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总马甲千千万,夫人撒娇掉一半》 第64章 殷长烬,我不要你了 我一怔,回过神来心浮气躁地挣扎:“你放开我!” 他死死箍着我的腰,任我如何反抗都不撒手,凝声急着向我解释: “栀栀,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别离开我,你想怎样我都答应! 我没有负你,昨晚我只是急着出门办事,我是和她在一起,但也只是为了盯着她做完任务。 她的父亲没有几天时间了,所以她才想着让我陪她父亲吃顿饭,为的只是让她父亲安心。 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爱的,只有你!” 我挣扎不开他,只能无力作罢,老实待在他的怀抱里苦涩一笑: “殷总没必要向我解释,你是来离婚的?协议带了吗,你们这种身份特殊的大人物办离婚应该不需要冷静期,我们可以速战速决。 殷总对不起,三年之期我不想遵守了,你身边能人异士还是蛮多的,殷总其实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和我离婚,对你影响不大。” “栀栀,我没想离婚……” 我把钻戒塞进了他的掌心,冷冷道: “和你认识这么久,我犯过的最大一个错,就是把殷总的逢场作戏当了真。 殷总,我只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没见识,我不懂人心的复杂,看不透殷总高明的演技。 殷总你知道吗,我能通过每个人的面相辨别出他的性格,看见他的旦夕祸福,晓得他此刻的每句话,是真是假。 路上的行人对我而言,就是没有隐私的透明人,唯有你,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算不准与你有关的所有事,我看不透你,摸不准你。 你和我说,你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可你既然牵挂我暗恋我,为什么没有早点现身与我相见,为什么还要等我受迫、万不得已主动来到你面前。 为什么你心里装着我,却能带北善柔常回云皎山庄,让她做你的贤内助。 你说你爱的只有我,又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决绝的带着北善柔走了。 你如果真爱我,怎么会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怎么会舍得把我丢下,随她人离开。 怎么会夜不归宿,两位大哥都联系不上你。 你如果对我有一丁点的留念,怎会一个电话不给我打,一个信息不给我发,还让我倒霉撞见你去给别的女人当未婚夫? 殷总,你们有钱人的癖好真特殊,一个喜欢玩地下恋,一个喜欢践踏傻子的真心。” “栀栀,我求你,你信我,我没有负你……”他沙哑保证,字字真挚:“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不知道你昨晚真的不舒服……” 我低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女人找对象,无非就是求个陪伴,求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有人能伸手搭救自己一把。 殷总,你已经成为别人的倚靠了,别人要的,我不要。” “你别这样,我真的错了,栀栀……” 他苦苦哀求着我,我等他平静些,才伸手推他的胸膛: “其实,我仔细想了下,你说咱们俩以前在车站见过,我其实是没有太深印象的,我只隐约记得有这回事,但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之前,我对你深信不疑,根本不敢算……现在,我又觉得没有算的必要了。 你骗我,玩弄我,都可以,你可以选择把我当玩物,看着我对你动心,然后将我狠狠摔进泥潭,我也可以选择离开你,不再对你抱任何希望。 除却首富的身份,咱们俩都是有胳膊有腿的普通人,你伤了我,我不会犯蠢给你继续伤害的机会,殷总,没有人会永远留在原地,等着你回头。 换而言之,你都已经弃我先去了,我还在原地傻傻的等,那不是可歌可泣的真爱,那是蠢。爱这种事,是需要双向奔赴的,一头热,注定走不长久。” “栀栀。” 他要来拉我的手,却被我冷冰冰躲开,我低头寒心道: “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感受到,被别人践踏真情的滋味吧,更不能共鸣别人的绝望,你不稀罕我这种卑微如尘土的人的信任,我对你来说,只是个新鲜玩意儿,如今新鲜玩意儿玩腻了,也不新鲜了,不新鲜就丢掉……很符合殷总的身份。” “老婆,你怎能这样想我,你对我来说不是新鲜玩意儿,是命!”他不由分说地抱住我,激动倾诉。 我笑笑,无情戳破: “殷长烬,至少我不会为了别的男人,把你丢下。 北善柔说,当初你察觉到殷家人要对你下手,为了不连累她,特意提前把她送离京城…… 你是在保护她,可你从来没保护过我,一直都是我在发疯似的护你救你,我也是人,我也会吃醋难受,我也想过从你身上得到这些,但你不肯给。 现在我不要了,你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不用三年,我们现在就离,我最恨负心的男人,你哄不回我的,我还没有喜欢你,喜欢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把她送离……” 我不等他说完就再次用力推开他,冷漠打断:“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朝他伸手,“协议呢。” 他红着眼不肯答应,哽咽坚持:“没有协议,栀栀,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我转身不留情面道:“你没拿协议,没关系,我会请外婆的律师来起草,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钱,我和外婆说过,我们只是协议结婚,签离婚同意书只是为了办理离婚证。” “栀栀……”他强势地抓住我手腕,深眸含泪,“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怎么可能和你离婚!” “那你就把我锁在身边,让我永远这么憋屈着给你当殷夫人?” 我一听这话彻底忍不住了,恼火地扭头质问他,眼角潮湿: “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不是答应过你的心头好,三年一过就放我自由吗! 你还想再折磨我三年才放手?我早早成全你们不好吗?你想把我锁在你家里,然后你自己在外还能抱佳人入怀,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这个婚,你爱离不离,不离我离!” “我、没想折磨你,栀栀,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拼命把我按进怀里,解释的语气颤抖怯懦。 我气急反抗:“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看见你我就窝火!” “栀栀,不离婚好不好,我求你……” “殷总,放过我,我不想死在你手里。” “栀栀……” 争吵的声音太大了些,到底还是把沈外婆与老管家引了过来。 沈外婆看见殷长烬就火大,一个眼神让身后的保镖把殷长烬强行推开,从容走过来给我撑腰: “殷首富可真是好身手,我沈家的墙都能翻!既然客人已经来了,那就进屋吧!正好,我有些要事,想和殷首富谈。” 外婆说完,拉着我的手带我回老宅的会客厅。 “栀栀!”殷长烬不死心的还是跟了过来。 肃穆清冷的客厅内,老太太坐在水晶吊灯下,把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推到殷长烬手边: “鉴于,殷首富与我们栀栀这段婚姻的特殊性,离婚协议我们就不按普通的规格来了,以免显得我们沈家想占首富你的便宜似的。 这份协议里注明了,离婚,栀栀不要你一分钱,她净身出户,你签完,栀栀和殷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栀栀是想留在沈家,还是想出去自立门户,都由我沈家一己承担抚养之责,且不干涉栀栀的自由。 离完婚,殷家不得暗中给栀栀使绊子,殷首富尽量,不要来打搅栀栀的正常生活。” “我不会和栀栀离婚,这次是我糊涂,伤了栀栀的心,栀栀已经是我妻子了,谁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她。”他看都没看就拿起协议,把东西撕了。 沈老太太冷笑一声,讥讽道: “所有出轨心虚的男人被逮个正着戳穿真面目后,都会装深情,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多爱多爱。 是啊,对你们男人来说,你们只是犯了个普通男人都会犯的小错,更甚者,有的男人根本不觉得这是错。 你们不离婚,不是因为你们还爱这个旧人,是因为你们怕传扬出去自己脸面不好看,你们不想背负过错方这个罪名,你们拖着拖着,就成了女方不识好歹,坚持要离。 而你们男人,仁至义尽,把自己伪装成苦主。这种把戏,我看的多了,我劝殷首富,还是把字签了吧,以免撕破脸,对咱俩都不好。” 他眼尾猩红地昂头,看向我,企图让我心软:“栀栀,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我心灰意冷地从保镖手里抽过一张备份协议,放在茶几上,拿笔先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我把协议交给他,低声道:“你要是实在需要我保护,这份协议签完,我们可以重新签一份合作协议,你有困难我会出手相救,但你需要付相应的酬金。” 说着我掏出口袋里的副卡,把卡放在协议上:“殷总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我们之间没有缘分,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早做了断,是最好的结局。” 他看见副卡,眉心狠狠拧成一团,痛心道:“如今,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划清界限,连这张卡,都不肯要了吗。” 我麻木地回答:“以前,我不知道那些事……知道了,我不会不自量力地要你副卡。” 他陡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掌心一如既往地温暖,眸光哀凉地恳求:“不离婚,栀栀,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别不要我。” 我心如刀割地别过头,勉强保持面不改色,“不好,不想给自己留后患。” “老婆……” 我憋着眼中胀涩,强行把手抽回来,起身上楼: “签好了,麻烦殷总明天拿这个和户口簿去民政局跑一趟,我的户口簿在奶奶那,奶奶问起,就说是我坚持要离,晚点我会让二叔接奶奶回算命馆,这段时间给殷总添麻烦了。” “栀栀!” 他要追上我,却被沈老太太命人拦了下来,老太太没好气的呛道: “这不就是殷首富想要的结局吗?殷首富,一个男人的心里装着两个女人,未免太贪了些。 栀栀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的心里有了别人的影子,她就是死,也不会再回头。 我奉劝你,把心腾干净了再谈爱与不爱,否则,你就是玷污了爱情这个词!” 再后来他和老太太又争论了些什么,我也没心情再去听。 回到房间,我打开窗户趴在窗边吹冷风,刚拿出手机,锦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按下接听键,锦书的声音立马就从手机那头急躁传来:“嫂子,你跑哪去了?大哥找到你了吗?” 我闷声道:“他在我这。” 锦书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找到了就好!嫂子我和你说,大哥如果找你道歉,你千万别轻易原谅大哥!男人都是不涨记性的狗东西,太容易达到目的,他们会忘记教训,下次还明知故犯的!” 我嗯了声,平静说:“我们在签离婚协议。” 锦书:“……什么?!离婚协议?这就叫离婚这一步了?也太快了吧!嫂子你不会来真的吧,别啊,离什么婚啊,大哥他就是、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大哥都和我们说了,他们是在做交易,演戏给那老头看,是那个北善柔用大哥想要的东西威胁大哥这么做的,虽然……大哥混账,还真就糊涂应了…… 可、可大哥本意不是这样,嫂子啊,你别离啊,你离了我怎么办啊,呜——” 我沉沉叹气,心头酸涩,很不是滋味:“锦书,段凤臣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再也不理他?” 锦书:“嗯……想过,他刚才还在给我打电话来着,我没接,我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我说:“如果段凤臣当着你的面承认那个马助理是他未婚妻,你还会再主动去找他,给他送礼物吗?” 锦书气愤不已:“当然不会!他都有未婚妻了,我还去他跟前晃悠什么,碍他们眼吗?” 我转身回到床边坐下:“我也是,你哥都已经有未婚妻了,我干嘛还赖着他不放。就算,他是在演戏,可他以前所做种种,谁能确定,他没有对北善柔动过心? 而且,他但凡有一丁点爱我,在意我,就不会在自己明明有妻子的情况下,还答应扮演别人的未婚夫……是他先抛弃的我,我现在决定离婚,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 “那嫂子你……真能放下吗?我瞧得出来,嫂子你喜欢上我哥了……要不是突然冒出北善柔这一茬,你们以后肯定越来越恩爱。” “放不下也得放。” 我低垂着脑袋轻轻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被人抛弃的感觉,像是从前经历过,我的直觉清晰告诉我,再坚持下去,会受更深的刺激,我不敢赌他的真心,我现在在他身上,一点安全感,都找不到……也许真是缘分尽了吧。” 锦书那边沉默很久,才重重叹口气,闷闷不乐:“都怪我哥!蠢死了!真后悔今天没有多挠那个北善柔两把!” —— 沈老太太把殷长烬赶出沈家后,又亲手做了碗馄饨给我送过来,盯着我把晚饭吃完才肯放心离去。 没有殷长烬这个绝佳的暖炉在身边,我直到半夜也没睡着,浑身疼得令人崩溃…… 还是得找青阳师兄要驱寒的丹药,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半夜十二点,我难熬地穿好衣服裹着被子坐起身,打开房里的吊灯,环视一圈也没见到空调装在何处…… 沈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屋里都不装空调? 还不如我那算命馆门店后的两层小窝呢! 我被冻得手哆嗦,都想趁夜跑路了。 拿起手机本想搜一搜有什么能快速缓解风湿病疼痛的偏方,谁知刚登进浏览器,我的余光就捕捉到窗边两道影子砰地一声齐齐翻了进来…… 吓我一跳! 我捧着手机看清人影后,僵了僵,猛吞了口口水,尴尬问:“你们创宏,人人都会翻墙?” 这里可是,二楼嗳,还是木质主体,古代府邸风格的二楼…… 我之前可是亲眼瞧见沈府门口有哨兵站岗的! 沈府的安保工作这么松懈的吗?殷长烬能翻进来,范大哥白大哥也能翻进来! 范大哥拍拍手淡定往我床边走:“哎,楼不高,小意思啦!” 白大哥捧着暖手袋给我送过来:“呐,今晚比较寒,肯定冻得睡不着吧!先把这个电暖宝宝抱怀里,我给你开空调。” 暖宝宝塞进我的怀中,扑鼻一丝淡淡的茶香…… 我皱眉,想把暖宝宝扔出去,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搂着暖宝宝舍不得撒手。 “我刚才看了,屋里好像没有空调。”我低声提醒白大哥。 白大哥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翻了一遍,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开关键。 头顶突然滴了一声,有暖意从天花板传送出来。 我震惊昂头,还是没找到空调被装在哪。 范大哥指了指雕花吊顶, “这是隐藏式空调,你这个角度看不见的,如今的沈府是几百年前的老宅子,先祖曾是本地富绅,盖这座大宅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 沈家为了尽可能的保留宅子原貌,极少在宅子内部动工,这些现代化电器,除了不可隐藏的电灯,其他的都是为了美观,能遮掩就遮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空调,我还以为沈家人夏天也不用空调呢。” 范大哥不知从哪拎出了一兜麻辣烫,递给我,心善安慰道: “知道你馋这一口,我和小白在路边给你买的!现在还热乎着呢,你赶紧给它解决掉,凉了口感可就不好了。” 我心头一喜,不客气地接过麻辣烫,拿出一串塞嘴里,满足地激动道: “还是这个味诱人!晚上沈外婆给我做了猪肉馄饨,我其实吃不下,我想蘸辣椒酱,可我又不好意思问。” “沈老太太是你亲外婆,有什么不好意思要的?不过你要是实在尴尬,可以给我俩发信息,想吃什么我俩偷偷给你带过来。”范大哥很讲义气地说。 我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想了想,又改口:“啊不对,我不会在沈府多待的,这里毕竟不是我家,我天亮就想回算命馆。以后我想吃什么可以自己买了,不用麻烦两位大哥。” 白大哥放好遥控器,叹息道:“你那位二叔在云皎山庄陪着奶奶,我们和奶奶说,你与老板出去旅游了,这才糊弄住老人家……栀栀,你真的、不能原谅老板吗?” 我闷头吃麻辣烫:“他没做错什么,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他这回是做的过了……我们都没料到,竟会让你撞个正着。” 范大哥压抑发言,我嗤笑一声,无奈说: “这就是男人思维和女人思维的差距,你们男人只会想到,怎么就那样凑巧,被我撞个正着,如果没有被我发现,肯定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可站在我的角度来讲,殷总他做了这件事,不管有没有被我发现,都算背叛。让我寒心的点,不是我亲耳听见她们怎么说,而是殷总他答应了当别人未婚夫。 无论是不是演戏,他都没有尊重我这个妻子的存在,既然我于他而言可有可无,那我也可以不要他。” 范大哥低头重重叹气,不知该说些什么。白大哥听完倒是出乎我意料地赞同道: “就是!他从出发点开始就已经错了!他只顾着办自己的事,压根没考虑这样做会给栀栀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我要是栀栀我也寒心!” 范大哥头疼扶额:“小白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白大哥不乐意地反驳道:“我怎么起哄了?你被人这么对待试试!以后你老婆背着你在外给别的男人当未婚妻,刀子扎在你心上你就晓得疼了。” “我们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这活你爱干你来干!” 白大哥没有形象地往我床尾横着一倒,双臂枕在脑袋下,悠闲道: “老板他就是欠收拾,老婆要跑了才晓得急了,栀栀现在不治他,他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办? 我倒觉得栀栀闹一闹也好,总得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一味委曲求全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一身的病,断掉的手筋……” “小白!”范大哥突然冷着脸打断,白大哥挥挥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瞧你这怂样!” 我搂着暖宝宝不理解地问白大哥:“什么断掉的手筋?谁手筋断了?” 白大哥翻个身闭上眼睛,还顺手扯走了我一块被角盖自己身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 我:“……你不会打算今晚就在我这睡吧!” 白大哥厚着脸皮:“那咋啦,你裹得这么严实还怕我占你的床?我才不回去呢,回去还要看老板的臭脸色,老黑你想回自己回。” 范大哥拿他没办法地深呼吸,起身,揪着白大哥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 “嗳?我说了我不回去!你找死别扯上我啊!” “滚,我俩到一边打地铺!要是让老板知道你睡栀栀的床,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长眠吧!” “……老黑,你也不走了?” “我……还没活够呢,他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我怕被炸得粉身碎骨。” “……槽!” 我其实没料到,两位大哥真在我屋里躺沙发将就了一夜。 凌晨两点,屋里终于暖和了几分,我裹着被子躺下去,望着洒了斑驳月影的雕花天花板发呆。 蜷在沙发上的白大哥忽然开口:“栀栀,想哭就哭吧。” 我:“???” 他:“别逞能,我们都在。” 我其实……并不想哭。 只是觉得心头压抑,很不舒服。 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半条命搭进去。 次日一早,我和沈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告诉她我要回家。 她没留我,只是让我存了她的号码,嘱咐我有什么难事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沈家司机送我回到算命馆,我下车走到门口,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钥匙还在云皎山庄。 二叔在帮我陪奶奶,我和殷长烬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进不去家门,我只能在门口台阶上找个位置坐下来,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心不在焉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有风吹落枝头几片枯黄叶子,哗哗啦啦掉进我的视线里。 我缩了缩身子,尚没感觉到冷,肩头就猛地一沉,被人披上了一件外衣。 我心头陡然一颤,昂头,意料之中地看见了他。 两手攥紧,我心乱如麻掀下肩上的外套,把衣服塞回他怀里,起身就走。 “栀栀。”他快速拉住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别走,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心中不是滋味地低头轻嗤:“我和殷总哪有家。” “是我错了,你别走,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只要别离婚,别丢下我。”他从后抱住我,下颌轻倚在我肩头,温热吐息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没有挣扎,淡淡问他:“殷总这么闲的吗,不去办大事跑出来跟踪我。” 他将头闷在我肩上,委屈道:“我要是不跟着你,不知道你又会跑去什么地方,栀栀,我怕我找不到你。” 我冷漠呛回去:“我奶奶和二叔还在你手里,我敢跑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了,栀栀,是我犯浑,你现在不肯原谅我没关系,就算为了奶奶,委屈夫人,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我苦笑:“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在望仙村。” “栀栀……” 我昂头,委屈一霎涌上心头,泪水不觉朦胧了视线: “我和京城这地方,的确犯冲,先是遇见凤家,后又遇见你,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猴耍,都拿我当工具人。 殷总,你其实没必要用美男计把我强留在身边,只要你愿意给我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做个称职的名义上的夫人,我可以保你三年之内不被人暗害,你不该,欺骗我的感情。” “没有欺骗,喜欢你是真的,栀栀,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他哽咽回应,尽量浅声。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信。”我果断怼回去,把眼泪憋回眼眶,推开他束在我腰上的手,冷冷说:“你别碰我。” 他执拗得不等我逃就再次抱住我,颤声轻哄:“栀栀,别吓我了好不好,我没脏……你就是想抱你。” “你到底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我忍无可忍地从他怀里强行挣扎出来,推着他逼他离开: “你走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你去找你的未婚妻北小姐,你赶紧给我签离婚协议,签完我们俩就都自由了!” “栀栀,你别这样……”他满眼心疼地捉住我手腕,试图让我冷静:“你别太激动,我没有什么未婚妻,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我不信你了,你爱找谁做未婚妻找谁,我们没有关系,你放开我!”我恼火的拔高声。 争执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隔壁五金店铺的张大婶,张大婶嗑着瓜子出门,发现是我俩,立马搬了个小板凳出来看戏: “栀栀?你和你老公吵架了?哎呦,稀奇啊,从你搬过来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发火,什么未婚妻?你老公出轨了?” 我本来就火大,听张大婶这么一说脑子更不受控制了,扭头反口就是一句:“你老公才出轨了呢!” 张大婶:“……我家那死鬼倒是想啊,但他现在估计只能在阴曹地府出轨了。要我说,这男人还是挂在墙上才最老实!” 张大婶看着戏,嗑着瓜子,还不忘朝他指点:“哎那个谁,你手劲轻些,我家栀栀胳膊都被你攥红了。” 他一怔,下一秒攥在我手上的力度一松,我原本正使劲甩着他呢,他突然一放手,我根本没刹住力,身子直接摔飞了出去,一头就磕在了青石台阶上…… 脑门子顿时一阵剧痛,磕得我两眼直冒金星…… “栀栀!” “哎呦我的妈,我让你轻点你怎么直接放手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地被他扶起来,本来就憋屈,摸摸头上鼓起来的大包,更难受了,没憋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把我按进怀里愧疚哄着:“对不起栀栀,是我没注意,我知道你疼,我带你去医院!” “你够了!”我愤怒地推开他,忍痛憋着泪直视他,伤心控诉:“殷长烬,把我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开心吗?殷长烬,我不要你了。” 他怔住,望着我的眸光愈发深长哀凉,伸过来的手,指尖难以自控地发着颤…… 我转头阔步去张大婶的店里捞了把斧子,挥斧子就把算门馆的门锁给砸了。 用力推开门,扑面震落两层灰。 “丫丫……” 他不死心地还要扑过来,我却动作利落地反手把门关上,插了大闩。 不甘心摸摸脑门子上的包,我抹了把眼角疼出来的泪。 丫你大爷! 第65章 多包养几个小白脸 殷长烬被我挡在门外,死心眼的站了大半天还不肯离去。 下午,外面起了风,寒意冻得人在屋里都全身直哆嗦。 我搓了搓酸痛的胳膊肘,忍不下去地给青阳师兄打电话。 青阳师兄今天竟稀奇的一打就通,就是山里信号不太好,说话总是卡顿:“小栀、栀,又遇见什么事了?找你哥我、做甚?” 我沉叹口气,问他:“师兄你在干嘛呢?” 青阳师兄悠闲道: “帮观里打扫卫生呢,这不是刚做完重阳的法会,过几天观礼又要准备寒衣节的法事,嗳对了,我正想问问你,今年要不要烧冥包给你养父养母,需要的话我印钱的时候给你留一份。” 我想了想,说:“留吧,再怎么讲他们也对我有养育之恩。” “成,到时候我直接给你烧了,你不用多操心。” 我焉巴巴地又问:“观里什么时候能炼丹啊,我好难受,没有你的驱寒丹,我整宿整宿睡不着!” “咦,你不是已经嫁人了吗,都有暖床神器了,我还以为你用不上驱寒丹了呢。” 我低头情绪失落:“准备离婚了。” 青阳师兄沉默住,半晌,突然尖叫:“什么?!离婚?开什么玩笑!他干什么了你俩怎么突然要离婚了!” 我淡淡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忽然发现……我俩八字犯克,不适合做两口子。” 青阳师兄更咂舌了:“你俩、八字、犯克?你开什么玩笑,你俩明明是……天造地设!” “那就是我腻了,不喜欢他了。”我低头抠指甲:“你和紫阳师兄上次与我说,找八字阳中带阴的男人能为我缓解身上的寒症,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京城有多少个符合条件的男人?” 青阳师兄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盘算道:“我去包养几个,每夜疼到睡不着觉的滋味太难受了,你不给我驱寒丹,我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等等等、等等!栀栀你别乱来啊,你是个姑娘你不能自甘堕落啊,别乱找,当心他克你——” 我没等青阳师兄说完就果断挂了电话,让他干着急去吧!青阳师兄这个人是什么狗德行我一清二楚,踹一脚动一下,我不吓吓他,永远也别指望他能勤快一把给我炼驱寒丹。 不过,算算时间,我留在殷家老宅那坛丹药也快成了。 由于那地方的风水比较适合炼丹,所以当初搬家我就没让殷长烬把东西挪去云皎山庄,想着反正那是殷长烬的地盘,除了殷长烬本人授权,外人是进不去的。 丹药放在那边的阳台上,肯定安全。 现在我和他这情况,以后估摸也不会回那地方了,得找机会偷溜进去把丹药取出来…… 不过偷溜太麻烦,或许我可以直接拜托锦书帮我拿…… 我被殷长烬堵在家里无聊刷手机,连刷几个小时瞌睡都上头了,原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的,谁知刚睡着,我就被几十条信息接连轰炸给惊醒了—— 还以为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结果打开手机一看,全是殷长烬发的道歉信息。 “老婆,我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零食好不好……我知错了,我发誓,以后绝不再扔下你不管。” “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栀栀,我心里一直都仅有你一人,没骗你,我不会和你离婚,除非,我死。” “我知道你对我失望透顶,但老婆,你别真的不要我……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在外面陪你,再也不走了。” “别去找其他男人,我给你暖床,帮你取暖。” “栀栀,从前不去见你,是不敢,我怕,我没资格站在你身畔。你自己来了,我就舍不得放手了。” “北善柔的事,我会处理好。栀栀,我心悦你,此生不变。” 他让我别去找别的男人……难不成是青阳师兄出卖我了? 这个狗男人! 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些道歉信息,心头更是压抑。 如果他能在事情发生的当晚给我说这些话,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太迟了。 我默默关上手机,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一抬头,蓦然见到一抹披头散发的红影无声伫立在我的眼前…… 我惊住,紧促呼吸渐缓:“许君君?” 红衣厉鬼点点头,张了张苍白的唇,嗓音苍凉:“求你、带我去见、玉京……” 刘玉京…… —— 我把许君君收进黄符内,从算命馆后门离开,搭了辆出租车直奔刘家而去。 刘家如今情况特殊,门前门后都有便衣站岗盯梢,我站在刘家大门口犹豫很久,不晓得是直接以访客的身份登记进去好,还是偷偷找个墙角赌一把翻进去好…… 可说来也赶巧,没多久,万市长身边的秘书竟从刘家出来了。 我见到老熟人,高兴的凑上去打招呼。 市长秘书也是个实在性子,听说我是来找刘玉京的,看出我的为难之处,立马好人做到底亲自把我送进了刘家,还特意嘱咐门口的便衣,告诉他们我是自己人,不要阻拦我自由进出。 有市长秘书的担保相助,我成功进入刘玉京的住处,爬上三楼,敲响刘玉京的卧室门。 里面的人状态略有些颓废,听语调像是喝酒了,醉醺醺地发话:“进来。” 我按下门把手,推门而入,进了酒气熏人的房间,顺手又将门反锁上。 刘玉京的卧室很大,足有两百平,比普通人家的客厅还宽敞。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父亲处于停职接受调查状态的缘故,屋里竟空荡荡的,家具极少…… 电视机都断电落灰了。 正中央那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被人蒙上了罩布,男人的床乱糟糟的,被子枕头胡乱堆在床头。 刘玉京自个儿,则靠在摇得咯吱咯吱响的躺椅上,手里抓着一瓶贵重红酒。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不但没能给他添上两分生机,反而衬得他整个人一派腐朽,像棵刚从阴暗潮湿的大棚里冒头发芽的烂蘑菇…… 阳光里有三千微尘在飞舞,他听见动静眯开眼,直视那给人间带来希望的冬日温暖,苦笑着问:“今天,还想调查什么?对谁的口供?开始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堕落样,无奈叹气:“刘玉京,我来兑现诺言。” 他一僵,听见我的声音后缓缓睁大眼,下一秒,扔掉没喝完的红酒从摇椅上跳下来,踉跄小跑到我跟前,两眼攀满血丝,紧张催问:“君君呢,我的君君呢!” 我抬手于指尖化出黄符,手一挥将许君君从符纸内放出来。 血色煞气在刘玉京跟前徐徐凝出许君君的轮廓,纵然许君君如今披头散发浑身血痕没有人样,刘玉京也依旧第一时间扑过来,紧紧抱住那具消瘦魂体。 千言万语,在这一刹,皆化作喉头哽咽,眼角冰泪…… “君君……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君君,你一定很疼吧,都怪我,怪我不该和你闹脾气,要是当初我坚持不分手……你就不会死了。”往日冷静持重的刘家小公子此时更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悔得红了眼,泣不成声。 “玉京……”许君君抬起僵硬的胳膊,默默抱住身前的大男孩,哽咽一声,苍凉解释:“没用的,是死局,我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逃不掉的……幸好,分手了,不然我会牵连你……玉京,我不能拉着你跟我一起,犯险。”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牙那个毒妇、为什么一定要杀你,还在你死后、残忍分尸……为什么!到底是有什么仇什么恨,要做到这个地步……君君,君君我不想不明白啊!” 许君君温柔拍拍刘玉京的后背,沙哑说道:“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还挡了她们的财路。” “君君……” “两年前,我受李月牙威胁,被迫、对她出卖了肉体。 她是个恶心的女人,只想通过我得到异类快乐,而我,为了心中从小就有的演员梦,只能咬牙隐忍。 她说她爱我,她不介意我有男朋友,她承诺我,只要我乖乖和她在一起,她就会向合作的导演推荐我,让我有更多试镜上镜的机会。 你撞破我们俩的事后,没多久,我就无意发现了她们另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李月牙其实在还没出道之前,就和殷家四爷混上了,李月牙能火也是因为当初导演为了拉投资,把李月牙送上了殷志国的床,殷志国贪恋李月牙的肉体,这才暗中花钱雇人给李月牙新剧营销宣传。 李月牙先前,还怀上过殷志国的孩子,只是碍于身份特殊,又处于事业上升期,李月牙就背着殷志国把孩子打掉了,殷志国知道这事后很生气,还冷落了李月牙两个月。 后来,李月牙借着在外参加颁奖晚会的机会,又爬上了殷志国的床,把殷志国伺候舒服了,两人才算和好如初。 为了光明正大给李月牙资源,殷志国就对外宣称李月牙是自己的干闺女,我清楚他们俩的不正当关系,但也只以为,他们仅是肉体交易罢了…… 直到那天晚上,我去给李月牙送行程表,我走的时候李月牙还是一个人在休息室,可回去却发现,殷志国在她的床上。 两人在休息室的卧房里干那种事,李月牙大概是把我忘记了,门也没关紧,一边伺候着殷志国,一边和殷志国谈两个人私下做的犯法买卖。 我听见,殷志国说,要收买首富殷长烬的司机,制造车祸,抢夺创宏股份与殷家财产,但殷首富的警惕心实在太重他们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下手…… 我还听见,殷志国说,殷首富在殷家与创宏总是压着他一头,他手里资金不多,近些年又赔了不少,所以,得靠那个买卖多赚点……” “买卖?”我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追问道:“什么买卖?” 许君君抱住刘玉京,喃喃道: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买卖,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和拐卖人口有关,殷志国和殷立疆在深山里,有个基地,那个基地里,关了很多女孩…… 他们把那些女孩称作货品,还分好货中货与次货,这三等货品都有对应的销售渠道,我不知道她们拿这些女孩去干嘛,总之听他们的形容,很赚钱。” 之前殷长烬也和我提过殷志国的账户里多出了几笔不明收入,看殷长烬当时的反应,他应该已经料到了那些钱是殷志国非法所得…… 我立即掐指算了下,却发现……这事很乱,那地方的磁场太强影响结果…… 我功力还没达到紫阳师兄那个地步,这事我解决不了,所以,也算不出来。 “我当时太紧张了,就碰掉了旁边展示柜的花瓶…… 他们听见动静并没有出来,我原以为我逃过了一劫,谁知第二天,李月牙就带着一帮姐妹过来,逼着我和她们一起玩。 我不干,她们就用鞭子抽我,用打火机烫我,李月牙还要把我关在家里的地下室让我做她的禁脔,我怕死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求救,可李月牙提前屏蔽了她家的信号,我给你发的求救信息也全被她截获看见了。 她知道我想跑,就逼问我你的身份,我不告诉她,她就自己在私下查,可是查了好几天,她都没查明白你到底是谁,她说我不听话,不爱她,为了打消我逃跑的念头,她想杀了你…… 那天,她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信息,约你出来,你还记得么,在幸运咖啡店,晚上八点,你去了……” 刘玉京呜咽着点头:“对,我去了,却没等到你。” 许君君伤心垂泪:“那晚,我也去了……” “什么?!” “她没见过你,只能凭借你的身形辨认你,那晚我和她就在车上,你从我们车前经过,我怕她认出你,就拿水果刀割了她的脖子,我拼命说狠话刺激她,就是为了让你,躲过一劫…… 那晚,咖啡厅外全是殷家的人,一旦你被认出来,你会死的! 那晚,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出了心里话,我说不爱她,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恶心抗拒,我骂她是没有正常取向的怪物,我说我死都不会爱上她那样脏的人…… 我说,在我眼中,她一直都是个神经病怪物。终于,我成功激怒了她,那晚,她让人把我拉到山脚下,愤怒地踹我殴打我,逼迫我说爱她…… 玉京,那时,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很有骨气,我到死,都没有屈服……她把我活活打死,又怕被人发现,就原地,把我分了尸,装在编织袋里,埋在山脚下的一颗大石头下。 她把我埋得很深,地下两米,可即便这样,我的魂,还是能记住,我恨她,前段时间,我只记得她是杀害我的凶手,只记得,我要让她为我偿命!” “原本那天晚上,我们只有一车之隔……为什么我没能及时发现你,为什么!那晚死的是我,该多好! 君君,我后悔和你说那些气话,我不在意的,我心疼你啊君君,你可是我爱了很多年的女人,我从初中就梦想着有一天你能穿着婚纱牵住我的手,陪我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我发过誓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可你却遭人毒手,现在变成了这样!我该死,我才是那个最该死最无用的人啊!” 刘玉京接受不了的抱着许君君嘶声痛哭,许君君僵着身子冷静落泪:“玉京,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让你打开心结……忘了我吧,若是有缘,下辈子,换我等你。” “君君……” “你知道么,凭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做到让李月牙罪有应得的……我在阳间伤人,第一次对李月牙起杀心,就被鬼差给发现,捉去了城隍面前。 好在城隍爷见我死的凄惨,就大发慈悲帮了我一把,他要我去拦冥王圣驾,去冥王面前告阴状,我犯了冥律,冲撞到冥王,面见冥王真颜,这才有机会,请殷夫人帮忙,找你挖我尸骨。 我在冥王御驾前承诺过,只要大仇得报,我就乖乖跟着鬼差回冥界受刑……” 许君君轻轻推开刘玉京,将一枚紫水晶天鹅项链放进刘玉京手里,含泪叮嘱: “这辈子,要好好活下去……我在阳界犯了杀孽,又冲撞了冥界之主,按冥律,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六十年的。 玉京,此后六十年,我在冥界会时时想着你的,六十年后,你记得下去找我。千万别早早下去,你身上没有冤孽债,下去会被立马送去轮回……你等我,我怕、我刑满释放,见不着你,玉京,我舍不得你。” 刘玉京攥紧手里的天鹅项链,泣不成声地痛苦答应,“好,君君,我答应你,六十年后,我再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君君,下辈子,我再娶你。” “玉京!” 两人依依不舍的再次紧紧抱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 我悄然移开视线,被他们这生离死别的场面搞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 晚上,我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浇花,闻见厨房里面条的香味,下意识抬高声喊了句:“长烬面好了,你先去……” 陡然想起、他不在。 心底不由渗出两丝酸涩。 算了,还是得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放下小花壶,我打算回厨房关火,但转身间,忽觉背上一凉,阴气冲脊! 这强大的气场能量,是、冥界的人来了! 我立即回头,恭敬端平双臂,谨慎礼貌地弯腰冲来人行大礼,全程不敢抬头直视那神真容,凝声肃色道:“五阳观二代弟子凤栀栀,见过冥府尊神。” 余光偷瞄见他鎏金滚云纹攀金龙的玄色袍摆,我瞬间神魂一震! 龙、龙袍……耳边隐约还有十二旒的珠玉碰撞声…… 冥王?! 视线再往前方瞟一丈,果然,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随侍左右,是冥王无疑了! 我紧张兮兮地打起精神准备叩拜:“凤栀栀,见过冥王殿下。” 谁知膝盖还没软下去,胳膊就被一只骨若修竹、指尖莹白的好看大手给抓住了…… 是冥王,不、不让我拜? 我猛吞了口口水,心跳如鼓,强压下心底的雀跃恭敬询问:“殿下……” 头顶的声音略显冰冷低沉:“你不用拜,本王只是顺路问问许君君的案子。” 冥王真不愧是冥王啊!一开口那个帝王味就上头了! 想找冥王要签名…… 不过紫阳师兄和我说过,地府的阴间神都比较注重礼数规矩,和东岳大帝座下的赵灵官不一样,东岳大帝管束下属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冥王……御下极严,据说地府现任冥王可是能把牛头马面累到吐血哭求下轮回投胎的狠角色! 在他面前失礼,估计不但要不来签名,还得搭进去一条小命。 我老实抬手将依附着许君君魂魄的那张灵符呈送上去:“殿下,许君君已经归案,此案已了,凤栀栀交旨。” 灵符被一抹金色灵光收至冥王那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掌心,头顶的威严帝王满意道:“你做得很好,可有……什么心愿,作为奖赏,本王应你。” 心愿……要签名算吗? 这不是明摆的机会吗,我此刻要他肯定会成全,更何况要个签名也不需要他老人家费什么力气,大手一挥就成了! 但…… 想法到嘴边,心里却又改了主意。 得冥王成全一个心愿,多少人八辈子都求不得…… 冥王是冥界之主,也是世间唯一一个可随手更改任何人寿元的正神…… 签名的事,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呢。 我犹豫片刻,低着头认真开口请求:“我确实有个心愿,想请冥王成全。” 利索地往地上一跪,我规矩说出前因后果: “我有个、丈夫,殷长烬,是京城的首富,殷家家主,他前一阵经历车祸死里逃生,我本事不到家,算不出他阳寿还余几何,只能从脉象上判断,他应是十年内无虞…… 上次那场车祸损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我想用丹药吊着他的命,令他少添伤痛,他……是个好人,我、想求冥王为我这位丈夫多添几十年阳寿,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这样我就不用炼丹给他续命了。 我炼丹太慢,而且,我不知道我的那些丹药能不能救他……我清楚这个心愿过分了,就算不能活到六七十岁正常去世,那、多二十年阳寿也好。” 面前的正神这次沉默了将近半分钟,转身,语气稍轻:“你确定,你要为他求阳寿,你就这么、心悦于他?” 我哽了哽,垂头低喃:“心悦过,但是现在准备好聚好散了……散之前,想不欠他些什么。” “现在还念着他,舍得吗?” 今晚的冥王,竟会对人间的事生出兴趣。 我镇定回答:“不知道,其实内心是舍不得的,但那又怎么样,两个人一段婚姻是需要双方都交付真心……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 “可即便这样,你也还是会本能地替他着想。” “我动过真感情,有些事想替他求一求,图个心安。感情嘛,想快刀斩乱麻的从一段纠缠里全身而退,很难,需要时间。” “本王……成全你。栀、……是他浑蛋,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和师父有点像哎…… 我壮着胆子昂头,但许是天意注定我没机会面见冥王真颜,上一秒冥王和黑白无常还在我眼前站着呢,下一秒院子里就只剩下摇曳的树影和凄冷的风! 竟然走得那么快,早知道我就早点抬头,说不定还能偷瞧到一丁点呢! 一丝糊味飘进我的鼻头,我一愣,顿时惊得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厨房跑:“我的面条——” 糊了,全糊了! …… 独自在家里睡了一夜,好在身上的寒症昨晚大发慈悲地没再复发了,我这才能勉强睡个好觉。 起个大清早,我打开算命铺的正门,如我所料,殷长烬没有癫到在我门前死守一夜的地步。 也不晓得他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能在外吹了几个小时冷风,想通了吧。 商人最善权衡利弊,而我,并不是他最优选择。 原打算找个早餐店对付一顿的,谁知刚出门,锦书就给我打来了一通电话—— 我无奈接通,打着哈欠问她:“怎么了?今天又想去哪玩?” 手机那头传来锦书六神无主的颤抖声音:“嫂、嫂子不好了,我哥、我哥出事了!” 第66章 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僵住,沉默一阵,严肃问她:“你哥怎么了?” 锦书委屈得快哭出来: “昨晚、我哥去一个刚接手的项目基地视察,可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一早起床就给大哥打电话,但电话那头始终是不在服务区,根本联系不上。 我刚刚实在没法,只好给段凤臣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我哥的消息,谁知段凤臣却告诉我,我哥去视察的那个基地风水不好,是从前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旧址! 自从第二精神病医院搬走后,那块地皮就被政府给收回去打算盖税务大楼,之前盖税务大楼的项目凤家与谢家都做过,但每回都是盖到一半大楼就塌了。 半年前谢家竞标到这个项目,发生的事更恐怖,那大楼塌了一次后,谢家不信邪,又重新让人盖了一遍,结果眼瞅着就要竣工了,一道雷劈下来,直接把主楼给劈塌了,还砸死了不少无辜工人。 政府因此赔了不少钱。再后来政府只好把这个项目送给了我哥,求着我哥来做,昨天我哥被政府的人催着开工,我哥就想着先去视察一遍情况,等心里有谱了再动工,结果……就到现在还没回来! 嫂子,你说我哥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啊!” “第二精神病医院?” 我蹙眉冷静分析: “精神病医院这种地方向来磁场乱得很,阴气重,照你这么说,那地方肯定有更大的古怪,下面有东西总祸害,占地为王,所以不许上面有人盖楼。对了,你把那地方的地址告诉我一下,我算一算。” 锦书焦急回应:“哦、我看一看……南郊青城路六十六号,听段凤臣说,是靠山的一块地!” “南郊青城路,六十六号。”我迅速掐指算了遍,算完,皱眉叹气:“难怪闹得这样厉害,原来是个万人坑。” “万人坑?!” 我镇定道: “那地方在古代是个刑场,有个犯事的家族六百余口全被活埋在地下,那些人是冤死的,身上怨气太重,魂魄迟迟不肯入地府轮回,以至于六百冤魂滞留那里百年之久。 那地方荒废了百年,之所以上面能建精神病医院,是因为精神病本身就与冤魂身上的磁场相同,两种生物是可以和谐共处,且互不影响的。 现在精神病医院搬走了,与之平衡的力量被迫撤离,生人的陌生气息靠近,难免会引起那些阴人的不满。 总之,想在那上面盖正常的政府办事大楼,很难竣工,即便盖好了,楼里也会隔三岔五的出事。” “那、那我哥……”锦书拖着哭腔。 我心累叹道:“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打车去南郊青城路。” 锦书这才稍稍松口气:“那嫂子你也要注意安全,我、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过去八成也会被魇住,到时候又得给我增加工作量。” 锦书委屈哼哼:“呜嫂子你怎么能嫌我呢!” 我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乖点,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 锦书不太情愿地哼哼唧唧:“哦,那嫂子你一定要当心!保护好自己!” “成!” 我挂断电话,去屋里拿了件外套披上,快步出门去路边拦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我顺利来到南郊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旧址。 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还荒芜,分明半年前这里还动了土盖了新楼,可此刻却是满目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枯黄的荒草都及腰高了。 扑面的风阴森冰冷,我踩着潮湿的泥土地缓步往前走,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四下毫无生人的气息。 越往前走,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据以往我和青阳师兄进山扫荡的经验,有些时候肉眼未看见,不代表不存在,只不过是藏在另一个空间里,也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我拿出手机,犹豫一阵,拨通了殷长烬的电话。 很快,手机里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可同在此处,我手机这会子虽说信号只有三格,但还没有达到电话打不出去拨不进来的地步。 所以……他们大概率是真被困住了!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揣兜里,抬手化出黄符:“天地悠悠,玄黄有色,天眼通阴,入我幻界!” 黄符顷刻在指尖燃烧起来,我挥手将冒着火苗的符纸扔了出去,一瞬间,火光照出另一个世界的轮廓,陌生的画面在眼前铺就开,迅速将我包裹其中…… 昏暗的天色,高耸的排排高楼,空中飘浮着符纸燃烧后余留的点点灰烬,有黑鸟从头顶掠过,阵阵鸦鸣。 眼前的高楼大门口悬挂着京城第二精神病医院的牌匾,我提高警惕,一步一步迈到生锈的铁门外,抬手把铁门推开。 铁门下端的两只铁轱辘碾过水泥地面,发出刺耳苍老的咯吱咯吱声…… 黑气从大楼的窗户里渗出又飞入,游荡在整栋高楼内部。 我再次拿出手机,按通殷长烬的电话。 这次果然没有提示不在服务区了。 电话那头长嘟两声,被人接通。 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见是我打过去的,开口时语调不禁欣喜起来:“夫人,你来了。” 虽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很让人失望,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可听见他那熟悉的温柔嗓音,我的心底还是克制不住地泛起了两层涟漪。 默默攥紧手,我装作平静:“在哪?” 他闷声道:“我被困在了第二精神病医院里,不是现在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是五年前的。” 我说:“我知道,你还能出门吗?” 他疲倦叹气:“我走不出精神病医院的大门,每次出去,下一秒就会自动回到六层第三间病房里。” 我想了想,说:“不要坐电梯,带着你的人现在下楼,我在楼下等你,带你们出去。” 他嗓音微哽,“好……夫人!” 我拧眉:“还有什么事。” 他道:“我已经北善柔的父亲说清楚了,我不是她未婚夫,我是你的人。” 我轻嗤:“不重要了。” “重要!栀栀,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你信我……”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先下楼。”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同样的坑,我也不会再踩第二回。 我在楼下等了他将近十分钟,殷长烬才带着自己手下那群狼狈的小领导从步梯小跑下来。 相比之下,殷长烬不愧是当首富的,被困在这里一夜竟还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除了脸上略有几分倦意,一举一动都还保持着首富的风度与从容。 而放眼再看他身后那群小领导,一个个面色煞白眼下淤黑,头发乱糟糟的,有的连衬衣扣子都被扯掉了,敞着胸口好似喝醉酒了一般,东倒西歪。 一下楼,甚至还有几个货冲到墙角狂吐了起来。 “夫人。”殷长烬看见我,眼底一喜,快步就要朝我赶来。 我本来懒得搭理他的,可好巧不巧,余光却扫见一团黑气从楼内涌出来,直奔他后背而去—— 我一惊,立马朝他小跑迎上去。 “栀栀。” 手握住他的手,我不等他扑上来抱我,手上一个用力就把他扔至我身后护住。 抬指化出黄符,强行驱散了那团要袭击殷长烬的黑气。 可一团脏东西刚解决完,左右两个方向又迅速涌出了另外两团黑气,目标明确,直逼殷长烬而来。 它们,是在阻止我带殷长烬离开。 我疾声嘱咐身后人:“躲好,别被这些东西冲撞到,抓住我的衣服!” 放开他的手,我念诀左右手各化出一张黄符,但,没等我下手,身后的人忽然双手贴在了我的腰上……温柔搂住。 我一怔,心魂大乱间,手上动作迟了一拍。 两团黑气差点擦伤我的手背,幸好我还是及时把黄符丢了出去,成功打散了袭击他的脏东西。 我收手压低声:“你、抱我干什么?” 他哽了哽,没脸没皮地示弱:“我头晕。” 说着,整个人都靠在了我身上。 在这个环境里确实容易损人精气,头晕也是正常现象。 我拿他没办法地转身扶住他:“等会出去了,你回家休息两天就能缓过来。” 他趁机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我:“她和你说,我经常带她回云皎山庄,还说,云皎山庄是她取的名字?” 提到那个女人,我忍不住逃避:“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事。” 他执拗地攥紧我指尖,低声解释: “没有经常带她去,那是她第二次去云皎山庄,第一次,是她顺路来找我。 我们今年,是第一次见面。 从没有什么,为了保护她把她送离京城,我出车祸那段时间,她在外地办事,后来是看见我们结婚的消息,她才打电话问了我近况。 我没和她报平安,云皎山庄这个名字,也和她毫无干系。 那天她答应帮我办事,但我需要满足她两个条件,一个是带她去云皎山庄吃顿饭,另一个是陪她去见她父亲,那件事很急,我本想办完再向你解释,但我没料到,她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你动手…… 是我不好,那晚,你明明提醒过我,告诉过我你不舒服,可我以为,你是在吃醋。” “所以呢?” 我冷冷反呛回去: “你现在是想让我原谅你?她都在我面前那样宣示主权了,你真的看不出来么? 他为你整理领带,为你洗衣服,在她面前我才像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殷长烬,你的女人差点害死我,我向你求救,你视而不见,你觉得我会大度到,不计前嫌喜欢一个无视我安危的人吗? 哪怕她说的那些话,有十分七八的假,但也有十分二三的真,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你的反应,殷长烬,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原谅你。” 无情掰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他急了,眼眸泛红地再次拉住我指尖:“栀栀,你可以不原谅我,让我留在你身边赎罪可好?” “殷首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赖着我不放。” 我想甩开他的手,奈何甩了两把都没甩开。 还要再甩,他却猛地把我按进怀里,咬紧牙关死缠烂打道:“我就要你,栀栀,哪怕你不爱我了,我也会缠你一辈子,哪怕,把我的命送给你,我都甘之如饴。” “我不稀罕你的命,你放开我。”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一晃神,又瞥见黑气袭了过来。我拿他没办法地着急道:“殷长烬放开我!有东西又要攻击你,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不料这家伙危急关头却精虫上头,抱着我阖目颓废道:“你不要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我推不开他,只能着急地隔着他抬手施法,一道黄符打过去,强行驱散那些脏东西。 “此处不能久留,快去喊上你的那些废柴手下,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殷长烬,我只有这丁点本事,在这里滞留太久我会扛不住的,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一起死在这里了。” 好在他这会子还是存有几分理智的,听我这么说,乖乖放开我的身子,但随即又牵上我的手,像是唯恐我下一秒就把他丢了似的。 “栀栀,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他低头往我手背上落下轻轻一个吻,尔后又恢复上位者的清冷神色,凝声与那些没缓过劲的小领导们说:“都不要耽搁了,我们走吧。” 浑浑噩噩的老总们拍着心口站都站不稳,不放心地问他:“老大,我们真的能出去吗?不会又像之前那样,每次一出门就自动回到上面吧!” “就是啊,我们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回到上面,我们会被活活累死的!” “而且老大你也清楚,六层有多可怕,我们花了一个小时才从六层下到四层……还好夫人赶过来了,不然我们连楼梯都找不到!” 殷长烬伸手揽住我的腰,不等我反抗就牢牢锁住我,冷冷道:“有我夫人在,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我夫人很厉害,我的命,就是她救的。” 几名老总相视一眼,没有多犹豫,果断直起腰身喘着粗气答应:“成!我们信老大的,那我们就再试一次。” “对,反正多试几回不吃亏,不试就会死在这里!” 我不太乐意地想拿开他碍事的手臂,谁料到他竟厚着脸皮趁机低头往我脑门子上亲了一口,目光深情悠长的轻轻说:“我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若弄丢了她,天理不容。” 我:“……” 呸,花言巧语。 不过,我突然就明白那些脏东西为何那样执着地要攻击他了。 他身上,竟透着金光……是冥王给他加了阳寿! 我赶紧捞过他的手腕,指尖放在他的脉搏上安静探了几秒钟:“五十年……寿终正寝……” 他能活到八十岁! 呜我偶像真是个绝世好神! “什么五十年?”他浅浅问。 我一哆嗦,放开他的手,冷漠回应:“没什么。”不自在推了推他:“你不放开我,我怎么用法术送你们出去?”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乖乖松开我的腰身。 我抓住他的袖子,将他往铁门旁带。 这道铁门,应该就是与外界的连接处。 我抬手连化两道灵符,在铁门门口划出个空间裂痕,转身与他手下道:“往前走,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停下脚步,这道裂隙的另一头就是现实世界!” 年轻的老总们听话点头,抬步就要往裂隙中走。 可幻境中的这些冤魂厉鬼们却不乐意了,不等他们排队进入缝隙,天空就霎时出现一个黑气旋涡,平地忽起飓风,无数团黑气自高楼门窗内涌出来,直奔缝隙袭来—— 脏东西的数量有些多,我急忙从包里掏出紫阳师兄给的符纸,挥手焚烧,将那些黑气挡在迅速凝结出来的银光结界外。 阴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风力之大甚至能逼得人后退数步。我一边维持着缝隙不散,一边担忧催促他:“你先出去!不用管我。” 然,他依旧执拗得很,从后抱住我,下颌轻轻倚在我的肩上,低声安我的心:“别怕,我在你身边,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也一起留。” 我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冷笑一声:“那让你陪我一起死呢?” 他慵懒阖目:“求之不得。” “我才不信。”我嘴下不留情地反驳他。 他轻笑:“夫人可以试试。” 我呼吸放沉,没时间和他研究这些无意义问题,只竭尽全力地撕开缝隙,方便他的手下离开。 只是越到后面,那些阴灵的攻击越强,最后一名白衬衫小文员踉踉跄跄地爬进缝隙后,符纸化出来的结界也被无数阴灵轰然撞碎…… 我见情况危急,抓住他的手就将他往缝隙处带:“我们快跑!” 但临近即将消失的缝隙时,他突然猛地推了我一把,随后,我就听见他咬牙闷哼了一声…… 我的手指从他指尖滑落,身子也坠进了缝隙旋涡里,看着他愈发远去的身影,我顿时慌了神,不管不顾地无视法力反噬,强行逆行,赶在缝隙消失的前一秒,徒手抓住缝隙,狠狠撕开…… 缝隙边缘的火光灼得我掌心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手掌下端淋淋滑落,我咬牙强忍着剜心刮肉的巨痛,皱紧眉头,拼命伸手再次抓住他的胳膊,冲他嘶声喊道:“殷长烬,滚进来!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我掐死你!” 他站在另一个世界,看我的目光深情款款,我臂上用力,狠狠一扯。 他被我从缝隙另一端猛地扯进来,这一把扯得太猛,他摔进来时一个失重扑到我身上,抱着我连滚了数圈,直接从另一个世界滚回了现实—— 身子重重摔在荒草地上,我被他砸得差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殷长烬,你怎么这么重啊!” 腰都快给我撞折了! 他艰难爬起身,顺手拉我起来。 我拍拍身上的泥土,昂头看他,忽然发现……就这一会的功夫,他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白得像纸。 “殷长烬?” “嗯,我们出来了,走,回家。”他朝我温柔弯唇,牵住我的手,要带我走。 可我现在……却不敢再甩开他了。 刚走两步,他就身子一震,猛地一口黑血喷出来,虚弱一头栽了下去。 “殷长烬!” 我慌忙接住他栽倒的身子,用力抱住他,颤声喊他:“殷长烬,你是不是被那些东西攻击了!殷长烬,你别晕啊!” “栀栀……”他撑着一口气,趴在我肩上有气无力地喃喃:“别走,我们回家好不好……” “你、你个蠢蛋!谁让你推我的!”我急得想哭,抱住他不敢乱放,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锦书打过去。 电话接通,我不等锦书开口就激动道:“快、快来接我们,你哥要完蛋了!” 锦书:“啊?那么快!” 第67章 不听话的男人,就得PUA 车是半个小时后到的,人被秘密送进了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为了保证他受伤的消息不外泄,随行的创宏老总们都被锦书按规矩给有条不紊地安排进酒店暂时居住了。 原本我没打算跟她们一起进医院抢救室,可架不住殷长烬这家伙昏迷了手还死死抓着我不放…… 直到要进抢救室时,护士们才强行把他的爪子掰开,火急火燎地将人往手术室里推。 在外等消息的两个小时里,我萌生出三次要跑的念头,可都被锦书给强行掐死在了萌芽期…… 许是料到我现在还不想管她哥,锦书那小丫头竟精明地全程搂着我胳膊不撒手。 一察觉到我想打退堂鼓,就用无比无辜委屈的眼神盯我,可怜兮兮地问我: “嫂子,你是彻底对我哥失望了吗?我哥都快要死了,你也不肯原谅他?” 我:“……” “嫂子,都说一日夫妻百夜恩,如果大哥醒来看不见你,该多伤心失望啊!” “……” “嫂子,我哥是不是活不成了,我哥进抢救室那会子,我看见他流眼泪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舍不得嫂子……” “???” 最后一次,我想上厕所,可她还是搂着我胳膊死也不撒手。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锦书……” 我想去卫生间…… 可锦书昂头泪眼巴巴的对着我就一顿输出: “嫂子,我哥现在还没消息,不会出不来了吧!当年我小哥就是这样,进了抢救室就没能再醒过来……我好怕我哥也下不了手术台。嫂子,这种时候你不会丢掉我哥不管的对不对?” 我怀疑她在道德绑架我。 我无奈解释:“怎么可能,你哥只是被鬼攻击了,虽然受伤严重但还没有到丢命的地步!” 锦书哭得更厉害了: “可我哥上上上个月才出的车祸,他车祸后遗症还没好呢,昨天我还看见他咳嗽带血,给他看病的张医生说他内里受损太重,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恢复。 加上我哥这几天总是郁结在心,忧思过重,心情不好难免会勾起旧病根,今天又被伤的满身是血,我真怕我哥扛不过这一劫……” “咳嗽带血?”我皱眉提起心,“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不该突然这么严重啊……即便是忧思过重,这一两天也达不到咳血的地步……” 难道真是太过后悔,悔得伤心动气了? “你放心好了,你哥命硬,轻易死不了。” 后悔也没用,当初那样伤我心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来日会后悔…… 再说,真当冥王那五十年阳寿是白给的? 冥王让他活,他就算自杀也甭想下地府。 但,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就被一女护士匆匆打开了,女护士焦急拿着一份通知冲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我一怔,赶忙拽着锦书迎上去:“我是,他怎么样了?” 女护士面带歉意地把通知塞给我:“病人情况很不好,这是病危通知书,请家属签字……”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落在我心上,我一颤,紧张反问: “病危通知书?!他怎么了你们就下病危通知书?殷长烬到底什么情况!” 女护士被我吼得瑟瑟发抖,卑微地往后一缩,委屈解释: “殷夫人你别太激动,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排查到殷首富的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现在殷首富的血压血氧都在极速下降,我们尝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能让殷首富的情况好转……我们也是斟酌过,才被迫下了这道病危通知书……” 她的话令我不由背上发冷,浑身冒汗,我攥着那纸病危通知书,努力保持清醒,赶在锦书张嘴哀嚎之前凝声命令:“让里面的医生都滚出来!我给他治!” 小护士诧异颤颤:“啊?” 我把手里病危通知书捏成一团扔出去,不管不顾地朝抢救室里闯。 “殷夫人,殷夫人你不能进去!” 我一掌震开抢救室大门,快步迈进去,正见到里面的医生们准备给他电击…… 墙角的机器滴滴响的聒噪,医生们见到我亦是一头雾水:“病人家属不能进来,先出去等着!” 说着就要把那两块铁疙瘩压在殷长烬胸口。 我手快地一把扯掉机器电源,准备动手的医生更恼火了: “你干什么!人命关天,你怎么能拔我们的电源,你知不知道晚一秒钟抢救,病人就多百分之三十死亡的风险!” 我松了口冷气严肃开口:“我是殷长烬的夫人,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治他!” “殷夫人……”几名医生听我自报身份,相视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迫于我身份的逼迫,选择放手随我折腾。 医生们离开后还很有眼色地帮忙带上了抢救室大门。 我三步并两步着急迈到殷长烬病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乱糟糟的。 努力镇定下来,我伸手捏住他的脉搏……如我所料,脉搏跳动无力,的确五脏六腑皆有损伤。 是了,冥王虽然给了长烬五十年阳寿……可植物人,也算尚在人间! 照长烬目前这个情况,即便心肺复苏抢救回来了,也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呸,冥界的神仙怎么一个两个这么阴呢! 我急躁地从口袋里掏出针袋,抽出银针,刺进他手上虎口穴位……转动银针,深入,可他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越等越慌,又抽出银针刺进他心口上方一寸。 师父传授给我的鬼门十三针一针便可召人出鬼门关,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个让我刺出第二针的…… 第二针还没醒,这到底是碰上了什么血光煞啊! 我急得额角冒冷汗,连拔第三针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殷长烬,你最好别死,也别变成植物人……不然我师父要知道我出师后出的第一场事故就是把自己老公给扎死了,他非得把我踹出师门以正门风不可! 殷长烬,第三针下去了,你可一定要动一动啊,哪怕抬一抬眼皮也好啊…… 我猛吞了两口口水,硬着头皮把针插进他的眉心。 难道真是天意注定吗,即便我这么拼命地保他,也救不了他…… 第三针扎进眉心两寸,我挫败地瘫坐在他床头。 突然觉得崩溃、害怕…… 不该的,不该扎了三针还无用,师父说过,正常人类,三针下去,封三魂,若是封三魂还无用,那这个就彻底回天乏术了。 后面那几针,根本不是给人用的!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我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失去生机,永远也醒不过来…… 分明前几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我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疯狂侵蚀着我的记忆……耳边,全是他的温和呼唤声…… “栀栀……” “栀栀,你真的,至我死,都不肯原谅我么?” “若有下辈子,我加倍偿还你。” “丫丫,你到底在哪……” “栀栀,我后悔没能早些娶你了……” 殷长烬,殷长烬…… 手边的白皙指尖突然动了下,我艰难从极致痛苦中抽离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殷长烬!” 他的眼睛仍在紧闭着,呼吸也极轻。 不对,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救他……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可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握住他的手心神不宁地低喃:“你别怕,我能救活你,就算我救不活,我把你带回五阳观,紫阳师兄也肯定能救回你!再不济,还有师父呢!” “你个杀千刀的,要死也得等离完婚了再死啊!现在这样,我又不得不管你……” “算了,先救你小命再说!醒了以后记得给我打钱,这次没个一百万别想糊弄过去!” 我说完,心一横,闭上眼睛就朝他唇上吻下去…… 体内的真气顺口渡进了他的体内,而我、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 大爷的,一想起他和北善柔那样干,我就恨不得想趁机咬死他! 可他逐渐冰凉的体温又在时时提醒我,不能这样做,他快死了,而我,必须要救他。 至于原因,我想应该是我天生贪财,为了钱什么没底线的事都能干! 闭上眼睛,我费劲地把体内剩余真气都渡给他。 赶在撑不住之前,焚了五阳观的救命符…… 但愿我那几位不靠谱的师兄能快些赶来把我们俩拖回五阳观吧。 十来分钟后,我撑不住地一头栽在他胸膛上,昏死了过去…… 恍惚间,感觉有凉风袭进抢救室,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念叨声: “老大你这次来真的啊!” “好家伙,谁打的!下手这么重?” “下次有这好事喊我啊,我也想尝尝在您面前放飞自我的感觉……” “去,你打他,他哪天看你不顺眼了还还回来,你家九爷都救不了你!” “我的栀栀妹妹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啊,你把我栀栀妹妹的真气吐回来!” —— 是夜,我从深山里清醒过来,撑着胳膊下的巨石疲倦爬起身,可意外发现……我缺失的真气好像都回来了! 环顾四周,这里是……五阳观后山。 面前十米外,那抹沐着月色逆光而立的颀长墨衣背影,是师父! 我心头一喜,小跑上去两步,却又碍于他的身份,无奈停住,止步不前。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微微侧首,凝声问:“醒了?” 我谨慎的迈着小步子挪到他背影后,找块石头坐下来,“师父,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他回过身,麒麟面具罩住半张白皙俊容,唯有一双赤眸,神秘幽深,华光熠熠,仿若能洞穿人心,“不久前。” 师父陪我在山上坐下来,皓月银光洒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徒添寒意,“为何从未同我说过,你父亲是凤南天?” 我歪头靠在师父肩上,颓废叹气:“我和凤南天相认那年,师父刚收下我,师父你常年闭关,我不想拿这种小事叨扰师父,影响师父修炼。” “你若愿意和为师说,何须殷家出手,为师自有办法让凤家乖乖认下你。” “那时凤家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恬不知耻地跑过去认亲,师父,徒弟虽然菜,但徒弟有尊严,也很好面子的。 我第一次去凤家,就被凤微雪给了个下马威,我的亲生父母视养女为掌上明珠,我的出现被他们当成破坏家庭和谐的丧门星,她们根本不爱我,不想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我宁愿做个在外挺直脊梁的孤儿,也不愿在凤家当什么低声下气的千金。 再说,我养父已经去世了,奶奶对我极好,我不是没有亲人,我还有五阳观的五位师兄,还有师父。” “你还记得你有师父。”师父偏头,沉声责备:“在外受了委屈,也不晓得回来和师父诉苦。” “这不是一直没时间回来嘛。”我用手指头戳了戳师父的肩,浅浅撒娇:“师父出关也不告诉我一声,害的白担心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我趁着师父闭关在外面结了婚,师父知道会生我的气呢。” 师父抬手,温和地摸了摸我脑袋:“不会生气,只会害怕,不能将我的小徒弟照顾得更好。” “不过师父你就算生气,现在也先别发作,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用不了多久你徒弟又能乖乖回到你身边了。”我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闭着双眼满足道。 “是他,对你不好?”师父搭在我脑袋上的指尖一颤。 我打个哈欠说:“不能论好不好,事实上是好的,可他心里有别人,我膈应。” “别人?” 我点点头: “那天,我去公司给他送好吃的,他的秘书和我说,他出去见合作伙伴了。我没多想,就离开公司去办自己的事了。 可在路上,我看见了他,他身边还有一名穿着红礼服的漂亮女人,那个女人帮他整领带,还抱他。 我当时心里很乱,但还是选择,相信他。哪怕晚上我问他中午去了什么地方,他和我撒谎,我也在替他找理由,强迫自己对他有信心。 我觉得,作为他的妻子,我该给他的信任已经给了,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地步了,可他第二天竟然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是想当着他的面演戏给我看,她说的话,半真半假,我一清二楚,我只是对自己丈夫的反应,很失望。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护过我,放任那个女人做令我误解的事,他真有急事要离开,可以和我解释清楚,可他急匆匆的就送那个女人回去了。 我不舒服的时候,很盼着他在身边,之前我被殷芷毒的吐血,他在我床前好几夜都没敢合眼,哪怕我醒了,他也将公司的事抛在一边,什么都不管的陪着我,照顾我,可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失控了…… 他走的很急,让我在最需要他的时候抓不住他。他一夜未归时,我的心就凉了…… 师父,我是个薄情的人,谁让我心寒,我就会离他远远的,永远不原谅他,记恨他一辈子。” “他、若真有难言之隐呢?或许,他离开,和那个女人无关。”师父踟蹰开口。 我摇头,捶捶心口矫揉造作地叹气: “栀栀很脆弱的,吃不了爱情的苦。栀栀还是赖在师父身边啃老吧。 虽然他是个很好的人,但他和栀栀八字不合。 师父你知道吗,我的八字克他,当初他爹执意选我给他配婚,就是为了压住他的冤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他算个很好的老板,挺大度一男人,明明知道我克他还敢把我放在他身边,他就不怕自己哪天被我克破产了。” 师父极有深意地低喃:“爱一个人,即便相生相克,也会、难以自控。” 我昂头看天上的大白月亮:“师父,咱们师徒俩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你今晚陪我多坐一会好不好?” “嗯,随你。” 我想了想,忍不住朝他显摆:“师父,你上次给我的两本秘籍是真的好用哎!那里面的功法可比你以前教我的容易多了!” 师父抚我脑袋的手一顿:“什么秘籍?” 我说:“《周天运转》和《造化亿世》啊!那不是师父送过去的么?我看旁边还有师父的青鸟玉佩。不过师父你收的好快,太小气了,幸亏我记性好,一遍就把那些功法全记住了,要不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师父冰冷的手掌就略有些许激动地攥住了我手腕,声音发闷,微颤:“栀栀,你能看懂那两本秘籍?” 我脸一沉,无奈把爪子收回来: “师父啊,你老人家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你给我秘籍看,难道不是因为你算出我能看懂?哦……我明白了,你之所以那么急着把秘籍收回去,是以为我笨,看不懂,就想着不做无用功了是不是?” 师父这次怔了很久。 我觉得师父可能是对自己的本事有些误解,他总以为自己养了个废物点心徒弟。 我甚是心累地抬手证明给他看:“真能看懂,师父你不信,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随后我找了《周天运转》里最好看的一招用给他看,银色流光从掌心里飞流而上,直入夜幕。 无数银光点点镶入夜空,月夜点星,熠熠生辉。 不过片刻,满天幕都是碎星点点,月亮高挂九天,星辰为伴,不减其华…… 我收手,抬掌又释出万千灵蝶,蝶舞绕他衣袖,盘踞在灵山芳草深处。 “造化蝶!”师父陡然站起来,惊得袖上灵蝶振翅飞离。 而也是这脱口而出的三个字眼……让我发现,师父的声音,好像和殷长烬,有点像…… 长得帅的人,说话声音都一样有磁性吗? “师父?”我扯了扯师父的袖角,一头雾水地看着师父。 师父恍然回过神,目光躲闪的犹豫片刻,才再陪我坐下来。 “您怎么了啊?” 师父暗暗攥紧双手,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师父这次,可能真的大错特错了……” “师父?您……不会后悔教我杀伤性这么大的法术了吧!” 我没心没肺的立马把爪子从他身上收回来,抱住自己坚决道: “师父你教都教了,不能再收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才尝到点会法术的甜头,你要是再把我打回原形,我会抑郁的! 师父你以前就不爱教我正经法术,你这样会把我养废的!我出门说我是紫阳师兄的师妹都没人信,说是你徒弟更没人信! 去年我还看见你偷偷指点紫阳师兄法力了呢,我是徒弟他是徒侄论远近亲疏你也得偏心我才对,你不能区别对待不然我就赖在你闭关的洞府门口不走,我整天和你哭让你没办法修炼!” 他见我像个刺猬似的防备着他,赤眸深深,沉默良久。 “为师,不是要收你法力,为师只是在想……乖徒,你能看懂那两本书上的记载?” 突然叫我乖徒,师父八成又是想坑我。 我默默从石头上爬起来,转身就跑:“我要回去睡觉!” 师父追上来:“乖徒,你同师父说说。” 我没好气地踩着石头小心下山: “师父你上回叫我乖徒,坑我吃了三个大红薯,害我两天没吃下饭。上上次叫我乖徒,让我给你抄东西,我手都要抄骨折了!” “这次为师、不坑你,只是想请乖徒,指点迷津。” “我不信,秘籍是你给我的,你怎么可能还需要我为你指点迷津。” “为师……当日给错了,过了半晌才发现,那两本,为师自己都没看懂。” “真的?” “真的!”师父态度很正地软声添了句:“求你,栀栀。” 我:“……” 不行,师父这样,和殷长烬那狗男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骗徒弟是要天打雷劈的。” “好。” 我:“……那个,我那个还没来得及离的未离夫,怎么样了?” 他:“让紫阳照顾着,死不了。” “哦。”我这才肯停下来,捞了捞袖子,“对了还有,师父,我要驱寒丹。” “晚点给你。” “行!”我朝他伸手,“书给我。” 他抬手,掌中迅速化出两本熟悉的秘籍。 我拿过秘籍翻开,问他:“师父你想知道什么?” 师父凑过来,灼热的吐息扫得我耳根痒痒,抬起莹白指尖,朝书上的朱砂花纹一点:“为师,看不懂这花,是什么意思。” 我道:“这应该是一种记载法术的方式,你照着这个花纹练,就能练成里面的每一个术法……不过我练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脑子,仿佛是,心经。” 师父思索片刻,索性直接把书翻到其中一页,问我:“这一招会吗?能不能教给师父?” 我有点受宠若惊:“师父你折煞徒儿了,徒儿可以做一遍,给师父看。” 他淡淡道:“不必,手拿过来,师父传一下。” 我震惊:“复制粘贴啊!” 他道:“差不多。” 我老实把手送进了他冰凉的掌心,只觉掌中痒痒的,有股暖流渗出,随后功力便被师父给薅走了…… “多谢乖徒,为师明日带你吃小笼包。” 我师父用完就跑,我连忙喊道:“哎师父,我的驱寒丹!” 师父没心没肺地勾唇,“你身边都有移动暖炉了,要什么驱寒丹。” 我呛住:“可我们要离婚了啊!” 师父挥袖潇洒离去:“无妨,大不了你包养他,他好说话的,钱你看着给!” 我:“……” 我受不了地拎裙子跟上去,追着他的背影委屈控诉: “师父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个大冤种?我脑子有问题那么明显吗?我现在,是被包养的那一方,他每个月得给我钱,我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玩他的、呃拿他的钱玩! 我和他离婚,是因为我们俩感情破裂,师父你知道什么是破裂吗,就是我们掰了,一拍两散! 谁也不管谁的那种! 你给我出这馊主意,感情我离婚还不能踹了他,还要倒贴钱给他……师父,你觉得这像话吗?” 师父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沐着清风明月,爽朗道:“不想倒贴钱?那可以不离婚。” “可师父、你忍心看着我在殷家受委屈吗?我上次可是被他的暧昧对象差点弄死,我过敏很严重的。” “嗯,徒儿你可以报复回去。” “怎么报复?我也去找个暧昧对象给他下药?” 师父步子一顿,“嗯栀栀,我们玄门中人比较看重道德层面,你真这样做,有点丢人……” “那我还能怎么报复?” “比如,让他为你当牛做马,花光他的钱。” “花光他的钱……师父,你是在报复我还是在报复他啊,他可是首富啊!” 他的钱,我十辈子都不一定能花得完。 师父耐心地给我传授经验: “栀栀你要学会拿捏男人,比如,你要懂,如何向男人撒气,如何管住一个男人的财政大权,如何让他,离不开你。 你既然需要他,就将他留在身边利用,你高兴就陪陪他,不高兴,就骂他几句,你要让他时刻清醒的认知到,他离不开你。 实在不行,你放几只野鬼去咬他给他涨涨记性,师父帮你抓。总之,不能委屈了你自己。” 我:“师父我怀疑你在教我PUA他。” 师父心情甚好地鼓励我:“不听话的男人,就得PUA。” 第68章 赵青阳这孽障! 我:“……” 师父变了,师父从前没这么缺德的。 下山后正好见到一袭紫色道袍的紫阳师兄拎着拂尘使唤小师侄们收山脚道场的干草药,紫阳师兄见到师父,当即恭敬迈着四方步迎来,拱手揖礼:“师伯,您下来了。” 师父又恢复了往昔应对他人时的深沉冷漠:“嗯。” 几名小师侄搂着草药也凑上来打招呼:“老师祖安好。” “老师祖好。” “老师祖万福!” 师父从容挥挥手:“改日再给你们讲课,今日甚晚了,收拾完早些回去歇着。” 青袍子小道士们乖巧应话:“是,老师祖。” 我逮到紫阳师兄,着急问:“师兄,我老、我、咳,殷长烬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紫阳师兄啊了声,下意识昂头看了眼师父,见师父宝相庄严地立在这给我镇场子,捻着雪白胡须斟酌道:“咳咳,他、伤的很重。” 我顿时拎起心:“能治吗?” 紫阳师兄不停捋胡子:“能治是能治,就是、麻烦了些……” 我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紫阳师兄唉声叹气道: “他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好,又被煞气给重创了。之前可能是太过伤心伤神,导致精元流失…… 反正,三魂七魄都虚得很。 这次受伤,等同于雪上加霜,要不是你强行用鬼门十三针保他,他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我六神无主地攥紧手指,接着追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紫阳师兄昂头看天:“哎,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 我咬唇,心里头莫名又酸又疼…… 明明,该恨他的。 我垂头想了片刻,道:“我去照顾他。” 紫阳师兄着急抓住我胳膊:“哎?你俩不是闹着要离婚吗,你现在管他干什么?” 我急躁道:“我良心过意不去还不行吗?” “他做错了事,你良心、你良心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我纠结道:“再怎么说,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他这次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但从前的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们,还没离婚。我应该去照顾他……我也最适合去照顾他。” 师父深深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紫阳师兄捉着我胳膊不放:“深更半夜的你去照顾他、不像话,要不然明天再去看望吧,有你青阳师兄在,你还怕长烬兄跑了不成!” “可我,就是不放心。”我心魂不安地喃喃:“我怕我不在他身边,他又出什么事……到时候我连为他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紫阳师兄这小老头今晚格外的执拗: “哎呦,你青阳师兄不比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有用多了,他在长烬兄床前守着,一只蚊子都别想靠近长烬兄。 你今晚也挺累了,听话,跟你师父回家睡觉去,你师父好不容易出关见你一面,你别满脑子都是你那新婚老公,要懂得敬爱孤寡老人知不知道?!” 说着,无情的把我往我师父怀里一丢。 我失重撞在了师父身上,师父及时抬手,从后揽住我的腰身。 我迷茫冲紫阳师兄喊叫:“哎?师兄你干嘛总拦着我不让我去啊!” 紫阳师兄挥舞拂尘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我和你青阳师兄晚上还要运功给他疗养,你在旁边碍事,你师父这段时间挺担心你的,你不能有了老公就不要师父啊!” 我哽住:“哪有!” 紫阳师兄嫌弃的冲我摆手:“那你赶紧陪你师父回星斗行宫吧,你没醒的时候,你师父坐在窗前剥了一大盘菱角,给青阳馋的都快哭了。” 我可怜昂头看了师父一眼,既然紫阳师兄嫌我碍事……那算了,陪师父去吧。 “师父你又给我剥菱角了。” “你喜欢吃,回来了,我得提前给你备着。”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啃的。” “在师父面前,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师父,你对我真好……要不然我还是离婚回来找你啃老吧!” “那不行。” “为什么啊!” “师父……没钱,养不起你。” “可我有钱啊!我养师父。” “你现在没钱了。” “???” 没过几秒钟,我就听见了手机短信提示音,拿出来一看…… 银行卡余额666? 转出八十二万三千块! 收款人……紫阳师兄?! 我:“师父你为什么把我的钱转走了!” 紫阳师兄:“阿弥陀佛,施主真乃活菩萨也!” 我脸黑:“紫阳师兄你真不怕师叔显灵劈死你……” 身为一个道士,怎么能念阿弥陀佛呢! 师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拎走:“就当是你为观里添香油钱了,反正,你丈夫是首富,你花他的也一样。” 我欲哭无泪:“他昏迷着呢。” 师父:“明天应该就能醒。” 我还是抑郁:“花什么啊,我才不要向他低头示弱呢!我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师父:“你花他的钱,还需要向他示弱?” 我:“那要不然呢,他给我的卡,我还回去了……” 再说都要离婚了,找他要钱,我宁愿去死! 师父顿了一步,似是刚想起来:“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回头瞧了瞧生无可恋的我,淡定道:“没关系,你跟着他,他不会饿着你。” 我抽了抽嘴角,他是不会饿着我,但是他能气死我。 不甘心的拽住师父袖子,我耍赖:“不管了,我没钱了师父,你转走我的积蓄,明天你得养我!我得请我吃好几天的小笼包子!” 师父拿我没办法的抬指推了下我的脑门子,“笨蛋,吃那么多小笼包也不怕积食。” 指尖从我额头拿开,恍惚间,我忽闻见他袖中,沾染了熟悉的淡淡茶香…… 我一把捞住他的袖子,捧在鼻息前轻嗅。 师父不解:“怎么了?” 我皱眉:“师父袖子上好像有、香味……茶香味……你今天去看殷长烬了?” 他怔住,着急抽回袖子,眸光黯然:“嗯,看了一眼,可能,当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我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师父袖子上会有殷长烬身上的气息。 晚上,师父怕我冷,特意拿本书坐在我的床头,边看边陪我入睡。 我有些不自在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身看他:“师父,你不用在这陪我……” 师父翻手凝出一把神力,罩在我身上:“你怕冷,我怕我走了,你又疼得睡不着。” “那你不累吗?” “不累。我守着你,你安心睡。” 说起来,我的确已经好几夜没休息好了,有师父用神力罩着我,我浑身都似被火烤得一般暖和…… 师父在,我确实会睡得好些。 “那我尽快睡着,这样你就能早些回去歇息了。” “嗯。” 师父压暗床前的一束烛光,温声哄我:“睡吧,栀栀。” 我卷着被子闭上眼睛,脑子放空,思绪,也越飘越远—— 隐约有发梦迹象时,床前的烛光忽被凉风袭灭。 我刚觉得有丝冷,便有一具温暖身躯欺身压过来,扣住我的手指,揽住我的腰肢。 “栀栀……” 我恍恍惚惚:“殷长烬?” 他不由分说吻住我的唇,深情勾我舌尖交缠。 “栀栀,我来给你暖床……” 他不是,还在昏迷么。 我一定,在做梦。 深更半夜的,被他这么一撩我更加心神荡漾,难以自控了…… 算了,反正是在梦里,放肆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我仗着梦里干的事现实不会丢脸,索性压着他翻身而上,将他扑在了身下。 手胡乱扯开他身上的衬衣、皮带、长裤…… 指尖摩挲他的腰腹,他呼吸一紧,喉结滚动,哑着声调侃:“这么心急?”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发干:“合法的,天经地义。” 身子下沉,他闷哼一声…… “原谅我……早知道你能看懂,我不会……”他一哽,托住我的腰,胸膛发烫:“栀栀,放松些。” 我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拖他下欲海。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那些事。” 他被迫妥协,嗓音颤颤:“好……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纵情?” 我啃着他的肩膀心跳迅速,整个人都如在云端:“老娘馋你身子、不行么?” “当然可以,只是从前……” “从前老娘矜持!” 他试着箍紧我腰,体贴撩开我的汗湿额角,吐息很烫:“傻栀栀。” 我强压下心房颤抖,汗淋淋的胳膊圈住他脖子,余情未尽:“我要不是脑子不好使,能被你这么欺负?” “我错了……” 我放松下来,趴进他怀里,喃喃自语:“早点醒过来吧,别真变成植物人……殷长烬,就算求原谅,也要醒过来亲口和我说。别那样吓唬我……我有点怕。” 他抬手摸摸我的后脑勺,万分疼惜:“栀栀,我便知道,这辈子,我离不了你。” 梦里的那个殷长烬还和从前一个德行,温和体贴,但却不知节制。 翻来覆去的折腾,害我一宿都被迫沉迷在有他的温柔乡里…… 次日清晨,我撑着快睡散架的身子骨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老腰,惆怅叹气。 有钱人的柔软大床睡久了,我都不习惯山里的硬板床了,睡得真像是和人乱搞了一夜伤到真元了似的…… 刚起床,就有小师侄来传话,说是殷长烬有要苏醒的迹象,紫阳师兄喊我过去帮忙照顾他。 我只好揉着老腰紧赶慢赶地跑去紫山殿,从紫阳师兄的手里接下了看护殷长烬的重任。 早上八点,我给他把了一下脉,发现他的脉象已经恢复生机了,这才放心松口气。 真是辛苦紫阳师兄与青阳师兄为他运功疗一夜伤了。 “栀栀师叔,这是青阳师叔给殷先生熬的中药,让我转告栀栀师叔现在就给殷先生喂下。” 我从小师侄手里接过蓝边药碗,点点头答应:“知道了。” 等小道士轻手轻脚离开偏殿后,我才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乌黑药汁,用力吹吹碗面热雾。 等药汤凉的差不多了,立马用勺子给他喂下。 他现在还没有吞咽的意识,我只能耐着性子趴在他床边,小心捏开他的嘴,把汤药灌进去,再按摩他耳后及脖子上的穴位,刺激他把中药喝了。 这么一来一回灌了大约十分钟,碗里的汤药才开始见底。 最后一勺中药灌进他嘴里时,他好像突然一口气上来,正好呛到。 汤汁从他的喉头喷出来,我赶紧拿干净纸巾给他擦嘴:“没事没事,少喝一口没事,我扶你起来咳!” 他昏昏沉沉的睁眼,我利落的扶着他身体让他坐起来,免得汤药呛到肺里。 “栀栀!” 哪成想他坐起来也不咳了,一把抱住我,拼命不撒手,有气无力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僵住,静下心推开他,“你不会死,我说过我会保你。” 