金发少女提着长裙的下摆满脸笑意狂追他不止,姿势优雅却速度奇快堪比流星和导弹。
“我真的很想你呀——别跑这么快呀——”
等等。降谷零突然停下脚步,身后追逐的人一个没刹住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鼻子一疼,她倒退几步捂住,含羞带怯地仰视上去,正跟她喜欢的男人对上眼。
但他好像不太高兴,脸色有几分奇怪。
“‘诸星君’?”降谷零黑黑的脸变得更加黑黑的,“你不是秋水谅?”
他早告诉过秋水谅自己叫“安室透”的,长着这张脸却会这么叫他的只有......
“秋水侑子?你越狱了?”
在汇德酒店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淑女小姐十指紧扣放在胸前,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矜持似的,微侧过脸去,害羞地敛下眼睫道:“嗯.....”
......
尤里尔在此时也追上了他们,他喘了口气看向旁边跑得能比博尔特还快的奇女子,用眼神询问降谷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降谷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现在秋水侑子开始对她诉说自己在监狱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办法出去找他,现在终于跟他见到面要跟他坠入爱河甜甜蜜蜜永生永世在一起时,他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秋水侑子小姐说着说着看向尤里尔问了一句:“这个男人应该没有在我努力越狱时取得你的芳心吧。”
尤里尔:?
“......他是我朋友。”
“那就好!”秋水侑子小姐拍拍胸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带我走吧,诸星君!让那些警察和法律都见鬼去吧!”
。。。。
但他降谷零其实就是个遵纪守法的警察啊。
67.旅途中的二三事8
哈哈,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降谷零拿着门在秋水侑子和尤里尔的注视下回到了旅馆,店长小姐劈手夺过她的旅店财产,三下五除二就拿钻头给门重新镶上去了。
“对不起。”尸体有点硬的降谷零先生棒读道。
“这死手劲还挺大,两位入住?”店长小姐原谅了他,并决定在他身上赚一笔。钢笔刷刷在本子上记下基础信息和房间号,一把钥匙就被抛入手中。
顺带一提,降谷零登记的姓名是诸星大,他决定在跟秋水侑子碰上的时候穿这个身份穿到死。尤里尔默默配合,降谷零深受感动。
尤里尔,我身边只有你了!
他本来打算开两间单人房的,但现在为确保自己的安全他要跟尤里尔住双人间,如果秋水侑子敢进来做些可怕的事,他将祭出最强战力打扁她!
还不是因为他有事必须住这间旅馆,不然他早跑路了,降谷零拿着钥匙走上楼梯,看着秋水侑子自以为偷偷摸摸其实显眼得不得了地跟店长小姐要求换房间到他隔壁。
“抱歉哦小姐,但是这几天旅馆真的住满了......”
店长小姐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入耳中,上方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恰好看到一个络腮胡的大汉打着哈欠下楼来。
哦嚯。
降谷零(·-·)。
“怎么了?”尤里尔问
降谷零答:“没事。”
只是看到一个本应该活跃在波士顿一带的通缉犯出现在这里。他记得这人是抢了银行之后才带着大笔资金加入当地某□□组织的吧,抓捕归案应该是在三年后了。
尤里尔已经习惯了降谷零搞神秘,继续上楼,两人与络腮胡大汉擦身而过。
迎面又走来一个女人,他随意瞟了一眼,但身旁的人:
哦嚯。
“?又怎么了。”
“(·-·)没事。”
只是看到了一个恶名昭著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出现在这里。他记得这人每次杀完人会在案发现场留下“拉契”的文字,并割走死者的左手小手指,因此警方猜测她是福尔摩斯的粉丝,并且背景跟□□有关。
哦对了,顺带一提,她喜欢选择的目标是混血面孔的英俊男人,这个时间点死在她手里的应该有个五六人了。
尤里尔不认识连环杀人案凶手,也不知道降谷零在那边偷偷摸自己的脸摸个什么劲,只是自然地向前走,跟窈窕女人擦身而过。
终于要到房间前了,尤里尔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特别累,都最后一段路了,同伴应该不会再......
“哦嚯。”
他这次都喊出声了。尤里尔:“你到底干嘛?”
“我没想干嘛啊。”(TvT)
“?这次表情怎么变了。”
“波本,你不是请伤假在纽约修养吗?!怎么在这里!”走廊尽头刚出房门的橘色短发的女人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指上他的鼻子,她身后的男人背着一个琴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
(TvT)你说为什么,我带薪翘班被同事抓了。
基安蒂和科恩大眼瞪小眼,前者突然恼怒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老娘还在加班你居然偷懒?!我现在就要跟朗姆举报你。”
降谷零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自己身上有伤又砍不过两个带枪的,于是他只好闭上眼原地大喊:“帮帮我,尤里尔先生——!”
......
“砰!”“嗷!”“啊!”“叮铃咣啷Boom!”“嗷!嗷嗷嗷嗷——”
尤里尔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天呐来之前先去旧金山把尤里尔拖过来真是太正确了,降谷零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基安蒂和科恩,伸手从地上捡起掉出来的手机,美滋滋地看起信息来。
噢,原来琴酒现在在洛杉矶,这会儿正等着两个狙击手过去汇合呢。嗯嗯,那么汇合时间是......
额。
五分钟前。
手机突然弹出一个电话来,降谷零像被烫到了一样把手机颠了出去,手机在两只手之间上下飞舞,最后降谷零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机扔到了尤里尔手里。
......
尤里尔默默低头查看来电人。
琴酒。
“等他自己停吧。”尤里尔说,当他看见这个代号时眼神细微地变化了一下。
降谷零凑过去:“但我有点想接诶。”
?
“为什么。”
“感觉接起来会很好玩。”
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手机里没有任务资料,他想知道琴酒他们这种时候跑来洛杉矶做什么。
谁上你身了?尤里尔表情一言难尽,降谷零甚至问他会不会伪装成基安蒂的声音,那他肯定不会啊!降谷零就说他自己上,他觉得自己压低声线可以装一下科恩。
“嘟嘟。”电话接通了。
“你们人呢?”琴酒冷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降谷零背着手机清了清嗓,然后用压低的声音凑上去。
“基安蒂摔沟里了,现在还在旅馆换衣服。”
......
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琴酒更可怕的声音从听筒里轰鸣出来:“波本。你为什么会拿着基安蒂的手机?”
降谷零赶忙把手机塞回了尤里尔手里,开始吹口哨假装自己很忙。
这怎么听出来的?!这琴酒是不是他声粉天天跟踪他啊?!降谷零是真想不通,尤里尔拿了个烫手山芋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感觉是习惯了,冷面男人把收音口凑到嘴边,道:“琴酒,我会让你跟你的组织付出代价。”
在降谷零略有讶异的注视中,他利落地挂断电话。
“赶紧跑吧,以琴酒这种人的性格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找到这两个人的下榻处然后赶来的。”还没等对方问他为什么看起来跟琴酒有这么大仇恨,尤里尔就先一步开口。
降谷零理解他的想法,但也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来有事要在这里等人啊。”
“旅馆不是住满了吗,你再等也等不到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他早已混入其中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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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而已。”降谷零看向同伴,“他是一个在网络上曾暗自宣称自己跟东京某组织有密切关系的家伙,身上很可能带着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他跟这位在组织里的身份有所猜测的“网友”一个月前就约好今日在这里见面,自然不可能是科恩和基安蒂。那么——降谷零转头望遍一整条空旷的走廊。银行抢劫犯、连环杀人犯、自日本越狱的逃犯,未曾出现过的201房主,以及......坐在柜台前的老板娘。
是谁将他约来这里,又是谁,身上带着能帮他找到重要证人的线索。
此地不宜久留,琴酒对“波本”的存在只是猜测,但如果他能认出尤里尔的声音,这时说不定已经心急地开车赶来了。两人带着行李直接从基安蒂出来的房间中的窗户跳下离开,两人刚从后面小道离开不久,一辆黑色保时捷就停在了旅店门口。
银发的男人按着礼帽下车,看向旅馆的木招牌冷笑一声。
那个拿着基安蒂的手机接下他电话的人,曾经一定就待在这里。即使察觉不对已经跑掉,有些痕迹却是抹不去的。他的真实身份,又会是谁呢?
以及更重要的......后面出现的那个,叛徒的声音。
既然主动出现在他眼前,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高大的男人走进门内,坐在墙边桌椅喝酒的络腮胡大汉和窈窕女人投来视线,琴酒毫不在意,径直走向登记客人信息办理入住的柜台,店长小姐站起身来微笑。
“欢迎光临,一位住店吗?”
“还有房间?”
“是的客人,您来的真是太巧啦,如果在五分钟前那两位客人还没有跑掉,旅店里就住满了哦。”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人知道从没上楼的她怎么知道五分钟前发生的事。
“呵,跑了两个?方便告诉我他们的特征吗?”
“抱歉哦客人,您既然来到这里,应该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一切客人的信息均需保密,毕竟大家的生活都过得......不、太、容、易。”
呵,不愧是有名的黑店。琴酒皮笑肉不笑勾了勾唇。这里看起来年轻不经事的老板娘是□□组织的前任情人,至于为什么是前任,不是因为她被换下来了,而是她把前首领踹了下去。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看见的几个也不太简单,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跑掉的那两个人一定会回到这里。
“可以,住一晚,登记本给我,我自己写。”
“请。”
他冷笑着毫不掩饰地将记录本翻到最新一页,去查看新写的人名。
他说过了,要找到痕迹太容易,突发的逃离,来得及到这里将自己先前登记的信息抹去吗?想在通话中蒙骗他套他话,胆子很大,但脑子也够蠢。
一个个无关的姓名在他眼前掠过,琴酒垂眸查找,果不其然见到了没有改名换姓就公然与组织对抗的“尤里尔”。
那么,让他看看吧,写在旁边的,当时接起他电话的人是——
......额。
琴酒的视线缓缓停滞。
诸星大?