他虚弱地喘着气,扫了眼四周的摆设:“我们这是在哪?” 我放下手里的纸巾,“五阳观。” 他恍然:“夫人的师门。” 我嗯了声,不冷不热地问他:“身上还疼么?” 他消沉点头:“疼。” 我问:“哪里疼?” 他牵住我的手,让我的指尖贴着他的心口,厚着脸皮一本正经道:“心口疼,需要夫人揉揉。” 我:“……” 默默把爪子拽回来,我冷脸装生疏:“殷总,心口疼可能是还没休息好,可以再睡会,汤药已经喂你喝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起身要走,他却耍赖拽住我胳膊,低声诱我:“夫人明明很关心我,何必装作薄情呢。夫人,别走,你一走,我更疼。” 我哽了哽,有几分心浮气躁的存心呛他:“殷总现在佯作深情有什么意义,苦肉计对我来说、没用。”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我不能放开你,一放手,你就溜了。” “你现在在我老巢,我能溜去什么地方……” “都把我带回娘家了,夫人,你就别生气了可好,留下来陪陪我。”他陡然用力一拽,把我困在了他的怀里。 我心慌挣扎:“你放开我!你、耍流氓呢!” 他无视我的反抗,只自顾自将下颌压在我肩头,阖目气若游丝地同我诉苦: “这两天你不在家,我很想你……怕你夜里没有我,睡得不好,怕你想太多,一个人伤心,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怕你以为我不要你,又把自己封闭起来。 当时是想着,早办完早同你解释清楚,连在那场饭局上,我都在思考,回去该怎么哄夫人才好。 想给你发信息,可打出来的话,删删减减,又全部清除。 我知道,发一百条信息也不如你我面对面,我就这样抱着你,和你说清前因后果来得实在。 我愿意陪她过去,愿意假装她的未婚夫,并非对她心存好感,而是并未将这件事当真,我也没想到,她父亲会要求你我离婚。 不过,她们算什么东西,我不会和栀栀离婚,栀栀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 你怕我骗你,我可以把当年火车站的监控调出来,栀栀,这世上万事,只要发生过,便一定有迹可循。” 我听着他的话,心乱如麻,不动容是假的。 毕竟,他好歹是我喜欢过的男人。 可我太害怕那种被人抛弃,被护在掌心却又弃入泥尘的感觉了…… “殷总……” 我沉沉启唇,哽咽道:“你变得太快,我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他抱住我诚恳回答:“在你身边的这个,才是真实的我。” 我思索再三还是推开了他:“殷总,你好好休息吧。” “栀栀。”他捉住我的指尖,握进掌心,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被我还回去的栀子花戒指,执着的给我戴在无名指上。 我想反抗,却被他强行压制,本打算态度再坚决些的,谁知还没等我发力他就咳喷出了几点血沫。 吓得我立时就老实了。 栀子花钻戒最终还是被戴回了我的手上,他用指腹抹去我手背的血痕,温柔拿着我的手,贴在脸颊上蹭蹭,虚弱道: “我已经拿这枚戒指去认证过了,以后只要夫人戴着这枚戒指出现在创宏旗下的任何商场或子公司,他们都会将管理权暂时移交给夫人,夫人想做什么想查什么,都可以。 别再摘下这枚戒指了……我盯了它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它买下来送给夫人。” 说着,他把那张副卡也交给我:“这是夫人的,拿着,我去银行办过手续,加了夫人的名字,就算是和为夫怄气,也不要亏着自己。” 他还是把副卡给了我……我还回去的,他都给我驳回来了,是铁了心不肯放我走…… 手上一松,他闷咳两声,放我自由: “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去吧,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栀栀,你还年轻,我虽贪了些,但却想让你过得好。今天外面太阳不错,你怕冷,多出去走走。” 我无情的扭头迈出去两步,但,越回想他刚才那句话,越觉得心里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所以才会给我铺路,把戒指和副卡都给我…… 他舍不得放开我的手,又怕自己命不久矣,连累我…… 这家伙,真能胡思乱想! 我忍无可忍的转身又返回他床前,在他震惊暗喜的目光下,捞起床边外套给他披上,嘴硬心软的装冷漠: “今天外面不凉,我扶你出去走走!你放心,你虽然身子骨废的很,但你命硬,一时半会死不了,肯定能好起来!腿还能动吗?能不能走路?站不稳也要试着往前走,不然躺久了双腿会没知觉。” 外套给他穿好,我掀开他的被子,挽着他胳膊扶他下床走路。 他靠在我身上,艰难挪开步子,拧眉坚持道:“还能走,慢些就好。” 我低声吐槽: “这次都干嘛了,竟然比上回出车祸还严重,上回从刚醒就有力气掐我脖子,这回倒好,连路都走不动了……幸亏紫阳师兄和青阳师兄为你疗了一夜伤,把你的小命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了。 以后记得看清状况了再行动,那些东西袭击我,我顶多就是疼上两三天,可袭击你就不一样了,你这羸弱的身子,杀你容易救你难。” “好……我虚,都听夫人的。我知道夫人怕疼,有些苦,我宁愿自己替夫人承受。” “油嘴滑舌,男人都很会忽悠女人,你说的话,我不信。” 他细心问我:“手上的伤好了吗?” 我低着头懒洋洋道:“昨天带你过来以后,师父给我治好了。” “那就行。” 不过说起师父,今天好像还没看见师父,早上路过师父房间门口,房门是紧闭着的,看样子像是没起身。 我扶着他出门晒太阳,观里那些做完早课的小道士们搂着书跑来打趣:“小师叔!这就是京城首富殷先生啊!小师叔和殷先生关系真好,还亲手扶殷先生出来散步,嘿嘿!” “小师叔你这就嫁人了?小师叔不厚道,结婚都不给我们发红包。” “就是就是,连喜糖都没有,我们还想沾沾喜气呢!” 我尴尬脸黑,瞧着这群毛手毛脚的臭小子,抬手揽住殷长烬,把他往怀里护紧些:“一边去,你们经书抄完了吗就来凑热闹,他身体不太好,你们别把凉气过给他了!” 紫阳师兄刚收的小徒弟没心没肺调侃:“哎呦还怕我们把病气过给人家了,师叔你可真小气,你就是想独占殷首富!” 剩下的小弟子们齐齐伸手起哄:“就是,师叔我们不管,我们要红包,我们观里八百年难遇见一回喜事,这次必须得有红包!” 我拿他们没办法,张嘴想训人,可某人却拍拍我的手背,先开口允诺他们:“红包肯定不会少,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带现金,晚点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观里的小道士们这才肯罢休,纷纷喜笑颜开地满足答应。 “好耶,还是师叔的老公最大方!不像师叔,抠抠搜搜的。” “就是,殷先生最好了,这门婚事我们答应了!” “师叔,师叔公,新婚快乐——” 我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一脚踢过去:“你们过分了啊,要红包就要红包,干嘛还踩一捧一!” 小道士厚颜无耻的朝我扮鬼脸: “略略略,师叔就是小气!走走走兄弟们,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大殿画符,不影响师叔和师叔公过二人世界!” 一群小少年们一呼百应,皆是奸计得逞开开心心地冲去了后殿。 我头疼地叹气,挽着他继续向前走:“你答应早了……观里现在弟子三千两百人,都快赶上一个学校了,你就算一人发十块,也得准备三万二。” “应该的。”他后悔地紧紧攥住我手指,趁我不注意按我入怀,温柔在我耳边亲了亲,压低声歉意道:“早该过来拜见你师兄师父的,我娶了他们的掌上明珠,只发红包怎么够。” 我耳根骤然发烫,不太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下和他靠这么近,生疏地往后退了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对了,范大哥和白大哥呢?你出事,我怎么全程没看见他们两位?” 他瞧出我的刻意疏远,没敢再触碰我,乖乖由着我挽他胳膊陪他散步:“被我派出去调查别的事了,最近不在京城。” “那难怪。” 没走几步,又看见青阳师兄正挽袖子拿一块黄帕子给神像洗澡。 不等我喊他,他就先昂头,发现了我和殷长烬。 “呦,这么巧,也出来晒太阳。”青阳师兄取下神像手里提着的一把黄铜剑,慢悠悠道。 我点点脑袋:“对啊,今天外面太阳不错,我想着……带他出来转转,不然总躺着对心态不好。” 免得某人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青阳师兄擦了擦黄铜剑,又握在自己手里比划:“你还关心他的心态,之前他背着你和别人约会的时候,可没在意过你的感受。” 我愣住,深呼吸:“青阳师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阳师兄用眼神示意我:“过来,帮我拧个抹布。” 他今天,怎么怪怪的……吃错药了吗? “哦。” 我老实地放开殷长烬胳膊,赶过去蹲在太阳底下给他洗抹布拧抹布。 只是一张抹布还没拧干净水,我就听见青阳师兄冷冷道了句: “我师伯她师父说了,欺负他徒弟的人,得给点教训尝尝,殷长烬,不知你能否躲我一剑!” 我:“啥……哎?!” 不等我开口阻止,青阳师兄就已提剑朝殷长烬刺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殷长烬侧身及时躲过一剑。 但却没料到青阳师兄手太快了,黄铜剑从右手换至左手,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就一剑划破了殷长烬的胳膊,一时血从衣裳破口下渗出,迅速渗红整条手臂。 “青阳师兄!”我着急丢下抹布站起身大吼阻止:“你疯啦?你今天怎么谁都敢打啊!” 青阳师兄反常的冷脸沉声道:“打的就是这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反手一刀背砍在殷长烬肩上,殷长烬顿时腿一软,虚弱的单膝跪地,低头呛出一口血…… “长烬!”我顾不得再想旁的,赶在青阳师兄提剑继续一刀插进他肩膀前一秒,扑过去徒手抓住他的钝剑,把殷长烬往身后一挡。 无奈从青阳师兄手里夺过那把黄铜剑,气不打一处来的朝青阳师兄撒火:“你今天又发什么疯!他还病着呢,刚醒你就又想把他打昏死过去?” 青阳师兄傲娇冷哼:“你吼我也没用,这是师伯交代的,让我们不要对他心慈手软,千万别客气。” “我师父……”我呛住,急躁地把黄铜剑往地上一摔:“我师父也没让你往死里打啊!” 青阳师兄脸一拉,软下语气和我交代:“栀栀妹妹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心疼男人会倒霉一辈子,你不会忘记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吧!” 我哽了哽,“那、那不是一码事,你不能因为我和他之间闹矛盾,就帮我打他啊,万一打出个好歹……他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你别玩过头了……” 青阳师兄依旧瞧殷长烬不顺眼,握住我肩膀郑重其事地嘱咐: “栀栀妹妹你要记住,你背后有整个五阳观给你撑腰,谁欺负你就是和我们天行山作对!打他几下,已经算是轻的了。” 我扭头看了眼唇角带血的他,忙把青阳师兄推开:“你先走吧!别在这添乱了,我求你了。” 青阳师兄捡起地上的黄铜剑大大咧咧:“栀栀你就护着他吧,反正我告诉你,你师父发话了,揍到你满意为止,他在五阳观休想好受喽。” “那你先离他远点!”我推着师兄离开,师兄嘴上答应好好好,可还是趁我一个不留神,跑回去又往殷长烬心窝子上踹了一脚。 我:“……赵青阳!” 青阳师兄这一脚似乎还把他自己给踹爽了,踹完扭头就跑,恨不得再仰天大笑三百声。 神经了吧,欺负长烬一个病人他还欺负出快感了?! “殷长烬你、没事吧?” 我着急跑过去扶他起身,手忙脚乱地帮他捂住胳膊上的伤口,“都、都是我不好。我去找药给你止血!” 他虚弱握住我的手,低头唇边沾血地往我脸颊亲了亲,强打着精神安抚我: “没事,是我活该,不懂得珍惜你……这样也好,栀栀,你舍不得动手,总要有人为你讨回公道。” “你先别费力气,前面有紫阳师兄晒的止血草药,我去抓一点,你老实待在这等我,我两分钟就回来!”我捂不住他臂上汹涌溢出的鲜血,六神无主地安顿他。 他昏昏沉沉点头说了个好。 我扶他在旁边长凳上坐下,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去找草药。 刚跑出去就听见身后的男人痛苦闷咳两声,嗓音喑哑:“这孽障……还真敢……” 第69章 她和他的孩子 帮殷长烬敷上草药包扎好手臂,我看他也没有晒太阳的兴趣了,就扶着他回紫阳师兄的紫山殿偏殿继续休息。 原以为青阳师兄说师父发话要整治长烬只是吓唬我罢了,可没想到师父真狠,说不让观里弟子给长烬好脸色,那些弟子就真敢朝长烬摆谱! 山里天寒,我见长烬床上的被子还是入秋那一床,就嘱咐小师侄再抱床厚的过来,免得夜里冻着他。 哪料到我就十分钟不在,回来的时候长烬床上就多了件看起来很厚,实则里面塞得全是芦草的破被子…… 要不是我闲的发慌给他收拾床铺,根本发现不了被子有问题! 我气不打一处来地搂被子要去给他讨说法,结果却听见几位比我还年长的师侄窝在正殿墙根后说悄悄话: “得罪谁不好,偏得罪小师叔,这山里谁不知道小师叔是老师祖的心头宝,当年小师叔被老师祖抱回来时,小命都快嗝屁了,硬是被老师祖点了九夜的引魂灯才救回来!” “小师叔在老师祖门下养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至少算老师祖半个亲闺女了吧!那殷首富不识好歹辜负小师叔,老师祖只是让咱们稍微动动手,给他点苦头吃,已算对他仁至义尽了好不好,换做别人,估计早就没命了!” “就是,殷首富是有善心,经常花钱赞助咱们观里大小活动,但要让我们老师祖把宝贝徒弟赔给他,想都别想! 这有钱男人啊,一个个都花的很,老师祖考虑的对,现在咱们不帮小师叔撑腰给殷首富长点记性,以后小师叔不晓得要在殷家受多少闷头气!” 还真是、师父的意思……可这样帮我欺负殷长烬,又和当初殷长烬放任北善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我也不能因为这些事真和观里师兄师侄们大吵大闹。 犹豫片刻,我扭头把被子抱回了我自个儿的房间,将自己的那床软和被子换给了殷长烬。 被子铺在他的硬板床上,我轻声叮嘱他: “山里夜晚寒气重,被子太薄会冷。你刚清醒,在观里观察两日等确定没大碍了,再让人接你回去。 有什么需求不要和其他人提,观里都是大男人,他们太粗心,你给我发信息,我帮你办。 还有,五阳观太大,半夜三更千万不要一个人跑出去瞎溜达,会迷路的,而且山里子夜会生雾气,观里又灵气重,容易冲撞到仙家,到时对身体不好。” “晚上你不陪我睡?”他从后搂住我,我铺床动作一僵,吞了口口水冷漠拒绝:“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分床睡比较好。” 他没心没肺地往我耳尖吹气,大手护在我腰腹上,磁性嗓音勾人心魂: “夫人连自己被子都带来了,还不肯和为夫一起睡?况且,都说好不离婚了,夫妻不就该睡在一间房吗?” “谁和你说好不离婚了……殷长烬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被子?”我愣住。 他环着我腰将我往床边一挤,我一慌,吓得腿软跌坐在床上,他趁机俯身压下来,握住我的肩膀,垂首吻我的唇。 深眸情意绵绵地凝望着我,万分疼爱的在我唇上深啄两口。 亲完,才乖乖陪我坐下来,像个粘人的大宠物似的继续将头埋在我肩上,搂着我腰贪婪依偎。 “因为夫人的被子,有夫人身上的香气。” “嗯?我身上,有什么香气?” “栀子花的香味。” “是么。那可能是你之前总在卧室里放栀子花,香味染在了衣服上。”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腰身,皱眉想推他,却又碍于他身上有伤,不敢用太大力气。“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放,抱自家老婆有问题么?”他一贯的爱耍赖,我沉默片刻,心里还是有个结,迟迟难解:“殷长烬,你真不打算离婚?” 他答得果断:“不打算,我爱的人是栀栀,死也不离婚。” “当初,只要你留下来,后面你做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 大手握住我的手,他后悔道:“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我别过头:“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紫阳师兄。” “找他做什么,一个只会念福生无量的无趣老头,你留下来陪为夫,为夫给你暖床。”他抱紧我,不许我跑路。 我拿他没办法,走又走不掉,只好乖乖留下来陪他。 不过,我突然想起许君君之前说的那些事,思虑再三,还是告诉他: “殷长烬,许君君被李月牙分尸,是因为听见了李月牙与殷志国的秘密,殷志国好像在做违法生意,他在山里有个基地,里面关着很多无辜女性。” “我知道。”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平静些。 “你知道……”我拧眉,他拍拍我的手安抚我:“夫人别怕,我会处理。” 我担心道:“那地方磁场很混乱,我都算不出具体情况,我这次回来也是想请教一下紫阳师兄,紫阳师兄肯定能算出来……” “这事,你别多虑,我会办好。殷立疆与殷志国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事,我四年前就已经着手在查了,等时间一到,我会亲手把他们送下地狱。” 听他这么说,我才稍稍心安了几分,点头:“嗯。” 中午,给长烬送饭的小道士意料之中的又去为难长烬了。 我端着刚熬好的汤走到房门口,正要推门,就听见里面的小道士鄙夷嘲讽: “我们这里深山老林的,可不是五星级大酒店,首富先生你将就一下,吃什么不是吃嘛,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别浪费粮食啊!这折耳根也是我们青阳师叔废了可大劲采来的呢!” 折耳根…… 屋里的男人没有说话,不多时小道士的脚步声渐近,我赶忙端着汤往拐角处一躲,等小道士走远才从拐角后出来。 还真是能折腾他,大病初愈的人,怎么能给吃折耳根呢! 我端着汤盅轻轻推门走进去,瞥了眼桌上放着的那盘折耳根与一小碗稀米粥,我深呼一口气,有点火大。 他在窗边回消息,见我过来,手机直接放在桌子上,眸光温柔的迎向我:“去哪了?一个小时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中午不来找我了。” 我把汤盅放在桌上,拿小碗给他盛鸡汤:“我偷偷去后面把紫阳师兄散养的老母鸡抓一只宰了,给你煲汤,你现在身子骨还虚,得多吃点好的补补。” 盛好的鸡汤放进他手里,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你应该不吃折耳根吧,这东西我喜欢吃,我早上小笼包吃多了有点积食,就和掌厨师兄说中午吃点清淡的。 他们可能以为我俩住在一块,所以把我要的午饭送到了你这来,我抓鸡之前告诉过师兄,你的午饭我来做,不需要厨房送。” “你喜欢吃折耳根?” 他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复杂,我理直气壮点头: “嗯,瞧不出来吧,我其实什么都吃,只是之前在你家被刘姨养的嘴挑了。我之前在五阳观经常吃野菜,我对青阳师兄挖的野菜……情有独钟!” 个屁! 青阳师兄那挖野菜的技术,简直是鬼斧神工人神共愤! 满山的野菜,他总是能完美避开所有味道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好的,一铲子挖中最难吃的那一个品种。 整个五阳观,连师父都没有逃过青阳师兄的野菜迫害! 很负责任的说,青阳师兄挖的十几个品种野菜,唯有折耳根、还能入口…… 就这一盘腌好的折耳根,还是去年冬天观里没吃完的。 喂猪猪都不吃,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这一年来观里只要有小道士犯下什么重错,紫阳师兄就会停了他的口粮,罚他吃五天折耳根。 至于为什么是五天而不是一个月…… 主要是这玩意别说一个月了,吃一个星期都有可能让人嗝屁! 当然这还不是最狠的,遥想去年春天,我师父刚闭关,青阳师兄非勾着我和他一起去什么半阴半阳的仙山给他媳妇挖人参灵芝,我去了,晚上他带我在山洞里烤蘑菇。 我问了他一百遍他挖的蘑菇能吃吗?他回答了我一百零八遍绝对没毒! 然而当夜,菌子中毒的我拿着铲子,差点帮他把整座山给挖空了。 我在前面发疯干活,他在后面拎着蛇皮袋捡灵芝仙草…… 次日我清醒了,看着自己满身的淤青不想说话。 可他,却脸不红耳不赤的扛着一蛇皮袋好东西一本正经和我说,我身上的淤青是我半夜睡觉从山上滚下去摔的。 他体恤我摔得挺惨不好干活,就让我在山洞里睡了一整晚,自己出门挖宝贝去了。 为表他为人师兄的大度,他愿意分我两棵老人参尝尝鲜,还特意嘱咐我回观里煲鸡汤记得叫上他。 我当时就挺想告诉他……我是菌子中毒,不是失去意识! 我能看见人参灵芝满地跑,也清楚记得他为了采老灵芝骗我爬树,结果我摔下来,他没接住,还被砸到脚疼得嗷嗷叫…… 这么多年来,我就挺搞不懂的,当年到底是谁把青阳师兄这个祸害收进五阳观的! 站在我身边的殷长烬呛了声,略有些怀疑:“你对他、挖的野菜……咳,夫人果然是、天赋异禀。” 我不好意思地咳嗽,心虚催促:“你赶紧喝,喝完再想想要不要吃些别的,我给你做。” “嗯。夫人。” “干嘛?” 他拿起汤碗,灌了一口,忽然搂过我的腰,低头就噙住了我的唇。 我惊恐瞪大眼,张嘴想反抗,却不料一股清香甘甜竟顺着他的舌尖,渡进了我口中—— 我根本来不及防备,鸡汤就咕咚咕咚两声,下意识沿喉头吞入腹…… “你、干嘛呢!”我顿时脸烫得厉害,推开他,不知所措。 他眯了眯含笑的凤眸,松开我的腰,温和道:“夫人先尝,夫人的手艺一直很好……以前,我们不也是这样。只不过这次,换了个方式。” 我捂住嘴,羞窘不已:“我、我没刷牙!” 他这才将碗里鸡汤几口喝完:“我又不嫌弃。” “你、”我语塞,说不过他就要走,但他却伸手从后抱住我,呼吸沉沉:“老婆,就这样守着你,便好。只要你还在,我就此生无憾了。” 我愣站住,听着他的话,胸膛内冰冷沉重的那颗心,不觉生出几丝贪婪依恋…… 其实,还是在意他的。 我低头赌气,失落道:“你凭什么以为,你每次回头,我都在。” 他哽了哽,呼吸颤颤:“不需要每次,只要这次夫人在,就够了。以后,换我在夫人身后,等夫人回头。” “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我……” 不等他话说完,门突然被人从外猛推开,紧接着是紫阳师兄风风火火拎着拂尘闯进来:“师、” 目光撞见我,紫阳师兄失态地愣是险些从门槛里摔出去:“哎呦我的妈,栀栀你在这干啥!” 我迷茫眨眼:“啊?我在这……不该吗?” 再说他刚才,师什么……不是喊我吗? 承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殷长烬此刻的脸色有点不大好,抬头看了紫阳师兄一眼,紫阳师兄心虚捋拂尘毛,缓了缓,一拍脑袋惊叹道: “哎你瞅我这记性!人老喽不中用了,那个,栀栀,我就是来找你的啊!” 我更不懂了:“找我?” 紫阳师兄抱着拂尘,眼神偷偷往殷长烬身上瞥,“啊是啊师妹!我是想和你说……京城周家,和京城凤家,两家都来人了!” “周家凤家,来五阳观做什么?”我不懂。 紫阳师兄倒吸一口冷气: “周家来倒是正常,周家以前逢年过节,偶尔会来拜一拜,请几道化灾消难,安家镇宅的灵符。 可凤家这回,倒是头次来。 凤家思想不正,就那个凤家千金当年大张旗鼓拜玄门大师为师,好家伙,那宣传的,我们五阳观隔八百里都听见风声了,但到头来,什么玄门大师嫡系弟子,不过是认了个干脏事,有点道行在身上的歪门邪道当后台护身符罢了…… 栀栀,看在你和凤家渊源颇深的份上我可提醒你,凤家那位千金修得可不是正术,京城那个玄门联谊会,水又脏又深,那些人,怕是想在背地里,干些倒反天罡的事。 近来你几位师侄下山当卧底,可打探出不少与玄门联谊会相关的秘闻。 而且,据说这两年京城五大家族,除了长烬兄的殷家,与祝漓丫头罩着的谢家,剩下三家,可都和玄门联谊会来往颇深。 周家,还花重金送了个本家侄子进去拜师呢!” 我咬唇斟酌: “这几年玄门联谊会在京城是风头正盛,五大家族都是从商的,商人自然比普通人更信鬼神,更想逆天改命。 其实殷家也和那些人有密切来往,只不过长烬不喜欢折腾这些。 周家现在论实力已经盖过凤家了,但我能瞧出来,周家表面对殷家客气,对长烬毕恭毕敬,可实际上却是拿长烬这位首富当劲敌,周家的目标是干倒殷家,取而代之,因此想借助外力来达到目的,也是人之常情。 而凤家,他们和玄门联谊会关系亲近,一是因为凤微雪,二、是凤家祖上伤天害理的事干太多,以至于本家财运缩减,如果再不另寻大腿抱,延续本家财运,用不了多少年凤家就要从京城五大家族除名了。 经商世家都信风水,周家信玄门联谊会也信五阳观正常,可凤家……他们突然造访,肯定有什么阴谋!” 殷长烬听完我的分析,好奇问:“夫人如何瞧出来周家的目标是为夫的?” 我无奈回他: “还不够明显吗,周玉池有野心有抱负,在你这位首富面前腰杆子都不弯一下,知道我嫁给你以后,他每每和我提及你,都带着试探,还想套我话。 况且以周家目前的实力,拼一把,还是有机会能与你一较高低的。周玉池是我学长,我俩以前接触过几次,他这人是什么性子我也大致了解,他是属于那种给他一个梯子,不管梯子尽头是黄金万两还是悬崖万丈,他都会毅然试试的! 加上他如今的处境,他太想往上爬出人头地了,斗倒你,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原以为我这话会稍微给他点危机感,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完全跑偏了。 男人不太高兴地从后搂着我,闷声抱怨: “我应该早些和夫人见面接触的,免得夫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这么了解周玉池,幸好为夫下手快,不然,夫人现在被谁拐回了家,都还难说呢。” 我:“……周玉池才不像你这么无聊呢,人家是事业型男人,婚姻于他而言,只是辅助。” “我也是事业型男人,谁说搞事业的男人就不会谈感情了,对你老公来说,婚姻,就是锦上添花。当然不是与谁都可以谈婚姻,只有夫人,是我这辈子最想携手白头的人。” 又开始花言巧语忽悠我了,我没忍住冷哼哼两声: “说得好听,你们有钱男人哪个不想享齐人之福……前两天还送你的北小姐回家,还允许她披你外套到处晃悠。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想给自己喜欢的所有女人带去温暖而已!” “她披的外套、不是我的,夫人你又冤枉我。” 他从后握住我的手,无视紫阳师兄那挤满褶皱疯狂乱抽的眼角,认真解释: “你没发现那天小黑没穿外套么?她自己在沙发上捡了一件就往身上披……我后来才意识到她可能以为那件外套是我的。 还有她给我清洗的那件衣物,我当晚就让刘姨丢了。我的衣服都在卧室,夫人管着,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往身上披,还带出家门。” “外套不是你的……但、但你真给她当未婚夫了……” “夫人亲耳听见我承认自己是她未婚夫了么?” 我气急:“你都没说话,你默认了!” 他从容淡定:“默认不具备法律效应,在公堂上不能作为陈述事实的证据。” 我开始窝火:“但是你、背着我出去和别的女人约会,还约了两次,还骗我,这些、总没得跑吧!” “这些我承认,夫人要是觉得不解气,我随夫人惩罚……我给夫人写保证书,有法律效应的那种,再有下次,我的钱全给夫人。” “我要你钱干什么……”我不好意思地哽住,瞥了眼心累捋拂尘白须的紫阳师兄,赶紧甩锅:“我们说正事呢,你又把我带偏了!” 男人没脸没皮地抱紧我,“嗯,说正事,夫人你们继续。” 紫阳师兄甩着手里拂尘唉声叹气:“现在想起来说正事了?!我就不该来找你们,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一个少不更事一个老不知羞……你俩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殷长烬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刺激紫阳师兄:“您是栀栀师兄,怎敢不将您当回事,紫阳道长今年仙龄三百有余了吧,上了岁数,体验不到年轻人的七情六欲,理解理解。” “你!”紫阳师兄被气得手上拂尘一抖,尔后拍着胸脯暗暗威胁:“长烬兄,你最好别逼我……老夫虽不如青阳那小子健壮有力,但老夫,也是有一颗敢于挑战的心!” “……” 我听懂紫阳师兄的话,赶忙往长烬跟前一挡,着急安抚他老人家的情绪:“师兄冷静冷静!他胡说的,别和他一般计较。” 紫阳师兄嫌弃地整了整对襟道袍:“行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们,周家和凤家的人到了,让你俩提前有所准备。” “对了师兄,周家和凤家来的人都是谁啊?”我抓住重点问。 紫阳师兄想了下,道:“周家来的是家主夫人及玉池公子,凤家来的是家主及夫人千金。” 凤家一家三口竟都过来了。 我点点头:“哦,知道了,那今天我就避着点不出门了。” 殷长烬淡淡道:“夫人其实,没必要避着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别因为他们的到来给你产生不便,况且,你还有我。” 我低头犹豫道:“我是不太想和他们接触,周玉池母子还好,凤家那三口,要是知道我是五阳观门下弟子,不得把五阳观闹个天翻地覆。” “这倒无所谓,我们五阳观乃是天下第一观,观内弟子三千人,还怕他凤家的人瞎折腾么?不过师兄我倒觉得,你五阳观弟子身份暴露,该慌的是凤家才对,毕竟自古邪不胜正嘛!” 紫阳师兄礼数周全地朝殷长烬揖手一礼:“长烬兄,多休息。本道先走一步。” 殷长烬颔首答应,我趁机赶紧提醒:“哎师兄,晚上我不想吃折耳根了!你别让人往这送了!” 紫阳师兄离开的背影一顿,片刻,抬手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 等他离开房间后,我才松口气,收回隐藏符咒,让桌子上的那盅鸡汤显形。 “你快把里面的鸡肉吃了,幸好紫阳师兄刚才没发现,不然咱俩都得给他的老母鸡陪葬!”我直接把整大盅鸡汤端起来,塞他怀里。 可他却扯着我在饭桌前一起坐下,拿起筷子给我卸鸡腿,“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栀栀,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我:“可你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害怕东窗事发紫阳师兄拿你开刀,所以你要拉上我同生共死。” 他笑,看我的眼神愈发深情,把鸡腿送给我,故意顺着我的话逗我:“嗯,这么明显吗?” 我瞧了眼手里的大鸡腿,闷声低喃:“真是个狗男人。” —— 晚上,我按例去前面的三清大殿给尊神上香。 一炷高香插进香炉,来不及离开,周玉池母子就也进殿来参拜了。 “现在没有殷家的助力,谢家黎家和咱们周家又不太对付,谢家那个千金,娇生惯养脾气大的很,听说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别的男人搞上了,分手时闹得满城风雨,丢人现眼。 让她做我们周家的儿媳妇,怕是不但帮不上咱们周家,还是个隐患! 黎家千金更不行,是个病秧子,虽说娶进门倒不指望她给我们周家传宗接代,只要黎家能帮上你,你大可在外找个女人孕育子嗣,保证膝下香火不断就行了。 可黎家一家子都是怂包,黎家和殷家又走的近,和殷长烬交情好,怕是即便结了姻亲,也不能全心全意帮衬你。而凤家那个,好是好,可惜是个养女……” 从小道士手里接过一炷长香,周夫人虔诚顶香拜了三拜:“三清祖师,保佑我周家兴盛,保佑我儿得偿所愿,一路顺遂。”把香交给小道士,小道士又恭敬将香转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周夫人的香插进祖师神像前的黄金香炉内…… 周夫人还在旁若无人地教训周玉池: “你也是没出息,其实最合适的联姻对象是祝遗梦,谁知人家一句话,你就真和人家解除婚约了,也不知道拖一拖。 那祝遗梦可是谢家当年最受宠的小姑奶奶生的女儿,谁知那小姑奶奶命不好,剩下祝遗梦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祝家是青州首富,祝遗梦的老爹又是个混蛋玩意儿,为一个私生女差点把亲生儿女的命给送了,祝遗梦当年被那私生女害的成了植物人,她哥哥祝星辰心疼她,害怕再留在祝家她会活不下去,兄妹俩就离开本家,来京城投奔舅舅谢家了。 谢家家主及夫人一直视这两个孩子为亲生儿女,祝遗梦性子好,教养好,还没成年就帮祝家打理底下的复杂产业,你要是能娶到她,她对你的助力肯定不小,她舅舅看在她的份上,会不心疼你这个姑爷? 到时候别说一个周家了,若能吞并谢家,你就算想对付殷家,把创宏踩在脚下也不无可能!” 周玉池放低声和他母亲说话: “妈,我和祝遗梦不是同道中人,她不会帮我的,祝遗梦是教养好有本事,可她太早熟,很多事一眼就能看破……那样,就没意思了。 她有自己的思想,可太独立的女人,娶回家,目标未必是辅佐自己的丈夫,依照我对祝遗梦的了解,祝遗梦未来更希望自己能独自闯出一片天地。” “你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对!” 周夫人惋惜道: “太有主意的女人娶回家,不好掌控。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娘家对你有助力,婚后能乖乖受你控制的联姻对象。 普通豪门千金,家世又与咱们周家不匹配,想要转对方力量为己用,只有在五大家族内部寻找目标……现在,倒还有两个合适人选,一个是殷家的殷锦书。 她,虽然和她哥关系过分亲近,但还是有优势的,她性子软,娶回来憋一憋,总会调教好的。还有一个,是凤微雪。 虽然养女的身份不保险也不光彩,但看目前这局势,凤家和殷长烬,怕是斗出仇了。 最近外面都在传,凤栀栀根本不是凤南天与凤夫人的亲生女儿,是凤家家主为了保住自己女儿在外面找的替死鬼,所以凤夫人才至今都不肯认凤栀栀,反而继续将养女捧在手心,温柔呵护,我看也像。 既然没有亲生女儿,那凤微雪就是凤家唯一的千金,照凤家两口子对凤微雪的疼爱程度,你娶了凤微雪,就是让凤南天将整个凤家都让给你,他也心甘情愿。” 周夫人说了一大堆,又拉着周玉池的胳膊怂恿道: “这些事,妈早就帮你斟酌好了,今天碰巧,凤家三口也来五阳观上香,凤小姐看起来对你印象还不错,你晚上,去厨房要碗红糖水。 我刚才去见凤夫人,听凤小姐说自己正好在生理期不方便进大殿,晚饭凤小姐也没吃多少,你这会子过去关心她,女孩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记住别的男人好。” 周玉池踟蹰不定:“可,她身边不是已经有李家那位小公子了么。” 周夫人冷笑:“李二公子?他算什么东西,他父亲的官位近年来一降再降,不过是仗着和凤微雪有同门之谊,才能和凤家千金走得近些罢了!” “那我晚些时候……” 手不小心碰掉一卷经书,打断母子俩的攀谈。 我赶紧蹲下身把经书捡起来,小道士也放下木鱼跑过来掩护我。 但周夫人那双犀利清冷的探究目光还是落在了我身上:“道观里,还有别的香客?” 小道士被问得一愣,为难看我。 我把书放回桌上,硬着头皮转身,面向两位老熟人,尴尬打招呼:“周学长,周夫人。” 周家母子俱是一惊,周夫人花容失色地诧异急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干笑笑,正想着找个借口敷衍一下,殷长烬突然带着一件毛呢外套,找过来接我了。 “寒衣节观里做法事,我带夫人过来祭奠亡人。周夫人周公子,好巧。” 殷长烬信步来到我身畔,体贴地给我披上厚重外套,抱住我心疼责备:“晚上风大,出门又不添衣服。” 我瞟了眼若有所思的周玉池,如往常一样朝殷长烬淡淡一笑:“没事,还不冷。你怎么不在房间等我?” 殷长烬见我配合,不禁将我抱得更紧些:“夫人总不回去,我担心夫人迷路。” 周夫人是个精明的主,这会子恍然明白过来,做贼心虚的假笑:“是好巧啊,没想到殷总和夫人也在。殷总是和凤总一起、过来的吗?” 殷长烬高冷地瞥她一眼:“凤南天也来了?” 周夫人讪笑:“啊是,凤总说是想在五阳观供灯,凤夫人想给一位长辈立长生牌。” “我们不知道,我和夫人主要是想来山里游玩,顺便给夫人的养父养母超度送寒衣。” “这样啊……” 周玉池扶着母亲面不改色地试探:“听说,殷总最近与北家有项目合作,不知北家大小姐现在是否还在京城,改日我也想去拜会。” 殷长烬冷下眸子,“你倒是耳聪目明,这都能探到。” “过奖。”周玉池一脸谦虚地轻描淡写道:“只是几天前和下属在城北餐厅吃饭,正好撞见了北大小姐与殷总相谈甚欢。” 我脸黑,这家伙到底在外留了多少蛛丝马迹,怎么连周玉池都能撞见! 手悄悄从殷长烬掌心抽离,下一秒,却又被殷长烬再次攥紧,殷长烬不悦反呛:“我与北善柔,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为了谈合作,一次,是处理一些琐事。都是公事公办,何来相谈甚欢。” “不好意思,那是我措辞不准。” 周玉池儒雅笑笑,别有深意的继续发力:“不过殷总和北大小姐是至交,即便真的相谈甚欢,栀栀应该也是能理解的,殷总不必如此紧张。” 我清楚这家伙又在作什么妖,大度得体的挽住殷长烬胳膊帮他破局: “周学长你误会了,长烬和北小姐约谈合作的时候,我也在,我们三个一起吃的饭。周学长你想拜会北小姐? 我觉得北小姐这会子应该挺闲的,长烬,把你的至交好友联系方式给他,好方便周学长和北小姐约时间。” 殷长烬怔了怔,低头不解看我。 我微微皱眉,故意贴近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报复性的狠狠拧了他后腰一把,面上笑意依旧,善解人意的催促: “怎么了老公,给啊,哎呦你不会舍不得吧!” 他被我拧的倒抽一口冷气,疼得喉结狠狠一滚,半晌,才压下不适,委屈望着我说: “夫人……我手机不是在你口袋里吗?” “啊?”哦对,突然想起来傍晚那会他把自己手机扔桌上,我随手一收揣自己口袋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丢人的赶紧帮他揉揉被我掐疼的地方,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他。 他没接,大抵是生气了,低声使唤我:“打开,把好友名片推给你周学长。” 嘁……还周学长,一股子酸味! 我无奈用指纹解开他的手机锁,打开聊天软件,将最近联系人从上翻到下,才终于翻到北善柔这个联系人…… 点开与她的聊天框,里面的信息……确实很少。 最后一条信息是:办完了。 她前天晚上发的,殷长烬没回。 而往上看,则是北善柔深情款款的刻意找话题聊。 我其实……没想看他聊天记录的。 但记录上,好像有提到我,我手指头就控制不住的,往上多滑了几把。 的确如殷长烬说的那样,他与北善柔……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连正常交流都没有。 我根本没往上扒拉几下,聊天记录就已经到去年八月了! 八月到十二月,北善柔给他发了几个表情,他没回。 元旦那天,北善柔发了句新年安康。 他:同乐。 怎么看两人聊天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二月十一,农历新年。 北善柔给他发了四行祝福语。 他发了句:知道了。 今年十月份,北善柔主动问他车祸的事,还问他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他回的是:车祸无碍,夫人是我的意中人。 北善柔则回了个委屈的表情。 真正有聊天内容,是半个月前开始。 长烬发的信息,大致意思是那事只有她方便办,询问她要什么。 后来,她给殷长烬打了个三分钟的语音电话。 电话挂断,她问殷长烬:为什么? 殷长烬一贯言简意赅:我有夫人,我不能做让她伤心的事。 她又问:你这次是认真的? 殷长烬回的是:认真。 北善柔:可你不止是首富殷长烬,难不成你还要用那个身份娶她? 他回答:不管哪个身份,他都是我认定的妻子。 北善柔:可她是人,她不配与你长久。 他言辞冰冷:北善柔,认清自己的身份。 再下一条,就是隔天后了。 北善柔给他分享了一个餐厅位置。 同天晚上,北善柔给他发:第一个条件,我想去云皎山庄,去完,我跟你过去。一夜时间,可以完成一半。 五分钟后,他回了个:好。 次日中午,她又发:我已经安顿好了,去杏花村,只要我父亲能安心,剩下一半,我保证给你办好。 他回的是:可以。 但那天他俩显然是因为我,合作失败了。 之后北善柔还同他发过疯,发的信息皆是些质疑殷长烬为何会因为我而不顾大局的字眼,质问殷长烬现在心里是不是只有儿女情长,以及问殷长烬,为何会选择我。 连发十几条都没得到殷长烬回复,大概是崩溃了,竟直接威胁殷长烬:殷总,是不是不想合作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殷长烬竟直接回:对,不合作了。 对面的北善柔大概也挺怀疑人生,故而前晚上又示弱发了句:办好了。 自此,聊天终止。 我看的兴致满满,但又觉得这个发展过程,好像和我想象中的……差距略大。 就这个聊天情绪,也太平了。 看的有点入迷,以至于我都忘记自己点开聊天框是准备干什么正事了。 “看完了?”身边人低声提醒。 我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啊对了,要给周玉池分享联系人来着! 我怎么当着他面就翻他记录了…… 我心虚的赶紧点开右上角的设置,按操作提醒把北善柔的名片分享给了联系人周玉池。 操作完,不等我关上手机消灭证据,搂着我的男人就柔声命令:“分享完了?把她删掉。” 我:“啊?” 殷长烬耐心重复:“北善柔。” 我愣住,不可思议:“你,要删掉她?” 殷长烬理直气壮:“嗯,看她不顺眼。” 我斟酌着确认:“你……确定?” 殷长烬颔首:“不然留着过年?” 好好好,删就删,反正被发现脸上挂不住的又不是我。 我果断一顿流畅操作,把北善柔给删掉了。 殷长烬揽着我看向面色凝重的周玉池及做贼心虚的周夫人:“你要的,给你了,我夫人怕冷,先走一步。” 周夫人虚笑着点头:“好,好,殷总慢走。” 离开三清大殿,我把手机塞回他口袋里,“其实你没必要为了哄我开心,把北善柔删掉。” “有必要。”他没规没矩的不等走远,就低头亲我嘴,狠狠吻了下。 我皱眉推开他,着急责备:“干嘛呢!还没离开三清殿呢!多冒犯啊!” 他不要老脸的嘚瑟道:“无妨,他们,我也不止第一次冒犯了。” 我:“造孽啊……” 甩开他的手刚想加速快走,却忽觉得、心口一疼…… 陌生的孩童声音莫名萦绕在耳畔,哭的凄厉—— “救我、救我……哥哥,我害怕,娘亲——” 娘亲…… “栀栀,你怎么了?”他慌忙搂住浑身发颤的我。 我脑子一白,突然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裳,心慌至极: “孩子、我们的孩子……救她!” 第70章 王上在人间留下后代了? “孩子?”他呼吸一滞,环住我的腰疼惜护住我,紧张安慰:“栀栀,你糊涂了,我们还没有孩子!栀栀,你看清楚,我是殷长烬……” “阿珩哥哥!” 我战栗着扑进他怀里,记忆错乱的痛苦搂他腰摇晃他:“我不要你负责,你救救她,求求你了救她,她被人抢走了……我不能没有她!你把她还给我!” 他脊背陡然僵住,一把抱紧我,呼吸节奏极乱地安抚我: “栀栀,没事了,阿珩哥哥在这!栀栀告诉阿珩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什么时候给我生的……栀栀!” 我腿上一软,倒进他怀里昏死了过去。 “栀栀!” “救我、娘亲……娘……” 漆黑夜幕,雷声轰鸣阵阵—— 飓风卷飞满地枯黄落叶。 我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只记得我是被孩子的痛哭声吸引过来的…… 我拎起雪白的皓月裙摆,在忽明忽灭的闪电下疾步跑着,孩童的哭喊声仍在耳畔,拂面冷风吹得我一头过腰青丝凌乱。 不知跑了多久,我下意识在一座古庙前停住步子。 昂头往上看,只见古庙正门上方悬挂着一方金匾,上书:‘护生城隍庙’五个遒劲有力的毛笔金字。 城隍庙…… 不等我举目往庙内看,一道霹雳落下来,紧接着飓风袭背,有个女娃娃被一道强力打飞过来,虚弱地在地上连滚好几圈。 “城隍哥哥,救我,救我……” 熟悉的女娃声音真真切切出现在耳后,我心惊胆战的拂袖转身,正见一只发了疯的凶兽从右侧草丛里纵身跃出来,双目迸射血红光芒,张牙舞爪朝地上满身血痕的小女孩扑过来—— “城隍哥哥!”小女孩放声大哭,嚎得撕心裂肺。 “暖暖!”我一个闪身瞬移至小姑娘身畔,一手扶小姑娘站起来,将小姑娘按进怀里保护住,一手指尖施法,绕腕在虚空凝结出朱砂花印,猛地出掌,花印裹挟着强大神力,打向那只满身戾气的凶猛魔兽—— 凶兽被我一掌打退二十米,四只爪子在地上抓出两道十公分深的滑痕,甩头哀嚎两声,略有些站不稳重心。 狂风阵阵愈强,我激动将半人高的小丫头捞出怀抱,看着那张与我有六分相似、清澈眼神随了她亲爹的苍白小脸,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抬起颤抖指尖,温柔帮她抹去唇角血色,眼泪止不住地一滴串着一滴往下掉,“暖暖……我终于找到你了。” 而小丫头也只愣神几秒钟,便小嘴一瘪,认生的嚎哭起来:“姐姐、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要城隍哥哥!” 我心如刀绞地抱住小丫头,伤心呜咽道:“暖暖,我是妈妈啊,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你还那么小,妈妈却把你弄丢了……” “妈妈?”小丫头不敢相信地哭着喃喃:“我、没有妈妈……你是我妈妈?真是我妈妈?” “真的,暖暖,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没出息的搂着小丫头不撒手,趴在她肩上放声哭出来。 “妈妈……” 被我逼退的凶兽缓过劲来还欲再攻,我听见凶兽颇具挑衅性的闷吼声,护住小暖暖,挥袖本打算出手,却不料被一身穿黑金神袍的男人突然出现抢了先—— “孽障!本座在此,还敢伤人!” 男人一掌神力强行镇开咆哮扑来的庞然大物,待在我怀里的小姑娘见了他的背影亦是心中一喜,激动呼唤:“城隍哥哥!” 凶兽被男人劈退,昂头警惕地看了看他,又瞟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我,可能是瞧出当下局面没有胜算,便索性咬咬牙,扭头踩着黑云仓皇逃了…… 脏东西退离城隍庙,强劲夜风缓缓停歇,背对我们而立的高大男人这才脊上一松,捂着胸膛呛出一口血。 “城隍哥哥!”小暖暖挣开我的怀抱义无反顾的朝男人跑去,亲近的抓住男人指尖,担忧不已:“城隍哥哥你又受伤了……” 男人见到小暖暖,这才面色柔和几分,宠溺地蹲下来,捏捏小暖暖带着婴儿肥的娇俏脸蛋,耐心轻哄: “没事的小葡萄,哥哥死不了。都怪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小葡萄,差点让小葡萄进了那狗东西的肚子。” “只要城隍哥哥没事,小葡萄就算被那东西吃掉也没关系,小葡萄好怕城隍哥哥被那群妖怪欺负。” “怕什么?怕城隍哥哥被那打死?呵……” 男人抬袖擦了擦沾血的唇角,摸摸小暖暖的脑袋,闷声承诺: “哥哥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辈子,那些妖物还不是哥哥的对手,哥哥玩他们跟玩皮球似的!哥哥好歹是个正神,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别害怕,哥哥晚上给你讲故事,免得我家小葡萄被吓破胆,做噩梦。” 说着,弯腰把小暖暖抱起来。 带着小暖暖往庙里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回头望向庙门口的我,年轻城隍皱眉,警惕反问:“你刚刚说……你是小葡萄的妈妈?你是小葡萄生母?” 我泪眼朦胧望着他怀里的小女娃,伤心颔首:“她叫暖暖,是我女儿……” 年轻城隍脸色陡然更差,抱着孩子凝声质问:“既是你的女儿,你又为何将她丢弃!你可知小葡萄在孤儿院受了多少罪!” 我摇头哽咽解释:“我没有抛弃她,她刚出生,就被人抢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多看她两眼!” 年轻城隍张嘴欲言又止,想了想,才接着怀疑:“你也是神?谁把小葡萄从你身边抢走的?这是你的……元神?你本体呢!” 谁把暖暖从我身边抢走的……我好像不记得了。 只隐约还能忆起,那年我高三,我夜夜都睡不踏实,那抹亡灵夜夜都来,他要拉我下地狱,要我给他陪葬! 奶奶见我实在没法去上学了,就给我办了休学手续。再后来,我就有了暖暖,奶奶说这个孩子是鬼胎,不能要…… 可我还是把暖暖保了下来。 我忘记暖暖出生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总之,暖暖被人抢走了,我也差点死在了医院。 这些年来,我丢失了很多记忆,哪怕拼命寻找,也只能找到万分之一二…… 就连暖暖、我也不记得了。 对了,暖暖……是谁? 我越想头越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勒住……疼得人麻木窒息,头晕眼花。 我握拳用力砸着沉重眩晕的脑壳,大口喘息着,虚弱半跪在地…… 周身的银光越来越明亮灼目,无数只银色灵蝶自我袖角幻化而出,盘踞在阴风凄凄的荒山野岭…… “你、怎么了!” “妈妈……” “不好!小葡萄,你妈元神要散了!” “什么……” 年轻城隍牵着小暖暖快步赶到我跟前,施法要帮我凝聚元神,只是法力刚输进我的身体,就被另一道神力给霸道弹开了—— “这是、哪里的力量,这么强!” 元神被牵引回另一个温暖熟悉的环境里,宿回本体—— “城隍……何方城隍,竟对栀栀出手相救。” “王上,浮屠镜又突显异象!还有、还有造化神殿也出事了!” “我们哥俩刚去造化神殿,老造化神就出现了,怪的是那早已荒废的造化神殿竟在半个小时前开满了白色造化神花!像是,新任造化神出现了!” “而且我还偷听到那老太婆自顾自的念叨什么:造化神花复活,意味着造化神一族有后了。” “完了,这看样子像是老太婆的外孙女在人间有崽了,王上,你头上绿帽子又多了一顶……” “你可闭嘴吧,王上都已经有栀栀了,什么绿帽子,王上可不稀罕那什么造化神女…… 倒是,浮屠镜,王上,我们哥俩检查半天,也没检查出浮屠镜有个什么坏毛病,浮屠镜好着呢…… 但、你和栀栀都没有遇险……不对,栀栀这样、算遇险吗?” “应该不算,浮屠镜之前非王上有大难不显异像,说句大不敬的话,除非栀栀要死了,否则浮屠镜不会突然发力。而且,那浮屠镜今晚的金光比之上回更强烈! 王上,属下斗胆有个猜测啊,您、之前、来人间历继任冥王的大劫时……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血脉、呃后代吧!” “老黑你的意思是,浮屠镜忽显异象,是王上的孩子出事了?不不不、不至于吧,栀栀那时候还没成年呢!” “之前不是传闻王上在人间还有个白月光吗,那个白月光比栀栀年纪大……” “嗷——” “滚一边去!本王真能背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人、乱搞么?!” “……主要是、按王上你上辈子的行为作风,你都那样欺负人家栀栀了,万一一时没忍住,真和自己的白月光有了那啥……嗯,要不然王上,属下还是帮你回望仙村查查吧!” “不能呐!那要是真查出个什么结果……栀栀怎么办啊,栀栀要是想起来老板之前那样待她,现在还想让她给自己和白月光的儿子当后妈……想想就刺激!老板,你慎重!” 一只携着暖意的大手心疼摩挲我脸颊,男人威仪吩咐: “去,把当年带下地府的那些玄门术士的鬼魂从十八层地狱提上来,本王要知道,当年他们除了抓走栀栀,是不是还动了本王的孩子! 黑无常,你亲自去审!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本王要知道当年,栀栀是不是给本王生了一个孩子!” “孩、孩子?!还真有啊!” “栀栀,给您生的孩子?可、时间对不上啊,那时您都已经回去三年了……” “老板你还真动过栀栀啊!” “栀栀晕倒前,哭着要本王救我们的孩子……肯定存在过,栀栀那样害怕,害怕到不惜元神出窍去找孩子,如果不是真有,那就是栀栀病了,本王,必须要查清楚!” “是,王上放心,此事交给我们兄弟俩,我们俩这就下去把那些狗东西拎上来抽一顿!” 两人正要走,他却又出声:“你们刚才说,老造化神亲口所言,造化神一族有后了?” “对,那老太婆嘀咕这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后,她当时可激动了呢……等等!今晚、造化神一族有后……老板你说你和栀栀可能也有个孩子,栀栀该不会是……” “造化神一族,只出神女,据说每一代造化神女的心口都会有一赤色花型胎记。” “那栀栀有吗?” “之前没有,刚才我为她稳固元神的时候,她心口处绽出过一道红光,只是她体内力量太虚弱了,我剥开她的上衣……什么都没有瞧见。” “那其实很有可能是,栀栀体内的造化神家族神力,还没苏醒……” “嗯。” 两人沉默良久,随即着急离开:“走走走!小主人可能真的就在人间!” “不是,他俩也太快了吧,刚结婚,现在告诉我孩子都能跑了?!” 他等我耳边清静后,才再次握住我的手,低头枕在我的胳膊上,搂着我后悔低喃:“栀栀,你到底、为我受了多少苦……” “夫人,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永世难还了。” 我躺在床上睡得昏沉,夜里觉得胸口很重,被压得喘不上气,本能抬手推他,糊里糊涂说梦话:“长烬,你压着我了,我难受。” 他很自觉的换了个睡姿,把自己胳膊让给我,搂着我睡:“那换夫人来压我……” “长烬……晚饭吃什么?” 他噎住,许久,回应我:“吃八宝鸭、桶子鸡,四喜丸子五宝菜,扇贝粉丝红烧大虾……” 我听得一怔,随后清醒地一拳头擂他胸膛上:“你吹吧!山上哪来的扇贝大虾!” 他差点被我捶吐血,搂住我无奈低声求饶:“夫人,你轻些,手劲什么时候这样重了?” 我赌气哼哼:“让你骗我!” 他拿我没办法地揉揉我脑袋:“夫人说得对,山上什么都没有……但夫人,可以吃为夫。” 下一秒,他的嘴就被我一巴掌捂了上:“嘘,山上神灵众多,不能贪欢,这样不敬。” 他不服气地按住我爪子,趁机用力吻了下我掌心,“那我们,早些回家。丫丫,长烬带你回家。” “嗯……” —— 清晨,我睡醒,跑到师父的寝殿门口,拍拍门,却没得到师父的回应。 给师父送茶水的小道士把新茶放在门槛外,善意提醒我:“小师叔,老师祖这几天在闭门研究几套心法,应该暂时没闲工夫管你,昨晚紫阳师伯就吩咐下来了,不许我们随意叨扰老师祖。” “师父又闭关了?”我无奈扶额:“师父这几年怎么隔三岔五地闭关,不是在洞府闭关,就是在寝殿闭门参悟……我每年见他的次数掰手指都能数过来。” 小道士摇头感慨:“可能是像师父一样,到了某个阶段,必须要闭关提升修为。” 这倒、也合理。 五阳观,观如其名,观内其实本有五位法号带阳的道长,紫阳师兄是观内五位道长中,最年长,本事最强道行最深的大师兄。 我本来还有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的,但这三位师兄我也仅在刚来那年见过两面,后来他们三也相继闭关了。 五阳观乃是天下道观之首,什么都好,就是观内有道行的道长都嗜好闭关。 我那三位师兄是,师父也是。 若不是观内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领导,我估摸紫阳师兄也早就寻个小窝躲清闲去了。 而五师兄青阳师兄……是个例外。 之前听紫阳师兄八卦过,他说青阳师兄命里便该是五阳观的道士,只不过前些年囿于红尘,所以才迟迟不肯归位。 青阳师兄和其他四位师兄不同,青阳师兄是在红尘俗世里长大的,开蒙早,命里桃花也来的早。 青阳师兄自幼就跟在人间一执法堂堂主身后修行,由于执法堂的特殊性,青阳师兄身为执法堂二把手打小就是佛道双修的勤奋型人才。 原本青阳师兄在人间混得还不错,紫阳师兄是没机会把青阳师兄薅来五阳观的,可恰好,头几年青阳师兄的媳妇乐颜姐姐被仇家报复,死的极惨。 青阳师兄也因乐颜姐姐的惨死而一蹶不振,一时没想开就准备弃仙道,抱着乐颜姐姐沉海殉情。 此举总算让紫阳师兄抓到了机会,紫阳师兄及时冲到现场把青阳师兄与乐颜姐姐一道抢来了五阳观,后来硬是用助乐颜姐姐起死回生为条件,引诱青阳师兄拜入了五阳观门下。 青阳师兄入门后,名字是记在紫阳师兄师父座下的,算是紫阳师兄的亲师弟。 但,由于紫阳师兄是代师收徒,紫阳师兄的师父早几百年就仙逝嗝屁了,所以教导青阳师兄的重任本应顺滑至紫阳师兄头上,奈何青阳师兄自幼学的就是仙门与佛门的法术,道门术法虽也学,但终究杂了些,青阳师兄用的许多术法还是道佛两家的糅合,以至于紫阳师兄根本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教起…… 紫阳师兄试了一阵,觉得实在教不动,就把青阳师兄也扔给了我师父、他师伯带。 不过这几年青阳师兄跟在我师父身边学的倒是效果显著,获益匪浅。 但,青阳师兄俗心太重,以至于来道观四五年了,还和其他四位师兄行为作风格格不入。 且紫阳师兄也说过,要不是赵青阳他媳妇还在观里养着魂,以青阳师兄那静不下来的性子,估摸早就收拾包袱跑路了…… 是以这么多年来,观里除了紫阳师兄要被迫留下撑门面,也就唯有青阳师兄一次关都没闭过了。 记得上回我问他怎么从来不闭关,青阳师兄则一脸高深莫测的和我正经说:强者,不需要韬光养晦,只需要不服就干! 可算了下师父每年闭关的天数,我总觉得青阳师兄说反了。 分明是最厉害的最能闭好不好! 没见到师父,我只能可怜兮兮的原路返回。 路上正好见到日常爱发癫的青阳师兄,青阳师兄隔得老远就朝我招手:“栀栀妹妹,走啊,出去玩啊!” 我干笑,放屁,不信。 他每次喊我准没好事。 我转头就要换条路走,谁知青阳师兄竟一路小跑追上来,拉住我胳膊耍无赖:“栀栀妹妹干嘛躲着哥啊!快看看哥,有没有觉得哥今天这身新道袍,很飒!” 我用眼尾余光瞥向他紫袍银纹、在和煦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衣角,无语至极:“你又越矩!这紫袍是你能穿的吗?你想窜紫阳师兄的位?等紫阳师兄看见又得提着拂尘追着你打。” 青阳师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抖抖身上袍子嘚瑟道:“师伯可是说过,道在人心,不在衣上,而且大师兄上次已经应允过我,许我道袍随便穿!” “你啊,就是欠收拾,欠师父出来收拾你!” “你师父一时半会出不来,他老人家现在可任性着呢。” 我甩了甩他的手,甩不开,不耐烦问他:“你总抓着我干嘛!” 青阳师兄厚颜无耻道:“今天得去功德阁打扫卫生,走啊栀栀妹妹,我们去功德阁玩。” 我烦的想跑:“我就知道你每次一拉我准没好事,有好东西好吃的想不着我,干苦力次次都落不掉我!” 青阳师兄没脸没皮的讲歪理:“哎栀栀妹妹此言差矣,师伯说过,我们五阳观上下要团结一心。再说我只是拉你过去打打下手,又不是真让你干体力活。” “观里弟子那么多,你要打扫卫生随便点几十个过去,一两个小时就给你干完了。” “功德阁那地方普通弟子没法去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跑去亲力亲为?我又不是闲的发慌……而且,我们兄妹俩这么久没见,我其实也蛮想和你说说话……” 我:“……” 烦,又打感情牌。 我无奈:“啊好好好!我陪你去打扫功德阁还不成吗!” 青阳师兄满意拍拍我脑袋:“还是栀栀妹妹最可爱,走!下次哥有空请你吃火锅!” 我:“这饼,你就画吧!” 他都欠其他小师侄几百顿火锅了?! 功德阁,是五阳观摆放香客长生牌位与供灯的地方。 刚进门一层是点灯处,上楼,二层三层则是摆长生牌的位置。 一层不用过多打扫,容易惊着灯烛,于是一层扫桌台浮灰的活就交给了青阳师兄。 我则端着一盆水,拿抹布奔上了二楼。 刚擦了一排桌子,二层正中方位的玻璃展台里,那只粉蝶绕花纹青翠花瓶就忽绽银光,下一秒,一股白烟从花瓶口飞出来,于虚空凝结出一抹身穿白裙,体态轻盈的女子身影…… “栀栀,你回来啦!”白影飘过来,开心迎面扑进我怀里,抬袖将我紧紧抱住,亲密贴贴。 我拿着抹布不好碰她,只能乖乖蹭她脸颊回应她:“乐颜姐姐!你今天不会刚睡醒吧?我来这里打扫卫生,吵到你了。” 乐颜姐姐松开我,欢喜地在我身边飘来飘去: “没有没有,我一早是被赵青阳那个王八蛋晃醒的!他每天早上都会按时来叫我起床,像是怕我噶在花瓶里似的!” 我听着乐颜姐姐的抱怨无奈笑道: “那是青阳师兄担心你,你没苏醒那几年,青阳师兄可是每天都搂着装你的花瓶借酒浇愁,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后来你好不容易醒了,紫阳师兄催了几十次,青阳师兄才舍得把你放回功德阁,但功德阁离他的住处太远,他总是害怕你夜里没有他在身边陪着会出事,他都担心你担心的快生出被害妄想症了! 之前他不知和我念叨多少次,说怕有人半夜潜入功德阁把你偷走,毕竟装你的瓶子可是件古董来着。” 乐颜姐姐挥挥宽袖信心满满地拍胸脯: “以你姐我现在的本事,谁能偷的走我!老师祖前一阵来看我了,还教了我好几招鬼能用的法术,我现在修炼的可牛批了呢! 老师祖说,只要我乖乖待在功德阁勤加修炼,过几年我就能从瓶子里脱身了!不用再依附瓶子而活了! 到时候我恢复自由,可以和青阳一起游走人世间,积善行德,只要我永远心存善念,为人间多做好事,假以时日我一定能修成鬼仙的!” “那乐颜姐姐你要加油,要努力哦!等乐颜姐姐成仙了,我就可以抱乐颜姐姐大腿,鬼仙一般都是在冥界任职,来日我寿终正寝,乐颜姐姐说不准能给我走后门挑一条好命投胎!” “得了吧,有你师父在,谁敢收你下地府啊!”乐颜姐姐从我身后飘到眼前,八卦追问:“哎对了,你老公呢!今天怎么没有一起来?” 我继续去擦长生牌位:“他在自己房间看书呢,我偷偷跑出来的,他……有点粘人。” 乐颜姐姐贼兮兮的偷笑:“粘人才好嘛!粘人代表他在意你,满心满眼都是你,这是爱的表现!” “可是小颜,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话音刚落,青阳师兄就精神颓靡的迈着沉重步伐从旁边的楼梯口爬上来了,看见乐颜姐姐,委屈诉苦:“你之前都是嫌我太黏你,总让我一边玩去别吵你睡觉。” 乐颜姐姐抽了抽嘴角,尴尬的赶忙扑过去抱抱青阳师兄,嗲里嗲气的和青阳师兄撒娇: “矮油宝宝,那不是我之前魂魄还很虚,总觉得累嘛! 我都快瞌睡死了,你还偏要抱着我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我睡着都被你傻乎乎的晃醒好几次,脑子都疼了,你在我身边影响我恢复,我这才让你一边玩去…… 你看我现在身体好了,你留在功德阁过夜我都不赶你!我怎么会讨厌你粘人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真的?” “真的!” “那你得补偿我!” “嗯,好!那我亲亲宝宝~” 我受不了地搓搓胳膊上竖起来的鸡皮疙瘩,被他夫妻俩这一口一个宝宝给叫得浑身发麻。 难受地猛吸一口气,我随手拿起一尊长生牌位用抹布使劲擦。 “咦太肉麻了,肉麻死了!” 只是,谁料我擦着擦着,却突然留意到,长生牌位的右下角落款是……沈碧珠?! 对了,昨晚周夫人也说过,凤家来五阳观是为了供奉长生牌位…… 长生牌一般是子女为年长的父母所供,以祈求父母长寿平安。 沈碧珠父母健在,为父母立长生牌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尽孝道。 可长生牌上写着的名字,既不是沈碧珠的父亲,也不是沈蛟容,而是另一个女人——符明玉。 我猜,沈碧珠一家之所以大费周章地跑来五阳观供牌位,是因为晓得这天下道观,唯五阳观灵气最盛,在此处供奉长生牌,效果最佳。 而千里迢迢跑来为另一个女人供奉长生牌,可见这个女人对沈碧珠的重要性远超过沈碧珠的亲爹娘…… 符明玉……我琢磨不透,但还是留个心眼,掏出手机把长生牌位的照片拍了下来。 “这是凤夫人给自己一位长辈立的长生牌,说是这位长辈最近病痛缠身,想用供牌位的方式为这位长辈去病消灾。”青阳师兄见我对沈碧珠立的长生牌感兴趣,牵着乐颜姐姐的走过来和我解释。 我把长生牌位放回供案上,淡淡说:“我只是好奇,沈碧珠不为自己的父母供,却为别的长辈供……按理来说,长生牌位由亲生子女供效果最佳。 凤微雪本就是玄门中人,应该提醒过她才对,就算立,也该以这位长辈的直系后代名义来立,她代立,而不是直接用自己的名字。” 乐颜姐姐好奇皱眉:“可这牌位,不就是她给自己母亲立的嘛!” 我诧异昂头,看着乐颜姐姐笃定道:“怎么可能?沈碧珠的母亲不叫符明玉,叫沈蛟容。” 乐颜姐姐努了努嘴,“但是昨天我在瓶子里睡觉,她来看这尊长生牌位,我亲耳听见她对着牌位喊妈,还说什么……” 我一惊,着急追问:“还说什么了?” 乐颜姐姐仔细回想一番,摸摸下巴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来,低头作伤心状: “妈,她当年抢走的,我都会让她还回来,都是我的错,连光明正大去看望你一回,都做不到! 不过,妈你别着急,很快,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那老东西要是知道她捧在掌心这么多年的女儿,其实是你和爸生的,肯定会气死过去! 妈你可一定要撑住,你要亲眼看着,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余生每一日,都活在地狱里!” “那老东西捧在手里多年的女儿,是符明玉和她爸生的……”我喃喃重复这句话,怀疑道:“难不成,沈碧珠不是沈蛟容的女儿?!”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沈碧珠自幼跟着沈蛟容吃尽苦头,为何长大以后却性情大变,不共情自己被欺骗被辜负的亲妈,反而处处护着她父亲,为她亲爸说话了…… 沈外婆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可沈碧珠打小就在沈外婆身边长大,沈碧珠不是沈外婆的孩子,那沈外婆的孩子呢? 莫非孩子在幼年时期,就被人换了? 我一时半会也研究不出来这内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只能先把这事压心底,等回去以后和殷长烬一起研究,或许能得出个结论。 毕竟,没人比殷长烬更懂豪门内部的这些套路手段。 …… 一个小时后,我捶着快要累断的两条胳膊大功告成的离开了功德阁。 青阳师兄和乐颜姐姐还在阁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我就知道青阳师兄是个大坑! 但倒霉的是,回去路上正好撞见紫阳师兄带着凤周两家朝功德阁这边来。 凤家三口都在,凤微雪搀扶着沈碧珠,乍一见到我,脸色顿寒,语气不善的激动质问:“你怎么也在这!” 沈碧珠更是没好气的低骂了一句:“大早上的,真晦气!” 倒只有凤南天,看向我的目光中似有些许浅薄的关怀,张了张嘴,想与我说话,却半晌没能蹦出一个字。 我厌恶的剜了凤微雪一眼,反呛回去:“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需要向你汇报?” 凤微雪咬咬牙,高傲抬下巴,迷之自信:“你该不会是跟踪我们吧,知道我们要来五阳观祈福,所以也巴巴跟过来,就是为了让爸妈心软?” 我蹙眉,不耐烦的回了句:“神经!你爸妈是什么值钱宝贝吗?你才看谁都像想抢你爸妈。你要是真那么害怕,我建议你以后别带你爸妈出门了,把你爸妈关家里,一天三炷香的供着!” “你!” 凤微雪如今装都不屑装了,当着周家母子的面就想张嘴骂我,但关键时刻还好周玉池有良心,及时开口解释道: “凤小姐,栀栀比我们来得早,她没有跟踪谁,是殷总带栀栀来五阳观祭奠去世故人的,你误会栀栀了。” 凤微雪挽着沈碧珠被气得小脸通红,见周玉池都开口帮衬了,也不好再多话,赌气挽着沈碧珠大摇大摆从我身畔擦肩而过。 周夫人悄然给周玉池使了个眼神,暗示周玉池不要多管闲事。 凤南天这才打算走过来问我些什么,但被睿智的紫阳师兄抬拂尘挡住了,紫阳师兄捋了捋胡子,笑着解围: “好了几位,功德阁就在前面,几位还是不要耽搁时间,免得误了开光吉时。” 回头又给我传递信息:“殷总在万华殿等着你,你别贪玩了,他胳膊上的伤该换药了。”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哦!” 紫阳师兄不说,我还真就忘记这一茬了! 着急忙慌的赶回万华殿,奈何我刚走到万华殿门口,就被殿内男人的怒斥声给吓一激灵。 像是茶壶被他发怒砸碎了,几块碎渣渣溅出门槛,落在我脚边—— “废物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们有何用!” 第71章 殷总真乃作死的一把好手 紧接着几股强悍阴风从殿内穿堂而出,吹得我连连后退五六步! 什么情况…… 我勉强站稳脚跟,放心不下殷长烬就着急小跑进殿。 一脚迈进门槛,我昂头就瞧见立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范大哥和白大哥,范大哥低垂着脑袋欲朝殷长烬恭敬回话,白大哥偷偷抬起的目光撞见我,怔了下,随即立马拉了把身边范大哥的袖子。 范大哥一颤,下意识也朝我望过来,看见我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呼唤:“栀栀,你总算回来啦!” “范大哥白大哥,你俩怎么也过来了?”我意外问道,视线下移,落到坐在茶桌旁刚摔了茶壶,脸色还没变过来,错愕望着我略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殷长烬身上,“刚才,谁惹你了?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吓到你了?”他快速起身,伸手拉住我,带我去旁边坐下,眼底愠怒尚未散去,但还是尽量柔和了脸色,放轻声和我说话:“公司的事,我没控制住脾气,是我不好,吓着夫人了。” 范大哥和白大哥都追来了,看来确实是公司出了什么事,难怪他那么着急上火。 “严重吗?需要你回去处理?”我问。 他平静下来,另倒了杯热水放进我手里,“不用,小黑小白能解决。” 站在边上的范大哥和白大哥配合点头:“对对对,我们能解决!” “完全可以!” 我半信半疑地点头:“哦。”伸手帮他脱外套:“你的胳膊该换药了,先脱下来,后殿就有草药,我重新给你包扎。” 他柔声和我客气:“那就辛苦夫人了。” 范大哥和白大哥总算找到机会暂时开溜,闻言紧忙说:“我我我、我去后殿给你拿草药!” “我也去!哥你等等我啊!” 像是迟一秒殷长烬就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拿他没办法地帮他脱去白衬衫袖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臂上纱布。 被血浸烂的草药粘在棉布上,我拿出消毒湿巾给他擦去伤口附近的污血,看着那道深切入骨,白肉外翻的大口子,头皮发麻地凑上去吹吹。 “还疼吗?” “有点。” “我看你一点也不疼,疼的话还让我枕着你这条伤臂睡一夜?” “夫人好不容易才肯给我表现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了。” 我装作生气,故意不看他:“别以为这样我就能不计前嫌好了伤疤忘了疼……范大哥和白大哥都来找你了,你现在身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公司有事需要你你就赶紧回去吧。” “谁说没大碍,夫人,我好像生病了。” “啊?什么时候?风寒?”我好奇。 他厚颜无耻拿起我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眼底怒意尽消,泛起三两丝暖意,暧昧逗我:“刚得的,一分钟看不见夫人,我就心悸。” 我瞬间无语住,把爪子抽回来,没好气地怼他:“我看你不是心悸,你纯属闲的。” 他索性也不要这张俊脸了,单手搂住我的腰就往我怀里依偎,阖目勾起唇角:“对,是闲的,没有夫人在,我什么事都不想做。” “你悠着点,胳膊还没有包扎好呢!”我拿他没办法的提醒,他箍着我的腰不肯放,浅声和我商量:“夫人,我们回家好不好?” “家……” 我愣住神,虽然我看过他和北善柔的聊天记录,两人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可在云皎山庄发生的那些事,我还是想起来就心梗。 “我、我师父好不容易才出关一次,我想在五阳观多待几天。”我别过头,找理由敷衍他。 他当然能听出我的话意,知道我还没法原谅他,就温声纵容道:“那我陪你在五阳观多住几天。” “你可以先回去的。” “不急,我可以等夫人。”他靠在我身上低低呢喃:“免得夫人趁我不注意,又跑了。” 我硬着脖子假装看地上摔碎的紫砂壶,小声吐槽:“跑?我能跑到哪里去……无论跑到哪你都有办法逮着我……” 真是可惜了这把油亮色正的紫砂壶啊,被殷长烬这个手欠得糟蹋了。 不过、这紫砂壶看着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紫阳师兄刚捯饬好准备送师父的那把吗?壶把手上还盘条龙! “这、紫砂壶是谁给你的?!”我抓住殷长烬肩膀激动把他晃醒神,他皱了皱眉,瞟了眼地上的碎渣渣,略有些许心虚:“咳,紫阳拿来……给我试用的。” “试用?这玩意还能试用?!” 我紧张到语无伦次,抓着殷长烬就疯晃: “啊你完啦!这是紫阳师兄亲手做给师父的!说是当做师父的出关礼物,你竟然把它摔了!你活不耐烦了啊!” 就算殷长烬是京城首富,就算他是五阳观最大的金主赞助商,可我师父要抽人从来都不看对方什么背景! 加上师父早就晓得殷长烬和我的事……徒弟的老公,这回不得往死里整啊! 殷长烬这家伙此时还迷糊着,天真地咳了咳:“那个,现在让紫阳重做一把……来得及吗?” 我眼皮子直跳:“你觉得呢?” 殷长烬:“……” 都怪这家伙手太欠,以至于等两位大哥拿着草药赶回来后,我直接把殷长烬扔给他们包扎收拾,自己则慌忙找个帕子去把摔烂的紫砂壶碎渣渣一点一点捡起来,包好。 白大哥看我瞪大眼睛找碎渣找的辛苦,不好意思地扎我心:“栀栀啊,壶碎都碎了……你就算蹲地上找到所有碎片,也没法让紫砂壶复原啊……” 我恨不得去屋里找块放大镜一寸一寸的找残渣,蹲在门口生无可恋道:“我知道紫砂壶没法复原,但碎渣渣必须找全!” “啊?为什么啊!” “你没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做毁尸灭迹吗?” “啊……” “我准备把这些碎片拿到后山,丢掉!到时候就死咬着紫阳师兄没送来,紫阳师兄这么大岁数了,记忆出差错再正常不过了。 到时候我们统一口径多忽悠他两句,他肯定会陷入自我怀疑,以为壶是他自个儿弄丢的,只要找不到壶的碎渣渣,紫阳师兄就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 “能成吗?我可听说那紫阳道长能掐会算,挥一挥拂尘就能通过去未来……” 我僵住,捂着手里的紫砂壶碎片拉长脸,无情道:“不能成就把他的长烬兄供出去让师父烧了祭天!” 白大哥:“……” 殷长烬:“……” 范大哥:“太残暴了!” 奋战了一个多小时,我才顺利收集完所有茶壶碎渣,并在紫阳青阳两位师兄没注意到时,偷偷溜去了后山,在一片小水塘附近,用铲子挖个坑,把一包紫砂壶残尸丢进去埋了。 师父啊,徒儿对不起你啊,不是徒儿吃里扒外,主要是按你老人家生平对紫砂壶茶具的喜爱,我是真怕你得知真相后把殷长烬也当成茶壶摔了…… 殷长烬这家伙虽然偶尔不做人吧,但大部分时间,脑子还是正常的……现在离婚又离不成,只能,凑合过吧……师父你说得对,留在身边当个暖床神器也行啊! 这叫,物尽其用。 下午。 由于周凤两家都破天荒地来五阳观祈福,且捐了一大笔香油钱,见钱眼开的紫阳师兄决定带领几位亲传大弟子开殿为周凤两家办场法事。 做法事的过程比较隆重,周家夫人和凤南天沈碧珠都亲自蹲在现场守着。 周玉池不知道一个人跑哪溜达了,而和凤家同车而来的,还有个姓李的年轻男人。 那年轻男人据说是税务部门一个小领导家的公子,和凤微雪是同门师兄妹,与凤微雪关系极亲近。 凤微雪来五阳观,我总觉得她居心叵测,于是就私下安排了个小师侄帮我盯着凤微雪。 果不其然,下午两点,法事刚开始,小师侄就跑过来给我打报告,说凤微雪和她师兄悄悄进了观里的藏书阁。 他们大概以为藏书阁内会有什么关乎五阳观气运的宝贝,可这次他们到底是失算了。 五阳观真正的宝贝都被紫阳师兄藏在睡觉的枕头里呢!这道理就像谁会把自家传家宝供在祠堂一样。 两人跑空了一趟,回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一转身进了观内招待外客的素斋堂。 素斋堂全天供应外来客人茶水点心,说来也算是冤家路窄,我过去给殷长烬找茶叶正好撞见凤微雪和她师兄在素斋堂里揪着一个面生的小师侄找茬。 “不长眼的废物,你知不知这个包多少钱!你还敢往我身上撞,现在包脏了,不能用了,你打算怎么赔?!” 凤微雪拎着自个儿那用了许多回的银色奢侈品镶钻包包,张牙舞爪地冲十六七岁小道士吼,这怒目圆瞪的凶煞样,像是下一秒就能将面前的小少年一口生吞了似的…… 陪在凤微雪身畔的年轻男人倒还有些绅士风度,白衬衫黑长裤,长相五官端正,属于文雅秀气的类型,短发利落,皮肤白皙,但却是偏病态的白。 男人身上还有玄门下的护体灵咒,看样子他就是税务局李科长的独生子,李家小公子李梓杰了。 李梓杰伸手护了护凤微雪,轻声哄她:“没关系小雪,回去我帮你把包送去售后处,让他们给你清洗一下。” 这位李公子,下午我提及时,长烬和我翻过他的老底。 他妈嫁给他爸的时候,他爸就已经是市长身边秘书办主任了,可谓前途一片光明官运亨通。 可惜他妈三年连生两胎,都没能留住,他两个哥哥都是刚落地就断了气。 后来他爸不知从哪听说自己和原配命里相克,专克子女的说法,为了给自家延续香火,转头就在外找起了情妇。 没多久,外面的情妇确实给他爸生了两个孩子,而他妈,也总算顺利生下了他。 只是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即便是名正言顺的李家亲子,也不得他爸宠爱。 好在头十年上面严查公务人员作风问题,把他爸给查到了,他爸的官途也受到影响,从那时起就走向了下坡路,这十年来可谓是一路被贬。 为了保住自己头顶还存在的小乌纱帽,他爸和情妇断了联系,连那两个私生子也没敢曝光。 他爸回归家庭后,为给他治病,让他能多活几年,就做出了和凤南天当年一样的选择——把李梓杰送去玄门拜师学艺。 名为拜师,实则是砸钱求那些老东西给他改命。 他的面相其实还算不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与凤微雪本来不该是同路人的,从脸上看,他这辈子虽然身体多病痛,健康有虞,但顺利活个六七十岁是没问题的…… 送去玄门,想来他家被那些老东西骗了不少钱。 李梓杰没拦住凤微雪,凤微雪依旧气势凌厉地逼上前咄咄逼人,吼到激动时,竟还上手狠推人家: “你说啊!你怎么赔!你知不知道这种包是不能清理的,清理了就不值钱了!你没长嘴吗!哑巴了?倒是说句话啊,你别逼我,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非抓你去紫阳道长面前评评理!” 小道士被推得踉跄后退,一听这话立马就被吓哭了,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凤小姐求你别抓我去紫阳师祖跟前,师祖会把我逐出师门的,我已经没有家了……凤小姐,我给你把包擦干净……” 手刚伸过去,就被凤微雪迎面狠狠抽了一巴掌。 李梓杰惊住:“小雪!” 凤微雪甩甩手凶狠教训道:“拿开你的脏手!你也配碰我的东西!” 小道士捂着脸无助抽泣起来。 茶房的几位师兄见状匆匆赶出来护住小道士,紫阳师兄的大徒孙气不过地质问凤微雪:“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凤微雪将手里包往地上用力一摔,目眦欲裂地发疯: “他没长眼弄脏了我的包,我这个包可是限量款,整个京城只有我有!你们这群死土包子怕是打一辈子的工都赚不到我这一个包的钱! 打他怎么了,我打的就是这种没长眼的废物!你们要替他抱屈?好啊,赔钱,赔完再说别的!” “你开个价吧,要我们赔多少?” 凤微雪冷笑两声,趁机狮子大开口,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万,这个包我自己都没舍得拿出来用几次,还是全新的,所以,你们得照原价赔偿。” “照原价赔偿,五千万?!”大徒孙瞬间也冷静不了了,护着自家小师弟指着地上包诧异惊呼:“就这一个包,要五千万?!” 李梓杰或许也觉得凤微雪此举过分了,拉住凤微雪的手:“小雪……” “师兄你闭嘴!” 凤微雪面色阴冷地出声呵斥打断,蹬鼻子上脸贪婪道: “怎么?赔不起?赔不起还在这乱吠什么!不过,看在我这次来是准备找紫阳道长拜师,来日我们或许就是同门师兄妹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一马。 但,你们这么鲁莽冒失,犯了错,记性还是得涨的。我就,小惩大诫一回。 只要弄脏我包的那个人乖乖跪在我脚下,给我磕三个头,再把地上洒的果汁舔干净,这五千万,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什么?!你这次是来拜师……还要当我们的师妹?!” “磕头……你把我们看成畜生羞辱了!” “你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女人,也配进我们五阳观!” 我站在门口皱眉思考,这丫的竟然是来五阳观拜师。 打不过,就当卧底? 凤微雪那厢胸有成竹的摆弄着指尖水灵灵的粉嫩美甲,得意昂头: “配不配,不是你们说的算,我和我爸妈这次可是带着相当大的诚意来的,紫阳道长也说我,颇具慧根,聪颖乖顺,以后我进了五阳观,几位师兄,可要多多照顾我哦。” “你!” “好了大师兄,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惹到凤微雪的小少年这会子更加崩溃了,泪流满面的弯下膝盖就要求饶: “我没有五千万,我还是给她磕头吧,师兄都怪我,是我不好,刚来观里两天就给观里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跪,凤小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我实在拿不出五千万啊!我全身上下加起来连五百都没有!” “小朱!”旁边的道士们见此幕赶忙架住他身子不许他下跪,激愤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说跪就跪!” “就是!她都把你当成狗了,我们五阳观的弟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可师兄们,我去哪弄这五千万啊……” “大不了,我们去找师祖,师祖肯定有办法,总之,今天你不能跪!” “紫阳师祖说过,我们进了五阳观,就是五阳观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五阳观,你今天给她跪了,真像条狗一样任她折辱,来日传扬出去丢的就是我们五阳观的脸!” “十六师兄说得对,我们去找紫阳师祖,你又不是故意的怕她做什么!再说,我刚才分明看见是她自己突然起身往你这撞的。” “可我,害怕被师祖逐出师门,师兄,我已经没有家了,除了五阳观,我没地方可去了……都怪我,都怪我!” 小少年嚎啕大哭,自责地猛抽自己巴掌。 我深呼一口气,无奈迈进去,阔步走向看好戏一脸玩味的凤微雪,冷声拆穿:“五千万?一个包,这么值钱?” 挤成一团的小道士们见到我,眼下一喜:“栀栀师……”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包,佯作打量,打断小道士们的话:“这个品牌,最贵的包也不超过三千万。凤微雪,你这包是哪年的限量款?” 凤微雪显然很不想见到我,败兴地黑了脸,一把扯回银色小包,心虚反驳: “你懂什么?你应该从没用过这个牌子的包包吧!少在这里掺和,怎么哪里都有你,阴魂不散!” 我拍拍手,勾唇笑笑,抬头对上她阴沉的目光,淡定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哪年的限量款,不是说要照价赔偿吗?我至少得知道,我赔了个什么玩意儿。” 她微愕,“你要替他们赔?!” 我挑眉,“都是进山祈福的,就当是做好事了。” 她讥笑出声:“呵,你赔?还真是当上首富夫人,就不一样了,五千万,说赔就赔。不过我可提醒你,五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你家那位首富,允许你动这么多钱吗?” 我依旧淡定:“那是我的事,再说你凤家千金都能豪掷五千万买一个奢侈品包包,我们殷家,我老公还是首富,让他给我也买一个五千万的包,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唇角弧度收的仓促,五指死死攥着包,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道:“好!算你有本事!我这个包,是前年的限量款。” 李梓杰悄然拧了下眉,斜眼意味深长的看她。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给锦书发了条信息。 还好,我记得之前和锦书一起逛街的时候,锦书提过这个品牌,说是她大学闺蜜家里创办的。 锦书刚毕业那会还往里投过股呢。 等待消息的过程中,凤微雪镇定的捏着包不动声色,倒是那李梓杰,略有几分不自在。 凤微雪大概是仗着奢侈品品牌发布限量款时,由于限量款涉及金额较大,故对外界保密购买者的身份信息,以为我查不到她手里那款包的真正价值,所以才能如此气定神闲吧。 但可惜的是,对外部保密,但对内部不保。 锦书想查,购买者的生辰八字都能挖出来。 锦书这丫头向来是个行动派,没几分钟,就把往前三年的限量款购买人信息及包包照片,还有编码信息都给我发了过来。 前年的限量款确实是个银色镶钻包,和凤微雪手里的一模一样,被珠宝大亨范无量的夫人买去了。 凤家和珠宝行业的几位老板有生意往来,范夫人把这个包送给凤微雪,也不是没有可能。 包的报价,是三千五百万,加上保养手续费,到手大约三千五百七十万。 凤微雪这个包上有自己镶的宝石,林林总总报个五千万,不算太狠。 所有特征都能对得上,但唯一的不同,是编号不对。 刚才我拿她包时,看过包带上的编号,她的包编号尾数,是个字母r。 而真正的限量款,尾数是8。 我发了个条信息问锦书,尾数数字和字母的区别。 锦书发了很长一段信息,耐心给我科普。 大致意思就是,限量款用数字结尾,代表是正品,而以字母结尾的包包,其实是复制品。 通常是在该款包限量款已损坏,并且送入官方店进行了销毁的情况下,官方店才会出复制品,只不过复制品不对外销售,会直接卖给原先竞价过正品的客户。 复制品包包的材质和内部设计还是同正品差距很大的,且有原版正品珠玉在前,所以复制品通常会压价卖给其他客户。 说白了就是凤微雪没抢到正品,品牌为了安抚她,亏本送她一个心理安慰。 凤微雪手里这只包,实际上是以一百五十万拿下来的。 一百五十万的东西报价五千万,我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 知道具体价值后,我心里也有谱了。 把手机上的包包图片与编码送给她看,她霎时一脸阴云。 我淡淡道:“你这包上镶的有东西,姑且给你加个价,两百万,成吗?成的话我让长烬过来付钱。” 她本来就挺心虚,听我把殷长烬搬出来,人更六神无主了。 我作势要给殷长烬发信息,点开与殷长烬的聊天框,岂料对方正好发了条新消息过来。 ‘夫人,一时不见,如隔三秋,为何出门又不带为夫?’ 后面还跟了个熊猫疯狂送飞吻的表情包。 我:……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神经大条了! 我无奈回了句:别闹,在1V2拿血。 他:夫人明明可以2V2。 我:不行,你一出场我就没机会发挥了。 他:……好,爱你。 太、腻、了! 她见我真给殷长烬发了信息,立马改口:“我不接受赔偿!我就要他给我磕头认错!” 我:“你有病?” 凤微雪咬着后槽牙冷笑:“凤栀栀,你得意什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不接受赔偿,让谁给你磕?要不然,我给你磕三个?”青阳师兄手里拿着一根玉米悠闲赶过来。 小道士们见到青阳师兄,当即一窝蜂围过去,似在外惹事的孩子们终于等到家长一般,委屈朝青阳师兄七嘴八舌的诉苦:“师叔祖,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是她一进来就使唤我们给她端茶倒水,还嫌这嫌那。” “对,她就是故意找茬,我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是小朱撞的她,是她突然站起来撞了小朱,才害小朱把手里果汁洒在了她的名牌包上!” “师叔祖,她还想讹钱!” “就是,我们赔钱她不要,非让我们给她磕头。” “她还要拜入五阳观,做我们的师妹,呜呜,师叔祖,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凤微雪终究还是忌惮青阳师兄的,心慌地后退两步,全靠身边的男人挡在面前保护。 青阳师兄啃着玉米点点头,大大咧咧地和我说: “她啊,听说五阳观每隔五年都会收一名俗世弟子,想来拜紫阳师兄为师,但是今年我们观已经收了小朱,她来迟了。” 话音刚落,凤微雪就疾声争取道: “青阳道长!我以前也在玄门学习过,我对道家经典很感兴趣,而且、我比这个小兔崽子有慧根…… 既然紫阳道长一门已经不能收徒了,还有您呢,青阳道长,我想拜您为师!” 青阳师兄伸手,“你这包?” 凤微雪见杆就爬:“只要你收我为徒,这包,不用赔!我还会让爸,再给观里捐一笔香油钱!” 青阳师兄气死人不偿命的立马缩回手:“哦,那还是赔吧。两百万对吧?这钱不用栀栀出,我自己就有……反正花的都是师伯的。” 说着,快刀斩乱麻地掏手机转钱,转完还不忘打声招呼:“钱我转给你父亲凤总了,一共一百九十九万九,剩下一千,就当是你给我这小徒孙留的医药费了。” 凤微雪脸色大变:“青阳道长,为什么?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收我为徒!” 青阳师兄不要脸地抬胳膊与我勾肩搭背,啃着玉米很没礼貌的故意气她: “主要是,你太嚣张跋扈了,不适合当我徒弟,我喜欢性子好的,像栀栀这样,软软糯糯,收你为徒,我还不如求栀栀给我个机会,叫我两声师父呢。” 果然,拿我去气凤微雪,事半功倍。 “你们!”凤微雪恼火地牙都快咬碎了,所幸有李梓杰帮忙扯着,这才没允她扑过来咬人。 李梓杰轻声提示:“好了小雪,我们该回去了……拜师的事,下回再说,还有机会。” 凤微雪怒目圆瞪攥紧双手,不服气地拿眼刀剜我,愤愤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头也不回的踩着高跟鞋哐哐离开。 李梓杰歉意朝青阳师兄低头:“先走一步。” 青阳师兄吊儿郎当挥挥手,“再见。” 等两人都离开了素斋堂,青阳师兄才招呼小道士们去安慰那名受委屈的小少年。 “她就是你爸妈捡来的养女?你妹妹?呵,还真是嚣张至极,小栀栀,还好你不和他们一起生活,不然得受多少委屈啊!” 我松口气,“得了,你来了,这就交给你,我要回去了。” 青阳师兄揣袖子好奇问:“你干嘛去啊?我一来,你就走!” 我无奈:“你长烬兄一个人待急了,催我快些回去呢!” 青阳师兄:“……嘁,粘人精,夫管严!” 我紧赶慢赶跑回了万华殿。 一脚迈进殿门,殷长烬正背对着我接电话。 我放轻脚步凑过去,本想恶作剧拍他肩膀吓他一下。 谁知,却在靠近他背影时,听见他耳边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女人哽咽声—— “我就知道,你到底还是在意我的,长烬,我们之间非要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吗?” “没关系的长烬,好友删了可以重加,你今天还肯接我电话,不就证明,你心里还有我吗?” “你刚才,还关心我身体怎样,长烬,若是你需要,我愿意配合你,在栀栀面前演一场戏,让她知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关系……” 演戏…… 我心下狠狠一沉,霎时如坠冰窟。 为什么,偏要在我准备忘记那些伤痛的时候……扯我伤疤。 我收回将要触碰到他肩头的手,心神大乱地转头就走。 他许是听见了我离开的动静,回头,凝声喊我:“栀栀!” 第72章 她怀的鬼胎 我加快脚步跑出万华殿,他本可以追上来的,但途中被紫阳师兄突然冒出来拦了一把。 我趁机拐进了旁边的功德阁,爬上二楼,颓废地在拐角木阶上坐了下来。 乐颜姐姐听见动静好奇从花瓶内飞身而出,一袭白裙,轻盈地飘到我眼前。 发现是我,诧异惊问:“栀栀?你怎么又来了?谁欺负你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深叹一口气,捧着脸蛋歪头道:“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来你这清静清静。” “得了吧,你打刚来五阳观就是这性格,被人欺负受委屈了,就喜欢一人找个偏僻地待着,尤其最爱来这功德阁。” 乐颜姐姐嘴上不留情地揭穿我,飘至我身畔坐下,抬手摸摸我脑袋温柔询问: “这次又是哪个王八蛋让你难受了?告诉姐,姐让你青阳师兄去揍他!” 我歪过身子往她怀里一靠,闷闷不乐地嘟囔: “乐颜姐姐,你和青阳师兄在一起这么多年,青阳师兄有做过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 乐颜姐姐细想一下,点头: “他那个傻缺,当然干过让我不爽的事了!哎栀栀你不晓得,当年他干过的最过分的一件事,让我恨了他好几年,差点就真和他有缘无分擦肩而过了。” 我昂头盯着乐颜姐姐完美的下颌线,好奇追问:“展开讲讲呗。” 乐颜姐姐拍着我的肩膀,像哄小孩睡觉一般,耐心同我娓娓道来: “你别看你青阳师兄现在人模人样的,十年前,他可是个爱骑摩托飙车的黄毛少年! 他呢,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被执法堂的苏聿明堂主挑中,带去了青州执法堂总堂做弟子,十年前他师父总闭关,也没功夫管他,他就活的特别浪荡潇洒。 我和他,是在高中认识的,那会子我们青州沈家有条花里胡哨的家规,说是为了磨炼家中后代,要家里的小辈在上学期间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跟普通人一样过苦日子。 我高中时期是借住在亲戚家的破楼里,我一个人住。和赵青阳在一起,源于一场英雄救美。 我在高中,其实并不讨同学喜欢,赵青阳当年喜欢见义勇为,就为了我和那些小混混打了几架。 然后,我就春心萌动,喜欢上了他。我们两个在一起,是愉快的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但好景不长,我家里嫌赵青阳是个穷狗,不许我俩交往,我为对抗家里,还割过腕。 那时我还小,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向爸妈表明我爱赵青阳的决心,谁知我那几个哥哥暗中搅我的局,我从医院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却听哥哥说,赵青阳拿走了我们家一笔分手费,主动放弃了我。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一时间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我不死心,我总觉得青阳不是那种人,我发疯地四处试图联系青阳,却蓦然发现,我连青阳的家在哪,青阳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更过分的是,赵青阳这家伙被我逼急了,还给我写了封分手信,说自己爱上了别人,不要我了,我那个气啊,从那以后我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再见到赵青阳,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了!” “除了生气,还伤心难受么?” 我闷声问乐颜姐,乐颜姐点头,即便时隔多年,如今再想起此事,还是眼中无限惆怅: “当然伤心啦,我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他,我宁肯不要命,也要与他在一起,我为了我们这段感情付出那么多,结果他说放下就放下。 走的那样没有顾虑,后来还敢和我说他爱上了别的姑娘……那我呢,当初说好照顾心疼我一辈子,都不算数了吗?” “可你和青阳师兄,现在还是成功修成正果了,当年的事是个误会吗?” 乐颜姐姐重重点头: “多年后再见,我才终于知道赵青阳离开我的实情。原来,赵青阳一直都知道我们俩八字相克,如果非要在一起,我们俩必须死一个的事。 可他舍不得离开我啊,就一年拖一年,直到我为了他割腕自杀,那回我爸妈拿我的命威胁他,和他说,既然我死性不改,他也不肯服软,不如就不治我了,就当做没有我这个女儿,让我血尽而亡死在家里。 他哭着求我爸妈送失去意识的我去医院,为了不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这才肯暂时答应我爸妈和我分手。 但真正让他决定放手的是,那天我失血过多在抢救室差点没抢救过来,他师父告诉他,只有他离开我老天爷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的命数才不会受他影响,他这才肯老实跟着他师父走…… 后来他躲着我,也仅是想,让我能在远离他的世界里,多活几年……” 乐颜姐姐挥挥袖子,一脸无奈: “可现在你也瞧见了,天意就是天意,不能逆转,我还是噶掉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死后青阳竟然会想不开,打定主意抱着我跳海殉情。 更没想到我们俩命这么好,会被你师父下令,让紫阳道长亲自捞我们回五阳观。 那年我被仇家追杀,魂魄都被打残了,来到五阳观后是你师父拿了个瓶子来把我魂魄装进去,让我待在花瓶里休养生息。 原本青阳是想保留我的肉体,等我魂魄休养好了,再把我放进去借尸还魂的,可你师父说,魂魄回了肉体便算是从前的沈乐颜死而复生,逆天续了命,我的八字还是会与青阳相克,我们俩想在一起,还是会有诸多困难。 我不想再离开青阳了,我想乖乖待在青阳身边,陪青阳长久,那肉体对我来说既然是个束缚,我就不要了。 青阳他啊,并不想我永远以孤魂野鬼的形态存于世间,他还是希望我能重生的,毕竟与人相比,鬼游走阳世间终归太多不方便,容易生出差池。 为了打消他脑子里那堆疑虑恐惧,我清醒过来的第二个月,就一把火把我自己的肉体烧了,火化了!怎样,你姐我帅不!” 我点头如捣蒜:“帅帅帅,帅死了!乐颜姐姐,你这么好,值得青阳师兄为你殉情……青阳师兄也很好,值得你斩断自己所有退路,生生世世相依相伴!” 乐颜姐姐抬手搭在我肩膀上,颇有哲理地开导我: “小情侣之间,谈谈恋爱,总会有摩擦误会。就像我和青阳,一个误会害我们俩好几年没能见面,白白错过大把好光阴。 从我的视角来看,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离开我,我对他爱的那样深,他却可以轻拿轻放,我哥给他一丁点分手费他就见钱眼开不要我了,后来更是为了摆脱我的纠缠,无缝衔接另一个女人,真乃绝世大渣男! 当年我恨他是真的,每次提起他都牙根痒痒。可事实呢,却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负过我,他对我的爱,一点也不比我对他的少! 凡事都有两面,一面是你能看见的表象,另一面,藏于暗处,需要你自己去摸索,探究。 有的人,摸索出来的东西肮脏可怖,而有的人,摸出来的却是一泓皎皎白月光。 肮脏可怖的污秽也好,白月光也好,总得伸手去探探才知道结果。 有时候,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皆不能当真。你要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盯着他的所作所为。 爱这件事,不是嘴上说说便得了,你要去直视他的眼睛,确定他眼底,是否有你的身影。 你要去听他的心跳,喜欢一个人,他的心跳声是藏不住秘密的。 你怀疑他心里有别人,就亲自去求证,直接问也好,暗里探也好,总之,要把问题摆放在台面上,闷在心里一味逃避,你就永远也不能第一时间得到答案。” 我听得懵懂,“乐颜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怀疑殷长烬……心里有别人?” 乐颜姐姐大大咧咧道: “青阳昨天就来找我八卦你和殷老板的事了!栀栀啊,这种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恋爱过程中最忌讳没长嘴以及嘴硬,你喜欢他,不丢人。 那个什么北小姐的事,你应该主动去找他索要解释。 生气了你就和他发脾气,心里不舒服你就直接了当告诉他,你介意那个北小姐,得让他清楚知道,你要告诉他你的底线在哪里。 男人,尤其是像殷首富那种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他就是死脑筋,你不和他发顿火,他可能会感慨你脾气真好。 你生气自己憋着,他也不懂该怎么哄,结果就是你俩都难受。 小栀栀,姐姐传授你一个真理,永远别让男人猜你的心思,你等到白发苍苍,他都未必能猜准你生气的点到底在哪。” 我低头别扭道:“可我……没办法直接和他说,我讨厌他和别的女人藕断丝连,明明联系方式都删了,还接她电话,接她电话也就算了,那女人还说要配合他演戏糊弄我!” 乐颜姐姐轻盈地飘起来淡定道: “小栀栀啊,你要知道人与人的认知感官,是有偏差的。这话是北小姐说的,又不代表殷首富也是这么想的。 从北小姐的角度来发言,这话没毛病,她甚至会觉得殷首富对你不是真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她还没有输,还有机会。 可从殷首富的角度听这话,他可能会觉得对方自作多情是个脑残。 而从你这个角度来看,自然而然就会默认殷首富与北小姐藕断丝连狼狈为奸,一起欺骗你…… 究其原因,还是你不够自信,殷首富给你的安全感不足。 但这是正常现象,毕竟你们才刚结婚不久,还属于互相了解磨合的阶段,等三五年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的第一反应就不是逃避,而是等着看好戏了!” 我托腮抑郁:“嗯,就是因为刚在一起,所以,情不自禁就会想多。” 乐颜姐姐笑嘻嘻道:“不急不急,慢慢来。你想啊,他如果对你不走心,会在你被恶鬼攻击的时候,推开你,替你挡伤害吗?男人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经乐颜姐姐这么一安慰,我好像,没刚才那样压抑难受了。 我鼓腮好奇抬头看她:“乐颜姐姐,你好像很有经验。” 乐颜姐姐双手掐腰得意道: “那当然,你姐我和赵青阳当年,也算是爱的轰轰烈烈可歌可颂!搁古代写话本子里都能万世流芳了! 而且你姐我没死前有个闺蜜,她和她老公刚谈恋爱那会子,状态与你和殷首富差不多。 她也缺安全感,和自己老公吵过闹过,但她老公是个有耐心的好男人,每次惹到她,过不了多久就屁颠主动凑过去撒娇求原谅了。 现在,她和她老公孩子都蛮大了,上个月她们两口子还来看过我来着,就是她家孩子太皮了些,她闺女那个童养女婿手忒欠,赵青阳就稍走个神,他差点把我的花瓶偷走转卖了。 差一丢丢,你和你姐我就要在鬼市相见了。” 我抖了抖嘴角,干笑两声:“那你可真是、万幸!” 乐颜姐姐蹲下来和我一起托腮发愁:“可不是么,本来是我先想到和她家定娃娃亲的……奈何赵青阳不顶用啊!这都几年了,还没怀上!” 我:“……姐你是不是忘记你是鬼了!” 乐颜姐姐不服气地挺了挺身子: “那又怎么了,老娘现在有实体,能当个正常女人……我都和赵青阳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怀不上,肯定是他有问题!” 我干笑两声:“啊对,就是青阳师兄不行,他肾虚!” 乐颜姐姐十分赞同地搂住我胳膊, “英雄所见略同啊!你也瞧出来他肾不行了?我和你说,虽然他晚上挺卖力的,一次能折腾两三个小时,但是他总折腾不见崽也……” 我听乐颜姐姐越说越放纵了,慌张抬手捂住她的嘴:“姐姐姐!冷静,咳,过头了……青阳师兄知道咱俩谈论这个会打死我的。” 乐颜姐姐傲娇哼了声,挥挥小拳头:“他敢!” 转头又来哼唧着纠缠我, “哎,和我家漓漓指腹为婚定娃娃亲是没机会了,她生了大娃以后,她老公馋她身子,为了和她过暖和香甜的二人世界,差点一碗药把自己绝育了。 短时间,肯定不可能有二胎了。对了小栀栀,你和殷首富在一起……避孕吗?” 我一愣,脸红耳赤:“我、他……我奶奶是不乐意我们俩这么快有孩子的,但他、总想先斩后奏,他、喜欢和我更亲密些。” 这都是些什么话题啊…… 乐颜姐姐激动一拍大腿,兴奋道:“那敢情好!娃娃亲的事,我就只能指望你和殷首富了!” 我:“啊?” 乐颜姐姐自顾自地美滋滋做梦:“你和殷首富最好能生个闺女。” “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生儿子啊,我家青阳,三代单传!” “……” 感觉青阳师兄的老脸,今天都要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丢光了…… —— 半个小时后,我实在受不住乐颜姐姐的大尺度问题贴脸开大,狼狈逃出了功德阁那个龙潭虎穴。 还不想回万华殿,我就打算先去崇阳殿溜一圈,说不准师父今天心情好,感应到我回来了,就舍得出门看看我了呢…… 我过去时正遇见一小师侄给师父送东西,奈何师父殿门紧闭,他被挡在门外一脸迷茫。 “小十五,你过来啦!”我远远朝他打招呼,小师侄回头看见我,赶忙快步小跑而来,捧着一盘丹药盒开心道:“栀栀师叔!” 我温声问他:“这又是什么丹药?谁送的?” 小十五乖巧回道:“这三盒子丹药据说是……忘情丹,二师叔前些年炼的,今日刚成,五师叔让我取来送给老师祖处置,可老师祖,好像又闭关了……栀栀师叔,我不敢敲门怎么办?” “忘情丹……”我感兴趣地探头凑近看,拿过来一盒晃晃,听着里面哗哗啦啦的丹药碰撞声欣然道:“把丹药交给我吧,师父出来我再转交给他。” 小十五立马乖乖将东西送进我手里,松口气道:“那就辛苦栀栀师叔了!栀栀师叔你人真好。” 我捧过朱红托盘装作唏嘘:“哎,你们这些人啊,用得上我的时候给我发好人卡,用不上我就在背后诅咒我嫁不出去。” 小十五心虚挠头,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栀栀师叔这么温柔漂亮,下山了外面的男人肯定抢着娶栀栀师叔做媳妇,栀栀师叔才不担心嫁不出去呢!” “得了吧,就你嘴甜会说话。”我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打发小十五:“你忙去吧,我先把这东西找地方存起来。” “好嘞!” 忘情丹……二师兄成天就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话说这玩意吃下去真的能想电视剧里的忘情丹一样,拔除情根,忘却爱欲吗? 二师兄炼的丹,吃一颗不会死人吧? 师父闭关,这丹药我就先帮他存在崇阳殿偏殿的丹药柜里了。 原想偷偷顺走一颗做研究的,但盒子都撬开了,我还是没敢动那个贼胆…… 这丹有用也就罢了,万一没用……用谁身上都有犯法的风险,万一真把别人吃出个好歹,我下辈子就得在牢里蹲着了。 还是等师父出关,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我再找师父撒泼打滚要一颗收藏比较稳妥。 师父今天看来是也见不着了,我忙完崇阳殿的事,再出门,外面已然暮色四合,飞檐翘角燃起了橘光摇晃的八角宫灯。 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才六点。 冬天的白日渐短,天也暗的快,搁两三个月前晚上六点太阳都没完全落山呢。 到饭点了,我决定去五阳观的五谷堂拿点米粥与包子……然后去找殷长烬。 乐颜姐姐说得对,总这样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有问题,就要直面问题、解决问题! 刚走到前面几座大殿,我正想事情呢,视线所及之处,杂乱竹影里却有一抹幽蓝灵光忽明忽暗…… 那是、鬼火? 奇了啊,五阳观里竟会有鬼火……竟有鬼火敢靠近,且还在三清大殿门前蹦跶,三清大殿的神光竟还没有震得它魂飞魄散! 不是三清神殿出问题了,就是这鬼火的身份有异。 我好奇心作怪,放轻脚步,走近竹林想一探究竟。 挡开几片竹叶,我细瞧那上下浮动的幽蓝火焰,是鬼火不错……只是不等我再靠近,鬼火就缓缓飘向了远方。 我这会子正好闲的没事干,就很有兴致的跟着鬼火沿小道下山,一路小跑将近半个小时,来到了天行山山腰右侧一块长满荒草的空地前…… 幽蓝火焰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脚步,不再往前。 我粗喘两口气,眨眼间,视线再直视前方,前方长满杂草的空地内却瞬间浮现出无数把幽蓝火焰。 鬼火的幽光,由近及远,缓缓铺散开—— 平地忽起森冷阴风,此地磁场顿时强大到压人神魂……我皱眉拎起心,下意识后退,离那些鬼火远点。 天行山这是遭孤魂野鬼围堵了么,怎么山下出现这么多鬼火,而且我能清晰感应到,这些鬼火的力量很强大,绝不是普通夜游鬼…… 眼前鬼火数量之多恐有三五百,我一个人怕是干不过它们。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跑为上! 我扭头就要跑,但,倒霉的是那些鬼火果然不打算放过我,我第三步还没迈出去,一道蓝光就径直狠狠穿透我的后背—— 背上遽然一股裂痛,痛感还未传遍四肢八骸,我就脚下一顿,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凶狠之物从中间撕开了…… 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一刹那,无数幽蓝鬼焰火冲向我的身躯,我指尖颤抖地捂住渗血心口,下一秒,就是全身无数个地方剧痛不已…… 那些鬼火从我体内撞穿而过,接连的致命袭击疼得我撕心裂肺,很快就腿上一软摔倒在荒草地上,一口气喘上来,呼吸灼痛,张唇就是一口乌黑血沫喷在枯黄荒草上。 鬼火撞碎了我的灵魂,从我体内穿出后在我头顶化成一团团雾朦胧的黑气。 我猛喘两口气在心里默念师父教我的凝魂咒,以免自己的魂魄散去。 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我虚弱昂头,疼得眼前发黑,不甘心的哑声质问那些玩意:“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非要我的命!” 头顶氤氲盘踞的黑色浓雾嗓门粗犷地阴笑着回话:“因为,有人嫌你碍事,想买你的命,要你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四个字吼得格外刺耳狂厉,四面飓风伴随他的话音而起,猛地一道狂风刮过来,吹得我面上生疼,根本睁不开眼睛。 厉鬼的话音将落,我头顶就聚起了一团凶猛的黑雾旋涡,旋涡裹挟着荒草枯树枝,一个飞身化作一泓阴凉雾气冲我袭击过来—— 我怂包地闭上眼睛,抬手化出灵符护身,还没来得及念,就听冲向我离我最多只有二十公分距离的厉鬼们陡然一声凄厉惨叫——下一秒就被一道强大神力打飞出几十米开外。 我一惊,黄符在指尖被风吹得凌乱,吞了口咸血睁开眼,目光却只捕捉到匆匆赶来的男人一片袖角。 同一时间,身体被男人心疼地抱进怀里,男人携着暖意的指腹温柔擦过我的唇角,为我拭去嘴边血色。 “栀栀……” 我咬牙忍着疼,抬眼看他,撞上他那双万分怜爱心疼的清澈眼眸,没出息的一瘪嘴,委屈咳出一口血:“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你叫人了吗?我好疼……” 他听我喊疼,更是心痛地搂紧我些,把我护在怀抱里,闷声道歉:“对不起栀栀,我来迟了。” 我乖乖趴在他胸膛上,可怜巴巴地无力道:“你不该来,这些东西太厉害了,我干不过它……” “没事栀栀,你干不过,我来。” “殷长烬,你就、吹吧……刚才我还以为是师父来了,怎么办,你也不会法术,过来找我就是自寻死路……”我难受搂紧他,贪婪往他肩上蹭蹭。 话才说完,那些黑雾就再度朝我们卷土重来。 阴冷的寒风袭进我的后背脊椎,我感觉冷,不自在地往他怀里缩了又缩,心累地点燃五阳观求救符,赶在那些脏东西袭击过来前撑起身子一把护住他,含着一口血趴在他耳边快速叮嘱: “长烬,抱紧我,我用符纸先挡一挡,我已经向紫阳师兄求救了,再撑几分钟,我们会安全回到五阳观的!” 他拍拍我的肩膀,温柔重复我的话:“嗯,我们会安全回去的。” 黑雾就要撞上来时,我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挥手焚烧金符,符纸迅速在我们身畔结出了一道金色结界—— 这是师父给我的符,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使用是能争来一线生机的! 我以前、压根舍不得用…… 师父,你再不来你徒弟就要被打成马蜂窝了!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长烬这家伙竟不晓得从哪摸出了一支我看着很眼熟的黑檀木簪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抬手就将簪子飞了出去—— 那簪子携着强大灵力,穿破金符凝成的护身结界,破风向那团黑气刺过去—— 一瞬间,神力把那团巨型黑雾打散成无数团小黑雾,簪子刺穿领头厉鬼的魂体,疼得那团黑雾惨叫连连,嘶声大吼。 不过,没吼两嗓子,那团黑雾就砰地一声炸散了。 簪子像是有神识一般主动飞回了长烬手中,我扭头看的呆住…… 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黑檀木流云簪顺手插进了我的发间,我其实想问他这招是和谁学的,奈何那些厉鬼根本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即便失去了老大,也依旧张牙舞爪不顾死活地还要疯狂袭击我们—— 我扫见那破风飞来的团团小黑雾,忧心忡忡抱紧他:“长烬当心!” 他力度很轻地拍拍我肩膀,下一刻,不知哪来的外套突然盖在我头上,罩住了我的脑袋,我刚要伸手扯,却听他附在耳边温声说:“乖,别扯,闭眼。” 我顿住手上的动作,莫名的,很听他话。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打横抱起来,我躲在他的衣物下无法视物,只能感受到有股更强大的阴风从长烬身后袭来,听见附近有碎石砸落,树枝头被咔嚓折断的诡异声音—— 紧接着,就是那群厉鬼倏然发疯发狂的凄厉惨叫…… 鬼魂自带回音效果的恐惧求饶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颤抖抽泣,叫破喉咙:“大人、饶命,饶命啊……”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好疼啊,我的魂魄要被烧化了,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们也是听人命令行事,是那个女人、她要我们过来把这小姑娘收拾掉!” “我们要是知道她是您的人,打死我们也不敢动她的心思啊!” “地狱火、是地狱火……勾魂使,是冥、” “啊——我好疼啊,王上,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鬼魂尖锐的呼啸嚎啕声吵得我脑壳生疼,耳朵里阵阵嗡鸣。 我不舒服地捂住脑袋,往他洋溢着暖意的怀里躲了又躲。 嘴角的血蹭在他贴身黑衬衫上,我有些昏昏欲睡,但脑子里却还在艰难地考虑两个问题—— 长烬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他不让我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它们口中的大人、是喊长烬吗? 什么地狱火,勾魂使…… 可能是失血有点多,我头晕的愈发厉害,手扒在长烬的肩上,透过衣服的一丝缝隙,我隐约看见,长烬肩上好像洒落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骤然风止,耳边是久违的清静。 有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接近,随后是白大哥范大哥着急问情况:“老板,没事吧!” “栀栀她……得赶紧带回去疗伤!” 好像青阳师兄也赶过来了,鲁莽急躁地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竟然敢在五阳观行凶,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活该魂飞魄散!” 紫阳师兄打着哈欠抱怨:“这种事师伯一个人就能清场,哎呦我就说青阳你急什么,他老人家在呢,还能让小栀栀有性命之危?” “还说呢,幸亏老板等不到栀栀回去,出来找栀栀了,要不然栀栀真要着了那个死女人的道。” “哦?白兄是知道今晚之事为何人所做?” “我当然知道啊……哎等等,栀栀?栀栀你还喘气不?” 某人臭不要脸的要来扯我头上衣服,紧要关头长烬嫌弃的冷斥一声:“拿开你的狗爪子,再伸过来本王剁了你!” 某人迅速把爪子收回去,拖着哭腔抱怨:“呜老板你凶什么凶嘛,我就是想知道栀栀她能听见不……” 又一只手隔着衣服往我头上一点,我顿时更晕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口无遮拦了!” “哥,还是你聪明! 哎,还不是那个北善柔,她当年跟在上任造化神女的身边学习过,造化神殿太多年无主,里面的造化神境近年来有坍塌的趋势,为了不影响凡人的命数,往些年都是酆都大帝后土娘娘与王上轮流着前去稳固神境封印。 可今年王上察觉到造化神殿主凡人因果轮回的上古神器造化日冕生了裂痕,别看那只是条小小的裂纹,王上发现时,已然影响到凡间上百个凡人的命数了。 造化神殿那些神器认主,而且修补那些神器都是单独的一套法术,那些法术,只有造化神会,虽然咱们偷到了造化神的修炼秘籍,可那上面记载的法术,酆都大帝和后土娘娘研究了半个月都没看懂,咱们王上也看不懂…… 按理说,只要找到老造化神,让老造化神出面挥挥手就能解决这桩小事,只是,造化神一族和咱们老板的恩怨纠葛大家也都清楚,造化神因为女儿的死,这些年来一直埋怨咱们老板。 我们去求过她,但那老太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出手相助,没办法,老板只能去找当年跟上任造化神一同修炼过,有些交情的北善柔帮忙了。 北善柔,也确实会些修补之法,但北善柔那个狗女人趁火打劫向老板提了两个条件,然后发生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本来老板那天如果顺利陪北善柔和她那位老不死的父亲吃完饭,北善柔就该履行承诺帮忙修完造化日冕的裂纹。 可后来不是意外撞见栀栀了么,老板知道栀栀生气了,哪怕不修日冕了,也不肯再和北善柔合作。 北善柔来找过老板两次,老板直接让我们把人挡门外了,老板生她暗算栀栀的气,这几天总想找机会收拾她一顿。 而她暗中下手让栀栀花生过敏险些丧命的事,她自己不晓得已经暴露了,为挽留老板,她又跑去造化神殿重新修了日冕,修是修好了,但没过两个时辰,日冕又裂了。 那造化神殿也不知在生她什么气,直接一道神光将北善柔挡在了门口,北善柔现在连造化神殿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上古那些老神殿,都是有灵性的,怕是……察觉到北善柔对栀栀动手,才会用这种方式为栀栀打抱不平。 幸好,老板昨天晚上又去了一趟造化神殿,终于把造化日冕给修好了。早知道栀栀会那些……老板何必大费周章去找北善柔。” “难怪哎,昨晚老板想进造化神殿还被那神殿甩脸子了!要不是因为老板主宰整个冥界,能镇得住那神殿之灵,造化神殿怕是连老板都不许进门了。那老神殿的脾气真臭,和老造化神的脾气一样差劲!” “嗳等等,造化神殿和栀栀有什么关系,老神殿之灵为什么要替栀栀打抱不平?” “你猜……” “说啊,怎么不说了!老黑老白你俩不仗义,什么时候也学会吊人胃口了……大师兄你说啊——” “别扒拉我,我哪里知道,老朽不问世事甚久。” “……呵呸!” 后来,我被人带回寝殿住处,躺在床上睡的浑浑噩噩头昏脑涨。 隐约感觉到,有人把我的衣服脱了下来。 我警惕的一把攥住那只想为非作歹的手,手主人顿了顿,温柔拍拍我的手背安抚我。 指腹落在我起伏平稳的心口,小心翼翼摩挲。 “赤色造化神花,果然,是你……” 他提起被子遮在我身上,还有人走过来在我头顶骂骂咧咧。 “北善柔是北家的老祖,北家才这样供着她,敬重她……那个老东西,是她父亲转世,虽然不姓北,可前些年北善柔为了名正言顺的守在他膝下孝顺他,认他当了干爹。 他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也不晓得北善柔就是他亲女儿,父女俩隔世重逢,关系依旧很亲密…… 他都快死了,老板答应北善柔装她未婚夫,只是为了让他放心去死,结果他还当真了,还想用自己手里的权利威胁老板和栀栀离婚。 不过是个退休的老团长,算个屁啊!我们栀栀还是沈军长的重外孙女呢!” “那老头是有点不识好歹了,他之前不可能没看出老板和北善柔是在逢场作戏,老板虽然答应北善柔装一装,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北善柔未婚夫。 一直都是北善柔在那自顾自的说,就老板那张耷拉的脸,他以前在军队混了那么多年,我不信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哎,你知道人类有一招叫做将计就计吗?只要老板不否认,他就当北善柔说的是真的,他啊,无论前世今生都最宠爱北善柔这个女儿,他瞧得出北善柔喜欢老板,所以现在才愿意不惜任何代价,帮北善柔得到老板。” “这父女俩可真是,配合默契,一个利用自己身份给创宏施压,一个半夜三更想着偷偷杀人灭口。老板,这次不能饶了他们!” 男人轻声回应:“嗯,既然如此父女情深,下辈子投胎让他们继续做父女吧。” “老板你……” “那些玄门术士的嘴,撬开了么?” “昨天是有两个不怕死的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说出实情,方才有一个松口了,说、不清楚栀栀被抓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孩子。 但可以确定,栀栀被抓那会子身体很虚弱,而且,总说自己弄丢了一个叫暖暖的小姑娘。” 男人呼吸遽一沉,隔了良久,才再开口:“去把人间大小城隍庙的城隍名单抄一份拿给我。” “老板你突然要大小城隍爷的名单,是关城隍什么事么?” “我和栀栀的孩子,可能在某个城隍身边。” “明白了。” 床边两道脚步声离去后,他俯身凑到我耳畔,大手攥住我的肩膀,循循诱问:“栀栀……” 我本能的被他话牵着走,慵懒无力的嗯了声。 他的薄唇贴在我耳边,温柔一吻:“是女儿,还是儿子?” 我昏沉梦呓:“是暖暖……女儿。” 他哽了哽:“什么时候……我记得、我没碰你……” 我无意识的僵硬回答:“鬼胎,你每晚、都过来,很疼……我怀了鬼胎,只能休学……暖暖刚出生就被抢走了,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 他拿起我的手贴在脸颊,阖目凝噎:“好,我去找。” 第73章 凤南天他很反常 翌日。 我是在他怀里睡醒过来的,一口气喘上来时,他立即敏锐地将我往怀里再收紧几分。 勒得我差些气上来了下不去…… “殷长烬,你轻些,要勒死了。”我叫苦不迭。 他这才听话的稍稍松点,捂着我的脑袋将我往胸膛上按,心疼怜惜:“还疼吗?” 我动动胳膊感受一下,摇头:“不疼了,是不是有人给我疗伤了?我记得,我魂魄都被打伤了,那些鬼物是奔着让我魂飞魄散来的……” “嗯,你师父帮你治的,说是睡一觉就能好。” 我恍然:“哦,正常了。”想了想,疑惑问:“那我师父人呢?” 他略有些许小气,不悦蹙眉:“自是继续回去闭关了,难不成,还要守着你我夫妻入眠?” 我鼓腮往他胸口擂了一拳,很不满地明确告知他:“那是我师父!你不许对他不敬。没有他,我早就没命了。” 今天的他格外任性,搂着我的腰赖在被窝里贪恋蹭我,低头,抵着我的额闷声问:“那夫人是更喜欢你师父,还是喜欢为夫?” 我故作生气地哼了声,转身背对他抱怨: “当然是师父了,师父只会心疼我,不像殷首富你,三心二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快刀斩乱麻,实际上藕断丝连余情未了死灰复燃,我看用不了多久,我这位殷夫人就要退位让贤了。 有空记得把上次我在精神病医院捞你的费用结一下,咱们清清帐就可以随时散伙了。” “不能把散伙离婚挂嘴边,不吉利。” 他没心没肺的从后抱住我,温言软语地耐心哄着: “哪有藕断丝连余情未了,接她电话是因为想同她算笔账,算她暗算夫人的账,只是夫人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误以为我和她还想有个什么牵连…… 我怎么舍得对夫人三心二意,栀栀,皇天在上,我殷长烬此生若有负你之心,必当千刀万剐五雷轰顶,死不足惜!” 我颤了颤,捂紧被子支吾喃喃: “我只是想找你要个说法……至于发这么毒的誓言么。我、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害怕。 害怕我动了心当了真,而你选择及时抽身。 我怕之前你对我的好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怕我好不容易握住的一分温暖又从指缝流逝,我怕你这么好的人,明明我已经拥有了,却又失去了……” “栀栀……”他握住我的肩膀,想把我扳回去。 我执拗的背对着他不肯转身,抓着被子往脸上捂,耳根发热的磕磕巴巴道: “你别、别让我转身。这些话我当着你的面是说不出来的,我、怕自己自作多情,我知道北善柔对你心有不甘,可我也对你不死心…… 乐颜姐姐和我说,情侣之间有问题要把问题放上来解决,不能闷着不说,一味躲避。 我躲避,是因为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我、也想不起来自己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心的,总之,我确定我喜欢上你了。 上回我吐血住院,昏迷一觉,睁开眼,看见你憔悴的容颜时,我就对你起了贪心,我想独占你,我觉得你这样好的人,我要是不珍惜把握,错过了肯定会后悔。 殷长烬,我承认我是过于贪了些,我把你当成我的人,所以才会在别的竞争者出现时,反应那么强烈。 你那晚跟着北善柔离开,我真的很失望很寒心,我怨你不管我,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丢下我,我生你气的同时,又怕你真移情别恋了…… 我自以为我能放下你,我提离婚提得那样顺口,可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你能来找我,哄哄我。 殷长烬,想和你离婚是假的,但害怕被你伤害,是真的。 你跟别人走的那一刻,我好害怕,我怕你不回来了,怕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哄我的……” 我越说恐惧委屈的感觉越上头,埋头闷进被窝里,憋屈的颤声抽泣起来。 身后男人听完我这一大段诉苦的话,搂着我的肩,沉默良久。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才心疼怜爱地再搂我腰,抬起下颌压在我肩上,轻浅嗓音柔情似水:“别哭,丫丫,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修长玉指深情缱绻地抹去我眼角泪痕,他微哽,温热吐息在我耳根边回荡开,悔不当初: “是为夫不好,为夫没有考虑夫人的感受。为夫,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夫人伤心,为夫、该罚。丫丫…… 这些话,我不该等你说出口,不该将你逼到这个程度。 丫丫,你信我,无论我是谁,无论我身在何方,我的心,都只属于你,我长烬,仅为夫人一人所有,丫丫,长烬允你独占。” 我乖乖用被子抹眼泪,翁声咕哝:“真的么……” “真的。” 他用温暖的手掌护住我腰腹,轻声同我从头到尾地解释: “北善柔不是个好东西,为夫清楚,只是有件事确实需要她帮衬一把,那事对创宏挺重要,我怕我自己出手,会多耽搁时间,就想利用她去办。 那天她提出第一个条件,我想的是,等将她送走,我再向夫人负荆请罪,可那天为夫精力放在了旁的事上,就忽略了一些细节,为夫不是不管夫人,而是想尽快办完,回来陪夫人…… 为夫以为,夫人那是吃醋了,而那也是夫人第一次眼里流露出对为夫的占有欲,为夫很开心。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碰上很多事,我没能及时回去,等我知道你进医院,已经晚了…… 夫人被沈家接走那晚,我很后悔,至今想起来,还甚是后怕……我又何尝不怕夫人一生气就真不要我了呢。 丫丫,我欠你很多,我更怕你有朝一日,对我彻底失望,转身离开,杳无音讯,我怕你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分明早就想好,与你结婚,让你幸福,可还是给了丫丫委屈受。 丫丫,我不该接她电话,但她的话并不是我的想法,我对丫丫的真心,无需装演。” “我现在知道了。”我低头沉默片刻,主动转回身面向他,软着嗓音向他撒娇:“那你,亲亲我。” 他眼底眸华一漾,温顺低头,贪婪放肆的吻我。 一个绵长情深的吻结束,我偏头枕着他的心跳,小声提意见:“下次不许扔掉我和别的女人走,天大的事也不许扔掉我。” “肯定,我发誓,绝不再扔下丫丫。”他将我往怀里用力揉揉,认真承诺。 我闷头往他身上蹭:“也不许、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约会。” “那次真的只是谈生意,她往我身上凑时,我甩开了她……夫人没看见,但为夫确实清白着。” “我知道你们有钱人玩的花……就算十年二十年后,你不喜欢我了,也不许背着我找情妇!” 他闻言却好笑道:“不会,我永远喜欢栀栀,十年算什么,千万年,我待你,此心不变。” 我还是不高兴:“人都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十年后你不会烦我……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不会爱意消磨殆尽?” 他拍着我的背笃定道:“十年二十年,百年千年,丫丫,于我们来说,都只是弹指一挥间,你我之间的爱,不会这样脆弱的。” “十年二十年……还是蛮漫长的。” “栀栀,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此誓,不死不灭。” 我歪头看他,狐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一股子道门中人味儿?动不动就不死不灭,和我师父的说话语气有七八分像。” 他没良心地揉乱我头发:“有么?因为我们现在,是在道门地盘上,当然得说点神佛皆可见证的话。” 我趁机捉住他问:“对了,昨天晚上,那些脏东西是你打跑的?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你用什么法子把他们打跑的?” “不是我打跑的,是你师父现身相救,才让我们逃过一劫。” “是么?可我还亲眼见到你拿簪子,一下就把那个带头的鬼物给打魂飞魄散了……” 他好脾气地回答我:“嗯,因为那支簪子,原本就是一样法器,是我们结婚后,我去找高人求的,特意送你辟邪保平安的。” 我顿时豁然开朗:“哦怪不得!好几次我没打过别的鬼物,都是那支簪子突然发光替我吓跑了它们!” “上次你离开得太匆忙,把簪子丢在酒楼里了,我出门正好拾到。”他拍着我脑袋和我商量:“乖丫丫,听话些,下次别将簪子弄丢了。” 我点头,“嗯。” “想什么时候起身?” “再过一会儿。” “夫人今天得陪我去办件事。” “什么?” “昨天周玉池来挑衅我,今天我想挑衅回去。” 我想了下,果断答应:“没问题!” 周玉池那人,确实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的成分在。 —— 按观中祈福的规矩,周家与凤家得在观里小住三天才能离开。 至于我和长烬,明面上也是来五阳观祈福的香客,可实际上我们这算是回娘家,因此就没有时间限制,想在观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但由于我俩太将五阳观当成自己家了,便成功引起了凤微雪的不满。 凤微雪这两天一直在缠着两位师兄嚷嚷着要拜师,大概是头天青阳师兄说要收我为徒的话刺激到她了,她现下看见我就一副老虎护食的表情,要不是忌惮我身边的长烬,我怀疑她都敢冲上来徒手撕了我。 下午,长烬带我去蹭素斋堂的网处理公司事务,负责看守素斋堂的小师侄懂事地给我俩上了两杯热橙汁。 见我靠在长烬肩上拿他手机追剧,猛松一口气,随后熟络地在我俩对面位置坐了下来,忍不住八卦道: “师叔你和师叔公和好了?吓死我了头两天,青阳师叔和老师祖下了命令,让我们不许给师叔公好脸色,还让我们虐待师叔公…… 吓死,说等什么时候师叔不生师叔公气了再对师叔公客气,我们最近两天看见师叔公就头皮发麻,师叔公发的红包都没敢收!” 长烬闻言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电脑上抬起来,好脾气地勾唇:“你现在收还不晚,再过两个小时红包就要退回来了。” “是吗?!”小师侄双手麻利插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才终于点开长烬发红包那个群,连忙疯狂戳红包,红包打开,成功抢了个一千元整。 山上长大的少年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红包,往日我那几位师兄都是抠搜的主,逢年过节发红包,运气爆棚的能抢一百块就已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如今突然抢个四位数的,小师侄激动得捧着手机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把手机送过来给我看,亢奋惊呼:“师叔你看,一千块!一千块啊!我运气也太好了!” 我喝着热果汁淡定笑笑:“拿着买糖吃,你师叔公可有钱了。” 长烬偏头宠溺地看我一眼,温和说:“每个红包都是一千元,喊上你的师兄弟,赶紧抢。等我和你们师叔办婚礼,红包会更大。” 小师侄更兴奋了,举着手机欢喜叫起来:“啊还是师叔公最大方啊,三千人的大群,发了三千个一千元的红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红包啊!” 边说还边猛戳屏幕在群里发信息艾特全员。 很快,群里抢红包的提示信息刷了满屏! 还在迷糊着的青阳师兄:??? 青阳师兄:群炸了?哪来的红包?在哪呢! 紫阳师兄慢悠悠的抢红包,再慢悠悠的回复:爬楼。 青阳师兄:啊?你们这些小东西能不能抢慢点!这信息太多了我爬不上去啊—— 闭关的昊阳师兄:哎哎哎?趁我不在搞偷袭?谁发的红包? 紫阳师兄:你妹夫。 昊阳师兄:啥?师伯失败了?!被戴绿帽子了?! 这条信息,被紫阳师兄秒撤。 不过还是让我瞧见了。 我蹙眉不理解的兀自嘀咕:“怎么突然提到我师父了?” 长烬分出余光瞥了眼他手机上的聊天信息:“打错字了吧。” 还真让他猜中了,昊阳师兄很快又发了句:错字,师弟失败了?没追到手?! 青阳师兄:二师兄有时候我就挺佩服你乱吃瓜还能吃这么香的本事……我什么时候觊觎栀栀了! 紫阳师兄:他就算觊觎,也抢不过长烬兄。 昊阳师兄:【微笑】那是,敢抢头给他打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殷首富,首富再发个红包啊!在线等! 紫阳师兄:…… 我吸了口气:“昊阳师兄可真是……又雅又俗……” 长烬敲完信息回复出去,抬臂揽我入怀,大方道:“难得大家都在,再发几个让他们开心开心。” 我逗他:“我这些师兄们可都是翻脸无情的家伙,你就算用红包收买他们,他们下次也不会为你说好话。” 他心情大好道:“没事,他们只要不捣乱拱火就行。” 我:“那你这要求是挺低的。” 长烬今天心情好,接连往群里连砸了十来个上万大红包,只不过后面的红包都是拼手气类型,有的师侄一个红包炸出五千块,而有的师侄运气差,万元大红包竟能破天荒地抢出一块七毛五。 一时间整个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疯狂拿头哐哐撞墙。 素斋堂里的这些小师侄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更是直接凑到我们茶桌前,蹲在长烬身边蓄势待发,一双双眼睛就巴巴盯着长烬发红包的那只手,唯恐慢一步自己连一块七毛五都抢不到了。 “好耶!又抢了三百二!” “我六百一!” “我这回手气不行,就抢了九十九块。” “师叔,你抢了多少?” 我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无奈说:“你们手太快,我就抢到一个二百的。” 下一秒,长烬体贴的发了个专属红包在群里。 我:“???” 旁边蹲着的小道士们:“???” 青阳师兄:本群禁止秀恩爱。 昊阳师兄:在这种地方发专属红包,容易引众怒的! 长烬低声怂恿我:“别管他们,点开看看。” 我哦了声,厚着脸皮把红包点开。 竟然是9个9! 紫阳师兄愤愤炸毛:发专属红包也就算了,还发了个最大的!六师妹,你一个人拿这么大的红包良心不会痛吗? 青阳师兄:就是!快吐出来一点给我们啊! 我小气地回了个激动兴奋的表情,手快打字:@殷长烬感谢金主爸爸的馈赠,金主爸爸长命百岁万事大吉! 紫阳师兄:……出息! 青阳师兄:……丢人! 昊阳师兄:……呵呸! 殷长烬修长玉指轻敲键盘:不接受文字感谢,除非夫人过来亲一下。 我:…… 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在五阳观大群里发这么暧昧的消息的? 青阳师兄:生气、辣眼睛! 紫阳师兄:长烬兄你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了吗…… 昊阳师兄:牛蛙! 旁边的小道士们抽了抽嘴角,看了看此刻面无表情一派正经处理公务的殷长烬,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群…… 看他们的表情,我就能感受到他们心底的割裂感有多强。 我咽了口口水,既然是他的要求……那就成全他。 我挽住他胳膊把他往身边一扯,昂头就往他美若冠玉的侧脸上亲了口—— 他一怔,大抵是没想到我真敢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吻他,诧异垂眼看我,眸光深情似水。 满意地把我按进怀里,又无声往我额头落下柔情一吻…… “不害羞了?”他浅浅与我咬耳私语。 我趴在他胸膛上傲娇道:“我们领过证,亲自己老公不需要犹豫!” “嗯,保持下去。”他宠溺地捏了捏我鼻尖。 抢完一拨红包雨的小师侄们在一旁疯狂搓身上鸡皮疙瘩:“咦,殷首富和师叔实在太肉麻了。” “师叔应该早点下山的,这样我们五阳观的伙食就有保证了。” “就是,牺牲师叔去收服殷首富,造福我们整个天行山!” 昨日还哇哇大哭的小朱师侄今天兴致极高的捧着手机胆大问:“那个,等会还有吗?” 看在今天大家都心情舒畅的份上,我大方点头:“还有,我再发几个!” 小道士们瞬间激动的差些跳起来,一个个最甜的像吃了蜜饯似的:“小师叔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小师叔你最疼我们!” “小师叔你可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殷首富娶你他赚了!” “下次我研究出来新饮料还第一时间送给小师叔品尝!” 哎,有钱能使鬼推磨实乃是个大大的真理啊。 后面几个大红包发出去,小道士们围在一起抢得火热。 我歪头靠在长烬肩上无聊看他回复工作内容。 只是,没过多久,周玉池与凤微雪,还有那位李公子也进了素斋堂。 今天是他们留在五阳观的最后一日,凤微雪来五阳观这几天一无所获,人正燥着呢,想拜师,现在也八字还没一撇,走哪都一副看所有人不顺眼的神情。 我都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这几天生理期,体内激素水平不稳定才导致她如此放飞自我的。 小十八跑去招待他们,给他们一人冲了杯咖啡。 李梓杰体贴接过热咖啡亲自送到凤微雪手里,可凤微雪却并不领情,咖啡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气不顺的抬高声阴阳我:“有些人,可真会收揽人心!不过,就凭她的资质,想入五阳观,做梦!” 我:“?” 长烬嫌弃瞟她。 几位小师侄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周玉池见状,端着咖啡过来找我们拼桌,别有深意地看了长烬一眼,笑着打招呼:“殷总,也有空闲出来喝茶?” 长烬垂眸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这里有网,来处理些公事。” 周玉池面色温和地打探:“听说,市长有个项目请你去做,殷总如今深受上面人信任。” 长烬懒得抬眼皮子,冷冷反呛:“等你当上首富,上面人也会信任你。” 周玉池眸色微黯的勾唇,抿了口咖啡,话题一转绕到我身上:“最近天寒,你怕冷,多穿些。” 长烬敲键盘的手一顿。 我毫不矜持地挽住长烬胳膊叹道:“穿的多,还好有长烬,他身上暖和,我每晚得抱着他睡才能踏实。” 长烬诧异的目光扫过我。 周玉池敛住唇角笑意,继续喝咖啡:“听说北家那位大小姐和殷总是青梅竹马,北小姐的义父萧团长,最近想和创宏合作。” “周少的消息果然快,这事都知道。”长烬冷漠反讥。 周玉池稳重道:“京城说到底也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殷总又是首富,稍有风吹草动,自是许多消息不胫而走。” 凤微雪那厢倒是终于抓到机会,起身也走过来,肆无忌惮地嘲笑道: “什么合作,萧团长是想撮合殷总与北小姐,毕竟,殷总可是当着萧团长的面,承认自己是北小姐的未婚夫。” 不等我发话,长烬就一个凌厉眼刀甩过去,沉声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凤微雪怂包的默默往李梓杰身边躲,吞了口口水,瑟瑟对上长烬的目光,鼓起勇气拆穿: “昨天晚上圈子里都传遍了,是萧团长自己说的,说你和凤栀栀是假结婚,你答应离婚和北小姐在一起……凤栀栀,你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别带上我们凤家,爸昨晚被气的一夜没睡着!” “哦凤家主被我气得一夜没睡着啊,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昨晚我和长烬睡得比较早,没留意到这些消息。”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 长烬沉默片刻,拍拍我的手背,温声承诺:“这事我去办,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淡定点头,笑眯眯地挽着长烬朝周玉池秀恩爱:“没办法,我老公这个香饽饽在外太招人惦记了,我都习惯了。” 周玉池若有所思地也笑笑。 倒是那凤微雪不淡定了,恶狠狠地瞪着我嘲笑一声:“凤栀栀你可真有本事,为了做首富夫人这都能忍,我从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我不搭理她,她老实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刚才我过来的路上,听说功德阁丢了一样宝贝,是枚玉如意法器。凤栀栀,这两天你也去过功德阁,那法器是不是你偷的?!” 我震惊昂头,旁边看戏的小师侄们也震惊瞪大眼。 而不等我开口反驳,她就一把抢去了我身边放着的绣花小包包,胸有成竹的瞪大美眸理直气壮污蔑我: “我现在怀疑东西就在你包里!凤栀栀,你个农村来的,学了点鸡毛蒜皮的算命把戏,现在看见五阳观的法器肯定很眼馋吧,你就是想将五阳观的法器占为己有!” 我都不想搭理她,烦躁地伸手要把包拿回来:“你又发什么疯,我偷功德阁的法器有什么用!” 功德阁里的法器狗都不稀罕,我要偷也是去紫阳师兄的紫山殿偷啊! 她迅速拿着我的包往背后一藏,冷笑着朝我泼脏水:“你就狡辩吧,你说你没偷,那玉如意法器,怎么会在你的包里呢?” 说着,她伸手摸进我的包,然后不出意外地从我包里拿出了一把青玉玉如意。 还真在我的包里哎! 周玉池还是第一时间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替我说话: “不可能,凤小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凤小姐……你就算和栀栀不合,姐妹间有别扭,也不能将偷盗这个罪名安在栀栀头上啊!传出去,让栀栀一个女孩脸面怎么办……” 凤微雪嚣张的一把将我包扔回来,举着那柄只有二十公分长的青玉小如意,咬牙切齿的咄咄逼人: “证据可都在这呢,你不是亲眼所见,东西是从她包里拿出来的吗?难道,还能是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她不成?” 凤微雪说完话,还特意举着玉如意给旁边吃瓜的小师侄们看,继续给自己要做的事铺垫: “诸位可都瞧见了,这位首富夫人手不干净,偷了你们五阳观的法器!这种偷盗之人,没资格做五阳观的弟子!凤栀栀,我这就带着证据去找紫阳道长,看他乐意如何处置你!” 玉如意紧紧攥在手里,她扭头出门就要去告状。 长烬阴着脸合上电脑,正欲发作却被我握住手压了下来。 “让她去闹紫阳道长吧,我不想和她吵架。”我懒洋洋地说。 李家那位公子尴尬地看了看我,最终选择追上他的好师妹:“小雪,你等等我。” 小道士们看完戏了,镇定回去继续研究新的饮品。 周玉池双手插裤兜担忧拧眉: “这个凤小姐,只要一见到你就方寸大乱,做些出格的事……栀栀,你也别怪她,她只是太害怕你收回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她和你不一样,她是个孤儿,她的亲生父母是谁至今还不知道……栀栀,那玉如意……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 周玉池现在就开始替凤微雪说话了?倒也正常,毕竟凤微雪还有可能是他周家未来的少奶奶呢。 我蹭了蹭长烬的胳膊打个哈欠,悠闲道:“拦她干什么?就算玉如意真在我的包里,紫阳道长也不会说些什么。” 周玉池沉声说教: “是,紫阳道长会看在殷总的面子上,不会让你下不来台,可五阳观这些人,以后怎么看你……女孩子,名声重要。 栀栀,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我会替你去向紫阳道长证明的……栀栀,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会不会偷东西我一清二楚。” 我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打瞌睡,“你不用去解释,我是说,我还看不上这种低级的法器,我想要五阳观什么东西,哪怕是顺手拿不告诉紫阳道长,紫阳道长也不会责备我一句。” 周玉池还是不太懂,“栀栀……” 我趁机膈应周玉池,扑进长烬的怀里搂住他脖子,低声撒娇:“老公,我想睡觉了。” 长烬配合地搂住我腰,灼热吐息扑至我鼻息前,与我呼吸交缠,温情道:“嗯,这边太阳暖和,我躺我怀里,小睡一会儿。” “嗯……” 见我和长烬这样亲密无间,周玉池末了还是识趣地尴尬端着咖啡杯离开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听顺路去三清大殿烧香的青阳师兄说,下午凤微雪确实拿着那柄玉如意去找紫阳师兄了,嚷嚷着要让紫阳师兄从重处置我。 但紫阳师兄看见玉如意后,有些无奈地直接告诉她,谁都有可能偷玉如意,唯独我不会。 凤微雪撒泼打滚逼问紫阳师兄为什么,紫阳师兄则轻描淡写地与她说,因为功德阁那些法器宝贝,都是我从前玩剩下,玩腻了不要了的东西…… 至此,凤微雪更抑郁了。 我觉得凤微雪被紫阳师兄这么一刺激应该会老实个几天…… 不对,她明天就该走了,也没机会搞事情了…… 晚上,我去观里的内部食堂取小笼包。 绕过前面两座大殿,我搂着小笼包心满意足地想着带长烬尝一尝我们五阳观的特色。 一抬头,却见迎面忽然火急火燎地跑来一个年轻道士。 “师叔、师叔不好了,万华殿失火了!” “什么?!” 万华殿失火几个字眼恍若晴天霹雳在我脑袋里狠狠炸开,我心惊肉跳地立马将小笼包塞进来传话的小道士怀里,拔腿就朝万华殿的方向跑—— “师叔!” 长烬还在万华殿里呢! 我一路狂奔至万华殿门前,万华殿周围此刻已聚满了不少年轻道士,青阳师兄比我早来一步,望着异常猛烈的滔天大火,还有心情惊讶感慨:“我嘞个去,真不愧是三昧真火啊!” 我瞧见被火焰吞噬的木楼大殿,听见三昧真火这四个字脑子里更乱了,心慌到手发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长烬打电话……可,长烬没接。 电话那头响了十来声长音,也没人接听。 长烬不会在火海里吧! 是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聚精会神处理公司邮箱里的合同信件,他忙起来连我在他身边打游戏都听不见……这火烧起来的时候,肯定会把他困进去! 外面也没有长烬的身影,长烬……是在万华殿内! 紫阳师兄与周家母子,凤南天沈碧珠夫妻俩也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紫阳师兄拎着拂尘见此幕瞬间老脸惨白:“完了,完了!” 凤微雪尾随而至,瞥见我,下意识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我拿着手机顾不得想别的,拔腿就往火海里冲。 青阳师兄慢半拍发现我:“哎?栀栀!” 我抢走一小道士手里的水桶,扬桶将冰水兜头浇遍全身。 木桶扔出去,小道士看出我的意图惊恐拉我:“万华殿火势太大,你不能过去!” 我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阴冷强烈的恐惧感完全笼罩着……不管长烬在不在万华殿内,我都要进去确认一遍! “松开!长烬还在万华殿里,我要去找他!”我狠狠甩开小道士,小道士焦急大喊:“别,师叔,危险!” 凤微雪怔住:“师叔……”片刻后,又大叫:“爸——” 我不管不顾迎着火光往万华殿里冲,将要迈进门槛时,一团滚烫的火气猛地喷出来,烫得我被逼后退两步。 头顶的门梁被火烧的噼里啪啦响,我还要硬闯,一只手却是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猛地一扯。 整根被火吞噬的门梁从我头顶砸下来时,拉住我的人下意识抬胳膊为我挡住了脑袋。 虽然躲得及时,但燃火的梁木还是砸到了中年男人护着我的手臂。 男人疼得闷声低哼,护着我的怀抱,迟迟不松。 我错愕的在他怀里昂头,迎上他那双歉意幽深的眼眸,不敢相信的低喃:“凤南天……” 他护着我皱眉郑重问:“为什么要往里面跑?” 我生疏推开他,“长烬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他不死心的再次抓住我胳膊,“爸陪你进去。” 第74章 她亲生母亲的生日 我厌烦想甩开他,但没甩掉,只能没好气地吓唬:“你愿意跟就跟吧,被火烧死可不干我的事!” 他攥紧我的手腕,面色微沉。 我趁他走神,抬手化出一纸黄符,一掌将他劈离了火场…… “栀栀!” “爸!” 真是碍事。 我摆脱了凤南天的纠缠,头也不回地往火海里冲。 凤南天被迫连连后退了几十步,凤微雪慌忙上前,关切抓住还要冲过来的凤南天,“爸,那是三昧真火,人进去会被顷刻烧成灰烬的!” 凤南天异常的冲凤微雪吼起来:“这火是你放的?谁允许你放的!” “又没有烧着人……” “长烬还在里面呢,长烬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栀栀怎么活!” “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火海里的温度滚烫灼人,我漫无目的避着火光穿梭在着火的桌椅板凳间,从里到外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长烬的身影。 万华殿内的浓烟愈发呛人眯眼,我抬手捂住口鼻,还要执拗地往内室寻找…… “长烬、长烬!” 一张嘴,浓烟哈进嗓门眼,呛得肺疼…… 墙边的纱幔被火焚成了灰烬,火舌沿着古画的红木画轴舔上宣纸,又是哗的一声,火光大起。 内室里弥漫着黝黑的火烟,我被黑烟逼出来三回,但还是坚持咬牙心一横冲了进去。 “长烬,长烬你在哪啊!” 不会是被烟熏晕了吧。 我害怕地用手扇着扑面烟气,被呛出了眼泪。 艰难地将整个内室寻找了一遍,还是没见到长烬…… 大殿上方的火势太大,火光吞没房梁,房顶的木头着了火噼里啪啦往下砸。 我举步维艰避开掉落的木头,屋里没找到长烬,心里更怕了…… “长烬,长烬!咳……” 一口浓烟呛进肺腑,胸口火辣辣的痛。 我还想再往深处找,一滴眼泪刚坠下眼角,手突然被人从后拉了住。 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男人心疼安抚:“栀栀,别怕,我没死。” “长烬……” 下一秒,我就被男人迅速打横抱起来,快步带出了熊熊燃烧的火海—— 我被熏得脑子犯迷糊,闻见男人怀里熟悉的茶香,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偎了偎。 四面的火舌仿佛生了意识,他行过之处,火焰皆退避三舍。 顺利离开火海后,陡然一股凉风钻进我的骨缝,冻得我身上打颤。 贴身的湿衣服似冰渣般粘着我身体,寒意放肆侵蚀着我全身三千毛孔。 “老板,毛毯!” 我一出来,范大哥就细心的拿来一张绒毯盖在了我身上。 紫阳师兄无耻狡辩:“青阳和小海都拦了,但没拦住啊!她误以为你在万华殿里,二话没说就往火海里冲,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青阳师兄着急甩锅:“啊就是就是,您说您要是早来两分钟,栀栀不就用不着往火海里冲了吗?归根究底,还是您老的错!” 白大哥嫌弃睨了青阳师兄一眼:“我们老板刚才不是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去了吗,你说这话不会良心不安吗……” 范大哥关切询问我:“栀栀有没有被烫伤?都怪我们,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谁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 长烬默默抱紧我,低声说:“丫丫手臂上有几处伤,不过还好不严重,但是被浓烟呛着了,刚刚,应该还受了惊。” “真是遭天谴的王八蛋,竟用三昧真火来害人!”白大哥忍不住破口大骂。 紫阳师兄施法压下冲天火光,捂着胸口心绞痛:“哎呦,我的万华殿啊,里面还有几卷传世经书呢!” 我乖乖往长烬怀里缩缩,搂着长烬脖子被冻得牙齿打颤,小声提醒长烬: “我们去师父的崇阳殿偏殿住,那里是师父给我安排的住处,比万华殿小,但一应俱全。” 他温柔护紧我:“好,以后,就劳烦夫人委屈些,分一席之地给为夫了。” 我伏在他耳边呵出一口凉气,好笑道:“傻瓜,我们这是,搬回家。早就该把你从万华殿接回去了。” “夫人且先忍忍,我收拾完某些人,就带夫人回去沐浴换衣服。” “嗯。” 他安抚完我,抬起寒意凛冽的深眸,目光不善地朝另一头挤在一起的凤家三口看过去,沉声下令:“小黑。” 范大哥恭敬回应:“老板。” 长烬一个眼神递过去,范大哥立马会意,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凤微雪跟前。 沈碧珠紧张大吼:“你想干什么……啊!” 不等她话音落下,范大哥就狠戾动手,左右开弓果断连扇了凤微雪两个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惊得在场众人俱是身上一颤。 周夫人一脸忌惮地往自家儿子怀里躲。 姗姗来迟的李梓杰见状白着脸护上去:“范助理!” 奈何范大哥根本不给他面子,一把薅住病秧子的衣领,随手就将病秧子扔了出去,无视病秧子的惊叫阻止,上手又一巴掌。 凤微雪在一声尖叫后翩然倒地,捂着红肿的一张脸,鼻血都被甩喷了出来…… 沈碧珠瞪大双眼愕然高声控诉:“你竟然敢打我女儿,我和你拼了……” 都没等她话说完,范大哥梅开二度再次反手一巴掌,这回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沈碧珠的脸上。 沈碧珠被抽的头一甩,眼珠子都要惊恐地瞪出来了。 “你、反了天了!你们殷家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哎呀,我不活了!凤南天你个死人,你老婆闺女都被人这么欺负了,打上脸了,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沈碧珠嚎啕哭出来,扯着凤南天要死要活,凤南天脸色难看地反常甩开沈碧珠,低声斥责道: “我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我也去挨一巴掌吗?碧珠,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和微雪,不要去招惹殷家人,你们但凡听我一句现在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凤南天,你的意思是怪我和微雪自作孽不可活了,凤南天你怎么这样窝囊呢!” 凤南天阴着脸色无情道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手头还有个项目需要和殷总合作?你要是想我们凤家破产,你和微雪来日流落街头喝西北风,你就继续闹!” 沈碧珠瞬间哽住哭声,一手捂着脸,一手松开凤南天的袖角,斟酌半晌,才老实的去旁边把被打懵差点毁容的凤微雪从地上扶起来,哽咽着阴阳怪气道: “都怪爸妈没本事,才让女儿受委屈,我们凤家在人家殷家面前,只是个蝼蚁!忍忍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搂住擦鼻血小声抽泣的凤微雪转身要走,但范大哥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们,冷漠抬高声警告: “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凤微雪放火企图杀人灭口,凤家教女无方,不懂尊卑,小小的凤家千金竟敢多次污蔑羞辱我们殷家家主夫人。 今天我们老板是看在夫人与凤家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让我们简单赏凤小姐几巴掌了事,往后凤小姐如果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凤微雪捂着受伤的俏脸,泪眼盈盈不服气还想争辩,却被沈碧珠按住胳膊,拦了下来。 沈碧珠狠狠剜了范大哥一眼,搂着凤微雪加快脚步仓皇逃离。 凤南天等妻女走后,犹豫良久,还是朝我们走了过来。 张了张嘴,艰难开口相问:“栀栀没事吧?我不知道微雪会那样做,幸好你不在火海里……殷长烬,保住你这条命,别让她,再为你担心了。” 言语间,我怎么隐隐感觉到一丝……关心? 长烬垂眸淡淡瞟他一眼:“这次是我大意了,看好凤微雪,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我知道,是我凤南天欠你们夫妻俩的……我对不起栀栀,碧珠接受不了栀栀,之前是我总考虑碧珠的感受,才不敢把栀栀接回去。” “过去的事,再提无益。你既然选择凤微雪,那栀栀也不稀罕做你们凤家的女儿,栀栀是我殷长烬的人,你们不要,我要。” 凤南天面上挂不住的哽了哽, “微雪年纪还小,是我没教好她,你别怪她。对了,再过几天能不能让栀栀回趟娘家,我有件要事想……” 长烬抱着我迈出步子,冷冷拒绝:“我说过,栀栀现在和你们凤家没有关系,她不欠你们凤家的,凤家有什么事,也别来拖累她!” 凤南天脸色怪怪的,攥住手,抬头执意争取:“长烬,就半天,把栀栀留给我……” “当初不要栀栀的是你凤南天,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心把栀栀交给你。”长烬语气不屑,冰冷僵硬。 凤南天哽住嗓音,眼角瞬间红了一片,艰难启唇,情不自禁地压轻声: “下周三,是她母、的生日……” 第75章 他不是二叔 长烬顿了一步,尔后,还是抱着我果断离开了火场。 下周三是沈碧珠的生日么? 可沈碧珠未必想在自己的好日子里见着我。 凤南天委实多此一举了。 回到崇阳殿偏殿,长烬先给我放了热水允我泡个舒服的澡,之后赶在我穿好睡衣出来前在屋里点了暖炉。 泡了四十来分钟的身子,体内寒意才被洗澡水中的驱寒草药散尽。 我裹着薄睡衣掀帘出去,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被长烬拉过去处理身上的烫伤了。 刺鼻的药膏抹在手臂上,他心疼皱眉,闷声责备: “那可是三昧真火,会烧死人的,你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火源,可那里面的灼气还是烫伤了你的皮肤,怎么这样不知惜命……傻乎乎的,万一我去迟一步,你就被困在里面,熏晕出不来了。” 他指尖蘸上药膏,轻轻在我起泡的手臂上匀开。 我低头沉默,片刻后,他不放心地昂头放轻声问我:“丫丫,你怎么了?” 我没忍住心底的冲动,突然朝他怀里扑去,两条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心酸地伏在他肩上湿了眼角,委屈咕哝: “我以为你在里面,我怕我去迟了,那可是三昧真火……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对不起,对不起长烬。” 他听着我微带啜泣的哭诉声,怔了下,随即大手搂住我后背,揉我脑袋柔情似水地安抚我:“我没事,丫丫,别害怕,是我不好,我没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我趴在他身上哭唧唧地诉苦: “我怕死了,你要是在里面……我该怎么办。我打你电话你没接,我怕你晕倒在什么地方我看不见,我怕我随便找一圈就离开万华殿,万一漏掉什么地方……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丫丫,我不会死。” 他搂紧我发颤的身子,呼吸渐沉,大手抚我后背帮我顺气,声音极轻地交代实情: “紫阳突然喊我去帮他办件事,我就带小黑小白去紫山殿走了趟,万华殿着火之前我就已经离开了。 我听见殿内着火的消息就立马赶了回去,紫阳说你冲进去找我了……傻瓜,就算我真在里面,你也不能这样不顾自己小命的往里跑。” “你在里面我肯定要去找你的,我得救你……殷长烬,你不许比我先死!” 他哽了哽,护着我的脑袋温顺答应:“好。” 把我从怀里捞出来,拇指小心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他深深凝望着我,眸光复杂的呵气凑近,低头,情意绵绵吻住我的唇。 “别哭了,下次不这样吓唬你了。” “长烬……” 我亦情难自抑地抬头,环住他脖子,主动含住他薄薄的两瓣唇,纵情地向他索吻。 欲望的苗条被点燃,他敏锐察觉到我心头火愈燃愈烈,索性也不压制了,欺身压着我就往床上倒去…… 床边帘帐被他顺手勾下来,稀疏烛光透过帘帐缝隙洒进来,帐中的光影斑驳昏暗,模糊了他眼底的沉迷痴醉。 身上的睡裙被他轻易剥下来,他执起我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无需言语,我就意会他的想法。 心脏被他撩的砰砰乱跳,他呵着热气吞噬我的喘息,大手沿着我的脖颈缓缓往下。 最终搭握在我的腰肢上。 我指尖忙乱地解开他衬衣扣子,轻车熟路地扯开他腰上皮带,解了他的裤扣。 再往下,心惊胆战。 他清楚在这回事上我向来脸皮薄,便不为难我,单手抽掉我发间木簪,低头吻我脖颈与锁骨。 没有太多折腾,他陡然直入正题,撞破我心底层层涟漪。 我哽住,闷哼出声,从他手里拿过簪子咬住。 他一如既往的凶猛霸道,情到深处,揽着我的细腰将我从床上托起来,困坐在他怀里。 我大汗淋漓地靠在他肩上,透过帘帐看到床头的烛光,拿下簪子心虚低吟:“不行……在道观里……会怪罪的。” 他摸走我手里的长簪不给我闭嘴的机会,沉着呼吸努力取悦:“无妨,道家不是还讲究阴阳调和么……这地方,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可是……” “夫人不专心……丫丫,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 “啊?” 质疑声被他吞入口中,他陡然将我压到在床,翻云覆雨,来的激烈…… 许是太多天没有沾染到这种事了,今夜的他格外缠人,一次两次尚不满足,折腾到鸡打鸣时分才汗津津的抱着我消停下来。 冬天夜寒,我乖乖躺在他怀里歇了二十分钟,身上就已经不燥热了。 他搂着颓废脱力的我,从后吻了吻我的肩,大手握在我隐隐作痛的腕上,怜爱揉捏:“丫丫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经闹……这就不行了?” 我疲倦地趴在枕头上,面朝墙壁委屈责怪:“天都亮了,你也太能闹了些。还好离师父的寝殿有些距离,不然……多丢人啊。” “夫人方才叫轻些,就不丢人了。”他没心没肺地逗我。 我没力气和他计较了,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沙沙风吹竹叶声,无力说:“听着像要下雨了,在五阳观已经待好些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看夫人的意思。” “可我不想跟你走……” “那我也不走。” 我无奈,闭着眼睛昏昏欲睡:“长烬,你别再骗我了。” “好。” 回是肯定要回去的,毕竟二叔和奶奶还在云皎山庄等着我。 再过两天吧,至少要和师父道个别。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大中午。 观里的弟子们还在忙着收拾万华殿的残渣,紫阳师兄望着沦为炭黑废墟的万华殿遗址,心痛至极的抹了把眼泪。 凤微雪要拜师的事彻底泡汤了,凤南天为了消紫阳师兄的气,答应承担五阳观万华殿修缮的所有费用,还放话要捐两头纯金大麒麟镇守三清殿。 三日祈福期已过,按理来说凤家与周家是该离开五阳观了,可凤微雪一家似乎毫无要走的意思。 紫阳师兄看在凤南天要出钱重修万华殿的份上,便没有放狠话赶人,只是对那一家三口怨气颇重,没什么好脸。 中午我和长烬去万华殿前观望情况,凤南天倒是效率高,此刻已经在对接两个工程师与观内懂建造的弟子们讨论新建万华殿的格局图纸了。 紫阳师兄抱着拂尘,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眼前这片空地,扭头看见我和长烬,不满吐槽: “我心疼的是这座大殿吗?我心疼的是我那几卷宝贝经书!凤家子孙猖獗,我倒没想到竟猖獗到这个地步!老朽的房子,老朽的书啊——” 长烬淡漠瞟了眼地上余留的废墟:“重修也好,左右那大殿已经三十多岁高龄了。” “还好烧的不是藏书阁,不然我这老心脏可承受不住。对了,说起这个,咱们观内后面几座大殿也该修缮了,早上下雨屋顶都漏水,你什么时候批一下?” “老规矩,先去小黑小白那登记一下,我回去给你处理。” “咱就说还是长烬兄你靠谱,不枉我如此看好你与我的小师妹。你们可不晓得,早上凤家那位小姐得知你是我师妹,整个人都要颠了,受刺激很严重。” 我歪头问紫阳师兄:“她放弃拜你为师了?” 紫阳师兄捋着胡子,悠悠然道:“不,她换目标了,想拜你师父为师。” “我师父?”我顿时生出了护食的念头,愤愤道:“她想得还真美!什么都要抢,那是我师父我师父!” 紫阳师兄淡定捧着拂尘安抚我: “你先别激动,你以为你师父是那样好拜的?你师父在五阳观这么多年就没收过徒,前些年可能是人老了忽感寂寞,才想收你养在身边体验一把养闺女的快乐。 他都有你了,别说那凤微雪天资不如你,就算凤微雪是天下最聪明绝顶的好苗子,你师父也不屑带!” 说完,紫阳师兄还特意问了遍长烬:“你说是吧,长烬兄?” 长烬瞟他一眼,没理他。 这些话,旁边的凤南天自然也是能听见的,凤南天拧眉叹口气,接着和工程师探讨大殿图纸。 下午,锦书又得空和我聊起了八卦,说殷芷近些天能下床了,就是总哭,试图联系过凤微雪,但凤微雪没搭理她…… 锦书那边的消息还没聊完,万市长身边的章先生又紧接着找我聊起了最近的棘手事。 万市长夫人上次被我扎了一针后却是恢复健康,精神倍好了一阵,但前两天市长夫人过大寿,市长女儿与女婿去贺了一回寿,走了以后市长夫人就突发急症,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章怀英帮市长夫人起了一卦,卦象不太好,而之前凤微雪与沈碧珠介绍给市长夫人的那个玄门联谊会秘书长也不晓得是从哪得知的消息,知道章怀英处理的困难,就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联系万江河市长。 市长夫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控室里没脱离危险,万江河市长也因为夫人的病关心则乱,章怀英现在就极为担心市长一时情急,就答应让那位秘书长来给夫人作法治疗。 玄门联谊会那些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万江河市长是章怀英的伯乐,多年相处亦师亦友,章怀英自然不希望万江河市长掉进了玄门联谊会那群人的陷阱。 而且,章怀英在私下里查到,市长家的姑爷近来和玄门联谊会走得很近。 不仅是市长家,京城五大家族除了凤家,还有周家殷家也接触过玄门联谊会的人,周夫人在与殷家联姻失败后,曾花重金去玄门联谊会总部给周玉池求了一卦,尔后,周家母子就常常出入玄门联谊会的地盘。 玄门联谊会近段时间还在张罗着他们单独组织的玄门法术交流盛会,在京城折腾的热火朝天,吸引了不少算命先生风水术士趋之若鹜。 玄门联谊会那些人是什么德行我也清楚,章怀英找我的目的,我能瞧得出来,他是想让我出面救市长夫人的命,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毕竟他才是市长家的专用军师先生,逢事就找外援,难免会显得自己很没本事。 他没明说,我掐算了一下市长夫人的吉凶,发现她近一个星期不会出事,于是我也就没主动接章怀英的话。 三四点那会子,青阳师兄突发奇想要吃什么老传统菊花火锅,把正在长烬身边打瞌睡的我无情安排出门采菊花了。 农历十月份,正是赏菊的好时节,紫阳师兄偏爱菊花,因此观内紫山殿前后种了不少品种的秋菊,既然要吃火锅,那就只能先从紫阳师兄的宝贝花下手了…… 路过功德殿时,我好心把乐颜姐姐也给偷出来了,成天和一堆牌位蜡烛待在一起,乐颜姐姐肯定都快发霉了! 我顺手把几枝菊花插进花瓶里,乐颜姐姐双臂环胸欣喜道:“菊花火锅啊!我也喜欢吃,初冬吃菊花正应景。” “可不是嘛,青阳师兄现在在炖羊汤,把紫阳师兄珍藏的金泰蓝老火锅都给翻出来了!” “哎不对,要吃火锅肯定得下肉片,你们观里的紫阳道长抠死了,平时三天吃不着一顿肉,今晚吃火锅不会纯素吧?啃白菜啊?那我不喜欢了……” 我摘朵粉色菊花送给乐颜姐姐,“放心啦,长烬让范大哥白大哥下山采购了,晚上肯定有肉。” 乐颜姐姐这才高兴地飘起来:“那就好,我可是无肉不欢!”扭头朝四处张望一遍,乐颜姐姐待不住地往南头飘:“我去别的地方玩玩!你走的时候叫我!” 我瞧了眼手里的花瓶,无奈提醒:“乐颜姐,别走远了。” “好嘞!” 可惜,乐颜姐姐的脾气就像青阳师兄说得那样,根本闲不住。 我才摘了几朵开得正好的菊花,乐颜姐姐就风风火火飘了回来,二话没说拉住我胳膊就把我往假山方向拽。 我捧着瓶子不明所以:“乐颜姐姐你要带我去哪?” 乐颜姐姐亢奋道:“嘘别出声,八卦,有瓜!” “瓜……” 乐颜姐姐拽着我在一处假山后藏起来,透过假山的镂空窟窿,正好能看见临水一树垂柳下,李家那位小公子正和凤微雪吵架。 李家小公子情绪略显激动,一把抓住凤微雪肩膀不死心恳求道:“他周玉池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爸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他妈现在急着让他去争家产,周家就是一滩浑水,你嫁过去他们只会吸干你的价值,踩着你一步步往上爬!” 凤微雪冷漠推开李梓杰的手,态度坚决:“我们俩,是互相利用,我嫁给他,凤家会倾尽资源扶持他,而且他和我们师父达成了交易,玄门会帮助他直上青云,来日他成了首富,我就是首富夫人!” 李梓杰满眼悲伤的企图挽留:“小雪,荣华富贵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 凤微雪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师兄,对你就不重要吗?你还没有受够仰人鼻息的日子?你比我更清楚没有钱,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师兄,我还记得四年前,凤栀栀回凤家认亲,那次我很害怕,哪怕爸爸妈妈不认她我也没有安全感。 而祸不单行,我亲生父母突然找到了我,我那个一穷二白的母亲执意要认回我,他们整天缠着我,向我哭诉当年的不易。 我看见他们,更害怕了……我去找你,醉醺醺的趴在你怀里哭,我只是想求你出手阻拦他们与我爸妈相见,可没想到,你用钱打发他们没有成功。 那天晚上,他们不知道从哪得知爸妈在大兴国际酒店应酬,跑到酒店门口嚷嚷着要把我爸妈把我还回去,你为了我,直接雇人把他们拖到了荒郊野岭…… 他们咬死了什么也不要,只要我回家团聚,你知道我过惯了豪门千金的生活,我有多在意我爸妈,为了永绝后患,就替我,处理掉了他们,让他们永远也别想成为我的威胁…… 师兄,你能理解我一次,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第二回呢! 师兄你也看见了,爸现在已经对凤栀栀动摇了,只要凤栀栀一天活在世上,爸妈就有接回她的可能! 本来想让凤栀栀给殷长烬陪葬,可阴差阳错却让凤栀栀成了首富夫人踩在了我的头顶上! 师兄,首富夫人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 “小雪,我只是不希望你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不会给你幸福的男人……小雪,你选了这条路,未来会很难走。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痛苦。” “我不需要爱情!” 凤微雪厉声冲李梓杰吼道: “我只要权势地位,等我成了首富夫人,我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师兄,我是对你有好感,可你又能给我什么?师兄,你不要一直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现实,都是很残酷的。” 凤微雪说完转身就要走,李梓杰愣在原地,片刻后,忽然朝凤微雪的背影颤巍巍出声:“所以,这也是你,把自己身子给师父的原因?” 凤微雪把自己献身给了她师父?! 我惊讶捂住嘴。 乐颜姐姐骄傲挺胸:“还是你姐靠谱吧,你姐从不吃小瓜!” 柳树下的凤微雪顿了一步,半晌,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李梓杰崩溃哽咽:“我不想你受委屈!你身上的伤,都是师父弄的,你并不开心。” 凤微雪提了提肩上衣领:“你错了,能用自己的优势换来想要的东西,我很满足。以后,不要管我了。” 说完,凤微雪踩着高跟鞋迅速抬步离开。 只留李梓杰一个人在寒风瑟瑟中湿了眼眶,又哭又笑。 —— 晚饭间,乐颜姐姐开心向大家分享八卦,青阳师兄把清洗好的菊花塞进火锅里,小心下了两盘牛肉。 景泰蓝火锅咕嘟咕嘟冒着乳白羊肉汤汁,长烬给我调了两盘小料,馋得白大哥默默将自己的小料碟送过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般眼巴巴祈求长烬:“老板……” 长烬黑着脸深呼吸,嫌弃的将白大哥手里碟子接过来,妥协地给白大哥调,调完还帮范大哥也调了一份。 青阳师兄憋着笑打趣道:“长烬大哥像极了一个人带了三个娃。” 紫阳师兄耐心烫小白菜:“哎呦,你懂什么,带娃也有带娃的乐趣,再说你不也沉迷带乐颜吗?” 青阳师兄宠溺看了眼身边疯狂吞口水的乐颜姐姐,不客气的先夹一块烫好牛肉放进乐颜姐姐的小盘子里,叹息道: “我啊,这辈子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宠都来不及呢,自然沉迷。我家小颜还是这么可爱,啧,好想吸。” 乐颜姐姐:“……赵青阳你要是再敢吸得我满身青紫,我揍死你!” 范大哥呛了口羊肉汤,苦着脸提醒:“青阳小弟,你俩能不能收着点,这还有外人呢!” 青阳师兄大大咧咧撸袖子,“你们算外人吗?不过你家老板平时在你们面前就不秀恩爱的吗?你们怎么看起来还这么不适应?” 白大哥握拳头认真道:“我家老板很正经的好不好!” 乐颜姐姐没良心拆台:“哦是吗?那小栀栀脖子上的一团青紫是谁啃的?” 我一个激灵赶紧捂住脖子,羞红脸的望向乐颜姐姐,委屈嗔怪:“乐颜姐……” 乐颜姐姐傲娇昂头:“哼!” 白大哥和范大哥好像眼尖的早一步看见了,尴尬的连连咳嗽,埋头喝汤。 长烬倒是一点也不害羞,环住我的腰明知故问:“都青了?那今晚我换个位置啃。” 白大哥:“……老板你、高大形象崩塌了!” 范大哥:“……低调,低调,桌边还有三个单身汉。” 青阳师兄得意洋洋地给乐颜姐姐盛汤: “你们啊,还是见识少。小夫妻在外人面前腻歪是很正常的事,得适应。你们老板……也不是什么收敛的人。” 紫阳师兄没脸听的捞袖子狠狠叹口气: “你们啊,就是道心不稳!” 随即又转移话题: “不过,那位凤家千金为拜师学艺,把自己送给她师父,玄门联谊会的人玩得这么花吗? 我只知道,近日他们甚是不安分,直觉告诉老朽,他们是想酝酿一坨大的。” 乐颜姐姐差点哕出来:“紫阳老头你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用这么形象的词?!” 紫阳师兄不要老脸地耸耸肩:“没办法,我和自己人在一块说话,比较松弛。” 说着,还特意提醒长烬一句: “老兄,你在京城那边也得留意着些,殷家的事尽早处理完,我觉得,周家那边才更麻烦。周玉池,心思不干净啊!” “这个我知道,不用担心。” 长烬夹了片牛肉塞进我嘴里,我乖乖坐在他身边等着投喂。他拿勺子喂了我一口羊汤: “当年玄门那件事,还是得细查,当年我大意了,现在想来,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在外面,而且如今,就藏在玄门之中。” 紫阳师兄烫白菜烫得开心:“那你可得把小栀栀看好,免得……他们故技重施。” “放心。”长烬细心的给我吹羊汤,眸光温柔和煦地瞧着我道:“我的人,岂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我没太懂他们在说什么,玄门,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羊肉火锅吃起来舒服,可就是太烫容易身上发热。 长烬不停地喂了我好几碗鱼片肉片后,我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满头大汗撑得再也受不住了,放下碗就拉着长烬出门吹风…… 握住长烬微烫的手掌,我揉着肚子沿小路往前走。 “很热?”他揽着我问。 我点头:“对啊,身上都出汗了。” 他抱紧我的腰:“多吃些暖和的,免得夜里冷,你这小身子骨最怕寒气了。” 我低声喃喃:“已经吃得很多了。” 正走着,前边路上突然迎面遇见了一抹熟人身影,熟人的手里还拎着一盒东西。 撞见我和长烬,中年男人竟心虚地转身就走。 长烬抬头,冷冷唤了句:“二叔。” 中年男人背影僵住。 我蹙眉心里不舒服地纠正:“长烬你看错了,他不是二叔。” 是凤南天。 第76章 丫丫,我们回家 凤南天拎着东西尴尬回身,对上我和长烬的狐疑视线,犹豫着将手里精致礼盒递过来: “这是、菊花糕,还有枣饼。一些小零嘴,是我特意让人从京城带过来的,栀栀应该喜欢吃。” 糕点礼盒? 我不解地看了眼他手里东西,无情拒绝:“凤家主客气了,我不吃这东西。” 但他却执意将礼盒塞进长烬手里,自顾自地说: “可以尝尝,是我让江姨专门给你做的,栀栀,爸从前做过很多错事,也自知此生无法弥补,如今只能尽一尽微薄之心,让你记得,你还有个爸…… 你爸是个没本事的男人,这一生,想护的人护不住,日日都要受人掣肘,窝囊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认。栀栀,你这样优秀,我确实不配做你的父亲。 这些糕点,你不喜欢就分给你的师兄与师侄们,但爸想请你答应爸,尝一口也好……闺女,就当是爸,向你许的一个小小心愿……” 这一口一个闺女一个爸的,喊得倒是亲热。 我低头,没忍住讥讽出声: “凤家主怕是忘记四年前,我初见凤家主时的场景了吧。我记得凤家主当时很明确的告诉我,凤家没有我这样的女儿,你凤南天除了凤微雪,没有第二位千金。 你嫌我叫你爸,脏了你的名声,你在明知我是谁的前提下,为讨老婆女儿开心,让你家的保镖,把我和奶奶这两个冒名顶替的家伙拳打脚踢扔出凤家。 那会子,要是没有奶奶拼命用后背护住我,那一钢棍就打在我脑袋上了。 从那时起,我就坚定的告诉自己,我养父养母就是我亲爸亲妈,我的父母已经死了,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我如你们所愿,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你们凤家有任何关系。 你们不想看见我,不希望我打扰你们平静和谐的生活,我成全你们了,可我在外生活得好好的,是你凤家主,为了保自己的亲宝贝千金,逼着我去凤家,承认与你们的血缘关系。 是你们用奶奶威胁我,强迫我接受凤家大小姐的身份,然后替嫁、冲喜、后面如果没生变故,就是陪葬!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也没料到长烬还能活过来,更没想到长烬肯接受我这个冲喜的媳妇。哪怕我和长烬结婚了,你们还企图往我身上泼脏水,反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想再把凤微雪换回来。 凤家主,如若不是长烬不接受凤微雪,执意要我,如若今天我不是殷首富的夫人,五阳观紫阳道长的小师妹,你还会巴巴的给我送什么糕点,一口一个闺女的称呼我吗?” 接过长烬拿在手中的礼盒,我盯着凤南天那双愈发通红婆娑的老眼,伸手把礼盒扔回他怀里,不领情道: “凤家的糕点,我还没那个资格品尝。凤家主也不用现在来和我这个野种培养感情,如果有可能,我恨不能斩断我们之间这丝仅有的血缘羁绊,如果有可能,我更不想做你和沈碧珠的孩子!” “栀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你妈……没有关系,你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你的人。”他眸底浸满悲伤,哽咽着冲我说。 我余光扫见他脸颊上的两行清泪,麻木道:“凤家主现在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栀栀……” 我心情低落的牵着长烬转身要走:“外面有点冷,长烬我们回去吧。” 长烬深深看了眼愧疚流泪的凤南天,温柔捏紧我的指尖,伸手,将凤南天怀里的糕点礼盒拿回来。 我一头雾水的迷茫昂头:“长烬……” 长烬牵着我,带我回去,“屋里的人都爱吃甜食,既然是凤家主的好意,那我们便收下吧,几样点心,你老公还是还得起的。” 我低头沉默,这个长烬,分明就是想帮凤南天…… 糕点被长烬收了,凤南天抹了把猩红潮湿的眼角,这才缓上一口气,站在原地呆呆的目送我们背影走远。 偏殿里青阳师兄和两位大哥已经进行到开果酒配菊花火锅的这一步了,见我俩在外面溜了一圈才回去,赶忙热情招呼我们继续落座: “来来来,栀栀,今年春天观里酿的桃花酒,快尝尝,不醉人,可以随便喝!” 乐颜姐姐眼尖的飞飘到长烬身侧从长烬手里抢走糕点礼盒:“哇,花糕嗳!我喜欢,殷大人你从哪顺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玩意!” “还能从哪顺来的,八成是从老丈人手里拿的。”青阳师兄给我和长烬各倒满一杯酒。 长烬淡淡反问:“你怎么知道?” 青阳师兄举杯和紫阳师兄碰了一个,抿口花酒一本正经道:“下午和老范老谢下山采购食材,撞上凤南天了。凤家的保镖送来了三个礼盒,这只盒子就是其中之一。” 呸,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突然那么好心专门给我送花糕,估摸是吃不完顺手给我还能讨个人情……长烬真是的,我都已经扔回去了他又给收过来。 一个礼盒,说不准未来得找长烬换些什么走呢! “这里面的花糕,好精致啊!” 乐颜姐姐打开盒子,拿出一朵色彩鲜艳的菊花状糕点,欣喜地递给我分享: “这有钱人就是会享受,这些菊花花糕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是纯手工制作,不是大厂批量生产,做这些花糕的手艺师父真是太细致了,你看每朵花形态都不完全相同,栩栩如生,看着就很有食欲。” 我本来不想接乐颜姐姐的花糕,可长烬却靠过来温声同我商量:“丫丫,尝尝。” 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闹脾气:“我不喜欢吃菊花糕。” 长烬今晚格外的不听话,主动帮我接了糕点,耐着性子哄我:“就尝一口,不好吃再给我。” 我咬住唇角,无奈地给他一个面子,张嘴啃了他手里的东西。 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我原以为菊花糕会像市面上卖的那样,味又重口感又偏苦,可凤家的菊花糕,却是香甜软糯,夹杂着淡淡的菊花清香。 很是可口。 我尝了一口,没出息地把糕点接过来,丢人的低声嘟囔:“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长烬好笑地摸摸我脑袋,接着给我夹白菜,“喜欢?喜欢回去我也让刘姨给你做。” 我掰开菊花花瓣塞进嘴里闷闷不乐:“刘姨似乎和北小姐很熟,我看北小姐前些天使唤刘姨使唤得很顺手。” 长烬顿了顿,赶忙靠过来解释: “夫人误会了,刘姨很讨厌北善柔,刘姨一直觉得,北善柔喜欢反客为主颐指气使,北善柔第一回去云皎山庄的时候,刘姨还和小白他们吐槽过北善柔。” 正埋头吃饭的白大哥闻言来了精神,放下筷子就亢奋分享: “可不是么!第一次北善柔去云皎山庄根本不是老板带回去的,是北善柔自己找过去的,说是想蹭老板的车去会展,老板在楼上忙工作,北善柔就在楼下等着老板。 谁知北善柔一到云皎山庄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又要刘姨把养在后院的仙客来搬出来放窗边浇水,又要刘姨把客厅的茶水换成自己喜欢的,还想改家里的食谱,给刘姨气的叨咕了她好几天。 刘姨之前还说:这还没当上殷夫人呢,就这么不客气,使唤她使唤得比老板还勤快,要是来日真成了殷家家主夫人,云皎山庄就是再来十个阿姨都不够北善柔折腾。 刘姨还说过,以老板的眼光绝不可能看上北善柔,谁娶了北善柔,谁在家里一辈子抬不起头,北善柔的控制欲太重了,只要她看上的,她都想强制性的把对方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像极了路边的狗往电线杆子上撒尿标记领地。” 我呛了声,放下糕点,尴尬道:“这话,真糙。” “话糙理不糙。” 范大哥也附和着告状: “先前明明是她把老板的衣服弄脏了,她还偏要装作一副贤妻良母的虚伪模样,给老板洗衣服……呸,就该她洗! 老板要不是因为对她有事相求,早就不忍她了,就她,还敢肖想与老板有个什么关系,做梦去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她也配!” 我哽住,心虚埋头喝酒:“那个啥,论身份,我更不配……” “你不一样。” 白大哥很懂的发表想法: “自由恋爱和包办婚姻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再说真要论身份,你是凤家小姐,她只是北家姑奶奶,凤家与殷家相比是垃圾了点,可与北家相比,那简直是实力雄厚,北家连和凤南天称兄道弟都不配。” “有钱人家其实也挺没趣。”我把糕点掰一半分给长烬:“你也尝尝,味道挺不错。” “嗯。” 青阳师兄捞着火锅里的肉调侃道:“什么有钱人没钱人,栀栀你怕是还没适应你老公是首富的事实,论有钱人,谁有钱程度能比得上他啊!” “就是就是,殷大人的钱根本花不完,上回漓漓和九爷来看我,还说她们这几年小日子过得格外舒爽,每个月都出门旅游一回,没钱了就找殷大人要。”乐颜姐姐端着酒杯往我杯子上一碰。 漓漓这个名字……好耳熟。 我昂头问乐颜姐姐:“你说的漓漓,是祝漓吗?长烬的大侄女?” “啊?侄女?”乐颜姐姐懵了一瞬,青阳师兄猛用力咳嗽两声,在旁边提醒:“对啊可不是侄女嘛,漓漓是长烬大哥的小辈,咳,小辈!” 乐颜姐姐这才恍惚想起来:“哦对,是侄女!我记错了,我以为是外甥女。小栀栀你见过漓漓啊!” 白大哥在旁边搭话:“黄泉和九爷前一阵去家里吃过饭,黄泉小姐和小栀栀玩得可好了,现在两人还经常约着一起打游戏。” “啊?你们组队打游戏都不叫我!”乐颜姐姐气鼓鼓:“亏我还把你们俩当成我最好的妹妹!没想到你们竟然背着我好上了。” 我不好意思的陪乐颜姐姐喝酒:“我不知道你和祝漓认识嘛……要是知道我早喊你了。” “借口,都是借口!”乐颜姐姐甚是不开心的拉着我猛喝:“罚酒三杯!下次记得喊我!” “一定一定。”我老实倒了三杯酒向她赔罪。 青阳师兄今晚开的这坛果酒虽然在喝的时候不觉醉人,可缓个半小时酒劲就上头了…… 酒过三巡,乐颜姐姐闹着要和白大哥喝交杯酒,吓得青阳师兄一把将乐颜姐姐按进怀里坐下,根本不敢把乐颜姐姐再放出去。 范大哥白大哥倒还好,除了脸有些红,暂时还没醉昏头。 紫阳师兄借着酒劲念起诗,唱起了道德经。 全场唯一面不改色的仅有长烬,看来从前没少出门应付酒局。 我喝的脑子发昏,最后一杯酒灌进肚子里,转身就爬进了长烬的怀中,一把搂住长烬…… “丫丫,醉了?”他呵气带着丝丝沉醉桃花香,我趴在他肩上点头,贪婪地往他脖子里蹭蹭,软语勾他:“阿烬,你好香,好暖和。”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放腿上,像照顾小孩子那样,大手抚着我的脊背,浅浅回应我每句话:“暖和就抱紧些,丫丫,真乖。” 我一个劲往他怀里拱,昂头,唇瓣无意擦过他的耳尖,玩心大起张嘴一口含住,伸出舌尖挑逗舔弄。 他被我折腾得耳廓迅速火红发烫,箍着我的腰哽咽着轻声同我商量:“丫丫,轻些……” 我继续蹭他的俊脸,抱着他不撒手,昏昏沉沉地附在他耳畔浅吟:“长烬……你慢死了,都不来救我……” “丫丫……” “长烬,好大的火,我要被人掐死了……你讨厌,出门都不带我……是不是不疼我了。” “丫丫,你、想起来了?” 我晃了晃脑袋,头重脚轻地趴他怀里胡说八道:“什么想起来了?长烬,抱住我,冷……” “好……我抱紧丫丫。” 旁边的范大哥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启唇: “栀栀她、这辈子怕是来报恩的,要不然怎么可能那样巧合,老板你转世在桃木村,她就生长在望仙村。” 白大哥也说: “是啊老板……她当年被遗弃在你的府邸门口,快要被冻死的时候,是你脱了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她小小年纪就喜欢抓着你的手,让你教她拿笔练字…… 后来,也是因为老板你,才让她落的一身寒症,误害她断了一双手筋。 上辈子欠你的,栀栀这辈子都还给了你,若不是你们之间还有暖暖这个因果羁绊在,栀栀与老板你,怕是已经有缘无分了……” 青阳师兄按紧张牙舞爪的乐颜姐姐,担忧道: “栀栀当年是在玄门水牢里受了太大刺激才会选择性忘记与你相关的所有事,我去问过这方面的专家,他们说选择性失忆,以后还是会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她要是记起来你就是当年那个负了她,害她落了一身伤的谢星珩……师伯你怕是要完蛋。 就我家这个,当初我哄她我无缝衔接有了别的女人,她恨了我四五年!我那时还没舍得对她有身体上的伤害呢! 师伯你……单是你骗栀栀,答应陪她一起去看日出,结果却把她丢给你青梅竹马的哥哥教训,害她被那些人挑断手筋,疼得死去活来命都快没了…… 我觉得,你完全够资格领一份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套餐。” “就是!冥王你太不是人了,你做的那些事,换做我,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乐颜姐姐醉醺醺地壮着胆子吐槽: “人家栀栀等了你十来年,你把她忘掉了也就算了,还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着你那个青梅竹马欺负她! 你不许她进你房间,你爸妈又逼着她给你传宗接代,外面雨下那么大,你把她赶出去害她只能缩在墙角挨冻,被雨淋了一夜! 她发高烧你也不管她,还让她去山上给你的青梅竹马采药,要不是这丫的命大,连山神都看不下去了,她早就坠下悬崖死无全尸了,你的心怎么那样狠呢! 她刚来五阳观的时候,只要犯寒症,就疼得揪着青阳袖子哭,你自己也感受过,她那旧疾发作起来连呼吸都是冰的…… 可想而知她当年都在你身边受了多少苦,漓漓带我看她的回忆时,我都快心疼哭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栀栀的记忆会恢复,到时候你就只有一个下场,追妻火葬场!” “乐颜妹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老板虽然上辈子的确不做人,但老板在回到冥界后,确实后悔了。还因为那些旧事差点走火入魔。” “都是天意弄人啊!” 紫阳师兄捋着胡子感慨万千: “人的记忆,七年一清,师伯入世成了凡人,难免会为天道所掌控,忘记小栀栀,也是天意,与小栀栀的那段缘分,在那时候相遇,注定没有结果。哎,要是晚遇见几年就好喽。” “晚遇见几年才不好呢,说不准冥王早已和他那个青梅竹马修成正果了,估摸也没小栀栀什么事了。”乐颜姐姐不高兴抗议。 “怎么可能!” 范大哥第一个反驳: “那个什么青梅竹马,其实是老天爷给老板设的一道劫关,上任冥帝卸任后,我们老板被天道择中为新任冥王,但继任冥王就得先经历天地人三劫,七情六欲之凄苦。 用现在的话说,老板的出厂设置就是体弱多病活不久,求不得且放不下,老板他不是存心要忘记小栀栀的,主要是栀栀的出现本就是个变故,老板历劫那一世,是必须要喜欢青梅竹马的。 而栀栀在青梅竹马出现之前就……勾得我们老板神魂大乱,上头肯定不会允许栀栀破坏老板历劫的计划,就强制让我们老板忘记栀栀这个插曲…… 就像紫阳老头所说,忘记小栀栀乃是天意,栀栀和老板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注定没有好结果。 加之,最开始上天给我们老板设计的人生剧本,就是老板喜欢青梅竹马至深,却被青梅竹马辜负伤害。 你们不晓得,那天上的神仙写命格太残忍了,那场劫难中,我们老板会在十来岁时就生出保护疼爱青梅竹马一辈子的念头,但青梅竹马从头到尾对老板都只是利用。 老板家有钱,青梅竹马只想抱老板大腿吃香喝辣达到自己大富大贵的目的,而老板的死因,也是亲眼看见青梅出轨,并听见青梅竹马和出轨对象吐露她接近老板,纯粹是为了钱,对老板没有一分爱,这才一时气急攻心,吐血病死在医院中。 但栀栀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老板的命盘,老板后来压根不是被青梅竹马气死的,而是得知青梅竹马欺负栀栀,算计老板的真相,活活愧疚死的……” “说起来,老板上辈子的死和栀栀那位好奶奶也脱不了干系。” 白大哥无奈嘟囔:“栀栀被那个女人的哥哥堵在山洞里割断了手筋以后,就特别害怕我们老板,本来呢,老板以为栀栀想通了,老板也没料到那群人下手如此狠。 当初老板确实浑蛋,被那个青梅花言巧语冲昏了头,答应把栀栀交给青梅处理,老板其实就是想吓吓栀栀,让栀栀知难而退。 老板那会子是另有安排的,老板误以为栀栀是为了钱才嫁给自己,老板和他父母都讲好了,只要栀栀自己愿意离开,老板父母就再给栀栀一笔钱,承担栀栀从高中到大学的所有学杂生活费。 老板是想把栀栀吓唬走,好让栀栀乖乖回学校上课,免得为了他耽搁一片光明的人生。 事发之后,栀栀也确如老板所愿,不再滞留于谢家,老板躲了好几天清闲,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板最终还是不放心,出门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栀栀近况,这一探,才知道栀栀压根没回秦家。 同一天,老板正好撞见了同村的同龄人楚五城,那家伙原本是老板的好兄弟来着,以往和老板最有话题聊,可那天却见着老板就一拳头挥了过去。 老板也是那会子才知道,栀栀被人挑断手筋,差点失血过多死在山洞里,是楚五城上山找没回家的羊,才阴差阳错撞见昏迷的栀栀。 楚五城要带栀栀去医疗室,栀栀却坚持先回家,楚五城没法子,只能先背栀栀去找老板,可那晚,老板……和青梅竹马在一起,咳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栀栀看见老板抱着青梅竹马,听见老板说了一些伤人的话。 后来栀栀就哭着求楚五城带自己走,楚五城见栀栀实在没地方去,就把栀栀偷偷带回自己家,给栀栀简单处理了伤口,天亮后,栀栀就冒雨离开了楚家。 楚五城也以为栀栀是回娘家了,可那天楚五城又上山找羊,又在原来的山洞里看见了栀栀,栀栀哪里都没去,躲在洞里三天没吃饭把自己饿晕了。 楚五城抱起栀栀,发现栀栀全身都在发烫,这才把栀栀送去了乡镇卫生院。 栀栀烧是退了,奈何一双手腕没有及时治疗……那时候说是治不好了。” 范大哥倒上一杯酒,续上他的故事: “老板得知一切后就去医院看望栀栀,栀栀那会子还昏迷着,老板看见栀栀受伤的手腕也自责不已,老板去找青梅要说法,但青梅……到底有个天道外挂在,三言两语就把老板糊弄了过去,还装得自己像无辜受害人。 老板并没有和青梅计较,但对栀栀……老板心中有愧,就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 可发生这种事,搁在哪个姑娘身上都承受不住,栀栀从卫生院里苏醒过来以后,见到老板就害怕大哭,老板没办法,只能请楚五城帮忙照顾栀栀。 栀栀那回受的打击太强,出院当天,就和老板办了离婚手续,也没要老板的钱。 这人呐,就是容易大脑短路,栀栀在老板身边的时候老板不在乎,栀栀走了,老板又总是想起栀栀。 老板偷偷去栀栀家看望栀栀,发现栀栀过的不好,自己心里也不舒服,本来完全放在青梅身上的心思被栀栀这么一分,老板就对青梅没什么感觉了。 天意弄人,后来老板无意发现青梅和别的男人厮混,也按命格所写的那样,亲耳听见青梅说,青梅不爱他,青梅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舍得在青梅身上花钱。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板并没有按剧本所设定的那样崩溃,被气死。 直到,老板听到青梅详细交代她如何欺负栀栀,算计栀栀,利用老板虐待栀栀……以及,青梅是故意让哥哥废了栀栀一双手。 原本她哥哥是想对栀栀起贼心的,可惜那晚栀栀疼的发了疯,外面又一道雷劈在了洞口,她哥哥害怕遭天谴,这才放过了栀栀。 老板知道这些真相,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栀栀,那会子,老板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是强撑着虚弱身体回望仙村找栀栀的。 可老板那天没有见到栀栀,只见到秦家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心疼自己孙女在谢家受了那么多苦,就一股脑的把所有事都给发泄了出来,包括,当初栀栀被养父卖给谢家做童养媳冲喜,栀栀本来是死也不乐意嫁人的,直到听说要冲喜的对象是老板,栀栀才肯上谢家花轿。 栀栀说……嫁给小病秧子,小病秧子一定会待她好,她终于等到小病秧子去接她了……” 白大哥抹了把眼泪,伤情哽咽:“小栀栀啊,当年发现老板不认识她了,肯定心都碎了,念了老板十来年,终于能嫁给老板了,可老板却为了青梅竹马那样伤害她……老板你注孤生啊!” 范大哥把剩下的酒喝完: “老板也是得知这些旧事,才又悔又恼,气急攻心,倒了下去。再后来,老板临死前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再见栀栀一面。 然造化弄人,老板没见到栀栀,误以为栀栀此生都不肯原谅他了。 