68.旅途中的二三事9
赤井秀一接起了电话。
“喂?”
“Rye。”琴酒阴恻恻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赤井秀一诧异地将手机拿远看了一眼这串陌生号码。
对面在玩cosplay吗?你别说这装琴酒声音还怪像的。
“有什么事吗?”赤井秀一决定配合对面演一下,不是说他不谨慎,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琴酒本尊能给他打电话干嘛。
“你人现在应该在日本吧。”
“嗯,我跟伏特加在一起。”
所以说你这琴酒肯定是假的,琴酒出门怎么会不带他小弟。伏特加茫然地看过来,他正在擦他的墨镜,底下常年掩盖的豆豆眼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呵,是吗。但我这里可有个追求者在嚷嚷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诸星君”抛下自己跟同伴跑了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追求者?
对面琴酒挂断了电话,然后身边伏特加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后叫了声大哥,频频看了他几眼后,回答对面莱伊确实跟他一起在日本出任务。
赤井秀一还真没想到对面就是琴酒本人,不过他对琴酒说的怪话有了新猜测!
他切出了自己的社交账号,顶着绿眼小黑猫的头像向对面发送了信息。
719(备注:女神):【小延,你在国外玩吗?】
没错。自从他知道自己恐怕被川耀延认成某个女人后他就跟对面保持了联络,为了学会网恋他还在网上报了视频课,一切只为了从这个情报中枢嘴里弄出来点什么。在他的努力学习用心实践下,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能这样称呼对方了!
他给川耀延报的姓名跟“诸星大”读音相近,本来想着忍辱负重交换一下称呼的,结果川耀延还是坚持要叫他女神,久而久之他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突然收到女神消息的某人立刻扑到手机前,他看了一眼跟自己一起住宾馆正在收拾行李的诸伏景光,激动回复:【!是的,难道说你看见我了吗!】
赤井秀一华丽丽的误解了。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原来琴酒说的追求者是川耀延啊,估计是川耀延恰好看到了真正的女神本尊,说出自己读音相近的假名时被琴酒误解了吧。作为组织里德高望重的杀手,他不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办公室恋情!所以要找到“诸星大”给他打电话狠狠扼杀这种苗头。
好险好险,看起来川耀延没有跟真女神对接上,不然他这个冒牌货就要暴露了。
放心吧,琴酒!川耀延不是在追求他诸星大,而是在追求一个与组织无关的“女神”!
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编不下去了,他觉得可能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总不可能是特别喜欢穿他衣服的降谷零又在哪里顶着自己的名字到处玩还犯事被琴酒抓,这位Top Killer才找上门来要找他算账吧。
那怎么可能呢?
而身在旅馆的琴酒根本不知道赤井秀一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他只是在思考这个写诸星大名字的人到底是谁。
他想跟尤里尔混在一起的当是跟组织有关吧,而且这个人肯定恨死诸星大了,连出门住个旅店报假名都得脏他身上。
再加上旁边这个长得莫名有几分像贝尔摩德的女人还在那里“诸星君”“诸星君”的哭,到底想怎样,真的吵得不行。
他拿着钥匙将双手放进口袋里,算了,还是先上楼吧,既然打算在这里住一晚,可以看看住宿条件如何。
琴酒忽视背后隐约停在他身上的视线,踩上楼梯往他的房间走。
休息一下吧。
但生活能放过他吗,他刚踏进走廊就看到了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的基安蒂和科恩。
......
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命苦的杀手。
*
入夜时,琴酒坐在沙发上,没有入睡。
他本想点一根烟,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正住在旅馆里,店长还是个不好惹的女人,便不想多给自己找麻烦,只是将烟支咬在唇边。
他闭目养神,不打算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令他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动静。
“pusipusi——”
谁在用这么老土的接头提示音。
琴酒睁开双眼,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户处装着棕黑的纱网,贸然拉开会在寂静的夜里产生明显的响声,他侧耳安静聆听,在左前方听到了草叶的沙沙声。
找到位置了。
有可能是白天接电话那两个人回来找人,银发的杀手背身拉开房门,长年累月的习惯让他的脚下几乎没有声音,他悄无声息下了楼,白天他就看到一楼的柜台后有一扇后门,但不知通向哪里,没必要冒险。
他观察周围,确定没有谁隐匿在阴影中后来到前门,握上了把手。
“咔。”
嗯?琴酒停顿在原地。
然后默默地把掉下来的把手握在了手里。
......
不是他干的。
他把把手怼了回去,拧动后推开门出去。肯定是这东西年久失修,怪不得他。
杀手的风衣角掠过深夜在草根上凝结的露珠,他靠在墙侧缓步前进,在转角处停下。细碎的人声隐约传来,他估算距离后,缓缓探出半个头观察。
两个正在交谈的身影夹在他与月光之间,让他只能看得清这两个人的轮廓。一个高大,一个更像女性躯体,女人背靠在墙上,但更像是占着主导的一方,男性摊手说着什么,风声摇荡,他听不清。
但至少这两个不是他在等的。琴酒收回视线,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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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打算离开,转头之际却又在前门看到了忽闪过的人影。
那人似乎是刚从旅馆外面回来,而且没有开车,因为车库在他这个方向。琴酒重新背贴在墙面上,等待前门的动静平息。
他抬头看向月光所照之处,不远处的居民房窗口反映出朦朦胧胧的圆光,洛杉矶这地方没什么星星,偏僻的郊区夜也显得暗。
应该差不多了吧。片刻后,银发杀手的脊背离开了墙面,不知何时秘密会面的两人停止了谈话,女人往琴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带着那个男人隐入了旁边的门内。
银发杀手回程的一路十分顺利,出来时旅馆寂静无声,回去时依旧,但他想这个晚上实际应该相当热闹,至少他见到的夜猫子就有三只。
他穿过走廊,停驻在自己的房间前,为防止发出声音,他离开时只是将门轻碰,没有关上。
但现在。
他看向不留一丝缝隙的门板,冷漠地压下了把手。
推门而入时,迎接他的是——
*
“早上好,黑泽先生,早上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203室前响起,而说着这款礼貌问候的店长小姐脸上的表情并不如她话里这么温和,她用力抿着唇保持微笑,额角却绷起一个井字。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人,仔细看去,全是昨晚入住在店内的旅客,基安蒂和科恩也在内。
相比其他看起来不熟的冷漠旅客,这两人就显得聒噪些,基安蒂小声说着:“不就是一块破木板,用得着这样吗,别把他气醒了一人吃一颗枪子。”
“老大......不会......”科恩一如既往给出了无趣的回应。
“切......”还没等基安蒂说完话,203室的门就开了。
琴酒看着门外这一大群人,顺便扫了一眼躲在最后面的两个小队成员,没说什么话。
“黑泽先生,请问方便跟我们一起去叫醒所有旅客吗,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大家交代哦。”店长小姐笑眯眯的,但琴酒只是冷漠。
“旅馆提供早餐吧。我要先下去用餐,有事等会儿再说。”
“哦,好吧、好吧,特立独行的客人,请去用餐吧,但是,别跑哦......”
莫名其妙。
琴酒路过了被店长小姐领着前去敲202室房门的陌生旅客们,双手插在黑风衣的口袋里独自下楼。他猜着可能是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吧,失窃或者死了个人什么的。
但事件远比他想的要更加离奇,他站在楼梯的转角之处漠然向下看,整齐的桌椅,干净的地面,与他昨天入住时的景象别无二致。
但......
室外的寒风无所顾忌地涌入本算得上温暖的房间,琴酒的视线往风口看去。
。。。。
旅馆的门不见了。
69.旅途中的二三事10
好消息,琴酒的猜测全对,证明他的直觉一如既往的准。
坏消息,真的失窃又死人了。失窃的是旅馆女主人的宝贝门,死掉的是住202室的窈窕女人。
嗯,身后传来的尖叫告诉了他后面那条消息,他下楼时看到了缀在队伍最后面的基安蒂和科恩,但此时不方便单独将他们叫来问话,他便独自离开了。
银发的男人走进后厨,这家旅店的食材都是按量每日采购的,七份咖喱饭摆在桌面上,因为早上发现的事故还没有被分发,数量似乎没错,但他眼尖地看到了角落的箩筐里未经处理的食材。
如果是平常锻炼食量偏大的男人,那这些东西大概刚刚好两份。
琴酒的猜测再次应验了,二楼,两个脑袋挤在201室的衣柜里,金色的脑袋压低声音:“外面出事了?”黑色的脑袋回答:“好像是。”
这正是尤里尔和降谷零,他们两个一早就在201室,此时听到外面的骚动,怕外面的人搜过来才暂且躲进了衣柜里。
关于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进旅馆的、又用了什么方式,降谷零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店长小姐默许的。
他们昨天傍晚离开后,降谷零重新联络上了旅店负责人,那人表示如果他们还想住进来,可以在晚上从西面的墙翻进201的窗子,但只能允许他们待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并且要支付额外费用。
于是他们答应,在深夜进入了201室。两人静静蛰伏,轮番值守,毕竟旅馆里不仅有杀人犯抢劫犯通缉犯,还有三个组织成员住在这儿。一直到白天,他们听到门外出现骚动,才意识到出事了。
尤里尔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将手放在柜门后推了推,示意他看。降谷零便看见了笼在黑暗中一条不明显的缝隙,被男人按着的背板轻微陷入着。
后面有通道。
恰在此时202室爆发尖叫,两人对视一眼,便开始在背板上摸索起来,降谷零触到了一处异常,换了个姿势多方施力,扣住某处时,伴随着轻微的声响,缝隙一松,那可活动的木板就泄出一线通道。陈腐的气息从中溢出,尤里尔接过他手握的地方,无言地走在前面向内潜入。
*
发出尖叫的是秋水侑子,她双手紧扣在胸口闭眼步步后退,偷偷睁眼时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根本懒得看她,于是她整整袖子也不装了,微微扬起下巴转头就走。
“没意思,这里没门,我们换个地方找吧。”
队伍后面的基安蒂也只是对着科恩在说自己的事情,她的左腮贴了一块胶布,后颈处也有,都是遭尤里尔害的,她正怨气十足地跟同伴骂着:“昨天遇到波本那孙子被打就算了,今天还要因为一扇破门被扣在这里,我的猎物在外面早都跑光了!”
她跟科恩从昨天下午昏迷到今早,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店长过来敲门才幽幽转醒,本来想从命案现场那里脱身后接着告状吧,发现两人的移动电话还全被搜走了,而整个旅馆居然找不到一个公共座机。
真是个怪地方!
基安蒂咬牙切齿,脑袋里突然闪过什么,她讶异地右手成拳砸在了左掌心,说道:“哦,对哦!还没告诉琴酒我们遇到了波本呢!”
说着说着她又自言自语起来:“你说波本到这黑店里来干嘛,又不是没其他地方住。还有不就是跟朗姆告个状吗,这孙子居然敢直接叫人袭击我们?!这老娘能忍?科恩你说说,你能忍吗?!”
戴着帽子的男人沉默又缓慢地摇了一下头,基安蒂立刻“哈”得笑了一声,唇角咧开,抬手就拽着搭档往楼下走:“老娘现在就要去告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琴酒解释,组织处决他的时候我一定要端着把霰弹过去把他打成筛子。”
但麻烦的是,他们找不到琴酒了。
本以为能在后厨找到人,但连一根银色的头发都没看见,他们茫然地从厨房走出来开始翻找一整个一楼,琴酒却像隐了身似的,哪里都见不到。
他去哪了?基安蒂有话说,她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脑袋上“铛铛”亮起一个灯泡。
“我知道了,人一定是琴酒杀的,他是找了个借口逃难去了!不然他又怎么会突然失踪呢!肯定是贪生怕死怕被人找上门,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
“……”科恩对于这番诋毁言论报以沉默,但他也不明白琴酒去哪里了,而且楼上的人是琴酒杀的还真挺可能的。
“还是继续找找吧,老大可能是在哪里找门的线索。”
科恩沉闷地回答,基安蒂抱臂哼了一声,也是跟上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路过的地方,一只琴酒正被关在门里无助呐喊。
“救——命——啊——救——命——啊——”
开玩笑的,Top Killer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稳重的举动。不过这几声到底是谁喊的。琴酒看着突然翻转把他带进来后就死死锁上的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要举报,这旅店的门会吃人。
他只是从后厨出来后看到前台背后的门,想着现在白天了可以好好搜索一下地形而已。哪想伸手一推,就被门吃掉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狭窄的通道,黑洞洞的尽头不知通向哪里,旁边的墙壁莫名带着些潮气,味道杂在一起,几步之外的顶上有一个通风口,悠悠地吹进一些无济于事的冷风。
他没带照明工具,只有口袋里的手机能发出一点光亮而已,开手电筒的话电消耗的太快了,他随身没有带锂电池。
好麻烦啊。没人在周围的时候杀手偶尔也会不想做多余的事,但等在这里待人过来把他救出去?又太不现实,唯一的选择只有往里走,看看这个密道内藏了什么。
琴酒无声叹了口气,往入口的反方向深入,这通道越来越矮,一开始太黑了他没注意到,帽子被刮蹭往后掀出去。他急忙伸手接住,让帽子幸免于难。
……
银色的发丝飘起来几根,他只好摘下帽子,单手将其贴在胸前继续前进。每天这么多破事辛苦吗琴酒?不辛苦,命苦。命苦的琴酒挤在窄道里,发现不仅帽子得摘,他的黑风衣也被迫刮在恶心的墙壁上。
不要动他的衣服。。。
这种通道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这还是人吗?旅馆外表也是方方正正的,你挖个暗道挖个梯形什么意思?琴酒试图保住他的衣服,因为这其实是新的,他还没穿几天。
但跟空气较劲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墙壁上凸起的小石子能刮蹭到他的衣服,更不知道衣服会破在哪里。
衣服质量好,经得起划,但如果再加入他自己的力量,等到自己出去后风衣的下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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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成烂布条了。
琴酒觉得进来这一趟损失惨重。不如拿出做任务时的冷酷气质吧,一件衣服而已,他回去之后刷叛徒的卡再买个几百件。。
刚这么想着,耳内突然捕捉到一点回声。琴酒抬起头来目视前方。
老鼠?
即使漆黑一片,声音依旧足够清晰。
这种通道内确实容易长老鼠,但他怎么觉得……
这声音有点像人发出来的呢。
他静静地站定倾听。那回声的源头似乎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细细分辨,那似乎是两个人在谈话。
“刚才那扇通往下面的门,最后再去吧。我现在有点想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听声音应该还是死人了吧,你要管吗?”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估计等我们调查完出去连尸体都被清理走了,这包含在入住的客房服务内哦。”
“……这么刺激?”尤里尔叹了一口气。
“那不说这个,你要怎么找到想等的人呢?”
“嗯……我只知道他喜欢吃土豆丝配红姜片,喜欢用某柔洗发水!”
土豆丝配红姜,某柔洗发水。前面一堆稀碎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最后两个词倒是诡异的精准传入琴酒的耳中。
?这两个人在聊什么。声音在通道内距离的太远,又被回音撞得失了真,他认不得对方是谁。但那声音突然一停,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似的。
琴酒感受着后方自通风口传来的丝丝冷风。
不好。
他开始继续往前走去。
对方一定来过这里,现在这是察觉到有人站在这里了。
行进在无光又陌生的密道里,转角过后,突然感受不到应有的风,发现黑暗通道的尽头有站着一个静静注视着他们的陌生人,因而极速收声,转声就跑。
现在的最优选择自然是琴酒上前去抓住他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又要怎么出去。狭窄的密道中展开看不清的追逐战,左手贴在微湿的墙壁上好引着自己快速准确地前行。
但对方似乎又把握住了对地形更为熟悉的先机。几个转角之后,连脚步声都完全消失,他按亮手机,四处逡巡,但目及之处无一线索。
他忽的看到前方墙壁的下方有方形的光亮,便快步前去。
这里似乎是连通了整个旅馆的通风管道,而且空间做的格外大,像是专门等着人藏进去似的。
他站定在那方口前,里面的微光照亮他下半截裤腿。他收起手机,缓缓、缓缓地下蹲。
“呼——”在他脸露出在方框中的一瞬间,一记冲拳往他面上袭去,琴酒立刻伸手反抓,脸上扯出一抹冷笑,右方紧接亦袭来破空声,他早有预料,左手背拧出青筋,死死钳制住对方的另一手。
两人死死僵持住,但以姿势来看显然是琴酒占优,他正打算将人力气耗尽后拖出来看看,第三拳突然从空隙中袭来,他一时不察无法抽手抵挡,只好眼睁睁看着那拳头在眼前越放越大,最后狠狠地击中他的鼻梁。
“呃……”
他发出一声闷哼,眼前的景象立刻像花屏一样闪烁模糊下去。
双拳……难敌…四手……
(物理版)。
“咚。”
疲惫的杀手原地睡下了。
70.旅途中的二三事11
琴酒幽幽转醒时,天已经黑了。
当然他在黑漆漆的通道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一切判断只是来源于他的体感。鼻梁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揉了揉,鼻腔竟凭空掉下几滴血来。
他看着溅落在虎口的血液,眼神很可怕。
波本,他完蛋了。
男人放下狠话后将血液随手抹在已经弄脏的衣摆上,原路返回出去,至于为什么他不去通风管道里查探一下,一是那两个人不会这么蠢留在原地,二是让他钻通风管道有失风度。
高冷杀手从不做多余的事,他绝对会把那两个叛徒找出来做掉,他推开门后重见天日,呃,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不过失踪了一白天,外面就已经传成他是活跃在洛杉矶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现在杀了新目标后正在跑路了。
......
他看向跑到他旁边给他传消息的科恩,提问:“他们认真的?”
科恩重重点头。
“基安蒂呢?”他又问。
“被当成偷了门的罪犯关起来了。”
?
我一天不在你们都快给自己玩死了?