老板下去以后,为了栀栀差点走火入魔,刚继任冥王那几年,老板每天都拼命处理冥殿公务,一到夜深人静就盯着烛火发呆掉眼泪。 但凡栀栀不喜欢的东西,老板看见就会发怒,可把冥殿那些宫女给吓得不轻。” “老板不敢上来见栀栀,老板以为就算自己死了,栀栀也不肯原谅自己。 不久,为了阴阳两界的平衡,老板占据了另一个分身殷长烬的身体,即便同在阳间,同在京城,老板也只敢隔着一条大道,远远的看一眼栀栀。 我们劝过老板……栀栀从前那样深爱老板,老板如果肯去向栀栀解释,大不了……任栀栀发几通脾气,老板再态度坚决点,努力改过自新,栀栀应该能原谅老板,两口子,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可老板却说、栀栀被伤的那样重,只要栀栀看见他,就是切肤之痛,他的出现,只会给栀栀带来无尽痛苦,让栀栀想起不堪的从前…… 老板不肯啊,只能独自煎熬着。好在前几年尊主窥探栀栀的记忆,发现当年栀栀并不是不肯去见老板,而是也出了车祸,才会错过最后一眼。这才解了老板多年的心结。” “后面的事,我们大家就都知道了。” 紫阳师兄哑着嗓子对酒叹息: “栀栀失去了那些年的记忆,对你们而言,或许是件好事。至少,师伯你还有机会对栀栀好,弥补栀栀。” 长烬搂着浑身燥热,心浮气躁的我,轻轻抚着我脊背,愧疚轻喃:“欠她的,我此生都弥补不尽。” 我浑浑噩噩地伏在他肩头打个酒嗝,闷声同他撒娇: “长烬,你要弥补谁……热死了,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他沉下呼吸,柔声应我:“好,丫丫,我们回家……” 第77章 殷首富他有隐藏马甲! 夜里,窗外的雨下得噼里啪啦,杂乱无章。 我赌气伏在他怀里无意识地闷声控诉: “你好讨厌,明知道我不想和凤南天有来往……” 他耐心哄着我:“凤南天、毕竟是你亲爹。” 我燥热难耐地把胳膊伸出被子,有气无力道: “他不是我爸……他不要我。长烬,我不想欠他什么,生身之恩,我还了……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被殷家给活埋了。” “丫丫,他或许、也是有苦衷的。” “你今晚怎么总帮凤南天说话……他想让我死啊,我第一次回凤家认亲失败以后,凤家派人追杀过我,我有几回差点出车祸,坠河了…… 这么多年,他没想过找我,我在养父家过得一点也不好,我爸喝醉酒就打我,摸着什么东西就往我身上抽,往我背上砸…… 我爸恨我没能让妈妈怀上弟弟,他总骂我是赔钱货,奶奶护着我,他就连奶奶一起打。” 我心酸的闷在他胸口委屈诉苦,颤巍巍地拖着哭腔哼唧。 他摸着我的脑袋,哽了哽,“我的丫丫受委屈了。” “长烬,如果从前……你没把我弄丢该多好,长烬,我好想你……” 他听我这样说,束在我身上的一双手臂收得更紧了,万分心疼地自责道: “是我不好,我不该出门赴宴不带你,那场宴会过于鱼龙混杂,我怕吵着你,才没抱你一起去。丫丫,长烬也找了你好多年。” 我揉了揉燥热的脸颊,还是难受,语无伦次地生气: “你胡说……你坏死了,你都不来找我,我在轮回道里等了你好多年,我睡了好长一觉…… 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孩,我都看见了,你抱着她,喂她吃米糊,哄她睡觉,你牵着她出门,你每次赴宴都捎上她…… 你从不来轮回道里看我,二十年前六道宫生动荡,我差点就被那些力量给震碎了元神…… 要不是酆都大帝哥哥稳住了轮回道,我就散了。长烬你坏死了,你有了别的女娃,就不要丫丫了……” “丫丫,本王不知道你在轮回道中,那些年,本王一直在四处打探当年抱走你的那名大宫女的踪迹,但,杳无信讯,本王想,你可能流落到其他族落,或者,已经不在冥界了,本王千算万算没算到,你在轮回道里……” 他温柔扶着我后脑勺,伤怀不已: “本王没有不要丫丫,那个孩子是天道择选出来的新任黄泉之主,本王待你,与待她,不一样,你是本王的爱人,那个孩子,是本王的女儿。 丫丫,本王当初那样紧张护着她,也是因为害怕再重蹈丫丫的覆辙,丫丫的失踪,是本王心头的一道伤…… 丫丫,是不是见本王对黄泉好,吃醋了?丫丫,本王没忘记你,也没放弃过寻你,你永远都是本王的独一无二,别怪本王。” 我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攀:“长烬,你还是最爱丫丫的对不对?” 他一字一句,认真回应我:“对,长烬最爱丫丫。” “丫丫也爱长烬……” 我闭上眼睛,脑中万千思绪绞缠成无头乱丝,小声哭着哭着,就又猛地想起了另一回事: “长烬,你是不是喜欢北善柔,你还和她一起约会,让她帮你系领带!” 他闻言,不禁好笑说:“这事,丫丫还记仇呢?” 我头昏脑涨的哑声威胁他:“长烬你欺负我,你让我伤心……我就吃忘情丹,把你从我脑子里清出去。” “才不会。”他拍着我的后肩,软语耐心陪我说话:“再说,这世上也没有忘情丹。” “没有吗,我记得有啊……” 昊阳师兄不是刚炼出了两盒子吗? 夜里风雨吹打得厉害,窗外竹影肆意摇晃,竹叶飒飒作响。 次日起床,整个五阳观都被罩上了一层薄薄青烟。 路上潮湿的青石板被一夜雨水洗涤得清新干净,长道上偶落两盏残菊花瓣,银杏叶黄澄澄的一片聚在树荫下,水池里紫阳师兄刚弄回来的两条锦鲤正衔着赤红狭长花瓣在清澈凉水中欢畅摆动扇尾,尾尖于水面拨开层层涟漪…… 五阳观的风景好,空气也清醒,除了信号差点,旁的没什么短处。 长烬一早就被紫阳师兄喊去考察漏水大殿破损情况了,突然发现紫阳师兄如今喊长烬砸钱喊得愈发理直气壮。 中午我和青阳师兄乐颜姐姐蹲在水边喂鱼,青阳师兄捧着一碟鱼食无情揭露事实为我解惑: “殷首富与五阳观交情,比我与五阳观还深,我和乐颜来五阳观之前,殷首富和紫阳老头就已经是老相识了。 你别看现在五阳观一副气派盛象,天下道观之首,求仙问道之终极目标,玄门人士官方公认之道祖,其实在多年前五阳观已经没落过一回了。 那时,五阳观弟子只有五百人,修道之人规矩束缚太多,那会子网络直播还没有普及,观里这些修行人士能有部智能手机就不错了。 道观日常收入除了香客善捐,就只有弟子们下山给人看相办事收取的那点微薄薪酬,加在一起才能勉强维持观中生活开销。 可五阳观建观至今,已有千余年,这偌大的家业当初打下来困难,后代要想守住也难,这重重殿宇看着气势磅礴庄严肃穆,但观内大小三十三殿隔个几十年就要修缮一次。 修缮大殿,又是一笔数额庞大的开支。” 青阳师兄把鱼食递给伸手捞鱼的乐颜姐姐,主动撸袖子帮乐颜姐姐抓鱼: “那些年大师兄根本拿不出钱修神殿,一座道观,神殿破旧了,神像金身损坏了,香客也渐渐少了,观中弟子果腹都成问题。 五百弟子,没两年就下山两百,还有几十名弟子直接脱离了五阳观,改投其他道观,或是索性下山当起了给人算命的玄门术士。 加上那会子道门玄门也很卷,不少后起道观见五阳观没落,就逼着五阳观把天下道门之祖的名号让出去,更有甚者直接趁火打劫,不停给五阳观下战书,大师兄那段时间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五阳观危急存亡之时,殷首富突然来观里上香,找大师兄谈论道法,从大师兄口中得知了五阳观的困难之处,于是就大手一挥,给五阳观捐了不少钱。 前面的三清大殿,星斗神殿,天帝宫,可都是殷首富出资修缮的,半年不到,五阳观从里到外焕然一新,金光灿灿亮瞎旁的道观狗眼! 打那以后紫阳大师兄就抱紧了殷首富的大腿,逢年过节还会专门准备一份大礼送去殷家讨殷首富高兴。 而殷首富本人呢,也极为耿直大方,殷首富前几年直接放话,让大师兄有困难就联系他,这不,前些年由我们五阳观主持的普天大醮,还有近些年这观内三十三座老神殿的修缮维护,所有费用,都是殷首富独家砸钱赞助的。 说白了,我们这五阳观啊,十分之九都是殷首富的,剩下十分之一过一段时间,也是殷首富的。 明面上,是殷首富慕名前来五阳观上香求平安,实际上五阳观都快成他的私产了。 紫阳师兄跟了他多少年,两人交情深,当然不用在要钱的方面矜持。 你也了解殷首富的为人,他很好说话的,最重要的是人家有钱任性啊。 别说是包养一座道观,就算把整座天行山买下来,对人家来说也是洒洒水啦!” 这话倒不假,长烬有钱的程度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记得今早我刚醒,赖床趴在他怀里用他手机切水果,刚玩两把就见他手底下的秘书给他发消息,询问他要不要和一家珠宝商合作,投资金额高达三十个亿…… 即便我有了首富视三十亿为三十块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料到长烬竟只看了一遍合同内容就答应了下来,直接把投资事宜交给了段总监去办。 我顿时就有些心里受挫,毕竟我以前可是连一顿三十块钱的早饭都舍不得吃……他两眼一睁,答应了一笔三十亿的投资。 更让我懵圈的是,这家伙为了安抚肉疼的我,抱着我松弛显摆了一句:“无妨,小钱,创宏一天就能进账一百多个亿。三十亿即便赔了也无关紧要。” 我突然就理解他亲爹和亲四叔为何这样恨他,巴不得他原地升天了。 这家伙手里的钱太多了,还不肯同自己亲爹分,搁谁家父子身上,当爹的都承受不住啊! 也是因为他这句话,我决定以后不给他省钱了。 一条大锦鲤从水里捞出来,青阳师兄没心没肺地将鲤鱼塞进乐颜姐姐怀里就怂恿: “快快快,逮住了,小颜快跑,免得被紫阳老头瞧见了!” 乐颜姐姐很配合地用裙子兜住大鲤鱼就往青阳师兄的青云殿飘。 我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鱼、鱼!可是紫阳师兄的宝贝命根子,紫阳师兄每天早晚都要来看一遍,把它们当亲闺女养啊!” 青阳师兄拦住激动的我:“小颜馋这只鱼好几天了,每天清晨都来河边蹲守,我实在看不得她这样委屈。没事,一条鱼而已,总不能为了鱼委屈我媳妇,我媳妇想吃鱼,咱就吃!” 我:“……那紫阳师兄要是追究起来怎么办。” 青阳师兄拍拍我的肩膀,一脸我将任重而道远的表情: “刚才路边的小师侄们可都看见你和我蹲在一起喂鱼了,大师兄若真追究起来,如果知道鱼是你吃的,肯定会看在殷首富的面子上不用拂尘抽死你。” 我:“???” 青阳师兄没良心的再说明白点: “小栀栀啊,你可是咱们五阳观的团宠,再说你老公现在还在观里呢,有他撑腰,你就算想吃紫阳师兄,紫阳师兄都不敢有半句意见!记住啊,鱼就是你吃的,青阳师兄会记下你这个人情的!” 我哽住,“不是……” “你就说你乐颜姐平时对你怎么样吧!” “很好啊!” “前年你寒症发作,是你乐颜姐姐抱着你哄了一夜,第二天累得魂魄都虚了!” “……” “去年你去山下偷枣子,被那条大黄狗追着咬,是不是你乐颜姐现身帮你吸引火力,你才侥幸逃过一劫?” “……” “你师父罚你抄经书的时候,可是小颜夜以继日的守着你,还偷偷帮你抄作业!” “……” “还有,师伯上次闭关之前,在宝泉殿泡澡,你闯进去偷看差点被师伯当场抓住,是我媳妇冒着挨揍的风险给你打的掩护!” 我呛住,老脸一红着急纠正: “我说了我不是偷看,我真不是、是云常告诉我师父在宝泉殿办事,我才找过去的……五阳观大殿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宝泉殿里有温泉池,是沐浴的地方啊!” 青阳师兄赖皮嘚瑟:“你就说我媳妇对你仗不仗义吧!她帮了你这么多次,你帮她一回不行吗?” 我咕咚吞了口口水,无奈心一横,点头应下:“成!鱼是我吃的,行了吧!” 青阳师兄顿时满眼慈爱,抬手揉揉我脑袋甚是满足:“哎对了,还是我们家小栀栀最乖,这笔人情,师兄记下了!” 我尴尬咳嗽:“那个,我其实是想问,观赏鲤鱼,好吃吗?” 青阳师兄挺胸昂头:“管它好不好吃,先让我媳妇啃一口。” 这个护妻狂魔啊。 “嗳不过,我也想问你,你那天看见你师父……他身材好不好?有没有八块腹肌,是不是像我一样壮实!” 我脸黑,“有时候真的对你,挺无语的,青阳师兄你是怎么做到比女人还八卦的?” 青阳师兄厚着脸皮嘿嘿一笑:“毕竟整个五阳观能看见他裸体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扶额,一拳头擂他身上:“我再纠正一遍,我没有看师父……那个啥,我进去那会子殿里云雾缭绕的,什么都看不清!” 只看见师父的肩背……很白。 罪过啊,还好那天晚上跑得快,不然欺师灭祖这个罪名我没得跑了! “瞧你这怂样,人家凤微雪还能色诱师尊呢!” 我听得浑身一激灵,心惊胆战地哂笑道: “呵呵,我才没那狗胆呢,再说师父是长辈……那样干不道德,我有长烬就满足了。” “怂包!”青阳师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色丹药:“呐,给你的,驱寒丹。” 我伸手接过来,意外道:“你终于良心发现肯给我炼了!” 青阳师兄吊儿郎当道:“是你家殷首富,说前一阵因为某些事导致他夜晚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身上寒症发作吃了不少苦。要我炼驱寒丹给你以防万一,他啊,见不得你难受吃苦。” 我捧着驱寒丹差点喜极而泣:“还是长烬懂我!你俩都肯做个人了。” 青阳师兄无语住,拍拍我的肩膀告别:“得了,东西给你了,我得去陪我媳妇了,帮我媳妇杀鱼。” “要是好吃的话告诉我一声!”我疾声和青阳师兄嘱咐:“池子里还有一条呢,好吃的话我晚上把剩下这条也捞走。” 青阳师兄唇角一抖:“还是你狠啊!我只是想杀人,你是想抄家灭门啊!” 我揉揉鼻头无比淡定,小声嘀咕:“反正锅都背了,吃一条和吃两条没什么差别……”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今天心梗一回,明天再心梗一次,不如让紫阳师兄在今天内心梗完…… 我拿着师兄给的驱寒丹高兴回了崇阳殿,路过师父寝殿门口时,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封印还在。 我这个师父啊,怕不是闭关躲清闲上了瘾。 迈进自己居住的偏殿落霞殿,我烧壶热茶给自己倒满一杯,准备用水把丹药送服了。 抛起手里的金丹,金丹又稳稳落进掌心,我捏着金丹仔细打量一遍,这次的丹药好像比往常吃的大一点…… 青阳师兄炼丹真是一如既往的随性。 我研究细看了一阵,张嘴把金丹塞进口中…… 果然,如我所料,有点卡嗓子,还苦。 苦得嗓门眼溢苦水。 我掐住脖子,刚想拿白开水顺服一下。 谁知杯子还没碰到嘴呢,长烬突然闯进来,抬高声惊恐喊我:“栀栀!” “啊?” 我回头,来不及思考胳膊就被他攥住,下一秒,他猛一掌劈在了我的后背,我陡然一呛,卡在嗓门眼的丹药瞬间飞了出去…… 我望着掉在地上的那颗金丹,目瞪口呆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啊我的丹!” 谁知身后拍我一掌的男人突然紧张至极地一把搂住我,颤声倾诉: “栀栀,别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和别的女人来往了,北善柔的事是我没把握好分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怪我骂我都可以,别忘了我! 栀栀,你是我夫人,我不许你又把我忘掉了!栀栀,我不能没有你,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栀栀,你怕的话,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拿着我的心,这样就不会担惊受怕了!” 他说着,突然手中金光一晃化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抓住刀柄就要往自己心坎上捅。 这一切来得太快,晃得我有点脑子转不过来弯。 等等,我刚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徒手变出了一把刀?! “老板!”范大哥与白大哥尾随冲进来急吼着阻止。 我慢半拍地回过神来,眼见着刀尖就要剜进他心脏了,赶忙伸手抓住了他的匕首不许他捅…… 嘶好疼! 掌心被锋利的刀口划破,火燎般的剧疼。 但好在他及时收力没再往前捅,这才避免了刀口破肉见骨的惨剧…… “栀栀!” 他颤抖着放开匕首,我指尖一松,冰凉的刀刃哐当掉落脚边,徒留我独自对着五指与掌心的两条血淋淋刀伤瘪嘴大哭: “又来!疼死了!长烬你干嘛啊……我的爪子都要被你折腾残了!你没事往自己心脏捅刀子干嘛?我打我干什么,我后背脊梁骨都快被你震碎了,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啊……殷长烬,你家暴我!呜……” “栀栀、老板,你们没事吧……”范大哥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忧心忡忡问,我举着疼到后背冒冷汗的手哭着憋屈告状:“这叫没事嘛!手都要废了!” “栀栀,怪我不好,对不起栀栀。” 他精神高度紧张地握住我受伤手指,猛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按住抱紧,灼热吐息灌进我的脖领里,潮湿眼角打湿我的脖子,后怕地哽咽着祈求: “别忘掉我,我错了,栀栀,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你若恨我,哪怕捅我几刀泄愤,我也甘之如饴。” 我咬牙忍着疼哭得直抽,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捶着他肩膀撒气: “你搞哪一出呢!我干什么了就惩罚你?” 他不顾我的捶打依旧用力搂紧我,悔恨不已:“是我不好,总惹栀栀伤心,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别吃忘情丹……” “忘情丹?”我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我没吃啊!” 白大哥在旁边懵圈:“那你刚才吞的药丸……” 我哭得更伤心了: “那是青阳师兄给我的驱寒丹!我好不容易等到一颗,殷长烬你又一巴掌给我拍出来了,这下可好,丹药都沾灰脏了!我都吃不下去了!” 白大哥:“啊?”不放心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金丹,仔细检查一遍,尴尬闷咳:“嗯,咳,好像、确实是驱寒丹。” 范大哥也防备心极强地拿过去检查一通,若有所思的噎住:“是、驱寒丹……老板、我们整错了。” 抱着我的男人这才肯稍稍松开我点,回头去看那粒丹药,半晌,低头猩红着眼尾,目光复杂,怜惜看我…… —— 十分钟后,我生无可恋地坐在茶桌前任他给我受伤的掌心上药。 白大哥讨好地捧着一盘葡萄哄我吃: “栀栀你尝尝嘛,你哥我亲手剥的,这葡萄晶莹剔透,果肉绿盈如玉,为了剥这盘葡萄,我可是眼睛都要抠瞎了,每一颗都给你剥得十分完美,连一个指甲印都没敢留下!” 范大哥泡了杯铁观音嫌弃拆台:“可不是嘛,有指甲印的都被你自己给吃了!物证只剩下几粒葡萄籽了。” 白大哥认真狡辩:“我这不是为了精益求精嘛!坚决贯彻老板不留瑕疵,力争完美的政策指示!” 范大哥干笑两声:“呵呵,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把热茶送到我手边,范大哥轻声帮忙解释:“老板在昊阳道长那里听说他炼成了两盒忘情丹,又听说你师父闭关未出,那丹药青阳道长却命小道士送来了崇阳殿,小道士把东西交给你保管了…… 昨晚,你喝醉酒迷迷糊糊吓唬老板说,要吃忘情丹把老板忘掉,老板怕你想不开,匆匆赶回来,正好见到你在吞丹药。 老板一时情急,才不惜拿刀剜自己的心向你证明。谁知是误会一场,还害你被匕首伤到。” 我有点没眼看长烬把我包成大粽子的爪子,心累道: “他们确实把要交给师父检查的忘情丹给了我,可我早就按流程把丹药封进丹药房了。 我也确实想过偷一粒拿来收藏,可我盒子都撬开了也没敢动手,我怕师父没检查过,万一丹药炼得有毛病,我拿出去给别人吃,把人吃出个好歹我就完了。 我吞的那颗是青阳师兄刚给我的驱寒丹,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一颗,这下可好,长烬进门就给我一掌,那丹药在我嗓门眼里化一半了又被拍飞了出去…… 以后又得挨冻了,冬天这么长,我该怎么过啊!” 不爽的拍开长烬要给我打蝴蝶结的手,我抑郁道: “你还是别缠了……我晚点让紫阳师兄用法术给我治一下,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白挨你一巴掌,还被你剌了一刀……这日子过得苦啊!” 他心疼地摸摸我脑袋,眼底阴沉未散,自责道:“是我不好,我太害怕了。栀栀,别怪我。” 我顺手摸了个葡萄塞嘴里,一口咬下去,酸得我五脏痉挛。 “嘶,白大哥你是偷了后院没成熟的葡萄吗?” 白大哥啊了声,傻兮兮的自己也摸了颗尝尝。 “啧这葡萄变异了吧!明明下午我吃的时候还是甜的。” 范大哥无力扶额:“可不是么,下午你把成熟的葡萄全吃完了。” 白大哥疯狂狡辩:“我哪知道哪些熟了哪些没熟啊,这玩意是青葡,生熟长得都一样!” 范大哥耸耸肩:“很明显,被你剥破的葡萄熟了,没破的不是因为你手法好,而是因为人家生的!” 白大哥:“……” 我欲哭无泪地放下葡萄,就知道不能指望白大哥给我留什么口粮。 长烬端起一杯热茶送到薄唇边替我吹吹,正要给我递过来,门口却急速猛卷进一股大旋风,阴风穿堂而入,卷得殿内竹帘啪啪摇晃作响—— 什么情况?阴差? 我提起警惕,说时迟那时快,阴风卷进房间,张狂旋风里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威严声音: “酆都神宫鬼差统领叶十二,求见黑白无常,冥王殿下——” 黑白无常,冥王殿下? 我好奇地伸出脖子,下一秒,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一手刀劈在了我的脖子上…… 猝不及防,眼前一黑,我咚的一声晕倒砸在了茶桌上。 这王八蛋,我伸脖子是方便你砍的吗?! 第78章 她丢失的那段记忆 “老板你手、忒快了吧!” 某人尴尬咳嗽两声,心虚启唇:“那个、条件反射。” “你敢劈她,你完了,她醒来要是知道你对她干了啥,不得扯嗓子哭着把你吵死。” “咳,应该……不至于,我家丫丫还是很乖的。” “老板呐,你的丫丫可不是当年被你抱在怀中咿呀学语的小娃娃了,栀栀现在凶着呢,你忘记之前北善柔的事,她记恨了你多久么?” “话倒是不能这样说,砍一下,和感情背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老板,你是真的手欠啊,我俩都没反应过来你就把人砍倒了!” “本王、一时紧张就……无妨,明日便说是你俩手误。” “???” “老板你……呜!” “叶十二,本王命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回殿下,我等已寻到小公主的踪迹,小公主今年虚岁七岁,幼年时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七岁……” “是小栀栀十八岁那年生的?” “老板上辈子寿终时,小栀栀才十七岁……老板你生前对小栀栀下手了?” “小白你个蠢货,未成年呢!老板下什么手!” “那那那、小栀栀十八岁就生了小公主,也就证明是十七岁怀上的……事实摆在眼前万一老板就喜欢未成年呢!” “……” “说下去。” “小公主如今是在渠城城隍谢序大人身边,小公主在孤儿院、过得并不好。 小公主天赋异禀,乃是冥王殿下与娘娘的亲生血脉,故而一出生便继承了娘娘未卜先知的本事,且同殿下一样,生来便拥有一双神眼。 小公主幼年时期,有几回将未来要发生的灾厄脱口而出,本意是想警示众人,却不料凡人蠢笨,误以为小公主会为身边亲近之人带来灾难。 以至于孤儿院的孩子皆视小公主为灾星,排挤孤立欺负小公主。 而且小公主体质特殊,身上灵气过重,易引来旁门左道的觊觎,小公主三岁那年被居心叵测的术士捉走险些虐杀,是谢大人出面救下了小公主。 打那以后小公主就常去谢大人的城隍庙陪伴谢大人,谢大人待小公主体贴温和,小公主也只有在谢大人身畔,才会无忧无虑地开心欢笑…… 殿下,是否需要属下传令给谢大人,命谢大人将小公主送回来?” “谢序,原来本王的女儿在他地盘上……先不要让他知道暖暖的身份,改日,本王亲自去接暖暖回来。” “遵旨。” “谢序这个名字听着蛮耳熟……” “王上的继任大典上,此人露过面,是东岳大帝比较看重的一位年轻神祇。” “难怪。” 屋内阴风退去。 “王上,小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上您看起来,完全没料到会有暖暖的存在……” “本王昨夜回去细查过,方知道,当年本王回冥界继承王位后,闭关的那三个月因为思念栀栀而差点走火入魔,本王的一丝执念怂恿魂魄离体,悄然回到了阳界。 本王那缕魂魄……没控制住,便留在栀栀身畔,夜夜哄着栀栀……动了栀栀。直到栀栀怀上我们的孩子,那丝执念才散去,魂魄方归体。 本王闭关三个月,那缕魂,便缠了栀栀三个月,孩子确实是鬼胎,但也的确是本王和栀栀的精血所化…… 栀栀怀上鬼胎后痛不欲生,老太太曾劝说过栀栀打掉这个孩子,可栀栀心善…… 即便孕期辛苦,妊娠反应折磨得她彻夜辗转难眠,她也还是把暖暖生了下来。” “我看,人家小栀栀不打胎才不是因为心善呢……大概率是她对你余情未了,舍不得堕了你和她的崽,哪怕是个鬼胎,她也为了你,认了。” “小白……何必说得这样煽情?” “我说的不对吗?如果栀栀真的恨透了老板,老板死后做鬼还日日缠着她干那些事,她是被逼的,这种事本质就是强迫、违背她的意愿,她还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吗? 哥你如果是个女人,你会给你不爱的男人,连肌肤相亲都要强迫你的男人生孩子吗?” “这话说的、没毛病!换做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找服药把孽种给打了!毕竟它的存在,会让我想起自己不堪痛苦的从前……” “本王、愧对栀栀母女。” “可不是么,你不但愧对人家,你刚才还一手刀砍了人家……” “……” —— 天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一觉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云皎山庄了! 环视四周,这不是我和长烬在云皎山庄的卧室,还能是哪! 京城到五阳观就算上高速也得五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是被人连夜送回来的? 再说,我睡着之前还在五阳观崇阳殿呢,怎么两眼一闭一睁,变天了…… 我拍拍发烫的脸颊,一头雾水地穿上棉拖鞋,走出卧室。 才离开不到一个星期,云皎山庄竟开始供暖了,地面升腾的热息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我沿着步梯下一楼,拢紧身上的毛绒睡衣打着哈欠喊人:“长烬,白大哥范大哥?” 客厅内没人应我,我好奇蹙眉,本想再去院子里找找,谁知却在路过厨房门口时被刘姨叫住:“夫人。” 我止步,循声望过去。 刘姨表情怪异目露难色地和我打招呼:“夫人您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回来了……” 剩下的话没机会说出口,我就看见,一袭性感吊带红裙的北善柔踩着亮钻高跟鞋,拢了拢微卷的长发,笑容可掬地从刘姨身后站出来,大度从容主动朝我搭话:“栀栀,你回来了?” 她、怎么又在殷家! 刘姨皱紧眉头,厌烦地回头看了看她,又将关切目光放在我身上:“家主吩咐,请北小姐来家里吃午饭。” 还来?故技重施?! 我心里不大舒服地转身就走,但北善柔却小跑着撵上来,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面带微笑,眼底万丈寒冰:“栀栀,许久没见,我都想你了。过来陪我聊聊天吧。” 我挣扎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反驳:“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见状愣了愣,勾唇笑意不减,假模假样地关心:“听说,这段时间,你不在云皎山庄,和长烬闹别扭了?是因为我吗?” “北小姐。” 我打心底厌烦这个笑面虎,懒得配合她演戏,回头索性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北小姐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就忽悠得我这个蠢人找不着方向。从前我还不晓得,北小姐原来还有抢人丈夫的癖好。” “这话,从何说起呢?”北善柔挑眉慢悠悠道:“你和长烬,本来就是假夫妻,凤小姐不会是,恩爱夫妻戏码演久了,入戏了吧。” 我抬了抬下巴毅然反驳回去:“我和长烬从来都不是什么假夫妻,不知北小姐从谁那里听到的谣言,信以为真。” “凤小姐觉得,以你这卑贱身份,配的上殷家家主,配做长烬的妻子吗?我劝凤小姐,掂量清自己的斤两。” 她敛住唇角弧度,目下一凛。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绕到我身后,“凤小姐你怕是还不知道,与你朝夕相处的这个人,可并非是普通的人间首富。” 红唇上扬,她压下身子,附在我耳旁一字一句坚定道: “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天上地下,无人敢对他不敬……你,只是个小小人类,听姐姐一句劝,你承不住做他妻子的福泽。凤小姐,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若不然,他怎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真实身份…… “他,信不过你。”北善柔压轻声,凑在我耳边故意将字眼咬得格外清晰:“我啊,最近查到了一件可有意思的事,想与凤小姐共享,凤小姐想不想知道,你与长烬的前缘?” “前缘?”我蹙眉,不祥预感油然而生,果断拒绝:“我没兴趣,北小姐另找别人分享吧!” 她猛一把拉住我手腕,眯了眯危险的美人长眸,唇畔带着瘆人的笑意:“这可由不得凤小姐了,实不相瞒,我北善柔与凤小姐不同,我,根本不是人类。” 说着,她忽掐诀施法,一挥胳膊就强行将我拽进了一片粉光乍现,桃花纷飞的世界—— “夫人!”刘姨害怕的要扑过来抓我,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刘姨的手从我指尖擦过,而我则被一股强力甩进了那个霞光万丈的神秘异世…… 我重心不稳的扑倒在生满银色重瓣小花的草地上,昂头,却见有桃花花瓣擦过我的眉心,飘飘然然落进我的掌中。 至于北善柔,这会子则一袭流光溢彩的银纹芙蓉花广袖长裙,墨发高挽,头戴玉冠银钗珍珠步摇,双手掌心聚集银光,衣袂纷飞的悬浮在桃花乱舞的半空—— 我昂头看呆住,她这副打扮,分明是仙…… 可不是天仙,她的衣裙上织就金线,青阳师兄给我科普过,只有冥界的神仙喜欢在仙袍上织金线……冥界尚玄,她的外裙虽是浅色银底布料,但里衣的袖子,也是玄色。 冥界的神仙,为什么会和一个凡人抢老公。 北善柔目光不善地抬起纤纤玉手施法引出一样圆轮状法器,法器周围,银蝶飞舞。 “真没想到,你的元神世界竟然会是片花海……还是造化神花花海!看来你也是个有仙缘的人,怪不得能与长烬纠缠两世。” “纠缠两世?”我迷茫皱眉,但不给我多思考的机会,北善柔就驱动那样银蝶萦绕的法器,在我眼前织就出了一幕幕陌生幻象。 北善柔飞身在半空边施法边凝声威胁: “此乃造化神宫的神物因果轮,你不想知道长烬为什么肯娶你为妻吗?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你以为你与长烬之间的缘分是天作之合,实则,你与长烬只是一段未尽的孽缘! 凤栀栀,你本不该再出现在长烬面前的。今日,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亲眼所见你与长烬的上一世究竟发生过什么,好断了你对长烬的妄想!” 一道神力打入神器因果轮,万千桃花一阵乱眼,桃花飞散后,眼前终幻化出一副熟悉,却又遥远的画面—— 我放下挡桃花眯眼的胳膊,恍惚间,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望仙村。 那时,暮色四合,霞光披在天腰上。 我陪熟悉的男孩坐在枣树下,用手帕擦干净一枚红枣,递给男孩:“尝尝这个,我刚才啃了一个红枣,好甜!” 男孩将枣子接过去,却没直接吃,而是把枣子揣进口袋,又从口袋里翻出一瓶创伤药,细心地拿过我手,撸起我的袖子,帮我给受伤的胳膊擦药…… “你爸又打你了。” 我乖乖让他把药膏抹在我的鞭伤上:“昨晚回去迟了,爸又赌钱赌输了,还被老李头揍了一顿,心里有火,正好我在,他就拿我撒气了。” 他皱眉愤怒道:“那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哪有小姑娘家胳膊上全是疤痕的!你前几天挨打,胳膊上的青紫还没有消呢!” 我耸耸肩故意用欢快的语气逗他:“我皮糙肉厚又打不坏,我比阿珩哥哥强壮!阿珩哥哥你别担心,你看我力气可大呢,我能把你抱起来!” “你爸这样待你,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栀栀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些鞭伤每一条都打得这么深……万一发烧了,可是会死人的。”他眼角红红的。 我一条胳膊被他握在掌心上药,另一条胳膊环在他的腰上,歪头靠在他怀里满足的晃脚: “栀栀最喜欢阿珩哥哥了,阿珩哥哥放心,栀栀不会比阿珩哥哥早死。阿珩哥哥,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温柔把我抱紧,呼吸忽沉,半晌,突然问我:“栀栀,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来接你离开,好不好?” 橘黄霞光下,我昂头,下颌抵在他胸口,望着他俊美清秀,稚气未消的好看脸庞,调皮逗他: “你来接我?爸爸说,一个男孩只有娶了一个女孩,才可以把女孩从娘家,接回自己家。” 他陡然羞红了脸,放开我的胳膊,只把我抱在怀里温柔呵护。 良久,清风拂面,枣子从枝头砸落,滚到他的脚边。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上,突然束紧我,语气很浅地向我承诺:“栀栀,等哥哥来接你,哥哥娶你。” 少时我还不懂男女之情,仅知道,我喜欢和他在一块,我愿意同他一辈子在一处,永不分开。 所以,我想嫁给他。 至少阿珩哥哥很温柔,他不会动不动就打我…… 后来,他离开了望仙村。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独自躲在家里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家里的小黄帮我跑去村头送他离开的。 那天中午,小黄衔了一朵栀子花回来,我知道,那花是阿珩哥哥折的。 眼前画面交替骤转,恍惚间又来到了十年后…… 那时蹲在家里喂小黄的我,已经从一个半人高的稚嫩小丫头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姿容还不错的乖巧少女。 当初跟在我和阿珩哥哥身后捡枣子的小黄狗,也变成了稳重壮实,却垂垂老矣,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的老黄了。 “不想嫁给刘秃子?你凭什么不想嫁!你有什么资格不想嫁!你嫌老刘头人老,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真当自己是有钱人的千金大小姐啊,我告诉你,你没那个命!你这辈子都当不成千金大小姐,你只能当我秦秃子家里的赔钱货!” 养父越说越气,一脚踢翻了地上喂鸡的铁盆: “当初养你,是想着留你压子,好让你那个没用的妈给我们秦家延续香火!可谁知你那个废物妈到死都没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还留你有什么用! 赔钱货,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指望你嫁人给我还回来呢!当年就不该要你!” 见我依旧蹲在地上给老弱的大黄喂饭,养父上来一脚踹在我的背上,将我踹趴在大黄身边。 大黄顿时提起精神凶狠冲养父呲牙,养父见状指着大黄鼻子骂得更奋力了: “你干什么?!你这个畜生也想造反吗!成天就知道待在家里养鸡喂狗,你卖鸡蛋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喝两瓶好酒!你啊,就和这只畜生一样,活到头了! 过两天老刘家会过来下聘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嫁去老刘家,你以后就和我们秦家再无瓜葛了,咱们俩,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养父摔盆踢板凳的恼火离开。 大黄通人性的往我怀里拱了拱,伸出粗粝的褐色舌头温柔舔了舔我的脸颊。 我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搂住大黄的脑袋,浅声承诺:“没事的大黄,我去哪都会带上你的,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留在家里。” 大黄趴在我怀里闷哼两声。 晚上,养父回家找我户口本,要去乡里给我和老刘头登记结婚。 我从养父手里抢走户口本,哭着与养父起了争执。 养父刚在老刘头家喝过喜酒,见我敢护着户口本反抗他,就抄起地上的木凳子使劲往我身上砸…… 那晚,我被养父又砸又踹,打到口鼻喷血。 大黄为了保护我,冲进房间一口咬在了养父小腿上。 养父疼得嗷嗷乱叫,疯了般照着大黄脑袋狠狠砸了两板凳。 大黄疼得失去神智,一路痛苦狂吠着跑出了家门。 后来,就在我被养父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奶奶及时回家进门拦下了养父。 奶奶把我从养父的魔爪下救走,抱着重伤的我,哭了大半夜。 凌晨四五点,奶奶给躺在床上,浑身剧痛的我盖上被子,关上房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睡不着,就强撑着精神,摸了一个手电筒,偷偷离家去找大黄…… 六点钟,天蒙蒙亮,我在一个水塘岸边的草丛里找到了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的大黄。 我跪坐在大黄身边,摸着它的脑袋,送了它最后一程。 大黄被我就地埋在荒草深处的柳树下,帮大黄处理完后事后…… 我踉跄走到水塘边,纵身跳了下去。 “哎呦不好了,秦家这丫头投河自尽了!” “栀栀,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 “赔钱玩意,还想自杀,她死了谁给我还赌债!” “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孩子才多大,老刘头都多大岁数了,老刘头比你还大五岁呢!你这个脏心烂肺的,把女儿嫁给老刘头那个鳏夫,你也不怕村里人戳你脊梁骨!” “你闭嘴吧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当成我妈了!呸,你和这个赔钱货一样,就是我秦家的一条狗!” “都别吵了,秦家老太太,你闺女还有救,快,我给她扎两针试试!” 那一次,我命大,没死成。 也因祸得福,由于我跳河的事情传得满村人尽皆知,老刘头受不住邻居街坊们的风言风语,就主动找我养父解除了这桩亲事。 “好不容易才说服老刘头娶走这个丧门星,到手的两万块,又没了!你们滚,都给我滚!” “行,你们祖孙俩有本事,不嫁老刘头可以,村子里有钱光棍汉多着呢!” “我们谢家,在整个乡里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钱,我们不会少了你,只要你女儿愿意答应嫁给我们家星珩,给我们家星珩冲喜,一切都好说。” “那谢星珩就是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短命鬼啊,你把栀栀嫁过去,不是在将栀栀往火坑里推吗!” “这乡里,除了谢家愿意要她,你看谁还敢娶她!你以为这个赔钱货,还会有正常人家要吗?!” “谢星珩……”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我依旧会心生暗喜,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亲近,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年前那个性情温和的小病秧子…… 是他,来娶我了。 他果然没有骗我。 “爸,我嫁,我愿意给谢家冲喜……” 出嫁那晚,奶奶给我的头发上别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搂着我哭的肝肠寸断: “我的孩子啊,怎么就逢上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爹啊!儿啊,去了谢家是要受委屈的,那谢家是本地这一带的有钱人家,公婆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 你要嫁的男人,他是个痨病鬼,活不过二十岁的,你还这么年轻,嫁过去是要守寡的啊!” 我拍拍奶奶的手背,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弧度:“奶奶,小病秧子不会欺负我的,小病秧子很温柔,他会待我很好很好。” “奶奶,十年前的承诺,小病秧子做到了,他来娶我了……” 眼前画面交叠,徐徐化出了另一片红绸满目,红烛摇曳的天地…… 我怔怔看着画面里身穿喜服的一男一女拜堂,牵喜绸回房……脑子里万千思绪乱成一团。 这难道,就是我生病遗忘的那段记忆…… 谢星珩,原来他不是把我忘记了,他真来娶了我! 他、没有失约。 北善柔讥笑的声音从头顶四面八方如潮水般侵袭而来: “因果轮,最喜吞因果,既然冥界厉鬼杀不死你,那就让着因果轮吞噬你的三魂七魄!凤栀栀,你得感谢我,让你死前做个明白鬼!凤栀栀,准备迎接你的噩梦吧……” 噩梦? 我蓦然回神,紧张朝幻境中继续看去。 可那幅喜气洋洋的画面里,却并没有发生什么让我害怕的事…… 反而,三两桃花探出枝头,飘落窗台。 喜房内,病弱的俊美新郎小心翼翼挑开我的红盖头—— 心猿意马地抬眸,视线落在那张冷俊,却目光格外温柔的男人容颜上……我惊住,如遭霹雳。 殷长烬…… 谢星珩? “栀栀,不记得我了?” 盖头翩然落在喜床上,男人体贴地扶着我脑袋,将我揽进怀中,暖洋洋的体温肆意包裹住我…… “阿珩哥哥……”我哽了嗓子,眼角瞬间湿润。 男人拍拍我的后脑勺,柔情似水地安抚我:“栀栀,我来娶你了……” 喜房内红烛摇曳,窗外桃花悄然绽放,花影倒映在白皙的窗纸上。 “阿珩哥哥,吃枣子。” 多年后,我们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棵枣树下。 枣树结的枣子更繁密了,他搂住我腰,将我抱起来,我伸手去摘树上的红枣,用纸巾擦干净枣子塞进他嘴里。 “阿珩哥哥,好像,一切都不曾变化过……除了,少个大黄。” 他陪我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与我十指相扣,轻声许诺: “没关系,大黄这辈子已经熬完了。传说,猫犬等宠物死后,若是有主人亲手掩埋,来世就能脱离畜生道,转生为人。 栀栀,大黄下辈子,会过的很好。栀栀如果想大黄,我这几天问了大黄弟弟的主人,他家又添了三只小狗。 其中有一只小黄狗,与大黄小时候一模一样,明天我们一起去他家,把小小黄接回来。” 我歪头靠在他肩上幸福闭眼:“好啊,我们再养一只大黄。” “栀栀,我爱你。” “阿珩哥哥……” “我以前做过太多错事,我对不起栀栀,但栀栀,余生,我会倾我所有,去爱你,弥补你。” “阿珩哥哥,今年的枣子很甜。” “枣子再甜,也比不过我的栀栀最甜……” 我呆愣看着画面里恩爱依偎的少年夫妻,心跳如鼓。 长大后的谢星珩,竟然和殷长烬长得一模一样…… 连性格,语气都如出一辙。 可谢星珩,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殷长烬…… 我记得,几年前,我明明去谢家问过谢星珩……当时,谢家的邻居看我的眼神确实有点怪……只是,我根本没有上心…… 邻居大婶皱着眉头拉我胳膊告诉我:“你不知道吗?谢家那个病秧子,早就死了啊!” “哎呦喂,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现在才来问……” “病死的,二十岁生日都没过,就死了。真应了村里人的那些话,谢家那个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岁!” 谢星珩,死了…… 我按住绞痛的心脏,情不自禁地伤感难过起来。 好像,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被我弄丢了……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阿珩哥哥了…… 我捂着抽痛的心口痛苦半跪下去,无助地朝眼前幻境伸手,想要触碰那道熟悉的身影…… “阿珩哥哥。” 头顶的女人再次开口,这回却是仓皇大叫:“怎么可能!我之前见到的记忆根本不是这样的!谢星珩负了凤栀栀,他根本不爱凤栀栀……” “因为因果轮,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恍若隔世的磁性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含泪急促昂头,胳膊被人猛地一扯,下一秒,我被人扯出幻境,撞回了男人温暖、且沾染着淡淡茶香的怀抱…… 再抬头,熟悉的俊美容颜便在咫尺之间,我脑子一片空白,眼角挂着冰冷的泪,望着他如画眉眼,对上他深情的眸光,心底悲凉更深了。 “阿珩哥哥……”我哑了嗓子。 他痴痴凝视我,片刻,捞过我的脑袋,情意谴倦地在我额上印下深深一吻:“嗯。” 悬在半空的女人狼狈摔落回花海。 “冥、冥王殿下!” 男人揽我入怀,拍拍我的后背,冷声审问北善柔:“谁允你用造化神殿的神器对付栀栀的,你想死?” “我、长烬,这都是你逼我的啊!” 北善柔激动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走近,颤颤巍巍地解释: “长烬,当年,上任造化神女她背叛了你,她宁愿和别的男人私奔,也不要你……大婚之日,是我不忍见你沦为冥界众神的笑柄,才替她上了花轿…… 长烬,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也是造化神殿的神女,造化神一族与你有婚约,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你! 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她不配做你的冥王后,你娶她,天理不容!” 男人抬手,轻轻捂住昏昏沉沉的我双耳,冷漠道出真相: “栀栀,是上任造化神女的独女,也是与本王早有婚约,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后,和她比,你哪来的勇气!” 第79章 既然选择往前走,那就永远别回头 “造化神女、的独女?!” 北善柔不敢相信地哆嗦着摇头,激愤吼哑了嗓子: “她不是死了吗?她男人也死了,为什么都死了还要留下一个野种!” “当年,是你怂恿上任造化神女在大婚之日与心爱之人私奔。你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实则却是将她当成垫脚石。你清楚,只有她跑了,你才有机会代她上花轿。枉她,一直将你视为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 北善柔突然癫狂大笑起来,含泪争辩,一腔怨怒: “我也是她母亲老造化神一手养大的孩子,我是老造化神的关门弟子! 我也天资聪慧,也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我打小就在造化神殿修炼,我是造化神殿的神女啊,凭什么不能算造化神殿的半个主人! 她自幼便离经叛道,爱玩爱闹,胆大包天到处惹事,比修为,比天分,我哪里不如她! 可为什么,老天不肯长眼,就因为她是老造化神的亲女儿,我是养女,所以即便我比她勤奋努力,比她懂事安分,天道也还是择选她为新任造化神殿的殿主。 无论我怎么咬牙往上爬,我的品阶就是不能越过她,哪怕连一个与她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能拥有,为什么!” 北善柔用力挥开广袖,平地骤起猎猎狂风,寒意侵蚀人骨,钻得骨缝酸痛。 “为什么,她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我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她根本没有资格做造化神殿的殿主! 在她飞升继位之前,我早已修完了造化神殿中的所有秘籍,做好了继任殿主的准备,我偷看完每任殿主的必修课程,哪怕被老造化神当场捉到罚了鞭刑,我也从不后悔。 我对殿主之位,势在必得,连老造化神自己都说过,我或许比她更适合掌管一殿。可,天道不公啊! 为什么,她生来就与你有婚约,明明是我先看到你,喜欢上你的啊!我讨厌她,她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 她明明答应过我,不和我争你,她自己亲口说过,待来日会帮我劝服母亲的,把造化神殿的这桩婚约让给我,我是造化神的养女,也该属造化神家族一脉,我可以替造化神家族来同你履行婚约。 可她,后来却和你不清不楚,故意离你那样近! 我不懂,我也是造化神女,为何我每次主动接近你,你都避之不及,而她,却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府邸,同你一起下棋,畅谈养马的经验! 她就是个汉子婊!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城府深着呢! 她看不得我拥有这样完美的你,她嫉妒,所以她就故意和我抢,她什么都要和我抢! 长烬,她根本没爱过你,她对你的好,只是征服欲作怪,她只是为了压我一头!她一边吊着你,一边和那个功曹勾搭成奸,是她先负了你的! 我是怂恿她在大婚之日私奔,可她但凡对你有一丁点留念,但凡有一分顾及你颜面的想法,她会在那种时候临阵脱逃,留你一人脸面尽失,害你沦为冥界众神茶余饭后的笑柄吗! 长烬,私奔是她自己要跑的,我没有逼她!我是太在意你了,我怕你伤心,怕你在众神跟前丢人,所以我才将计就计,替她上了花轿…… 本来,你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错就错,直接和我进行完成婚大典的…… 但你,却在我一下花轿时,就一袖子掀开了我的盖头,让我在众神面前露了馅!你宁愿自己没脸面,宁愿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笑话,也不肯娶我。 长烬,我究竟哪里不如她了!这些年来,我的母亲,老造化神对我不公平,你对我不公平,整个冥界都对我不公平! 她都死了那么久了,母亲还是迟迟不肯把殿主之位传给我,而你更过分,你宁愿娶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都不肯要我,长烬,我待你情深义重,你何至于如此伤我负我!” 北善柔说至最后,已是伤怀得泣不成声。 男人细心捂着我的耳朵,用法力帮我压下识海的浑噩,没有感情地坦言揭穿: “你是因为没有当上造化神殿的殿主,才对她怀恨在心。 北善柔,你自以为全天下都负了你,却从未反思过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且不说造化神殿代代相传,每任殿主都非造化神家族嫡亲血脉而不可,乃是冥界人尽皆知的铁规,即便给你与她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也没机会做造化神殿的殿主。 你觉得她虚伪,实则,这只是你为了麻痹自己鸡蛋挑骨头寻出来的理由! 曾经,老造化神也将你当亲女儿抚养对待,后来为何突然疏远,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你与她的区别就在于,你的端庄优雅是装出来的,你的善意,是假的,你与任何人相处,脸上都戴着一副假面具。 在我面前,也不例外。 可她,待人真诚,生性仗义,她心中是何想法,都可以无所顾虑的宣之于口,她从不藏着掖着什么,更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造化神一脉,代代神女心性单纯重情重义,爱憎分明,至少她对你的喜欢呵护,不是装出来的。 北善柔,你的不甘,源于你的妄念,你明知造化神殿与其他十殿不同,殿主之位是靠血脉传承,你非造化神的亲女儿,可你还是妄想打破规矩秩序争一争,争不到,你就恼羞成怒。 你记恨她比你讨喜,比你好友多,比你拥有的爱多,所以,你不止一次想置她于死地。 为了得到殿主之位,你不惜在她需要造化神殿的相助时,冷眼旁观,更是强行切断了她与造化神殿的感应,害她与丈夫枉死! 这些,老造化神,应该还没有查出来。” “长烬……我、我没有。你从哪听到的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害死她……污蔑,长烬,都是污蔑!” “北善柔。” 抱住我的男人威仪压沉声,所说每一字,都像重锤狠狠地敲击人心: “她当年,不是私奔。本王与造化神家族的婚约,始于上古,是天意所示,本王同造化神家族的那些神女皆是为天道所困,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她与本王是好友,本王与她曾坦诚相告,言明此生只可能做棋友,做不成夫妻,她能寻到一生挚爱,本王也是打心底为她高兴。 当年她决定私奔前,命人给我写过书信,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在征求本王的同意后,才带着爱人偷溜出冥界,冥府的鬼门关,亦是本王命人为她打开的。” “你知道她要逃婚……你疯了么?你竟然肯原谅她那样折辱你!” “本王支持她逃婚,是本王替她出的主意,让她和丈夫前来人间生活,如此,老造化神那边,与本王这里,皆能有个交代。 之所以没有在花轿进入本王府邸前拆穿这件事,是因为本王,在给她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所以,载着你的那顶花轿刚入本王的府门,本王就知道轿子里坐的不是她。 而你下了花轿后,本王一眼便认出了你的身形。北善柔,本王不止一次暗示过你,本王对你没有兴趣,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偏要又争又抢!” “我想不通我究竟哪里让你看不上,就因为我不肯信命,就因为我想上进吗!”北善柔吼得痛彻心扉。 “你觉得,私欲作怪,为了往上爬,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不计后果,踩着好友尸骨向上攀,是上进?”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在痴心妄想,我的付出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对么?” “北善柔,回头是岸。” “呵,回头?回不了头了!长烬,是负了我!你这样在意这个黄毛丫头,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北善柔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拥有!” “北善柔,本王劝你慎重,后果,你承受不起。” “时至今日,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强大的神力注入因果轮,蓦然一阵狂风朝我们猛掀过来—— 搂着我的男人镇定启唇:“你敢欺负她,会后悔的。” 强悍神力猛地撞进我的脊梁,我身子一震,趴在长烬怀里闷哼出声—— 下一秒,体内的另一个我就被神力余波给强行创出了肉体…… 我一个趔趄穿过长烬的身子,被惯性所害,踉跄往前迈了两步。 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我愣愣抬起苍白双手,瞧见胳膊上皎白飘逸的宽大袖摆…… 这是把我、元神撞出来了?! 不等我回头打探是何情况,又一道强大神力再次自我背后袭来…… 伴随着女人叫破嗓子的一声:“你去死吧——” 袭来的神力中有我熟悉的气息,因果轮! 我当即挥袖转身,提起灵力脚尖悬地,快速后退躲闪。 待看清手执神器推掌逼向我的女人模样,我才迟钝反应过来:“北善柔……” 北善柔又一袖子将神力打入因果轮,因果轮猛地绽出耀目银光,于她掌心疯狂运转,神轮转动—— “用我家的神器对付我,她脑子不会有问题吧!”我自顾自低喃一句,眼见她打急眼怒吼一声,抬掌准备与我拼命,我停下后退躲闪的步伐,主动提起神力迎上去。 她还想利用因果轮施展一招毙命的法术,我却翩然飞至她身畔,简单朝因果轮伸出手,那银蝶萦飞的神器就乖乖回到了我手中,她见状紧忙试图用法力来抢,我捧着因果轮厌恶地抬手施法,只用了五成力,指尖银光就将她从半空中劈落了下去。 她双脚沾地,不死心地再次飞身扑过来,抬手朝我打来一束银光,我捧着法器轻盈旋身躲过,越瞧她那张脸,心里越来气。 因果轮被我覆手收起来,我索性也不和她客气了,扬袖便朝她挥去一条白绫。 她反应灵敏地旋身而起,侥幸躲开,看准时机冲向我,与我近身交手。 这家伙看起来似乎更擅长近攻,不过巧了,我也擅长。 她施法在手中化出一柄星光短刃,捉住机会一刀冲我双目划过来,我抬指及时接住她的凶器,身子后仰,另一条手臂格挡住她劈向我脖颈的手刀。 短短几秒钟,她与我一来一回连交十来招,仗着手里有凶器在,照照都直逼我身上要害之处。 我抓着白绫挡住她削铁如泥的刀刃,侧身躲闪间广袖不小心被她划下一片衣角,她乘胜追击,攥住刀柄就朝我心口捅来。 而我,却借机先一步一掌劈在了她的腰腹上,在她失控往后空掉落时,甩出白绫捆住她的腰身及双臂,再次将她扯拽了回来。 她慌了神,捉着匕首试图割断身上的白绫。 锋利刀刃将白绫剌破,顷刻漫天残破白绫如白雪纷飞。 “我杀了你——”她嚎出这一句,举刀欲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纷落的残破白绫从我与她的眼前擦过,然下一瞬,本该刺进我心口的星光匕首却牢牢插进了她自己的胸膛……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呆呆望着我,没忍住,口吐血沫。 我松开她的手腕,她咬牙把刀从心口拔出来,情绪激动:“你个贱人!” 话音刚落,我就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用力甩在了她面目扭曲的老脸上—— “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北善柔你还好意思骂我,你抢人老公还抢出优越感了! 你妈没有教育过你知三当三是件遭人唾弃的事吗?你有完没完,我都懒得搭理你是你自己非要上赶着触人霉头! 你这么喜欢打架,好啊,那我奉陪到底!你滚下去和十八层地狱的厉鬼互殴吧!” 我说完,不等她回应就一脚把她踹下半空,随即一掌神力劈开地狱入口,果断将她扔进去…… 她心脏受损神力不济地径直掉入万丈裂开的地缝,时至此刻才晓得害怕,仓皇挣扎哭吼着求饶: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神力遇见你会被压制的这样厉害……长烬,长烬救我,救我……长烬,快关闭十八层地狱的入口,我不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长烬……救我!” “救你奶奶!” 我很记仇的当即捏诀念咒,强行将地面裂开的几十米大口子重新合上,让她没有求救的机会,双手结印,我阖目传令给冥界: “造化神殿神女北善柔,扰乱阴阳秩序,私在阳界动用神力,企图残害凡人,盗窃造化神殿神器为己所用,罪不容恕,罚,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九百年!无特赦旨意,终生不得出冥界!” 话说完,冥界那边的执法神将很快就给了回应:“尔是何人,关押神女北善柔,何殿旨意?” “吾乃造……” 不对,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造化神殿殿主……我犹豫片刻,低眸扫见等在花海深处,抱着我肉身的长烬,壮起胆子,理直气壮地开口:“冥殿,冥王的旨意!” 他惹的桃花债,用他名义善后……没毛病! 花海深处的男人闻言怔了怔,片刻,开口帮我作证:“是本王的意思,不过,北善柔涉嫌谋害前任造化神女,暂且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命判官殿择日会审,待罪名属实,剔去仙骨,废其修为,打入轮回!” “遵令。” 下方冥界神将的粗犷嗓音消匿于习习微风中。 事情解决完,我重新化身在男人跟前,垂眸看了眼被他宝贝护在怀里的凡人肉身,心情复杂的酸涩张唇:“长烬,把身体还给我……” “丫丫。”他抬手,眼神愧疚朦胧,指腹温柔搭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怪我么?” 我苦笑一声,摇头:“不敢,您是冥王。” “当初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后来,也是我负了你。丫丫……” 他还想靠近,我却后撤一步,别过头,眼尾发涩,假装平和淡漠: “长烬,你这样煞费苦心的瞒着我,没用的,我迟早会记起那些事。 记得,你在我们成婚当晚,抓着我的胳膊,连盖头都不稀罕掀,就把我甩出了新房,让我在房外受了一夜的冷风,记得我喊你阿珩时,你呵斥我闭嘴,警告我不要乱喊,说,我没这个资格如此喊你。 还记得,你每次和白月光约会,都要我给你望风,那会子,你父母并不希望你和她再来往……我次次都只能站在寒风中,站在你的门口,听着你在房内,与她温存,对她关怀备至。 那一整个冬天,我几乎夜夜都只能宿在你的门外,靠着你的门板入眠,我这一身寒症,都是拜你所赐。 只要她出现,哪怕外面下着雪,你也会逼我站在风口帮你堵着你父母,你抱着她在我们的婚床上,为她取暖,我被冻得发高烧人都快死了,你还要我给她上山采什么补身体的草药…… 你的上一世,何尝不是我的上一生,长烬,和你在一起那几年,我从未有一日真正快乐、放松过。你不爱我,可以打我骂我逼我绝了对你的心思,但为何要那样报复我? 你纵容他人废了我双手,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既然选择丢掉我往前走,那就不要回头了。” “丫丫。”他哽咽着红了眼眶,默默攥紧双手:“是我不好,别不要我。” 我摇摇头,深呼一口气,绝望道: “或许真是我们无缘,小时候,你弄丢了我,长大后,你又再次把我推出去……长烬,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即便你现在对我千般好万般爱,都弥补不了你从前给我带来的伤害。 就像,你接不上我的手筋,也治不好我身上的寒症。 是你,害我怀上了暖暖,当初你若是肯来阳间看我一眼,我们的暖暖就不会被人抢走,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晓得我的女儿是生是死…… 纵然如今你留我在身边,终有一日,我也还是会离开你的。长烬,一个谎言,是不可能骗人一生的。等真相大白那日,便是你我,缘尽之时。” “丫丫……就算看在暖暖的面子上,饶恕我一回……”他牵住我的手,泪眼朦胧地低声祈求。 “但是长烬,当初你有想过,饶恕我吗?” 我狠心推开了他抓着我的大手,难以接受地瓮声倾诉: “是你先不要我的啊,我满怀期待的与你相见,换来的却是厌恨与无尽的羞辱,那么多年,我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我以为真心迟早能换回真心,我以为只要我掏心掏肺的待你好,终有一日你会被我打动。 是我不好,仗着我是你父母挑的人,你不能撵走我,所以才有勇气想与她争一争。可长烬,你后来骗了我啊…… 你让我误以为你真的放下她了,是你抱着我,认真告诉我,以后你的心里只会有我,你要与我过一辈子…… 你说,我们结婚那么久也没有一起看过日出,传闻,一起看日出的有情人,就能偕老相伴下去,你让我在前一日傍晚就去山上等你,我根本没怀疑过你。 可结果呢,你把我送给了那些人,我九死一生被人带回去,看见的却是你与她紧紧相拥,你还说我好骗,还说我不识好歹,这次只是给我涨涨记性,吃个教训…… 长烬,你给的这个教训太狠,你从未想过,我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个教训。 长烬,小时候我日日盼着能早些见到你,但现在,我害怕离你这样近。 我怕哪一日,你就又把我扔给了一群陌生人,上回是手筋,下次是什么,是我这条命吗?” 他轻轻将我的身体放在花海里,起身捞住我的胳膊,强势霸道的将我按进怀中,心疼解释: “丫丫受委屈了,本王知道。上一世是本王做错了,可丫丫,那不是本王的本意……本王不会再将丫丫扔给任何人了,丫丫,本王不要你的命,本王会为你续上手筋,治好寒症。” “身上的伤治好了,那心里的伤呢?”我提不起精神的攥住他西装外套,憋屈的控诉:“我已经,不敢爱你了……长烬,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别让我恨你。” 他的大手用力压在我后脑勺上,听着我的话,泪水濡湿我肩膀,“丫丫,会好的……” “暖暖我会找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会团聚。” “丫丫,哪怕你此生都不肯再原谅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从本王身边再抢走,即便,是赔上本王这条命……” 我闭上酸涩涨痛的双眼:“长烬,何必……” 可惜,他执意不许我再说下去,大手聚起一股温和灵力,抚进我的后脑勺:“丫丫,睡吧。本王,不会骗你太久。” 我顿时眼前一黑,无意识的瘫倒进他怀里。 他施法送我回本体,待我元神与身躯完全融合后,方抱起我深沉的身躯,离开幻境…… “本王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招惹栀栀,后果你承受不起,是你不知死活偏要试一试,落的现在这个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会救你,北善柔,本王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你害栀栀过敏险些丧命,因一己私欲致使上任造化神女与其丈夫双双陨落,你罪该万死。” “待你把十八层地狱八十一类酷刑全部尝上一遍,本王,再剥去你的神骨,让你来世能与你父亲,投入畜生道再续父女之缘!” ——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北善柔突然变成了神仙,我还梦见了、谢星珩…… 那个去世多年的故人。 对了,我记起他了,他姓谢,叫谢星珩……长大后,我好像见过他,他与长烬的容颜,一模一样! 奶奶也曾说过长烬和一个故人长得极为相似,奶奶讨厌那个故人。 所以,令奶奶厌恶怨恨的故人是谢星珩? 我当年,真的被父亲卖给人家做了童养媳,而我的结婚对象,就是阿珩哥哥? 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呢! 谢星珩与长烬,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人? 记忆里的画面,清晰得根本不像梦。 再次从卧室里醒过来,床头手机显示下午两点钟。 我披上外套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求证,不对,就算是梦也不可能这样巧合! 梦里我也是在云皎山庄的卧室里清醒过来的。 下到一楼,刘姨正好在客厅给茶桌上的一盆绿萝浇水。 我穿着拖鞋气喘吁吁跑到刘姨跟前,紧张询问:“刘姨,北善柔呢?” 刘姨浇花的动作一顿,皱眉昂头看我,好脾气地回答我:“夫人,你睡醒了?北小姐,被殷总给轰走了。” “她真的来云皎山庄了,竟然不是梦……”我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 刘姨放下洒水壶,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温和说:“夫人睡糊涂了,上午北小姐的确来家里见过夫人,还和夫人起了争执,当时夫人情绪太激动,就被北小姐给气晕了过去。” “什么?”我错愕不已地抓住刘姨手追问:“我被气晕了?我怎么会、”那么没出息?! 那关于谢星珩的记忆,又是从哪来的…… 刘姨耐心解释给我听: “对啊,范助理说夫人是因为在山上呆久了,突然下山,有点醉氧,再加上当时情绪过于激动才会被北小姐气晕过去。 不过夫人你放心,殷总已经帮夫人报过仇了,夫人晕倒后殷总快被吓死了,根本不听北小姐的解释,一时情急就把北小姐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北小姐都被骂哭了呢,而且殷总还断了所有与北家正在合作的项目,北小姐原本是赖在家里不肯走的,结果惹恼了殷总,殷总拔枪就打伤了北小姐一只肩膀。 北小姐见殷总要来真的,被吓怕了,三个小时前,哭着跑出了云皎山庄。 殷总吩咐了,以后北小姐不得踏入云皎山庄一步,还有啊,创宏再不与北家进行任何合作,刚才我还听见北家的人在给谢助理打电话呢,谢助理那会子骂的可难听了。” “是……这样么?”我晃了晃还不是很清醒的脑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何处。 “当然是这样啊!” 范大哥与白大哥散漫地从旁边茶室里走出来,帮衬道: “老板早就想收拾北善柔了,自从知道北善柔往你的饭菜里下花生粉,老板恨不得立刻将北善柔抓回来,往她嘴里也灌上两包耗子药,但杀人这种事犯法,老板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也吃点皮肉苦了。 前几天老板一门心思都放在求你原谅追着你跑上,这不,今天正好有机会。老板本打算把她喊来云皎山庄,让你决定如何收拾她,好解解气的。 结果你太菜了,人家才刺激你几句,你就被气晕了,后来还是得老板出面帮你报仇,可惜你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完全错过了这场好戏。” 白大哥拍拍我的肩膀承诺道:“你放心,以后北善柔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她彻底完犊子了。” “我就补了一觉,竟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 我惋惜且犹豫:“可我听锦书说,北善柔是北家的姑奶奶,北家在京城地位虽不如五大家族显赫,但却和上面的政府领导有牵扯。 长烬开枪打伤了北善柔,北家不会闹事吧,更何况北善柔不是还有个义父……是军方的萧团长吗?” “萧团长那边,沈老太太已经去对接了。不过,巧合的是,我听说萧团长以前就是沈军长的部下,沈军长统领三军的时候萧团长还是炊事班打杂的小喽啰。 沈老太太都出面了,萧团长就是有再大的胆,也不敢再造谣生事,对创宏施压了。至于北家上头有人,说句明白话,京城五大家族哪个和上头没点来往,不沾亲带故? 我们老板在上头也有人呢,而且还是最上层的那种!” 白大哥说完,范大哥意味深长地接上: “你以为,北家那些子孙后代,真的甘心一直被北善柔压在头顶?北家家主现如今怕的只是老板突然撤资,北家的几处工厂坚持不下去。 而北善柔……他们巴不得老板能一枪打死她呢。 北善柔这人,控制欲太强了,多少年来仗着自己辈分高可没少给北家家主气受,北家怎么可能再为了这么一位活祖宗闹事,不自量力的与老板对着干。”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松口气,没有再多怀疑,“对了,你们老板呢?” 白大哥回头往茶室的方向看了眼:“在里头接电话呢,马上就出来。” 话才说完,长烬就一身西装革履地从茶室内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束白栀子花。 “醒了?”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大步流星的来到我身边,宠溺地揉揉我脑袋:“睡了这么久,头疼不疼?” 我诚实回答:“不疼……”伸出手指,觊觎那束清香扑鼻的鲜花,“你还蛮浪漫的……现在送我花。” 我不客气地伸爪子就要把栀子花束抱过来。 可他却先一步按住了我的胳膊,眉眼含笑地无奈拒绝:“笨丫丫,这花不是送你的。” “啊?不送我……那你送谁?”我瞬间垮了脸。 他环住我的腰,神秘兮兮回应:“是送给一位长辈的,正好,你现在睡醒了,陪我一起去看看她。” “送长辈,该送百合花啊!”我趴在他怀里狐疑追问:“哪位长辈啊?远亲近亲?很重要吗?” 他搂着我往门口走:“乖,先上车,到地方了我再告诉你。” 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哦……”还是对那束栀子花抱有贼心:“长烬你把花给我抱,我又不会半路把花吃了,我就闻闻。” 他不信任的无情攥住我指尖,存心逗我:“夫人虽然不吃花,但我怕夫人后面甩赖,不肯把花还给我了,这个时节,栀子花可不好找。” “哪里不好找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京城有几家高端花店自个儿的基地里搭的有温室大棚,里面什么花都有,就算是三四月份才开的牡丹花现在也能找到现开的。 栀子花又不难养,你随便花点钱就能搞来一束……再说,你以前只送我栀子花! 现在突然要送什么长辈,你路上看见花店再换别的不就得了,玫瑰百合,不都是送人的万能花束?” “好了丫丫,别念紧箍咒了,你想要,回头我再给你买。” “……你果然不爱我了,你都开始嫌我吵了!” “丫丫,你有点磨人……” 他最终还是受不了我的碎碎念,乖乖把栀子花让给我抱了。 我被他连花带人塞进了车里,他发动车子踩油门离开云皎山庄上了门前大道,却没有开车往市中心方向去,而是驶上了另一条直通郊外的宽敞大路。 车子越走,两边的风景越萧瑟,人家越稀少…… 渐渐地,路两边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草地。 寒风摇晃着大道两侧白桦树光秃秃的枝头,光看着那冷落凋零的枯败景象,就觉得脊背冒寒气…… 路上我问过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没告诉我。 两个小时后,车子在两扇生锈大铁门前稍停片刻,我打开车窗探头望出去,才发现我们的目的地,竟是京郊墓园…… 第80章 亲生母亲是沈碧姝 车子两声鸣笛后,有保安大爷匆匆赶出来开铁门里侧的大铁锁。 上锈铁门哗哗啦啦被拉开,保安大爷见车内坐着的是长烬,顿时笑逐颜开地热络打招呼: “殷先生,是您啊!今天怎么有空又来这里看望丈母娘了?” 长烬启动车子,缓缓前行,按下车窗与老大爷儒雅搭话:“带老婆一起来给妈扫墓,过两天是妈的生日,妈应该想见见她女儿。” 丈母娘……长烬称她为妈,还说要带她的女儿去给她扫墓…… 沈碧珠死了?! 不对,墓园里躺着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车子很快驶上了墓园的主干道,沿着苍白水泥道行至尽头,长烬在一座雕刻墓园建成史的石碑前熄火停了车。 打开车门,下车时天上恰很应景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一柄黑伞撑在我的头顶,长烬单手搂住我腰肢,带我穿过重重墓碑,行走在斜风细雨里。 小雨珠打在我怀里的栀子花瓣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两只荧荧白蝶盘旋萦飞在栀子花束上方,乖巧的落在鹅黄花蕊中,轻轻煽动粉白双翅…… “长烬,你要带我,来看望哪位长辈?”越往前走,寒风吹得我心口越凉,越慌…… 他抱紧我,单手撑伞替我遮风挡雨,暂时没有回答我,只是脚不停步地沿着青石窄道继续往前走。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他才陪我在一块种满栀子花的宽敞墓地前站住身影。 肃穆的石碑两侧种着两树挺拔青松,墓碑前后被栀子花花树簇拥,只不过如今的时节栀子花树早已枝叶枯黄凋零,仅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颇显凄凉。 墓碑前的砖头地似刚被人清扫过,不沾片叶,上面摆着三只青瓷高脚碟,碟里整齐码着几块眼熟的菊花糕与红枣糕…… 碑边斜靠着一束粉红包装的白玫瑰,香炉里,还插着三支刚燃尽的长香。 我怔怔抬头,视线攀着碑身,寸寸上移,最终定格在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及楷书雕刻的碑主人名字上…… “爱妻、沈碧姝之墓,立于丁丑年,癸卯月,甲子日。” 癸卯月,甲子日,二月十五…… 眼眶霎时滚烫潮湿起来,我盯着碑上的黑白照脑子一片空白……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柔,长发披肩,一身抹肩长裙,笑起来眼眸亮亮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条栀子花钻石项链。 女人面容姣好,唇畔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仔细看,我的眉眼,其实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沈碧姝……难道她才是…… 我愣在墓碑前,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抚摸女人的温柔眉眼…… 细雨打湿墓碑,长烬将伞往我头顶撑了撑,压低声告诉我: “上次祝漓来家里,你和她玩游戏玩累了,睡在一起,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喊妈妈。我觉得,你父母不肯认你这件事有蹊跷,于是就私下去查了你当年被偷走的事。 前几天沈碧珠去五阳观供长生牌位,是替一个叫符明玉的女人供的,你当时不是很好奇符明玉和沈碧珠是什么关系么? 青阳和我聊天提到这件事,我就顺着符明玉这个线索查下去,昨天才查到,符明玉就是当年你外祖父抛弃沈蛟容,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 符明玉才是沈碧珠的亲母亲。沈碧珠,并不是沈蛟容之前那个女儿,沈蛟容的亲女儿,是沈碧姝…… 而你的亲生母亲,也是沈碧姝。 她死在你出生那年,二月十五,你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我妈,是沈碧姝?”我哽了哽,抬手抹去眼角的冰凉,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烬浅浅说下去: “当年你外祖父陈军被符明玉骗借高利贷,在外面赔的倾家荡产,为了躲债,陈军抛弃了你母亲与外祖母,带着符明玉离开老家,躲了近十年的债务。 你外祖母怀上你母亲时,符明玉也怀上了沈碧珠,十年后陈军见债务被你外祖母与母亲还完了,没有性命之危了,才回头找你外祖母,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和符明玉在外过潇洒生活,是因为他手头没钱,过不下去苦日子了。 陈军一开始求你外祖母原谅,你外祖母是铁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的,谁知后来竟阴差阳错让陈军无意救了沈军长一命,沈军长为了还救命之恩,才要求自己女儿原谅陈军,继续和陈军好好过日子。 你外祖母还不知道陈军和符明玉并没有断干净,也不知道沈碧珠的存在。沈军长过世后,陈军一直在拿沈家的钱,去养符明玉沈碧珠。 没几年,你外祖母觉得还是与陈军过不到一块去,但为了不违背父亲的遗愿,你外祖母只好勉强将这段婚姻维系下去,但提出要求,与陈军分居。 沈家每个月都会给陈军一笔生活费,陈军靠着沈家的关系与钱,在京城做起煤矿生意,拿着沈家的资金光明正大养符明玉母女俩。 二十年前,凤家正值生意兴隆阶段,不料凤南天的堂弟在外中了别人的圈套,差点将整个凤家都被赔进去,凤家那时候底子薄弱,凤南天接管凤氏家族时,生意虽有很大起色,但与陈家沈家相比,只是蝼蚁。 凤南天家里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原本凤家家主之位轮不着凤南天的,凤家之前是在凤南天大伯手里掌管,可惜他大伯是个废物,掌管本家企业那段时间,只赔不赚,自己的婚姻也失败破裂,夫妻离婚,没过多久又倒霉遭遇车祸,死在外地。 凤家大权这才落进了凤南天手中。不过凤南天继承凤家家业的前提是,他大伯父没有子女,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 可没过几年,凤南天突然得知自己的大伯父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凤家律师去交涉的时候,那个私生子也明确表示凤家产业都是堂兄一手带起来的,他不争凤家家主之位,只求凤南天随便给他在家族企业中安排一个职位,让他有口饭吃。 凤南天对这个堂弟也仁至义尽,将他当做自己孩子养,堂弟在外出事,凤南天肯定要想方设法去捞。那会子道上的人要卸他堂弟胳膊,凤南天若想保住堂弟的命,必须得把整个凤家赔进去。 凤南天左右为难之际,是陈军主动找到凤南天,要与凤南天合作。 赶巧的是,你母亲就在那段时间生产,你母亲,是难产而亡,陈军抓住机会,用投资帮凤南天度过难关的理由,逼凤南天娶沈碧珠。” “所以,沈碧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顶替我亲生母亲的?”我心寒地温柔抚摸母亲冰冷的墓碑。 长烬颔首:“你母亲难产而亡的消息并没有传扬出去,许是造化弄人,沈碧珠与你母亲沈碧姝,长得一模一样。 沈碧珠顶替你母亲,除了陈军与凤南天,无人知晓。丫丫,你小时候根本不是被凤南天夫妻不小心弄丢的,而是沈碧珠故意给了你养父母偷走你的机会。 自从得知你母亲与沈碧珠长得一模一样,陈军与符明玉就在谋划着如何换走你的母亲。 沈碧珠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她的本名是陈锦华,之所以改成沈碧珠,是因为当年你外祖母给你母亲上户口时,上成了碧姝,后来你母亲就索性改成了碧姝,只是你外祖母还经常喊她碧珠。 碧珠,意为掌上明珠。 陈军符明玉用自己女儿顶替你母亲,无非是为了沈家的家产,沈蛟容一辈子只有这一个闺女,她过世,遗产自然全归沈碧珠。 几年前,沈蛟容无意发现符明玉的存在,差点断了每个月给陈军的生活费,陈军为了不让沈蛟容生疑,顺藤摸瓜查到更多,被迫将符明玉送出了京城,将符明玉藏在外地一家养老疗养院里,沈碧珠因此更加憎恨沈蛟容,觉得是沈蛟容害她母女俩不能团聚。 符明玉近日忽感身体不适,查出了肺癌早期,沈碧珠频繁出京城去照顾符明玉,陪符明玉化疗,那长生牌位,就是沈碧珠给亲生母亲符明玉请的。” “她占了我母亲的身份,抢走了本该属于我母亲的一切,她如今鸠占鹊巢什么都有了,丈夫、女儿、父亲母亲…… 她是风光的凤家夫人,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沈家千金…… 凭什么啊,她有丈夫疼爱女儿承欢膝下,而我母亲,却只能孤零零的待在这个荒芜寒冷的地方,我妈……凭什么要被她们这样作践!” 我气不过的一脚把碑前贡品踢翻,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跺上去把糕点踩个稀烂。 “凤南天这个抛妻弃女的老家伙,活该凤家败在他手里!他还有脸来看我妈,还有脸送糕点送玫瑰花!” 长烬扶住我腰肢,温柔安抚我的情绪:“凤南天,他或许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我冷笑,望着母亲的墓碑心底一片苍凉:“我只知道豪门无真情,是啊,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妻子女儿又怎样,为了家族的兴衰,妻女都是可以抛弃不要的……在他们的眼中,利益,大过天。” “这些事,以后你想开了,可以亲自去问凤南天,他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弯腰将怀里的栀子花放在母亲的墓碑旁,唏嘘感慨: “从小,我妈、养母,也很疼我。大概是因为她清楚我的身世来历,一直对偷走我的事怀疚在心,所以那些年,她一直想弥补我,冬天天寒,家里买不起新棉袄,她就将自己的棉衣改成我穿的款式,宁愿自己挨冻也不肯让我受苦。 我小时候挑食,不好好吃饭,我妈就去找邻居借蜂蜜,拌饭喂我。我的养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养父常年酗酒,每晚回家都醉醺醺的,养父脾气不好,但他却从没对母亲动过手。 倒不是因为他多爱母亲,而是……母亲实在太温柔了,他或许,对一个每晚守在门口,拿着大衣等他,迎面便向他嘘寒问暖的女人下不去手。 养父纵有千般不好,母亲也从未嫌弃过、埋怨过他,母亲活着的时候,养父从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那时候,我们家,还像个家。 可惜,母亲身体不好,其实母亲不是没有怀过孩子。我四岁那年,母亲有了身孕,只是那段时间养父在外面钢铁厂做事,母亲害怕养父得知消息分心,就想着等腹中孩子再稳当点,能辨认出性别了,再把好消息告诉养父。 没多久,母亲因为不放心,就牵着我去找村头赤脚医生老张的媳妇看胎,但看完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老张媳妇是远近有名的接生婆,据说手往孕妇肚子上一摸,就能分辨出孩子是男是女。 她摸过我母亲的肚子,皱着眉摇头。我母亲从老张那回来,就魂不守舍,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偷偷躲在房中又哭又笑。 后来,母亲从一个算命先生那里买来了一包药,先生告诉她,从那会子一直吃到临产,孩子就能从女儿变成儿子,我母亲信了。但结果却是,六个月以后,我母亲被那药,打下了一个男胎…… 母亲的身体从那时开始就更加不好了,母亲怕父亲难受,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母亲打了胎,刚隔半年,就病重了,身下下红,邻居们都说我母亲是趁着养父不在家,在外有了野男人染了脏病,我养父那会子也犯起了糊涂,信以为真,嫌母亲丢人,迟迟不肯带母亲去看病。 母亲的病本就严重,又被父亲那样一耽搁,第二年春天就撒手人寰了。 我母亲死的那晚,养父像是突然想通了,跪在母亲的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我母亲被封棺时,养父趴在母亲棺上生生哭晕过去。 打那以后,养父的脾气就更加暴躁了。他怪我没有给母亲带来儿子,怪我克死了母亲,他恨我,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是我夺走了他的妻子…… 后来十几年,养父把在外受的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奶奶告诉我,我其实还有个亲生父母时,我多么希望,我能从他们的身边得到父爱母爱…… 但被凤家轰出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从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我抹去眼角的泪,哽咽着苦笑:“我怨了我亲生父母四年,我一直以为,我母亲不爱我……现在才晓得,凤南天有句话或许没说错,我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 “你妈妈,当然最爱你,你妈妈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长烬温柔将我往怀里拢了拢,斜过伞面遮住寒风,“栀栀这个名字,是你妈妈给你取的,你妈妈生前最爱栀子花,凤栀栀这个名字,是她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份爱。” 在京郊墓园待了近两个小时,长烬才再开车带我回云皎山庄。 刚迈进客厅,我就听见奶奶在追着刘姨不放心询问:“殷长烬,他真的从没去过安宁县,望仙村?” 第81章 大哥是不是不行,有病就得治~ 刘姨为难的给老太太倒茶喝: “真没去过,而且我们殷总就算出差离开京城,身边也是有一群秘书跟着的。七年前,殷总才二十来岁,那会子殷总还在上大学呢! 殷总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还是国内顶尖的重点大学,他们大学管得很严,平时少上一节课都要挨处分,封闭管理,别说是去安宁县了,就算离开京城都有困难。” “这样么?”奶奶松口气。 刘姨不解问道: “老太太您怎么总对殷总年少时的事那么感兴趣啊? 哎呦老太太你就放心吧,殷总他身家清白着呢,虽然殷家多年前曾没落过一回,但殷总那段时间在上学,大学没毕业就出来创业,挣得每一笔钱都干干净净。 老太太你现在随便出门问问,看哪个富绅人家提起殷总,不是赞不绝口?” “倒也不是,而是他的某些习惯……确实和那人,太像了。”奶奶自言自语。 刘姨好奇:“和谁太像?” 奶奶赶忙矢口否认:“不、没谁,没事……小刘你听错了。” 和谢星珩太像了吗? 我走到奶奶身边,刘姨见到我,使眼色地先离开客厅。 我从后伸手,给奶奶捏了捏肩膀,趁着长烬还没来,低声试探:“奶奶,真的很像吗?” 奶奶一惊,听见是我的声音,神色局促地紧张坐直背:“你这丫头,走路怎么没声音!奶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我亲昵地俯身,环住奶奶脖子,从后抱住奶奶软糯撒娇:“奶奶你在我们家怕什么?云皎山庄又不会有外人。” 说起这个,奶奶突然脸色不大好地忧心审问道: “前几天你和小殷那孩子闹别扭了吧!他们说你和小殷出门旅游了,哼,还真以为老婆子我好骗。 你出门的头一天,小殷还在家里发脾气,虽然小范和小谢都和我说你俩好好的,但那晚,我偶然间听到楼道里有人提什么离婚。 还有那个北小姐,我也撞见了,和我打了两声招呼,说的话啊不堪入耳,再后来你让你二叔来这里陪我,我就更确信你和小殷闹矛盾了,大概率,是因为那个北小姐吧! 奶奶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你生气是应该的,而且……栀栀啊,我们祖孙俩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你在殷家过不下去,我们就回家…… 这一次,奶奶不会不管你,大不了我们就回望仙村。” “奶奶,你多虑了。我和他之前是有点矛盾,不过现在已经化解了。”我抱着奶奶半开玩笑道:“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他敢欺负我,我就带着奶奶回娘家。” “你这样想才对,栀栀,我们不欠殷家什么。” “嗯,这次和从前不一样了,和谢家也不同。”我趴在奶奶耳边轻声说,奶奶顿时攥紧手,激动追问:“栀栀,你记起来了?!” 我嗯了声,故意诈奶奶:“记起一丁点,奶奶,谢星珩当年是怎么死的?” 奶奶提起他就火大,冷斥道:“他是活该,自作自受!造孽造多了,老天才收了他。” “可是阿珩哥哥对我很好。”提起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的心底还是不自觉会隐隐作痛。 但奶奶听见这话却骤然愤怒起来: “他待你好?栀栀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当年你在他家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了他差点把一条命搭上,哪里算好了? 那个短命痨病鬼,活该年少早夭,他害你害的还不够狠吗?他是幸好死的早,不然,我就算赔上这条老命,也不会再让你留在他身边! 他那种人,就该孤独终老!抱憾而死,也是他的报应!” 门口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扭头循声望过去,却看见长烬面色不自在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栀子花束。 奶奶听见他回来也闭口不再说下去,我心虚地从奶奶背上起来,和他说话:“车停好了?” 他拿着花,目光躲闪地嗯了声,缓了缓,平静下来:“在和奶奶聊什么呢?” “一个故人。”我迎上去,好奇问他:“怎么又买花了?” “这束花是送你的。”他体贴将栀子花送进我怀里,我搂住花束,心满意足地猛吸一口清新花香:“先回房间养起来。” “嗯。” 奶奶起身也准备回屋:“行了,你们小两口都回来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房睡一觉,你们不用管我。” 走了两步,奶奶突然想起一件事,和我们又招呼:“对了,你们不在家这几天小殷你妹妹跑过来玩了两次,你妹妹给你留了话,让你回家记得回她信息。” “知道了奶奶。”长烬搂着我温声答应。 奶奶回房后,我也拉着长烬去卧室准备把花养起来。 锦书前几天过来玩顺便带了几只精致漂亮的青瓷花瓶,我拿着花瓶研究怎样插花好看,长烬则在办公桌前处理邮箱堆积的工作文件。 一枝花插进花瓶,他看完两份文件,突然问我:“丫丫,你喜欢女儿吗?” 我边插花边点头答话:“喜欢啊。怎么,你又想生闺女了?” 他沉默片刻,说:“前几天,我在孤儿院看见一个和你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有点小病,孤儿院的院长不大想给小姑娘治。” 我昂头分神追问:“啊?什么病?在哪个孤儿院看见的?和我长相有几分相似……这么巧?” “渠城慈济孤儿院。”他说着,将手里一份文件递给我,我拿过来粗略扫了遍,是创宏上个月做慈善对接的孤儿院。 掀开慈善捐款文件页面,下面附带着一份小女孩的个人简介。 小女孩叫、三宝? 今年七岁。 身高及旁的数据我没怎么在意,不过简介上的那张照片,倒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还真如长烬所说,这个女娃娃,长得有些像我,尤其是那双明亮清澈的精致眉眼,简直和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更让我自己都想不透的,是我一见这女孩的照片,心底就莫名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以及,深深的喜爱感。 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没缘由的愧意…… “这女孩,乍一看,我还以为是我们俩从前生的私生女呢!” 我拿着简历凑近看,皱眉琢磨道: “眉眼像我,鼻子嘴巴又像你……长烬,你不会背着我在外面养什么和我长得差不多的、白月光了吧。然后,白月光给你生下了一个女儿,你这会子为了让女儿认祖归宗,就用孤儿院这个幌子来套路我?” 这种情节,我以前可在豪门伦理剧里没少看! 他无奈起身走过来,从后环住我的腰好笑不已:“什么白月光,我的白月光就是夫人本人。我更没有什么私生子私生女,我只会有和夫人的孩子。” 见我拿着那份文件不肯撒手,他低头,下颌抵着我的肩征求意见:“如何?合夫人眼缘吗?” 我意会的颔首:“准备什么时候带回家?” 他挑眉,存心逗我:“不再仔细查查了?我可以把小黑小白借给你,等你查清这孩子的具体来历了,对为夫放心了,为夫再把她带回来陪伴你。” “没什么可查的。” 我把文件合上,随手扔回桌子上,信任道: “阿烬,我了解你的为人。如果真是你的私生女……你不会把她带回家,这么骗我欺负我。 况且这孩子都七岁了,七年前你也才二十来岁,你不是那种豪门浪荡公子,二十来岁你正忙着振兴殷家呢,哪来的时间谈感情。 再说,世上像沈碧珠与我母亲那样非同母,非双生却长相完全一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你夫人我这张脸呢,虽然不算绝美,但好歹五官周正,相貌清秀,还行,要想在世上找到一个和我长得完全一样的白月光,机会还是挺渺茫的。 最重要的是,长烬你有没有发现,这女孩和我一样眉尾有颗小红痣,还有她的眸子……随了你,眸底暗红,深邃却清澈。 就是瘦了点,估摸是在孤儿院待久了,有点营养不良。” 若是带回来,可得好好养个几年才能把这孩子的小身板给养强壮了。 记得小时候,我眉尾这颗红痣还不太明显,奶奶抱着我乘凉的时候和我说,传闻上辈子有心愿未了的女孩,投胎之前鬼差都会在眉尾用绣花针扎出一滴血,这样等来生遇见自己上辈子相见的那个人,对方就能凭借这颗红痣认出自己。 像我这样眉尾有红痣的女孩其实很少见,至少整个乡二十多个村,只生我一个是这样。 可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竟然也有……更巧合的是,连红痣的位置都完全一样。 长烬看了眼照片,搂着我颔首认同:“是某些地方随了我们夫妻,不过,正常。毕竟,这孩子以后就是咱们的闺女。” 我越看这女孩越喜欢,抬手抚了抚女孩带着婴儿肥的粉腮,下意识将心里话脱口而出:“长烬,我们以前该不会见过吧,这个孩子,该不会真是我给你生的吧!” 话说出来的那瞬间,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臂一紧,我也陡然怔住。 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在新婚夜挑开我盖头,温柔将我抱进怀中的男人…… 阿珩哥哥…… 不、不对,那是个梦。 北善柔怎么可能是神仙,长烬怎么可能是从前的阿珩哥哥。 我丢掉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 但仔细算来,如果长烬真是阿珩哥哥,那七年前我们就有个女儿……倒是符合常理。 不行,还是不能乱想了,不然真就离谱了! 那会子我还未成年呢,再说和长烬的那晚,才是第一次,我不会连自己有没有过那种生活,生没生过孩子都不晓得…… “我倒是,求不得你我从前就相爱过,在一起过,求不得,你能给我生个这般漂亮聪明的女儿……栀栀,我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他不自觉把我往怀里按得更紧些。 我察觉到他这会子有点父爱泛滥,拿他没办法地推了推他,小声催促:“好啦,赶紧去办领养手续吧。尽快,把孩子接回来。” “我让小黑小白去办,这两天就能把孩子带回家。” 我点头:“嗯。”想了想,又不放心说:“这个孩子咱俩会视若己出,但如果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能偏心,两个崽要一视同仁,不许偏心养女看自己的亲崽不顺眼,也不许对亲崽过于溺爱,冷落养女。” 养女这两个字,凤家给我造成的阴影太深了。 他闻言,不假思索地颔首答应:“当然。” 父爱爆棚的攥着我手承诺: “你不是沈碧珠,我也不可能是凤南天。等以后我们有了二胎,姐弟俩我都宠。 弟弟若是调皮些,那就多偏心姐姐。不过,大男子汉,还是得从小培养他要保护姐姐和妈妈的思想。” “那要是,姐妹俩呢?” “那就更省心了,姐姐肯定会照顾妹妹,更何况,还有她黑叔白叔帮忙照看着,两个女儿,我们都金尊玉贵的养着。” “这还差不多。” 我乖乖往他怀里偎了偎,安静片刻,又担心起来: “孩子接回来,肯定要先改个名字,三宝这个名字太随意了,既然是咱们殷家的人,那就要起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你看你的名字,是长烬,虽然寓意不是那样好,但至少听起来很有文化很端正霸气,还有殷河书、殷锦书,一听就是书香世家的感觉,我们的孩子以后总不至于要叫,殷三宝吧?” 那也忒难听了些。 他略想了想,抱着我征求意见:“叫、殷皎皎可好?” “殷皎皎?皎皎白月的那个皎?” “嗯。” 我点头,十分喜欢地认可道:“这个名字好,清爽干净,皎皎白月,冰冷华贵。” 他似乎很喜欢皎这个字。 “云皎山庄,不是北善柔取的名字,是因为你……” 我懵住:“啊?因为我?” 他突然肉麻的附在我耳边浅浅唤我,“夫人,我对你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 “当年你我在车站初见,不久我查出了你的身份,你那时还是秦栀栀,你叫栀栀,我便给这个山庄取名为云皎。云皎,是栀子花所有品种中,最需娇养的一个品种。 当时,我是希望,待来日,能有机会将你这朵栀子花放在手心,呵护娇养。 云皎山庄,是我特意为你建的……在娶你之前,我就想过,要与你在这里安家。 这里,是我送你的礼物。” “云皎、栀子……” 难怪,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山庄的名字就觉得哪里有些怪,云皎栀子,是栀子花中最娇气的一类,喜水喜阳,非良地不发。 “你是打算,把我这株栀子种在你这片良地内,娇养上一辈子了?”我哽了嗓音,心下感动,不觉鼻腔一酸。 他沉笑:“嗯,老实交代,早有所想。” 拉住我的手,他真挚道:“夫人叫凤栀栀,我们的孩子叫殷皎皎,皎皎是栀栀的,栀栀是长烬的。” 我有点扛不住他这样撩拨,捂住嘴,心底五味杂陈,娇声嗔怪: “好了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先去办领养手续,有需要我的地方,再喊我。” “好……”他揽着我的肩,抱着我还不肯放,良久,忽又说:“夫人,若是来日,你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可否,别不要我。” “错事?”我歪头斟酌:“只要不是什么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无关背叛,我应该都能原谅。” “我不会背叛你,栀栀,我的心是你的。” 他搂着我承诺得情真意切,但我却不禁想起那天在五阳观,他好像用法术变出了一把刀…… 北善柔的话适时在耳畔响起: “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天上地下,无人敢对他不敬……” “你,只是个小小人类,听姐姐一句劝,你承不住做他妻子的福泽。” “凤小姐,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若不然,他怎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如果那不是梦,北善柔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长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还有,那天他冲进三昧真火的火海里找我,我亲眼看见他脚下的烈火主动为他僻让出一条干净安全的长路。 这样看,他身上,似乎真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 我和长烬从五阳观回来的第三天,锦书又发信息约我出门逛街。 说是要给段凤臣买两身新西装。 我和长烬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与段总监好像发展得还挺快,具体过程她没有和我详说,只红着脸告诉我,段总监向她解释了那位马助理的事,原来都是误会一场。 而且近两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段总监每天下班都会开车去殷家接她,带她吃遍京城新火起来的网红美食。 头一晚上,段总监还在拍卖行拍下了一套蓝宝石首饰送给她,她对那套宝石首饰喜欢得不得了,为了感谢段总监,今天才特意拉我来商场高奢西装店给段总监挑回礼。 京城市中心的几家高奢西装店款式看着都很别致,料子也是同类型产品中最好的,一进西装店,锦书就直奔高定区搜索。 我也因为得到了她的指教,顺利在店里找到了适合长烬的新品区域。 “大哥他脑子犯浑,嫂子你怎么也跟着大哥糊涂起来,哪有新婚夫妻出去找孩子领养的?”锦书边拎着一套墨色西装检查质量,边嘟囔着责备我:“你和大哥又不是不能生。” 想了想,突然冒出一个让人意外的猜测:“嫂子,大哥不会是在那方面……有问题吧!他不会是不能生吧?!” 我抚着一件西装袖子,被锦书这句惊人话给呛得闷咳起来:“咳、怎么可能,你大哥正常着呢!” 就他那能闹腾的程度,怀不上孩子我怀疑自己有问题都不可能怀疑他! 要不是有奶奶时不时吓唬他几句,这家伙才不会收敛半分呢…… 不过直觉告诉我,我们再这样不知节制,明年说不准就能给奶奶添个大胖重孙了。 届时奶奶肯定恨不得一拐杖捶死他…… “真的正常吗?”锦书表示质疑,八卦的凑过来和我说悄悄话: “其实我之前就怀疑过大哥会不会这方面有问题,毕竟谁家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半次春心都不动呢! 而且,嫂子不瞒你说,我们家的基因不太好,有些事吧,他传男。所以嫂子你千万不要为了大哥的脸面,就纵着大哥,自个儿受委屈。 嗯,有病咱们就得尽早治,我知道几家治这方面病的男科医院,回头我推给你啊,早治疗,早幸福! 大哥他是京城首富不假,这种事传扬出去也的确有点不大好看,但咱们千万不能有讳疾忌医的心里,妹妹我呢,也是为了你俩的终生幸福生活考虑!” 我尴尬抽了抽嘴角,这姑娘可真是越说越离谱,她以为……她哥不行?! “没有,小书你真的多虑了,你哥……他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俩、那方面很和谐。” 和谐的都有点不正常了…… 锦书古灵精怪的拍拍胸脯松口气:“没问题就好,那家里传男的毛病,可能出在我妈身上……大哥和二哥不是一个母亲,所以大哥才没毛病。嫂子你不晓得,二哥就是因为没那个能力,所以……才被家里人逼得性格越发乖张。” “啊?你二哥,不能人道?”我承认这话问的有点扎心,之前我的确看出殷河书是断子的面相,但没料到是这个原因。 他的面相姻缘稀薄,晚婚,且容易碰上烂桃花,后面即便结婚也大概率是家族联姻,只可能与另一半相敬如宾,不可能恩爱长久。 “可不是嘛。”锦书叠好怀里的西装,环顾四周,见没客人过来,这才拉上我去隐蔽的角落里低声解释:“我二哥的身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爸妈在二哥幼年时带二哥去体检过,豪门么,都比较在意生育能力这回事,结果就检查出二哥……天阉。” “天阉?”我惊住,这个词我只在书本上见过,还没在现实遇上过,殷河书,也忒惨了吧! 锦书点头如捣蒜:“后来我妈为了和大哥争家产,就怀上了我。当时她迫切希望我能是个儿子,可天不遂人愿,我是个丫头片子。 妈生下我以后大失所望,我打小就被妈埋怨讨厌,本来妈妈是准备和爸再生一个的,可惜……爸也不行。 这不,这么多年,妈身边还是只有我和二哥,当初为了不让大哥在分家产时占便宜,妈可是把二哥没有生育能力的秘密捂得特别紧,根本不敢透露给爷爷。 但爷爷是什么人,当年叱咤风云在京城覆手为雨,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京城商圈塌一半的狠角色! 妈自认为只要不说出去,等哪天爷爷归西了,二哥和大哥都是爷爷的亲孙子,爷爷的遗产即便二哥不能占大份,也能和大哥五五平分。 谁想到,爷爷连爸身边都安了眼线,二哥的病症刚确定下来,爷爷那边就全都知道了。 再说,爷爷本来就不打算把家产分给二哥……爷爷一向觉得妈人品不好,爷爷更喜欢大哥的生母。 爷爷怨妈拆散了这个家,间接害死爸的前妻,所以即便妈进了殷家家门,爷爷也不承认妈是他的儿媳妇,二哥这个孙子,自然也名不正言不顺。” “怪不得同是你爸妈的孩子,你二哥可以当面和你父母顶嘴,但你却总被殷立疆两口子训斥,当出气筒撒气。” 原来,是蒋燕生不出男孩,就把怨气全发泄在锦书头上了。 锦书无奈耸耸肩,佯作不在意: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好在我有大哥庇护着,嫂子你是没看见,前天我爸妈又因为殷芷的事骂我,还扬言要把我逐出家门。 我当时特别有骨气,我和他们说,好啊,你把我赶出家门,我也不稀罕在家里待了,我去云皎山庄投奔我大哥,反正这些年一直是大哥在抚养我,我只要有大哥一个亲人就够了。” 衣服放进高档衣袋里,锦书挥手召唤穿着工作裙制服的女导购员,扭头继续和我吐槽: “嫂子你不知道,当时我爸妈的脸都气青了,我二哥还在旁边说风凉话,把他们二老刺激的差点没厥过去。” 分出精力再与导购员嘱咐:“这套,还有我刚才看好的那套,都给我包起来。” 导购员礼貌接过衣物,我趁机和导购员说:“这套深蓝色,还有旁边那套墨色有星空袖扣的西服,也给我熨烫好,包起来。” 导购员笑逐颜开地温柔回应:“好的,两位小姐稍作等待,我们这就去先给西服做个整理保养,大约二十分钟,整理完我们立马给两位小姐送过来。” 锦书挥挥手应允,陪我一起去等待区域喝咖啡打发时间。 在软和的沙发上坐下来,服务人员拿着刷卡机过来,恭敬请示:“请问两位小姐怎么支付?” 锦书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卡,潇洒道:“刷卡。” 服务人员客气的将卡接过去,“一共十七万八千元。” 刷完,锦书接回卡不放心地问我:“嫂子你今天钱带够了吗?不然我一起刷了,回头再找大哥报销,反正是给他买的。” 我从口袋里摸出长烬给我的那张副卡,理直气壮道:“不用,我有他的副卡,可以随便刷。” 卡交给服务人员付款,“您今天一共消费了三十二万两千三百元,由于您选的那两套西服是本品牌的高定限量款,所以价格会比这位小姐选的略高些。” 锦书惊讶打趣:“行啊嫂子,你眼光这么好!” 我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普通款配不上我老公的身份品味。” 接过卡,重新塞进口袋里。 锦书坐过来挽住我胳膊笑眼盈盈地感叹道: “嫂子你现在总算学会刷我哥的卡了!我和你说,女人就是要学会刷老公的工资,尤其像我哥这个阶级的月收入,你刷的越猛,他反而越开心。 之前你总是小心翼翼,大哥还私下偷偷问过我,你不敢用他的钱,是不是心里还不踏实,所以才和他见外,想与他减少经济往来。 你啊,不能太心疼他,他们男人对待感情的思维和我们女人不一样,就像段凤臣,昨儿他要把那套宝石首饰送给我,我觉得太贵重,就脑子一时短路和他说要给他发红包,他当时脸就黑了,非说我瞧不起他。” “说起你和段凤臣,你俩……是不是准备谈了?你肯接受他了?” 我柔声询问小锦书,锦书害羞地红了脸,挽着我胳膊撒娇蹭蹭: “嗯……看他表现喽。不过我觉得快了。嫂子,你说得对,段凤臣既然知道了我的一切还愿意待我好,那就证明他能接受我从前的那些黑历史,他心里都不膈应,我又何必瞻前顾后徒生怀疑,步步退缩呢……” 我摸摸她的脑袋,“这样想才对嘛。” 话音刚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声。 她拿出手机解锁看了眼,蹙起一双好看的柳叶细眉,好奇嘀咕了声:“奇怪,怎么突然约在酒店见面,难道又在外面和人谈合作?” 导购员把包装好的西服送给我们,我拿上西服,起身被锦书拉住了胳膊:“走吧嫂子,我们去盛弘大酒店,你先陪我去给段凤臣送东西。” “大酒店?”我想了想,点头答应:“好。” 殷家的车在商场门口等着我和锦书,锦书要去的那家大酒店正好也在市中心区域,开车只跑了十来分钟就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A6,1043。”锦书按着段凤臣发来的地址,带我坐电梯上了十楼。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条光线昏暗的酒店长廊,长廊两侧,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高档总统套房。 我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段凤臣怎么选在这个地方和你见面?谁家好人把和未来女朋友的约会地点定在酒店套房啊?” 锦书大大咧咧地挽着我快步往前走,迫不及待要把礼物送给段凤臣: “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外地来的客商会在酒店暂住,谈合作的时候,会直接借用酒店内部的会议室,这样比较方便,省得两边人到处跑。 段凤臣以前经常来酒店和人谈合作,不仅创宏是这样,京城这些大公司都是这么干。” “这样……”我恍然了悟地点点头。 说话间锦书已经带我来到了1043房间门口,小丫头兴奋地抬手,礼貌敲三下门。 不久,里面传出一些轻微的动静。 紧接着,是道慵懒的女人声音隔门打着哈欠,娇声询问: “谁啊,段总现在不见客。” 第82章 他还是来索命了! 西装礼盒从锦书手里掉落,锦书顿时僵在了套房门外。 “是马婷……” “马婷?” 那位姓马的助理?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段凤臣的房间…… 锦书脸色煞白地弯腰抓起地上掉落的东西转身就要仓皇逃离,但里面那个女人却快一步拉开房门,猝不及防便现身在我与锦书的视线中…… 女人一身妖媚性感的大红吊带长裙,长发微卷,发丝颇显凌乱的慵懒披在肩背,低胸吊带裙随意挂在自己半露的酥胸前,细长雪白的脖颈上烙印着几处醒目暧昧的猩红。 白皙玉腿在开叉红裙下若隐若现,一双玉足光脚踩在不染一尘的明亮地板上,小腿处还余留着事后的香艳痕迹。 女人毫不掩瞒自己先时的放纵,睡眼惺忪地捂嘴不停打哈欠,身子柔若无骨地倚门而立。 懒散抬起勾人妩媚的美眸,见敲门的是锦书与我,面不改色的出声打招呼: “锦书小姐,夫人,是你们啊……不好意思,段总刚刚才睡着。” 锦书昂了昂下巴,俏脸苍白地勉强保持镇定,咽了口口水,垂在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是段凤臣约我在这里见面的。” 女人靠在套房门上,闻言故意扭头颇有深意地往房门看了眼,随即朝锦书嫣然一笑: “那可能是凤臣、大意了……今天是段老爷子的大寿,段家在这边摆家宴,我爸带我过来给段老爷子贺寿,顺便和老爷子商量我们的婚事。” “婚事?”锦书震惊昂头,不敢置信地颤抖了嗓音,“你和段凤臣,你们俩要、联姻?” 女人故意撩开肩头乌黑长发,将那扎眼的暧昧红痕展示给锦书看,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勾起烈焰红唇,笑着颔首,说得有头有尾: “也不算联姻吧,毕竟我和凤臣是属于有感情基础的那种……段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谈一段时间,尽快把婚定下来,等明天春天再选个好日子办婚礼。” 美眸凝视着锦书,女人心思深沉地笑着刺激锦书:“等我和凤臣确定好了订婚的日子,我一定告诉锦书小姐,届时还请锦书小姐能够赏脸参加。” 锦书低下头,有些不受控的牙齿打颤,眼眶发红。 我怕锦书撑不住,赶紧将锦书抱进怀中,护着锦书没好气地同马婷道: “行,到时让段总监亲自来殷家下请柬,我和长烬,一定带小书过去参加你们的订婚宴! 既然段总监现在不方便见面,那烦请马助理等段总监清醒后转告段总监一声,就说我们已经来过了,有什么事下次另约时间。” 马婷抚着自己胸前的乌亮卷发,面上笑意依旧明媚,点点头,“好,夫人的话我记下了。” 但不等我带锦书离开,那城府极深的女人又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嗳,锦书小姐手里的西服是准备送凤臣的吗?” 说着还厚颜无耻地要伸手过来接: “看来还真让凤臣说准了,锦书小姐和凤臣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欠人情,昨天凤臣送了锦书小姐一套首饰,今天锦书小姐就买了礼物来还。 其实锦书小姐不必这样谨慎小心,耿耿于怀,实不相瞒,昨天那套首饰凤臣拍给我看过,但我不大喜欢那个颜色。 那场拍卖会凤臣是受好友相邀才去的,空手回实在有些不大好看,所以凤臣就和我商量,要把那套压轴拍卖品之一的宝石首饰拍下来,送给锦书小姐,也算是给好友一个面子。 不过凤臣那会子怕我吃醋,就把后面的凤凰玉拍了下来送我,锦书小姐你不必不好意思…… 凤臣都和我讲了,你与他是多年好友,清清白白,如果想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锦书小姐你放心,我是不会吃醋的。” 锦书一时恍若失去了三魂七魄,身体僵硬地愣在我怀里,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连原本樱红的两瓣唇都覆上了一层冰凉的霜白…… 西服礼盒被女人接了过去,女人继续笑靥如花的另有深意道: “凤臣和我说过,锦书小姐受过情伤,凤臣一直将锦书小姐当做妹妹呵护宠爱…… 我呢,能与凤臣在一起,说起来还要感谢锦书小姐,若不是锦书小姐把我调离总裁办,让我来到凤臣身边,我也不能找到这样好的伴侣…… 段老爷子向来看重未来儿媳妇的身世经历,幸好,我之前没有谈过几个男朋友,要是像锦书小姐从前那样……” 女人存心欲言又止,锦书狠狠一怔。 “啊我不是别的意思啊锦书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段老爷子选儿媳的标准略高,幸好我和凤臣在一起,算双方都知根知底,锦书小姐你当初,也是被骗了…… 这世上,总有不在乎伴侣从前的好男人。锦书小姐你算我和凤臣的媒人,以后我嫁给凤臣,也会和凤臣一样保护锦书小姐的……” 我听不下去了,冷着脸一把将女人手里的西装夺回来,沉声道: “马助理误会了,这是锦书给她哥哥长烬挑的衣服,我们与段总监只是普通朋友,还没有到给段总监买衣服的那个地步。” 女人的笑意僵在脸上,迎上我冰冷眸光,有几分发怵的低头:“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我护紧被气到浑身颤抖的小丫头,皱眉冷漠反呛: “马助理有本事,就当着段凤臣的面和锦书说这些话。奉劝马助理一句,你现在还不是总监夫人。混迹职场这么多年,还没有学会摆正自己的身份吗?” “是、董事长夫人,是我刚才、失言了。”女人笑得牵强,深沉眸底漾起几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行了,穿这么少,不冷么?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屋歇着吧。”我抱着六神无主的锦书转身要走。 女人心虚低头:“好,那、就不送董事长夫人与锦书小姐了。” 我带锦书往回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不服气,不相信…… 段凤臣的面相,并不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当初李月牙也用过这一招设计长烬对付我…… 如果今天就这样走了,锦书怕是又要被笼罩在被人辜负真心的阴影里,一辈子不敢沾染情爱了。 即便以后段凤臣来找锦书解释,即便真相就是一场误会,今天的一切,马婷衣衫不整,满身暧昧痕迹的模样也会成为锦书心底的一根刺。 人最怕在心底留下怀疑的种子,最怕脑海里始终保持对未知事件留有想象空间…… 没有亲眼所见,那他口中说的清白,在对方的想象中,也不可能清白…… 所以今天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为了锦书和段凤臣的未来,我得赌一把! 手突然从锦书身上撒开,我趁着马婷还没来得及关门,扭头就往套房里冲去—— “嫂子!”锦书诧异惊呼。 我猛一掌推开门,站在门后的马婷被我撞得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贴在了冰冷的白瓷墙壁上…… “董事长夫人!” 我径直冲进套房客厅,往卧室方向闯。 按下门把手,推开卧室大门,放眼望进去—— 男人与女人的外套、贴身衣物胡乱扔了一地。 床头柜上摆放着两只空红酒瓶,屋里弥漫着红酒醇香的气息,与几丝羞人的异味。 大床上的床单被子被压得满是褶皱,男人脸色酡红,皱着眉头光肩膀躺在被窝里,看样子像是喝醉了酒。 而男人的脸上、脖子上,还有女人那艳红灼目的口红印。 我愣在门口,停步不前。 段凤臣,你是真的没骨气啊! 亏我还对你抱有一丝希望! 马婷慌张冲过来拉住我,紧张得口不择言:“董事长夫人,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癖好,你怎么能这样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呢!” 锦书见我被马婷拉扯,护内的愤怒大喊:“马婷!你放开我嫂子!” 说着还要追过来,我心下一紧,不敢让锦书看见这一幕,立即甩开马婷,转头迎向小跑过来的锦书,心虚地抓住锦书就往门外拽。 “我们走吧小书。” 拉着锦书退出总统套房,我步伐急促地往电梯口去。 锦书被我拽的太急,只能一路小跑着跟上我,忍不住问我:“嫂子……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进入电梯,我心浮气躁地连按好几下电梯关门键,放轻声,尽量不刺激到她:“什么都没看见,段凤臣不在房间里。” 电梯关门,高速下行,锦书拉着我的手低头恹恹一笑:“真的吗?那嫂子干嘛怕我看见?” 我闷声撒谎:“那是间情趣套房,你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乱看不合适。” 锦书嗤笑出声,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吸了吸鼻子委屈垂首低吟:“我知道,嫂子是想保护我,嫂子怕我承受不住打击,才不肯告诉我真相。” 我攥紧她的手咬牙狡辩:“段凤臣真不在房间里,嫂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锦书抬手抹了把眼泪:“我知道,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我好。” “锦书……” “嫂子,我在房间门口看见段凤臣的领带了,那条领带是我帮他买的。” “……” 电梯门打开,锦书把我手里原本她给段凤臣买的两套西服接过去,随后快步拎着东西往酒店门口的垃圾桶去,毫不犹豫地把名贵西装扔进垃圾桶。 临走,还给垃圾桶盖上了盖。 我追过去,不放心的抓住她,看着她红彤彤的双眼,心里也不好受:“小书……” 锦书抹着眼泪,强颜欢笑地勾起唇角,哽咽请求: “嫂子,我知道京城有家比较正经的酒吧……里面就单纯喝酒蹦迪,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你陪我过去喝几杯好不好。” 见我神情略有几分犹豫,锦书控制不住地捂住脸哇哇哭起来: “嫂子,我心里难受,我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嫂子,我想喝酒,不喝我会死,可我又害怕一个人去喝,我怕我死在外面,你和哥哥都不知道,我怕我死后回不了家……” 一字一句,听得我剜心疼,我立即握紧小丫头的手,果断答应:“好,你想做什么嫂子都陪你!小书,别怕,哥哥嫂子一直都在。” 锦书委屈的扑进我怀里嚎啕放声哭了起来—— …… 左右今天一早长烬就出门去公司办事了,一个小时前还给我发信息报备,说晚上六点左右才能回家,让我乖乖在家里等着他。 可看现在这情况,晚上留家里等他回去怕是不可能了,大概率还要他一下班就赶过来捞我…… 喝酒可不是我的强项,虽说以往能和青阳师兄共饮上两杯,可一旦超过某个量,我能倒地就睡!打雷都劈不醒我! 去酒吧的路上,我给长烬发了条消息询问:段凤臣要和马婷订婚了? 长烬这次秒回:什么?他的梦想,不是做我们妹夫? 我搂着哭成狗的锦书,腾出手给他回信息:他这个梦想怕是更难实现了。 长烬: 没有听说段凤臣和马婷有什么关系,马婷倒是对段凤臣很殷勤,但我觉得段凤臣对她没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段凤臣似乎在躲着马婷,马婷四天前被调出了总监办,现在是总监办的秘书处总秘书,她之前的助理位置被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男大学生顶替了。 段凤臣说,他一个未婚男人身边留个女助理不像话,但马婷的工作能力是有的,把她调去秘书处,应该更有利于她发挥自己的特长。 我:今天是不是段老爷子的大寿? 长烬:看了下,是。 紧接着又跟来一条信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艰难地单手给他发信息:你妹被欺负了,段凤臣被马婷睡了。 他:??? 我: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场面十分香艳。马婷说今天她来给段老爷子贺寿,两家顺便商量结亲的事,她还故意刺激锦书,锦书现在很崩溃,我们等会要去酒吧,如果你晚上下班,我们还没回去,你记得过来捞我们…… 打完字,再发个可怜兮兮的小熊表情包。 长烬隔了十几秒,回了信息:少喝点,我忙完就去接你们。 我乖乖回了个好。 没多久,他又发:锦书当年被那群要债的人抓走后,被关了小半年的猪圈,加上后来为自保失手杀了人,心理出了问题。 她每次心里有事,只能靠喝酒发泄,不喝酒就会犯病,这几年她虽然在刻意瞒着我这些事,但她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对她放任不管,她不愿意自揭伤疤,我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完信息,心底酸溜溜的,更加心疼躲在我怀里哭到抽搐的这个可怜女孩…… 我:嗯,知道了。 他:段凤臣那边,我会去查清是什么情况。今晚辛苦夫人了,不过夫人且小心些,这丫头犯病会打人。 我:……懂! 应该是狂躁症,不过我随身携的有镇定符,以前是用来对付恶灵厉鬼的,不知道现在对人好不好使…… 京城,云上酒吧。 彩灯在头顶摇晃的迷人眼,年轻男女聚在一起,围着圆形金莲花状舞台饮酒唱歌,划拳玩笑。 年轻舞姬身披彩纱光脚踩在莲花台上就着一支悠扬曼妙婉转多情的古典笛曲抛出广袖长绫,舞得翩翩,柔情绵绵…… 调酒师哼着小曲调好两杯色彩明艳的鸡尾酒,将酒水优雅的分别送给我与锦书。 “是我不该对他抱有希望,是我,没有掂清自己的斤两,没有照照镜子,问一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和他在一起…… 是啊,段家混迹黑道这么多年,段老爷子什么事不知道,我、早就已经脏了,身子烂透了,我寄居在段家那几年,叔叔和阿姨对我好,完全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孩,都比我干净。 错过就是错过了,或许当年他年少无知是对我有过感情,可现在我们都已经成年、成熟了,我不该妄想、他还喜欢我,不该做与他可能会有结果的白日梦…… 我这样的人,就该死在那年的深山里!嫂子,你说我这辈子,还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吗?我怎么感觉,我的人生黑漆漆的,看不见尽头呢……” 锦书两口灌完一杯酒,趴在吧台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我轻抿一口凉酒叹息道: “人生哪能一眼望到尽头啊,你不觉得,能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才是最可怕的吗? 余生的每一步都被命运安排好,没有惊喜,没有意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未来的路平平坦坦,直到老死…… 小书,你还小,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也不存在你的过往略有些许不堪,就不配拥有幸福的余生。 当年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犯错的人是你父母,是那些讨债鬼,你是受害者,你才是该被呵护、该被弥补的那个人,凭什么别人犯的错,后果要你来承担? 什么叫做脏了、烂透了,思想灵魂脏了烂了才是真正的肮脏,身上的泥泞是可以洗干净的!唯有灵魂脏了,才是一辈子都无法洗掉的烙印。 小书,你以为他段凤臣就是多么干净的人吗?混黑道的,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 照你这么说,他段凤臣也该此生孤独终老,打一辈子的光棍。毕竟杀人,可是害人者。” “我就是觉得,我的命真烂。” 她提起分酒器给自己又续上一杯度数高的,抹着眼泪苦笑道: “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想过和他有未来,刚谈那会子,我觉得前任对我的爱,弥补了我人生中缺失的亲人之爱,我以为他是我的正缘良配,我以为我们俩,能白首偕老,恩爱一辈子。 可没想到他对我,从头到尾只有算计。好不容易,我说服自己接受段凤臣,我想和他试试,可他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今天的事或许不像我们表面看见的那样简单……”我试图安抚锦书。 锦书摇头,凉酒拌着眼泪入腹: “嫂子,你不知道,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自以为我们俩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我愿意捅破,他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可我忘记了,感情这种事从来不是解决其中的某一方就能成,我过了自己这一关,还要等他过他心底的坎。 我以为他心里没有芥蒂,可现在我才发现,终究是我把爱情想得太简单了。嫂子,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和我说过,他喜欢我……” “可他之前的行为举止已经在暗示自己的心意了,这些我和你哥都是看在眼里的,小书,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来找你解释的。” “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锦书重重放下酒杯,小脸醉得粉红, “还有什么值得解释的,都睡到一块了,难道我就活该捡人家不要的吗?难道我就应该成为被迫妥协的那一方?再说,我们算什么关系啊,普通朋友而已!”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小书……” 她一杯连着一杯往肚子里灌,眼神愈发浑浊不聚焦, “他送我的首饰,是别人不要的,他昨天确实拍走了压轴的凤凰玉,他和我说,他有位长辈特别喜欢凤凰玉……不喜欢我可以明说啊,干嘛吊着我,段凤臣,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抬手撩开她鬓角汗湿的碎发,她喝着酒,又哭又笑,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像只爱撒娇的小宠一般,蹭着我的肩膀努力寻求一丝温暖。 我心疼地轻轻问她:“马婷,是你把她从长烬身边调走的?” 小丫头醉醺醺点头,翁着声说: “嗯,算,也不算。其实大哥早就有这想法,只是因为我,让大哥提前决定将她调离总裁办了。 嫂子你知道吗,马婷这个女人非常没有分寸,一点也不懂与上司保持距离,范助理和谢助理都那样明说警告她了,她还是不当回事,才在总裁办上班几天,就敢打大哥的主意。 那天,我听她在卫生间给人打电话,她说,以她的魅力,她有信心征服我哥,再说,她也不需要我哥给她什么名分,她只需要在必要时候,找机会和我哥来个一夜情,到时再怀上孩子…… 嫂子,你说我会给她得逞的机会吗?所以那天我就当着大哥的面诬陷她用咖啡烫着我了,大哥他也心知肚明,于是借机把她调离总裁办了。 她说得对,我的确算是他们俩的媒人,只是嫂子,这个媒人,我也不想当啊……” 小丫头说着哇一声压抑地哭出来。 我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后悔吗?” 锦书傻兮兮地摇头,扑进我怀里哭的直抽,磕磕巴巴说: “才不呢,就算、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嫂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当时在殷家、的处境,嫂子,你只有大哥了,要是大哥也被别人、抢走了,你怎么办。 你这么好、我不想失去你,嫂子,小书会保护好你的,有小书在,小书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嫂子……” “傻瓜。”我闭上热泪盈眶的双眼,无奈低声责怪:“自己都千疮百孔了,还想着保护别人。” “嫂子不是别人……从见到嫂子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嫂子。” 小丫头闷在我肩上哭着咕哝: “小时候,我和大哥的感情并不好,我是大哥后妈的孩子,大哥讨厌我,而我之所以坚持不懈的偏往大哥身边凑,是因为我也有私心,我想寻求大哥的庇护,在殷家,只有大哥才能给我尊严,给我在殷家立足的资格。 可后来渐渐地我就发现,大哥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冷漠无情,我被人抓走那会子,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回不去殷家了,是大哥把我从贼窝里救出来的,大哥给了我一个家。 嫂子,你和大哥一样,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嫂子,小书有点活不下去了,怎么办……” “呸,胡说什么。”我拍着锦书的后背软声安慰:“小书,你还这么年轻,不能想不开,男人算什么,段凤臣不知好歹咱们就再换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都是蠢货。” “他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了马婷……他嫌我,可没必要让别人也知道我的过去……嫂子,我没脸见人了。” “发生这种事没脸见人的应该是他!” 我张嘴还想再骂两句的,谁知锦书的手机却在这会子响了起来。 锦书醉的有些坐不稳,胡乱掏了半天手机也没能把手机拿出来。 我帮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开一看,意料之中是段凤臣打来的。 我看了眼趴在我肩头晕乎乎打瞌睡的锦书,替她做主,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对面的男人就火急火燎的开口解释: “锦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马婷没有什么,今天中午是爷爷的大寿,马婷她爸带着她来给爷爷贺寿,下午我本来是要喊你来见爷爷的,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睡着了,醒来就看见马婷在我身边,马婷说你来过了……我发誓,我和她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我冷冷开口:“你都昏迷不省人事了,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和她发生过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不禁一顿,半晌,才尴尬问道:“凤小姐?” 我继续没好气谴责他:“该看到的,我们都看见了,段凤臣,你不用解释些什么。” 男人着急的哽了哽,紧张为自己辩解: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解释,男人只有在浅昏迷的状态才会有那种能力,但这种状态时男人自己都是有察觉的,他还有一点点清醒意识在。 所以有没有发生那种事,他本身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他彻底大脑断片,陷入重度昏迷状态,那他是没有同房的能力的…… 我能确定,自己没有碰过马婷,这些话夫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殷总。” 我深吸一口气:“我没时间听你狡辩,你想来找锦书,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地址,云上酒吧。段凤臣,但愿你来了能给锦书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等我。”电话那头的那人喜极而泣,紧忙挂断电话。 我晃了晃有点发晕的脑子,把手机重新塞回锦书口袋里。 锦书忽然醒神,捂住口袋里的手机说话颠三倒四地问:“嫂子,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啊?” “我没有说话,你听错了。”我耐心哄她,她却不信,拿起自己的酒杯往我嘴里灌酒:“嫂子,你也喝啊,陪我喝……嫂子,我心里很难受,像是有只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嫂子我好热,我躁得慌!” 我知道她是有发病的倾向了,赶忙抬手化出镇定符贴在她身上。 她刚刚亢奋起来的精神被符纸这么一压,瞬间萎靡下去,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听她哭得这样厉害,也跟着她难受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小声哄着:“小书乖,我在这呢。” “嫂子,喝酒。” “好。” 为了哄她,我只能豁出去了,一杯连着一杯地陪她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段凤臣那个狗东西才风尘仆仆地找来云上酒吧。 这渣男,哄老婆都这么不积极!一个小时,爬也能从盛宏大酒店爬过来了! 段凤臣像只无头苍蝇般在酒吧里乱找乱撞,酒吧彩灯依旧晃眼,光影交错间,那狗东西总算是看见了战损的我和哭花妆的锦书了…… “小书!”段凤臣快步赶到锦书身后,伸手要扶锦书,却被锦书害怕拍开:“别碰我,嫂子,我又看见那些人了,我不要被关猪圈!嫂子救我,救我!” “小书,是我,段凤臣!”男人心疼哽咽,执意要去抱锦书,锦书却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又哭又叫的往我身后躲:“嫂子,有人要抓我,嫂子打他啊!” “打他……” 我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脑子慢半拍反应过来,还没看清眼前人影,手就控制不住的一巴掌挥在了面前人那张苍白的俊脸上…… 被打的段凤臣:“夫人你……” 我忍住想吐出来的冲动,着急的一把推开段凤臣就往外跑找地方吐…… “嫂子!” 锦书要追上来,却被段凤臣抓住机会按进怀里:“小书,别走,我不是坏人。” 我冲出酒吧,在酒吧大门口扶墙吐得天昏地暗。 死段凤臣,他但凡早来半个小时我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我扶墙吐得胃酸都要出来了,直到胃里彻底没东西了,我才拍拍胸脯艰难直起腰身,缓上一口气。 一个温暖怀抱从背后贴上来,我一惊,刚要挣扎,男人耐心柔和的嗓音就从身后飘入了耳中:“夫人,是我。” 淡淡茶香萦绕鼻尖,我下意识安心,放松瘫倒进他怀里:“长烬……” “嗯,我来接夫人回家。” 笨重的身子被人打横抱起,带去路边,放进车里。 我醉得本就厉害,闻见车里的气味更晕了…… 还好先前把能吐的都吐出来了。 背靠着副驾驶,我闭上眼,睡得头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再有朦胧意识时,他已经停了车,把我从副驾位上抱了出去…… 我浑浑噩噩地睁眼,模糊视线正好看见了头顶那树熟悉的金黄银杏……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强烈翻涌着。 “丫丫这孩子,虽然总是长不大,但蛮机灵的,还认人!每次我们抱她都耷拉着脸,一进君上怀里,连瞌睡都不打了,生龙活虎的!” “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查出小丫丫究竟是哪位神君的孩子。” “管他哪位神君的,小丫丫进我们府,就是我们君上的人!” “嗳,君上,您这么喜欢小丫丫,不如直接收丫丫为义女,这样省得其他上君总打丫丫的主意,前两天谛听上君还说想偷丫丫回去养几天呢!那老东西哪里会养孩子。” “啧还说呢,更离谱的是前一阵天命神下来找阎君喝茶,见了我们君上和丫丫一眼,你猜他说什么了? 他非讲咱们君上和丫丫有命定姻缘,开玩笑,我们君上刚跑了一个新娘,造化神一脉,大约是绝嗣了…… 其实如果君上真能给自己养出一个童养媳,也还行哎!” “胡言乱语,这孩子还这样小,尔等不可乱了她的命数……丫丫,本王会让她快乐长大,一生一世,自由无拘。” 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望仙村的那颗大枣树…… 小小的我靠在星珩哥哥肩头,他给我剥菱角,小黄趴在我腿边慵懒眯眼,小尾巴晃啊晃…… “阿珩哥哥,你走了以后,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都在一个村……长大了,我来找你。” “好。” 然后又是婶子的紧张催促声:“他要不行了!托人来找你,说自己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再见你一面。” “栀栀……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阿珩哥哥……”我伸手想抓住那只消瘦惨白的大手,可那个人,还是绝望含泪闭上了双眼,指尖擦着我的掌心,坠落下去。 我颤抖哭着大叫:“阿珩哥哥——” 身子被人放在床上,男人握住我伸出去的手,疼惜抓紧,低头将脸贴在我的手背上,自责低吟:“栀栀,阿珩哥哥对不起你……” 门口啪的一声,碎了只花瓶。 男人陡然一怔:“奶奶……” 老人家心酸苦笑,半晌,苍老嗓音颤抖斥责道: “真的是你,你来索命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逃过去啊……” 第83章 故人,又见面了 “老太太,我……不是来索命的,我是来、还债。” “债?” 老人家笑着笑着就痛哭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而复生,又跑回阳间来的……但当年你是怎么对栀栀的,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你死了,也不肯放过栀栀,要拉着栀栀下去陪葬,冤魂缠了栀栀三个月啊!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害怕、怕栀栀撑不下去,怕你这个冤孽鬼趁我不注意,就把栀栀带了下去…… 谢星珩,我好好的孙女嫁到你们家怎么就落得那个下场了?你还我那天真健康的宝贝孙女!” “上辈子,是我愧对栀栀……但还请老太太相信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控制阴差,有穿梭阴阳两界的能力!你是,阴间的官?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了,我这个老太婆已经快到入土的年纪了,有些东西,栀栀小,不懂,我懂!” “老太太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相信我殷长烬不会伤害栀栀,这辈子我是来弥补栀栀的。” “弥补?你真能放得下从前那个女人?!” “老太太,上一世的所有事都并非我的真实意愿,包括那个女人。我也有太多身不由己,还请老太太能够体谅。” “身不由己?你现在这会子说的好听,为了那个女人伤害我的宝贝孙女时,可从没说过一句身不由己。” “老太太听说过神仙历劫么?一生的命运,都是被天道安排好的。不是我忘记了栀栀,而是天道,不许我记得栀栀……” “殷长烬……不,你不是真正的殷长烬。” “殷长烬,也是我在人间的一个分身,一缕神识所化,比谢星珩来的早,不在历劫程序中,所以没有受到上面的安排影响。” “就算你是身不由己,我也不同意栀栀再留在你身边!” “老太太,你别无选择。” “谢星珩你!” “我和栀栀连女儿都有了,您忍心看见您孙女没有父亲,家庭被拆散,忍心看着栀栀一人带着女儿生活,成为别人口中的单亲妈妈吗? 我是诚心悔过,这一世,我只想照顾好我的妻女,我想为栀栀抹平心底的伤痕,我的栀栀,这辈子我爱她都来不及,又怎舍得、辜负伤害她。” “你还有脸提孩子!我可怜的暖暖,至今下落不明!” “当年暖暖,究竟是怎么丢的?” “暖暖生下来还没十五天,就冒出了一批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半夜三更,突然就冲进屋抢走了暖暖。 栀栀当时还不太能下床,哭着抱住那群人的腿,求那群人不要夺走自己的孩子,可那群人都是畜生啊! 他们对栀栀拳打脚踢,我赶过去的时候,栀栀趴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手里还抓着小暖暖的半截袖子! 那群人不像是普通人,来的时候一阵阴风,走的时候也是漫天黑雾,我依稀看见,他们身上都穿着、道袍…… 殷长烬,你既然是孩子的父亲,又是下面的大官,你有义务把暖暖找回来!那可是栀栀九死一生为你产下的女儿啊!” “我知道,还请老太太先不要告诉栀栀,从前的事。” “殷长烬,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老太太,当年掳走栀栀的那群人又出现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暖暖的失踪是不是他所为,但八成,是与他们有关系,现在能护住栀栀暖暖的,只有我,您这样疼爱栀栀,应该不希望栀栀和暖暖母女俩再遇见任何危险。” “殷长烬你!” “我对栀栀,是真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 听说,我被长烬从酒吧带回家,锦书也被段凤臣给抱回了段家。 长烬调查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也证实段凤臣是遭马婷暗算,被马婷下了药,这才栽在了马婷的床上…… 但,段家老爷子和家主看中马婷,想让马婷做自家儿媳妇,也是真的。 段家老爷子平素不常露面,一露面就意味着要发生什么大事。段老爷子年轻时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曾只凭一把菜刀,就把死对头整个帮派六十多人全都给灭了,身上杀伐气太重,戾气太深,当惯了人上人土皇帝,难免会沾染上一些封建古板、自私自利的思想。 段家老爷子自个儿在老宅藏了好几房姨太太,且每一房姨太太都是还在黄花大闺女时就嫁给了他。 段家家主及夫人是喜欢锦书,可段家老爷子却因为锦书之前被爆出的床照,就觉得锦书不干净,配不上自己那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连女人小手都没摸过一回的清纯大孙子。 而马婷,为了能顺利嫁进段家,可是在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私底下又是买高档茶叶,又是学习按摩,把段家老爷子哄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还接受段家老爷子为她安排处女膜检查…… 段家老爷子愿认马婷这个孙媳妇,一部分原因是马婷叔伯都在段家企业干过,道上的人都比较看重手下的忠心,待手底老人重情仗义。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马婷是处女…… 得知这些消息后,我极度怀疑段家老爷子怕是有什么非处女不可的癖好!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老人家还活在封建社会三妻四妾的时代啊! 更让我觉得三观炸裂的是,长烬还说,马婷迷晕段凤臣的药都是段老爷子给的,段老爷子不接受非处孙媳妇,却可以接受自家大孙子未婚却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 真是典型的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主义! 有段老爷子和马婷这两道阻力在,段凤臣和锦书的路,未来怕是不好走。 中午,时隔两天我终于又见到了范大哥和白大哥,但,不知道他俩不在的这两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两人竟肉眼可见的憔悴苍老好几岁…… 黑眼圈都出来了,灰头土脸的,像是刚从北边诈骗集团逃出来。 整个人都虚的不行,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双目无神,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盼头了……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被女鬼吸干精气的模样?”我坐在沙发上吸奶茶好奇问。 白大哥痛苦举起僵硬胳膊,欲哭无泪,有气无力地向我诉苦: “我们俩这几天遭的罪,可大了!我们兄弟俩倒宁愿被女鬼吸干精气,问题是老板他比吸精气的女鬼还可怕啊,你看都把我们哥俩折磨成什么样了,三万六千份公文啊,他说批就批了。 我俩这几天来来回回到处跑,到处送,还要配合各部门落实实施,还要和那些刺头吵架,你听我的嗓音,呜,我的声带都受损了! 可恶的老板还不给我们报工伤,连年假都不给我们多放两天,别人年终领奖金,我俩年终跑断腿!” “三万六千份文件,创宏真不愧是大公司啊。”我猛吸一口奶茶忍不住感慨,“所以你俩这几天是一直留在公司里加班喽,怪不得没见你们过来找我玩。” 范大哥脸贴桌面摆手:“不玩了,真玩不动了,我现在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段时间各部门交年终总结,老板又要安排年终任务,太难了,我们想放假……” “都年底了还安排什么新任务?不应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年吗?” 白大哥别过头,可怜兮兮的嘟囔了一句: “上面在过年,下面不过年啊,正是忙着的时候,年度汇报总结,下一年的工作安排……你说老板他怎么做到一边谈恋爱,一边疯狂加倍干活的,那些文件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审的! 原以为老板现在有了栀栀能容我们缓口气,没想到,老板的工作效率翻倍了,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这种工作狂老板,能不能原地消失!” 什么上面过年下面不过年的……创宏还压榨底层员工?! 公司的事我向来不多嘴,也不懂。但以我对长烬的了解,他都京城首富了,肯定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至于压榨范大哥白大哥,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吧! “就是,栀栀,你认真告诉我们,老板是不是每天半夜起床加班了?他哪来的时间批那么多文件啊!”范大哥要死不活的痛苦呻吟。 我认真想了下,“应该没有,毕竟我怕冷,每天晚上他不在被窝给我取暖我会被冻醒,他夜里睡得很踏实,每晚都能抱着我直到天亮……” “看来老板是晚上睡饱了,白天精力充沛了,可怜我们俩,夜以继日的干活……栀栀,你要不然帮我们和老板商量一下,好歹给我们发个年终奖啊,不然我们连去治脑子的医药费都出不起!” 我点点头,大度道:“好啊,晚点我去磨磨他,今年一定给两位大哥磨个大红包!” 白大哥一听大红包就来精神了,立马坐直脊背精神起来:“红包……突然就不累了,干劲满满啊!” “一群满脑子是钱的狗东西!”长烬帮我拿了件白色长款外套,下楼走到我身边,给我披上,“年终奖肯定少不了你们俩,等忙完这一阵,放你俩一个月假。” 范大哥举起颤抖的手指,感激涕零:“呜,老板……你终于做人了!” “三点钟汇英大厦有个拍卖会,是玄门联谊会组织的,带你去凑个热闹。”他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柔声和我说。 “玄门联谊会?” 我皱眉犹豫:“咱们去他们组织的拍卖会看热闹,不是等同于羊入狼窝嘛?再说,以咱俩这身份,咱俩与凤微雪之间的隔夜仇,能不能进得去拍卖会的大门都是问题。 凤微雪不是那什么玄门联谊会会长的徒弟么,如果晓得咱俩也对那个拍卖会有兴趣,肯定会提前在大厦门口放一块牌子,上写:凤栀栀一家与狗不得进入!” 反正如果是长烬办的拍卖会,凤微雪想进来,我也会这么干! “那夫人这回可是失算了。”长烬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用拇指帮我抹去嘴角的奶茶渍,眉眼温柔道:“这次汇英大厦的拍卖会,他们特意提前给我们夫妻送了请帖。” 我诧异抬眸:“他们给你送请柬了?” 脑子被驴踢了? 我和凤微雪,乃至于整个玄门联谊会都是死对头! “不会有诈吧!”我激动的脱口而出。 长烬倒是淡定,握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护肤霜,体贴耐心地给我擦香: “明面上说的是,想结交夫人,觉得夫人也是玄门中人,或许对那些拍卖品感兴趣。但实际上,大抵是想借这次机会来探一探夫人的底,毕竟夫人可是紫阳的师妹,夫人这个辈分,说出去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我懂了,鸿门宴。”我放下奶茶想了想,问他:“有什么好宝贝吗?” 长烬道:“据说压轴的是件传世孤品,一千年前给帝后陪葬的粉瓷绘桃花花瓶。” “啊?就一个花瓶啊!”这压轴拍卖品也忒普通了些,人家都是玉石亮钻,他们骗钱的吧! 长烬接着补充,“那位皇后,是个仙人,据传那只瓶子是她从神界带到人间的,叫聚灵瓶,可净化厉鬼身上的怨气,为濒死元神争取一线生机。” “聚灵瓶……”听起来蛮高大上的,我看了眼墙上挂着大摆钟,才一点,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去凑个热闹也成,万一有什么看入眼想要的呢! 牵着长烬的手,我重重点头答应:“走!既然请柬都送了,我们就去凑个热闹,总不能让别人以为咱俩怯场了!大不了你多带几个保镖去!” “行。”他目光和煦地望着我,抿唇宠溺轻笑。 趴在桌子上的白大哥蓦然惊坐起身:“聚灵瓶?那玩意不是早就遗失了吗!” …… 下午两点钟,我和长烬顺利坐车来到了汇英大厦门口。 长烬还是没有带保镖,他说他一个人能打十个。 对此,我持有怀疑态度。 这家伙身上车祸造成的内伤还没有好透彻呢,以前能一个打十个倒还能说得过去,现在……顶多只能打八个。 下车后,长烬打开车门伸手接我,我顺道把包里的丹药掏出来,幸好昨天和锦书约时间逛街时喊锦书把我封在坛子里的丹药一并带给了我,这一坛丹药,炼得出乎意料的完美! “张嘴。” “嗯?” 我手快的将丹药强塞进他嘴里,他含住,苦的皱眉,艰难咽下。 “这是什么?” 我挽住他胳膊自豪道:“我给你炼的强身健体丹啊!帮你补身体修复元气的。” 他呛了声,无奈揉我脑袋:“夫人的丹,真是考验为夫的忍力。” 我故作失落:“怎么了嘛,你怕没效?” 他叹气,揽我进怀,委屈道:“太苦了。” 我噎住,不好意思的拍拍他肩膀忽悠他:“那个,良药苦口嘛,丹药都是、越苦越有用!” 他忍俊不禁,挑眉顺从我:“好,那就多谢夫人为我劳心了。” 我没脸没皮的心安理得享受他夸赞:“嗨,没事,都是自家夫妻嘛,说谢就客气了!” 呜我才不会告诉他,我刚学会炼丹,勉强能炼出效果对症的丹药就不错了,还不会控制丹药的口感…… 紫阳师兄和我说过,炼丹之术,正常人十年才能达到丹药入口无味的境界,二十年,才能自由控制丹药的口味。 就像青阳师兄,他虽然来观里没几年,但他从小就跟着苏堂主接触过炼丹术,所以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丹药的口味了,前几年为了给乐颜姐姐养身体,他还发奋图强研究出了草莓味、薄荷味、橘子味等十来种口味的仙丹。 也许,我应该让青阳师兄帮长烬做这种技术活的…… 刚进入大厦正门,就有人热情地主动迎上来打招呼:“是殷总,和夫人对吧。两位大驾光临,真是稀客稀客!” 说话的人尖嘴缩腮,一脸缺德相,面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眼底的阴谋算计都要溢出来了。 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礼数周全道: “殷总,夫人,请往这边走,听说两位要来,我是特意下楼来门口迎接的。介绍一下,鄙人呢,是玄门联谊会的副秘书长,金莫求,擅长给人看阴宅风水! 拿手绝活呢,也是给人推命盘,听说殷夫人最善推命盘看面相,还有一手绝技鬼门十三针,鄙人正想着有机会能向殷夫人讨教讨教呢!” 他们的消息倒是快,短短两天连我擅长什么都查出来了。 “讨教不敢,虚名在外罢了,我其实才跟着师门学了两三年,对这一门尚未深入,自然不敢在诸位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男人引我与长烬来到电梯前,帮我们按开电梯门,继续和我商业互吹: “殷夫人可真是谦虚了,圈里谁人不知五阳观紫阳道长有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师妹,五阳观可是天下玄门之首,殷夫人既是师从五阳观,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至少与我等不入流的杂门弟子,起跑线都不一样!说起来,我等还要称呼殷夫人一句小师祖呢!” “先生不是道门中人,没必要自降身份这样客气。” 电梯上行,男人双手相扣垂在身前,目露精光地望着电梯门上我们的倒影,笑眯眯继续查探:“夫人是师从……五阳观的大师祖?” 我点头:“嗯,我师父只是辈分高罢了,他不大爱管闲事。” “据说,五阳观的大师祖身份神秘,连紫阳道长都对他敬畏有加,他可是真正存于世上的仙人。” “嗯,确实是仙人。” 男人酸里酸气的夸了句:“怪不得能将早已失传的鬼门十三针传授给殷夫人,殷夫人倒真是低调,如果早告诉我们,你是五阳观的那位,我们哪敢冒犯夫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呸,谁和你是一家人。 拍卖会的场地在十八楼,电梯停于十八楼开门,一进拍卖大厅,我就清晰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阴煞之气……不愧是凤微雪的师门,这些令人不舒服的气息与我在凤微雪卧室感应到的一模一样。 为了配合这场拍卖会,整个拍卖厅都被装饰成了玄门符箓铃铛主题。 男人引我和长烬去签名席签到,长烬拉着我的手,拿起钢笔在名册上划上自己的大名。 而我,则陪在长烬的身边,昂头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符箓红线与铜钱,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一只金色铃铛被穿堂风吹晃了一下,叮叮当当,撞上了旁边的另一只铃铛…… 黄底黑字的符箓翻飞,不知为何,眼前此景却让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幕染血的画面。 一个昏暗阴冷的房子,房里全是水,屋顶吊满这样的符箓铃铛,符箓染血,水中游弋着浑身发绿的碗口粗大巨蟒。 好凉的水,冻得人骨头疼……被蟒蛇啃噬血肉的感觉,痛地钻心。 玄门、符箓、巨蟒……我越想越没缘由的害怕,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 长烬微微敛眉,体贴牵住我的指尖,抬臂将我护进怀里,压低声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歪头往他身上蹭蹭,陪他先进去找位置,见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暂时没有追上来,靠着他小声说: “我……从前被玄门的人掳走过,他们好像要用我炼丹……是我师父把我从玄门贼窝里捞出来的,但我出来以后就忘记了在玄门水牢里发生的那些事。 刚才我看见那些黑色符纸,好像突然记起了水牢的样子,有点、害怕……” “黑色符纸……玄门中人画符并非全用朱砂,有部分玄门术士用的是黑狗血与墨汁。这个玄门联谊会里的玄门术士都不是修炼正规玄术的人,用黑符,主攻击,不像你学的那些法术,主防御净化。” 我点点头:“的确是这样,黑符可伤人,红符可护命。我们五阳观一直用的都是红符。可能是因为我以前被黑符伤过,所以看见这些东西有点下意识发怵。” “没事的丫丫,有我陪着你。”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抚我。 我与他在前排找到位置坐下,想起他方才的话,陡然好奇:“长烬你怎么知道玄门这些事?红符和黑符的区别,你似乎比我还清楚!” 连我都没听说过黑符主攻击,红符主防御净化的说法……师父以前没教过我这些。 他怔了怔,随后握住我的手,温言慢语地解释:“从前和紫阳一起下棋的时候,听紫阳提过两回,略懂,不比夫人,夫人是专业的。” “哦。”这就能说通了。 此次拍卖会明由玄门联谊会牵头主办,实际上,大概是由凤家在后撑腰举行的,拍卖会邀请了不少熟人,京城五大家族的黎家谢家都派自家公子来撑场子了,连殷河书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慢悠悠地赶在拍卖会开始前两分钟潇洒入了场。 “呦,凤南天倒是对自家那个养女还挺上心!连你俩都被邀请过来了,不过他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了,你老婆和他养女可是死对头,就不怕她俩在会上一言不合打起来吗?” 殷河书吊儿郎当地在长烬另一侧找个位置坐下来,拿起桌上摆着的座位名牌,不屑嗤笑:“许广海,什么玩意儿,啥身份啊就敢配往首富旁边坐,滚一边去吧!” 话音刚落,随手就把座位名牌给扔了。 我抖了抖唇角,长烬这个弟弟还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他把许广海的座位牌给扔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那个,河书弟弟啊,许广海是玄门联谊会的会长,今天的拍卖会发起人。” 殷河书反应平静的哦了声,依旧不把人放在眼里: “玄门联谊会会长是什么很尊贵的身份吗?我好歹也是首富亲弟弟,殷家二公子,我今天,就想坐这个位,这个位置的视角也不是特别好啊,他如果喜欢这个方向,往左挪一个位置不就得了! 再说,整个汇英大厦都是我们殷家的,我想坐哪,就坐哪!惹毛我,我今天就不想看拍卖会了。” 我:“……好你牛皮。” 殷河书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上,推滑给长烬,目视前方悠哉道:“您老要的东西,以后少使唤我,少爷我的时间很宝贵,找我办这种小事就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长烬拿住手机,淡淡道:“殷家,除了你也没人能办成这种小事。” “殷长烬,你是不是高估了我们交情?我和你,没话可讲,你也别像使唤你手底员工那样使唤我,你哪来的信心,敢让我为你办这件事,你就不信我不但不搭理你,还把你的企图抖出去?到时,你还有没有命赶到那个地方去伸张正义都难说。” 殷河书拿出一只精致高档的打火机,懒散擦着火,瞥了眼坐在长烬右手边的我,毒舌道:“就算你娶个神仙回来,估摸也不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第二次。”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安排。” 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我扯了扯长烬袖子,迷茫问他:“你要出门吗?去哪里?” 长烬靠过来附在我耳边回答:“玉山,等我们回去,我再和夫人详细交代。” 玉山……他要去救被殷志国关在山里买卖的那些女孩?! 殷河书挑了挑眉,绽着精光的狐狸眼看向远处那正和凤南天握手打招呼的深蓝中山装老男人,沉声提醒长烬:“那个,就是许会长吧!” “应该是。”长烬把服务员刚倒的一杯热水送进我手里,为我取暖。 殷河书啪的一声合上打火机,靠着椅背,意味深长道:“我见过他,头些年殷芷为他牵线引荐过殷立疆与殷志国。他来给老宅看过风水,家里的藏书阁就是他帮殷立疆改造的。” “藏书阁。”我顿时惊醒神,意外朝殷河书看过去,殷河书勾了勾唇,把打火机塞回口袋里,故意否认:“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藏书阁是许广海帮殷立疆改造设计的,许广海又给殷家看过风水,那殷家的那个专门针对长烬的夺魂阵,八成就是殷立疆找许广海布下的! 殷家的夺魂阵本就设计得精妙,不是普通玄门术士能办到的……如果是出自许广海之手,那就合理了! 所以,我们如今更要防着许广海这个王八蛋了。 我只走了几分钟的神,那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就盘着核桃主动向我们迈了过来,一脸笑意,眸光深沉地虚伪打招呼:“殷总,稀客啊!赏面前来,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 “呦,二少爷,好久不见!” 殷河书白了中年男人一眼,“你放什么屁呢,咱俩不是上个星期才见过吗!” 中年男人顿了顿,面上笑意不减,镇定道:“二少爷还是这么幽默。” 最后才转头看向我,稳重从容:“殷夫人……哈哈,我们又见面了!” 我突然心里咯噔一声,听见这个又,总觉得脊背发寒。 哪来的又?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第84章 他出招的样子,好像师父 不自在地挽紧长烬胳膊,长烬拍拍我的手背,无声安抚我,回头应付许广海:“许会长,幸会。” 许广海捡起地上的座位牌,淡定平静地将座位牌放在殷河书隔壁位置,把隔壁位置原有的座位牌顺位往左侧挪,不急不缓地坐过去。 “今天的拍卖会品类很全,应该会有殷总与殷二少能看上的东西。” 女服务员给殷河书倒了杯热水,殷河书拿起白瓷带盖公务杯,话里有话地讥讽: “玄门的东西,看上也不敢买啊,万一上头被人下了什么咒……我可不想步殷长烬的后尘,他命大,我可惜命着呢,真被撞死了可没祖宗保佑死而复生!” 许广海脸上表情一僵,保持笑意,目视前方: “殷二少说笑了,今天拿出来拍卖的法器都是开过光,有祈福保平安寓意的好东西,这里是拍卖行,既然是从我们玄门联谊会手中拍走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在打我们玄门联谊会自个儿的脸面?” 殷河书喝了口白水: “这倒也是,听说你们准备搞什么法术交流大会,今天来拍卖会凑热闹的不是世家就是豪门,要么就是你们的同行,在这个节骨点真出什么失手的事,那你们可就真要在玄门圈子里丢尽脸面,贻笑大方了!” 许广海客套笑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茶叶:“明前茶,二少尝尝?” 殷河书嗤之以鼻:“都入冬了,明前的茶,还有什么好稀罕的。” 说着,酸溜溜地拿杯盖刮杯面水雾: “若论好茶,谁手里的能比得上我们殷首富家里的,殷首富手底那两座茶山盛产名贵高档茶,普通人想闻闻香都没机会,直供上头那些领导,最顶尖的都在国宴茶杯里,要么就是成了国礼。 也就只有在殷首富手头,那些一叶一金的好东西才能被用来煮鸡蛋,挥金如土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十分贴切。” “煮鸡蛋……” 我突然想起这几天早饭餐桌上确实有茶鸡蛋……但我见过刘姨用茶叶煮鸡蛋,那些茶叶都是用报纸包着的,刘姨每次用都会拆开报纸随便丢进锅里一把……那玩意是国宴茶?! 我震愕不已地靠近长烬,尴尬问:“他说的不会就是咱们早上吃的茶鸡蛋吧?” 长烬轻描淡写嗯了声,道:“昨天你往我兜里塞了两个茶鸡蛋,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就随手给了他,没想到他倒是惦记上了。” 殷河书冷哼一声,“我哪有资格惦记你的东西,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说罢了。” “你喜欢,明天我让人给你送两罐。” 殷河书瞟了眼身边的许广海,嘴欠道:“本来是不想承你这个人情的,但别人的茶,我又的确难以下咽。” 许广海低头笑笑,心如明镜。 说话间众人已经依次落座,原定的座位被殷河书这么一调,牵一发动全身彻底打乱了。 许广海身边本该是副会长沈万年的,后来却成了徒弟凤微雪。 凤微雪隔着许广海与殷河书看见我,一脸不悦地冷哼一声,随后整理肩头乌黑长发,拎起黑色性感荷叶边肩带,挡住自己肩膀上的一块暧昧红痕。 “师父,咱们怎么坐到这边来了,真是晦气。”凤微雪嫌恶抱怨,许广海闻言脸一沉,粗声低斥:“胡说些什么,没规没矩!” 凤微雪一惊,胆怯闭嘴,不敢再看自己师父…… 她瞧起来,倒是挺害怕许广海的。 拍卖会在一声锣响后开场,年轻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台上一番激扬陈词,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次拍卖会的十三件拍卖品,随即将控场权交给了一身书香气息、举止优雅的女拍卖师。 礼仪小姐将第一件拍卖品捧上来,正前方的大屏幕紧接着放出了拍卖品超大版高清图像。 “幽罗山赵王碧玉钩,这是六百年前的古代,齐国赵王的衣带钩,王室御用玉器,赵王过世后,此物原为陪葬品,可不久赵王墓被盗,这枚衣带钩也被带出了不见天日的亲王地宫,流入民间。 后落入京城一贾姓富绅的手中,作为传家宝物流传了下来,玉器通灵,经过六百多年的日月精华滋养,如今又得玄门联谊会副会长李先生开光,更有驱灾辟邪、报平安之神效。 此玉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大家请看放大图片,玉中无棉无瑕疵,在灯光之下还会散发出碧色幽光。 拍下它随身携带,既能作为身份的象征,也可当做传家宝惠及后代,还可做护身符贴身保存,可谓一物多用,起拍价,两千万!” 大屏幕上的碧玉衣钩材质雕工确实都是皇家御用的水准,衣钩被改成了玉佩样式,龙尾下坠着两条墨蓝色冰丝流苏。 衣钩的放大图也的确可以看见,这玉的水头好,无纹无裂,如果当做工艺品拍下收藏玩玩,两千万,也不贵…… 只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路,这玉本就是陪葬品,且玉器认主,玉器的第一任主人身上的能量往往是最能影响玉本身的磁场力量的,而这块玉的原主人……是惨死。 碧玉染血,以至于收藏它的富商,十三代都不得善终。 长烬许是见惯了奇珍异宝,所以看起来对这玩意儿并没有兴趣,殷河书在无聊刷手机,台下有人举牌喊价:“两千一百万。” “两千五百万!” “三千万!” “……” 刚开始喊价大家还挺正常,直到某个傻子突然嚎了声:“一个亿!” 我端着茶杯,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 一个亿买一次不得善终?值了! 不过严谨来说,话也不能这么讲,万一许广海真有能力把玉钩内的负面能量清理干净呢。 我和众人一起回头看向坐在第三排举牌憨笑着的那个傻子,傻子生得白白胖胖,是个有福之人,从面相就能看出来他没什么心眼、还是个恋爱脑。 而他身边那位肤白貌美的瘦高大美女此时正笑靥如花地享受着别人投过去的惊讶目光。 傻子憨憨地站起身,举牌激动道:“一个亿,买给我女朋友,做我向她求婚的礼物!” 真的好想告诉他,求婚送这玩意不合时宜啊,谁求婚送陪葬品啊! 旁边几位豪门公子闻言没忍住噗嗤偷笑,但傻子太憨了,拽着身上快要被撑破的高档西装,傻笑着手舞足蹈: “不用夸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等我和我媳妇结婚,大家都要赏脸来喝杯喜酒啊!” 长烬见我对傻子颇有兴趣,便轻声附在我耳边说: “这是农行行长家的独生子,从小就娇生惯养,没什么文化,父母都是高学历的博士,生出这个傻儿子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因为是独生子,所以被父母宠的很没下限。 他身边那个女人,是酒吧的一个女驻唱,学历也不高,他为了追这个女人没少惹他父母动气,他父母不同意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就追这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 前两天刚豪掷千金在夜滩广场的大屏幕上连滚了一天一夜的求婚表白信,站在自家楼顶给心爱的女人放了两个小时烟花,然后被派出所的干警连夜开车给带回了看守所,今天才被捞出来。” “啊?他放烟花炸到人了?”我好奇追问。 长烬抿唇一笑:“倒也不是,京城刚出的禁燃禁放政策,原本他随便放一两箱是没人管的,谁知他连放两个小时,给空气检测站的检测仪放爆了。” 我:“……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大儿!” 女拍卖师激动得两眼放光,赶紧道:“八十三号先生举牌一个亿,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两次!” “一个亿三次!” 像是怕傻儿子反悔,女拍卖师迅速一锤定音:“恭喜这位先生,拍得一号拍卖品!” 坐在我们身后的两位大老板冷笑着压低声耳语:“赵行长怕是又得被气吐血了。” “没办法,谁让他生了个败家子呢,这种成色水头的玉钩,我一千万都不用,就能拿下来!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他竟然出一个亿,我看,赵家是要败在这个败家子手里喽!” 没想到来拍卖会还真能看到热闹,我甚是满足地挽住长烬胳膊。 长烬重新让人给我换了杯咖啡:“热水喝得嘴里没味,用咖啡提提神。” “好。” 第二件展品上场,是柄玉骨折扇,也是老物件,与普通折扇不同的是扇骨上有朱砂画的北斗七星。 这只辟邪折扇最终以两百万的价格被一位夫人拍了去。 第三件第四件拍卖品上来,分别是象牙手串,以及红玉石榴摆件,没有傻子哄抬市价,最终拍出去的价格也就比物品本身高出了那么一点五倍罢了。 期间没有什么特殊的小插曲,我都快看的打瞌睡了,都怪开场气氛抬得太高,以至于后面节奏太平,不少人都低头玩起了手机。 直到第九件拍卖品一套点翠珍珠红宝石凤冠上场,才终于有了新热闹。 “黎国承恩皇后翠羽七宝金凤头冠,起拍价,六千万!” 话音刚落,台下人就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这个头冠,是好东西啊!听说国家博物馆有一顶一模一样的,但也只是五宝金凤头冠!” “国家博物馆那顶肯定和这一顶有区别,要不然这一顶早就被国家买走了,六千万起拍,真是无价之宝怕是几个亿都拍不下来!” “压轴品肯定要上个大的,不过,说实话,这场拍卖会的拍品,都一般,大家拍的只是个好寓意,毕竟是玄门大师开过光的,冲大师的本事买的,别的时候,还求不到大师的开光法器呢,买回去镇镇宅,心安。” “你看,殷首富到现在都没反应呢,咱们跟着殷首富拍准没错。” “你在开什么玩笑,殷首富出手,还有咱们竞拍的机会吗?怕是直接点天灯了!” “至少殷首富看中的,绝对是正经货。” “还真让你说中了,我查了下,这顶虽然比国家博物馆那顶还多两宝,但这顶头冠是承恩皇后的,承恩皇后这个谥号,就是皇帝用来羞辱这位皇后的。 这位皇后嫁给皇帝时,皇帝用七宝凤冠来彰显她的国母身份,可惜她不领情,不知好歹的后来造反了,皇帝一怒之下就把这位皇后脑袋摘了。 但碍于这位皇后原本也是皇室宗亲,所以就保留了皇后的名分,将她以皇后的丧仪下葬,另修地宫,把这顶凤冠也当做陪葬品埋进去了。 而博物馆那顶五宝的,是皇帝后来娶的平民皇后戴的,用现在的话来讲,叫做续弦。 因为皇后母家是普通老百姓,不能用七宝的,所以皇帝只能给她打了顶五宝的,虽然第二位皇后来自民间,但却独得皇帝恩宠,在政事上也颇有独到见解。 活着的时候,还协助帝王处理了好几次天灾水患,陪帝王御驾亲征,为了救被敌军埋伏的皇帝,身怀六甲披战袍上战场,只带两千人,就把帝王从五万敌军的埋伏里捞了出来,为此还流产落了病症。 她此举感动了帝王也感动了边关无数百姓,因此她死后京城百姓当街跪地痛哭,她的陪葬品除了五宝凤冠,还有上千件最高规格的皇家首饰,五宝凤冠在里面,属于最平庸的物件。 只是凤冠华美,保存的完好,深受现在人的喜爱,才会呈现在博物馆的展柜里展览。” “原来是这样,难怪,五宝凤冠是国宝,七宝凤冠却流入了拍卖场。” “没有五宝,退一步七宝其实也是可以拍的!” “我出七千万!” “八千万!” “一亿三千万!”后排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响起。 “一亿八千万。” “两亿三千万。” “两亿八千万!” “……” 见持续有人加价,那女声急了,着急喊:“五个亿!” 五个亿…… 手里的咖啡,突然不香了。 殷河书有点没良心,懒洋洋地张口喊:“六个亿。” 身后老板见状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殷二少喊了……七个亿!” “八个亿!” “九个亿!” 我手里的咖啡杯要拿不稳了! 一个破凤冠而已值得吗!最多五千万,我家长烬完全能给我复刻一个十宝凤冠! 许广海淡然勾了勾唇角,继续喝着从怀里掏出来的烂茶叶。 拍卖师小姐姐呼吸都急促了,赶紧喊:“九个亿一次!” “九个亿两次……” “还有没有比六十六号更高的?七宝金凤头冠,皇后御用之物,带回家传家,娶亲,皆是上上之选!九个亿三……” 殷河书分出余光瞥了一眼:“十个亿。” 我默默靠近长烬,小声质疑:“你弟这么有钱?十个亿喊的如此轻松?” 长烬亦是压低声,眉眼温柔地回我:“他手里没有这么多可流动资金。” “那他还喊……喊了不拍丢人是一回事,可是要倒赔钱的!” “他故意的。” “啊?” 果不其然,没几秒,后排那道清凌女声就再次紧张大喊道:“十五个亿!” 一声字正腔圆的高吼,成功令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随即就是男人不耐烦的责备声:“你疯了!十五个亿买这个破玩意!” 女声娇软下来:“老公,我就想要这顶凤冠嘛,咱们婚礼就在一个星期后,我想戴着这顶凤冠嫁给你……” 男人不乐意地指责道:“以前你想怎么挥霍我都随你,可现在是十五个亿!咱家哪来这么多钱!” “老公你公司不是市值百亿吗,买个凤冠而已,你该不会是、不想娶我吧……” 女人说着还委屈啜泣起来: “我可是顶着压力嫁给你,我都不介意你有、呜你有过家庭,我就是想让自己的婚礼隆重些,我就是想让那些人别瞧不起我,我有什么错。 昨天和陈太打牌,她还说你当年给那个女人求婚花了二十多个亿,我只是想要一顶凤冠,我喜欢它,我想着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后,给孩子留个压箱底的,有问题吗? 你家现在,都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呜我可以受委屈,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受委屈啊……” 男人一听女人这样说,脸色变了变,叹口气放轻声:“好了淼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家现在还拿不出十五亿的可移动资金,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钱都投在公司……” “可我就要这顶凤冠!”说着,女人任性地冲着拍卖师就喊:“你听见没有,这顶凤冠我要了!” 女拍卖师尴尬优雅的抬手:“这位小姐、呃太太,请按照我们拍卖行的规矩,先举牌,再喊价。” “牌……”女人蛮横的从身边男人手里抢走牌,举起来大声道:“十五个亿,我要了!” 女拍卖师表情拧巴的笑说:“那个,有没有比十五个亿更高的?” 殷河书没心没肺的用指尖轻敲桌面:“十六个……” 女人接着加价:“十七亿!” 女人身边的男人脸色陡然惨白:“淼淼!” 坐在我们身后的两热衷八卦的老板又交头吐槽起来: “盛总终究是年轻啊,放着从小一起长大,陪他一同打江山,熬过苦日子的青梅竹马好贤妻不要,偏一意孤行喜欢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这情妇转正的女人,哪里会为他省钱,十七亿,够盛家头疼一段时间喽。” “可不是,听说这个女大学生是学音乐的,两年前盛总夫人怀孕的时候,盛总去她们大学看音乐系汇报演出,对她、据说是一见钟情。 嗨,什么一见钟情,咱们男人最了解男人,无非是觉得家里那个怀孕不能碰,还整天不修边幅一脸憔悴,突然看见一个脸蛋精致漂亮的,动心了呗。 枯萎的花,怎么能比得过正在盛放的花儿呢。 去年盛总夫人在坐月子的时候发现了他俩的事,闹了一年离婚,今年春天把盛总夫人逼急了,盛总夫人连孩子都不要了,坚持要与盛家两清,一刀两断。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夫人赌气,盛总刚离婚就把情妇给扶正了,最近正处于谈婚论嫁的阶段,盛总的父母可是极力拒绝这个女人进门,但扛不住盛总再三坚持啊。” “今天能大手一挥扔出去十七亿,来日怕是二十七三十七,都不在话下!” 小三上位,还是把原配气走,逼得原配连女儿都不要,只求和丈夫离婚的高段位小三,怪不得能底气这样充足,大手一挥就是十七亿…… 连殷家二少现在手里拿出十七亿可流动资金都困难,更何况是个、看起来不太大的上市公司老板了。 那顶凤冠最终还是以十七亿的成交价格被盛总的情妇当场拿下了,一场好戏,看得大家都叹为观止。 我摇头忍不住唏嘘道:“我要是有这本事,能把殷总你骗得毛都不剩。” 长烬摸摸我的脑袋,极度偏心:“夫人不用骗,我可以直接把全部身家都交给夫人。” “你的身家我才不要呢,我现在刷你的卡,挺顺手。” 他凑近些,夸赞道:“夫人眼光甚好,为我挑的西服,我很喜欢。” “那我下次,路过西装店再给你挑。” “好。” “对了,你想好我们拍哪件拍卖品了吗?”我问他。 他瞟了眼大屏幕上的拍品图片,“十三号,聚灵瓶。” 十三号拍品在大屏幕上的名字是粉瓷桃花报喜宫瓶,其实那么多拍品,我和长烬一样,也一眼就相中了十三号…… 倒不是因为提前知道十三号是聚灵瓶,而是……它看起来,竟很是眼熟,尤其是瓶身一枝桃花上的轻微纹痕……那股强烈的熟悉感,直抵识海。 中间又简单过了几样拍卖品,直到第十三号拍卖品上台—— “这只花瓶,名叫粉瓷桃花报喜宫瓶,古代皇室之物,皇后的陪葬品。除了其本身制作精美,赏心悦目的优点之外,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聚灵瓶,上古神物——” 拍卖师没有详细介绍,但寥寥两句足以令台下的玄门术士们内心沸腾! “特别说明,本件拍卖品价格上限两亿元,神器有灵,并非钱财所能购买,还要看拍卖品与价高者是否有缘,最终竞拍角逐者,须得上台测验,将手置于花瓶上方,花瓶显灵,则代表其就是花瓶的新主人!” “粉瓷桃花报喜宫瓶,起拍价两千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台下就有玄门人士迫不及待出价:“两千二百万。” “两千三百万!” “两千三百五十万。” 我托腮叹口气,真不愧是我玄门中人,出价都抠抠搜搜…… 不过,谁让咱们这一行上限就在这了呢,两千三百万……我连两百三十万都没有! “四千万!”有豪门贵公子加入竞价。 现场寂静了许久…… 拍卖师也尴尬笑着询问:“四千万、一次?” “四千万两次……” “四千万三……” “六千万!”凤微雪举牌信心十足道。 殷河书余光瞥了她一眼,再度玩心大起:“八千万。” 凤微雪脸一僵,不悦举牌:“一个亿。” 长烬把牌子塞进我手里,我瞬间秒懂,举起牌子就财大气粗的嚎:“两个亿!” 殷河书:“???” 长烬:“……” 某八卦老板举起一半的牌又放下,“乖乖,一下封顶啊!” “都怪你,非说要跟殷总,这下好了吧,人家跟到顶了!” “封顶不还有个测缘分嘛……” “你没看见那牌是殷总塞进他夫人手中的吗?他夫人看上的东西,咱们去抢,还没离开拍卖场,咱们就凉了!” “也对,如果殷总只是举牌还好说,主要是一下封顶,可见夫人对这瓶子势在必得……算了算了,反正这什么聚灵瓶对咱们来说,无甚用处,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殷河书在边上说风凉话:“你媳妇是不是不懂拍卖会的规矩,有这么拍的么?一下到顶,你让别人怎么喊?” 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放下牌低头咳了咳,我以为长烬的意思是……上去就干呢! 长烬不在乎的握住我手:“我夫人买东西,不需要管什么规矩,钱,就是规矩。” 殷河书:“……好你牛!” 我:“老公霸气!” 长烬弯唇拍拍我手背:“谬赞。” 凤微雪那头急了眼,举牌跟上:“我也两亿!” 美女拍卖师喜闻乐见地笑吟吟道:“既然两位都出了封顶价,那就请上台,测一测与聚灵宝瓶的缘分。” “要上台测缘分了,长烬你……”我刚想说让他去测,谁知他却温和与我道:“夫人去测就好。” 我怔住,有些犹豫:“啊?那万一我和它无缘……” 他揽着我腰耐心安抚:“夫人是玄门中人,如果夫人都与它无缘,我肯定更无缘,左右测一测,失败了也不要钱。” 他这样说,好像也是哦。玄门中人的确会与一些法器生出些许缘分,长烬是普通人,与神器有缘的概率不大。 我点点头,答应他:“那我去试一试。” 他眸光温软和煦:“好,夫人加油。” 我跟上凤微雪的脚步上了台。 美女拍卖师退后一步,允我们自行靠近展柜。 凤微雪站定在我对面,凝眸冷冷看了我一眼,先伸手,将掌心置与花瓶上方。 现场玄门中人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吱声,紧张地等候见证奇迹…… 可惜,全场人陪着她等了两分钟,也不见宝瓶有反应。 时间到,凤微雪不死心地猛喘一口气,拿开手。 “你别得意,我与它无缘,你也未必会被它选中!”凤微雪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道。 我不屑瞅了她一眼,不受影响地伸出自己掌心,置于花瓶上方…… 一秒,两秒,十秒…… 凤微雪冷笑:“呵,我得不到的,你也注定不配得到!” 我拧了拧眉头,不想久等,怕是,真的无缘……不过缘分这种事么,不能强求,神器认主,它不肯认的,无人能强迫。 我心念动摇,正准备把手拿回来,免得丢人现眼,岂料那花瓶竟在我缩手时,突然瓶内粉光乍现,迅速凝出了两支栩栩如生的粉嫩桃花。 桃枝探出花瓶,桃叶抽芽、生长,桃花含苞、绽放…… 一泓花瓣脱离枝头,径直朝我腕上缠绕而来。 在场众人被这一奇观惊得纷纷站起身探头观看,连那情绪稳定了整场的许广海都目露恶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唇瓣蠕动,似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我愣在台上,此时眼前的场景,完全出乎意料…… 花瓣缠上手腕,腕口暖暖的,好像被一泓暖水包裹修复着…… 手腕深处,仿佛有什么断掉的东西,在慢慢续上。 “这花瓶还真认了你为主!瞎眼东西,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拥有!” 凤微雪突然不讲武德的翻了脸,抬手凝出长鞭就朝花瓶劈过来—— 我抢先一步一把抱住花瓶,用身体护住神器。 但代价是,肩膀白挨凤微雪用了九分力的狠狠一鞭子…… 背部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我顾不上其它,抬手就用法力与凤微雪的玄术抗衡,两股力量骤然相撞,迸发的法术余波于平地掀起一阵呼啸飓风,震得整个大楼都颠簸摇晃,场内符箓疯狂翻飞,铃铛胡乱摇晃,嘈杂吵人…… 台下的那些玄门人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惊叹声此起彼伏,豪门公子小姐们则被吓得退出席位…… 见凤微雪不能奈何我,许广海便想偷偷下黑手。 但被那个姓金的傻缺秘书长抢先一步,一道黑符朝我甩过来—— 这样光明正大地帮凤微雪抢东西,台下人瞧得一清二楚,如此不加掩饰诚然不是许广海想看到的,许广海悄然压下指尖法力。 “栀栀!” 飞向我的黑符突然在半途中被火焚尽了,我愣住,诧异看向长烬。 长烬担忧地大步跑向我,但在他身后,许广海指尖再次聚起了银光…… “长烬!” 不等我分神去保护长烬,殷河书就身手矫健地翻桌子跳下来,一把推开了长烬: “大哥,让开!” 银光从长烬肩头擦过,有殷河书的插手,长烬侥幸躲过一劫。 但我们如今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进了贼窝,势单力薄,玄门联谊会那些人见会长都出手了,当即相视一眼,反应迅速地齐齐抬手施法,无数道灵力径直朝我打过来—— 这架势,明显是不打算让我将聚灵瓶带走了! 那些人的攻击太猝不及防,我一手搂着聚灵瓶,一手还要对付凤微雪,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余力去对抗他人…… 实在不行,只能用师父给的符纸炸一波了! 师父画的符杀伤力太大,我一向不大敢乱用,但现在,是他们逼我的! 然,画符的咒语还没念完…… 长烬就突然出现在我身侧,抬手护住我后退两步,一掌金光将玄门联谊会那些缺德术士打来的灵力劈散成风—— 好强的、神力! 我愣愣看着他那只推力而出的手掌,这出招的架势好像…… “师父……” 第85章 孩子,是小暖暖 他闻言一愣,幽冷目光迎上我的迷茫眼神。 沉默半晌,收手,将掌中一张金光灿灿的灵符拿给我看。 “你师父给的,说是危急关头可用来保命。” 我的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灵符上……不禁松口气。 的确是师父的符箓,怪不得长烬能把那么多人一掌劈退。 凤微雪也被长烬这一道符给震得松开手上灵力,连连后退数步。 玄门的那些人还要再攻击,我赶紧抬手把长烬护在身后,赶在那些人动手前化出玄门上首令牌,拿出五阳观嫡传弟子的架势冷喝威胁道: “许广海!你们真的打算要和整个玄门为敌吗!下面的玄门弟子听着,我乃五阳观观主紫阳道长同门亲师妹! 今日尔等皆可做个见证,玄门联谊会出尔反尔,我们是走正规合法流程且满足拍卖品前提条件拍下这件神器的,玄门联谊会如果不想卖掉此物,何须将此物放在拍卖会上,若真心想拍卖,这般强抢行径又是为何! 所有拍卖品都是提前走过法律程序的,许会长,你该不会是故意将这只花瓶放在拍卖会上,试探大家的吧!玄门联谊会如此不重承诺,让广大玄门中人,如何信服!” 我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说完,台下玄门人士有一部分立即搭了腔: “五阳观观主的师妹,原来就是殷家夫人,难怪……她可是五阳观那位大师祖的关门亲传弟子,她手里的令牌可是玄门协会上首令,见令,可号令天下玄门协会会员,玄门协会里的大佬,个个都是挥挥袖子便可能天地失色的人物!” “本以为这辈子能有机会参加玄门联谊会组的局,已经算运气爆棚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玄门协会的上首令!玄门联谊会在玄门协会面前算个鸟啊!” “就是,能入玄门协会,谁还往这不入流的玄门联谊会里挤啊!” “许会长,你这又是在演哪一出啊!不是拍卖品吗?凤小道长愿意出钱,也得到了聚灵瓶的认可,你这突然出尔反尔,我们大家看得一头雾水啊!” “玄门协会的上首令在凤小姐手里,凤小姐这是代表整个玄门,让许会长你给个交代啊! 今日你若是不能给凤小姐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日玄门联谊会还会不会存在,都难说…… 今天我们大家是来看新鲜的,我们对贵会来日要举办的法术交流会也颇为期待,许会长你可不能让我们空跑一趟啊!” “许会长,今天的事你是不是该给个合理解释啊!我们大家可都陪凤小道长等着呢! 小道长是初出茅庐,可她身后的可是天下玄门之首五阳观,众所周知五阳观的大师祖对这个唯一的徒弟庇护宠爱有加,开罪了大师祖,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广海在众人的声讨中,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片刻,精明的重新摆出一副笑脸,拱拱手朝众人忽悠道: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诸位误会了,我们并非是要出尔反尔,方才只是和殷夫人开个玩笑。哎,都怪我这个徒弟啊,她一直想和殷夫人这位姐姐切磋切磋! 这不,方才不懂规矩了,让诸位见笑了,两个丫头打着玩呢,没想到她的这些师叔师伯们当了真,不过…… 素来只听闻殷夫人法术高强,真没想到,殷首富竟然也懂玄门之术,刚才那一掌,可真是让鄙人大开眼界啊!”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不但想转移话题还企图拉长烬下水。 我警惕地护着长烬启唇冷冷道: “我丈夫不懂这些,他方才用的符箓是我给的护身符。许会长的这个玩笑开得可真大,要不是阿烬担心我,出手保住我,刚才,我早就被许会长的师弟们打成肉泥了!” 老狐狸笑着拽上凤微雪,淡定赔罪:“让殷夫人受惊了,是我们的错,小雪,快来给你姐姐赔罪!” 凤微雪不乐意的皱紧细眉,当场不给面子的坚定拒绝:“我不!师父,我没错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师父,这聚灵瓶本来就该是我的!还有天玺珠的账我还没和她算呢!” 嗯,她终于发现天玺珠被我换成假的了,但此时此刻我只需要做一件事——死不承认! 我装作不明所以:“什么天玺珠?” 凤微雪怒目圆瞪:“你少装模作样!凤栀栀,没有天玺珠殷家的夺魂阵……” “小雪!”许广海猛地厉声呵斥住凤微雪,凤微雪被吓一激灵,反应过来慌乱捂住嘴…… 呵,不打自招了。 不过为了不给五阳观的高大形象抹黑,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我肯定不会承认天玺珠真是我偷的,于是我脸不红耳不赤地咬死不认: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殷家有什么?夺命阵?夺谁的命?!” 我反将一军,凤微雪被恼得面部抽搐:“你!凤栀栀你这个贱人!” 抬手就要一耳刮落我脸上,但被许广海及时抓住了手腕,许广海黑着脸打定主意要让凤微雪背这个锅,恶狠狠的威胁道: “小雪,快给你姐姐道歉!” “我不,师父,我又没做错!给她道歉你让我脸往哪搁!” 许广海眼神里凶光毕现,咬牙切齿:“小雪,听师父的话,道歉。” “师父!”凤微雪泪眼盈盈地朝许广海撒娇:“我不要,再说那花瓶你老本来就说过是给我……” 一句过于真实的话成功撕去了许广海的伪装,激怒了老狐狸,老狐狸紧张的一巴掌朝凤微雪漂亮脸蛋上扇了去,耐心耗尽厉声斥责:“道歉!你还想让我说多少遍!”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惊到了场上所有人,包括凤微雪的父母。 “小雪……”沈碧珠差点冲过来护犊子,但被凤南天及时抓住了胳膊阻拦下来…… 凤微雪似不敢相信她最爱的师父会狠心无情扇她脸,捂住迅速肿胀的脸颊,双眼湿润地委屈瞪着许广海,在许广海的眼神施压下,极不服气的僵着脖子扭过头,看着我,怨恨咬牙:“对不起,凤栀栀!” 嘴上说着对不起,可这攀满血丝的眸子、嗜血的眼神却是恨不能立地将我手撕生吞了。 “以后这种玩笑,凤小姐还是少开为妙,免得,又被尊师强压着找我道歉,蛮受委屈的!” 我无视她想将我千刀万剐的凶戾目光,收回上首令,抱着花瓶平静道: “诸位道友,且帮忙见证,今日这聚灵瓶被我老公殷长烬拍下来了,这宝瓶也是心甘情愿认我为主,我带走它,乃是顺理成章!” 底下有几位玄门术士很配合地附和道:“凤小姐你放心,聚灵瓶认你为主,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许会长都说这是个误会了,那就不会有人再有异议。” “神器会自己认主,不管有没有这两个亿,都不会改变凤小姐被神器选中的真相。” “许会长之所以舍得把这种好东西放上拍卖会,想来就是因为,神器不认主,再好的东西,放在许会长那里也只能做个普通摆件,装装水,插插花吧!这下好了,在凤大小姐手里,能够物尽其用!” “不知道许会长自己有没有料到,今天还真有人能把聚灵瓶带走吧,许会长,你老肉疼吗?” 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逗许广海,许广海内心气的牙痒痒面上还只能装作平和淡泊: “哈哈,是啊,我也没料到凤小姐就是这个有缘人,突然送出去,这么好的宝贝我着实蛮心疼,但凤小姐终归是不比外人。 诸位别看我这个徒弟平素总和这位姐姐顶嘴闹不愉快,实际上,姐妹俩之间哪有隔夜仇呢,我徒弟还经常和我说,觉得自己对姐姐心中有愧,之前的事,让姐姐受委屈了。 早知凤小姐就是聚灵瓶选中的新主人,我还大费周章把聚灵瓶搬出来拍卖做什么,直接送给凤小姐就是了!” 这话说的……艺术成分太高。 索性,大家都能听出这话只是他随口一讲罢了,当不得真。 可偏偏,现场就有个爱钻牛角尖的麻烦家伙。 专业拆台二十年的殷河书靠着前排桌子,双手插裤兜,冷哼道:“那你现在知道了,现在送给我嫂子也不晚,你也了解,我们家祖传抠门小气。我嫂子应该很乐意偶尔占点小便宜。” 我:……神助攻啊! 许广海呛咳一声,老脸瞬间黑了一半。 旁边的李副会长见状连忙笑着解围:“哈哈,现在……殷二少您知道的,拍卖品提前都是报备过,走过流程的……您现在这样说,不是为难我们吗?” 殷河书翻了个白眼。 我搂着瓶子大度道: “我家弟弟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两位会长不用当真,更何况我老公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个瓶子拍卖价格是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区区两个亿,我老公出得起!” 这话说的……我都有负罪感了,两个亿啊,我十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 长烬搂住我的腰,淡定命令旁边的服务人员:“把鉴定证明与相关单据准备好,我马上叫人来与你们对接。” 服务人员恭敬应答:“好的董事长。” 花瓶被女服务人员接过去装入高档精致的礼盒,凤微雪愣愣看着落进我手的神器,不服输地红着眼眶,咬唇强忍不甘。 “走吧,我们回家。”长烬揽着我打算离场。 我点头:“嗯。” 可惜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刚迈出去两步,凤微雪就承受不住打击地拖着哭腔怒吼一声:“凤栀栀,你去死吧!” 等我与长烬反应过来诧异回头时,一把涂了红色诡异汁液的锋利短匕首已迅速朝我刺了过来—— 长烬第一时间将我推至背后护住,千钧一发之际,竟是凤南天拨开人群冲了上来,毅然挡在了我和长烬跟前,替我们受了凤微雪那凶狠疯狂的一刀…… 削铁如泥的匕首无声没入凤南天腹部,凤南天身子狠狠一震,下一瞬,口吐黑血,喷了凤微雪一脸。 凤微雪的小脸唰的一下惨白如纸,见自己刺中的是凤南天,亦被凤南天这一口黑血给吓丢了魂,手上一抖,立马松开匕首,踉跄后退着惊恐尖叫:“啊——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爸你没事吧,爸,对不起,对不起……” “南天!”沈碧珠拔腿冲出来,扶住虚弱到摇摇欲坠的凤南天,哭着厉声喊人:“都愣着干什么!打120啊!叫救护车,南天,南天你千万别有事,南天……” 嚎啕间凤南天又一口黑血哕了出来,沈碧珠吓得失去理智,昂头望着凤微雪就凶戾指责:“凤微雪!你这个白眼狼,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呢!你疯了吗!” 凤微雪害怕摇头,呜咽着解释: “不是,妈……都怪凤栀栀!爸是因为保护凤栀栀才被我误伤的!爸如果不拦着我,死的人就该是凤栀栀……爸,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偏向凤栀栀!