“对了老大,基安蒂临走前提醒我要告诉你,昨天波本跟一个陌生男人阻止我们给朗姆打电话,还对我们动手......他肯定……”
“行了,我早就知道了。”你说的那两个人都敢伸出三只拳头往我脸上打了,“跟我讲讲我消失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银发男人说着便转身上楼去,科恩看了一眼他从中走出的暗门,紧接着也跟上。
“是这样的,白天店长带着我们发现尸体后,就说所有人都齐了,我们得对她的门负责,找不到的话,所有人都不许离开旅馆。我们本来想跟老大你商量一下的,但四处都找不到你,只能先看别人怎么动作。”
“嗯,继续。”他没解释自己去哪了,对他而言,掌握现下的状况更为重要。
“那个络腮胡的男人说自己有急事,不想跟我们纠缠,就立刻爆出说自己昨晚跟店长见面了,他们回去时门还在,那之后自己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睡觉,没再出去过。”
他停顿了一下:“但店长的意思是,依旧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不许走。”
“嗯。”那么当晚在旅馆后方看到的两个人影应该就是女主人和络腮胡了,“还有呢?”
“那个金头发的女人说自己昨晚也出去了,她出去的时候门是完好无损的,连门把手都没坏一个。”......怎么感觉意有所指。
“她没说自己出去干什么?”
“没有,她说是私事,但她说自己回到旅馆的时候听到房子侧边有动静,肯定还有其他人也出去了。”
哦,那个是他。琴酒整整袖口,他就说昨晚热闹吧,这下一问真的全在外面了。房子东面是他,正面是金发女人,背面是店长和络腮胡,那还差个西面,三缺一速来。
“那基安蒂被当成偷门的犯人又是因为什么?”
“哦!也是金发女人说的,说是自己回去的时候刚打算上到二楼,就看到一个女性的影子在走廊上穿过,她一回想肯定是基安蒂。基安蒂可能是装晕,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下去拆门,把门板藏起来!”
?基安蒂是什么爱好很奇特的人吗,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脏在她身上,而且照这么说那偷门的人就更不可能是基安蒂了,因为——
“哟。”刚打算对科恩说些话,身旁就传来陌生的声音。两个人转过头去,正看到托着腮的金发少女倚在二楼的木栏杆上,打量着琴酒。
“杀人犯回来啦~”
飘悠悠的语调十分轻佻,她似乎有点看不惯这个昨天入住时嫌她吵的男人。他长这么大一定没谈过恋爱吧,说不定是被女人狠狠伤害才变成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完全无法理解她对心上人的想念!秋水侑子决定找他点事,看到他风衣一角时却突然惊讶地直起身来。
“不是......真是你杀的?这是你杀人时不小心留下的证据是不是?!”
金发女人睁大眼睛指向那黑布料上残留的不明显血渍。
琴酒低下头,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是鼻血。
“走吧,科恩。”
“诶!你别走啊!不是你下一个打算杀谁,不会是我吧,你真被女人伤到犯下连环杀人罪吗?!我跟你讲不要伤及无辜——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琴酒当然没有在听,冷酷地进入科恩的房间关上门,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两个人默契地一言不发,直到外面的金发女人自己拍累了离开,琴酒少见地叹了口气,觉得从某时刻开始自己身边就行发生怪事。
“那个老大,你刚才想说什么?”
也就科恩还有用点,至少没有话少到成为哑巴,还记得要问正事。
“那个202室的女人就是我杀的。”他的双手又插进口袋里,眼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去,“当然,我不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金发女人看见的那个二楼的人影,其实是202室的住客进了我的房间,她在里面蹲守准备刺杀我”
“所以您才说那不是基安蒂……哦!所以最开始是那个女人想对您下手?!但为什么?”
“哼,帮我把尸体处理成那副模样的人已经告诉你们答案了,我可没有闲心去把一枪毙命的尸体伪装成那个样子。”他一开始语焉不详,从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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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烟盒,顶出一支烟咬在唇边,但在考虑完下属的智商后还是把话说完整了。
“我杀完人后,管店的那个女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她说,‘客房服务’,然后把尸体拖回了死者住的202室,伪装成那副样子。”
——那副墙面写上“拉契”,割去小手指的样子。
所以他们在传言凶手时都指向了“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旅馆主人这么做就是在告诉他,他是被真正的杀人案凶手选作新目标才遇袭的。
现在想想这位凶手从前选择的目标所拥有的共同特征,混血、男人、高大,跟他还真是相符。
可惜她选错了人,让自己命丧黄泉。
啧,早知道不来这旅馆了,否则那女人说不定盯上的就是波本和尤里尔两个,能替他除掉一个也不错,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接下来最要紧的是......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老大?”
“......当然是赶紧想办法把基安蒂弄出来。”命好苦,琴酒咬了咬不能点燃的烟,“反正只要把那扇破门找出来放到那女人面前就行了,赶紧结束吧。”
《琴酒他只想赶紧结束》。
恰巧那急着出去的男人正查探完门的情况,从外面冒着雨回来。他抱怨着:“我费了好大一翻功夫才找关系拿来了旅馆前的监控,这条街上所有的留存视频画面却全是黑的,为了一扇门至于做到这一步吗?!你那扇门里是不是嵌着金啊?”
他最后一句问的是刚从201室出来的旅馆主人,正打开门的琴酒和她站在同一条走廊上,银发男人亦向她投去视线。
“只是普通的门呢,并不值钱哦。”
“那你这么执着地要把它找回来干什么?!”
因为……那是她很重要的人留给她的遗产呀。所以一块都不能少。女主人笑眯眯的,没有回答。倒是身侧突然传来“为什么从201室出来”的疑问时,她缓缓转头看去。
她嘴角的笑意深了深,注视着银发男人的眼睛:“因为旅馆里好像进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呢,得找出来、赶回去才行。”
……这么盯他干什么?又不是他窜进来的。琴酒发现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群人的脑回路,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踏步穿过女主人进入201室,里面床铺崭新像是无人居住,但木地板上还是留下了不明显的足印。
她从201室出来,又说有不速之客,那么……
波本和尤里尔。
他撇去地板上属于女人的鞋印,辨析着杂乱灰尘中两人的去向,浅浅的圆弧形逐渐逼近房间的一角,那里静静伫立的……是一个衣柜。
密道的另一个入口,也找到了。
71.旅途中的二三事12
看起来,波本和尤里尔是未经允许私自潜入的,好了,那么接下来......要用什么方式把他们引出来呢。
琴酒勾了勾嘴唇,叛徒即将死在他手中的兴奋让他无法安定,不过找门的事情也不能落下,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两件事情同时推进?
有的,兄弟,有的。虽然凑不出九种就是了。
他嘱咐科恩去买些东西来,自己下了楼去。他来到空旷的门框边,仔细查看上下的承轴。
“这门最近新装过一次吗?”
微笑着的女主人正跟在他身后,点头:“是的,昨天有位客人把我的门拆下来抱着跑出去了,所以才重新装过。”
?你这店里来的客人是人吗。
但言归正传。也就是说,的确是有人故意把门拿走的了,毕竟新装的门很坚固。
他还注意到地上残留的木头碎片,看起来偷门贼用的手段比较暴力。
他不仅拿走了门,还将其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原因只有两种,一是门本身很珍贵,但女主人已经说过这只是普通的门;二则是借着门的事件制造混乱,趁机达成什么。
达成什么......如果门不见了,那么旅馆的主人为防失窃,并保证客人的安全,晚上只能亲自看住门,一切想在晚上偷溜出去的家伙都会被发现。
目的是为了阻止什么交易进行?还是说最根本的,想把他们全部关在里面走不掉。
等等,他脑中突然闪过思绪。
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至今藏在暗中的波本了。他向自己宣战后还敢在旅馆内部流窜,一定是有所图谋,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想找什么人谈话或交易。
偷走门之后第一步,让重视自己财产的女主人将所有人扣在旅馆,这样他就能有充裕的时间找到想见的对象。第二步,进行交易,虽然让女主人盯住了大门,但她身后的密道——就能确保无人在内了。第三步,交易完成,被扣在旅馆内的他自然无法第一时间追出去,两个叛徒就能逃之夭夭了。
好计谋,波本。
这是一套完美的逻辑,但这个计划只要有一个额外的人插手其中,就能轻易被粉碎。
“夜深了,客人,差不多也该回房休息了。”被算计在其中的一位恰在此时开口,琴酒转过身去。
“你一定很想现在就追进那条密道里看看吧,可惜被旅馆的事务缠住脱不开身。”他的身高对店主来说简直是居高临下,杀手先生笑了笑,“不如我去帮你追怎么样,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跟那两个人好好聊聊。”
*
“阿嚏!阿嚏!阿——嚏!咳咳......”
“你没事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喷嚏,感冒了吗?”
“没有。”降谷零揉了揉鼻子,“我感觉是有人在偷偷骂我。”
“说不定是琴酒正在咒骂你呢。连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决定跟组织翻脸。”尤里尔摊摊左手,动了动白天出去摸来的手电筒,闪白的光圈在昏暗的密道内晃出残影。
“有什么不好呢,总感觉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从来没试过对琴酒蹬鼻子上脸呢。”
也从来没有一拳打在他脸上过。降谷零甩甩胳膊,琴酒的骨头真硬啊,打得他手到现在还痛。
尤里尔沉默。片刻后,他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尽头的死胡同。
“不是这个方向,我们走错了。”
“那回到刚才的岔路,换另一边走吧。第一次来的时候太黑了,连方向都记不清楚。”
两人折返改道,通道中依然泛着忽高忽低的回音。
“你这几天怎么总问我日期,是打算着做什么吗?”