你不该保护凤栀栀的——” 最后那句嘶声呐喊,似在冲凤南天宣泄内心强烈的不满。 殷家保镖闻声跑进拍卖场迅速控制住场内所有人,凤微雪见状惊慌失措,扭头就要逃之夭夭。 长烬反手从腰后抽出手枪,眸光冷冽的对准凤微雪,扣动扳机—— “小雪!”周玉池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眼尖地先一步扫见长烬的动作,枪声响起的同时,周玉池扑着凤微雪滚摔在地…… “周玉池!”凤微雪被周玉池护在身下,躺在地板上怔愣住。 周玉池捂住肩头的子弹伤,很有分寸地艰难支起身子,从凤微雪身上起来,咬牙忍痛关心凤微雪:“没事吧?” 凤微雪被长烬这一枪给惊掉了魂,呆呆躺着摇头,下一秒,脆弱恐慌的掩面哭起来。 周玉池睿智地把握住英雄救美机会,抬起染血的大手,温柔摸摸凤微雪的脑袋,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凤微雪扯住周玉池的袖子,盖在脸上放声痛哭。 这一招,真是看的我叹为观止…… 长烬阴着脸阔步迈过去,手枪紧紧攥在掌中,停在凤微雪与周玉池的跟前,压着怒意,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命令:“不想死,就滚开!” 周玉池闻言反将凤微雪拽进怀里搂住,护得更紧了,哑着嗓子向长烬求情:“殷总,得饶人处且饶人。” 长烬眯了眯危险的凤眸,凝声启唇,语气比寒冬腊月的刀风还要凛冽三分,“一句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殷总……” “她三番五次对我夫人起杀心,我一再容忍她,这次,是她自寻死路!” “她好歹是玄门联谊会会长的徒弟,还是凤家独女,殷总,她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人!” “凤家独女?周玉池,不装了?”长烬眸底赤光愈深,阴脸审问的模样,比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还要可怖…… 周玉池看了眼跟过去的我,昧着良心道: “是,小雪占了本该属于栀栀学妹的一切,但收养小雪的人是凤家家主与夫人,小雪也是刚出生就被抱去了凤家代替栀栀,小雪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小雪也替栀栀在凤家尽了孝…… 小雪年纪还小,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殷总你这样赶尽杀绝,只会让别人误以为,是栀栀容不下小雪这个妹妹。 况且小雪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殷总,你想杀小雪,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不过我奉劝殷总一句,就算殷总你是京城首富,我和小雪死在你手里,京城五大家族,你将一次得罪两大家族,即便凤家周家联手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殷首富,与栀栀学妹以后在京城,也要受人指点议论。 殷总你这么爱栀栀学妹,应该不希望栀栀学妹被你连累,沦为他人口中容不下养女妹妹的蛇蝎姐姐吧!更何况……” 周玉池勾唇挑衅一笑:“我赌殷总,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杀了我们俩。” “那你,可真是赌错了,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殷长烬不敢办的事!” 长烬举起枪口就要斩草除根,我见状赶紧抓住长烬胳膊,阻止他意气用事,昂头对上长烬盈满戾气的深沉赤眸,摇头抚慰他:“别杀人,长烬,不值得。” 长烬捏紧拳头,试图坚持:“夫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我不能留。” 我看了眼躲在周玉池怀里瑟瑟发抖的凤微雪:“给她个教训就算了,更何况,她误伤了自己的父亲,也算是自作自受。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为不值得的人丢了身份。” 捞过长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轻声撒娇:“阿烬,天都黑了,我今天出门穿得少,身上有点凉。” 他听我这样说,眸底冰雪逐渐融化,冷硬的目光柔软下来,疼惜低问:“还能撑得住吗?车里有暖气,回家就暖和了。” 我顺势拉着他要走:“那我们回家。” 他沉默两秒:“好。” 但嘴上答得是回事,实际上却是—— 长烬临走又报复性的朝周玉池腿上开了枪…… 周玉池疼得抱膝惨叫。 我:“……” 这家伙是真的记仇啊! 拍卖场内的男男女女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插曲给吓得缩在墙角毛骨悚然。 保镖们见长烬收了枪,这才放场内人员自由,井然有序地跟上我与长烬。 走出拍卖大厅的大门,迎面竟意外撞上了许久未见、上次差点被长烬就地处决的殷芷。 殷芷现如今下地还不甚方便,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的,身上的外伤已经大部分痊愈了,只是脸色不抵从前那样面若桃花,如沐春风了。 殷芷消瘦了很多,眼底的戾气也被呆滞取缔,披散着长发,面上简单画了个淡妆,眼神死死盯着拍卖厅里,周玉池抱着凤微雪席地而坐那个方向—— 见我和长烬出来,殷芷精神异常的陡然昂头,目光浑浊地问我: “怎么就成了,她的未婚夫了?我明明是按照她的想法,去做那些事的,为什么我变成了废人,她却心安理得的,抢走了我的未婚夫……她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 殷芷伸出瘦得像树枝的一双爪子,胡乱往我身上抓,长烬紧张护住我,无情启唇,字字扎心:“因为你蠢!你没脑子!落得一无所有的结果,是你活该!” 殷芷僵住,坐在轮椅上,眼圈越来越红。 长烬搂着我远离她,十来秒后,她突然抬高声哭着问:“大哥,我也是你妹妹啊,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心疼我!” 长烬听见此话,脚步未停。 我突然觉得有点怪……今天殷家这些少爷小姐是集体中邪了吗? 以前不是巴不得长烬早死,恨不能立刻除掉长烬这颗眼中钉么。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大哥喊的这样亲热,尤其是殷河书……竟还救了长烬一命。 下楼,殷河书那纨绔公子已经提前候在长烬的车前等着我们了,看见我们走过去,一点也不见外的拉开副驾驶车门就往里面钻,“磨磨蹭蹭的,我的司机开车去加油了,今天蹭你的车回去!” 长烬开了后排车门,护着我坐进去,自己则从另一边的车门上车,“我们不顺路。” 殷河书系好安全带,“今晚我去你家睡,小锦和凤臣闹着别扭呢,都在一个楼里,我别扭。” “和我在一个楼里,你就不别扭了?”长烬从储物盒里拿出热牛奶给我暖手。 司机启动车子,驶上平缓大道。 “你那云皎山庄那么大,又不止一栋楼,我过去自己找,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嗯。”长烬平静答应,车子穿过一个红路灯,转去云皎山庄的方向,“茶山,回头你去接手。” 殷河书瞧了眼后视镜里的影子,一副欠揍模样: “怎么,贿赂?我去你家住一天而已,不代表以后我俩统一阵营,你别忘记了,我们是竞争对手,你要是死在外面,你手里的东西,迟早落在我头上!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你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那片茶山前两年就打算交给你了,不过你和上面那群人没什么联系,贸然让你接手,你这性格只会手忙脚乱,现在该铺的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你人过去,各项数据交接管理一下就成了。不过你坚持不要的话,我也不强求。” 殷河书眼前一亮,没心没肺地假装勉强: “要,怎么不要,白送的东西,谁不要谁王八蛋!既然殷首富如此真心实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就当是我给你办事的报酬了!” “好说。” 瞧不出殷河书这个家伙……还是个兄控! 拍卖会上的拍卖品是晚上被长烬的人亲手送回云皎山庄的,我收到聚灵瓶后,看着瓶身那道眼熟的划痕,瞧的入迷。 他沐浴完穿着睡袍到床上来抱我:“夫人还在看,是嫌这瓶子有瑕疵?” 我摇头:“当然不是……就是觉得这道划痕……好像似曾相识,可能是从前在哪里见过其他花瓶身上有划痕吧。” 他从我怀里取走聚灵瓶,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搂着我躺下入睡:“明天再研究,今天很晚了,该睡觉了。” 我转身往他怀里拱了拱,轻轻问他:“皎皎的事你今天让人办了吗?” 他抚着我的脑袋阖目嗯了声:“已经让人去和孤儿院对接手续了,不过有件事,要提前告诉夫人。” “什么?”我不禁心一提。 他说:“皎皎在孤儿院被孤立,受了不少委屈,患有自闭症。” “自闭症……”我哽了哽,无声抓紧长烬身上的睡袍:“可怜的孩子,一定在孤儿院吃了很多苦,不过没关系,你手底有几家医院,到时候陪着皎皎配合治疗就好。” “栀栀。”他低头,情意绵绵地吻我唇,鼻息交缠间,他的手悄然攀上我的腰肢,扯开我睡裙上的系带,哑声歉意问我:“你怪我么?” “嗯?”我抬起纤长指尖,捧住他的俊脸,被他身上的炙热体温勾得脸颊发烫,声音沉醉:“怪你什么?” 他没头没尾地小声说:“别怪我……”之后大手扯开我的睡裙,朝我身下探去…… “栀栀,我们再生个孩子。” “嗯……” “有了孩子,你就不会扔下我了……” “我现在也不会,扔下你。” 他修长的手指仿若自由穿梭在黑白琴键间,本事很好地撩人心神大乱…… 我哽咽着吻他唇,颤颤问他:“今晚,前奏这么长?” 他按住我紧绷的腰肢,陪我窝在被子里折腾得天翻地覆,“多取悦夫人,免得夫人等会不听话,闹着不要……” 我羞红脸,搂住他的脖子,翻身将他压下去。 “今晚,我在上面。” “夫人想换花样?” “这叫,培养感情……嗯!” 尾音被他吞入喉中,衣摆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推至腰部,他骤然开始,勾得我心底一阵兵荒马乱…… —— 据说凤南天被凤微雪捅了一刀后,情况不是很好,在医院观察室住了三天才脱离生命危险。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周玉池父母见面商榷凤微雪与周玉池的订婚事宜。 虽然我不清楚他那天突然挡上来的本意是什么,但我明白,绝不会是因为他在意我这个女儿,突然父爱泛滥想保护我…… 大概是更清楚长烬的手段,明白凤微雪那一刀真捅我身上,凤家会是什么下场。 凤家是重利的商人,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无利不起早。 什么父女亲情,当年凤南天为了得到陈军的帮助,保住凤家,连我难产而亡的亲妈,他的发妻都能抛弃,更何况是我这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女儿了。 凤微雪好歹是在他面前长大的孩子,无论是从人性还是亲情方面出发,凤南天都理所应当更偏向在意凤微雪…… 凤周两家的联姻商议的倒是挺顺利,只是中间出了个小插曲——殷芷去找凤微雪打架了。 大致情况是殷芷怨凤微雪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未婚夫,而凤微雪又觉得自己这不算抢,是殷芷自个儿没用,两人一言不合,就在酒店里打了起来,之后周玉池闻讯赶过去,帮凤微雪说了两句话,殷芷便更加身心受创的哭着被人推回了殷家。 殷芷的事,还是殷河书在云皎山庄闲的没事干当八卦讲给我听的。 至于长烬要出门的事,我也缠着他们问清楚了,长烬不想让我多虑就没详说,还是天性爱和他作对的殷河书在浇花时,给我说透了前因后果: “殷立疆与殷志国为了钱,丧尽天良,在沧州那边做起了违法生意,他们诱拐了许多无知少女与单纯女大学生,以寒暑假去玉山发展旅游业为幌子,专骗那些身材好,长得不错,且还没有多少心眼的小姑娘。 这部分人头,被定义为中货,中货是专门送进夜场,供那些达官显贵享受的,给钱,有的小姑娘被纸醉金迷的生活迷了眼,就渐渐堕落,妥协安于现状了,而有的小姑娘宁死不屈,后来就真被残忍杀害了。 还有上等货,都是一些高学历的美女,她们则被当成拍卖品,私下天价卖给了豪门当生育机器。 更多的,是下等货,那些都是普通女孩,一部分还是从孤儿院买过去的成年女孩,她们被用来,贩卖人体器官。 殷志国私下还贩毒,前几年殷志国找殷长烬要一块澜洲的地皮,原本就是想用来当做基地的,只是殷长烬没给。 殷志国与殷立疆现在的产业,十分之八都不在自己名下,早就转移去了海外。他们还在海外创办了个集团,目标就是干掉殷长烬的创宏。 为了搞垮殷长烬,他们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殷长烬也想借机彻底摧毁他们,前两天公安部的宋部长亲自去找过他,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商议的,反正殷长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打算自己出面去镇场子。” 那样,会不会很危险。 我不放心的给长烬卜了一卦,幸好,是上上签。 晚上,我哄奶奶吃完药后才出门去院子里的银杏树下等长烬。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九点了……长烬怎么还没回来。 又站在风口等了将近十分钟,突然外面狂风大作,一阵飓风吹开院子的小门,我赶紧别过头,揉了揉被眯的眼睛,再抬起视线,却看见长烬披着月色,怀里抱着一名满脸是血的小丫头,火急火燎的回来…… 那孩子,是皎皎? 我着急迎上去:“她怎么了?” 长烬的身上被孩子蹭出了两片深色血迹,“出了点意外,还好,问题不大。” 瘦巴巴的小女孩躺在长烬怀里晕晕乎乎睁眼,看见我,突然委屈瘪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要抓我,拖着哭腔奶声奶气:“妈妈……我好想你……” 我僵在了冷风中,手不受控的,抓住她的小手…… 眼前蓦然闪现出一幕陌生的画面—— 漆黑的夜,昏暗的烛光,房子外狂风呼啸,折断的树枝啪一声掉落在地…… 我抱着还没满月的奶娃娃,小心翼翼给她喂水…… 好多身上披着黑斗篷的陌生人突然闯进门,从我怀里抢走了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滚吧你!” “暖暖——” 我跌倒在地,哭着求那些人别带走我的孩子……可那些人,却一脚踩在了我的背上…… “怪只怪你生了个异类!这孩子天生灵骨,留在你身边,暴殄天物!” “若能炼成仙丹,食之,此生怕是就圆满了!” “暖暖……谢星珩,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手一缩,惶恐的放开那孩子小手…… 是幻觉吗? 我晃了晃脑袋,踉跄后退半步。 奶奶听到动静也出门来查看,不高兴地念叨着:“深更半夜的,现在才回来,谁家好男人晚上快十点才回家……怎么还抱着一个孩子!谁的孩子?!” “奶奶……” 我正要帮长烬解释,奶奶倔脾气的偏要亲自来看,但,却在看见孩子的第一眼,面上失去了所有血色, “孩子……小暖暖!” 第86章 小暖暖的城隍哥哥 暖暖? 我诧异扶住奶奶,不解问她:“奶奶,你认识这孩子?” 奶奶老眼顿时蓄出一层薄薄泪雾,别过头,揩了把老泪矢口否认, “我、我哪里认识这孩子!我、在殷长烬手机里看过这孩子的照片,是殷长烬和我说,这孩子身世凄惨…… 我一时没忍住才、哎,奶奶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伤心事,儿啊,你别多想。奶奶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我狐疑地看了眼长烬,但没追问。 奶奶转身回屋后,我赶忙扯着长烬的袖子催促长烬:“先把孩子带回我们房间,我打电话请医生过来。” “不用,皎皎身上的伤我能处理,夫人你帮忙给我打下手就行。” 长烬抱着孩子加快步伐进客厅,我本来是要把他往我们的卧室带的,但他却搂着孩子转头拐进了我们卧室斜对面的儿童房。 偏头振振有词地和我说:“孩子这么大了,和我们夫妻住一个卧室不太方便。” 我:……我看是你不方便才对! 不过长烬的顾虑是对的,毕竟孩子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可我和长烬、还是新婚夫妻。 是不太妥! 长烬把孩子放在早就布置好的粉红小床上,我立即去洗手间接了盆热水,拿消过毒的干净毛巾泡进热水里,再捞出来,拧干,给小丫头轻手清理脸上的污血…… 小丫头头上有个血窟窿,看样子像是被人用锐物砸的,下手挺狠,都这么久了伤口还在往外涌着新血。 长烬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金疮药,把茶色药粉小心翼翼倒在孩子的头发里,埋住伤口,先用消毒棉布按住伤口,再用医用胶布将棉布牢牢贴住,最后再裹上一截纱布,确认孩子的脑瓜子包裹紧实后,才开始为孩子处理胳膊腿上的伤势…… 我帮他撸起孩子的袖子,看见孩子手臂上那渗着黑气的伤处……蹙眉惊讶道:“这孩子是被妖物攻击了?” 长烬顿了顿,模棱两可地回答:“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孤儿院那边没有详说,只是告诉我孩子白天和同伴打架了。” “和同伴打架就能被打成这样?这孩子脑袋上的伤那么严重,一看就是要用锥子这类东西往头上用力敲击的! 如果真是孤儿院的同伴打的,那现在的孩子未免也太可怕了!小小年纪就能下这么狠的死手,以后长大了不得杀人?! 不过,也不能排除皎皎是被妖物盯上了,打成这样的……孤儿院那些大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孩子伤这么严重也不带孩子去医院,万一重伤又起了高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我心疼握住孩子的手,没忍住闷声责备。 长烬深深看了我一眼,眸光柔软,继续给孩子处理手臂上的擦伤划伤…… “栀栀,以后我不会让你们母女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我用毛巾擦去孩子手臂的泥印,郑重其事地和长烬说: “以后,我和你一起保护皎皎!皎皎是我们的女儿,要是再有人敢欺负她,你负责文斗,我负责武斗!” 他指尖撒药的动作一顿,终于有多余精力肯与我开玩笑了:“哦?何谓文斗,何谓武斗?” 我坚定握拳:“直白讲就是我负责帮皎皎打架,你负责给我们善后,索索赔,或者发发律师函!老公你可是京城首富,我们要充分利用你本身的优势!” “好。”他忽然捞过我的腰,低头就往我额上克制的深情吻了一口,眼底万缕情愫,缱绻温暖,“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 “嗯,目前是一家三口,未来还可能是一家四口、五口……”我依偎在他怀里向往道:“阿烬,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相知相守,只要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这一生,就足够了。” “一生哪里够?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我老脸不禁一红,佯作嗔怪:“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他抱着我宠溺道:“心之所向,宣之于口,栀栀,这不是花言巧语,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栀栀,我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以身相许,都无法偿还。” “只要你肯给我机会……为夫的命,都可以给你。” 命……可是,傻长烬,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我的心愿,明明是你可以长命百岁。 —— 长烬和我说,他给皎皎起了个小名,叫暖暖。 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顺耳,暖暖,春光乍暖,万物复苏,是个寓意极好的名字…… 我们俩在暖暖床前陪了暖暖一整夜,也不晓得为什么,暖暖这丫头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回回都一见到我就哭着喊妈妈…… 也许是因为在孤儿院过够了苦日子,极度缺爱,所以才会一见着我就认我当妈。 之前我还担心,小暖暖在外面孤独久了会不会不适应突然多个爸爸妈妈呢。 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快天亮那会子,小暖暖非拉着我的手要我陪她一起睡,我摸到她全身都在冒冷汗,便不放心的答应她,顺从的进了她被窝。 我抱着小暖暖往边上睡睡,给长烬腾出个位置,长烬在我的再三坚持下,才肯搂着我们母女安心合眼。 早上八点,小暖暖的体温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在陌生的怀抱里醒过来,小家伙先是颤了下,但昂头看见睡眼惺忪的我以后,又乖巧地往我怀里挤挤,抱住我脖子继续合眼,口中喃喃呓语:“妈妈、爸爸……” 我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拖着睡意轻声回应她:“爸爸妈妈都在呢,暖暖乖,再睡一会儿。” “嗯……妈妈,暖暖是我的新名字吗?” 我点头,耐心的回答她每一句话:“暖暖是小名,大名是殷皎皎,你爸爸是殷长烬,妈妈叫凤栀栀。” 小手捞紧我的脖子舍不得放,小家伙呜咽了声,小心翼翼地紧张确认:“妈妈不会再离开暖暖了吧……妈妈,暖暖好想你。” 可怜的孩子啊,这是从前受了多少偏见不公啊! “不会,暖暖已经回家了,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暖暖。” 小家伙闷在我怀里安静了会,半晌,才懂事道:“谢谢妈妈,找到了暖暖。” “暖暖……” 其实,是爸爸找到的才对。 小家伙躺在我怀里,突然开始发抖,捂着脑袋疼得流眼泪:“妈妈,暖暖头好疼,爸爸,疼……” “暖暖!”我听她喊疼瞬间清醒了神,抱着她从床上坐起来,长烬也担忧靠近我们母女,伸手试了试小家伙的额温,脸色不大好的沉沉道:“没发烧。” 我拿起小家伙的手腕,给小暖暖把脉,这一把,竟然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暖暖,竟然只剩下两年阳寿了!”我心尖狠狠一跳,陡然神魂不安,六神无主。 “怎么回事?”长烬皱眉追问,我放开小丫头的手腕,说: “她天生魂魄不全,而且……已经丢了半条命,有人夺走了她的精血……这孩子不像是普通人,她一身的灵骨,但被人抽走了那根……命骨!” 这就能解释得通她身上为什么会有妖物法术攻击留下的痕迹了! “命骨?” 我点点头,害怕长烬不懂,又详细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仙人身上一根灵性最强的主心骨,有这根骨头在,可长命长生,一旦这根骨头被抽走,那就等同于她失去了仙人拥有的所有能力,包括长生。 暖暖的命骨被人挖走,又天生魂魄不全,她……顶多只有两年寿命。长烬,我能力不够,还没本事救她……怎么办!” 我心慌意乱的抓住长烬胳膊,长烬冷静沉着的思忖少时,抱着我安抚:“不怕,丫丫,两年时间还长,会有办法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先努力稳住自己:“对、还有两年……阿烬,暖暖不会出事的,对吗?” “对,我们的女儿,不会有事。” 一定不会,就算我不行,我还有五阳观的五位师兄呢,还有我的师父! 我师父当年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救暖暖,应该也不在话下! 对,师父…… —— 暖暖被接回家里,竟与家中人相处的格外融洽,连奶奶这个老古板也对暖暖喜爱至极,成天搂住小暖暖就不肯撒手。 家里有个孩子终究还是热闹些,孙总夫人于蕙兰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暖暖刚到家三天,她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来云皎山庄找我说话了。 彼时暖暖正在和她的保镖叔叔们玩捉迷藏,看着水边欢快奔跑的小身影,孙总太太无奈笑道: “家里还是得有个孩子,才有生机,尤其是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房子大,地盘大,没个小孩叽叽喳喳,整天都是那几张看腻了的老脸,死气沉沉的! 晴画最近也躲在家里养胎,我想打牌都找不到人,小王两口子这也算是中年来子,自从确认晴画怀了宝宝,他可是生怕自己一秒钟不在,自己老婆就磕着碰着哪了。 原本,他管晴画还不是那样紧,这不,上个星期晴画找刺激,非约我们去游乐园玩过山车,那姑娘,纯属又菜又爱玩,一趟下来,回去的路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到家以后又是发烧又是难受,给小王吓得直接请假在家里陪着她了,小王这人啊,掂不清,他自己老婆是什么样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偏赖我们勾她老婆出去玩,把账都算在我头上了,这不,最近连我约晴画打牌他都不允许了,说什么,怕晴画伤脑子,怕麻将声吵得晴画精神衰弱,他要带他老婆去准爸准妈培训班学习健康生活…… 哎,我实在一个人着急,就只能来你这找你聊聊天放松一下了!” 我拿了个砂糖橘给她,舒心道:“李姐毕竟是头一胎,她和王总从前都没经验,紧张点是应该的。” “说起来,我和老孙之前还挺搞不懂你们两个小年轻到底是什么想法,你们才结婚多久,就去孤儿院领养孩子。” 孙总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凑过来谨慎问我:“这孩子的身世……查了吗?我是相信你家殷兄弟的人品,可男人么,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这孩子与殷总,蛮神似的。” 我当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于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和我也挺像。” 孙太太哽住,双手插胸倒吸一口气:“实话实说,像,尤其是眉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妹子,这丫头不会是你和殷总的私生女吧!” “怎么会。” 我好笑道,“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刚成年就生孩子了,未成年就怀孕了? 只是特别有缘而已,所以我和长烬才达成共识,决定收养她,这丫头命很苦的,我也是真心喜欢,反正我们这种家庭,多养一个孩子也不至于饿着她。” “你也真是心大,我可听说孤儿院里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心理毛病,万一身上沾染了哪些恶习,你带回来不是自寻烦恼吗?养孩子可不是养只小猫小狗,你看那凤微雪被凤南天两口子养的……成何体统!” 我看着隔水欢笑打闹的小暖暖,内心满足道:“反正我的暖暖什么都好,不存在什么恶习,于姐姐你要相信我和长烬的眼光!” “成,我相信你们,肯定信啊,要不然我怎么会买这么多营养品送你家闺女!有个孩子也好,至少你们还年轻,生孩子的压力,不至于那么大。” 孙总太太说着,又忍不住叹道:“说起凤家,这两天我倒是听说一件挺让人唏嘘的事。” 我好奇:“是凤南天的事吗?” 孙总太太摇头:“是沈家老太太,说起来算你姥姥,病危了。” 我一愣,“什么!” 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精力充沛,老当益壮,怎么这会子突然病危了! 孙太太拧眉叹道: “那谁晓得呀,反正沈老太太的丈夫和凤夫人都已经回沈家准备着了,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沈府的管家,那老管家看起来很憔悴,眼圈都是乌青的。 奇的是,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我是要来找你,不过他倒是没让我给你传什么话,只说,老太太最疼的是凤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外孙女。 老太太眼下在第二心脑血管医院,头几天老太太还在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羊肉馅饺子,等她回头再给你包上两屉送过来,可惜,饺子还没来得及包老太太就病倒了。” “羊肉馅饺子……”我一惊,心里愈发不踏实:“不对。” “哪里不对?”孙太太狐疑皱眉。 我说:“羊肉馅饺子不对,沈家老太太只给我包过猪肉馅的。” 孙太太琢磨道:“有没有可能是管家记错了,我看老管家也上了岁数。” 我摇头: “老管家跟了沈老太太很多年,他们之间更像是知己好友,况且,我之前在沈家的时候无意听沈家佣人提了一嘴,说沈家禁吃羊肉,因为沈老军长就是属羊的,身为沈府的管家,他不可能连这个敏感问题都大意弄混淆。” “那他这样说是……向你报信!”孙太太也睿智地反应过来。 我颔首,提起警惕道:“沈老太太的病怕是另有隐情。” “是谁想害沈老太太吗?” 我抬手掐指算了下,越算心里越没底:“事出宅内,也就是、沈碧珠……” “凤夫人这几年和老太太有所不合,我们也都有耳闻,但再怎么说她们都是亲母女,沈碧珠不至于害自己的亲妈吧!她这样做,又图什么?”孙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我冷声道:“沈碧珠当然不会害自己的亲妈,但却可以害、一个对自己有威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可称为敌人的老人家。”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妹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孙太太心急难安。 我昂头,抬声喊保镖,“齐大哥!” 站在后边守着我们的老大哥闻声立马走过来:“栀栀妹子!” 我镇定安排:“你替我走趟远门,帮我去个地方,地址我等会儿发你手机,找一个叫符明玉的老太太,如果碰见人阻拦,你们就把她抢过来,一定要尽快带回京城!” 保镖老大哥会意:“明白!” 安排完我才和孙太太简要提了一嘴沈碧珠与我亲生母亲的渊源,孙太太听完惊诧道:“原来凤家那个,一直都是冒牌货!” 我冷笑道:“可不是么,霸占了我母亲的身份,在凤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多年!” 孙太太深叹一口气:“难怪凤家之前那样对你,老话说得对,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不过,从前我们都以为凤夫人是生了你以后损伤了身子,所以才多年无子。 现在这么一说……沈碧珠在你爸身边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只能被迫养大凤微雪……报应啊!顶替了她人的人生,就该孤独终老!” 我不屑道:“有了孩子还怎么立爱女人设呢?于姐姐别忘记了,凤南天夫妇可是找了自己亲生女儿二十多年,凤夫人思念爱女夜夜垂泪,就差思念成疾了!” “这个凤南天,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子你年纪小还不清楚,当年你爸妈属于早婚,你爸那时刚当上凤家家主,凤家那些产业到处都是窟窿眼,是你妈不顾沈老太太的反对,坚持要嫁给凤南天,结婚的时候带了好大一笔嫁妆去帮凤南天渡过难关! 没有你妈,你爸和凤家早就凉了,从那会子开始,你爸你妈就是京圈的模范夫妻,这些年,凤南天和沈碧珠一起出席活动,每次都是夫妻恩爱情意绵绵的模样。 原以为他们少年夫妻,十年如一日,没想到凤南天和沈碧珠,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一个冒名顶替心如蛇蝎!” “我妈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现在替她打抱不平一切都晚了,我能做的,就是替我妈妈保护好姥姥。今天的事谢谢于姐姐来告诉我,我现在就去第二医院走一趟!” “妹子。”于姐姐精神道:“正好我没事,我和你一起去!第二医院是凤家的私人医院,你一个人过去我有点不放心,我陪你一起,遇上什么事还能有个帮衬。” 我本想婉拒,却不想小暖暖突然拿着泡泡机跑到了我的腿边,抱住我,软声撒娇:“妈妈你要去哪?我也去!” 我摸摸小暖暖的脑袋:“乖,我等会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你爸爸回来陪你,妈妈要去医院,医院那地方病毒可多了,对身体不好。” “不嘛,妈妈我也要去,我想和妈妈在一起,不要爸爸!” 小家伙搂着我可劲撒娇,我哽了哽,无奈把小暖暖抱起来,好笑不已:“你啊,这话被你爸听见心都要碎成好几瓣了!” 孙太太见状掩唇一笑:“这孩子还挺亲你。” 我叹道:“是啊,暖暖特亲近我,家里保镖大哥们都说我俩看起来就像是亲母女一样。说来也怪,暖暖明明是她爸爸带回来的,可却不怎么亲她爸,没事就往我身边凑,她爸想抱抱她,还得看她心情。” “是看起来很像亲母女,尤其是眼角这颗红痣,我看到这孩子第一眼,也以为这孩子真是殷总在外面的……第二眼,又觉得这孩子是你俩从前的私生女……哎,太像了,难怪会想收养,这种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 孙太太话音刚落,小丫头就搂着我脖子娇声不满道: “暖暖和妈妈本来就是亲母女啊,妈妈亲口说的!爸爸也说,暖暖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暖暖很小的时候,被坏人抱走了,妈妈这些年一直很思念暖暖…… 妈妈,暖暖知道你爱暖暖,暖暖也爱妈妈!暖暖第一次看见妈妈,就觉得妈妈好漂亮,像仙女一样。嗯不对,妈妈本来就是仙女!” 亲生女儿……长烬是这么忽悠小暖暖的?不过也好,毕竟小暖暖现在还小,虚岁只有七岁,而且因为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暖暖的心性不如普通豪门家的同龄千金少爷成熟,善意的谎言…… 至少能让暖暖在殷家这个陌生环境里,不那样诚惶诚恐,再说,我和长烬本来就是把小暖暖当亲女儿养的,长烬这么说,没毛病! “暖暖说得对。”我顺着小丫头的话道:“暖暖本来就是妈妈的亲女儿,妈妈和爸爸都很爱暖暖的。” 小暖暖开心地用小脸蹭蹭我的脸颊。 孙太太在旁边听得心都要化了,笑吟吟夸赞道: “哎呦,这小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一样,难怪你们两口子都喜欢这孩子喜欢的不行,连我见了都忍不住想抱抱……来,让大姨抱一下!” 从我怀里搂过小暖暖,孙太太大方地褪掉腕上金手镯,给小暖暖戴上: “大姨今天头一次来,不知道给小暖暖买什么见面礼好,这只金镯子是你大姨夫前几天带我去商场买的,款式挺显年轻,今天送给我们的小暖暖,就当是大姨提前给你添的一样嫁妆了。” “她还这么小,添什么嫁妆,这算是小金库。”我捏了捏小暖暖的嫩脸,心疼不舍道: “我才不要小暖暖这么小就想着终身大事呢,我们的女儿,以后无需靠着婚姻,靠着依附他人而生,她的父母有能力让她恣意潇洒的放肆生长! 她有喜欢的人了,可以谈婚论嫁,如果她没有,我们也绝不会干预她的选择。我的女儿,是花团锦簇里飞出的高贵凤凰,就要有真龙来配。 这世上像她爸爸这样的好男人,万里难挑一,我可舍不得让我的闺女嫁去别人家,为别人奉养父母,在别人的压制下生活…… 未来就算小暖暖真的看中哪个男人了,也该让那个男人来我们家入赘!我和她爸又不是养不起她们两口子!” “你啊,就是护犊子。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激动什么。” 孙太太笑着逗暖暖:“小丫头你听见了么,以后你谈恋爱之前得和对方说仔细了,就说,你爸爸妈妈舍不得你嫁到人家去受委屈,想和你在一起的前提是,要先入赘。” “入赘呀。”小暖暖煞有其事地想了想:“那城隍哥哥应该很乐意,但是城隍哥哥的屋子也很漂亮,很多金子。” “陈、黄?”孙太太一头雾水,“这又是谁?” 我也愣住了,“你以前的好朋友吗?” 小暖暖好奇歪头: “妈妈,你怎么都忘记了呀,你见过他啊,还是他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妈妈,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第87章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我见过?” 我还是越听越迷糊,小暖暖趴在孙太太肩头失落低吟:“爸爸说得对,妈妈是记忆不太好。” 我、记忆不好?可记忆再不好,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啊! “哎呦,我们家小丫头真聪明,小嘴能言善辩的。” 孙太太倒没有过多纠结陈黄不陈黄的事,只是搂着小丫头扭头问我:“想好了吗?要不要带小丫头一起去?” 我无奈道:“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当然不想带孩子过去,况且我们是过去办事的,还不知道沈碧珠和陈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是暖暖粘我粘得紧,把她一个人放家里,我确实有些不大放心。” “这样,去医院了,我帮你带暖暖。你尽管去办你自己的事,暖暖交给我你放心。” 孙太太爱不释手地抱着小丫头,一脸慈爱地捏小暖暖腮帮子玩: “这孩子有些瘦啊,身上都没有二两肉,回头我去你孙哥的奶粉厂里拿点营养奶粉给孩子,早晚冲上一杯,半年就能喂起来了!” “奶粉……院长妈妈说奶粉很贵,我们喝不起。”小暖暖傻兮兮歪头,孙太太忍不住笑道:“这孩子!你爸妈现在可是京城首富!别说是奶粉了,你想吃金子你爸妈都能供你吃一辈子!” “那可不行。”我摸摸小暖暖的脑袋打趣:“吃金子是异食癖,我们可以给小暖暖攒金子,这样等小暖暖长大,就有好多好多私房钱。” “过一段时间,再给小暖暖生个弟弟妹妹……” 孙太太突然提起这一茬,我一惊,唯恐这个话题现在说太敏感伤到了小暖暖,抓住孙太太胳膊摇头暗示:“于姐姐,暖暖现在……还不需要弟弟妹妹。” 孙太太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反应过来,也赶忙笑着改口:“啊对,现在你们夫妻还年轻,不急。” 小暖暖鼓了鼓腮帮子,天真反问:“暖暖为什么不需要弟弟妹妹?暖暖其实,很想要个弟弟妹妹…… 爸爸说,有了弟弟妹妹,暖暖就可以抱着他们出去玩了,还可以给弟弟妹妹穿暖暖喜欢的衣服,等弟弟妹妹长大了,就可以和暖暖一起去商场买零食,出去骑小车!” 我:“……” 孙太太脸上的笑顿时干巴了起来:“你爸,连这个都提前告诉你啊!” 小暖暖努力点头: “嗯啊!爸爸说暖暖和爸爸妈妈之间没有秘密,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就会有小宝宝,小宝宝是爸爸妈妈爱情的见证,爸爸喜欢妈妈,所以妈妈从前就有了暖暖。 但爸爸会一直喜欢妈妈,所以妈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宝宝,暖暖就会有弟弟妹妹,可不管爸爸妈妈有多少个小宝宝,暖暖都是爸妈最独一无二的大宝,是妈妈想念了很多年的女儿。 暖暖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妈妈对暖暖的爱,也最特别,暖暖不用担心妈妈有了别的小宝宝就不要暖暖。 其实,就算爸爸不和暖暖说这些,暖暖也不会因为妈妈有了小宝宝,就生气。 暖暖和妈妈,还有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暖暖只会特别特别爱自己的亲人。” 我怔在了原地,这个长烬,怎么这样快就去给暖暖洗脑!暖暖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哽了哽,握住小暖暖的手,轻声认真的向她承诺: “爸爸说得对,不管爸爸妈妈以后还有多少个小宝宝,暖暖都是妈妈最特别、最喜欢的大女儿。” “这在古代,就叫做嫡长女,嫡长女的地位当然比其他孩子高贵特别嘛!”孙太太也跟着附和,还是不肯把小暖暖还给我,与我说:“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我们等会儿去医院。” 我想了下:“啊对,于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得给小暖暖拿个口罩!” “好。” 我加快速度去屋里给自己还有小暖暖拿件外套,白色大衣套在身上,我把粉红小兔子外衣给暖暖加上,最后再给暖暖戴上卡通小熊的口罩。 一切准备就绪后,才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 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是凤家的私人医院,医疗水平自然是逊色于长烬手里的那几家高级大医院,但与京城其他普通医院,专科及妇幼医院相比,医疗资源又算是拔尖的。 按理说沈老太太生病住院被沈碧珠接进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治疗是没毛病的,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可问题就在于,沈碧珠不是沈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她对沈老太太,怀恨在心。 沈老太太现在在她手底的医院治疗,与被她软禁没什么区别。而她若想在此时对沈老太太暗中下手,轻而易举且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怀疑。 进医院之前孙太太就已经让孙总的助理联系到他在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悄咪咪查出了老太太所在的病房。 住院部A区6号楼,6603。 刚进住院部区域我就发现医院里多了不少身穿黑西装的凤家保镖,有几名眼熟的,我曾在沈碧珠的身边见过。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掏出早先准备好的黑色口罩戴在脸上,还拿出一个墨镜挂在鼻梁前,把自己五官挡得严严实实。 6号楼那边更是保镖云集,男人们的犀利眼神落在每个过往病人家属身上,恨不得在门口装个人脸识别安保系统…… “沈碧珠还真是心虚。” 孙太太从随身保镖手里接过造假的住院病人缴费单据,轻嗤一声,道: “还特别要求,进出六号楼的病人家属需凭病人缴费单或本人身份证进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孝心可嘉,沈老太太住院,她担心沈老太太的安危才搞出这一茬,实际上,她是害怕自己的贼心暴露,被人发现吧。 沈老太太一死,她这个直系家属没有异议不授权法医验尸,谁有资格怀疑沈老太太的死因,届时沈家的大笔遗产可都落在她和陈军手里了。” “我们先进去,等到6603门口,于姐姐你帮我带暖暖在外面等一等,免得她们看见把你与孙总也拉进了这滩浑水。” 我轻声嘱咐孙太太,孙太太仗义道:“我们孙家和凤家没有生意往来,就算她们看见又怎样,我总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壮个势。” 我抬头望了眼六号楼上空笼罩的乌黑雾气,不放心地坚持:“还是不要与她们正面交锋为好,而且,姥姥的病怕不是普通病症……” 这样重的煞气,沈老太太可是军长家的千金,天生身上火气重,病症侵体难度高,想要一招击垮,怕是只有用邪术这一个法子。 沈碧珠身边,不正好有一个擅长邪术的凤微雪么…… “这样?”孙太太意会过来,从我怀里接过小暖暖,温柔护住:“那暂时不要让她们发现我们俩和你是一伙的比较好。” “对。”我点点头,随即就要先进住院部6号楼。 但人还没踏上住院部门口的三层台阶呢,小暖暖突然在孙太太怀里开心地咯咯笑起来:“大公鸡!” “大公鸡?” 我和孙太太好奇扭头,只见站在右边水泥大道上的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手里拽着大公鸡气球,正隔着往来人影朝小暖暖扮鬼脸,逗小暖暖开心。 见我和孙太太瞧过去,男人立马收拾状态正经起来,疯狂朝我们招手,还扬了扬手里的公文包。 “这谁?”孙太太问。 我摇头:“不认识。” 那人瞧我和孙太太没动静,有点着急的跺脚,火急火燎的用夸张口型向我们边张嘴,边比划。 男人比划半天,我勉强看懂他的第一句话是:我、是……遗、书! 我是……律师! 遗书?! 孙太太靠过来,低声道:“我看这小子好像在说、遗书!” 我皱眉:“过去看看。” 我与孙太太转身朝水泥路那边走去。 年轻男人抓着大公鸡气球,偷偷摸摸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即才从公文包里取出墨镜给自己戴上,又拿出一顶渔夫帽盖头上。 穿西装配渔夫帽,显得……稍微有点不伦不类。 走到男人跟前,不等我们问话,男人就把气球给了小暖暖,主动开口:“是凤栀栀小姐吧,殷夫人。” 我惊诧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裹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男人闻言抖了抖唇角,颇具喜感地单手捏太阳穴,哭丧着脸委屈道: “能认不出来嘛!我都在这蹲两天一夜了,为了一眼认出你,我连你的身高三围都倒背如流了!” 我呛咳出声:“三、三围!” 男人尴尬清嗓音:“呃其实也是因为,之前您和殷总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我见过殷家的保镖……刚才你身后跟着殷总的贴身保镖,再加上您的身高身形,我就判断出你绝对是凤栀栀小姐了。 夫人你千万别小瞧我们律师这一行,我们不但脑子好使,我们的眼睛就是尺!都是练出来的,认对方辩护与法官,一认一个准!” 我讪笑两声,“那你……在这里蹲我干什么?” “是为了沈老太太的遗书。”男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把公文包拉开,从里面翻出一份盖了章按了红手印的遗书,交给我: “沈老太太在半个月前来我们律师所立下了这份遗嘱,本来这个事是我师兄接下的,是该等老太太过世以后再把遗嘱公布,可现在我们实在没能力保住这份遗嘱了,所以只能交给遗嘱受益人。” “遗嘱受益人?”我拿过遗嘱,简单扫了眼,却看见上面写着老太太去世后,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我…… 但老太太只有一个遗愿,就是要我守住沈府,善待管家及在沈府侍奉多年的所有老人…… “老太太把自己的遗产全都给我?要我继承?!” 我惊呼出声,男人惶恐的抬指竖在唇前提醒:“嘘!小声点,夫人你当心,你手里现在拿着上百亿的资产呢!要是被凤家的狗腿子发现,我就死了!”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你都给我说明白了!” 男人叹口气,双手交叠于身前,无奈解释: “半个月前,沈老太太突然病倒了,但不是现在这样严重的病,我看着只是小感冒,加上精神不济。 去我们律所前,好像哭过,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老太太和我们说,她年纪大了,女儿不孝顺,就想立个遗嘱以防万一。 老太太和她丈夫属于分居多年的状态,老太太现在名下所有的产业,其实都是沈军长当年留下的,也和她丈夫签过协议,两人几十年前就商量好,沈家这些钱,都是仅属于老太太本人的。 原本呢,像沈老太太这个特殊情况,她要是有个好歹,她的遗产第一继承人是凤夫人,沈家小姐沈碧珠,可老太太不想把遗产给女儿。 你是沈家亲外孙女,老太太说你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些产业理应交给你支配,所以她就提前立了个遗嘱,表明自己过世后,沈家的一切由你继承,单独划在你的名下。 老太太想用这些钱给你撑腰,而且她也考虑到遗嘱公布凤夫人可能会不服气,因此,她还单独给殷总留下了一封信,写了一份授权书,这样有殷总罩着你,凤夫人她们不敢上手抢。 给殷总的授权书与信我师弟一早就去创宏集团门口蹲着了,现在应该已经送到殷总手里了。这份遗书,我们提前给你。 老太太住院以后,凤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老太太立遗嘱的事,我师兄已经为了这件事被凤家人捉走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凤家又是给我们事务所施压,又是约我们事务所的合伙人张律吃饭,用金钱诱惑,开天价买回这份遗嘱。 但我们是谁,我们是这世间公平正义的拥护者,如果我们真为了钱,为了一点压迫就干出不公平,甚至违法的事,那我们怎么能对得起手上的这本律师证! 我们张律死咬着老太太来事务所只是为了咨询名下公司的税务问题,没有立遗嘱,我们手里真没沈家遗嘱。 凤夫人碍于张律背后的关系暂时不敢动张律,就在背地里让人监视我们事务所。 这两天和老太太有过交涉的律师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张律就让我和所里的一名实习律师,我师弟,把遗嘱和授权书直接送给殷总及夫人。 毕竟再这样下去,万一哪个小律师没忍住说漏了嘴,对我们事务所也不好……” “凤家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孙太太忍不住唾弃道。 男人摇摇头心累道: “凤家就怕我们和殷总及夫人私下见面,我师弟也是险里逃生耗了两天才成功找到机会跑进创宏集团,我知道夫人一旦听说老太太住院的消息肯定会来看望,所以就索性跑这里来碰运气!” “这医院里都是凤家的人,你怎么进来的?” 我担忧问道,男人摆手大大咧咧一笑: “嗨,想进医院还不简单,我去饭店喝酒,把自己喝的胃出血,打急救120被送来的。 医院这一套我比任何人都懂,我进来以后就被医生安排住院,已经输两天液了,明天输完就可以走了,呐,我就在前面五号楼住着。” “你可真是个狠人啊!”孙太太敬佩不已地摇头,想了想,掏出手机:“冲你们律师所这敬业程度,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正好我家老孙最近缺个靠谱的合作律师。” “好嘞!感谢夫人慧眼识英雄!” 男人开心地把手机二维码递上去,顺利和孙太太加了好友,边操作界面边忍不住吐槽: “凤家那群人其实挺邪乎的,她们就像是能算到我在医院一样,还特意去搜了我住的那一层楼,幸好我用的是我弟弟医保卡。” 他们当然邪乎了,毕竟凤微雪可是能掐会算,寻个人还不简单吗,之所以能让他成为漏网之鱼,大约是凤家也不确定会是哪个律师藏在医院里。 凤微雪只能算出来医院有个隐患,还没有能精确掐算到个人的那个本事。 “这道符,你随身携带,可以避免被人掐算到。”我随手化出一张黄符交给他,郑重嘱咐:“今天不许出医院,一定要拖到明天!天亮之后,可以安全到家。至于你的师哥,他现在还没有危险,晚点我让阿烬派人去救。” 男人拿过符还有些不大信,挥了挥符纸打趣道:“夫人也信玄学啊?” 我冷声同他说清厉害程度:“今天你敢踏出医院一步,就会有血光之灾,这是你命中的劫,但是看在你是因为我才生的血光灾份上,我愿意给你化解!你不可以不信!” 他还是吊儿郎当:“好好好,殷总夫人给的,我收藏,就当是护身符了。” 我头疼的只好给他上些强度:“你要是还不信,往回走三步,必见血。” 男人只当我是在开玩笑,抬脚试试:“那我配合一下。” 第三步正要迈出去,我立即厉声呵斥:“退回来!” 他被我猛一出声吓一哆嗦,脚退回来,下一瞬,一只陶瓷花盆擦着他的鼻梁骨坠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好几瓣…… 他被吓得当场跳起来,尖叫一声,再摸摸被擦掉一层皮的鼻梁骨,指尖一片殷红…… 小暖暖胆怯搂紧孙太太脖子,男人抖了抖唇角,两秒钟后,憋屈的嘴一撇,嚎起来:“妈妈啊,太可怕了,呜,差点就被爆头了!” 我拍拍男人肩膀安慰:“这下你信我了吧!” 男人:“……呜呜呜,你更邪乎!沈老太太还说你温顺乖巧,会受人欺负呢!” 我:“……” 孙太太无奈摇头:“沈老太太还是对栀栀妹子的真实实力不够了解。” —— 拿到遗书,我与于姐姐一起进入住院部六号楼。 保镖们检查了于姐姐的住院单,又警惕打量了戴着墨镜和口罩的我一眼。 “裹得这么严实!把墨镜口罩摘下来!” 一狐假虎威的保镖上手就要薅我口罩,孙太太搂着暖暖冷喝一声:“没规矩!这是祁局长的外甥女,刚从外地赶回来,身份敏感,万一被人拍去了,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祁局长……”保镖当即把手撤了回来,吓得不敢乱动弹,领头保镖识眼色地过来道歉:“对不起夫人,是手下没规矩了,夫人小姐,请。” 孙太太瞪了眼保镖,带着我和暖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祁局长?哪个局的?”我惊讶问孙太太,孙太太大步流星地走到电梯口,按开电梯门:“工商局的祁局长,也在这里住院。” 我忧心道:“冒充他的亲戚,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孙太太胸有成竹:“当然不会,祁局长是我娘舅,我路上打过招呼的。” 我唔了声,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祁局长是你舅?于姐姐你背景这么强!” 孙太太笑笑:“低调、低调,我舅是前些年才当上局长的,我嫁给老孙的时候,我舅还是个小科长呢!家里人都说我舅近年走官运亨通。” “那是挺不错。”我想了想,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可惊的,毕竟京城的豪门太太,哪个没点背景……我如果不是顶着凤南天大女儿的名头,也没机会嫁进殷家,捡漏成为首富夫人。 祁局长在同一栋楼疗养,孙太太正好能带暖暖拐去祁厅长的病房看望祁厅长。 我缓步走到6603病房门口,门口暂时没有人盯着,透过门上玻璃往里看,病房内无外人,只有沈老太太孤身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我念咒在外扯了条隐形的红线,红线挂上一只金铃铛,轻轻推开病房门,闪身进去,拽着红线,关门的同时将它夹在门缝上—— 一回身,却陡然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甩着手上水渍从卫生间里出来。 “你、”男人步伐一顿,我手快的掏出一把褐色粉末扬了过去,下一秒,男人就眼神空洞呆若木鸡地好似梦魇一般,四肢僵硬的主动朝桌椅边走去。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男人倒头砸桌子上昏死了过去。 男人脑门子撞桌的声响过于清脆,成功惊醒了昏迷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双目浑浊地睁眼,婆娑视线落在我身上…… 良久,眼眸聚焦,惊颤地痛苦张嘴,说不出话,只能呃呃地朝我焦急呼喊—— “外婆。” 我快步走过去,握住沈老太太哆嗦的双手,沈老太太无力喘息着,老眼死死瞪着天花板,嗓中像卡了一口痰,沙哑哽咽: “栀、栀……快、走……走!” 我心里不好受的紧皱眉头,眼眶愈渐湿润:“外婆,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瞧着老人家一夜苍老十岁的虚弱模样,我鼻头一酸,难受道:“外婆……她们也太狠了。外婆你别怕,我也是玄门弟子,我给你看病,一定能把你治好!” 沈老太太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瞪大的双眼水雾氤氲:“头、头……” “头?”我赶忙将注意力放在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伸手拨开老太太头顶银丝,指腹贴着老太太头皮轻轻一过,在天灵盖正中处,摸到了一根极小的尖锐物。 我心尖狠狠一震,探头仔细一瞧,却见老太太干净的头皮内,插着一根黑红细针。 黑针封穴,钉魂夺命……这根细针是被黑狗血与黑鱼血,及黑牛血浸泡多年染成通体墨红色的,黑狗黑鱼黑牛的血都是至阴之物,用来对付老太太这种身上煞气重的人,再合适不过! “竟用这种缺德法子伤害你,外婆,你忍着点,我这就把你头上的针取出来!”我抬手要拔针,可老太太却抓住我衣角,嘴歪抽搐地摇头:“有、人!” 老太太话音刚落,被我夹在门缝外的红线就受了震动,铃铛叮叮响起来—— 沈碧珠她们来了?! 老太太艰难用手指指卫生间:“藏、藏……” 我懂老太太的意思,没有迟疑,放开老太太的手,临走前还施法化出银针扎了那名昏睡的保镖一针,随后闪进卫生间,关门。 大约过了二十秒,保镖从桌边清醒过来。 病房门被推开,几道脚步声漫入耳。 保镖殷勤迎上去:“夫人,小姐。” 尔后是沈碧珠高冷发话:“老东西今天没异常吧!” “夫人,一切正常。” “行了,你出去吧!” 保镖听话离开病房。 “小雪,老东西应该没活路了吧!” “妈,这是玄门夺命术,比七星夺命符杀人还快。” “那就好,最好让她,死得没有破绽,千万不能让那个小贱种发现不对劲!” 凤微雪软声乖巧地讨好道: “妈,你怕什么?现在老东西在咱们手里,只要咱们严防死守,尽快让老东西签了这份新遗嘱,利用完老东西,我就能送老东西归西了,赶在那个贱人来医院前把老东西处理掉。 到时就算她发现老东西死的蹊跷,您才是老东西的直系亲属,只要您不同意,法医也不能尸检,更何况玄门术法普通人是检查不出来的。 抖在法庭上,法官也只会认为是对方伤心过度脑子有病,是不能作为质疑点与证据的!” 沈碧珠欣赏夸赞:“还是我的女儿有本事!这件事交给你办,我放心!” 女人踩着高跟鞋往病床前走,忽然得意大笑起来,伸手拍拍老太太的脸颊,耀武扬威: “妈,你说你何必呢,你要是早肯留人一条活路,乖乖把手里资产交出来,让我和我爸过上好日子,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啊!” “妈,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明玉姨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爸这些年,和她一直没有断!哪怕被你逼得送走明玉姨,爸和明玉姨也每天晚上都通电话。”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况且妈,你看看你这张脸,年轻的时候姿色平平,老了更是不堪入目,要不是你有沈家撑腰,你哪里比得上明玉姨?”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帮着爸和明玉姨,欺骗你吧!因为明玉姨,她真的很好,她温柔,善良,大方,识礼,比你不知道优秀多少倍。” “她会弹琴画画,可你呢,你的手连绣花针都拿不起,你看看你这一脸褶皱的样子,爸当年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还不知好歹,既要又要,拆散他和明玉姨这么多年。” “你知道么,我可喜欢明玉姨了,我在你身边,你只会逼着我经商,让我骑马,强迫我学枪,你从来不问问我自己想学什么。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从前,扒粪养家,是辛苦,可爸也被你逼得和明玉姨在外流浪许多年,有家不能回啊! 从小,我就特别羡慕别人有爸爸,我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你却又狠心的把他赶走,他可是你的丈夫啊!” “明玉姨,她教我弹琴,教我唱歌,教我怎么做个优雅的富家千金,这些才是我应该学的,我才不要像你一样,把自己搞得像个黄脸婆,以后嫁人,不得丈夫喜爱,还要拖累丈夫一家。” 这话,显然是故意用我妈的身份刺激外婆的…… 床上的外婆承受不住的呜咽哭出声,沈碧珠上前两步,激动薅住外婆衣领,恶狠狠道: “是你拆散了明玉姨和爸才对!你这个老毒妇,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明玉姨就能回来了,你死了明玉姨就不用再受你欺负了! 老东西,你知道么,当年你结石住院那晚,我爸突然离开,我告诉你他是去给你买饭了,实际上,他是去给明玉姨过生日了,这些年我爸在外面与明玉姨同床共枕,拿着你的钱,将我明玉姨养的貌美如花! 我多么希望明玉姨才是我妈妈啊,我真为有你这样的妈感到羞耻!你若还有一丁点悔过之心,就把这份遗嘱签了!” 老人家艰难的张嘴呜呜,不肯在遗嘱上按手印。 沈碧珠气急败坏的一份文件狠狠扇老人家脸上: “你不是号称最爱我吗!凭什么你把遗嘱给那个贱种都不肯给我!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如果是明玉姨,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所有都留给我!老东西,你一辈子都比不过明玉姨,你输给明玉姨,活该!” 她对老太太动手的举止让我实在看不下去,我生气得要拧开门闯出去,谁知关键时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沈碧珠喘着粗气恼怒接电话:“喂!说!” 电话那头的年轻男人焦急道:“夫人不好了,殷总带人来抄家了,殷总把凤总打了,凤总牙都被打掉一颗!钢材厂的事被发现了,殷总现在要把凤总送去检查机关!” 沈碧珠:“……” 沈碧珠:“哪个殷总?!” “殷首富啊!殷长烬!” 我:“???” 长烬,真是我的神啊! 沈碧珠恼怒挂断电话:“这个殷长烬,真是个疯子!走!” 凤微雪犹豫:“妈,遗嘱……” 沈碧珠失控大吼:“先回家,你爸要紧,晚上再来收拾这个老东西!” 母女俩随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想不到这个沈碧珠,对凤南天倒是有几分真心,听见凤南天遇到事,连遗嘱都不急着签了…… 呸,渣男贱女,锁死! 我扭开卫生间的门锁,推门走出去。 拽掉自己肩头一根长发,把发丝系在瑟瑟发抖的沈老太太头顶细针上,用力一扯,细针出体,沈老太太顿时一口气涌上胸腔,瞳孔聚焦,三魂七魄归位—— “外婆。”我扶住深受打击的沈老太太。 老太太挣扎着坐起身,泪眼磅礴地掩面哭泣,伤心欲绝: “这个碧珠!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多年,我疼爱她,把她视为心肝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怎能这样嫌弃我…… 栀栀,我的女儿不要我了,她想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女儿,亲近那个小三,她只要爸不要妈,我错了,我错了——” 老太太情绪激动得差点捶胸厥过去,我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外婆……你的女儿,没有背叛你……她只是,没办法再守着你了。她只能在天上,静静看着你。” 第88章 是二叔,还是凤南天 “什么、栀栀……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不敢置信地扭头凝望我,我低头伤感道:“外婆,我亲生母亲,不是沈碧珠,是沈碧姝啊……” 老太太苍老的身躯狠狠一震,以她老人家将门虎女,叱咤京城政圈半生的智慧,她肯定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是还不死心,攥住我一双胳膊泪如雨下地哽咽颤抖追问: “说明白,栀栀……告诉外婆,你母亲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凤南天?!这个沈碧珠,到底是谁!” 我深呼一口气,泪意氤氲了双眼,忍着悲痛道明实情: “我妈,在生我那天就已经去世了……现在的沈碧珠,是陈锦华。陈军、和符明玉的亲生女儿。 她打小就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陈军为了报复您,一直在找机会,想用自己和符明玉的女儿换掉我妈,只是我妈命薄,生我的时候难产……后来大出血,就死在了产房里。 陈军趁机让陈锦华顶上,凤南天,也是被逼的,那时候凤家遇见了事,亟需陈军的资金注入帮忙运转,现在凤家有一半产业都被陈军与陈锦华父女俩掌控在手里。 凤南天、他不敢贸然与陈军父女撕破脸,他现在,只是个傀儡…… 我妈,被他偷偷葬在京郊墓园,连碑都不敢立,只在我妈的坟前种满了栀子花…… 前一阵,陈锦华去五阳观给符明玉立长生牌位,被我和长烬发现不对劲,长烬派人去彻查,这才将二十年前的真相给翻出来。 长烬向凤南天挑破了实情,凤南天这才敢给我妈妈立上碑…… 我妈,她怎么会背叛辛苦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呢,我妈怎么会让外婆伤心难受。” 老太太听完这些话,僵在床上安静了极久,两三分钟后,才抓着被子,悲怆地痛哭出声: “我的、孩子啊……当初,死活要嫁给凤南天,非说凤南天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小珠啊,你在天有灵,看看你的丈夫现在、成了什么样! 看看你当年执意要嫁的男人,丧良心到什么地步!当年,妈亲手把红盖头,盖在你的头上,妈问你,值得么,可你说,值!值在哪里啊? 妈这辈子最怕的事,就是你步了妈的后尘,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你的丈夫,让别的女人顶替你做凤家夫人,你的孩儿,被遗失在外二十来年,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啊! 二十年前他护不住你,二十年后,他护不住你们的孩子。该死的陈军!当年我就该当断则断,不顾虑那样多,与他离婚! 怪不得这几十年来,无论我怎么亲近自己的女儿,都莫名其妙,与女儿越离越远,我们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性情大变,越来越陌生……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没想到,我的孩子,早已、不在了。” 老太太哭完,又猛一把握住我的肩膀,承受不住打击地用力摇晃: “你说,你妈的碑,在京郊墓地?!是那片被栀子花包围的地方? 这些年,我路过那个地方,何止三五次,有一回,我还问管理员那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种了那样多的栀子花,他和我说,是有位先生给自己的亡妻种的,亡妻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 我想到我的小珠也最喜欢栀子花,我还记得她小时候,最爱家门口那棵大栀子树。 每年夏天栀子花开,她都摘上好大一把,搂在怀里开心地喊我,和我说:妈,栀子花又开了,我插进花瓶里,给你熏屋子。 我根本没料到,我与我的小珠,竟然擦肩而过这么多次! 该死的凤南天,这些年来他表面对我顺从孝敬,实际上,却在我的小珠过世后,连碑都不肯给她立! 我要去找凤南天,我要掐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外婆,现在应该对付的不是凤南天,是陈军陈锦华和符明玉!”我无奈提醒外婆,努力保持清醒。 外婆怔了怔,恍然明悟:“对,罪魁祸首,是陈军与符明玉那个小三,还有霸占我女儿一切的那个私生女!” “那外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抬手为外婆擦去脸上泪水,外婆咬咬牙,恼恨道: “我要离婚,我要让符明玉陈锦华这对贱人母女,把欠我和女儿的都还回来!我要让凤南天身败名裂,我要让所有亏待我女儿的人,都不好过!” 我理解外婆的心情,握住外婆的手凝声道:“外婆,我先带你逃出去!” 可外婆却猛地按住我胳膊,眼泪干涸在眼角,目光坚毅地另有打算道:“不,栀栀,先不逃。既然她们这样想让我死,那我就如她所愿!” 我不明白地忧心问:“外婆,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外婆抹去眼泪冷静道: “我死后,以我在京城的地位,半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得来沈家吊唁,有什么报复手段,比当众揭穿他们的丑陋嘴脸还痛快呢!” “外婆你是想……” 我怔愣住,老太太稳重自持:“那对母女说的对,以玄门邪术要我性命,即便这是真相,法庭上,法官不可能将它作为量刑判决的证据! 但,法律不认同,不代表京城这些普通人不认同,私底下,这些达官显贵谁家没有找过算命先生风水先生? 更何况凤微雪那个野种当年就是打着玄门大师关门弟子的旗号,风光回凤家的。他陈军有贼心没贼胆,想要名正言顺占有我手下的资产,我偏不如他的愿! 我不但要离婚,还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陈军与他的情人、私生女的丑恶嘴脸!” 说着,老太太拉住我询问:“你也是玄门弟子,我知道,殷长烬的命就是你救的,你比凤微雪那个野种争气多了!你手里,有没有什么,类似于古代假死药的东西?” 我顿时就明白老太太想做什么了,“外婆要的东西,我倒还真有。” 我从包里掏出一颗药丸,交给老太太: “这是我师兄炼的回元丹,原本的作用是给玄门受重伤的弟子回元救命用的,但服下后,会暂时屏蔽五感,心跳渐弱,脉搏停止跳动,四肢僵硬,表面看和已经去世了差不多。 这颗丹药是补气养身之物,服下去百益无一害,大约会昏睡个一天一夜,十二时辰。 外婆你如果决定了,就放心吃下这颗丹药,然后我再给你施针,让你的心跳彻底停止,封住你的气息,这样就算是医院的仪器也检查不出来任何破绽。 十二个时辰后你会逐渐恢复五感,脑子慢慢清醒,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先保证沈碧珠她们不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把您送去火葬场火化。” “这个无碍。” 沈老太太运筹帷幄道: “我们沈家人,死后不火葬,政府当年为了嘉奖我父亲,开了特权,我们沈家的人死后都是要运回襄阳老家,在祖坟地安葬,入土为安,接受后人祭拜。 凭陈军这个分居多年,有名无实的丈夫,沈家的赘婿,他还没资格更改我沈家的规矩,更何况我身后站着的可是军区那些司令官老团长! 我也相信,你管家爷爷不会让我失望!” 提起管家,我不放心地问外婆:“沈家现在应该已经从内到外都被沈碧珠控制住了,不知道管家爷爷他是否还安全。” 沈老太太挥挥手: “这个不必担忧,栀栀你不知道,他是土匪头子出身! 当年我父亲去立山剿匪,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贼窝一锅端掉,后来父亲念他打家劫舍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地主,抢来的钱财一部分还用在了山下老百姓身上,所以也没和他们清算那些账,直接把他的手下兄弟们全都收编了。 再后来,时代太平了,他的手下要么去别的军队锻炼,走上仕途了,要么回家娶媳妇养老了,只有他,执意不肯离开沈府,三十年前就在沈府当了管家,如今,已经陪了我三十多年了…… 你不用管他,他身手矫健着呢,我死,他都不会死!”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松口气,既然老太太心意已决,我就如她所愿…… 等她吃了药丸后,我重新取出一根干净银针,封进了她的天灵盖。 —— 孙太太送我和暖暖回了云皎山庄后也独自乘车去公司接她的娇气老公了。 吃过晚饭,长烬在给暖暖整理新拿到的一套教材。 我检查了一遍今天秘书送过来的女娃娃冬装衣裙,确认孩子衣服不扎手不刺激皮肤后,才安心将小衣服叠好,放回暖暖房间的收纳柜里。 “暖暖还小呢,没到七周岁,应该不急着上一年级。你现在就把暖暖送去学校,万一暖暖不适应那个大环境怎么办? 你挑的学校还是贵族学校,里面的老师是负责任,但在那上学的孩子,家里爸妈不是哪个银行行长,就是哪个集团的老总董事长,他们的孩子打小就娇生惯养,那脾气说不准臭成什么样呢。 咱们的暖暖性子这样软,又不爱和外人接触说话,在学校万一受欺负了可怎么办? 而且我听乐颜姐姐说,她爸妈当年让她隐姓埋名隐藏身份去普通学校上学,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家在当地太有钱了,她家里的孩子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 她哥小时候就被掳走过一次,吓得她爸妈在她未成年前根本不敢在外暴露她的任何信息。 你可是京城首富,咱们的女儿去外面上小学,小学位置还离家这么远,万一哪个头铁的盯上小暖暖要绑架她找你要钱,到时候破财是小事,把我们暖暖吓坏了就不好了!” 长烬听着我的碎碎念耐心笑道:“夫人当为夫手底下养的保镖都是废物么?况且,段凤臣都在创宏,谁敢在这位活太岁头上动土。” “那有句话不是说,恶势力是扫不清的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万一真有不怕死的想试试呢?”我嘀咕道。 长烬把课本放进暖暖的新书包里,走过来搂住我的腰, “好了,我的好夫人,不会出事的,你相信我。学校那么多孩子,上至厅长院长的儿女,下至普通个体户小老板的后代,六个年级上千人呢! 哪来的恶势力胆这样肥,挑个难度最高的。况且,去上学,也是暖暖自己的意思。” 暖暖的意思? 我扭头看向小书房里挑灯夜读的小娃娃背影,心里既欣慰,又不好受:“小暖暖这样好学,真是让人省心。” “孤儿院与她同龄的孩子都有乡里牵头资助,先去本村的小学上课读书识字了,乡里长大的孩子上学早,他们没有什么上小学前,得先进幼儿园学前班的概念,一般孩子能坐得住了,能拿笔了,就会送去小学上课。 有的五六岁就进了学校,第一年跟不上,就再留一年,这样等其他孩子入学,他的岁数也正好和新同学差不多了,不会产生年龄焦虑。 暖暖今年七岁了,虽然现在教育部门规定孩子正常进入一年级的年纪应在七周岁,但乡下始终还按着从前的思想规矩走,比暖暖小两岁的孩子现在都已经开始识字了,暖暖如今连拼音都认不全,她自己心里其实是不好受的。 送她去学校,她会开心的。” “为什么比暖暖小的孩子都能去上学,暖暖却不能?”我气鼓鼓的不平衡质问:“他们搞区别对待?!” 长烬俊脸一沉,目光微冷:“她们,害怕暖暖在学校犯病伤人。” “这些神经病,暖暖变成现在这样不还是被她们害的!”我忿忿不平的骂道。 长烬揉了揉我的肩膀温言细语的哄我:“好了夫人,知道你心疼暖暖,暖暖的事为夫会办好,不用夫人操心。” 我抓住他的手握住,好奇问:“你今天把凤南天打了?” 他道:“是凤南天自己要求的,他知道沈碧珠把老太太囚禁起来,要去逼老太太重新签遗嘱,就和我联手演了一场戏,把沈碧珠给吓唬回去了。” 我冷笑笑:“他是怕沈碧珠得到了外婆的遗产势力更大不好对付了吧。” “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结果让我们满意,其他无所谓。” 我点头,转身面向他,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赞同道:“你说得对……” 忍不住又把话题转移回小暖暖身上:“明天就要送暖暖去上学吗?” 他摸摸我的脑袋宠溺道:“明天我先带暖暖去学校报道,你看暖暖学得多认真。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殡仪馆看好戏吗?那地方最好还是不要带孩子一起去,煞气重。” 我失落地哦了声。 小暖暖被长烬买的数学故事书给吸引得目不转睛,连我这个新妈都不香了,我和长烬离开前与小暖暖打了招呼,小暖暖乖巧的应了声,我们才放心离开小暖暖的儿童房。 出门正好撞见端着一碗鸡蛋羹要进儿童房找暖暖的奶奶,我扶住奶奶关切询问:“都八点钟了,奶奶你怎么还没睡?” 奶奶拍拍我的手叹气道: “你小时候有睡前喝蛋羹的习惯,我怕这小丫头也有,反正我睡不着,就去厨房给小丫头冲了一碗甜蛋羹。放心,知道你们怕孩子吃多了糖蛀牙,这蛋羹里加的都是冰糖,不怎么甜,刚能盖住腥味。” 我拿奶奶没办法:“哎呀奶奶,我们担心的是这个事吗?我们是怕您休息不好。” 奶奶坚持道:“我啊,还是再去看看我的宝贝重外孙女,才能安心休息,你们两口子不用管我,这孩子都被你们带在身边一天了,现在也该让奶奶亲亲了!” “行吧,那奶奶你忙完赶紧休息,老人家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等熬久了您又睡不着了。” “成,别管我!小丫头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我心疼她,不比心疼你少!”奶奶边说边端着蛋羹推开门,进屋招呼小暖暖:“暖暖宝贝,来吃点东西。” 屋里的小暖暖开心跳下书桌,“太姥姥!好香的蛋羹啊!” “你啊,和你妈妈一样,打小就是个馋猫!吃吧,喜欢太姥姥每天晚上都给你做。” “嗯,太姥姥你也吃……” “我家暖暖啊,终于回来了。” 我站在门外有点小羡慕:“奶奶都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温声细语地哄过我了……长烬,你有没有发现,奶奶似乎,特别特别喜欢小暖暖,喜欢的都有些、异常了?” 长烬拉着我的手带我下楼:“奶奶岁数大了,老人家都喜欢隔辈亲。有你和暖暖这层母女关系在,她当然特别喜欢暖暖。” “这样么?” 下了一楼,这几天只在晚上露面的范大哥与白大哥准时守在客厅里等长烬见面。 他们有事要商量,我嫌在屋里空等无聊,就出门去外面的院子里散散心。 路过门口的锦鲤池时,我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坐在池边削一截竹子。 “二叔!”我开心凑过去拍了下二叔的肩膀,二叔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扭头见是我,无奈笑笑,沙哑着嗓子道:“小丫头,还这么喜欢吓唬人!” 我在二叔身后坐下,隐约闻见,二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二叔你在干嘛呢?”我探头看他将手里竹子破成几瓣,削成薄片,像是打算做竹编艺术品。 “家里这棵银杏树少了些装饰品,我准备做几个竹编小灯笼挂上,这样夜景好看,比单挂灯带有氛围。” 二叔从脚边拿起一串编好的巴掌大竹灯笼,灯笼下还系着红色流苏,灯笼侧面贴着镂空剪纸桃花,里面塞了小灯珠。 “栀栀,把开关打开,看看。” 我伸手点开开关,灯笼内的橘光小灯珠亮起,透过剪纸桃花的镂空缝隙撒出来,别有一番古典韵味:“这些灯笼和山庄里的画风好搭啊!有种新春将至的气息。” 二叔体贴道:“这是你在殷家过的第一个新年,得多布置些,才有家的味道。” 我亲近的挽住二叔胳膊,将头倚在二叔肩上,望着头顶已是稀疏的金光银杏叶,满足道:“只要有二叔,有奶奶,有长烬有暖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二叔拍拍我的手臂:“傻孩子,二叔给你的,还是太少。” “这些年,一直是二叔陪伴着我和奶奶,二叔在我心里,早就和爸爸一样了。” “这是二叔,该做的。” 我握住二叔的胳膊肘,疑惑问:“二叔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也没来看望奶奶。” 他笑笑:“也没干什么,腰痛的老毛病犯了。” “贴膏药了么?有空还是得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过了,说是风湿,开了膏药已经贴上了,前两天比较严重,就没来云皎山庄。” 我点点头,再三嘱咐:“二叔,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别担心,二叔身强体壮的,还没老呢!” 二叔又破开一片竹条,许是冷风入喉,没忍住呛咳了几声。 只是让我没料到的是,二叔咳着咳着突然咳嗽加剧,一口血喷了出来—— “二叔!”我一惊,连忙放开二叔胳膊,改为扶住二叔,心急如焚的问:“二叔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视线落下青石地面上的那滩血迹上,我更惊恐了,还是黑血。 二叔摆摆手,没来得及回答我,就两眼一闭身体一歪,靠在了我怀里…… “二叔!” 我六神无主的捏住他手腕上脉搏,冷静探了一阵…… 竟意外发现,二叔体内有玄门邪毒的残留气息! 不死心的换他另一只手把脉,结果、还是一样…… 二叔身上怎么会被玄门下毒?而且,他体内明显有别人为他清除过的痕迹。 我放开二叔手腕,顾不了其他,扭头抬高声喊人:“长烬,二叔出事了!” 没几秒钟,范大哥和白大哥就急匆匆出门找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出啥事了!” 我架着二叔的沉重身子,要把二叔交给范大哥:“我也不知道,二叔突然就咳嗽吐血了,吐得都是黑血,刚才我给他把了下脉,发现他体内残留着玄门的毒……” 手上湿乎乎的,我抬手,目光无意扫过掌心—— 血,黑色的血…… 我立即低头朝二叔左腰处看过去,却见二叔的衣服上,已经浸透了黏糊糊的黑血! 他的伤……在腰侧? 我蓦然想起来,上次,在汇英大厦…… 凤微雪那一刀,也是捅在了凤南天的左腰处…… 人被范大哥白大哥接了过去,我也僵在了原地。 连长烬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手脏了,为夫给你擦擦。”他掏出干净帕子给我擦手,我魂不守舍地顿了良久,冷不丁问了他一句:“长烬,二叔和凤南天的身形,也很像对吗?” 他闻言,没回应。 我兀自喃喃:“对啊,要不像,怎么可能连你都认错过……” —— 次日,小暖暖牵着长烬的手,一早就蹦蹦跳跳出门上学去了。 家里的保镖拉开首富那A字开头全是8的豪车车门,小暖暖回头开心朝我挥挥手:“妈妈,在家里等着暖暖哦,暖暖晚上放学就回来找妈妈!” 我这个老母亲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冲她招手: “崽啊,要是跟不上进度别逼自己,咱们明年可以留级的,你先过去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有什么事就让你老师给我和你爸打电话,我们俩的手机号都放在你书包里了!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回头一定要告诉妈,妈去给你撑腰。崽,午饭我让家里人给你送过去,做你喜欢吃的饭菜。崽崽啊,晚上早点回来啊!” 小暖暖愣了愣,远远瞧着我,眼角一红,委屈低头:“知道了妈妈!” 随后手脚并用爬进了车。 长烬扶着车门回头安慰我:“别担心,有我在。” 我鼻头发烫的颔首:“嗯……早点回来!” “好。”长烬温润如玉地朝我淡淡一笑,也上了车。 范大哥站在我身边叹气:“人家当妈的都是巴不得让孩子早点去上学,第一天送孩子哭的都是小崽子,你倒好,当妈的先哭起来了。” 我瘪嘴伤感咕哝:“我就是舍不得暖暖……见不得暖暖离开的背影,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范大哥,你说暖暖不会不要我了吧……” 范大哥头疼打断:“嗳,栀栀你想多了!暖暖只是去上个小学而已,还有我们老板在呢!” 我抹了把眼角的潮湿,心里踏实了几分:“嗯……长烬不会不要我,所以小暖暖一定会回来的。” 白大哥抽了抽嘴角,无力吐槽:“你这、全靠咱们老板给你拉安全感啊。” “那当然,长烬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他在,什么可怕的事都不会发生。” 我夸完,白大哥深深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对对,你说的都对……栀栀你不是还要去殡仪馆看好戏吗,走啊,我们一起!” “你和范大哥今天不干活了?” “干什么活,我们这几天加班加点累的都快魂飞魄散了!这差事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范大哥发信息调车来,“我们已经把年前年后的所有差事都办好了,现在可以陪你出去玩了。” 家里的车很快就被司机开到了长道上,白大哥开车门让我先进去,他陪我坐在后排,范大哥坐在了副驾位上。 “一个星期不到干完了年底所有事,你们这工作强度也忒高了些。” 我忍不住感慨,范大哥系好安全带叹道: “跟在老板身边,工作强度肯定比一般员工高,但我们老板虽然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可对我和小白,却是照顾有加,从未亏待。 老板嘴上说着不给我们涨工资,实际上背地里该给我们的福利一样不少…… 我们,也就是遇见老板了,不然,说不准现在还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人打杂碌碌无为呢!” 白大哥剥了个橘子给我:“是啊,老板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情……栀栀,老板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他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冷酷无情…… 有很多事,别人看起来他做的过分,当事人也觉得他残忍至极……可他都是迫不得已,老板本性也不想那样做,奈何天道逼人……违背了他的本心。” “天道逼人……”我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点点头赞同道:“身为首富,是有太多无可奈何,理解理解!” 车子驶离云皎山庄,上了山脚公路,白大哥犹豫着又说:“栀栀,如果哪天老板又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你一定要听老板解释,老板不会骗你,老板心悦你,爱都来不及……” 我敏感扭头,狐疑问他:“你们老板……不会又在外惹什么桃花债了吧!” 白大哥呛了下,赶忙摆手否认:“没没没,怎么可能!我们老板的桃花也没那么多……上次北善柔那朵烂桃花都快把老板搞出心理阴影了!老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有了新桃花!” 我咬唇半信半疑:“那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显得长烬心虚,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白大哥支支吾吾:“我、我那是……” 范大哥闷咳一声,帮忙圆场: “小白是未雨绸缪,你和老板的性格我们俩都一清二楚,你呢温柔善解人意,但有些事总不好意思问出口,老板你别看他叱咤商圈对付别人游刃有余,一到感情上的事,他就有点怯场。 他怕解释不清楚弄丢了你,老板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些方面栀栀你要包容。” 白大哥趁机道:“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害怕再有北善柔这种类似的事发生,你俩又一个没长嘴,一个憋在心里不说……到时又闹离婚,害我们俩跟着担心!” 范大哥揉揉黑眼眶:“就是,你俩闹离婚那几天我和小白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不会了。”我望着窗外至今还一片青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连绵山景,托腮道:“那不是我人生第一次撞见这种事么,当时脑子里想的只有离婚,一刀两断……等以后有经验了,就镇静了。” 白大哥呛了下:“你、还想要经验……太恐怖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京城红山区殡仪馆。 外婆的追悼会就设在菊忆厅,确如老太太本人所料,她过世半个京城的商圈政圈人物都来吊唁了—— 殡仪馆的停车场里大片绿色军区车辆,还有不少辆低调的黑车,但仔细一看,车牌号都是0开头的。 一看就是上头的大佬无疑了。 不敢想象这些从政的大佬今天看见这场私生女顶替真千金,软饭男拿老婆钱养小三四十余年的好戏,会被刺激成什么样。 刚走到菊忆厅门前,一早就候在厅门口的保镖就针对性极强地抬手拦住了我: “大小姐,夫人吩咐了,今天这种场合,您不适合出席。” 第89章 凤南天,你后悔吗? “我来吊唁自己的亲外婆,也不行吗?”我冷冷质问。 保镖低头还是果断拒绝: “夫人说过,夫人从未承认过大小姐的身份,是凤总承认的,所以大小姐就不算沈老夫人的外孙女,沈家只有二小姐一个外孙女,夫人的母亲过世,夫人不想在追悼厅见到大小姐。” “你们凤夫人还真是笑话,她忘记当初是谁当着一众记者面,指责她为了一个野种不要亲生女儿的吗? 沈老太太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亲口承认我们夫人是她的亲外孙女,沈老太太也是我们夫人的亲人,凤夫人这样阻拦我们夫人,莫不是不敢让夫人见老太太? 老太太的死因,不会另有隐情吧?” 范大哥一语言中要害。 保镖一顿,反应过来仓皇矢口否认: “范助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何况,大小姐与夫人的关系怎样,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应该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 沈老太太身份特殊,不是什么人想攀关系都能攀得上的!何况,这也是大小姐的外公,陈老爷子的意思。” 我嗤笑:“所以,以凤家大小姐的身份,我是肯定进不去了?” 保镖直言不讳,目中无人的硬气道:“是,大小姐,以你的身份,你没资格进去悼念老太太。” “你!”白大哥没忍住,差点冲出去骂人。 我手快地捉住白大哥胳膊,平静笑笑:“那如果以首富夫人的身份呢?首富夫人有进去的资格么?” 保镖振振有词:“大小姐,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看强人所难的是你们这群狗腿子才对!” 不等我想对策应付,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中老年上位者呵斥声。 我和两位大哥惊讶扭头望过去,只见万江河市长带着秘书长手拄龙头拐杖,刚从私家车上下来,脸色阴冷正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迈近—— “万市长。”我礼貌向他打招呼,万市长苍老疲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时温和儒雅下来:“栀栀丫头,好久不见。” 说着,还亲近地拍拍我肩膀,我瞧着万市长这憔悴的面相,忧心问道:“家里还好吗?奶奶怎么样了?” 万市长一顿,大手搭在我的肩头,垂首长叹一口气,“还好,等回头让怀恩和你聊。先去祭奠沈老太太要紧。” 我颔首:“嗯。” 沈碧珠的狗腿子保镖见到万市长也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紧忙上前两步打招呼,弯腰鞠躬:“市长先生,您来了,里面请!” 万市长收回握在我肩膀上的大手,改为轻拍我后背,像个慈祥的长辈,威严替我撑腰: “是凤夫人不许栀栀丫头去祭奠她姥姥的?荒唐!栀栀是沈老太太的亲外孙女,亲外婆去世,外孙女不去灵前悼念像什么话! 那留在老太太灵前尽孝的终归是个养女,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后辈!不知道凤夫人是怎么想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说着,瞪了保镖一眼,不耐烦道:“今天这孩子,我带进去了!凤夫人怪起来,就说是我万江河自作主张!她有什么不满,尽管向我提!” “嗳市长……” 不等保镖再多嘴,万市长就带我光明正大进了菊忆厅。 我用余光扫了眼一脸懵欲言又止的保镖,理直气壮的挺起腰背,傲娇哼了声。 气得保镖面部抽搐,嘴角抖得更厉害了。 追悼厅来往着形形色色的达官贵人,还有不少穿军装肩头扛金杠的大人物。 几名中年军人见到万市长,稳重的拿着白菊过来打招呼:“万市长,好久不见,您也过来了。” 万市长逐一同他们握手,和善道:“张团长,刘司令,一别数年,你们可好啊?” “还好还好,现在是和平年代,我们平时也就盯着军区那边搞搞演习科研,没啥技术含量!” “倒是老万你啊,怎么看起来苍老这么多,看来市长这个职位,不好坐哦!” “哎,我们老万就是操心的命,不是市长不好当,是京城的市长不好当。” 稍年轻些的军人大叔使了个眼神,示意大家看正聚在一起攀谈的周家家主凤家家主与黎家家主, “京城五大家族,可不好压,一个个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旁的市长只需要和本市企业家资本家打好关系,那些有钱东西再嚣张,也要给当地最高行政长官几分薄面,可京城这五大家族,都不是什么肯和政府低头的家伙,你忘记上一任市长是怎么完蛋的? 硬是被这五大家族给气死的!这些家族富可敌国,没点手段,根本降不住他们,就说,他们犯事了,谁敢管?动他们一下,整个京城都得来场大地震。 要不是我们老万有本事,早就被这五大家族给绕进去了,之前不就有人说吗,要论哪里的地方官最难当,京城这片是非地,首当其选!” “五大家族是不好对付,幸好,长烬是我们的人。”另一军人大叔庆幸道。 “你应该说,幸好首富是长烬。不然,首富如果是殷立疆那个小人,啧啧,你我都别想过得这么舒坦!” 万市长笑着认同:“这些年,长烬是帮了我不少忙。不瞒你们说,五大家族现在这么老实安分,全靠长烬这个首富压着,长烬,比他爷爷当年还有本事!” “那当然,他家老头在长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上了长烬,把长烬带在身边当接班人培养,后来殷家落进了殷立疆手里,落败的速度简直让人咂舌,谁都没想到那小子竟能带着殷家东山再起,殷家终归是有些气运在的。” “可不是,我看凤家和黎家,这些年,倒是一日不如一日喽。” “话不是这么说的,沈老太太一走,沈家的一切,不都并入了凤家?” “沈军长就留下这么一位老大姐,现在老大姐也走了,沈家彻底后继无人了……” 众人提及沈老太太,又是一阵惋惜。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声,我拿出来看了眼,是保镖齐大哥发来的。 他说,人已经被带来京城了。 是悄悄被带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本来我是打算和凤家撕破脸,让齐大哥直接上手抢人的,可外婆更改了计划,我就只能配合外婆,让齐大哥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悄无声息地把人掳来。 要想在不惊动沈碧珠与陈军留在疗养院的那些眼线情况下把符明玉绑回来,难度其实有些大。 但……根本难不住长烬手底的这群技术型人才! 鬼能料到他们竟然想到了色诱护工的法子,愣是撑到现在也没被人发现符明玉不在疗养院的房间里! “哎?这两个年轻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有人注意到了我身后跟着的范大哥白大哥。 万市长回头瞧了眼,笑笑:“忘记了?长烬身边的两个得力助手!” 那人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小范,小谢!” 两位大哥笑着礼貌点头示意。 “那这位小姑娘是?你闺女?你闺女怎么越长越年轻了?” 某司令尴尬嫌弃道:“没长眼?这丫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哪里像老万女儿了?再说老万以前也从不带女儿出席这种人多的场合。” 万市长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支菊花:“这丫头是我干女儿,凤栀栀。” 干、干女儿? 我愣了愣。 出来一趟,平白捡了个……爹? 可是他这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 差辈了吧! “也姓凤?”某司令不悦蹙眉。 万市长又补充一句:“长烬媳妇,你们啊,贵人多忘事,长烬当初结婚,不还给你们寄喜糖了吗!” “哦——想起来了!” “对对对!凤栀栀!” “吓我一跳我以为是凤家另一位小姐……” “长烬媳妇那就没问题了,刚才我差点以为你老糊涂了呢。” “长烬说过,他媳妇是凤家的真千金!” “凤家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小丫头别怕,以后我们都是你叔伯,是你的娘家人!” 几位军区大佬热情的有些过头了,给我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我不知所措的看向万市长,万市长察觉到我的窘态,出面帮我道谢:“成!你们的心意,我替栀栀领了!走吧,进去看看。” “好好好,老万,你先。” “走,我们再去送沈大姐最后一程。” 我和万市长及一众军区大佬走到沈老太太围满鲜花的冰棺前,隔着玻璃棺罩瞻仰遗容,献花。 幸好回元丹运作起来能为身躯保暖,不然躺在这个冰棺里,冻也被冻死了…… 凤微雪扶着双眼通红的沈碧珠从后厅出来,一见到我,沈碧珠便控制不住的发疯扑过来冲我喊:“谁允许你进来的!李光!你给我滚进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这个小杂种进来吊唁吗!” 沈碧珠张牙舞爪地没能扑到我,被范大哥及时迈过去抓住胳膊一把甩开了。 在不远处与黎家家主聊天的凤南天见状紧忙赶过来,冷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凤微雪趁机拉住凤南天的胳膊告状:“爸!你可得给妈做主啊,这个凤栀栀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她竟然唆使手下推我妈,还要打我妈!” 而凤南天一见这个手下是范大哥,顿时就怂了,扭头斥责还没回过神的沈碧珠:“这种场合,你能不能少惹事?” 沈碧珠本就心里窝着火,听凤南天这样一说,瞬间就炸了,挥手像个泼妇般在沈老太太的灵堂上大喊大叫: “凤南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我可是你女人,殷家仗势欺人,你不敢对付殷家,回过头就来骂我,让我忍气吞声,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本就挺安静的追悼厅,此时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凤南天许是嫌沈碧珠丢人,拉住沈碧珠胳膊没好气威胁:“今天前来吊唁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贵人,你能不能拿出凤家家主夫人,沈家千金的样子来!” 沈碧珠被他这么一提醒,冷静了些许,片刻,赌气地甩开凤南天:“我失态,也是这个小杂种逼的!” 