“倒也没有。”降谷零不自在地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对了,今天几号了。”
“......唉。”又什么都不说吗,尤里尔叹了口气,还是回答了他,“十月二十六。”
还有四十二天。
距离十二月七日,还有四十二天。
他能否在那之前完成一切,回到东京去见见景。
不,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吧,如果要在最后的时机给组织致命一击,他就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擅自回去本土。在这时候暗中向琴酒表明自己的立场......不也有这份考量在吗?为了让自己不要感情用事。
他又在想事情了。身旁的同伴看着他,但也只是转过头去,拿着手电筒在前方寻找着正确的方向,为他开路。
“如果需要我的话,你就说好了,我的下半场人生本来就除了复仇别无他物。”
“谢谢,尤里尔。”
他总是在道歉,或者感谢。因为同伴对他而言太重要,无论是达成那个最终的目的,还是前行时需要有人扶持与陪伴,亦或者同伴本身就是将自己不断塑造打磨的石头,他想自己都不能离得开他们。
“就是这条路了,我当时回程时做了记号的。”
尤里尔抚摸着旁边粗粝的水泥石墙,指腹在上面摸到了两个凹陷。降谷零也抬起头来,将围巾往上扯了扯。
“那前面就是我们上次发现地窖的地方了。”
上次他们甩开琴酒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密道内部摸了个遍。密道出入一共有三扇门,一扇通往一楼大堂的柜台后,一扇是他们进入的201室衣柜,还有一处是通往旅馆背后的侧门。
但他们依旧无法摸清这密道存在的意义,直到他们在某条通路的尽头发现了地窖,泛锈的钢筋并不起眼,但那就是向下通路的“把手”。
由于缺少光源,对身后的路线也不够熟悉,两人暂且没有深入,而是先退出做简单准备,甚至去从厨房拿了干粮,那里有两份看起来像是为他们准备的,即使没人跟他们提过,两人还是对旅馆的主人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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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就能进去看看了。”
里面会有什么?两人当然都想知道。
尤里尔迈步前进,刚欲开口让降谷零别落下,背后的人突然扣住他的手臂,他回头看去,青年立刻将食指抵在唇边。
“嘘——”
“笃......笃...笃......”
有脚步声。辽远的声音被回声先一步带到这里,两人立刻屏息凝神贴紧了墙壁。
“笃、笃、笃。”声音近了。尤里尔早已关了手电,此刻两人近距离对视一眼,即使看不清神色,也知道这时对方的意思。
来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位置,但目的明确地前往这个方向来,一定是因为在这里的地窖的确是这个密道中最大的秘密。可他们现在不能往里逃,打开地窖不仅会有明显的声音,如果进去后里面没有其他出口,就会被堵死在里面了。
手臂上传来方向清晰的力道,尤里尔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跟着降谷零走了。
两人生涩地在只来过两回的密道里穿行,身后的脚步声紧咬不放,在某几个拐角,他们甚至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烛光逼近。拿着烛台的跟踪者不紧不慢,唇边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长期走动不发出声音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何况这两位都是有点分量的男人。一颗碎石在脚下踢飞的声音尚且可以解释,但裸露的钢筋被擦过时撞出的响声——
“当啷——”
不该出现的声音在密道内回荡,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紧张地倾听跟踪者的去向。
“笃。”
对方的脚步似乎也停止了。
片刻后,那声音又起来,但脚步的主人似乎听错了方向,声响越来越远、越减越轻。
“笃、笃...笃......”
那人似乎走远了,降谷零轻轻地松了口气。
要再等一会儿吗,还是趁此机会回到地窖边下去看看,风险会不会太大。
昏暗的光线吞噬了人的视野,他正想伸手拍拍尤里尔的手臂,却拍了个空,指尖只触摸的冰冷的水泥墙。
尤里尔?!他心中一紧看过去,但尤里尔只是多迈了几步,在转角处探头查看,影子映在墙上轻轻飘摇。他刚安下心来,心底突然咯噔一下。
哪里,来的光?
——“夜安,客人们。”
他回过头去,一张女人面在他的眼前骤然放大,距两人面孔极近的烛台炙烫他的眼球,他心脏猛的紧缩伸出手去,精致的烛台伴随着迸裂零星的火全然砸碎在地上,在空旷冗长的通道内回撞出巨大的响声。
——隐在大堂角落的琴酒看到正在门外鬼祟逡巡的人影,勾起一抹冷笑,早在桌上等得急切不安的手枪被主人轻巧拿起,来人刚踏入旅馆一步,太阳穴便被坚硬的枪口堵住。
银发的杀手咧开嘴。
“砰——!”
72.旅途中的二三事13
“苏格兰,你有没有见过北海道的日出。”
身旁带着帽子的青年突然出声,这话语内容仿若朋友间闲聊般的亲昵,但诸伏景光想他跟对方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几天一起出了几个任务而已,为什么突然提这种话题?他们走在路上,川耀延不看他了,把头转回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也一直想去,大学毕业前,我正计划一场独自出发的旅行,为此我攒了整整一年的生活费,好几个晚上都抱着这样的期待渐渐入睡。”
“但后来组织的人找上了我,旅行也就不了了之。”
他在期望自己露出同理心吗。苏格兰想,把目光放了过去。
但截然相反的,怜悯的神色却出现在对方脸上,这让诸伏景光微微怔愣。
平静却揉杂着古怪情绪的瞳孔将他笼于中央,棕发的青年恍惚置身充满猜疑与隐隐不安的空间。在这种状况中,他却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
对,他在警校毕业时,和同伴玩笑般地商量旅行目的地时……
本也是要去北海道的。
*
一地狼藉吞没了给予光亮的火焰,尤里尔打开了手电,明晃晃的光束直射来人的面孔,旅馆的女主人眯了眯眼睛,依旧朝他们笑着。
“果然是你们两个,回到我的旅馆来有什么事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与她对峙的两人对视一眼。
“不是你同意我们入住的吗?深夜从西面的窗子翻进来,住到201室去。”最后还是降谷零开口,被烛火灼伤的手暗自警惕地按住了后腰的枪支。
“我同意......?哦,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方便把手电筒借我用用吗,在这里面行走,没点光源还真是不行呢。”
两人犹豫了一下,最后降谷零点头同意,于是尤里尔上前将手电筒递交到女人的手中。女主人笑了笑,无言地走到两人前面,为他们带路。
“跟上吧。”降谷零做出了判断。在黑暗中稳当的光束之后,是三个呼吸轻缓的活人。
女主人果然是带他们来到了地窖面前,她对尤里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行人里身体素质最好的男人便上前去,将地窖的门拉起。
“轰隆隆……”
坚硬的石门发出响声,经多次摩擦的边缘不断有粉尘和碎石落下,零落的石子坠入下沉的楼梯道中,留下未被黑暗吞没的回音。
女主人带头走了进去。
一级、两级、三级……降谷零默数着楼梯的级数,依此来判断他们下沉得有多深,当他心中的数字走到二十三,三人的脚下也趋于平坦。
通道宽阔了些,两侧的水泥墙面上布着电线和管道,废弃的线路中裸露铜丝,拿着手电筒的女人笑着提醒道,“小心”,步伐却没有慢下。
这里有人住。
细微的凉风从前方墙面的缝隙溢出,钻入袖口,抚摸他的耳尖。降谷零暗自放慢了速度,与最前方的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方的伙伴紧随着,为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危险提供保障。
但当掌管着旅店的女人走到尽头,转动把手推开那扇木门后,两人只听到了一声凉薄、而平静的轻叹。
“啊,死了。”
一个早已停止晃动的背影被绳子挂在顶端的管道上,内部排列的三台电脑还散发着盈盈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宛如为舞台上的演员打上灯光一般,让吊死的主演灿烂地谢幕。
金发青年的瞳孔内收拢一切,只叹了一声便继续走入的女主人来到桌前,按亮死者的手机,对后方的人说着:“入住招客和食材供应这些杂事都是他在做,所以……让你们深夜进入旅馆的应该是他吧。”
自言自语着的女人开始查找相关的数据记录:“允许你们住进201,估计是想引人发现密道,找到他在这里吧。”
“你非法囚禁了他?”
“不,怎么可能呢。是他自己要在这里赎罪的,我不过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而已。”
她站到椅子上,剪断了勒死罪人的绳圈,早已魂归西天的男性遗体一下子砸落在地上,僵硬的肉体状态与摔倒的活人大相径庭。
女主人蹲下身,戳了戳遗体面颊上的肉,道:“看吧,是凌晨死的,估计是给你们发完信息并安排好第二天的食材供应后就自杀了。忍不住了吗?其实告诉我的话我就会放你走的哦。”
眼看着她开始跟已死的人对话,金发青年也忍不住发问:“他犯了什么罪?”竟甘愿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直至死去?
“他啊,不算什么大罪。”女人轻描淡写地把遗体因窒息而暴突的眼睛合上,拍拍围裙站起身来。
“不过是杀了一个叫格菲的女人而已,这在黑手党中还不够常见吗?”
格……菲……?
降谷零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他来到旅馆找人,想找对方打探的人物正是名叫格菲·巴普蒂斯特·杜。
现在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多想。
组织走私军火、诱导犯罪,聚集犯罪分子团伙的罪行罄竹难书,但在各方机构的合力推动下,其内部安插的眼线已经足够拿到能将他们全部拖上法庭的证据。
但被表层犯罪行为包裹在更深层的生物实验不一样,不仅无法确认涉事者的名单,其中吞入的资金和违法药品也难以找到书面证据。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证只有一个,在1994年美国十月纵火案中被FBI抓到线索的“格菲”。
在他的记忆中,格菲·巴普蒂斯特·杜一直处于潜逃状态,在三年之后才被FBI成功抓捕,成为出庭作证的重要证人之一。
她手上有1994年之前所有遇害研究员的名单,能将国际刑警组织出示的相关未知资金去向跟研究院里的东西对上大半,而且提供的证据有效期距今没有超过二十年,是非常合法公正、可以拿到明面上来判刑的东西。
如果她口中说的被杀死的是“格菲·巴普蒂斯特·杜”——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但女主人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只是自顾自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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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近两人。
被随手放在桌上的手电筒骨碌滚动了一下,正好将那圆形的光圈刺在两人眼角。降谷零不叫自己眯起眼睛,问她想干什么。
“哎呀,知道了我旅馆之下的秘密,我又正巧少了个员工,不如……”
她突然凑近了青年。
“你留下来陪我?”
尤里尔抬手的那一刻降谷零按住了他。
“好啊,但我的时薪可是很贵的。”
“两千美元一天?”
“我不要钱。”
“诶,那意思是……?”女主人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其实我是个男同。”
?
女主人捂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不玩了,你们出去吧,应该还记得路吧,我得在这里处理一些事了。”
“那就祝愿你尽快找到下一名心仪的员工,或许你愿意将201室再出租给我们一晚吗,我们会付钱的。”
“住吧,住吧。其实我早就想换掉这个老男人了,下一次我要招个年轻的。”
女主人朝他们挥挥手,两边看起来十分友好地告别了,但回程路上降谷零默问尤里尔:“你猜我们出旅馆后被她找人堵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
降谷零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拍了拍尤里尔的肩膀:“真是刺激的生活啊,这几天还习惯吗?”
“还不错,比一个人毫无进展到处碰壁的好。当然如果我的同伙能少跟我打点谜语就更好了。”
“好吧,那确实是我的错。”降谷零放下拍打他肩膀的手,“其实只是因为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而已,你一向接受程度挺高的,大概某一天组织好语言了我会选择告诉你吧。”
“你不就是个普通卧底吗,虽然知道那么多东西是很奇怪,难道你是个什么家族的继承人,背后还能扯出什么各大极.道组织遗产争夺爱恨纠葛祖辈恩怨吗?”
不,你想的还是太现实了。其实我会时空倒流,厉害吧。
降谷零在心底第一万次把这个事实说出口,面上假装深沉地摇摇头,已经开始认真做下一步计划。
“刚才女主人说的被杀的‘格菲’,就是我来旅馆想要打探的人。要再次确认她的生死,我还是得找到那个未知身份的网友,你还记得他的特征吗?”
“嗯。”尤里尔点点头,“就是那个什么吃土豆配红姜又用某柔洗发水的,啊,快到门口了,等下再说吧。”
两个人收声。建门的人为了让内部的人能看见外面的动向,在门上做了一方小小的单向镜。此时尤里尔走到门前突然驻足,降谷零被堵在后面,探头探脑地产生疑问。
“怎么了?”
“……”
“尤里尔?”
“……”
“你看见什么了?”
……
“我看见科恩在吃土豆配红姜,背包里还塞着一瓶某柔洗发水。”
………………
“啊?”
73.旅途中的二三事14
他们不仅看见科恩在吃红姜,还看到泛进月光的门口躺着一个死人。
平常沉默寡言的男人独自坐在几乎没有光线的角落狼吞虎咽着,像是被什么操控一般疯狂地进食,他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要被撑破一般——
停。
这不是惊悚片。
刚在耳麦里提醒科恩认真演的琴酒默然一瞬,然后让他吃慢点。
如何靠两个关键词把藏在角落里的老鼠钓出来?把奶酪放在夹鼠板上就好啦。
好的老大。科恩含糊着开不了口,视线无意中瞥向中枪死在门口的陌生面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叫他去商场买点土豆和红姜,再配一瓶某柔洗发水,但老大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他从超市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刚要进门,发现银发的男人正坐在一楼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远处的脚下还躺着一个死人。
死去的男人头巾掉落在了地上,正中额头的子弹在其上灼出一个孔洞,科恩能确保自己没见过这个家伙,但此时躲在密道里的尤里尔倒是觉得这伏在地上的家伙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工藤优作说的那个正在被国际刑警和CIA一起逮的通缉犯吗,怎么突然孤零零死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降谷先生呢?但降谷先生茫然地回看着他,好吧,他也不知道。
黑发的男人看向行为古怪的科恩发问:“他大晚上在这里独自大吃大喝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饿了。”
“那他吃的土豆拌红姜什么意思。”
“饿得饥不择食了。”
“旁边放了一瓶某柔洗发水是什么意思。”
“......干吃太没劲了得来点喝的。”
?你这就有点不做人了。
虽然他也很不敢相信这个琴酒的下属就是降谷零要找的网友,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不正对应了那些习惯吗。
“肯定是陷阱......说不定琴酒知道了我们正躲在旅馆里,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们钓出去。”降谷零颤颤巍巍,给出了一个特别合理的设想,但这也太合理了,尤里尔认为琴酒真出手比这能阴一百倍,于是他认真地摇摇头,跟队友产生了分歧。
当然不管猜想如何他们俩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去的,四只眼睛挤在了小小的方窗口,观察着门外的剧情发展。
科恩好像噎着了,开始剧烈咳嗽着拍自己的胸脯,尤里尔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生怕他拿起洗发水喝一口,幸好科恩还算理智知道什么东西不能吃。
楼梯口突然出现了某人的下楼声,两人的注意力偏移了些,而后一楼的灯被唰得点亮,一名金发女子提着刀出现在了大堂中央,眼神死死盯着正在努力吞咽的科恩。
科恩茫然地缓缓停止了咀嚼,金发女子嗬嗬地诡笑着,嘴里念叨着:“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只学诸星君把门夺走是没法唤回他的,要想跟他再次相见,就要复现汇德酒店的凶案,哈哈哈哈哈,那就拿你来开刀吧!”
密道内的尤里尔转头“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啊”而降谷零疯狂摇头表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场面突然坠入了一片混乱,秋水侑子持着雪亮的水果刀朝科恩冲了过去。门外刀刃劈砍在木桌上和椅子纷纷翻倒的巨响此起彼伏,吃得饱饱手无缚鸡之力的科恩没有带任何武器,只好借着大堂里的各种家具接连闪避。
“我出去。”
“等等这很有可能也是陷阱的一部分!”降谷零压低声音地死死拽住欲要推门出去的尤里尔。
但他很有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尤里尔回头拧眉。
为求稳妥舍弃这条线路也可以的,他再想办法就是了!
两人拉扯着,门外突然又传来“砰砰”两声枪响,两人一下子又顾不得争,重新挤到窗口看是什么情况。一卷银发突然占据了全部视线,从天而降的琴酒冒出来掏枪给秋水侑子后心来了两枪。
金发女人胸口迸出血液,无力地砸倒在地上,科恩惊魂未定拍拍胸口,然后连忙高声告诉琴酒:“这个女人就是偷门的凶手,她昨晚出去一定是去藏门了!”
琴酒点头说他知道了,然后独身出门去。科恩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处理秋水侑子的尸体,没想到本应死去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狞笑着抽出腰后藏着的另一把刀狠狠扎进了科恩的心口。
血液从胸膛汩汩流出,科恩甚至来不及呼喊,意识就渐渐灰冷下去。
秋水侑子在重归寂静的大堂中哈哈大笑,高挑的屋顶回响着女人疯狂的笑声,连一直忍着噪音的络腮胡男人也在二楼打开了房门,看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秋水侑子忽得捂住嘴唇,眼神渴盼地眺向旷远的门外,激动得脸颊羞红。
你会来吗,诸星君。
。。。??
正在她背后目睹一切的降谷零张大了嘴。我敢来吗我请问?降谷零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甚至对这个该死的世界产生一点荒谬的绝望。
如果硬要形容他现在的感觉那就像是打第五人格单排地图随机到唐人街选出修机位被歌剧演员首抓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跑了六秒翻窗吃了一个巨大又鲜红的恐惧震慑而三个队友全部发出了“别救保平”一样内心冰冷又迷茫。
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尤里尔说要不然咱还是走吧。降谷零点点头,这个柜台后的门肯定是不能出去的,最好的选择是通过密道去旅馆的后门直接溜之大吉。但走到半路他突然拉住了尤里尔。
“你是不是说过琴酒比我想的阴一百倍来着?”
得到肯定回答的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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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带着尤里尔回头,两个人跑去了201室衣柜的出口。降谷零出了柜门后偷偷往窗户下面一探头,琴酒还真就在旅馆后门那里等着。
他一阵后怕,但来不及为楼下这个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奇葩计划哀悼,接下来登场的是隔壁的隔壁突然破门而出的基安蒂。
“科恩——!你怎么了科恩——!”
谁把她房门的锁弄开了?
惨烈的叫声在急促的下楼声后自楼下爆发,然后是愤怒的橘发女人对天的质问:“是谁杀了你?是波本那孙子吗,我会为你报仇的科恩,波本你给我等着!!”