凤南天咬咬牙,憋着怒意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一口一个杂种的叫,被客人们听了去,像什么话!” 眼神心虚的不敢往我身上瞥,凤南天发泄完,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大哥趁机嗤笑着故意抬高声,道出实情: “还不是凤夫人说,认下我们夫人的,凤总你,不是她,所以她母亲的追悼会,我们家夫人没资格进来,凤夫人还特意安排人在门口拦着我们夫人。 我就奇了怪了,我们夫人可是沈家老太太亲口承认的外孙女,外婆去世外孙女来吊唁,还被骂没有资格,怎么,我们家夫人这个亲的没资格,你身边那个养的,就有资格了? 你不怕老太太在九泉之下骂你不孝?” 凤微雪面上挂不住的红着脸恶狠狠骂道:“你闭嘴,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凤夫人此举,确实该骂,挨的不亏!” 人群里一身穿军装相貌堂堂的中年领导出声帮衬道: “老太太的老家在襄阳,襄阳有个风俗,凡是老人家去世,得有孝孙上香摔盆,没有内孙,就要让外孙外孙女举幡子引路,凤夫人不让殷夫人进来悼念老太太,老太太灵前没有后代压堂,你是不想让老太太找到去阴间投胎的路吗!” “凤夫人别说自己忘记了这个规矩,我记得凤夫人小时候,也和老太太在襄阳生活过一段时间!” “凤夫人,你为了一己之私让老太太灵前空虚,老太太生前对你百般疼爱,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太太的?” 军人们的声讨此起彼伏,沈碧珠怯怯往后退了一步,没出息地往凤南天身后躲。 “诸位稍安勿躁,其实是诸位误会我女儿了。” 又一道苍老声音从后厅飘出来,随即是两名黑衣保镖扶着一名头发花白,大约六十来岁、尖嘴缩腮、一脸阴相,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爷子进入众人视线,老爷子佝偻着腰背,假装悲伤抹眼泪, “诸位不知道,我这个女儿不让她进来,也是有苦衷的。蛟容走了以后,我让先生来算过卦,先生说,不可让外孙近前,不然会冲撞蛟容的阴魂。我们这才、不得已,把孩子拦在门外,其实,也是怕孩子看见了更伤心。” 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万分慈爱,俨然一副拳拳爱子心肠。 “原来老爷子是这个意思,看来,倒是我们心胸狭隘了!” “老爷子既然都这样讲了,那殷夫人确实还是不要出现在此地为妙。” “殷夫人既是诚心来祭拜沈老姐姐,想来该是对沈老姐姐有些感情,算卦先生都说你这个外孙会冲撞到沈老姐姐,那想必殷夫人也不愿害沈老姐姐灵前难安,殷夫人还是尽快离开吧。” “就是,你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孙女,来见过沈老姐姐一面就行了!快走快走,别让沈老姐姐在九泉之下也落不得安生。” 今日来祭奠的军官昔日多多少少都与外婆有些交情,大部分还是沈军长带出来的兵,陈军就是利用他们对外婆的偏护之心,想借他们之手赶走我,好事半功倍。 “卫团长这话说得就难听了!” 万市长拄着拐杖皱眉不悦道: “栀栀是我带进来的,凤夫人你有什么气可以往我身上撒! 还有陈董事长,你说外孙女会冲撞到沈老太太的魂魄,可按沈老太太老家的规矩,没有后代为之守灵引路,她就找不到往生之道,究竟,是风俗为大,还是算卦先生一句不知真假的话为大? 另外,敢问陈董事长,你找谁看的卦?我有几句处疑惑,想请教请教他! 正巧,我身边也有个助手精通五行八卦,届时还能让他们切磋切磋。” 陈军眸光一沉,心虚地别过头,“咳,我是找、是找……” 凤微雪适时傲娇地接过话,“当然是我师父看的!我师父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风水大师,天下玄门联谊会的会长!” 陈军当即搭话:“对,就是许广海会长算的!” 她不会以为把许广海搬出来,就特别有说服力吧! “原来又是许会长。” 我淡定勾唇,沉住气阴阳道: “许会长可真是大忙人啊,又要去殷家看风水,又要来凤家算卦,只是许会长这一卦我还真是颇有疑惑,为什么我就没算出来,我会冲撞到外婆的魂魄呢?” 凤微雪眯了眯眼,凶狠道: “即便算出来,你会说出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老远屁颠赶过来就是为了沈家的遗产! 你和殷长烬还真是贪得无厌,眼见外婆过世,外婆留下的巨额财产要归入妈妈手下,你们夫妻俩就眼红!” 我皱眉:“凤微雪,你说话要凭良心!” 凤微雪胸有成竹道:“要不然,连妈都不认你,外婆和你没见过两面,你们就算是亲外祖孙,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真感情,你又何必,非要来殡仪馆一趟呢?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 凤微雪此话一出,追悼厅的男女们顿时就交头接耳惊诧议论了起来—— “真是为了钱?” “我看像,要不然殷夫人干嘛多此一举,跑来祭奠?刚才大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是不肯走,不是另有所图,还能是什么?” “她今年才刚被凤家认下,和沈老太太私下就算有来往,也不多,不过沈老太太之前在公共场合是替她出头过,还打了凤夫人。” “小道消息讲,沈老太太对凤夫人不肯认这位大小姐一事很不满,不管这位大小姐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沈老太太过世,大小姐……也确实可能会继承沈家一部分遗产。” “京城五大家族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内部谁也不服谁,这些年,四大家族越来越不服首富在头顶压着了,上次首富车祸……说不准是谁干的呢!” 遗产? 我冷哼一声,还好提前准备得周全,既然她说我是为了遗产而来,那我就如她所愿。 从包里抽出律师给我的遗嘱文件,我光明磊落地抬高声道: “我确实是为了外婆的遗产而来,我手里有份遗嘱,是外婆生前立的,说是沈家的一切都归……” 不等我说完,沈碧珠就心虚地厉声呵斥打断:“你放屁!沈家的遗产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保镖公文包里掏出那份伪造的遗嘱,双目赤红的冲着我龇牙咧嘴: “我这份遗嘱才是真的!我还没死呢,沈家的一切,轮不到你来觊觎!” 我不紧不慢地把遗嘱交给范大哥: “既然凤夫人手里也有份遗嘱,那我们不如把这两份遗嘱都交给司法检察机关,让他们做个指纹鉴定,司法取证,确认一下哪份遗嘱是真,哪份是假吧!” 万市长闻言赞同道: “没错!既然分不清遗嘱的真假,那就把遗嘱交给司法机关,让法律来判断谁手里是真的! 法律是公平公正的,相信,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投机取巧,妄图混淆黑白的人奸计得逞!” 沈碧珠清楚自己手里那玩意是怎么搞来的,这会子越听越心虚,咬咬牙,索性决定和我鱼死网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公布出去!” 抬手猛地指向我,沈碧珠振振有词道:“凤栀栀,她其实不是我们凤家的亲生女儿!” 凤南天一震,惊讶地瞪大双目看向沈碧珠。 凤微雪勾起唇角,得意冷笑。 我:哦吼? 来这招? “你胡说些什么!栀栀就是我凤南天的亲生女儿!” 凤南天激动不已地怒目瞪着沈碧珠,沈碧珠却当众演起了戏,猛地扑进凤南天怀里,哭着柔弱道: “南天,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下去吗?当初,凤家要我们的小雪去冲喜,你提前知道殷首富已经不行了,为了保住咱们的小雪,就拿钱请凤栀栀假冒我们的亲生女儿。 现在殷长烬没死,凤栀栀也如愿以偿成为了首富夫人,而我们的小雪,却被人指着鼻梁骂贪得无厌的养女,南天,你不能为了保全凤家,就委屈咱们的女儿啊。 难道,要让咱们的小雪因为这个杂种的存在,一辈子抬不起头,更何况,她现在想要的,是我妈的遗产啊,我妈都去世了,沈府,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家啊! 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我妈的东西让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呵……原来是想用这招。 真把老娘气笑了! 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那样发展,很快,铺天盖地的指责声就如洪水般朝我兜头泼来—— “原来是假千金!怪不得凤夫人不肯认她。” “还真是贪心不足,占了凤家千金的身份,都做上首富夫人了,还算计沈家的遗产!” “首富夫人?呵!说不准殷首富也是被这个女骗子给骗了。” “凤栀栀,滚出沈老姐姐的灵堂!这地方你不配来!” 还有人沉不住气地拔枪上膛:“凤栀栀,你这个骗子,都算计到沈老姐姐头上了,你信不信我毙了你!” “赶紧打哪来滚哪去!” 白大哥生气地捏紧双拳,十根手指关节被捏得咯吱咯吱响。 万市长见情况不对,立刻将我挡在身后,沉声和我道: “这些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只会拔枪的莽夫,他们脑子一根筋,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头我给你撑腰,帮你办!” 我扶住万市长手臂安慰道:“市长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证明自己。” 话音落,我从万市长身后走出来,迎着那无数道恨不得将我活剐了的愤恨目光,慢吞吞走到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的凤南天面前—— “爸。”我轻唤出声。 他身子一颤,差些跌倒,双目一瞬雾湿,眼角猩红。 我抬手,掌心化出一朵栀子花,放轻声,一字一句,颇有力量地剜他心: “妈,我不在乎凤家的水有多深,南天的处境有多困难,我嫁给他,我们夫妻执手相伴,总能把眼前这个坎迈过去的。” “我沈碧姝,自愿嫁给凤南天,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无论未来,他爱或不爱,我都会深爱他,忠于他,一生一世守着他,直到岁月尽头。” “嫁给他,没有什么值不值,眼前或许困难些,可未来却是美好光明。如果错过他,我会抱憾终身。妈,我不会步你的后尘,我相信南天,他会是我的良缘。” “南天,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别为我流泪,我死后,在我坟前种上栀子花,每年开花时,你去采上两朵,放在窗前,就犹如我,还陪着你。” 我盯着他婆娑模糊的浑浊眸子,汲取着掌心这朵坟前栀子花的记忆,故意用最温柔的语气,下最狠的手。 “爸,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对吗?”我平静问他。 他含泪惊慌地一把推开赖在怀里的沈碧珠,伸手要来抢我掌中栀子花,“珠珠——” 可我却先一步,掌心一翻,栀子花从掌中掉落,还未落地,花瓣便已脱离花盏,零落成数十片…… 他踉跄跪地,好不容易伸手捧住几瓣,可那栀子花,却在他手里碾碎成雾,随风散去。 我装作没听见别人的惊呼议论声,弯腰,轻声刺激他:“凤南天,我妈妈,不愿意原谅你。” 男人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反光白亮的白瓷地板上——身子颤抖着,没几秒,终是控制不住地伏地痛哭出声。 “珠珠,珠珠……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没能保住你,也没能守住我们的女儿,珠珠,你别恨我,别恨……” 瞧着伏在地上痛哭涕零的男人,我内心毫无波澜,只压低声发泄一句:“凤南天,这是你应得的。” 周围人不明状况地指指点点,陈军怕露馅,赶紧给愣住的沈碧珠使了个眼神,沈碧珠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凤南天: “南天,南天你怎么了……一定是这个妖女给你下了邪术,南天,我是碧珠啊!” 凤南天竟难得硬气一回,狠狠甩开沈碧珠,哭红双眼厉声骂道: “陈锦华!我早就警告过你,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栀栀就是我的底线!她是我和碧珠的亲女儿!她体内流着沈家与凤家的血! 你害我和女儿骨肉分离二十多年,现在你还不让我认她!我的女儿,她本该被我捧在手心当做掌上明珠娇养长大,现在却落得一身病! 你想留在凤家,可以,但你想动我女儿,我绝不会再纵容你!” “南天、南天你糊涂了南天……”陈锦华怕得声音都打抖了,再次扑过去搂住凤南天,卑微祈求:“别闹了,咱们回家再闹,你怎么冲我发脾气都可以,不要在外人面前……” 陈军也沉不住气地一把握住凤南天肩膀,暗戳戳威胁: “女婿,你脑子又不清醒了!来啊,带家主回去,找医生来帮他治疗!” “滚开!”凤南天严词呵退了那些要过去拖走他的保镖,嗜血的双眸阴冷可怖:“我是凤家家主,凤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的算!” 陈军错愕大怒:“凤南天!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站在边上看戏的某军区团长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家子这是啥情况!” “情况就是,眼前这位凤夫人,并不是我们沈府真正的大小姐!我们的大小姐沈碧珠,早就死在二十年前生栀栀小姐的那天了,眼前这个沈碧珠,是个胆大包天的冒牌货!” 众人正疑惑间,沈府管家爷爷突然闯进了追悼厅,身手矫健地一路轻功跑去冰棺前,一拳头擂碎了冰棺的棺罩。 陈军见鬼般瞪大眼:??? 众人:……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轻功拳法看得我热血沸腾,不禁在心里激动夸赞:真不愧是土匪头子出身。 冰棺封死的玻璃棺罩被管家爷爷一举掀飞了出去,管家爷爷扶着已经彻底清醒的沈老太太坐起身,恭敬道:“大小姐,没冻着吧?” 死而复生的外婆摆摆手,在管家爷爷的搀扶下,翻身离开了冰棺。 “诈、诈尸了啊!” 人群中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胆小地尖叫一声,顿时乱了所有人的军心。 陈军也被吓得老脸惨白,连连后退十几步…… “沈、沈蛟容!” 沈外婆拍拍身上的黑色寿衣,给了管家爷爷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来到我身边,冰凉大手握住我的手,果断当着众人的面挑破真相: “这是我沈蛟容的独女,沈碧珠唯一的女儿,凤栀栀。 而我的好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产后大出血身亡过世,是陈军,用凤氏一族威胁凤南天,把自己与外面情妇的私生女塞进凤家,代替我女儿,享受荣华富贵二十多年! 我可怜的女儿,至今还孤独的躺在京郊墓园里,要不是我家外孙女婿上了心,查出实情,凤南天至今还不敢给我女儿立个碑! 整整二十四年啊!我的女儿,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妈妈,自己的老公还躺在别的女人床上。 凤南天、陈军,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害死我女儿不够,还要害死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条血脉!” “妈……”凤南天自责跪地痛哭。 沈碧珠难以置信地摇头:“你、没死!” 沈外婆冷笑一声:“死了,不就如你们所愿了吗?” 倒是那陈军脑子反应快,冲上来就拉着外婆的另一只手,殷切关怀: “蛟容,蛟容你没死就好!蛟容,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拿碧珠的名声开玩笑…… 我知道了!一定是凤栀栀,她给你下了什么邪术!蛟容,碧珠就是你的孩子啊,咱爸这些部下可都是能作证的!他们都认识碧珠啊!” 沈碧珠与陈军也算父女心意相通,当即就情真意切地望着沈外婆演戏: “妈,我刚才、是太高兴了,妈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就是碧珠啊,你看看我……” 沈老太太陡然出手,一把掐住沈碧珠的脖子,眯了眯鹰隼般的犀利老眼,手上用力,勒得沈碧珠有些翻白眼,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会认不出我的碧珠呢,我的碧珠,不会为了夺财产,想要我的命,我的碧珠,不会口口声声说我这个妈,不如她爸的情妇。 我的碧珠,更不会在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拿着我的手,逼我在遗嘱上按手印,陈锦华,你和你那个贱妈一样,可耻可恶可恨!” 说完,沈老太太剜了眼惺惺作态的陈军,扭头问我:“那个贱人带过来了吗?” 第90章 是真是假,去望仙村查查 我点头,随后递给了范大哥一个眼神,范大哥当即意会,拿出手机发送信息。 几秒钟后,齐大哥带着大批保镖押符明玉进来。 猛地一把将符明玉推倒在地。 “跪下,见过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见状撒手甩开沈碧珠,冒牌沈碧珠一见符明玉,霎时呆住。 符明玉……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她。 六十来岁的年纪,却比同龄人年轻上至少十岁,原以为外婆这样唇红齿白,面容姣好,脸上仅有几道不易见的褶子已经算保养得极好了。 没想到符明玉都上六十了,竟还能做到皮肤紧致,面貌白皙,眸眼明亮,红唇粉腮……重点是身材竟全未走样,仍前凸后翘,腰可盈握! 一头卷发乌黑亮丽,她这状态,放在农村说她才三十来岁都有人相信! 与外婆的端庄大气不同,符明玉脸上还化着浓艳的妆面,耳垂与脖颈上挂着一套鹌鹑蛋大的戒面镶钻祖母绿宝石首饰,身上穿着一套亮晶晶的白色高定长裙。 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世间罕见的凤凰玉雕凤戒指,双腕佩戴帝王绿翡翠手镯。 趴在地上,皱眉抬眸,眼波流转,竟让我在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这里,见识到了……含情脉脉的样子! “老公,锦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符明玉装可怜,捏着嗓子小心翼翼问。 我与白大哥范大哥同时吐出一口气—— 怪不得当年把陈军骗破产后,还能勾着陈军与她双宿双飞,她这撒娇惹人怜的本事,连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沈蛟容!你这是想做什么?”陈军见到符明玉,顿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神凶悍地冷声质问。 沈老太太弯唇嗤笑: “我能做什么?成全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而已!陈锦华,你不是恨我害你一家分离,母女不得团圆吗?现在你妈就在这,你敢认吗?”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陈锦华自然不敢承认符明玉就是自己母亲,只赶过来拉住沈老太太的胳膊讨好狡辩道: “妈、你真是糊涂了,我就是你的女儿啊,你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吗……妈,我知道你还在生之前我帮爸说话求情的气,可我那也是为了您老着想啊! 您为这个家操劳担忧了一辈子,我不想您到老,为了不值得的人与爸闹得不愉快……” 陈军也连忙做戏配合道: “是啊蛟容,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人,亏欠你和碧珠,可我现在已经知错了啊,你不能因为几十年前的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翻来覆去的讲…… 蛟容,我错了,你要是觉得难受不解气,我给你跪下,你打我骂我都成!” 老爷子作势弯腰要下跪,沈老太太一眼看破他的虚伪,见他低头弯腰那双膝盖迟迟弯不下来,冷笑一声, “你们还真是怂货,一个个敢做不敢当!好啊,既然你们都不敢承认自己与符明玉的关系,那我就只有,公事公办了!” 沈老太太抬头,朝人群中望了眼:“小龙,过来帮姑奶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人群中有一身穿军装,军衔还挺高的年轻男人出列,训练有素的低头应话:“是,姑奶奶!” 大步迈到我见犹怜的符明玉跟前,不等符明玉反应过来,扬手便是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扇在了符明玉脸上…… 符明玉痛得尖叫一声柔弱扑倒在地,男人这一巴掌下去,符明玉唇角顷刻渗出了一抹殷红。 “沈蛟容!”陈军惊呼,陈锦华惊恐瞪大眼,声音轻弱:“不要——” “打!”老太太厉声下令,沉稳镇定道:“既然这个女人现在与陈军已经一刀两断了,与我这个女儿沈碧珠也毫无关系,那我就算是把她打死,也无妨!小龙,早上没吃饭吗!我当年就是这么训练你的?!” 年轻军人闻言咬紧牙,一把薅住符明玉的衣领,抓着符明玉挥开膀子一掌比一掌扇的力重。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回荡在寂静得只剩下众人喘息声的追悼厅内,符明玉惨叫声连连,不多时一张脸便已被扇得血肉模糊。 最终是陈锦华先崩溃得撑不住了,跑过去一把推开年轻军官,将毁了容奄奄一息的符明玉搂在怀里,不给陈军阻止的机会就主动招了供,愤恨瞪着沈老太太破口大骂: “沈蛟容你这个贱人!你可真是蛇蝎心肠!是你害得我和我妈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是你害得我爸一辈子不得自由! 你可真是命大,这样都弄不死你!沈蛟容你怎么不去死呢,你的遗产,就该是我的,这是你欠我和母亲的!你女儿死了,是咎由自取! 凭什么我从小到大食不果腹,冬天连件棉袄都买不起,沈碧珠却能被沈家金尊玉贵的养大,你和爸明明都已经分开了,沈碧珠凭什么还要抢我的爸爸! 我妈才是爸的正妻,这些年都是你害得我们一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如今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该有的! 沈蛟容,你今天敢对我妈下死手,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你算的!” 她终于,还是承认她是符明玉与陈军的女儿了。 我扶着外婆,安静片刻,突然大步流星冲过去,一记窝心脚狠狠踢在了陈锦华的心口。 “妈!”凤微雪紧张上前保护她,“凤栀栀你想死吗!你怎么敢打我妈!” 我阴笑两声,捏紧十指不客气道:“我何止敢打你妈,我还想打你呢!” “栀栀……”白大哥见我想来真的,忙赶在我拳头挥出去前抓住我的手腕,无奈提醒:“别与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是不值得…… 听陈锦华把全部真相说了出来,陈军面色难看地怯怯后退,转身要走。 沈老太太眼尖地先一步出声,揭穿真相: “陈军!这些年你在陈家,拿着我每个月打给你的钱,养小三,发家致富,还让你和小三的私生女顶替我女儿,睡在了我女婿的身边! 可怜我女儿尸骨未寒就要遭受夫离女散的苦难,陈军,珠珠也是你的女儿! 既然你从未把我和珠珠当成妻女,现在就连珠珠的孩子你也容不下,那就休怪我违背当年在父亲病榻边发下的重誓了! 我宁愿自己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让我的女儿无名无分的孤独躺在京郊墓地里,不愿让我的外孙女,被人污蔑泼脏水,质疑身份! 我沈蛟容,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我身边,断然留不得你这种狼心狗肺,野心勃勃之人! 今日诸位在此见证,我沈蛟容要和陈军离婚,是他陈军先得寸进尺,道德败坏! 假若我父还活在世上,必然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从今日起,我与他,恩断义绝,且,我还要追回陈军在这对贱人母女身上花的钱,为她母女置办的房产、珠宝! 陈军,你还不起,就预备着用你手底的公司抵债吧!” “离婚……”陈军霎时如遭晴天霹雳,承受不住地瘫坐在地:“不,你不能和我离婚,我不同意离婚!”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了。 在场的军官们听罢真相个个义愤填膺,纷纷举枪要为沈老太太讨个公道。 沈老太太还要追究陈锦华及凤微雪伪造遗嘱一事,父辈的这些事凤微雪也听得头晕眼花,在旁边插不上话,只能死死护着陈锦华,警惕望着众人…… 好戏结尾,我与范大哥白大哥也悄然退了场。 离开追悼厅,我正准备上车回家,却不料竟然停车场偶遇了许广海——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许广海手里捻着菩提珠,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慢吞吞走过来和我搭话:“凤小姐,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一别、多年? 手从车门上收回来,我拧眉开门见山地问:“许会长,我们以前见过吗?” 许广海扫了眼跟在我身后的两位大哥,嘴角笑意不减,有心往我耳边凑近,意味深长道: “凤栀栀,别以为装傻,我就认不出你……当年,侥幸让你跑了。你说,殷长烬要是知道,你嫁过人,还生过孩子……会不会后悔娶你?秦、栀、栀。” 秦栀栀这三个字好似一记重锤落在我心上,砸得我心脏抽搐,浑身颤抖……双手克制不住地紧握成拳。 他认识从前的我……他说,当年让我侥幸跑了。 从前,我与玄门人士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们把我掳走,关在水牢,百般折磨…… 可惜那段记忆在师父救下我以后,我就全忘记了。 难道许广海就是当年掳走我的人?! 他说我嫁过人,生过孩子……又是什么情况! 我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呼吸紧促地低头,鼓起勇气对上他阴冷幽深的漆眸, “我现在是五阳观的人,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告诉师父师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存心诈他。 未料他却是丝毫不惧,勾着唇角阴恻恻道:“我猜,凤小姐也不想让殷总知道,凤小姐和他不是头婚。” 不是头婚…… 谢星珩……我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手腕陡然又是一阵剧痛,我忙捂住,勉强保持面不改色:“口说无凭。” 许广海数着菩提珠笑意盎然: “是真是假,去望仙村查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么?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以殷长烬的实力,想查清这些事,易如反掌!”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真有几分稳不住阵脚了,许广海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想干什么,只是多年未见,故人重逢,想和凤小姐叙叙旧罢了……凤小姐,你可真是炼丹的好原料,得不到你的女儿,拿你添进炼丹炉,效果应该也不错!” 炼丹炉…… 他腰上符箓铜铃被风扬得铛铛作响,我咬紧牙关努力回想……终于,脑海里又忆起了一幕陌生的画面—— 冰冷的水牢,血瞳灵蟒,我被人用符箓铃铛设法阵罩在水中,火雷道道劈进我的脊骨——满池黑水被血染红。 有人在岸边冷声命令:“既然她还是不肯说出那个孩子的下落,那拿她炼丹,也是一样!” “我要她的魂,她的魂体异于常人,最适合炼就,长生不老之仙药……” “秦栀栀,你可真是个妙物,没想到你的血也能令我增长功力,来人,划开她的手腕,取血。” 手腕…… 脑海里骤然记忆错乱,不知穿插到了何年何月。 我被人按在山洞里潮湿的地面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利刃割开血肉,挑断手筋…… “阿珩,外面的雨都下一夜了,你真不去找栀栀妹妹吗?万一,她出了什么事……” “鸳鸳,我和你在一起,你总在我面前提她做什么?就算她出事,也怨不得别人,是她、咎由自取。” “栀栀!离开他你就活不下去了?!你的命就这么贱吗?你生来就是为他活的吗!离开谢家,我娶你!” “楚、五……” 楚五城…… 许广海趁我记忆癫乱,掌心聚起法力,想对我下手。 我的余光敏锐察觉到他的意图,本想给他来个猝不及防,谁料范大哥突然从后握住我的肩,顺手打开车门,一套动作十分流畅地将我塞进了车里—— 就算范大哥挡得快,可我还是瞥见了白大哥利落抬掌击退许广海的一抹残影—— 许广海的反应,和我此刻一样。 白大哥假装无事发生地甩甩手腕,转头上车坐进副驾位,徒留许广海一人怔在原地瞠目结舌。 白大哥竟然……能替我接许广海的攻击。 而长烬,上回我也亲眼看见他徒手化出一把刀刃。 还有,他对付那群玄门人士时,手里突然出现的金符。 师父很少绘金符,就算画了,符纸不是专业人士使用,威力也会减半…… 可长烬那次,却是一招差点把对方秒杀了。 谢星珩、殷长烬……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还有,我当年真的嫁给过谢星珩么? 我真的,有过孩子?! 回去的路上我愣在车内一言不发,白大哥不放心地扭头问我:“栀栀、你在想什么?刚才那个老东西没和你胡说八道吧……” 我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郁郁青青山脉风景,恹恹摇头:“没。” “没就好,那个、老板今天要开董事例会,晚上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老板说,他回家时顺路去接小暖暖。” 我点头:“嗯。” 白大哥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范大哥用眼神阻止了下来。 …… 傍晚,我陪在奶奶身边,看奶奶浇花。 我坐在石阶上托腮沉默很久,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被玄门掳走,九死一生逃出来以后,丢失的那段记忆里,还有谢星珩,对么…… 我爸当年,还是把我卖给了谢家,让我给谢星珩冲喜,谢星珩,他是怎么死的…… 奶奶,你都知道对么?你说的那个和长烬长得很像的故人,就是谢星珩。” 奶奶浇花的手一顿,默默背过身,假装没听见,逃避我的问题。 我哽了哽,伤感启唇:“奶奶……我感觉这世上,所有人都在骗我。我都快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奶奶,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如果长烬不是普通人,那北善柔、说得话,就有三分可信,那天发生的事,也极有可能是真实情况,不是幻觉。 可北善柔让我看见的幻象里,我和谢星珩分明感情很好……但奶奶口中的谢星珩,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是不是真和谢星珩有个孩子……如果有,那这个孩子又在哪里? 突然觉得,我这前半生,仿佛是白活了。 奶奶僵在了花园里,手里花壶喷头哗哗啦啦往花坛里洒着水。 很久,奶奶才背对着我,抹了把眼泪,说: “当年我发现你忘掉了那些事,心里倒是,好受许多……你爸他也是糊涂,为了还赌债,就把你嫁到了隔壁村,送给谢家那个短命鬼当媳妇,我拼命阻拦,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我都想好,实在不行,就让你远房表叔带你离开望仙村,逃出那个穷乡僻壤的烂地方。 可你这孩子啊,重情重义,就因为小时候对方的一句承诺,你听说,你爸要把你送给他当冲喜媳妇,你二话没说就自己同意了。 谢家全家,都缺大德不是好东西,你嫁过去以后,过得并不好,在家里我好歹让你一天三顿饿不着,可去了谢家,他们每天,都给你吃剩饭,结婚两年,你身上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添! 栀栀啊,听奶奶的劝,过去的事,忘记就忘记了,想起来,对你不是一件好事……不值得的人,死了就死了! 栀栀,答应奶奶,别回想,往前走,别回头。回头……你承受不住的。” 回头,我承受不住…… “谢家对我并不好,那谢星珩呢?”我执拗地问。 奶奶深呼一口气,昂头看天:“他,就是害你在谢家日子不好过的罪魁祸首,栀栀,年少时的承诺,有些人,早就不记得了。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孩子,还牢记于心。别人,不在乎的。” “所以,谢星珩已经忘记了小时候向我许下的承诺?” 兴许是因为我早就接受了小时候和我一起在枣树下玩耍的那个男孩失约的事实……故而,听见他不记得幼年承诺……我的心底、竟出奇的平静。 “奶奶,长烬和谢星珩,有那么像吗?” 奶奶提起洒水壶继续浇花:“像……也不像……总有一天,你自己会发现真相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奶奶,我和谢星珩,有没有孩子?” 奶奶手里的花壶一抖,水洒在了脚上那双黑色布鞋上…… “你才多大?哪里来的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奶奶说没有,是真没有吗? 我托腮猛吸一口气,算了,就如奶奶所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摸摸自己不大安稳的心,我闭上眼睛,不管身边这个人……是不是从前的故人,至少现在,他待我很好,深爱入骨。 人……总要往前看,回过头,来时路太苦,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 五点半,长烬顺路把小暖暖接回了云皎山庄。 我站在院子里等着那对风尘仆仆的父女回家,小暖暖一下车就背着小书包开心朝我奔来:“妈妈!” 我心疼搂住一天未见的小暖暖,抱起来,急着嘘寒问暖:“今天第一次去学校上学,累不累?” 小暖暖吧唧往我脸上亲了口,讨喜地用小脸蹭蹭我的脸颊,乐呵呵道: “不累,暖暖今天在学校被老师夸奖了呢,老师说暖暖很聪明,还奖励了暖暖一朵小红花!” 说着,小娃娃撸起袖子,把胳膊上贴着的那朵金边牡丹花露出来给我看: “妈妈你瞧,这是老师贴的!老师还说,暖暖和妈妈长得好像,和妈妈一样漂亮!” 我愈发疼爱地抱紧暖暖,也往小丫头的腮帮子上亲了口: “暖暖是妈妈的女儿,肯定和妈妈长得像!我们可是亲母女。” “暖暖喜欢和妈妈长得像。”小暖暖搂着我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这是爸爸给我的,我要留给妈妈吃。” “爸爸给暖暖的,就是想让暖暖吃,妈妈不吃,妈妈已经长大了,不吃奶糖了。” 我耐心哄着小暖暖,小暖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乖巧讨喜地奶声奶气道: “不!暖暖就想把好吃的都留给妈妈。” 我闻言,心底蓄起一泓暖流,故意逗她:“那暖暖也要给爸爸留一颗,不然爸爸会吃醋的。” “爸爸吃醋就让他吃着呗。”小暖暖倾身趴在我肩头,理直气壮道:“爸爸该罚,罚暖暖不心疼爸爸。” 我既好笑又好奇,抬头问长烬:“你怎么惹到这小家伙了,她都不心疼你了。” 长烬亲昵地揽住我腰肢,把我们娘俩都抱在怀里,凑过来亲了亲我额头,明眸熠熠生辉,和煦若三月暖阳: “母女连心,暖暖觉得,为夫还不够心疼夫人,所以女儿也不心疼为夫。” “这么说就有点冤枉你了。”我抱着小暖暖探头往他身后看:“背后藏什么了?” “夫人眼神不错。”长烬将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拿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束清香扑鼻,皎如白玉的栀子花,“送夫人的。” 我心中欢喜地拍拍小暖暖后背,使唤小暖暖去把花接过来,“最近殷总还蛮懂浪漫的,隔三岔五送花给我,表扬一下。” “之前是我疏忽,以后我会经常给夫人带花回来,确保夫人的床头,每天都有鲜花可看。”他搂着我的腰,带我和暖暖进屋。“沈家的事处理好了?” 我点头:“嗯,外婆要和陈军离婚,这会子离婚证都已经到手了,凤微雪和陈锦华涉嫌私自更改遗嘱,也被派出所带走调查了。 不过周家和凤家都已经去人处理了,单凭私自更改遗嘱这一条不轻不重的罪,应该还不足以重创凤微雪与陈锦华,顶多拘留个两天,人就放出来了。” “她们现在大势已去,不足为惧。”进了客厅,长烬把小暖暖接过去,放下地,嘱咐道:“暖暖先去房间换一身喜欢的干净小裙子,等会下楼来吃饭。” 小暖暖认真点头:“好。”随后背着书包心情很好地噔噔噔上了楼。 范大哥和白大哥赶过来,目光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佯作轻松地招呼: “栀栀,借你老公五分钟,我汇报个事就还给你。” 我颔首答应:“好,那我先去厨房看看今晚刘姨做了什么菜。” 白大哥面上笑容极其僵硬,“啊哈哈,好啊好啊,你先去!记得和刘姨说,我要吃狮子头!” 我朝他比了个‘OK’手势:“成。” 长烬被两位大哥给半路劫走了,我就只能先去厨房溜一圈,也不晓得他们是想谈论什么小秘密,竟等确定我走远听不见后,才放心拉着长烬开口—— 我进厨房时刘姨刚做好一道芙蓉花玉露羹,早前小暖暖提起一嘴想吃炸鸡米花,刘姨今晚也特意给小暖暖做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刘姨竟还用卤水做了一大份麻辣烫,香气与路边大锅里卖的一般无二。 “麻辣烫,我可不可以先尝尝……” 我抬起爪子蠢蠢欲动,刘姨正用勺子搅砂锅里的排骨汤,见我犯馋,拿我没法子的笑道: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殷总吩咐给夫人做的,为此我还特意回家找我在路边摆摊养孙子的老大哥请教了正宗路边麻辣烫的做法呢!蘸料就在旁边碟子里,你自己上手吧!” 我得到应允赶紧拿起一串,往旁边辣椒酱里滚了滚,麻辣烫入口,味道简直神了,面筋卤的软乎乎,入口即化! 再配上辣椒酱,简直是人间极品。 我忍不住夸赞刘姨:“刘姨你简直是厨神,竟然能做出我小时候吃的味道!” 刘姨温和笑道: “那当然,殷总指点过!殷总说,夫人打小就喜欢吃这些,夫人老家的麻辣烫口感和京城的其实不大一样,老家的卤水更香,更细腻! 殷总还特意吩咐过,夫人吃麻辣烫不喜欢加香菜,不喜欢芝麻碎,家里断不能再出现花生,夫人对花生过敏,每次误食都严重到呼吸不畅,会窒息,把自己憋出个好歹!” 长烬倒是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嘛,连我不喜欢往麻辣烫上加香菜芝麻碎都知道…… 我丢掉手里的竹签,正吃着,突然想起一桩旧事—— 我小时候,拉着谢星珩一起上街吃过麻辣烫,我们那地方的人普遍爱吃香菜,连麻辣烫这种小吃里都要撒上一两片…… 可我对香菜无感,对芝麻碎也深恶痛绝……主要是那会子年纪小,牙还没长好,芝麻碎总会卡牙缝…… 而谢星珩,每回带我吃东西,都会提前和路边摊大妈说一声:“要辣些,不加香菜芝麻,我妹妹不喜欢吃。” 那会子,他还不知道我对花生过敏…… 我心不在焉地拿起下一串,“刘姨,那天北善柔把我拽进去的时候,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拉我一把。” 刘姨边清洗蘑菇边随口搭话:“夫人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有事我肯定要保护你,可惜那次我迟了一步,没能拉住夫人。” 哦…… 我咬了一大口麻辣烫,心下了然,但、并没有很惊讶。 吃过晚饭,我和长烬被迫留在小暖暖房中给暖暖辅导作业……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爸爸,项好难写。” 长烬耐心握着小暖暖的手,带她一笔一划写出‘项’字,“项,是脖子的意思,歌也难写,爸爸教你写一遍。” 小暖暖哦了声,随后乖巧地聚精会神,跟着她爸的进度来写…… “爸爸,丑小鸭为什么会变成白天鹅?” “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白天鹅的孩子,天鹅小时候,长得和普通小鸭一样,容易被人弄混淆。 就像暖暖,暖暖也是白天鹅,但暖暖小时候流落在外,就被人误以为是丑小鸭。 可,天鹅始终是天鹅,不管小时候有多平庸,迟早有一天,会展翅翱翔于天空的。” “暖暖也不想做丑小鸭,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说暖暖是个灾星,说暖暖乌鸦嘴。” “我们家暖暖不是乌鸦嘴,这叫未卜先知,是超能力,旁人想拥有,都没有机会呢。” “爸爸。” “嗯。” “你真好……但是没有妈妈好,妈妈才是这世上对暖暖最好的人。” 长烬抱着小暖暖忍俊不禁:“嗯,爸爸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对父女俩啊,一个比一个最甜会说。 我打个哈欠,趁长烬正在辅佐小暖暖做语文作业,和长烬打招呼:“我回去一趟,拿个手机。” 长烬分出余光看了我一眼,弯唇温润点头:“好。” 我穿着小兔子棉拖,跳下暖暖那软和的小床,一路小跑回对面我们的卧室。 如果我预测的没错,这会子章怀英该给我发消息了。 手机放在长烬的办公桌上,我推开门一进卧室就看见了。 赶紧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指纹解锁,手机叮的一声,亮屏弹出新信息。 我本打算拿手机去暖暖房间回复的,谁知刚要走…… 长烬的办公桌上突然出现一团刺眼金光。 我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两步。 心跳加快地愣了几秒,却见那金光渐散,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份文件袋!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提心吊胆迈上前两步,鼓起勇气,把那份神秘文件袋拿起来。 文件袋封口处盖着一方奇怪的朱红大印,翻到正面,那上面竟赫然用金字写着:地府机密文件——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再把背面大印翻过来,努力辨认,才勉强看懂,印上的大篆字迹是: 冥王、神殿—— 第91章 暖暖有预知能力 魂不守舍地回到暖暖的儿童房,我呆呆看着长烬辅导暖暖的挺拔高大背影…… 地府机密文件、普通人是没资格看的,连我都会被文件封口的地府大印给反噬弹开。 可这些文件却送来了云皎山庄,放在长烬的办公桌上。 长烬……到底是什么人? 早在他死而复生,我从他的面相八字算不准他的气运寿元时,我就该怀疑他的身份…… 刘姨还记得那天北善柔把我拉入幻境之事,就意味着,至少在入幻境之前,北善柔确实和我说过那番话。 她说,长烬身份尊贵,我没那个福泽做长烬妻子。 她还说,长烬若是真的信任我,怎会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 长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我坐在柔软的小床上,低头看着手机里周家小少爷给我发来的新信息: “栀栀姐,我按着你的思路去查了下,发现北家那位姑奶奶、竟然一直没有回北家,更怪的是,前两天那个萧团长也突发脑溢血,已经走了。 北善柔,失踪了。但北家肯定是清楚一些内情的,北家家主前一段时间和姐夫见过面,然后北家姑奶奶手里攥着的那些公司股份,最近都莫名其妙的转移回北家家主手里了。 据可靠内部消息讲,北家祠堂里最近多了一副灵位,极度怀疑是北家姑奶奶过世了。” 北善柔失踪,也就意味着那天长烬绝不是仅给了北善柔一枪那么简单。 她的死,究竟是因为长烬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得任何人欺负我,还是因为北善柔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 阿烬,你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与地府又有什么关系? 左思右想思考得脑袋疼,我放下手机,主动走到长烬身后,弯腰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后背上。 他一愣,温柔拍拍我的手背,“丫丫,怎么了?” 开口的一瞬间,我突然又觉得,他是什么身份……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我只需知道他是我老公,是爱我的长烬就够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我歪头枕在他肩上,细嗅他衣上的浅茶香,心满意足道:“我现在,老公和闺女都有了,好像一晃眼,人生就已经圆满了。” “笨丫丫,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握住我的手,轻言慢语说。 小暖暖写完一个‘波’字,昂头天真看我:“妈妈,你是不是无聊了?我把爸爸送给你,让爸爸陪你玩。” 我揉揉小家伙脑袋,“别闹,妈妈不是无聊,妈妈就是想来抱爸爸一下,你好好写作业,爸爸要盯着你学习呢。” 小暖暖努了努嘴,“可是,暖暖不需要爸爸盯着写作业呀,暖暖学习可自觉了。” 长烬顺势拉住我的手,站起身:“嗯,既然我们小暖暖都这么说了,那暖暖先写,我让小黑小白过来辅导你,有什么你不懂的,你找两位叔叔给你解释。” 小暖暖拿着铅笔顶腮帮子,歪头看长烬,乖巧答应:“好,爸爸你去陪妈妈,爸爸妈妈,暖暖爱你们呦!” 我心都要被小家伙给喊化了,弯腰往小暖暖脑袋上吧唧亲一口:“爸爸和妈妈也爱暖暖。” 长烬揽着我的腰,把我收进怀里贪婪揉揉,“好了夫人,我们回房间,夫人在外累一天,回去,为夫给你解解乏。” 说是解乏,实际上却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我按在墙上肆意亲吻索取—— 我有点受不住他这样迅猛的进攻,气喘吁吁地捧住他那张惊为天人的俊容,被他撩拨得心尖痒痒。 “阿烬……”吐息似火,与他的呼吸缠绕、交融。 他控住我双手,把我按在墙上亲的还不解火,又搂着我的腰一路踉踉跄跄去办公桌边。 掐着我的腰猛一把将我送到黑曜石桌子上,他抓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欺身吻过来,攻势渐强…… 我抬起另一只手,本能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脖颈,他喉间一滚,吻技极好地探出软舌,撬开我的唇齿,勾着我配合回应他。 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文件袋,我心下一惊,面上却假装没有注意,手抚上他的后脑勺,按着他的头,尽情向他无声倾诉心中爱意—— 眼尾余光果然捕捉到他大手一挥,桌上的文件袋瞬间消失不见。 阿烬,他真的不是普通人…… 小骗子。 我抬腿挂在他腰上,趁他不备,整个人都攀在了他身上,媚态慵懒的软声提醒他:“阿烬……去床上。” 他立马意会,大手托着我的腰臀,脸红微喘地带我去床上…… 又是一夜翻云覆雨,似乎从五阳观回来以后,他就愈发不知收敛,放纵自我了,每回亲近都要折腾个好几次才肯罢休。 偏偏次次都是按小时起步,一晚下来,腿都磨疼了。 再这样闹,我总感觉用不了多久,暖暖就该进入帮我们带二胎的阶段了…… 不过,破晓时分,他拥着累到脱力的我,突然帮我按揉起了腰肢。 “丫丫,为夫帮你,把东西逼出来。” 我哑着嗓子不解出声:“啊?” 他心疼地搂紧我:“不想让夫人,再受一次生子之苦了。暖暖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为夫还想和你……纵情贪欢些时日。” 我哽了哽,觉得我这个老公……一天一个主意,前一阵还信誓旦旦喊着有娃了就生,要和奶奶对着干,先斩后奏呢。 现在,又急着亡羊补牢。 “还能弄出来吗?”我趴在他怀里恹恹问。 他吻了下我的鼻头:“可以。” “你、这些知识都是和谁学的?” “夫人不晓得,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 “……” 这人啊! 翌日,送暖暖上学的活交给了家里保镖齐大哥。 七点钟,暖暖吃过范大哥做的早饭就背着小书包欢喜来我们屋和我们打招呼告别了…… 彼时,我和长烬刚进入深眠状态,我趴在长烬身上睡得正熟,突然感觉大床猛一震,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吓得我本能抱紧身边人的脖子。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在睡懒觉,明明昨晚比我睡得还早!” “爸爸妈妈,我要去上学了,妈妈你乖点,在家等我,暖暖爱你呦——” 说完,小丫头爬过来,照着她爸和她妈我的脸,吧唧吧唧连亲两口。 我:……不敢动,怕她扯被子! 长烬倒是极为镇定,抬手抚了抚我一头乱发,阖目从容嗯了声,慈爱地交代:“好好上学,中午我让人去给你送饭,想吃什么提前告诉刘姨。” “好的爸爸!” 范大哥白大哥迟一步追进来。 “哎呦喂我的祖宗啊,你爸妈还没起床呢,你怎么就闯进来了!” “老板你休息,我我我、我这就把小主人给拎走……” “暖暖还要再亲妈妈一口!” “别亲了祖宗,你妈妈睡觉呢,她有起床气!” “啊?什么是起床气?” “就是谁在她睡觉的时候吵醒她,她醒来就会给你……” “给你爸一巴掌!嘶,小白,你别乱说,孩子还小,别吓到她……” “哦对,对,是给你爸一巴掌——嗯,咱们先走,再不上车你上课要迟到了。” “好叭,爸爸好惨,那我以后不在妈妈睡觉的时候吵醒她。爸,我去上学了!” “嗯。” 等两位大哥把这位小祖宗带出去,且重新帮我们关上房门后,我才搂着男人猛松一口气,脑袋晕乎乎的,颓废沉吟:“昨晚竟然忘记锁门了。” “没算到这小丫头今天会这么闯进来,没事,丫丫,我们再睡会。” “幸好家里有人送暖暖上学,不然谁能经得住你夜夜这么折腾……今天你不去公司了?” “过几天公司年会,创宏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做年尾工作总结,没有多少新任务。总裁办的事我让小白顺便盯着了,我不过去,留在家里陪丫丫。” “做总裁就是好,不用早九晚五。那就辛苦殷总今天陪我睡个懒觉了。” “丫丫。” “嗯。” “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啊?你还不累么?” 他贪婪亲我脖窝:“不累……克制不住。” “你冷静些……” “丫丫,闭上眼睛。” …… 中午十二点,我穿着睡裙精神不济地打着哈欠,跟长烬下楼吃午饭。 今天奶奶和二叔也少见地聚在客厅里,等我们一起同桌吃饭。 自从搬到云皎山庄,奶奶不太适应在楼下餐厅吃,大多时候都是和我们分开吃饭的,每回都是让刘姨把饭菜送进她的房间里。 而今天,可能是因为二叔来看望她,她心情好,所以就想着和我们两口子聚一聚。 午饭一如既往地丰盛,长烬帮奶奶盛了碗鸡汤,又给二叔添了些清淡的百合桂圆小米粥,之后才给我夹我喜欢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奶奶见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蹙眉叹口气:“你们啊,就算是新婚……也不能闹得影响睡眠,一个首富老总,睡懒觉睡到十二点,像什么样子。” 这熟悉的语气,看来,奶奶还是对长烬有偏见。 我护内的挽住长烬胳膊,歪头往长烬身上一靠,任性道: “奶奶,你总说长烬干嘛,是我昨晚追剧追久了今天早上起不来,偏要拉着长烬一起睡懒觉的!你也知道我怕冷,最近天越来越寒了,估摸再过几天就该下雪了,没有长烬在身边,我冷,睡不着。” 奶奶嫌弃瞥了我一眼:“这个山庄里,到处都是地暖,我在房间里都不用穿厚衣服,夜里盖被子还觉得热!你还冷吗?” 我委屈哼唧:“暖气是暖气,地暖哪有人暖舒服。” 奶奶噎住,无奈嗔怪:“你啊!强词夺理!奶奶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就护上了,成,以后奶奶可不敢再讲你男人一句不好!” 长烬揉揉我的脑袋好笑着连忙赔罪:“奶奶言重了,奶奶是长辈,我这个孙女婿有什么不足之处奶奶尽管提,我都接受。” 我鼓腮咕哝道: “我家长烬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奶奶你年纪大了,不能总拿以前那套思想观念来管束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哪有不睡懒觉的。 再说你把长烬说的不睡懒觉了,以后谁陪我赖床,我冬天可怕冷了,没有长烬这个阳中带阴命格的贵人暖着,我会被冻死的!” 奶奶闻言,拿我没办法的妥协道: “行行行,以后奶奶不管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想睡到几点起,都成,反正我也不是每天都等你俩起来吃饭。 今天是你二叔来了,我又听小范说,长烬也没去上班,这才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热闹一下。” “对了二叔,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我关心问他。 至少,二叔这个角色,他扮演得很尽职,也曾是我生命中的一缕光。 二叔笑笑,给我夹了块我喜欢的鱼腹肉,闷声道:“好点了,已经去华康医院处理包扎过了。” 我深叹一口气,心底百感交集。 当然会好点……毕竟他身上的残毒,还是我烧了一夜符纸给他逼出来的。 凤微雪这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亦或者,许广海,本就不想把毒全部逼出来…… 我低头吃着饭,沉默片刻,还是决定给他提个醒:“昨天我在殡仪馆,看见凤家主了。” 二叔夹菜的动作一顿。 奶奶意料之中的没好脸:“吃饭的时候提他干什么,晦气!” 二叔埋低头,依旧没搭话。 长烬给我夹着菜,配合道:“他是沈老太太女婿,沈老太太的丧礼,他肯定要去主持大局。” “上次在拍卖厅,他替我挡了一刀,凤微雪那一刀上抹了玄门邪毒,没有解药的话,一刻钟就会死透透的。” “有许广海在,那毒是许广海下的,他手里,肯定有解药。” “他是有解药,但他如果故意留上一手,不将毒完全清除,那毒素残留在凤家主体内,凤家主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 我说完,长烬淡淡道:“许广海如果想霸占凤家家产,这样做,也合理。” 二叔终于开口搭了话:“许广海霸占凤家家产?凤家还有凤夫人,与凤微雪,凤家是京城五大家族之一,岂是他想霸占,就能霸占的。” 我吃着长烬夹给我的菜,装作漫不经心:“二叔你不晓得,凤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凤夫人现在没了沈家做靠山就是个废物,她拿什么和许广海斗?至于凤微雪,更废,她现在全倚仗许广海这位师父耀武扬威呢,怎么可能与许广海作对?” “说到底,那也是凤家的财产,凤微雪好歹是凤南天名义上的女儿……” 长烬直白揭穿:“凤南天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好养女之所以这么受许广海信任器重,其实是因为她早就将自己的肉体出卖给了许广海。” “什么!”二叔一震,诧异不已:“你说,凤微雪和许广海,苟合?他们、凤微雪才多大啊!许广海都可以当她爹了!” “凤微雪是自愿的。” 长烬轻描淡写地揭露肮脏事实: “凤微雪靠身体讨好许广海,大约是害怕自己不是凤南天的亲生女儿,凤南天终有一日会为了栀栀舍弃她,所以就想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凤南天应该还不知道,凤微雪的亲生父母几年前就已经来京城找过凤微雪了,是凤微雪舍不得凤家的荣华富贵,不想跟亲生父母回去过苦日子,于是便怂恿自己的师兄李梓杰,替她除了自己的亲爸妈。” “除了?” 二叔拿着筷子的手在发抖,长烬点点头,说得更直白些: “杀了,永绝后患。她亲生母亲和她亲生父亲当年是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在一起,私奔的。已经与家里断绝关系不再联系好几年了,故此,他们死了这么久,也没人帮她们报案。” “这畜生!”二叔重重放下筷子,咬牙恼恨道:“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下得去这个狠手,她枉为人!” 奶奶不理解地看了眼二叔,抱怨道: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这是凤南天的报应!凤南天这个浑蛋为了家族容忍别的女人顶替自己发妻的身份这么多年,明知身边这个妻子是假的,女儿也不是亲生的,还瞎了眼的对她们掏心掏肺,为了保护她们,不要自己的亲闺女!他啊,活该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二叔抿了抿干涩的唇,艰难苦笑:“对,妈……你说得对,都是他活该。” 我看了眼抑郁失落的二叔,暗舒一口气,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过了。 凤南天,我待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下午。 我料想到章怀英会联系我,但没想到这家伙不给我发信息,竟直接果断杀到了云皎山庄来—— 白大哥给他冲了杯咖啡,我靠着长烬玩手机,今天好不容易捉到在线的祝漓,不拽着她打完酣畅淋漓的两把我绝不下线! 长烬帮我向章怀英了解情况:“市长夫人现在,还昏迷着?” 章怀英抿了口咖啡颔首:“是啊,这几天实在情况不大好,我才来叨扰殷总和小师祖。 上回小小姐和姑爷离开后,夫人突然出事,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去检查小小姐与姑爷给夫人带来的东西,然后查出,那只玉镯子上附了阴邪之气…… 小小姐向来顽劣刁蛮,我真没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夫人下死手。夫人好歹是她的亲妈啊!” “那镯子,是市长女儿亲手给夫人戴上的?”长烬问。 章怀英点头确定:“是,当着我和市长的面给夫人戴上的,小小姐说是她特意去玉石市场挑的原石切割,给夫人开出来的,上好的和田白玉玉镯,还说,戴上养人。” “市长,去问过小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章怀英叹气道: “小小姐和市长、市长夫人感情都不太好,小小姐每次来家里都和市长不欢而散,尤其上回,小小姐又提到让市长给姑爷调职的事。 市长呢,是个倔脾气,最讨厌别人走后门托关系,那晚在饭桌上,市长喝了点酒,就指着姑爷的鼻子明白说,自己不会给他调职,再提这件事,惹急了他,他不但不再提拔姑爷,还要给姑爷降职,把姑爷调到铁路局去。 铁路局那种地方的领导,油水少,干得活还累,就连国家法定节假日都不能休息…… 市长说的是过分了些,小小姐当时还搂着大肚子摔了个碗,饭刚吃完,姑爷就带小小姐回家了。 这父女俩都是死要面子拉不下脸的人,脾气倔得很,谁也不服谁,市长夫人出事后我压根不敢告诉市长问题出在小小姐送的镯子上。 可市长他老人家,眼睛太毒了,我根本瞒不住! 他发现我把夫人的镯子取走,迟迟不肯给夫人再戴上,就猜到了真相是什么,加上我们那个不成气候的姑爷这段时间私下里和玄门联谊会的人走得很近,夫人前脚出事,后脚玄门联谊会的人就主动找上了市长,市长就算是个傻子,也该预料到他们是在搞什么鬼了! 市长前一阵,倒是没有直接去问小小姐的事,昨晚可能是情绪上头,没控制住,连夜让秘书开车送他去小小姐家,和小小姐吵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父女俩一个坐在门口抽烟,一个站在屋里哭的稀里哗啦,那场面,我这个外人看了都难受。” “市长为何,不愿意接受玄门联谊会的帮助?” 章怀英摇头:“玄门联谊会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清白货色。市长一生阅人无数,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都瞒不过他的眼。 况且玄门联谊会背地里的牵扯太多了,市长身在其位,一旦被人举报拉帮结派,充当某些人的保护伞,市长这辈子的清誉都毁了!” 长烬嗯了声,抬手撩开我鬓角碎发,温柔摸摸我脑袋,不影响我带祝漓大杀四方:“这几天我也要出门一趟,本来还担心夫人在家无聊,正好,你替我照看夫人。” 章怀英皱紧眉心:“是……玉山的事?” 长烬点头:“我和三叔,一起过去。创宏那边全权交给段凤臣代理。”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我跟了市长不少年,市长对我很信任,与我几乎无话不谈……前天市长让我给你起了一卦,卦象与小师祖之前算出来的一样。但,还是要提醒殷总,路上小心,不可懈怠。” “无事。顶多两天我就会回来,这两天我把我夫人交给你,我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殷总你放心就好,市长特意嘱咐过,不行就把暖暖小姐也接到市长府邸里,市长家可比沈老太太家的安保工作做得还好,把守森严。” 我停下指尖的操作,昂头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揉揉我的肩膀,温声道:“明天,正好周六,暖暖放假。可以一起带到万市长家,万市长也很喜欢孩子。” 章怀英赶紧附和道: “对啊,我们市长是很喜欢孩子,每次市长去孤儿院学校检查指导工作,都抱着人家小娃娃舍不得撒手! 市长,其实很盼望小小姐肚子里的小外孙出世,但市长也清楚,小小姐恨他,不会让他帮忙带孩子。 市长刚认了小师祖为干女儿,干女儿的孩子也是外孙嘛!说不准市长看见,能弥补一下内心深处的情感空缺。” “也行。”我颔首答应,歪头靠在长烬肩上,还是有几分心下难安,想了想,为保万无一失,抬指化出一张闪烁红光的耀目金符。 我将金符一撕为二,上半部分塞进长烬手里,下半部分我自己留着: “我刚拜师那年,师父给了我两道可以保命的灵符,这是其中一道,这一半你要贴身携带着,危及关头可以救你一命。 这符纸咱们一人一半,我的这一半可以感应到你的安危,你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收到信息。 长烬,你要听话,一定要符不离身。 不然,我在千里之外也会时刻牵挂你,你也不想我担心你,担心的寝食难安吧!” 长烬拿起那半截金符看了阵,勾起唇角,玉指在符纸上细细摩挲,“你师父给你的保命符,是要你在生死关头使用的,这样撕了给我,是不是太浪费了?” “你去玉山,还不够情况危急吗?” 我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逗他: “不碍事,这种符我师父一天能画八百张,不稀有的,而且用在你身上怎么能叫浪费!你老实听话,贴身携带,符纸离体我是能察觉到的! 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偷把符搁别的地方,没有随身安放,我一定打电话过去找你兴师问罪,吵死你!” 其实,早在师父将符纸放进我手心的那日就嘱咐过我,此符,有逃死劫,僻生机之效,因此,他只能给我两张。 明白讲,两张赤金符就是给我加了两条命。 此符含金量太高,以至于从前我哪怕真到了性命垂危之际,但凡还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动用这两张赤金符。 但,这次长烬要去玉山,虽说我提前卜了卦,卦象未显示有凶迹,可我的心底,还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踏实…… 卦象大安,直觉却是要出事,这种情况以往我从未遇见过……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我思想太紧张了,直觉出了错。 要么,真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大事要发生。 青阳师兄说过,世间之卦,是没有办法做到卦卦皆准的,因为,天意,不可尽算。 天机,不可尽泄。 但一旦卦象之外的事发生了,那这件事,必然惊天动地,影响甚广。 简而言之,要么应卦,要么此事,非人力可掌控。 师父是得道的仙人,若是长烬真倒霉碰上了这种卦外事,有这张赤金符护身,长烬至少能逃过一劫…… 突然发现,从前我视若珍宝的东西,此刻与长烬相比,竟是如此不值一提。 灵符没了就没了,长烬,得给我保住。 “好,我听夫人的话,此符随身携带。”他将符纸放进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无视章怀英的存在,低头就往我额上深深吻了一口,“夫人,等我回来,两天,我周日晚上,我一定赶回来陪你和暖暖。” “嗯。” …… 傍晚,小暖暖放学回来,先去找奶奶和二叔吃了一肚子的餐前点心。 六点半,才背着小书包回房找长烬辅导作业。 “爸爸,应用题好难啊,橘子两块钱一斤,西瓜是橘子的四倍,西瓜是多少钱一斤,小明带了十二块钱,能买多少西瓜……十二块钱,只能买一斤半的西瓜,可标准答案却不是一斤半,是一斤……” 长烬耐心回答小暖暖:“因为这题出的比较死板,正确答案是一斤西瓜,余四元。” 小暖暖歪头:“那为什么不能顺手再买两斤橘子?” 长烬拧眉:“因为、出题的人不喜欢吃橘子。” 小暖暖:“哦……那如果暖暖下次再碰到这种题,怎么判断出题的人喜不喜欢吃橘子呢?万一下次他不喜欢吃西瓜了呢?” 长烬:“……爸去喝口水。” 小暖暖:“……” 我无奈过去接替长烬辅佐暖暖,细心解释: “暖暖你记住,课后作业与考试出的题目都是根据教学进度来的,你今天学的是余数,题目上只问十二块钱能买多少西瓜,他没问橘子,所以就不需要考虑橘子。 如果买一斤半的西瓜,小明不就没有余钱了吗?所以小明只能买一斤西瓜,余下四块钱。” 小暖暖哦了声,挠挠头,勉强道:“我懂了……” 长烬去饮水机前接水,顺便问了句:“暖暖,喝水么?” 小暖暖回头看他,小奶音脆生生地回答:“爸爸,不喝……” 好奇地盯了长烬很久,努了努嘴,突然说:“爸爸……可不可以,最近不要靠近山?” 长烬拿着玻璃杯一怔,“为什么?” 小暖暖犹豫半晌,懦懦低头,小奶音突然小声:“因为,山,会爆炸……爸爸身上,好多血。” 第92章 长烬,我是你的丫丫啊! “山、会爆炸?暖、” 我惊讶抬手,本想摸小暖暖的脑袋,却谁料,暖暖竟一个激灵,害怕捂住小脑袋就往墙边蹲,条件反射般白了小脸,抖着稚嫩嗓音卑微求饶: “别打我,别缝我嘴巴,我以后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打她,还要缝她嘴巴?! 突然头好疼,我晃了晃晕眩的脑壳,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幕幕陌生,且血腥的画面—— “栀栀……你只能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又是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死去的故人踏着满地破碎雨花而来,一身潮湿的寒气,捉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墙上肆意羞辱…… 我拼命反抗,一巴掌挥在他苍白冰冷的俊逸容颜上,哭着揪住衣领,愤怒质问他:“你都死了,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要发疯,去找你的青梅竹马啊!” “谢星珩,我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男人喉结滚了滚,浑浊的赤眸里,看不出是愧疚,还是算计,只不由分说掐住我的腰,低头,被雨打湿的短发抵在我的脑门子上,激得我浑身发颤…… 冷的骨头疼。 “小栀栀……我对不起你,怪我生前,没学会怎样爱你。” “栀栀,我是来赎罪的。” “信我、最后一次。” 那个雨夜,窗外急雨噼里啪啦打在封窗的塑料上,电光乍明又灭,惊雷此起彼伏。 衣衫被他层层扒落,应是无人知道,那夜,我主动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过,主动含泪回应过他的吻……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谢母泪眼盈盈的抓着我手,告诉我:“栀栀,神婆说星珩最近不安分,有心愿未了,他想要媳妇!” “得给他,配婚,他才能死而瞑目啊!” “儿啊,娘也不想害你性命,娘知道星珩生前对不起你,星珩喜欢的是那个女孩,娘本来想让那个女孩和他结亲,既了了他的心愿,又能放你自由。” “可神婆,烧了三次她的八字,星珩都不要,今天神婆突然和我说,昨晚星珩上来了,那女孩没配成,是他心疼那个女孩,他昨晚来找了你,是选中了你做他在下面的新娘。” “儿啊,你放心去吧,你养父和你奶奶,以后我们谢家会照顾好的!” 我披着一身白色绣花嫁衣,簪了满头白花,哭得撕心裂肺,万念俱灭:“谢星珩,你心疼她,舍不得让她陪葬,就来拉我下地狱!我又一次,被你骗了……” 谢星珩的那个心尖尖,隐在人群中,阴冷勾唇: “秦栀栀,你可真是自作多情,星珩哥哥在下面知道伯父伯母要给他配婚,他怕我受到伤害,特意上来,要你为我死,他到死……都是爱着我,心心念念记挂着我。” “秦栀栀,你真是不涨记性,你自己掰手指算算,你在星珩哥哥身上,栽过多少次跟头了?” “星珩哥哥生前知道,我最讨厌你,所以他这是在帮我,报复你呢。” “你永远都别想,得到星珩的爱!” 棺材盖上,我听见尘土扬起,哗哗啦啦埋住棺材板的声音—— “栀栀,栀栀!我来救你了!你醒醒,我把警察带过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活埋你了——” “秦栀栀!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掉吗?你要活过来,别死……我以前不该欺负你,你活过来,没有谢星珩,我也能照顾好你!” 那个雨季,雨水着实充盈了些。 豆大的雨珠打在我惨白的脸上,我艰难睁眼,看见抱着我痛哭的男人,沙哑启唇:“楚、大哥……” 夏夜,我蹲在河边不甘心地把那个女人生辰八字一次又一次点着焚烧—— 他再来,却是原形毕露,粗鲁地撕破我身上衣物,双眸嗜血地凶狠羞辱我:“就这样急着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秦栀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既然捂不化你的心,那我也不放过你!” “你害怕我碰你的身子,我偏要碰!” “秦栀栀,你休想摆脱我——” 我哭着喊疼,他也不停下,那晚,撕裂的疼痛让我下不来床,被单上残留的全是污血…… 天亮,他握住我冰凉的手,看着了无生机的我,呜咽出声:“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我不想伤你。” 再后来,他偶尔会给我带上一朵山里的栀子花,可都被无情丢掉,踩在脚下。 之后,麻木的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他倒也可笑,每次欺负完我,还会给我伤处上药,帮我揉捏腰胯。 看似体贴温柔,实际上,我清楚,他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青梅竹马有危险,他是在帮自己的青梅竹马报复我…… 几个月后,他的青梅竹马顺利摆脱了谢家的掌控,他也消失了。 可他,却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 那夜奶奶哭着端来一碗药,哄着我说,只要喝下那药,我肚子里的鬼胎就能被堕下来了。 奈何,我对腹中的孩子有了感情,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脑中不受控地想起少时那个小病秧子…… 我好像活在了自己的幻想中,我想着,就当是我和从前的小病秧子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汲取我的血液长大的,我想,生下它。 奶奶试图逼了我几回,但又察觉到,没了孩子我可能会死……就咬牙随我去了。 孩子生下来那晚,我痛得死去活来,几度以为,自己真要下黄泉给那个人陪葬了,但所幸,我撑下来了…… “这个孩子,和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哎呦,我的乖重孙。” “是个女娃娃,女娃娃好,不操心,少费心思!” “别家孩子生下来都是干巴巴的,哪像我们家的,这肉嘟嘟的小嘴,多讨喜。栀栀,来看看你的女儿。” 我从奶奶手里接过自己的女儿,对她爱不释手…… “我的,孩子啊……” “这辈子,我只有你了。” 又一个雨夜,我正搂着孩子靠在床上哄她睡。 突然外面惊雷落地,狂风大作,有一群人闯进了我的屋子,抢走了我怀里的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拼尽全力扑上去咬住了那人的腿,那人一脚踹在我心口,将我踹倒在床前……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坏人掳走,痛彻心扉。 “谢星珩,你怎么还不出现……那也是你的女儿啊!” “呵,连我都只是你的玩物,何况,孩子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身边好多人都说我疯了……奶奶带我四处去看病,吃了很多难以下咽的中药……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刺激,人现在没失智,就已经很不错了。” “带回家后,看紧些,免得她不知不觉跑到什么地方,容易找不到回家的路,会失踪。近几年失踪的少女,没几个还能顺利找回家的。” 一晃眼,我好像看见我的女儿,被关在一间冰冷的黑屋子里,有人捏着她的下巴,用缝被子的粗针扎她嘴巴。 “院长妈妈我不敢了……求求你别缝我嘴巴……” “你这张嘴,只会给人带来厄运,你如果还想留在这里,就必须、把嘴巴缝上……” 还有很多坏孩子拿石子砸她:“乌鸦嘴,丧门星,把你的嘴巴缝上了你就不会来讨命了!” “打死你,打死你!你这个怪物!” “吃啊,我有包子,你倒是张嘴吃啊!” “饿的话,就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学一声狗叫,我就把这块饼掰给你一半!” 那些坏孩子抓着我的女儿,疯狂把一个肉馅包子往她被缝住的嘴巴上塞。 我的孩子呜呜哭得凄惨,那些坏孩子哈哈大笑,把包子馅狠狠揉搓在我女儿泪光斑驳的小脸上—— “别碰我女儿!” 我失了神魂地猛一伸手,朝眼前的幻像抓过去——指尖碰到幻象,那个世界,一瞬破碎崩塌…… “栀栀!” 长烬慌张搂住我的身子,来不及安慰暖暖,只把我揉进怀里轻言慢语地担忧哄: “栀栀,我在这,别怕……” 我浑身发着颤,陷在刚才幻象里一时无法自拔,抓住身边人腰上的衬衣就口不择言的激动道: “你心疼她,不想让她陪你死,就拉我给你陪葬!我也怕啊,你到死都挂念着她,为了帮她报复我,那么欺负我,暖暖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她被抢走的时候,你不出现,你可以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他搂着我,闷不做声。 小暖暖许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跑过来抱住我哭着祈求:“妈妈,你别咬爸爸了!妈妈,不怪爸爸的……” 女孩的哭泣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头晕眼花的放开他胳膊,只觉得手腕好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灼到了…… “疼。”我捂住自己的右腕。 男人闻言赶紧拉开我的衣袖,我这才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了一朵银色的小花。 那花好像还不完整,花藤绕着我的腕,稀零零生出两片叶子…… “这什么东西,把它弄掉、弄掉!”我惊恐用手去搓。 “栀栀……”他的声音好似带着催人入眠的魔力……像把小弯钩,钩得我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瘫靠进他的怀里,他把我打横抱起,凝声下令:“小黑小白,辅导暖暖继续做作业,我带栀栀回去休息。” “哦,好的老板!” 不久,我被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携着暖意的指腹轻轻搭在我眉心,来回摩挲。 “栀栀……这样骗你,究竟是对,还是错……” 拿起我的手,握在掌心,凝声承诺:“我不会骗你太久……你的手筋与寒疾,暖暖的命骨,我都会想办法为你们治愈。栀栀,是我不好,欠下你们母女太多。” …… 不知是不是因为暖暖前天晚上的那句山会炸,长烬怕我醒过来担心,反悔了,不肯让他走了。 次日我刚醒,就被刘姨告知长烬已经跟着殷三爷离开云皎山庄了,早上五点天还没亮,他们就启程上道了。 这么急着跑……连告别叮嘱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看他是害怕走晚了我拉着他碎碎念,各种絮叨才对! 暖暖这小丫头的睡眠周期一直比我健康,早上长烬走时我没来得及去送,倒被小丫头给赶上了。 据白大哥说,小丫头是硬缠着他爸要抱,抱了五分钟,又拼命往她爸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才乖乖放她爸走。 她爸临上车的时候,她还细心地扯住她爸袖子,帮我嘱咐她爸,一定要随身携带赤金护身符,一路小心。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这话如今看来一点都没错。 有暖暖,是我和长烬的福气。 “妈妈你别失落,爸爸明天晚上就会回来……暖暖昨天是瞎说的、暖暖以后,再也不吓唬妈妈了……” 小暖暖见我望着云皎山庄正门对面那条公路发呆,牵住我的手自责道。 我回过神,抱起小暖暖,揣怀里,“暖暖告诉妈妈,暖暖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小丫头眼底闪过一丝畏怯,第一反应就是疯狂摇头,矢口不认:“没、暖暖没有……暖暖以后再也不说寓意不好的话了!妈妈,你别讨厌暖暖好不好?” 我心疼地搂着小暖暖回家,认真和她解释: “为什么会讨厌呢?暖暖不觉得,这是件超酷的事吗?可以预知未来,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能力啊! 有了这种特异功能,你的人生和开了挂有什么区别? 妈妈才不会讨厌暖暖的,妈妈只会觉得,妈妈捡到宝了,有了暖暖,妈妈以后能少担心很多事。” “真的吗妈妈……可是,他们都说暖暖是乌鸦嘴,暖暖说的话会变成现实,暖暖是灾星……妈妈,暖暖不是故意要说那些不好的话。 暖暖只是、会突然看来一些画面,而那些画面,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现实……暖暖是真的看见了,所以暖暖才会说出来,暖暖是想提醒别人…… 妈妈,暖暖害怕,你别不要暖暖,暖暖真不是灾星。” “什么乌鸦嘴,他们才是乌鸦嘴呢,我们暖暖这明明是特异功能,超能力,像,白雪公主能听懂小动物说话,仙女会飞,巫婆能用魔法棒变出所有别人想要的东西。暖暖说,白雪公主和仙女,还有巫婆,他们都是乌鸦嘴灾星吗?” “白雪公主、是美丽的公主,仙女是神仙,才不是灾星呢……” “所以啊,我们暖暖也是美丽心善的小公主,有超能力的小仙女,他们没见过小仙女所以才会以为暖暖是灾星。 还记得爸爸给你讲过的,丑小鸭的故事吗?丑小鸭原本就是美丽的天鹅,只是因为它还小,美丽的羽翼还没有生长出来,它住在鸭群里,所以才会被鸭子们当成野鸭子,还嫌弃它长得丑。 可事实却是,她本就不属于鸭群,她本就是高贵优雅的天鹅公主。 我们暖暖也一样,暖暖被他们欺负,是因为暖暖以前生活在普通人的群体里,暖暖有没有听说过,在黑暗的世界里,每一缕阳光,都有罪? 暖暖在普通人群中,太过耀眼夺目,与众不同,就会被普通人视为异类,暖暖的不普通,才是原罪。 错的不是暖暖,是暖暖所处的那个大环境。 现在暖暖回家了,爸爸妈妈,黑叔白叔都是很优秀的人,所以,暖暖可以放心大胆的展示自己的长处。 暖暖不要有任何顾虑,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去解决,去改变那些不好的事,好不好?” “妈妈……” 我拍拍小暖暖的后背,温柔安抚: “其实,这世上不止暖暖一个人有特异功能,很多孩子都有与众不同的超能力,有的能看见鬼,有的能看见别人的过往,还有的能隐身! 妈妈也有呢,妈妈拜了一位特别厉害的仙人为师父,仙人教会妈妈捉鬼驱邪,妈妈会法术,能凭空变出好多东西呢!黑叔白叔也有,他们、打架超厉害!” 范大哥:“???” 白大哥:“……” 小暖暖终于露出甜甜笑颜,咯咯笑起来,搂住我脖子开心蹭我:“妈妈!” 我耐心应她:“嗯,我的暖暖宝宝,记住了,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没人敢污蔑你,他们只敢仰望你,羡慕你。” 小暖暖经过我一番开导放心了,凑上来亲我脸蛋:“妈妈,暖暖爱你。” 我贪婪将小暖暖用力按进怀里,心下爱意深深:“暖暖,妈妈也爱你……” 昨晚,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 记起……我似乎,真为谢星珩生了个女儿。 我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和暖暖一般大吧…… 望仙村的事,我知道奶奶不会告诉我真相,所以还是得有个值得信任的人帮我跑一趟。 这个人……非周月池莫属了。 我发信息求助他,不过两三分钟,那头就有了回应:“栀栀姐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查的清楚明了!” 我又嘱咐了他一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去望仙村,帮我查那些事。 他再三保证:“包的,我做事,你放心!” 我松口气,正要收手机,周月池突然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栀栀姐,有件事我思考再三,还是想告诉你。” “上次玉池哥订婚宴上我说的情书……是真的。 堂哥上大学的时候真给你写过情书,只是那份情书被二婶给截下来了。 你也知道,二叔是家主,又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和私生子,那个私生子的存在于整个京城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二叔还经常带着外面那个,和私生子,单独出席宴会。 所以二婶这一二十年来一直都危机感很强,他根本不会允许堂哥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家族支撑的普通女孩结婚。 上次我和堂哥一起喝酒,他喝醉了我才从他嘴里套出当年的实情,情书被二婶截下去后,烧了,二婶还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二婶逼着他放弃栀栀姐你的,堂哥、他其实到现在还喜欢你。” 喜欢? 和豪门贵族谈喜欢,未免太奢侈了。 就算周玉池曾对我有好感,可他也不会为了我违背他母亲的意愿,他对我的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他为了我,放弃继承周家的万贯家财。 我无奈敲出一行信息发过去:“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丈夫。” 周月池:“栀栀姐你误会了,和你说这些,不是在替我堂哥说情,我只是想告诉栀栀姐,堂哥现在还对你不死心。你刚给我发望仙村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一个星期前堂哥也去过这个地方!” 我:“周玉池去望仙村干什么?” 周月池:“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堂哥去望仙村的前一晚,凤微雪带着那个玄门联谊会的许会长来周家了,堂哥单独和许会长在茶室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天。” 玄门联谊会,又是许广海捣的鬼。 他是想用我曾嫁过人的事威胁我吗…… 我拿着手机陷入迷茫,如果,长烬不是谢星珩……他能接受我曾嫁过人的事实吗。 “妈妈,你怎么了?”小暖暖捧着大橘子欢快跑过来牵住我。 我温柔握紧小暖暖的手,低头轻声问她:“暖暖,如果你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好朋友,你能接受,她从前有过别的好朋友吗?” 小暖暖眨了眨一双黝黑水灵的漂亮眼睛:“从前有过,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在乎的,应该是现在的她。” 是啊,从前有过……终究已是过去式。 我深呼一口气,拿手机鼓起勇气给长烬发信息:“长烬……” 他那头很快就回复:“我会安全到家,夫人,我会想你的。” 看着屏幕上那满怀爱意的温暖文字,我突然,就有几分犹豫了…… 几分钟后,见我迟迟不回应,他心思细腻地问我:“老婆,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我咬紧下唇,心一横,快速敲打出想和他说的事:“我小时候,的确给人做过童养媳,长烬你会不会……” 话没挑明,但足够他心领神会。 我捧着手机,心跳加快,惴惴不安地等着他的回应…… 指尖继续在屏幕上打字:“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想说的话还没打完,原以为他会如遭晴天霹雳,得反应个一两分钟才能回复,谁知他竟第一时间就回了消息:“别怕,夫人,为夫都知道。” 我错愕不已,把没打完的句子删除掉,指尖颤抖地在信息框里输入三个问号,发送出去。 他回了个大黑猫抚摸小白猫的表情包,给我一条一条,耐心解释:“你的事,我都知道,并非是调查夫人,而是心疼夫人。” “夫人刚嫁过来时,每日过得诚惶诚恐,不敢提及自己的过往,每次说到自己的养父,都欲言又止。” “后来我无意听老太太说起,夫人小时候,养父好赌,有一回还把夫人卖给村里的老鳏夫,想用老鳏夫给的彩礼抵赌债。” “夫人不愿意,还因此跳过河。” “那时,我恨不能回到十年前,保护夫人,疼爱夫人。” “我派人去望仙村调查过你养父的经历,过去调查的人无意查到,当年你被卖给邻村做童养媳的事。” “丫丫,你的过往怎样,我不在乎,只要你现在还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的旧时路,走的很艰难,以后为夫陪着你一起走,为夫牵着你走。” “别去想那些事,你是我的,此生此世,都是我独有。” 我看着屏幕上那字字真心的回应,一时忍不住热泪盈眶:“那你不介意,我嫁过人,甚至……” 生过孩子。 他接着发了个大黑猫亲吻小白猫的可爱表情包。 安抚道:“那不算,夫人那时尚未成年,法律有规定,未成年定亲,婚姻无效。所以夫人,你还是我的,仅属于我。” 也对,那会子,由于村里的确存在女孩十五六岁就嫁人的情况,且还不少,所以乡政府那边为了管理这一特殊情况,未成年男女结婚只需要去乡里民政局登记一下,留个凭证,是没有结婚证的。 那个登记凭证,也只用于以防两家人在婚事上起分歧,影响钱财分割。 看起来挺正规,其实没有任何法律效应。 我和谢星珩,后来,应该连那个凭证,也销毁了吧…… 毕竟,谢星珩死的那年,我还没有满十八周岁,不具备领证条件。 我低头,感动的湿了眼角,“老公,抱抱……” 他温柔回我:“抱,乖。笨丫丫,我才离开几个小时,就胡思乱想,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委屈巴巴交代实情: “当年抓走我的玄门人士,好像就是许广海,那天在殡仪馆,他突然用这个事威胁我…… 我之前生过病,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眼见着现在要兜不住了才和你说明实情……我是被他那么一提醒,才好像,隐约记起了一些事。 我怕,你如果提前没有心理准备,他突然和你戳穿这件事,你会难受……” “他用你从前的事威胁你?和你挑明了,当年抓走你的人,是他?” “嗯,算是挑明了。” 他想了想:“无事,我都知道,夫人别多想,为夫与夫人心意相通,别人那些登不上台面的手段,戏耍不了为夫。” 他这样通情达理,出乎我的意料,我心口五味杂陈地捏紧手机,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剩下了两个字:“谢谢。” “丫丫。” “嗯?” “卧室枕头下,有东西,你帮我拿出来。” 我疑惑:“哦。” 抱起身边的小暖暖,我把手机给小暖暖拿着:“走,咱们去爸爸房间,爸爸要我们帮他拿一样东西。” “爸爸!”小暖暖这几天玩白大哥手机玩习惯了,上来就按了视频通话,我还没来得及阻拦,长烬那边就已经接了。 暖暖看见长烬出现在视频里,开心大喊:“爸爸,你还在坐车吗!” 长烬勾唇,眸眼温柔地回应小暖暖:“还在去祁县的路上,两个小时后才能下高速。” 小暖暖人小鬼大的告状:“你今天偷偷跑掉,妈妈起来以后很生气,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的公路,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爸爸是害怕妈妈担心,才没有等妈妈睡醒再走。那宝宝有没有帮爸爸安慰妈妈?” “有啊,暖暖已经把妈妈逗笑了好几回。” “爸爸不在家,暖暖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 “暖暖知道啦,爸爸,你要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不等长烬再回应,长烬身边的殷三叔就迫不及待地抢走了手机,“暖暖!小暖暖啊,我是三叔公!” “叔爷爷——” “哎!小暖暖真是太可爱了,奶呼呼的,老刘你瞧,这孩子长得多像我大侄子和大侄媳妇。” 随即前排有人调侃:“殷总啊,你和夫人不是刚认识的吧,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实交代,你和夫人是不是多年前就背着我们好上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嘛!” “对啊,眉眼像大侄媳妇,连眼角那颗红痣都一模一样,说不是亲母女,谁信啊!” 小暖暖乖巧抱住我:“暖暖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爸爸说的,我们拉过钩,爸爸不会骗我。” 长烬接回手机:“嗯,爸爸永远不会骗暖暖和妈妈。” 我抱暖暖进卧室,放下暖暖,翻开床上的枕头。 枕头下,是只银色蝴蝶暗纹的礼盒。 我远远问长烬:“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长烬道:“打开看看。” 我听话拿起盒子,好奇打开,却看见,里面是条银手环。 细圈手环上挂着小巧精致,嵌刻红玉的银底同心结。 同心结下,坠着一枚样式稀有,正圆雕滚云纹的银铃铛。 手环拿起来,铃铛声清脆温柔,叮叮悦耳—— 我开心跑到小暖暖身边,对着镜头问他:“给我的?” 他眸中含笑,眸华柔柔荡漾,颔首:“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不假思索,把手环套在了腕上,摇了摇,铃铛声好听得让人上瘾…… 恍惚间,我好似又瞧见了那处雅致清幽的庭院,院中有银杏树,他搂着我,伸手摘来树下一只挂铃,放进我掌中—— “长烬。” “嗯?” “我是你的丫丫啊。” 神使鬼差,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怔了怔,眼底柔光一沉,片刻,唇角复勾起一起好看的弧度:“嗯,我知道。” 突然感觉,这句话,怎么莫名暧昧呢? 我晃了晃手腕,心满意足地抱起暖暖:“谢谢殷总的礼物,你夫人很快乐!” 小暖暖故作羡慕:“爸爸,暖暖的呢?” 长烬没良心地逗道:“这是仅属于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小浪漫,暖暖也想要,回去爸爸再给你买别的小手镯。” 殷三叔急着挤进摄像头:“暖暖别失落,叔爷爷回家给你买啊!叔爷爷给你买大金镯子大钻戒,叔爷爷有钱——” 我被殷三叔的话逗笑,无奈和小暖暖说:“好啦,爸爸和叔爷爷还有正事要办,先把电话挂了,我们也该出门了。” 小暖暖听话点头,摆手和她爸爸叔爷爷告别:“爸爸,一路平安,叔爷爷,一帆风顺,暖暖不和你们聊了,暖暖要和妈妈去市长爷爷家玩!” “好。”电话挂断之前,长烬还特意嘱咐了我一句:“丫丫,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 我认真答应:“好,阿烬,你也是。” “乖。” 视频电话挂断,市长的车也已经进云皎山庄停在了楼下。 我让小暖暖先去更衣室挑喜欢的裙子,自己则抬起隐隐作痛的手腕,看着腕上那朵奇怪的银花……百思不得解。 银花是两分钟前突然在我腕口绽出银光的,而我的脑子里,也隐隐翻涌出,很多奇怪的陌生画面—— 画面里的男人青衣长衫,风流倜傥,女人一袭星光银裙,手执一枝杏花。 女人长发过腰,仙髻簪花,步摇随着秋千的荡起,来回摇曳。 杏花树下,男人轻轻推起女人的秋千,陪着女人沐风迎花雨。 “真没想到,长烬兄竟然会成全我们,阿妩,你可是地府造化神殿殿主,为了我,舍弃尊神之位不要,陪我在人间过这藏头匿尾的苦日子,值么?” “有什么不值的?”女人坐在秋千上,停下摇晃,歪头,风雅妩媚的倚着秋千缠花藤蔓,靠近青衣神君:“你不也是,宴洲鬼君。” “长烬,他可是天道选中的王。而我,只是一方鬼君。” “我不羡后位,只想,与爱人,长相厮守,朝朝暮暮。” “阿妩。” 女人抬起纤纤玉指,拿住男人的手,送向自己盈盈一握的腰腹,桃花眼勾魂摄魄:“相公,我已经有你的骨血了。” 男人陡然僵住,眼底惊喜盖过不可置信:“什么?!” 女人歪头,妖娆的蹭蹭男人胸膛:“是个女儿,我们造化神一脉,只会孕育女儿。” “好、好啊,女儿,女儿也好啊!”男人激动万分的一把将女人从秋千上抱过去,搂着女人兴奋转圈圈,“娘子,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娘子,我爱你,我宴洲,此生唯爱凤妩!” 后来,漫天血雨,流星擦火陨落。 那对仙侣并肩站在山上,望着恍若炼狱的残破人间,抱紧怀中婴儿,满眼潮湿。 “宴洲,我想,我们得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阿妩,我不放心你陪我一起,我们的孩子,才刚出世。” “没关系。”女人两眼噙泪,明艳一笑:“把孩子交给长烬阿兄,他会替我们照顾好她的。” 那日,金黄银杏叶落了满地。 有人打开府门,脚步声慌乱起来。 “君上,孩、孩子!我们府门口有个孩子!” 白衣仙人踏着满地金黄落叶,缓步走来—— 抱起孩子,俊容清冷,蹙眉轻道:“一个、女娃娃?” 第93章 探阴脉 市长府邸,面容憔悴的市长先生和章怀英早早等在客厅门口。 见我抱着暖暖下车,章怀英热情迎上来:“小师祖,终于等到你了!” “章先生、市长。”我笑着打招呼。 “这就是小暖暖吧?长得真是、”市长先生目光慈爱地看着小暖暖,皱眉顿了下,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嘶,这是你和长烬什么时候生的?” 我啊了声,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个,市长,暖暖不是……” 章怀英尴尬凑到市长耳边提醒:“市长先生,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孩子是长烬从孤儿院……” 市长先生听罢章怀英的耳语,紧皱的眉头仍未舒展开,“不、不对。” “啊,哪里不对?”我好奇。 市长先生沉默片刻,伸手要来接暖暖,“先去看看你干妈,等你忙完,我再告诉你哪里不对。” 我无奈哦了声,市长先生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神神秘秘了。 “来,暖暖,让爷爷抱抱。” 暖暖这几天被太多熟人抱,已经有些习惯被人揣怀里当吉祥物的感觉了,不像刚来那会子怕生,连范大哥白大哥都搂不着她。 小丫头主动歪过身子扑进万市长怀里,万市长掂了掂小姑娘,心疼责备: “几岁了?听怀英说长烬都把丫头送去上小学了,孩子才多大就上学,他也忒舍得了些。就算上学,也该从学前班开始上,还有,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 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到重量,我家小女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有点搂不住了!这小身板,去学校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我笑着和市长解释: “市长你误会了,是暖暖主动要去上学的,暖暖以前在乡下,乡下孩子上学早,没有什么上学前班幼儿园的概念,和她同龄的孩子都在读一年级课程了,长烬害怕把暖暖送去幼儿园,暖暖心里会有落差。 所以就想着先让暖暖凑合着上一年,就当是提前适应学校班级的环境了,能跟得上的话,明年就跟班上二年级,不能跟得上的话,反正暖暖年纪还小,明年让暖暖留一级,巩固一下。 不过就目前情况看,暖暖上一年级还是能接受学校的教学进度的,暖暖聪明,这几天回家,我和长烬都没怎么辅导,作业几乎都是小暖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昨天周测,小暖暖语文数学都拿了九十分以上。” 市长带我进屋上楼: “那倒是我多虑了,我是怕长烬用豪门教育子女那套来要求暖暖,其实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给她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远超过把她架在书房里,逼她读书学习的意义重大。 就像我们家,你别看我是市长,我家往上数十代都是读书人,勉强可算是书香世家吧。但我闺女小时候,我就没有逼过她学习,当然,她也确实不是学习那块材料。 我就想着,人生短短三万天,何必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子女头上呢,子女不喜欢、叛逆,她不开心,我也徒添烦恼,倒不如任她自由生长。 市长家的小姐又怎样,谁规定,皇帝的子女都必须要有治国之才?首富的孩子,也必须要走经商这条路。 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我觉得生龙生凤这四个字,不是字面那个浅显意思,这个龙凤,是指孩子的修养,与品行,指内在,而不是浮于表面。 