不是他干的啊!降谷零比窦娥还冤。两个男人缩在201室不敢说话,唯一跟他们作伴沉默的是死在隔壁一天一夜的窈窕女人。
他觉得这种荒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是琴酒想出来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直觉里面肯定有一个人在搅浑水,但思考之际琴酒忽然察觉到视线,往上一看,恐怖的笑容就出现在脸上。
银发的杀手立刻从后门进入旅馆。降谷零一个激灵,看向房门口,现在他有三个选择。
A.躲进密道里,跟琴酒绕圈圈。但有概率遇到随时可能与他们敌对的女主人。
B.反思维,现在翻窗出去,不管旅馆里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跑路。
C.就在这里等着,带着尤里尔跟追过来的琴酒直接爆了。
请问这三条里有一条活路吗?
降谷零咕嘟一声咽下不安,他不想玩RPG游戏,但选项消失的倒计时不断跳动,他只好作出选择。琴酒大概率不会在这里反绕他们,他带着尤里尔踩上窗台,熟悉的翻窗线路跟他们进来的那一晚一模一样,只是方向完全逆反。
草地上传来闷声两响,两人落地刚跑出去几步,眼尖的降谷零突然注意到了绿色草丛里露出的一缕金色。
那是什么?
他上前拨开了草丛。
……
好了,现在他们有第四个选项了。
【D.把这位面容熟悉的金发小姐叫醒,让她进旅馆把又一次冒充她身份的双胞胎妹妹撵出来。】
转眼间局势就逆转。
“秋、、水、、、谅!!!!!”
刚被不知道谁弄醒的金发女子极为愤怒地一脚踢开了......哦,没门。总之她闯入了旅馆之中,一眼就锁定到已经跑到二楼的秋水谅身上。
冒充计划暴露的双胞胎妹妹并不打算隐藏了,挑衅般地抱着手臂朝秋水侑子扬眉:“呀,背后没长眼睛的坏女人来了,要不要我再顶替你一会儿?”
方才追入201室的银发男人正好走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互相瞪着。
......?
贝尔摩德可从来没说过这种玩意儿有两个。
74.旅途中的二三事15
“哼哼,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耽误的这么点功夫早就让波本他们逃远了。
琴酒深知那群老鼠逃窜起来能有多快,他为贝尔摩德和她相关的人带来的变数感到厌烦,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留在原地看看眼前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干了点什么心里没数吗?还不跟我回家族里去。”
秋水侑子抬头看着她,即使现在秋水谅的高度对她来说居高临下,傲气矜贵的小姐依旧气势凌人。忽略她们一模一样的样貌,两个人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即使秋水谅现在身上穿着从姐姐身上脱下来的长裙,恶劣的笑意依旧无法掩藏。
“回去?回去继续被侮辱,看着你被高高捧起在手心里,被人耻笑是个没天赋的废物?”她左手指尖触着弧形的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来,像仿照着秋水侑子的惯常姿态,但她还是忍不住,到了半途便扑哧一笑,轻快地跳下楼,裙摆摇曳在姐姐的身边旋转。
秋水侑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生气了?”指尖抚上姐姐的领口,那本来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轻笑着转到秋水侑子的身后倾身,鼻尖擦在她的颊边。
“姐姐,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十分令人难以忘却。”
冷脸的女人扣住了妹妹放在身侧的手,转过身跟她面对面:“别这么叫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回去赎你的罪。”
秋水谅嬉笑一声:“但我已经把那东西送给别人了,说到底,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我只是把地上捡来的漂亮玩意儿送给陌生人,这也算犯罪吗?”
她反手抓回姐姐的手腕,用视线去触碰她的下睫,明明是宛若崇敬奉献的姿态,下视的秋水侑子却觉得像是被什么阴湿的东西盯上一样恶心。
她甩开秋水谅的手,但那频频攀附上来的衣角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甩不掉,她本来最讨厌吃的就是海鲜,而秋水谅比海鲜还要讨厌。
“废物。”她的眼神凝在她脸上吐出了一个最诛心的词,但秋水谅似乎已经在百回穿刺中免疫了,连可怜的姿态都不屑于作,轻快地将手掩在唇边惊叹。
“但现在......是你们抓不到‘废物’我呀。被废物冒充身份的感觉好受吗?谁让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呢?”深夜是最松懈、最方便偷梁换柱的时刻,生下来除了外表和胞姐全都截然相反,不就是让她这么玩儿的吗?
“本来我觉得这个计划还挺有趣的,恰好能遇到那边家里的熟人能配合我,结果你突然跑出来搅了局,真是......”她想了想,“不解风情。”
“你把人家旅馆门偷了就是风情了?”
秋水谅眨眨眼。
“门又不是我偷的。”
这下秋水侑子倒是没想到。
——从旅馆后门又跑回暗道里的降谷零和尤里尔也没想到。
本来想着也只有胡说八道冒充秋水侑子认下自己偷门罪行的秋水谅就是偷门贼了,哪想到最后对方没有承认。
哦要问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因为降谷零想要知道为什么琴酒等人会愿意配合“秋水侑子”的荒谬计划,甚至让渡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利益,就又大胆着跑回来了,琴酒肯定是想不到的。
“那边家里”......一直正常营业看不出端倪的秋水集团是否在更深处与组织有联系,这正在互相吵架打谜语的两姐妹又是不是当初清算时留下的漏网之鱼?
“不是你偷的?那还能有谁?”
秋水侑子环顾四周,被秋水谅假捅一刀还在角落装死的科恩,发现队友还没死但装模作样四处偷看的基安蒂,游手好闲现在查无此人的旅店老板,头发丝滑看起来有好好保养的带枪银发男人,还有坐在桌上开始啃食土豆丝配红姜的络腮胡。
尤里尔用手肘捅了捅降谷零,有些惊奇地示意他透过单面镜往外看。
“这会是那个你真正要找的人吗!”
沉稳的男人少有的激动了些,毕竟他们抱头鼠窜两天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但降谷零沉默了一下,别过头去有些不忍心道:“但他是个光头啊。”
尤里尔心死。
所以门到底是谁偷的,又去了哪里。他只好继续想这个味同嚼蜡的问题。
秋水谅摊摊手,说她只撒过一个谎,就是她进旅馆时其实门已经不见了。
外面的琴酒依旧认为是波本去偷了门。虽然晚上他想借口帮女主人除害来进密道里堵人,但对方因为防备着什么没有获得同意。恰好此时贝尔摩德给他捎了个消息,那个在旅馆里跟乌丸莲耶沾亲带故的女人想做点什么要他们配合一下,给他的报酬是保证那个背叛组织跟别人进行军火走私的头巾男子会主动走进这扇空门。
他带着基安蒂和科恩最初要进行的任务就是监督并保护这人去给他们提货,但头巾男子背叛了他们,恰好下属这里也出事,他才没有后顾之忧直接过来。
话说这条街上的监控全被黑了还是因为组织要在这附近交易才做的准备工作呢......早知道别弄这么谨慎了,要是有监控,别说立刻找出偷门贼的身份,连他把门把手拧坏的事实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那门找回来之后把手还能健在吗。
诶,等等。
琴酒(·-·)着思考了一下。
从内坏掉的把手。
残留的木屑。
暴力拆卸的门。
波本和尤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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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翻窗进来的,秋水侑子出门的时间在所有人前门,而秋水谅只进未出,络腮胡和店长出去时在一块,回旅馆时走的是后门。
不觉得这三个条件放在一起很像是从里面往外走的人因为把手坏了,打不开门才气急败坏把门拔下来的吗。
。
但。
所有人里只有他自己符合那个进出门的条件啊(·-·)。
萧瑟的秋风从空荡荡的门框里灌入,琴酒开始回想自己把把手怼回去时那种手感,还有重新进旅馆时随手关门的记忆。
(·-·)那个门,不会是他弄坏的吧。在他走之后自己倒下去之类的。
那门板去了哪呢。
琴酒有些沉默。夜风里,一拾荒的流浪汉踩着吱呀作响的老旧三轮车路过,经过这里时他在门口探头探脑,像是在门口寻找着什么。
“昨天还有东西捡的,今天怎么没有了......”他嘟囔着,蹬着三轮车离开了。
琴酒:......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被几道光束划破,从黑暗中冒出的四驱车纷纷停刹在门口不远处,全副武装的刑警隐在暗处接连跳下车来,吓得无辜流浪汉把自己的三轮车蹬出火星子才连滚带爬地跑开。
为首的持枪男人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在墙壁转角处聆听了一会儿,抓住屋内无声的一刻立刻带着人冲上前去。
“CIA!Open The——”踢出去的脚却落了空。
“......Door呢?”
*
降谷零和尤里尔从CIA和国际刑警的手中逃出生天后已是气喘吁吁。幸好降谷零判断做的快,想到头巾男子死在这里,追捕他的两大机构不可能不找上门来。远远伫立在破败街区的旅馆灯火通明——或者说被枪焰和火光照亮得跟白天一样。
也算是运气好,女主人找来堵他们的那群黑衣人全部加入了跟正义的火拼,不知道那些住客都还好吗,但他忠心地祝愿他们一时失手折戟于此。
除了他们,跑出来的还有被女主人贴上免死金牌允许他先走一步的络腮胡男人,三个恰巧汇聚在一盏路灯下的犯罪分子面面相觑。洒落的白光在络腮胡男人周围扬起微尘,他脑袋上的顶光炫得像一盏20W的白炽灯,降谷零看着他的脸,突然眯了眯眼睛。
他的胡子......好有光泽啊。
“......你是不是很喜欢用某柔洗发水保养你的胡子。”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是那个——!”
一个月前跟你联系的网友?
“那个用匿名头像还诱惑我一个月后跟你约的偷心女人?!”
?
。
.
75.围剿计划1
如果降谷零玩的是读档游戏,那他的主控给他刷的特质一定是“魅力无边”。
小时候因为外貌遭受到孤立和欺凌,高中却开始收到女生的情书,长大之后更是变得男女通吃招蜂引蝶,他不太明白。
但眼前这个不算吧。
连他的性别都搞错了。络腮胡的胡子还在风中簌簌颤抖,发光的脑袋诉说着他的年纪。
难道他发起消息来很像女性吗?他这么正经的人怎么能容忍被这么误解。
“你怎么是个男人啊。”
他看起来很失望,降谷零反倒是呵呵叹了一声,他要是不失望反而更兴奋了那才是真惨了。
“我就说那个女人怪怪的,问了我一大堆格菲的事,又不说点别的。”他摸了摸自己丝滑的胡子,“......原来是根本就不认识我,白从我这里挖消息啊。”
“说的是旅馆的主人?”
“你怎么知道。照这么看来格菲也没有隐姓埋名藏得很好,这么一个小小的旅馆,居然有两个打探她近况的人。”
降谷零抱臂靠在了路灯杆上,也不打算与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网友寒暄几句,而是直言道:“但我听说格菲早就死了。”
看被关在那个地窖下面的男人的头发长度,应该至少在里面住了五六年,结合关于什么赎罪的话,可不就是早就死了吗。
“不,没有没有没有,开玩笑呢,我一个月前还在波士顿看到她,她死了?你听谁说的?”男人摇着头,降谷零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不似在说谎。
的确,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相信,他不会偏向来历不明的旅馆主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她也认识格菲,看她与琴酒等人相处的样子不像是与组织有关的人员。那么她或许是格菲在进入研究所之前,或是纵火案下落不明后才与之建立关系的相关人。
格菲在纵火案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他倒是不太关心,毕竟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找到这个重要的证人。
既然格菲还活着,那么自然而然下一步他们就该动身去找人了。
他问得详细,对方出现的地点、具体被目击的时间、当时穿戴的装束,甚至连细微的神情也想问清楚。
他准备充分得就像下一刻就要动身了。于是尤里尔便在送走络腮胡男人后,转头看向伙伴。
“那么我们下一站去波士顿?想立刻去的话就赶凌晨的高铁,不过那时候地铁还没营业,我们得提前住到附近去。”
金发青年却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月明星稀,路灯投下的光圈之外是弥漫开来的黑,旅馆的屋顶在朦胧的月光下勾勒出细致的轮廓,远处剧烈的争斗声逐渐平息下去,而这里依旧是寂静。
“怎么,有别的计划?”黑发的男人有所察觉,摊了摊右手,“你知道的,计划安排上我都听你的。”
“今天是几号了?”
青年却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算的清楚的,他对日期和数字再敏感不过,塞下过量情报的大脑不至于无法为倒计时的日历腾出一片空位,他只是单纯地、总是想问而已。
“十月二十七。”
距离他上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在几个小时间跨越了零点的晨昏线。
“如果惦记着什么,停下处理就是了,我们不缺这么几天。”
不,缺的。降谷零明白,他已经在FBI埋下楔子,如果另一头的布置慢了,楔子拔起时就无法牵动全身,反而会让手脚互相拉扯,最后摔倒在地上。
如果情报掌握在一个人手中,而这个人无法自主且光明正大地与所有人建立合作,那么想让各大机构顺利合作只有一种方式。
就是将各部分机密分别递到三方的手里,让他们在最危急的时刻知道彼此手中握有的筹码,那时他们来不及再去给友方下绊子,来不及去构想结盟后的利益牵扯,因为如果不抓住那一次机会,组织的扑咬就会明明白白地伤及自身。
他们只能快速囫囵地联合,对接手上的情报进行反扑。在其中,国际刑警组织会成为一个统筹全局的关键点,所以他才去找了工藤优作。他要的不是工藤优作帮助他、相信他,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找借口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情报全送到他手里。
无论那些东西在工藤优作眼里是真是假,涉及到这么多地区势力的详细分布,作为合作者他自然会把东西递交到合作伙伴手里过目。
他想工藤优作最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即使对方不明白,凭他的作风也不会上去就直接把他的信息全部爆个干净,让他直接陷入被国际刑警组织追杀的逃命阶段。
国际刑警组织现在信不信那些东西也不重要,等舞台搭起,三方势力登台拼起手里的情报,事实自然会推他们去相信的,谨慎的人往往相信自己,他们总会利用其中那些自己觉得可信的部分。
虽然与组织敌对的势力众多,但也大致可以划分出三个巨头。FBI、CIA和MI6。
他此前早就说过自己已经在FBI埋好了伏笔,这计划时灵感的来源还是出自跟那群人在屋里玩人生大富翁的平平无奇某一天。
那时库拉索走入了“有异性向你询问联系方式,你的选择是…”的婚姻格子,银发的女人挑挑眉说道,给他吧,但给出的会是宾加的号码。
那时他们哈哈大笑闹成一团,他们说着以后不管有什么麻烦都留宾加的号码,因为宾加是个喜欢给自己的信息加上十层锁的精通黑客技术的家伙,他问,那如果有人要宾加的号码呢,女孩眨眨眼,说那就给库拉索的。
他们几人接触密切,极少时候会疏忽于自己通讯工具的防备,三人都是朗姆的心腹,于是他在某一次拿到库拉索的通讯器时,暗自种下了种子。
他在里面安装了一个定时的发信装置,是一个朋友教他的,这串小代码不会主动窃取其中的信息,因此隐秘性也极佳,几乎不会被找到。
那时他还没想过这具体会有什么用,只是不想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已,后来计划到了这一步,他才想到了利用这场曾经的“游戏”。
他在纽约接触了潘多拉之后,加上雾刀的讲述,当然知道香榭丽舍在纽约找的“琼斯”是怎么一回事。他找上实际为FBI办事的布鲁,用“琼斯”的现况为条件,要求他诱导香榭丽舍在FBI的眼皮子底下说出琼斯的号码。
这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他答应了。得到号码的FBI当然会动用技术检查,在组织基础规格的移动电话对他们的设备进行反入侵时,FBI会用更巧妙的手段获取设备内部的信息。
当然,他们会在邮箱里看到的只有库拉索的东西,里面最新发出的邮件,会是经由他手给出的那三分之一情报。
怕库拉索本人在检查邮箱时发现吗?不,不会的。
——因为此时此刻,库拉索已经在朗姆的贪婪和掌控欲下被洗去记忆,成为空洞又冷漠的、一个全然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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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人了。
他想到自己与三人一起围坐在桌前抓起花花绿绿的棋子的画面,有些不适。
他们终归要走向对立面的,四个人的人生也从未被一张小小的棋盘束缚过。
CIA那边他已经让雾刀去找一名叫本堂瑛祐的国中生了,他的父亲是一名为对抗组织,在卧底事业中牺牲的特工,不乏是一个好的切入点。
而与MI6的相关人……
他看向旁边站立的男人。
其实已经在他旁边。
“格菲”是他掀起最后的舞台时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他不能停下,让前进的节奏断裂。
所以……
他举目一时恍惚,在漆黑的夜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他看到了高悬在空中的北极星,凭此找到了东京的方向。
心脏又开始不安地鼓动,像每一次出发前那样,一些止不住的担忧翻涌着他伸手按上胸膛,将情绪按下。
还有四十一天。
“走吧。”
“去哪?”
“去波士顿。”
*
“苏格兰。”
身后的青年跑上来,又叫着。
“苏格兰。”
走在前面的男人还是不理,于是他又叫了一遍。
“苏格兰。”
“怎么了?”
下巴留着胡茬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一路上川耀延已经这样过分踏进他的社交距离无数次,他根本搞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就是想着以后我要是结婚了,会不会还得租伴郎来。”
诸伏景光闻言反倒觉得有些好笑,没那么生气了:“你一天到晚女神女神的,现在已经肖想到跟人家结婚了?”
川耀延的双手缩到背后,把头别过去。
又是那番作态,诸伏景光有时候觉得这家伙真的只像是普通的、有些天真的大学生而已,但他为组织做事,又没觉得自己是违反社会法理的人,他也就没法多谅解些什么。
他回过头去继续走自己的路,这次却没察觉到川耀延正在看他。
前一句只是为了应付苏格兰的疑问,但他此时只是盯着苏格兰深棕色的后脑勺瞧。
四十三、四十二、四十一。
他没有小说里那种可以看到人存活天数的倒计时,但作为应对叛徒和卧底时,掌握信息处于第一梯度的他,能知道的东西也跟死亡倒计时没差了。
他的表情不太自然,演技不佳的眼神里流露着些许的惆怅和悲哀。
正如他先前说过的,前线是不需要他上的,所以他自然也不会接触到那些将死的人,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情绪。这是第一次,他跟其中一个相处了将近十天。
越与苏格兰相处,他就越觉得他身上有着十分珍贵的温和与稳定,他也很久没这么跟人聊过天说过话,因此对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产生了些不舍。
上面的命令改口了。
他们决定不再等到安插在公安的卧底传回消息,而是直接尽快处决苏格兰。
那个正背着贝斯包,独自走在前头的男人仅剩的存活天数不知不觉就被大刀阔斧地砍去。
从四十二,一路跳水到底。
他看到了。
三、
二、
一。
他用唇部做出了口型。
这尚未落地的三个音节,就是苏格兰仅存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