毕竟,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本就是一生不可转变的。寒门学子,和真正的世家弟子,是有差距的。 就像,周玉池,与长烬。长烬打小就跟在殷家老爷子身边学习,殷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翩翩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长烬跟着他,每日耳闻目濡,如今举手投足也是贵族之气。 周家那个周玉池呢,他从小就跟在姥爷身边教养,别看他姥爷有点家底,实际上那些钱,都不干净,人又阴险又抠门。 所以,你瞧周玉池现在,先是草率的要和殷家联姻,又要和凤家结亲,前一阵子,还和我那不争气的女婿挂上钩了,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他倒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走到市长与市长夫人卧室门口,开门见山的说:“市长,我和周玉池虽然是校友,但是我对周玉池没几分好感,我不会因为他,犯糊涂做出伤害长烬的事。” 市长叹气:“我倒不是觉得你会伤害长烬,就是听说,最近周玉池挺不安分,我怕他最后把目标放在了你身上。” “我已经和长烬结婚了,对他来说,没多少利用价值。” “嗯,真这样,我也放心了。” 市长捏了捏小暖暖的粉嫩脸颊,慈爱笑道: “刚去贵族学校一个星期就跟上了教学进度,拿了九十分,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有的孩子从头学到尾,都拿不到九十分呢,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教学难度高,暖暖好好学,以后直接升本部的初高中,高考想考个京大轻而易举!” 小暖暖乖乖点头答应,抬起小手摸摸市长眼角的皱纹:“爷爷,你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你没睡好吗?” 市长低头,无奈道:“是啊,奶奶生病了,这不,请你妈妈来看病呢!” 随即和我说:“具体的,章先生应该都和你讲过了吧?都病半个多月了,我实在是没办法……走投无路了。栀栀,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希望了。” 老人家说着,眼角红了起来。 我主动推开市长夫人卧室的门,低声安抚市长:“您放心,干妈的病我会尽全力医治,就算我治不好,我也会给你个交代,想方设法找人带干妈度过这场难关。”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值得我相信。” 我走到昏迷的市长夫人床前,拿起市长夫人的手,先查右腕尺脉。 尺脉闭合,乃是邪气入体,鬼气沾身。 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搭在市长夫人手心。 手心没有跳动,证明不是受惊…… 指腹往上,掐住市长夫人的右手中指,从上往下,查三个关节。 查到第二指节时,手指外侧明显有猛烈跳动。 “小师祖这是在、探阴脉?”章怀英惊讶问道。 我好奇抬眸:“你不会?” 章怀英尴尬挠头:“会倒是会,但是我功力不够,探不准,而且我学的没有小师祖杂,鬼脉这一块,我也是刚接触,自学。” “你探过夫人的阴脉吗?” “探过……没探出来……” 我在夫人床边坐下来,认真科普: “人身有脉,可分两法查探,一为探阳,二为探阴。探阳脉,可知人身体是否康健,五脏六腑是否有阻,探阴脉,则可知阴魂是否安稳,有无受到冲撞。 身子受阴邪冲撞的人,尺脉会闭合,一般在摸腕脉的第一时间,就能确定此人的病,是阳间普通病症,还是被脏东西影响。 如果是被阴邪之物冲撞,则要确定是单纯被吓到,还是被缠上,这就需要进行后面的步骤进行溯源。 夫人是第二指节外侧跳动,基本可以断定是被外面的野仙给缠住了。 捉鬼,和处理野仙是两码事,章先生你专业不对口,难怪处理起来会困难重重。我也不擅长处理野仙,真正对口的组织,是从东北传出来的那些堂口。 这事如果找他们,他们请自家堂仙出去问问就晓得前因后果了,不过他们的堂仙能不能打得过缠人的野仙,这一点还难说。我们现在没有堂仙帮助,只能自己慢慢查。” 我昂头赶紧嘱咐章先生:“要一碗水,一根绣花针,一炷香,一只香炉。” 趁着外面还有太阳,应该来得及作法查探那些野仙的来历。 章先生很快就将我要的东西给准备齐全了。 一炷香点燃,插进香炉。 我施法化出黄符,引香头火将符纸焚烧。 拿起扎在草人上的一根绣花针,丢进盛满水的水碗里。 绣花针落水,瞬间直挺挺地立在水中央。 我双指夹着黄符闭目念咒:“日月所照之地,星辰光及之处,奉令,请九天太阳真君、太阴星君、九曜星辰神尊,照查人间!” 咒语话音落,窗外一缕天光陡然刺透市长夫人卧室的落地窗,洒落在立针满水的碗面上—— 绣花针受到感应,顿时针身一歪,倒在水面上,针头在水中疯狂转圈,大约隔了三五秒,才消停下来,针头指向正东方…… 东方? 我继续化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抖,符纸自燃。 将正燃烧着的黄符放在香炉前方,黄纸被火焚尽,只在桌上余留一滩破碎的灰烬。 而符纸残留灰烬聚成的图案,正是一座巍峨肃穆的高大仙山…… 是、东岳泰山! 原来是泰山脚下的野仙家。 “这招是、什么功夫,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章怀英一脸诧异地惊问。 我望着桌上的仙山图案深沉道:“这是我师父教我的独门法术,可以摇神仙帮忙。” “难怪,看来大师祖的修为确实深不可测,连这种高等术法都能传给小师祖,允小师祖自如运用。” 我没来得及搭话,小暖暖就激动哇了声:“妈妈好厉害,妈妈没有骗暖暖,妈妈真的会好多厉害法术!” 我分出多余精力揉揉万市长怀里的小暖暖脑袋,耐心回答: “妈妈当然不会骗暖暖了,所以暖暖,你是妈妈的女儿,有点特异功能很正常。你看妈妈都这样光明正大的施法作术了,市长爷爷和章叔叔也没有觉得妈妈是怪物啊。 能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帮到别人,也算是一件大功德。” “小师祖说得对,这世间能人异士多着呢!能尽自己所能造福一部分人,功德无量。”章怀英赞同附和,目光落在供香的条案上,不理解地接着询问:“小师祖,这又是何意?” 我淡定道:“让夫人昏迷不醒神魂受损的东西,下落已经查到了。是东岳泰山脚下的野狐仙。”伸手,我沉沉命令:“把那只玉镯子拿来我看看。” 章怀英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晶莹剔透,皎若羊脂的水润玉镯。 镯子放到我手心,我拿起来迎着明媚天光仔细检查两遍,心下了然,坦言道:“这镯子是在泰山脚下的野庙里求的,是只真正的索命镯。” “索命镯!”抱着小暖暖的市长先生大受打击的身子一震,苍老眼眸里,攒满了痛苦与失望:“没想到,她真能对自己的母亲,下得去这个手。” 章怀英扭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大约是想阻止我戳破这个残忍的真相。 我拧眉沉声说下去: “这只镯子上面依附着很强大的邪力,按理来说,戴上这只镯子最早也要二十四小时后才会起效。 干妈发作得这样快,我想应该是干妈前一阵才被邪祟入体,损了本元,身上的火气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元神魂魄还很虚弱的原因。 干妈出事后章先生联系过我,不过那会子我恰好在五阳观,没在京城,我算到干妈一周内不会有事,所以便没有急着下山回来。 现在满打满算,干妈已经出事半个多月了。如果在下周内干妈体中的阴邪之气还没有被逼出来,干妈就真要凶多吉少了。 这只玉镯,能让佩戴者在一个月内暴毙身亡,且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检查不出病因。 当然这枚玉镯最可怕的地方还不止这一点,玉镯表面是戴在干妈手上,仅影响干妈一人,可无形中,玉镯还会汲取与干妈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之人体内的阳气。 所以……我觉得,有心之人故意送干妈这只玉镯,其实,真正的目标并非是干妈,而是干爹你。”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其实是想利用她妈妈,要我的命?”万市长泪眼婆娑地踉跄后退一步,身子打晃,站都站不稳。 我摇头,冷漠揭穿真相:“他的目标,不是干妈、或干爹其中一人,我是说,求来这只玉镯的人,他想一箭双雕。” “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 不等万市长痛彻心扉的狼狈哭出来,我就当即打断,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干爹,我觉得,想害您和干妈的,不是您的小女儿,而是另有其人。小小姐送干妈的玉镯,大概被人调包了。” “调包?”章先生抓住重点错愕追问:“小师祖你的意思是说,小小姐身边有人想要市长的命?” 我点点头,就差没把标准答案宣之于口了,一步步给万市长与章怀英分析: “这只玉镯是从东岳泰山脚下的野狐狸庙里求来的邪物,玉镯的邪气能要人命,我记得,小小姐现在已经身怀六甲,快临产了吧。 这镯子如果一直在小小姐身边,婴儿的精气可比市长这个岁数的中年男人阳气还好汲取。 简而言之,小小姐不具备求取这枚邪物的条件。毕竟这枚邪物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小小姐腹中孩子的性命。 试想,章先生如果想杀一个人,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式吗?那和同归于尽有什么区别。” “对啊!小小姐现在怀孕八个月了,就算真想……” 章先生无奈看了眼市长的脸色,没好意思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哽了哽,掠过那部分往下说: “也没必要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总不至于是小小姐不想活了,意图拉市长先生与夫人陪葬吧,小小姐看起来也没那么疯狂吧。 不过,既然小师祖已经把有些事说破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要说小小姐不会伤害先生与夫人,也不成立,毕竟小师祖上次来,就看见了那样东西…… 那也是小小姐送的,不是什么好玩意,佩戴起来同样会令人身子虚弱,时日长久也会要人小命。” “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我有愧我的大女儿,也没照顾好我的小女儿…… 我小女儿年少叛逆,我没有过多干涉,那时只当她是岁数小,有些事,等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可就是因为我的不管不问,导致小女儿心底对我的怨念,越积越深,连她妈妈,她也疏远。 这些年来,我和她妈嘴上说着不管她,可实际上,心底比任何人都在意她,心疼她。 她执意要嫁给那个小公务员的时候,我与她妈极力反对,她以为我们是偏心,是对她有成见,是不心疼她…… 可她也不想想,我们是她亲生父母啊! 我们捧在手里养大的宝贝女儿,要嫁进一个,父亲嗜酒好赌,母亲尖酸刻薄,一家子叔伯吸血不讲理,全家人加起来积蓄连二十万彩礼都拿不出来的家庭!我们于心何忍啊! 她从小,吃的是她亲六叔奶粉厂里生产出来的营养奶粉,在近三十年前,就一罐六百元。穿的不说都是大牌奢侈品,至少算得上绫罗绸缎。 为了让她生活的舒心,家里给她准备了两个阿姨,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小时候骑车上学,路上出车祸被撞断腿,我和她妈轮流在她病床前守着,她妈为了她,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因为这个事,我们再也不敢让她出门骑自行车,上学也好,上班也好,哪天出门不是配专车专门的司机,来回接送。 栀栀啊,你看我们家,里里外外三进三出三层楼,说奢侈算不上,但好歹也算气派,至少能让她一人住一间房,睡一张大床,舒舒服服不被打扰吧! 可她嫁的那个小公务员,他有什么?三间平房,结婚前他都是跟着他妈睡一张床的!二十万的彩礼,十八万都是找亲戚借的! 我女儿不吃葱,他家每道菜,都加了葱花。他妈表面上对我女儿嘘寒问暖,实际上,却背地里偷偷把我们送给女儿补身体的奶粉换成普通奶粉,给我女儿喝劣质的三无产品! 我们两家见面当天,他妈竟敢当着我和太太的面,说我女儿不懂节约,花钱大手大脚,还要替我们管教我的女儿! 我女儿爱吃的虾,她一筷子接一筷子夹进自己闺女碗里,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过去啊! 我的女儿,嫁过去和扶贫,有什么区别?” 万市长痛苦摇头,老眼泪水涟涟。 暖暖懂事的伸手给市长擦擦,奶声奶气地轻哄:“爷爷别哭,爷爷明明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和暖暖的爸爸一样……爷爷的女儿以后肯定也会像暖暖一样,理解爸爸的苦心。” “暖暖乖……爷爷,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孩子,和我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我张了张嘴,还要再问,章怀英却突然扯了把我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我往窗下看。 有辆红色轿车进了院子,车门打开,一身穿宽松长裙,长发披肩,素颜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车里下来。 拎着两样礼盒,大步流星地进了客厅。 那个女人,大约就是市长的小女儿了。 她现在过来,是看望市长夫人的? “干爹,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和小小姐说清楚呢?父母与子女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虎毒不食子,同样,儿女与父母之间,也不会有隔夜仇。”我说。 万市长抱着暖暖苦笑道: “我的小女儿自幼,就以为我们偏心她已经去世的姐姐,不疼爱她。说来,这孩子也是傻,和一个死去的姐姐争什么宠嘛! 我们两口子对她姐姐的愧疚太深了,小闺女每日都伴在我们膝下,有些时候,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忽略了小女儿的感受,激动时说的某些话,伤到了这个孩子。 但我们总想着,来日方长嘛……可惜,小闺女心底的失望越积越重,偏偏这孩子,自尊心又强,就造成了后来,我们父女俩根本没可能静下心来好好谈几句。 她听不进去我的话,我说不过她,也一生气,就想着不管她算了。” 一道黑色身影拎着礼盒停步在门口。 万市长背对着大门,温柔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市长夫人,自责道: “你不晓得,我这个闺女啊,性子随了我,都是脾气大,又天生傲骨。 就像当年我不同意她和那个小公务员的婚事,她就和我们赌气,宁肯结婚不邀请我们,就当没我们这个爸妈,也要和那个小公务员在一起。 我本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当年也并非是因为他条件不好,没钱没势,才不肯把闺女嫁给他,纯粹是因为我看出来了,那个小公务员就是一滩烂泥,根本扶不上墙,没什么内在涵养,技术手段更不过关,重点是,他根本没有上进之心! 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靠我闺女走捷径。我闺女跟着这样的人,以后会吃苦的。 那时候我就想着,哪怕孩子未来怨我,也好过在那种家庭里被拖累,被欺负。 可惜后来,还是没能防得住他们偷户口本领证结婚。 木已成舟,我和她妈也只能认了。婚后,闺女多次为了那个废物蛋向我提要求,让我提拔他,拉他一把。 我不是不想啊,而是以那个废物的本事,我今天提,明天督导组的打击对象就是他! 是,我的确是故意压着他,不给他升职,特意把他放在没什么权力前途的单位里,那是因为我害怕啊,怕他贪心不足,做出什么荒唐事! 前一阵,他竟然敢收大成集团的贿赂,六百万的礼,把川云高速那个项目允给人家了,要不是我发现的早,逼着他把贿赂退了回去,他早就早监狱里蹲着了。 他退贿第二天,督查组就进驻大成集团了,这两天,市委多少人都受大成集团牵连,现在都停职调查着呢,用不了多久,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你说,就他那蠢样,我敢放权给他吗? 这些年,我暗中替他擦了多少次屁股! 上半年,他嫖娼被抓,公安厅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里,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捞出来,他当时哭着跪在我腿边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糊涂了,一定加倍对我闺女好。 结果呢,我以为他是吃到教训了,两个月后,我太太去看女儿,女儿却挺着大肚子在他家给他妈洗衣服!用搓板手洗! 我女儿不知道,我却清楚,这些年他打着我的旗号在外收了多少礼金,没有一千万,也有九百万了,那么多钱,他却连个保姆都舍不得给我女儿请! 要不是怕我女儿怀孕出意外,他的那些蠢事,我早就抖出去了,就这,还好意思利用我女儿,来找我要进市委的机会,也就只有我那个傻女儿,才会被他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 “这镯子,如果真是小小姐的意思……”章怀英有意助攻,市长深吸一口气,摇头失望道:“她如果,真这么想要我和她妈的命……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吧。” “镯子是不是小小姐原本想送的那只,问问当事人不就清楚了?” 我将镯子送到门口那女人的惊愕视线中,凝声道: “这镯子是邪物,亏得章先生前一阵就把镯子取下了,不然,你妈和你爸,现在不出意外,应该都病倒了。” 礼盒从女人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女人匆匆大步赶进来,急得眼眶发红,拿过镯子仔细查看,委屈哭出声: “我没送爸妈邪物,我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能伤我妈的性命啊……” 检查到镯子某一处时,女人突然停住手上动作,不可置信地举起镯子迎光再看看: “不、这只镯子,不是我给妈挑的那只!” 昂头望向苍老憔悴的万市长,女人脆弱地放声大哭,手足无措地急着解释: “爸、这真不是我送妈妈的那只!这镯子不是我买的!” 第94章 你家那口子能徒手撕了东岳大帝 “镯子不是你买的?” 章先生找到突破口,紧忙追问:“小小姐,能不能详细讲讲。” 万小姐举着镯子,迎光努力辩解: “我给我妈的那条手镯,是和田白玉,水头极好,无裂无瑕,我亲自去玉石厂商那里挑的,切得原石,当场打磨出来的。 那玉镯我花了三百万才买下来,发票与鉴定证书什么的,我现在还保留着,可这条手镯,虽然用的是一样的和田白玉原材,但料子却比我那条料子粗,这里面还有一条明显的裂! 爸,章先生,玉石这种贵重物品走正规渠道进入买家手里时都会拍照留像出鉴定证书,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拿这条手镯去重新检验,看与我本来要送给妈的那条,是不是同一条!” 我淡淡开口: “就算不是同一条,也不能证明些什么,毕竟这只镯子是万小姐你亲自戴在夫人手腕上的。 鉴定证书与发票,也只能证明你买过那条三百万的镯子。 不能证明你那条镯子,是为夫人买的。这条镯子,不是你原本就想送给夫人的。” 章怀英闻言略有些迷茫,“小师祖你刚才不是这么……” 我用眼神打断章怀英的话,万小姐焦急难安的朝自己父亲投去求助目光,委屈抹着眼泪激动争辩: “我、我真没有想害我妈,这是我妈啊!我、怎么可能心狠手辣到那种地步,爸,爸我没有…… 我怎么证明,这镯子确实是从我手里送出去的,可、真是被人调包了,我也没想到有人会替换我送给妈的礼物……” 万市长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小女儿,放下怀里的暖暖,拿抽纸送给小女儿,沉着脸安慰: “好了,别哭了!你说没有,爸相信!不过,闺女啊,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到底是谁调包了你的礼物。你妈病成这样,你总得给个交代。” 总算是说到了重点,市长真不愧是市长,要的就是让万小姐自己去分析发现。 万小姐抽了张纸巾擦拭泪水,哭着努力回忆: “送给妈的礼物,一直都是放在我和张浩的卧室里,从买回来,到来家里看望爸妈那天,镯子一直都锁在我的梳妆盒里。 我那个梳妆盒中还放着爸妈每年给我的压岁钱与生日红包,我怕张浩又偷拿我的钱出去送礼,所以梳妆盒的钥匙只有我有,只有我知道被放在什么地方…… 唯一有可能被人调包的时候,是我把镯子取出来,放进自己包里,准备往爸妈这来那会子……可那会子,只有张浩拿过我的包。” 大方向应该对了,我接着问:“之前你送给夫人的那枚黑曜石菩萨,又是从哪来的?” 万小姐抹着眼泪道: “菩萨?是地藏王菩萨吗?那是我和张浩去普华寺的时候,张浩帮忙求的。他知道我和妈之间有点隔阂,就想着帮我挑样礼物,好让我在除夕夜回来吃年夜饭的时候,送给妈,讨妈妈开心。 我们从普华寺回来后,我才知道张浩帮我找方丈求了开光菩萨,那开光菩萨才被送到我手里。 张浩说,地藏王菩萨是保人长寿的佛家菩萨,送给老人最好……怎么,那个菩萨有什么问题吗?” 章先生无奈摇头:“小小姐,那块黑曜石菩萨上负能量极强,长期佩戴是容易减寿的。” 万小姐闻言搂着大肚子失魂落魄的踉跄后退一步,面容苍白的不可思议道:“所以,是张浩想要对我爸妈下手……” 一把抓住自家老父亲的胳膊,万嫣然泪眼朦胧的再三确认: “爸……你说张浩受贿,还嫖娼,是真的吗?爸,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万市长无奈拍拍自家女儿的后背,心痛摇头: “闺女啊,爸告诉你,你会信吗?况且,爸哪有机会和你谈心说这些……当年那场火,烧伤了爸妈的心,你妈那一巴掌,也打寒了你的心,从那以后,你就不愿听爸妈的任何意见。 结婚后,你就更加疏远爸妈,爸妈越是不让你干什么,你越是非要那么干。 就像当年,你执意要嫁给张浩……爸妈若不是害怕再逼你这丫头,你会做出什么更出格、伤害到自己的事,就算你和张浩已经领了结婚证,爸也有办法让那一纸结婚证作废! 可你这孩子,性子执拗,爸妈不敢啊! 张浩在外面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听着都内火攻心,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 万一出什么事,那就是两条命啊!” 万小姐听完自家老父亲的肺腑之言,后悔不已的咬唇痛哭出声, “爸……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来,我后悔了……后悔当时年少不懂事,因为和姐姐争风吃醋,无视爸妈的感受,任性放火烧了唯一可供爸妈怀念的姐姐房间…… 妈那一巴掌,是我活该。 我何尝不知道张浩心思重,对我没几分真情,嫁给张浩这几年,我也真切体会到婆家与娘家的不同,我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爸爸把我放在肩头,带我去游乐场看小动物,妈妈亲手给我做小蛋糕,一口一口喂我…… 想起,我生病时,是妈妈昼夜不分的守着我,我在学校惹事挨训时,是爸爸亲自去学校,低声下气地为我道歉…… 我的童年,爸妈从未缺席敷衍过。 是我不懂事,贪心不足,既要又要……连姐姐的醋都吃。 爸妈,我怀孕这么久,我婆婆连一碗糖水鸡蛋都舍不得给我吃,我连吃一口肉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我在家,爸妈什么时候给我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我就是糊涂,想不开啊! 为了和你们赌气,我宁愿亏待自己,宁愿和张浩将就过下去。 我以为,你厌恶张浩,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一次又一次的找你提拔张浩,其实也是为了,想从你这得到,爸妈原来还在乎我的结果…… 我只是,想有个心理慰藉……爸,都是我害了你们啊!” “傻姑娘。” 万市长老泪纵横的抬手抚摸哭得声嘶力竭的万小姐脑袋,心疼道: “我是你爸,床上躺着的是你妈,你是爸妈的骨血,爸妈娇养了二十多年的玫瑰花,爸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怎么可能不在乎我们的女儿……爸一直都知道,我们家嫣然,是个好孩子。” 父女俩相拥而哭,皆是满脸泪痕,悔得肝肠寸断。 我牵住乖乖走回来的小暖暖,揉揉太阳穴淡定道破:“镯子的确是市长家的姑爷去泰山求来的,大约是不满市长屡次不肯出手提拔他吧。干爹,你的家事先容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干妈身上的东西。” 万小姐擦着眼泪反应过来:“对!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我妈!你、” 她扑过来抓住我胳膊,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能叫出我名字:“你、你是谁?算了,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能治好我妈!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章先生在旁边尴尬提醒:“那个、小小姐,这位可不缺钱……和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凤家大小姐,殷长烬殷首富的夫人。” “凤家大小姐?你是凤微雪的姐姐?” 万嫣然恍然大悟,惊呼道: “你也是玄门中人?也会给人看事?!我听说凤微雪虽是玄门大师的嫡传弟子,可在外看事却不是很准,且费用收取的极高……凤大小姐,你和你妹妹哪个本事大些?” 不等我开口回答,章先生就言简意赅道: “小小姐放心,我们这位小师祖比之凤微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嫣然这才松口气,点点头:“那就好……刚才听你叫我爸干爹?” 万市长赶紧过来解释:“嫣然你不知道,栀栀是长烬的媳妇,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家不少忙。” 万嫣然抬袖抹干眼角泪水,抿唇朝万市长乖巧笑笑: “爸你不用解释,我没有多想。挺好的,其实我也希望能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小妹妹。 爸,我对不起你和妈,这些年,是我疏忽了你们老两口,以后我会常回家陪伴二老的。” 万市长听女儿这么说,顿时柔下眸光,欣慰拍拍闺女肩膀,喜极而泣:“我的女儿,总算长大了。” 随即又急着抬头询问我:“栀栀,我太太的身体,怎样才会恢复?” 我皱眉为难道: “这事蛮棘手的,东岳泰山的野仙作怪,普通玄门术士是不能轻易在泰山脚下动用法术的,泰山有东岳大帝坐镇,贸然行动只会冲撞到大帝。 更何况,能在泰山修炼的野仙家,道行肯定在我之上,就算找着他,能不能打得过他还两说,此事我怕是解决不了……” “那该怎么办?”章怀英焦急不已:“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夫人这几天脉象越来越弱,我怕万一……” 我不等他说完就从容给出了另一个最优解: “我解决不了,但我师兄可以!我五师兄赵青阳是东岳大帝门下弟子,还是总管人间所有堂口的执法堂掌堂大弟子,我师兄手下有仙家,可以让他帮忙放仙家过去找缠着干妈的那只野狐仙商量。 即便商量不来也没关系,那里也算是青阳师兄的地盘,大不了让青阳师兄亲自跑一趟,把那只野狐仙给揍服了,到时干妈的病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青阳道长?” 章怀英蓦地亢奋起来,两眼放光地追问: “是那位刚入观五年,一入门就辈分极高的青阳道长吗?听说他可是半仙之躯!能兴风唤雨,还替东岳神宫总管天下带毛未得道的野仙…… 圈内都说他是五阳观史上最强关系户,他师父是东岳大帝,当初五阳观为了抢他这个人才,大师祖可是下令让观主紫阳道长亲自去人间挖的墙角! 他今年,应该也才三十出头吧!二十多岁就已达到那般境界,真是让我等眼红羡慕嫉妒恨啊!” 我搂起小暖暖无奈打趣: “别羡慕嫉妒恨了,他能有今天这成就,纯属命好。我五师兄可是天生灵根,自幼就被东岳大帝选中,跟在执法堂堂主身边修炼。 他七八岁就已经入门学习了,名副其实的童子功。加上有个靠谱的老师,实战机会多,经验丰富,二十七八岁就修成半仙之体也是一半气运,一半勤奋。 普通人和他比,蹲在起跑线上的时候就已经输得彻底了。” 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玄门道门之人在未得道成仙之前就能入东岳大帝之眼呢? 青阳师兄自个儿也说了,东岳大帝座下仙官神官好几千,仅有他一个顶着半仙之躯厚颜无耻的游走于泰山与人间,还颇受东岳大帝器重。 他刚进东岳神宫领闲职那几年,神宫里的小仙人们一瞧见他就恨的牙根痒痒,好几回险些没忍住冲上去群殴他了。 毕竟有些仙人都在东岳神宫任劳任怨几百年了也没能得到东岳大帝无心一瞥,可青阳师兄一半人半仙竟能有机缘被东岳大帝收为座下弟子,这对神宫那些日夜翘首期盼能得东岳大帝点拨赐教一二句便已满足的正统仙人而言,简直是致命打击,是屈辱! 因此青阳师兄平日里非要事着急求见东岳大帝,轻易是不入东岳神宫的。 他太怂,总怕自己落了单被那些看他不爽的仙君神官们群殴。 有了青阳师兄这个最优解,万市长悬了半个月的心也总算是放下几分。 万嫣然经此一事也想通了,与自己父亲解除所有误会后,遵从章先生的安排没有直接回婆家找张浩兴师问罪。 而是安静留在万市长家,把调查张浩的任务交给了万市长身边的秘书,守在自己母亲床前,揣着个快要生了的大肚子,趴在市长夫人身上哭得泪花子止不住。 我抱着暖暖下楼,把暖暖放在院子里,和章先生玩捉迷藏。 看着满地跑,开心嬉戏的暖暖,万市长的眸光温柔下来,突然道:“有空,你们一家三口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我愕然昂头,轻声反问:“您不会也怀疑暖暖是长烬的私生女吧?” 万市长摇头,直言道:“我是怀疑,暖暖就是你和长烬的亲生女儿。” “怎么会?”一句话在我心底激起千层浪,我哽了哽,不可思议的尴尬道:“干爹,你也知道,我和长烬刚结婚不久……在此之前,我压根不认识长烬。” 万市长扭头看我,表情凝重且认真: “在没有从政前,我是遗传学博士。这孩子的五官特征,很符合她是你和长烬亲生女儿的遗传学理论。我这双眼睛,不会错的。” 亲生女儿……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时脑子乱糟糟的,六神无主。 暖暖如果是我和长烬的孩子……七年前,我十八岁。 竟然能对得上和谢星珩在一起的时间! 怎么可能这么巧。 女儿……我当年生的似乎也是个女儿…… 手腕上的银花又开始疼了,我慌忙捂住酸痛的脉口…… 脑海里又不停掠过一些陌生画面—— 大山深处,他采了一把蓝色野雏菊,给我送过来。 “栀栀,过来,我给你编花环。” 蓝色小野花花环戴在我的头上,我伸手摸摸,眉眼染笑。 “阿珩,好看吗?” “好看,我的栀栀,戴什么都好看。” 话说完,他扶着我的脑袋,阖目深情往我额上吻了一口。 是夜,房中烛火抖得厉害,他的身影倒映在小窗上,也不晓得是在和谁说话…… 风声在耳边呼啸,门口老槐树摇曳着挂满树梢头的串串白花。 “最近,我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出来的时间短暂,陪不了她多久。” “我怕我一旦沉睡,那个人就会伤害她。” “我们,不该在这个时间相遇……但我,舍不得放开她了。” “用不了多久,天道就会感应到我的存在,届时,会强行逼我继续沉睡,抹除那个人的记忆。” “青鸟,别让我伤害她……必要时候,强行结束我这一世的寿数。” “我不怕反噬,是否能顺利继任,我也不在乎,若有可能,我希望还她一世安宁。” “她是我的栀栀啊……” 我是、他的栀栀…… 对了,我和谢星珩之间,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 那时的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和长烬一样,和煦美好…… 心里突然涌上一个让我更加惴惴不安的猜测:假如长烬和谢星珩真是同一人,暖暖,确实有可能是我和长烬的亲生女儿。 但,我又觉得这个猜测太过离奇了些。 毕竟,我的孩子,好像已经丢了七年了。 不过万市长说得也在理,左右亲子鉴定不过是拔根头发就能做的,不麻烦。 多此一举,至少能求个心安。 不过当下亲子鉴定的事还需放一放,得先把市长夫人的问题给解决了。 中午在市长家吃完饭,一点钟,我一个电话打给了青阳师兄。 青阳师兄今天的信号还不错,只打了一通,响铃三声就接了。 不过青阳师兄的好心情似乎在听见我说要他帮忙回泰山料理一只野狐仙的那一瞬,突然就不好了。 “你说的这个事呢,我可以让黄大头狐天明他们出面去探一探,但我自个儿,就不插一脚搅合了,我最近和泰山犯冲,不宜往东边走!” 我好说歹说的央求他:“那万一黄大哥和狐大哥不是那只野狐仙的对手呢?不还得求你亲自帮忙……” 青阳师兄拒绝得果断:“他俩如果都不是那只野狐仙的对手,那你就更不能指望我了!让你那个干妈,自认倒霉吧。” “青阳师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不高兴的死缠烂打: “东边那一带,带毛的野仙家都归你管,你可是在东岳神宫有编制的仙人! 现在你执掌的片区出了野仙缠人这种事,退一万步讲,你这个领导就没有一点错吗? 你放任不管,那就是、就是严重的渎职,我到东岳大帝跟前告你!” 青阳师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你告!你去告!我、还能怕他?!” 我噎住,拿着手机欲哭无泪的盘问:“青阳师兄你怎么了?你今天在抽什么风呢,以往你不是最正义感满满的那个吗?” 手机那头的青阳师兄猛吸一口小烟,叹气: “嗨,实话告诉你吧,我前天在东岳神宫惹事了,我把东岳大帝要送给他媳妇的新年礼物给失手放了,他老人家这会子都放话了,说逮着我非把我皮扒了! 这不,我连五阳观都不敢带了,就怕赵灵官他们奉旨去抄家。 这个节骨眼你要我回泰山给你抓那只野狐仙,你的事是解决了,你师兄我呢,无异于羊入虎口,东岳大帝他老人家这次动气不小,按以往的经验,我至少得在外躲半个月往上,回去才能侥幸留下一条小命! 栀栀啊,你师兄我在人间是响当当一人物,可师兄我再牛逼,也是区区一凡人,东岳大帝他老人家稍微动下小拇指,就能把我碾死。 所以为了你师兄我的狗命着想,你还是放我一回吧!” 我听得眼角直抽:“东岳大帝、他媳妇?!东岳大帝他都有媳妇了?!” 青阳师兄啊了声,淡定道: “前几年刚娶的,他老婆就是阴间执掌忘川河那一片的黄泉尊主,嗯……还是冥王的养女,冥界长公主。 人家两口子速度快,现在连小闺女都上小学了……改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所以,东岳大帝要送给他媳妇的新年礼物,怎么会被你给失手、放了?!” “嘶,说起这档子事啊,它也不能完全怪我。主要是、我那会子着实手欠,又正好在神宫里看见一院子的烟花爆竹! 我以为是快过阳历年了,宫中几位灵官搞来在元旦晚上跨年搞氛围的,所以我就想着,先给他们试试质量,打个样…… 而且那些烟花爆竹连个牌子都没有,妥妥一三无产品啊! 据说是从妖市购买来的,妖市的烟花,我还没见过呢,我想看看放出来是什么样式的,新鲜好看的话,好给咱们五阳观也整两桶! 谁知我掏火折子点了一桶后,那一院子的烟花炮引子都着起来了,不知为什么竟起了连锁反应! 我当时还怕它炸着我呢,结果就是……那天白天,东岳神宫放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烟花,漫天都是飞舞的彼岸花瓣…… 不过你还别说,妖市的烟花就是不一样,能在天上炸出好多好多字。然后就、东岳大帝给他媳妇写的悄悄话,全炸天上了,东岳神宫所有神仙、都看见了…… 这还不算完,那天正好赶上天界下来仙使谒见大帝,这一幕……被人家瞧个正着。 而正主,东岳大帝他媳妇,当天在冥界哭着写年终总结,东岳神宫炸了一个时辰的表白情话,她一句都没看见。 所以,东岳大帝那个小气神仙不就炸毛了嘛,要不是我跑得快,他手下那一龙一虎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听完前因后果,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干笑两声,颇为无语: “你可真是、活该啊!你太欠了,人家给媳妇准备的惊喜被你给糟蹋光了,东岳大帝的脾气已经够好了,换做长烬,你大概率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青阳师兄厚着脸皮竟当即赞同: “可不是么,紫阳老头也是这么说的!东岳大帝吧,是个有原则的神仙,你家那口子……没原则没底线,不爽就干,你看,老黑老白都被他压榨成什么样了!” 手机那头传来拍衣裳的声音,青阳师兄咬死不应: “好了,等狐天明他们有结果了,我让他们去找你!剩下的你看着自己处理,栀栀乖,你都已经长大了,不能事事都倚靠师兄,你要学会独立!” 我干哼哼两声,没良心地威胁:“那我就自己去东岳泰山找野狐仙打架,我要是有个好歹,我师父剥皮的速度可比东岳大帝麻溜多了!” 以往每次提师父,这家伙都要三思一下,可今天他竟异常胆大有勇气,吊儿郎当毫不畏惧道: “你去呗,问题不大,反正泰山……大家都沾亲带故的,当自己家就行。你要真在泰山出什么事,你家那口子到时候非徒手撕了东岳大帝不可。” 我噎住:“啊?” 长烬吗? 不能吧! 他虽然身份存疑,但应该、还没到能手撕东岳大帝的境界吧?! “咳,得了我不和你聊了,我还有三百个游戏币没用完呢!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师兄我忙着呢!” 说罢,不等我回应就果断把电话挂断了。 “嗳师兄……”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盲音。 旁边的章怀英一脸懵:“青阳道长他……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我无奈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想了想,灵光一闪:“有了,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现身!” 他不去泰山,我就回五阳观偷他媳妇! 他媳妇跟着我跑了,我就不信到时候他还能沉得住气躲在外面不露头…… 第95章 范无咎身份暴露 青阳师兄手底的狐天明大哥与黄大头大哥办事效率倒是快,傍晚五点,我刚从市长干爹家厨房里端出一碗乌鸡汤,准备给暖暖填肚子。 平地就忽起一阵阴风,我瞬间察觉到有仙家气息逼近。 手里乌鸡汤被拿布娃娃逗暖暖开心的白大哥接过去,我一转身,就见一袭白色锦袍的天明大哥怀里揣着一只胖乎乎的黄鼠狼,御风翩然从天而降—— “栀栀。” 天明大哥甫一落地,怀里那条黄鼠狼就激动不已地纵身朝我跃过来。 猛一下扑到我肩膀上,搂住我脖子脚下连打两个趔趄才勉强站稳重心: “哎呦我的天,吓死我了,差点没站住!栀栀,我们回来啦!” 我无奈伸手拎住黄鼠狼后颈皮,将小东西抱在怀里,欣然摸摸黄鼠狼毛茸茸脑门子,亲切道:“黄大哥天明大哥,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我都想死你了!最近这两年堂口的上门生意实在太多了,如今要不是赶上年底该放假了,我俩也不能这么快就脱身出来帮你办事!” 黄大哥宝贝地从怀里掏出两颗糖,摊开小爪爪送给我: “呐,从聿明堂主口袋里摸的! 我们苏堂主家里可有钱了,每年年关置办年货,他手里的糖果糕点都是找手艺师父专门定制的,就这两颗糖,手艺师父得熬两个通宵才能制作出来! 我尝过,特别甜,有股桃花的清香,你吃一个,肯定喜欢!” 我坦然接受他的好意,把糖果拿过来放口袋里,准备留着给暖暖喝完汤当零嘴,不好意思道:“辛苦两位大哥亲自帮忙跑这一趟了。”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天明大哥稳重从容地迈近我两步,开门见山直入正题道:“你托我们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端着一盘砂糖橘出来找暖暖的章怀英正好撞见我与两位大哥攀谈这一幕,赶忙壮着胆子也迎了上来,行至我身后光明正大的偷听信息。 天明大哥瞟了眼刚冒出来的章怀英,见我没有反应,便意会是自己人,继续说下去: “那只野狐仙是泰山青狐娘娘的侄孙,靠着青狐娘娘的关系才有机会在泰山脚下青狐娘娘曾落脚修行过的洞府修炼,占洞为主。 值得一提的是,前两年青狐娘娘没有捱得住两千岁雷劫,已经被天雷轰得神形俱散了。但附近的居民百姓不知道这件事,仍逢年过节往青狐娘娘洞府门口送香火贡品。 这些香火贡品自然就成了青狐娘娘侄孙的囊中之物,野仙可以靠香火提升修为增长道行。 那只野狐狸尝到了有人上贡与民间信仰的甜头,就借着昔日青狐娘娘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托梦放消息出去,说自己可以帮助别人实现任何心愿,不过作为报酬,别人要用大量香火贡品来回报他。 近三年,他已在泰山脚下哄骗了上千人进献的香火与贡品,靠着民众的信仰修为大增,眼下,他的本事在我与大头之上,恐怕就算青阳出面相助,我们兄弟五个联手,都未必能将他绳之以法。” 黄大头从我怀里跳下去,抓着天明大哥的白色锦袍麻溜窜上天明大哥的手臂,蹲在天明大哥右肩掐腰犯难: “至于他为什么要缠着你这位市长夫人干妈,是因为市长夫人的女婿,张浩,带了一颗能够增长五百年修为的仙丹过去同他做了交易。 交易内容是,要他的岳父岳母全部悄无声息地死于非命。有一说一,那只野狐狸虽然贪心,但他倒还蛮信守承诺的! 野狐狸接下了这笔生意,收了人家酬金,就给了人家一只镯子,那只镯子上有他一口邪气,不但能让佩戴者魂魄一日比一日虚弱,三十天内必死无疑,还会影响佩戴者身旁亲近之人的健康,比如同床共枕的伴侣。 总之,那只镯子出现在谁家里,这家人半年之内,定会全部死光。” “那如果是这家人嫁出去的女儿呢?” 张浩的险恶程度,让我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 市长及其女儿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父女俩相视一眼,万嫣然脸色惨白如纸。 天明大哥摇头: “这种邪物向来影响甚广,一害就是一家,哪怕是嫁出去的女儿,她能保证在父母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不回娘家,完全不与父母接触吗?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血缘羁绊,即便女儿与父母断绝关系再不相见,只要还在一个城市,女儿轻则患病,重则出车祸。 不过,还得看邪物上面的能量强不强。不强的话,女儿尚可留下一命,若是强,父母相继离世,下一个就是女儿,直到他这一家没有活人,才算结束。但……” 天明大哥瞄了眼站在客厅门口的万小姐,轻描淡写地道破:“现在琢磨这个没有意义,我也不用再看那只镯子,因为答案我们已经清楚了。” 黄大哥拍拍身上蓬松沾灰的皮草,精力充沛地和我们八卦: “我和天明老大回来路上去查了下那个张浩,发现那个张浩啊,人品简直烂透了!为人又没本事,又过于自信,黄赌毒他是样样都沾! 他老婆怀孕九个月了,他还在工作单位和人家实习生暧昧不清,还偷老婆的名牌化妆品送自己的小情人。 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给人判冤假错案。他现在虽然只是政府机关的一个小科长,但架不住他老丈人厉害啊,啧,私下背着他老丈人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手上还有两条人命呢!” “他杀人了?”章怀英惊讶追问,黄大哥挺了挺胸脯: “对啊!就半年前北头那个兴华镇,搞拆迁建工厂,当时是他总管这个事,拆迁款没有和人家百姓谈妥…… 呃其实也不算没谈妥,是上面给了,但拆迁款被他和他下属给私吞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拿去打发人老百姓,人家肯定不乐意啊! 有两家坚决不搬,他呢就想到一个损招,大半夜直接让挖机去强拆,这不,砸死了两个老人。 后来为了瞒下这件事,赔了两家家属一百六十万,哦对这个一百六十万还是从他老婆手里哄出来的。” 万嫣然承受不住地后退一步,被她父亲及时扶住身子。 “他和我说的明明是……投资化工厂,怎么变成了赔偿款!”万嫣然憋不住捂脸呜咽出声。 “他恨他老丈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提拔他,给他升职,于是他就对老丈人生了恨意,借着妻子给丈母娘送寿礼的机会,用那枚邪物替换了妻子给丈母娘挑好的玉器。” 天明大哥说完,又叹气:“至于他妻子,他原本就没打算顾及她的安危。” 黄大哥精明补充:“当市长的老丈人死了,妻子也不幸身亡,那他不就可以吃绝户了吗?男人三大乐,升官发财死老婆,他三样全占了!” “这个张浩!真是丧尽天良!”章怀英恼得双拳捏得梆梆硬。 “眼下该考虑,怎么对付那只野狐仙,我们去找他谈判过,他说得很明确,只有打败他他才会收了影响市长夫人的术法。” 天明大哥好脾气地细心提醒我: “对了,张浩给野狐仙的那枚仙丹来历,我们也弄清楚了,是他从京城一个叫玄门联谊会的组织里花大价钱弄来的。” “难怪!” 章怀英豁然开朗地一拳头砸在掌心,扭头与市长激愤说: “怪不得夫人前脚出事,玄门联谊会那群人后脚就收到消息屡屡骚扰您了!原来他们是想一箭双雕,到时不管先生你和姑爷哪一方撑到最后,他们都是受益方。 这群王八蛋,我就知道,姑爷前一段时间和他们走得这么近,他们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仙丹……我想起来了!” 万嫣然后知后觉地悔恨道: “一个月前,他在家里招待周家那位公子周玉池,与周玉池一同来的,还有个中年男人,据说他就是凤微雪的师父! 那会子我怀孕不太想见生人,也听不得吵闹,就没有和他们同桌吃饭,他们散场的时候,我正好下楼接水冲营养粉。 水房与厨房只有一道玻璃相隔,我无意听那个中间男人说了句,那东西是仙家最想要的,只要把拿东西给对方,无论提什么条件对方都会和他签署合约,帮他做到。 我还看见,张浩把一张卡塞给了中年男人,从中年男人手里取走了一个盒子,张浩说……事成,报酬少不了大师的。 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加上周玉池他们走后,张浩又拿了张保平安的黄符给我,我就以为张浩是在为我买符,没有多想。 原来,他从那时候就已经有了想害我们一家的心思!” 天明大哥儒雅问道:“他给你的那张黄符,你还带在身上吗?” 万嫣然愣了愣,随即连忙回答:“在、在身上!”手胡乱往身上摸了一通,在外套带拉链的右口袋里翻出了那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快步小跑过来,亲手把符递给狐天明。 天明大哥抬了抬指尖,银色法术自行将符纸悬于半空,黄符被灵力拆开,平整展示。 我与章怀英一见符上黑色符文,俱是猛地一惊。 “这符……”章怀英愕然张了张嘴,没忍心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我接上:“不是保平安的符。” 天明大哥上前一步,眸光深深地凝望着万嫣然道: “是母子俱亡符,若不是你家三代为官俱是清流,你的小命早就完了。不过,这符被你贴身携带这么久,对你腹中的胎儿,怕是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 “我的孩子……”万嫣然听罢,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天明大哥伸手,掌心聚起银光法力,往万嫣然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罩去—— 片刻,天明大哥皱眉,拂袖转身,嗓音凝重道:“等你母亲的事处理好,再让栀栀帮忙为你引产。” “引产?”万嫣然声音发颤,万市长惶然反问:“引产?!” 天明大哥直言道: “万小姐腹中的孩子已经死了,婴灵已走,目前只有一副空壳子。张浩那混账倒是心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 死胎如不尽快排出母体,无需个把月,母亲便会有性命之危。据我方才所查,你腹中婴灵大约是三天前才离开的,你暂时感觉不到太明显的异常,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我建议你尽可能,立马住院,避免发生意外。如果还能撑下来,就等我们从泰山回来,让栀栀小妹帮你施针,助你生下死胎。她扎针手法高超,你不会太疼。” “孩子,已经死了……” 万小姐怔了几秒,忽然又像受激太重,神智错乱了……昂头苦笑出声,眼底不见半分悲意,只有无限自嘲: “死了、死了好啊! 这样荒唐无耻的爹,基因不好,能生出什么好孩子,与其以后看见他我就能想起张浩有多令人恶心作呕,不如现在就了结了他! 老天爷还是可怜我的,知道我后悔了,就连这个拖累包袱也一并替我解决了!” 我与章怀英相视一眼,皆是无话可安慰。 万小姐……看得开,她其实想得对。 反正以后她是不可能再和张浩将就过下去了,既然要离婚,那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阻止母亲前进的步伐,成为母亲的软肋与拖累。 没了也好。 我偏头看了眼坐在秋千上被白大哥喂鸡汤的小暖暖,抿了抿唇,心下温暖。 只有和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才能算爱情结晶,算相爱的证明,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黄大哥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小暖暖,愣了下:“你……闺女?!” 我点头,温柔弯唇:“嗯,我和长烬的闺女。” 黄大哥噎住,又看见白大哥和范大哥,再次愣住—— “老白老黑!”下一瞬,黄大哥从天明大哥肩上一跃而下,撒脚丫子就朝白大哥的背影奔过去:“啊——我的哥,你们怎么也在这!” 黄大哥爬上了白大哥的后背,白大哥不自在扭了扭腰身,端着汤碗无奈道:“你指甲该剪了!别抓,我痒……” “哎呀老白,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也在这呢!” “废话,我们老板媳妇在这,我肯定也在这啊!” “带娃?” “对啊,老板临行前特意交代,让我把夫人和小主子照顾好……” “小主子?!行啊,他老人家速度倒是快啊!小主子看起来比我们家九爷的小闺女还大些!” “是大些,我们家小主子今年七岁了,阿芍才四岁吧,那小家伙吃了太多仙丹,开蒙早。” “来我抱抱!” “抱什么抱,你这样让她抱你还差不多……” “黄、黄鼠狼……好可爱……” “哎哎哎孩子,别抓舅耳朵啊!” 我看着小暖暖与大家打成一片的温馨画面,心里一阵踏实。 不过,黄大哥刚才提到九爷…… 九爷……祝漓的老公,别人好像也叫他九爷! 长烬说,他是执掌人间执法堂堂口的总上方仙……青阳师兄和天明大哥他们所在的堂口也是人间总执法堂…… 是了,乐颜姐姐的好闺蜜是祝漓,那青阳师兄跟着的上方仙,难不成就是她老公,那个九爷? 我扭头赶紧问天明大哥:“你们堂口的上方仙……是不是九爷?和祝漓结婚的那个九爷?” 天明大哥不出意外的颔首: “嗯,祝漓是我们九爷的夫人。准确来说,九爷是人间所有执法堂的上方仙,只不过他常留在我们堂上,我们几个仙家,都已经跟了九爷上百年了。” 说完,他狐疑问:“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干笑笑:“还真、不知道,青阳师兄以前很少和我提堂口的事,我只知道你们堂的堂主姓苏。” 怪不得,祝漓是长烬的大侄女,九爷是祝漓的丈夫,青阳师兄又是九爷的弟子,所以青阳师兄手下的仙家认识长烬手下的两位助理。 九爷是上方仙,长烬也不是普通人。 九爷,长烬,五阳观,敢情他们都是关系户,只有我一个是外人啊! …… 去泰山之前,我特意改道先回了趟五阳观。 暖暖被放在市长家由万市长与万小姐暂时帮忙照看,原本我是打算把暖暖交给白大哥范大哥照顾的,谁知这两家伙是典型的一线吃瓜选手,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奔赴哪里,非赖着我和天明哥,要和我们一起去泰山,还美其名曰替他家老板保护我…… 我堂堂五阳观六道长,五阳观大师祖的正经关门弟子,还需要他们保护?届时他们不拖我后腿就不错了! 只是,谁晓得天明大哥与黄大哥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竟在他们提出要和我们一道去泰山,给我们做帮手时,二话没说就双双同意了。 黄大哥还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两位大哥去泰山的安危他包了,绝不让我为他的老黑老白分神担心……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们和白大哥范大哥又是多年旧相识,我也没必要再扫兴。 反正届时万一打不过,跑路的时候,他们不需要我带他们一把就成。 毕竟以我这战五渣的三脚猫功夫,真到了要逃命的时刻,带着他们两个,我们泰半会被敌军团灭。 章怀英也提出要一起前往泰山,他是玄门中人,带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就当领他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了。 有天明大哥在,我回五阳观就无需吭哧吭哧自己爬了,直接抓住他的狐狸毛,拽着章怀英,一溜烟就被他送上了天行山山顶。 碍于五阳观是三清尊神的道场,周边仙气过重,天明大哥身为妖身不宜太过靠近,因此天明大哥把我们俩送到五阳观大门口后就独自转身下山了,说是在半山腰的风雨亭等我们。 这次我回五阳观没有提前通知紫阳师兄,我也不想徒招麻烦,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化出一道隐身符,带着章怀英从道观的偏门进入,七拐八拐走小路摸去功德阁—— 章怀英这家伙一进道观就有种乡下老太太进城赶集的视感,看见重重巍峨肃穆的威武殿宇惊呼,看见八卦亭惊呼,看见水池子里的彩鲤惊呼……就连花园里的铁树开花他都要一惊一乍地猛吼一声—— “小师祖,观里一个供奉门神的殿宇都这么霸气吗?” “小师祖,这观里的水灵气真重啊!锦鲤都颇具灵性!” “小师祖,八卦亭,完整的八卦亭!” “小师祖,对面那是祈福塔吗?” “小师祖,这铁树原来真会开花啊,开的还是红花……” “小师祖……” 我被他吵得头大,捂住耳朵加快脚步,“别欣赏风景了,干正事要紧!” 笑话,五阳观要是不给外人一些惊喜意外,长烬上亿的善款不白捐了? 这个时间段观里的弟子都去上晚课了,功德阁无人把守,因此我俩进入得格外顺利。 快步沿着木梯爬上二楼,我目标明确地直奔玻璃展柜里那只名贵花瓶而去—— “哎?哎!怎么晃起来了?地震了?!救命——栀栀?!” 我抱着花瓶便跑。 乐颜姐变小的魂体飘浮在花瓶口上方,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身畔疾驰而过的风景。 “栀栀、你干嘛呢?”乐颜姐姐被我颠得脑袋发晕眼神犯浑,我抱着花瓶一路跑出功德阁,脚底生风向道观的偏门冲。 “乐颜姐,你在花瓶里待了好几年了,想不想出来舒展一下筋骨,我带你出门打群架好不好?!” “打群架……”乐颜姐姐眼底的光愈渐亮起来,激动点头立即回应:“好啊好啊!和谁打?去哪打?” “泰山!”我信心满满的自豪道。 乐颜姐姐的魂体被逆风吹得衣袖乱翻,摸摸下巴斟酌道:“去泰山啊?搁泰山打架没什么挑战性啊。” 一听她这口气,我就感觉更稳了! 就算青阳师兄不能及时出现助我们一臂之力,以他媳妇这修炼多年的实力,至少也能在危急关头帮我们挡上一两招。 毕竟,青阳师兄修的是人道,乐颜姐姐修的是鬼道,鬼道增长修为的速度可比人道快多了! 路上,天明大哥把大致情况给乐颜姐姐讲了一遍,乐颜姐姐听得热血沸腾,扯下头上白色发带,提前就把两只宽大飘逸的袖子给绑好了。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从他们的言谈中……我怎么觉得,他们对泰山都很熟悉呢? 青阳师兄不是不常带他们入泰山吗? 为什么一听说要在泰山打架,乐颜姐姐就给我一种她在泰山有后台的错觉…… 一个小时后,我和章怀英乐颜姐,以及狐天明成功抵达泰山脚下与黄大头范大哥白大哥三人会合了。 乐颜姐姐趴在花瓶口,一瞧见黄大哥身边的两位大哥,顿时开心地跳出来,坐在花瓶口举起手臂向两位大哥打招呼:“老黑老白,好久不见!” 白大哥傲娇抬了抬下巴:“淡定!也就两年没见而已,小乐颜,现在身体恢复得怎样?” 乐颜姐姐欢喜晃着一双细长腿,“已经好很多了,魂魄都养得大差不差了,只是暂时还不能离花瓶太远!” “没关系,慢慢来,你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恢复的过程总得给个缓冲时间。”范大哥好脾气的稳重道。 我抱着花瓶脸黑,呵,他们果然都认识! 我就知道长烬不简单,他身上一定还有不少我没察觉到的小秘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去青狐洞找那只野狐狸算账!”黄大哥挺起胸脯提议。 “可以。”天明大哥替我们应下,随即就带着我们一行人往青狐洞方向寻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停步在位于泰山西面的一处小洞府门口—— 黄大哥抬爪化出一枚球状东西,抠着鼻孔吊儿郎当道:“退后,让我用炸弹把它轰出来!” “炸、炸弹?”章怀英抽了抽嘴角,瞧了眼绵延不绝的重重山关,犹豫问道:“不会把这片山给轰塌吧?而且万一炸起来乱石砸到自己人了就不好了……” “不不不,这不是普通的炸弹。”黄大哥掂了掂手里的圆球,得意说:“这是臭屁弹,我只是想把他从洞府里逼出来……炸泰山,我还没那个胆子好不好,我敢炸回去九爷就敢把我丢锅洞里炸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章怀英拍拍胸脯猛松一口气。 我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N95口罩,分给章怀英一个…… 章怀英:“???” 我很有经验地嘱咐:“别问,戴上就行了!” 范大哥和白大哥还在晕乎着。 “她们突然戴口罩干什么?” “风大,预防感冒吧!” “???” 乐颜姐姐也害怕地悄悄缩回花瓶里藏起来。 黄大哥掂了两下手里的臭屁蛋,对准洞口,猛地一抛—— “走你!” 臭屁蛋在进入洞穴的那一刹猛地炸开,一瞬间,乌黑浓烟弥漫进整座洞府—— 我抱着花瓶拉住章怀英迅速往后退开十来步,经验更加丰富的天明大哥反应极快地捂住鼻子飞身后退,原地只留下白大哥范大哥两人还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不就是一臭屁蛋吗,瞧把你们吓得,又是戴口袋又是往后退,太夸张了……呕!” “夸张你妹啊!快跑啊!呕——” 看着两位大哥狼狈逃窜的模样,我摇头深叹一口气,果然是没上过黄大哥的当,不知黄鼠狼的屁威力有多大! 记得当年我刚与黄大哥天明大哥相识,黄大哥一个屁崩炸了紫阳师兄用来摊煎饼的煤气罐,还把五阳观的大厨房给烧了。 那会子的我年少无知,就因为跑慢一步,差点被黄大哥的屁熏死在厨房的火海里,后来幸好青阳师兄有良心,独自跑了一两里路后突然反应过来我还在厨房里,又原路折回来拽走了我…… 即便那时青阳师兄救我算救得及时,可黄大哥的屁吸入肺腑的酸爽滋味,至今仍令我望而生却,压根不敢再体验第二回! 天明大哥和我讲过,用屁做武器,其实是黄鼠狼一族的传统…… 毕竟,杀伤性大,侮辱性更大。 白大哥和范大哥跑出一里地吐去了,臭屁蛋在洞内炸开两分钟后,洞里那只野狐仙也受不住的现出原形呲溜一声飞了出来,跑路的速度都跑出残影了! “死黄皮耗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敢往我洞里放屁,我今天不掐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野狐仙是只浑身棕毛的成年公狐狸,屁股后吊着八只蓬松大尾巴,双眸血红,呲牙咧嘴面露凶相的纵身朝黄大哥撕咬过去—— 原来是只八尾狐仙,都快修成九尾天狐了,怪不得天明大哥与黄大哥联手都打不过它。 黄大哥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脑瓜子就大声喊道:“天明老大,救我——” 天明大哥收到黄大哥的求救信息,眸光一沉,深瞳化成琥珀色竖瞳,一袭白衣摇身一变,化成一条雪白的独尾白狐,四肢用力,猛地往空中一跃,迎着野狐仙面对面撞上去…… 狐族以雪狐墨狐为尊,棕毛狐狸只能算狐中次狐,只不过这只野狐仙受了凡人香火修为大增,修成了八尾妖狐,因此狐天明大哥对付它要费劲些。 当然,狐族也并非全以尾数多少定实力高低,能修成多尾狐狸的大多出自涂山青丘两脉,剩下的雪山、崆峒、凤鸣等几脉狐族都是独尾狐,即便修成真神,也不能长出多余的尾巴,修行高低不能靠尾巴分辨,而是靠狐瞳。 历罢劫成了神的独尾狐眼瞳会变成金色,而天明大哥的眼瞳是琥珀色,距离修成金瞳狐神,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原本棕毛狐狸的实力是干不过天明大哥的,可问题就出在棕毛狐狸受了人间的信仰供奉,香火供养,而天明大哥单独受的香火少,因此在打架方面,天明大哥颇受下风。 棕毛狐狸招招凶狠,五分钟打下来天明大哥雪白的皮毛上已渗出了斑斑点点的血痕。 黄大哥见状也去给天明大哥帮忙,奈何只扛了棕毛狐狸两爪子,就丢人的负伤摔下半空,倒在了地上。 我昂头看着飞在头顶互相撕扯的两只灵狐,拧眉利索的抬指化出黄符,念咒将黄符点燃,趁棕毛狐狸正一门心思集中精神对付天明大哥,一掌将冒着火光的符纸打过去,暗中偷袭,符纸引火,沾在棕毛狐狸的皮草上,顿时烫得棕毛狐狸惨叫出声—— “你找死!” 棕毛狐狸被烫急了眼,一爪子妖力朝我盖下来…… “栀栀!” 我这战五渣的水平躲它一爪子实在费力,幸好危急关头范大哥跑过来一把拉开了我。 突然出手,一掌强悍银光将棕毛狐狸的攻击给劈得荡然无存…… 我愣在原地,胳膊还被范大哥攥在手里。 傻傻昂头看向范大哥掌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银光灵力,猛吞一口口水…… 我就说吧,范大哥和白大哥也不是正经人! 第96章 冥王的眼光,不过如此 半空中那两只狐狸仍打得激烈无比,范大哥似乎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些什么,危险解除后,范大哥把我扔到身后护住。 白大哥慢一步紧张兮兮跑过来,“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章怀英从怀里掏出两枚系着红绳的开光铜钱,铜钱甫一扔上去就被棕毛狐狸一尾巴唰唰反挡了回来。 “当心!” 白大哥及时拽开章怀英,铜钱擦着章怀英的肩膀,似利刃般先后插在了章怀英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 章怀英被吓得瞬间面无血色,我觉得这样干让天明大哥一个人上,着实有点为难天明大哥,翻了遍口袋,我再次于指尖凝出黄符,欲要攻击那只棕毛狐狸。 但却被乐颜姐姐给抢了先。 “让我来!” 乐颜姐姐飞出花瓶,魂体恢复成正常状态,一袭白裙指尖聚起灵气,前去襄助天明大哥。 乐颜姐姐与天明大哥配合着同棕毛狐狸交手,我找准时机再次偷袭,棕毛狐狸又一次被符纸烫伤皮毛,嗷嗷惨叫不止—— 但许是一对多的局面让棕毛狐狸有些崩心态,在黄大哥二度加入战斗后棕毛狐狸终究还是发威了。 猛一声嚎叫,刹那间强大的妖力掀起飓风,将我们所有人都给无情的一招撞飞出去,扔摔在遍布碎石的草地上—— 我和章怀英离得远,因此侥幸没被打出内伤,只是手皮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给划破了。 范大哥和白大哥仅是摔了下,人一点事都没有。 倒是打前线那三位,俱是被击落在地,重创之下负伤呕了血…… “就凭你们这几个菜狗还敢和我打!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罢,那死狐狸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犬齿,嗷嚎着要朝天明大哥冲过去,企图一口咬死天明大哥—— “小颜!” 生死关头,救星出现了。 一头黄毛,身穿黑色风衣的青阳师兄总算回来了,见自家媳妇被打吐血,青阳师兄的脸一瞬阴沉地快要滴出水了…… “你敢打我老婆,死狐狸,你不想活了吧!” 棕毛狐狸顿了顿,尔后肆意嘲笑: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的青阳大人吗?这几个废物,都是你手下?果然,关系户的手下就是不经揍。” “你敢、打我老婆!”青阳师兄眼底怒火悄然烧了起来。 棕毛狐狸不怕死地哈哈大笑,极有勇气地得意挑衅:“打了又怎么样?你老婆是废物,你也是废物……” 话音还没落,青阳师兄就帅气的脚尖点地,腾身一跃飞起来,在我们所有人包括棕毛狐狸本狐都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霸气的一拳头夯在了棕毛狐狸的侧脸上—— 那一刻,我清晰看见,棕毛狐狸的脸、被青阳师兄给打变形了,腮帮子上的皮来回连颤了好几下…… 这一拳头,直接把棕毛狐狸的下巴给夯碎了…… 青阳师兄双脚落地,阴着脸警告:“再敢说我老婆一句,我特么脸给你抽变形!” 下一秒,棕毛狐狸砰一声从天上掉下来,摔了个脸着地。 半晌,棕毛狐狸才摇摇晃晃地勉强站起身,爪子抓住下颌,咔嚓一声,把下巴扭复位。 漆黑瞳孔恶狠狠的盯着青阳师兄,棕毛狐狸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地冷笑:“啧,低估了,看起来,有两把刷子!” 青阳师兄眯眯眼,霸气十足地反呛:“老子有的,可不止两把刷子,对付你,绰绰有余!” 趴在地上捂住胸口嘴角渗血的乐颜姐姐果断开口助攻:“青阳,它打我,我的心脏好疼,它刚才还骂我贱人!不能忍啊——” 青阳师兄一听这话脸色更沉了,杀气腾腾的眸光直逼刚被夯碎下巴的棕毛狐狸,咬牙一字一句道:“的、确、不、能、忍!” 话音落,青阳师兄陡然出手,霎时间,无数黄符从青阳师兄袖中飞出,齐刷刷朝棕毛狐狸围过去—— “死狐狸,老子不揍你,你还真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青阳师兄箭步奔向棕毛狐狸,指尖化出黄符,在棕毛狐狸被符阵围攻应接不暇时,冲上前与棕毛狐狸缠斗起来。 黄符如刃刷刷刮向棕毛狐狸,棕毛狐狸见状连连跃身后退,被青阳师兄三两招逼得连撤数步。 两道强大灵力撞击时掀起好几阵森冷风浪,我被章怀英扶起来,眼前的打斗景象看得章怀英目瞪口呆。 “这位就是、青阳道长啊,看起来真年轻……顶多二十来岁!” 我无奈拆台: “他这几年一直在服用永葆青春的仙丹,他的容貌已经被定格在二十五岁时期了。嗯,主要是怕他老婆嫌他老。 况且他现在已修成半仙之躯,已经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了。所以目前情况是,只长岁数,不改面容。” 章怀英羡慕地摸摸自己脸:“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容颜定格,修成正果……这辈子在死前能修成半仙也好啊!” 我哽了哽,拍拍章怀英胳膊用长者口吻安慰:“你别着急,你……前途无量!” “但愿吧。”章怀英感慨叹气,注意力继续落在青阳师兄那头:“青阳道长能行吗?” 我挥去身上的灰:“能行!我青阳师兄可能打了!” 看他那凌厉的掌风,帅气的招式,牛皮的黄符大阵,不把那棕毛狐狸揍服简直是对不起他这排场! 然,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夸他的话刚说出口,棕毛狐狸就一声嚎叫身体瞬间变大几十倍,庞大身躯强行震破了黄符阵,眼眸冒红光,凶狠的一爪子就将青阳师兄拍飞了回来…… 青阳师兄噗通一声,摔在了乐颜姐姐身边,沉重身躯砸得地上浮灰惊起二尺高…… 我:“……” 章怀英:“……完了!” 范大哥白大哥无奈扶额:“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长进……” “哎,知足吧,好歹比咱们预想中的,多坚持了足足三分钟。” 乐颜姐姐心疼爬进青阳师兄怀里:“青阳!死狐狸敢打我老公,我和你拼命!” “媳妇!”青阳师兄忍着身上疼痛,一把抓住要去找棕毛狐狸打架的乐颜姐姐,摇头喘着粗气道:“没用的,我们都不是它的对手……” 变大版的棕毛狐狸得意甩开身后八条蓬松长尾: “呵,你们知道就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送上门的道行……不要白不要!今天我若吃了你们,你们猜猜,我能不能立时拔地成仙? 届时,我就能脱离东岳神宫的约束,哪怕你是东岳神宫的半仙,我飞升上天,东岳大帝也不能奈我何!” “你!”乐颜姐姐气急想撕他,青阳师兄抱紧胡乱挣扎的乐颜姐姐镇定道:“还真是只,单纯的蠢狐狸。”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青阳师兄愤愤道:“你等着,我现在就摇人,喊我大哥来打死你!” 棕毛狐狸昂头嘎嘎嘲笑: “大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喊来什么厉害人物!别以为我不知道,泰山神宫那些神仙个个都和你不对付!何况,你还有没有命等到你大哥过来,都难说!” 青阳师兄按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嘴上气势完全不输人:“你等着!我大哥过来干死你!” “我等着,略略略,你大哥来我就顺手把他也收拾了!” “我们家九爷可是打妖怪不眨眼!” “我管你九爷十爷,来来来,有本事给你爹我叫过来!” “死狐狸你等……哎!大哥!大哥救我啊,泰山青狐洞的那只棕毛骚狐狸要吃我!” 电话接通,青阳师兄捧着手机就委屈唧唧诉苦: “烟、烟花的事我回头一定给漓漓磕头认错!哥啊,你再不来我小命就没了! 对对对,我和小栀栀在一块呢!她老公?她老公不在啊,在的话我就不用打电话给你求救了…… 嗯,行,大哥你快点来啊,来晚了小栀栀就要被这只死狐狸生吞了!” 烟花…… 我突然觉得这个梗有点耳熟。 什么叫来晚了我就被死狐狸生吞了,死狐狸明明是想先吃他好不好! 挂断电话,青阳师兄立马就硬气起来了,连和棕毛狐狸说话都不客气了: “你,完犊子了,你要是现在乖乖跪地求饶,我大哥来还能饶你一命,晚了,你就只能被我大哥拎回去剥皮当下酒菜了!” 棕毛狐狸傲娇哼了声,呲牙:“老子怕你?来啊,让你大哥来啊!” 天明大哥重新幻化出人形,默默捂着肩膀踉跄赶来我们四个身边:“九爷要来了,这死东西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黄大哥索性就地一躺不起来了:“呵呵,你等会还真要怕他!毕竟这整座泰山,都是我们九爷的地盘。” 白大哥摇头啧啧:“等会真要有好戏看了。” 我没忍住扯了扯范大哥袖角,好奇问他: “九爷很厉害吗?虽然他是龙仙,龙仙是比狐仙强悍凶猛些,但在东岳大帝眼皮子底下动武揍他的仙家,会不会被神明怪罪?” 范大哥闷咳两声,耐心回答我:“不是在东岳大帝眼皮子底下揍他的人,是东岳大帝,自己过来清理门户。” “啊?”我一头雾水,越听越不懂了。 青阳师兄那头还在负伤和棕毛狐狸吵架:“你完蛋了,我告诉你,顶多十秒我大哥就会抵达战场!” “让你大哥来,我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货色!” “你瞧不起我大哥!罪加一等!” “让你大哥来来来,打不过我他是孙子!” “啊,你死定了,我大哥……” 黯沉的北天倏然乍放一片金光,刺眼的光芒洒落下来,晃得我眼花…… “我大哥来了!” 我下意识抬胳膊挡眼,余光却扫见,夜晚的天空,金光深处,七彩祥云滚滚如流烟—— 金光徐徐褪散后,万丈神光里,走出了两队身披金甲,头戴金盔,金面金身的天兵神将。 走在众神将前方的那位神祇,一袭玄色威风神袍,袍上是用金线绣成的生动金龙,袖口与衣襟,皆滚满青色祥云纹。 玄底金边的腰带上密绣海浪红日白月图案,腰佩青玉组,脚踩黑色缎面龙纹靴,风入广袖,神袍沉沉。 男人墨发如瀑,散于背后,头戴帝王十二旒,珠玉遮住男人的半张英俊容颜…… 不过,玉串摇曳间,还是能隐约看见男人飞扬入鬓的长眉,深沉幽冷的眸眼,高挺鼻梁,及轻抿的薄唇…… 五官信息在我脑海中一拼凑……我霎时反应过来! “龙、龙仙!” 这不就是上次说我脑子有问题,还觉得我智障的那个龙仙、九爷吗?! 他他他、怎么穿成这样! 天明大哥与黄大哥赶紧近前去跪拜:“九爷……” 威武霸气的九爷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青阳师兄没出息拉着乐颜姐姐去投奔九爷:“呜我的哥你终于来了,你再晚来一步,就看不见你亲爱的小弟了!” 九爷冷冷瞟他一眼,“没出息,又给本帝丢人。” 范大哥与白大哥犹豫很久,还是上前弯腰打招呼:“见过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我极度怀疑我耳朵有问题,我肯定听错了! 章怀英惊恐地在我耳边重复:“东、东岳大帝!我的神啊!” “东岳大帝……帝君!”棕毛狐狸也怂了,见势不好,扭头就要逃。 而九爷身后的金面神将瞥见它仓皇逃窜的身影,提着大刀就御风追过去…… 我只见到那抹棕影在虚空中来回飞了一两圈,下一刻,棕毛狐狸就被金面神将拎着尾巴一刀板拍得头晕眼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两名魁梧大将提着野狐狸迈着四方步威风凛凛去向九爷复命:“帝君!棕狐已伏法。” 玄衣帝君淡淡命令:“带回泰山,交给贺灵官,关起来,论罪处置。” “领法旨!” 我愣愣望着眼前这一切,瞠目结舌。 九爷,是执掌人间执法堂总堂口的总上方仙,也是东岳大帝,青阳师兄是九爷执法堂的弟子,所以青阳师兄能以半仙之躯进东岳神宫。 祝漓,是九爷的妻子,也就是东岳大帝的夫人,还是执掌黄泉的黄泉尊主,冥王义女…… 祝漓是长烬大侄女,所以东岳大帝与长烬,也有关系,长烬身边的范大哥白大哥认识东岳大帝。 天明大哥与黄大哥也是东岳大帝的手下。 青阳师兄前几天,是把九爷要送给祝漓的烟花给炸了……怪不得,我总算把他们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给捋顺了! 九爷哪里是普通龙仙啊,明明是东岳之主,五岳之尊……呜难怪他觉得我脑子不好使! 终究成了,全场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拼命捋关系时,那位玄衣墨裳的帝王已经慢步来到了我面前,蓦地出声,吓我一跳:“你连一只野狐狸都打不过?” 我:“啊……”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连天明大哥和青阳师兄都干不过的八尾狐,让我打? 玄衣帝王对我这个回答颇为不满,高冷启唇:“冥王的眼光……不过如此。” “冥、冥王?”我呛住,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范大哥警惕地护过来,话里有话的低低道:“大帝,我们夫人胆小,别吓着她。” 玄衣帝王挥袖转身,威仪逼人:“身为造化神的后代,竟还不能将本族秘法融会贯通,运用自如,长烬,到底怎么教的?” “大帝!”白大哥也脸色怪异地惊恐拦上来,磕磕巴巴地着急转移话题:“大帝辛苦了,大帝您、是不是该回宫……陪尊主了,尊主最近好不容易才闲下来。” 玄衣帝王余光一扫白大哥,沉默未语,半晌,广袖一扬,领着金身神将踏祥云金光离去。 我望着东岳大帝携天兵天将踏云回宫的背影,被眼前这一景象给震惊得良久回不过神。 他,说什么、造化神的后代……还有,问长烬是怎么教的…… 他是东岳大帝,那长烬,又是谁…… 野狐仙的事情了却后,青阳师兄生我偷他老婆的闷气,把花瓶抱回去,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 “你啊!太皮了!小颜现在魂体还虚弱着,你把她带出来,万一出什么差池,你想让我死给你看?” 我委屈摸摸被他敲痛的脑门,瘪嘴道歉:“对不起青阳师兄,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偷乐颜姐姐了……” 不等青阳师兄发话,乐颜姐姐倒先不乐意起来, “嗳别啊!我好不容易才有次出来透气的机会,下次有这好事还喊我啊!我整天闷在功德阁,人都要憋出病了!” “好事?这哪里是好事?你心脏不疼了吗?!” 青阳师兄黑着脸审问,乐颜姐姐尴尬咳嗽,心虚躲进花瓶里: “这次、是意外……还说呢!” 突然探出身,一把揪住青阳师兄的耳朵:“你天天自个儿在外潇洒,你开心了,我呢!你都不带我一起出去玩!” 青阳师兄被乐颜姐姐这个悍妻给揪得嗷嗷叫,赶忙认错: “我我我、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下次……带你一起出去玩,媳妇,撒手!再不撒手耳朵要揪掉了,我要聋了!” 乐颜姐姐生气呸了声,松手暂且放过青阳师兄,仗义道:“行了,你就别欺负小栀栀了,这次是我求着她带我出来玩的,和她没关系!”揉揉发痛的胸口:“我们先回五阳观吧,我心口疼,肚子也饿了。” “好好好,我们回家,回家。”青阳师兄宝贝地抱紧花瓶,拿我没办法的叹口气,“行了,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老黑老白在,我就不送你们回京城了,你们自己用符走吧!” 我乖乖答应:“好!” 青阳师兄从怀里掏出菩提珠,施法念咒把天明大哥与黄大哥收进菩提珠内修养,又单独拿出几道瞬移符给我:“呐,去吧,一路小心,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好。” 有了青阳师兄的瞬移符,我与章怀英、范大哥白大哥连夜赶回了市长家。 用银针给市长夫人扎了两针后,黑气攀着银针自市长夫人体内渗出、消散…… 收罢针,我与市长离开了夫人卧室,去楼下院子里说话。 “用邪术影响干妈的那条野狐仙已经被东岳大帝捉拿回去论罪惩处了。” 从包里掏出一枚五雷符桃木项坠,递给市长: “这是我刚拜入师门时,紫阳师兄给我护身养元气的桃木符,效果比较显著,戴上这枚桃符可保邪不侵体,一般邪术伤不到干妈。 不过我觉得,处理了张浩,应该不会有人再敢对干妈下手了。 这枚符,也是样信物,以后如果我出门,章先生暂时联系不上我,家里这边的情况又比较危急的话,可以让章先生带着这枚符去五阳观,紫阳师兄看见这枚符就会派人下山来为家里处理。” 市长收下桃符,热泪盈眶地感激道: “这段时日,总是麻烦你这孩子了。让你为我们老两口跑来跑去,以身涉嫌。干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您这就说笑了,这些年也是您一直在暗中帮助长烬,您信任我,才让我为您办事,而且这些事对我来讲也只是举手之劳。 您愿意抬举我,收我为干女儿,您和干妈有事,我这个做干女儿的不能侍奉堂前昼夜尽孝,但至少能尽一份心意。说报答,就见外了。” 市长先生昂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长叹一口气:“我女儿,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万小姐是任性了点,但她终究还是您和干妈的亲女儿,现在你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人生短短数十年,还是该留更多的时间,一家人团聚,陪在自己最亲的妻女身边。” “我明白你的意思,栀栀啊……你有怨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颔首,直言不讳: “一开始是有过……觉得我妈虚伪,一边在外大肆借助寻找爱女的幌子立慈父慈母人设,一边我去认亲,却不要我,恶言将我轰出凤家。 觉得凤南天心狠没底线,为了讨好老婆养女,他老婆糊涂他也糊涂,我被人赶出凤家时,他甚至没有为我说过一句情。 就因为殷立疆要逼凤微雪去给长烬配灵婚,他就用我奶奶的性命威胁我,强行牵走我的户口,给我改回凤姓,强迫我替嫁配婚…… 我似乎,一直是被他舍弃抛却的那个。 可后来我才知道,凤家那个凤夫人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保证自己的利益罢了。 而凤南天……好像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狠心绝情,他是凤南天的时候,的确没把我这个女儿当回事,没给我半分父爱与温暖,可他却私下悄悄以另一个身份陪伴在我身侧,守着我,充当父亲的角色。 长烬曾问过我,如果那个人和凤南天真是一个人,我是否还会原谅凤南天。我嘴上说着和凤南天再没有任何关系,可……依旧会心软。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上最深的羁绊。凤南天再怎样,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只要他肯给我一丁点的父爱,我都会试着……放下对他的怨。 这辈子能不能和好如初难说,但至少,不至于恨他。” “凤南天他不坏,我和京城五大家族的家主们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他们的为人,我尤为清楚。 凤南天他只是把家族安危看得太重了,你妈的事,他身处那个位置,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恨他…… 做了家主,整个家族的兴衰重任都压在了他一人的肩头,况且陈军那浑蛋精着呢,以凤南天的脑子,斗不过陈军的。 这二十年来,凤南天自己怕是,也不好受。他心中必然是有你母亲的,要不然怎会逢年过节都去给你母亲扫墓? 还在你母亲坟前种上那么一片栀子花。 栀子花这种植物,最是娇气,我陪太太莳花弄草半生,最清楚这花有多不好养,你母亲坟前那片栀子花至今还生机勃勃,根茎强壮,连虫都没遭过。 养栀子花的那块土地土壤肥沃,夏日开花,花团压满树梢头,连墓园的看门老保安都夸那片栀子花开花时清香馥郁,满墓园都是它的花香,可见那花,这二十年来,都是被人精心照顾着的。 凤南天若是真忘记了你的母亲,栀子花在你妈妈坟前,是养不成的。 这天下,哪有父亲不爱女儿的呢……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在他与妻子最相爱时,在他们夫妻的翘首期盼下,来的呢!” 我低头惆怅道:“我知道凤南天有苦衷,但他抛弃过我,也是事实。”想了想,我忽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干爹,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市长先生回头深深瞧了我一眼,好脾气道:“嗯,栀栀你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荷包里装着的是长烬和我的头发样本, “如果告诉长烬,我要和暖暖做亲子鉴定,我怕长烬会多想。但是,不做亲子鉴定我又会有疑心…… 亲子鉴定的事不能交给范大哥和白大哥去做,他们知道肯定会告诉长烬,我身边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只能拜托干爹帮我和长烬,各与暖暖做一份鉴定了。” 万市长拿过绣花荷包,点头答应下来: “可以,我会把这东西与暖暖的头发一起送去京城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大约过个两三天就能有结果。” 我松口气,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也放下了几分:“谢谢干爹。” 万市长夫人的事解决完,我才有机会安心坐下来思念远在三百公里之外的那个人…… 我和章怀英回来那会子就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听市长说,九点钟那会子暖暖就被万小姐带上了楼上卧房,给暖暖讲睡前故事,把暖暖给哄睡着了。 天太晚,我也不好把暖暖叫醒,再带暖暖坐家里的车,让两位大哥送我们回云皎山庄了。 只能暂且在市长家住上一夜,反正市长家宽敞,房间也多,还有地暖,房间的床也软和,小暖暖睡着应该不会认床。 我坐在矮几旁的小沙发上,弯腰托腮,就着屋里小夜灯的温暖光泽,歪头看睡得正香,怀里还搂着一个粉红小熊布偶的暖暖。 这孩子,确实和我有太多相似……眼尾红痣,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还有这喜欢抱娃娃睡觉的习惯…… 记得,奶奶第一次看见小暖暖就落了泪……像极了从前就认识。 奶奶对小暖暖的好,也完全不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的养女,倒更像是,喜爱自己的亲重孙…… 暖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女儿。 如果是,长烬、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把暖暖接回来,加倍对暖暖好。 还有,暖暖的命骨…… 她竟和我一样,都这般遭妖邪惦记。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是被一帮神秘术师给抢走的。 不知道周月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我坐在台灯边思索很久,还是不放心地给长烬发了条消息。 长烬迟迟没回。 不过这个点了……长烬估摸已经休息了,没回很正常。 抬手化出那半截赤金符……只要这符纸还在,还完好,长烬就不会出什么事…… 我独自趴在矮几上发了半个多小时的愁,直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凌晨三点,我才感觉到一丝丝困意。 脱去外套,在小暖暖身边睡下,搂着小暖暖进入梦乡—— 浑浑噩噩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被玄门术士掳走的那段痛苦时光—— “这群废物,一个刚出世的孩子都看不住!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 “她都疯了……见到我们就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她的孩子,看来孩子真不在她身边。” “许师兄,没有孩子,孩子妈也可以啊!” “那孩子是鬼王的后代,用来炼丹,乃是绝妙,服下,必能立地成仙,长生不老——只是一根命骨就能令你我修为增长至此,可惜了,若能将她投入炼丹炉,就是一万具纯阴之体,都无法比肩!” “说来也怪,那孩子刚出生路都不会走呢,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算了,也许是天意如此吧。不过你说的对,没有孩子,孩子妈也行! 这个女人为鬼王孕育过后嗣,她体内也有鬼王留下的精元,且这汩精元力量甚是强大,将她丢进水牢,炼成纯阴之体,等将她身上阳气除尽,再用我们的秘药相佐,把她炼成药人,投入炼丹炉。 到时炼出的仙丹对你我修行,肯定也大有助益!” “好,就这么办!” 他们用铁链锁住了我的双腕双脚,把我扔进寒池,每日用符箓引雷劈进我的天灵盖,那水里还有条巨蟒,日日都来啃咬我的血肉…… 他们强迫我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腥臭草药,他们说,要把我炼成药人,丢进炼丹炉焚烧了…… 我的神识,一日比一日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他们说我的元神灵魂异于常人,几度要抽走我的神魂,但都被我体内那股怪力给强行阻止了……尽管如此,他们的法力还是重创了我的三魂七魄。 最后那几天,我几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们让我张嘴我就张嘴,他们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毫无反抗能力。 直到,有个色眯眯的男人蹲在岸边搓着手,淫笑命令我脱衣服…… 我木讷地抬起僵硬胳膊,把自己身上泡烂的衣物层层褪下…… 他在岸边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胸口流口水,正想伸手为我除去贴身的那件白衣,蓦地一道强大神力隔水打过来,温柔穿过我的身躯,化作风刃,力感十足地朝男人迸发而去…… 男人顿时被那股神力给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阴冷的石壁上,复又摔了个狗吃屎。 紧接着我的身体被一道力拔出了水牢,几秒钟后,落进了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 那个怀抱里,茶香沁人,似曾相识,恍若、隔世…… 而我也终在梦里看清了救我之人的容貌—— 剑眉星目,赤红瞳底,高鼻薄唇,眸光里,万种柔情,缱绻缠绵…… 是长烬,还是谢星珩…… 他将瘦弱的我紧紧揽进怀中,按在胸膛上,一袭白色古袍,冰冷眼刃甩向那个妄图占我便宜的腌臜货。 骨节分明的五指轻抚我后脑勺,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的人,你们也敢欺负!看来,你们真是活腻了!” “鬼、鬼啊——” “着火了,快跑啊,有人救走了那个女人,他的道行很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救、救命啊!” “李鬼!” “张三哥,救我,救我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完了,都完了……” 那晚,山上火光冲天,玄门术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我再有意识,苏醒过来时,抱着我的白衣仙人脸上已经罩了层玄铁面具。 我疼得在他怀里呜咽,口吐血沫。 他不介意我弄脏他崭新的云色长袍,只怜惜的将我往怀里、抱得更紧些…… “栀栀,别怕,我是你师父。” 是了,我好像,从未见过师父的真容…… 只知道师父指尖的温度,与长烬指尖,一样温暖。 …… 画面骤转,我突然又身处于重重青山之下。 夜黑风高,唯有三两星子点缀漆黑天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脑子里却有道声音告诉我,这里,就是玉山。 长烬就在山里。 “长烬、长烬……” 我拎起裙摆着急往山里跑—— 可,砰地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在深夜中猛地炸开,映亮我的眸眼…… 紧接着,就是山石崩落,高山倾塌,地动山摇,碎石如雨密密麻麻朝我砸下来—— 玉山,被炸了! “长烬!”我猛地从床上惊醒,额上冷汗如水。 睁开眼,外面的天刚大亮,窗外还回荡着几声婉转的鸟鸣…… 我猛喘两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 心有余悸的伸手拿过床头手机,打开一看,他,还是没有回复我……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余光无意瞥见自己的右腕。 腕口那朵花,好像又多了几片花瓣,花纹似乎更加完整了。 第97章 玉山出事,凤微雪设阵夺命 小暖暖被我的动静吵醒过来,伸小手帮我擦了擦额角的汗,乖巧趴在我脸上亲一口: “妈妈,你做噩梦了?你想爸爸了?” 我将小暖暖抱进怀里,唇贴着小暖暖的额头,闭目喘息:“是啊,我梦见你爸爸消失不见了。” 小暖暖体贴安慰我:“不会的妈妈,爸爸舍不得不要妈妈和暖暖的。” 我拍拍小丫头的后背:“但愿你爸爸没事……暖暖,妈妈和你一样,离不开爸爸的。” “暖暖知道。”小丫头用小手给我整理头发: “暖暖答应过爸爸,爸爸不在的时候,会替爸爸照顾好妈妈,乖乖和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妈妈,暖暖虽然看见了不好的画面,可暖暖心里总觉得,爸爸会平安,会完好无损的来接我们回家。” “对,爸爸会的。”我将下巴埋进小暖暖的发顶:“长烬,从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不会。” 起床后,我给万嫣然把了脉,检查罢万嫣然的身体状态,从包里掏出几枚丹药给她。 “一天一颗,连吃三天,你腹中的死胎就能被排出来了。不过,由于你腹中娃娃现在已经九个月了,排胎,其实和产子没区别,发作的时候也需要去医院生一遍。 所以生孩子的苦难免要遭一次。三天后,午时,你会感觉到腹痛,下午两点开宫口,进产房,可保你顺利把肚子里这个死胎排出体外且不损身。 一定要谨记我给你说的时辰,提前或者推迟排胎都会导致母体或多或少受些损害,严重者可能会损坏生育能力。” 万嫣然稳重将丹药接过去,点点头:“谢谢,我记住了。” 万市长热了杯牛奶端给暖暖喝:“你干妈已经醒了,今天的状态好很多,早上也能喝几口米粥了。” 我收好药瓶有信心道: “干妈这次魂魄受损得严重,精气神至少得半年才能恢复。大约一个星期后,干妈才能试着下床走一走,这些天可以让厨房做些有营养但不腻的清汤给干妈补补身子。” “好,我等会就去吩咐厨房。”万市长将小暖暖抱到腿上,亲自喂小暖暖喝牛奶:“对了,长烬还没有消息吗?” 我心情沉重的摇头:“发给他的信息他也没回复,不知是在忙,还是玉山那边信号差他没收到。” “别担心,长烬这孩子命大,出不了什么事的。你说的信号差收不到信息也有可能,毕竟玉山那地方偏僻的很,深山老林的,我们以前进山考察都是要带卫星电话,不然根本不能确保可以随时随地与外面联系上。” 我还是心下不安:“长烬这么大一老板,进山应该会带设备的吧。他这次是要和殷立疆他们正面刚,不知道人手够不够。” “老板出门带了一百多个保镖,到地方还有相关部门的武装力量协助,不会有事的。” 范大哥和白大哥从外面帮市长遛狗回来,松开小白狗脖子上的牵引绳,范大哥温柔摸摸小白狗的脑袋,沉声安慰我: “栀栀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老板以前可是遇见过比这次还危险万分的情况,现在不照样好好的活着么?” “就是!” 白大哥附和道: “我们老板压根没把殷立疆和殷志国那两个废物蛋放在眼里,要不然怎么会孤身前往,连和我老黑都没带呢。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老板没你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话虽是这样说,可长烬一分钟不给我回信,我的心里就一分钟不踏实。 办完万市长家的事,我本是打算带暖暖回云皎山庄的,可万市长却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和暖暖还是暂时住在他这比较稳妥,这样长烬那边如果真有个意外情况,我也能直接将小暖暖放在万市长这,没有后顾之忧的出去帮忙。 而事实也证明万市长确实是个有先见之明的老领导。 傍晚,我心不在焉地陪着暖暖写双休日的家庭作业。 范大哥挂断电话走进了我和暖暖的房间,突然脸色凝重道:“我们的人发现,玄门联谊会的许广海金莫求等人今天中午突然离开京城,也往玉山方向去了。” 我一愣:“玄门联谊会、许广海他们也去了玉山?不好,是殷立疆他们要找帮手!” 范大哥神情严肃的点头:“玉山的地理位置,在五行八卦中,属阴火位。如果玉山的事牵扯到玄门联谊会,玉山那地方怕是早就被许广海他们布了阵。” “那长烬……”我刚想问长烬会不会有事,袖中就蓦然一烫,我顿时反应过来是赤金符出了问题,仓皇掏出来一瞧。 果然,赤金符撕裂的那一头被火焚烧出黑色痕迹,符上赤金符文大放异光……是长烬那头受到生命威胁的预兆! “长烬还是出事了!”我执着赤金符的手一抖,昂头与范大哥惊恐道。 正在写作业的小暖暖陡然停笔,关切抬眼瞧向我:“妈妈……” 范大哥没有多做犹豫,转头拿起我扔在床上的外套,果断决定:“走!我们现在开车去玉山,还来得及。” 外套披在我身上,范大哥拉着我的胳膊带我快步往外走,焦急道: “小主人就留在市长这,市长家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小主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六神无主地点头,边走边回头冲屋里写作业的暖暖细心交代: “宝宝,妈去捞你爸,你在爷爷家要听话,晚上一个人睡觉要盖好小被子,明天早上让章叔叔送你去上学!” 小暖暖从未让我操过心,听了我的话,迈开小腿噔噔噔追出来,懂事答应:“好!妈妈你一路小心,暖暖等着爸爸妈妈回家!” 我们走得火急火燎,刚下楼白大哥就未卜先知般开车一个滑铲停在了我和范大哥面前。 万市长与万小姐父女俩疾步走出院子,万市长将追过来的小暖暖抱进怀里,担忧道:“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打开后排车门回头和万市长说:“我的那半截赤金符感应到长烬有性命之危,长烬肯定遇见麻烦了,而且玄门联谊会的人今天中午也往玉山方向去了,我得去帮长烬!” 万市长蹙眉点点头:“那你是该过去搭把手,暖暖放在家里,你尽管放心,明天我会让章先生按时送她去学校。” “那就谢谢干爹嫣然姐了!”我来不及叮嘱更多,左右范大哥说得对,暖暖在市长家是目前最安全稳妥的安置。 上车关好车门,范大哥也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 白大哥猛打方向盘,一路沿着水泥长道冲出市长家的门禁。 我扭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被市长抱在怀里的小暖暖,小暖暖懂事的正向我挥舞着小手。 嫣然姐挺着大肚子,温柔帮小暖暖整理鬓角碎发。 昨天青阳师兄给的瞬移符已经被我用完了,赶巧的是我包里现在也没存货了,虽说范大哥一直安慰我现在开最快速度能在三个小时左右飙到玉山,应该还不晚,可我依旧放不下心,总想着,哪怕快半个小时,也能为长烬减少几分危险。 有时生死存亡,就在那一两秒间,早一两秒死里逃生,晚一两秒,抱憾一世。 早知道我昨晚就该找青阳师兄多要几张瞬移符的! 我在车后排靠窗望着外面的风景焦虑很久,任凭白大哥和范大哥怎么安慰,心里那块大石头都只会越压越重。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我看着车开上高速,白大哥一脚油门踩到底,后排也能感受到极强的推背感……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没有瞬移符,可我却还剩下几张加速符! 青阳师兄以前最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灵符,我包里剩下的这几张加速符还是去年青阳师兄约我去爬华山挖灵芝时,嫌上山的小巴车太慢颠的他想吐当场画出来的。 彼时他是留了返程的符量,可真到返程那天他又不想加速,脑子抽筋换了辆观光车一边下山一边慢悠悠的欣赏风景了。 至于剩下的灵符,他直接随手塞给了我,毕竟我对他而言就是个随身的灵符垃圾桶。 但能当他的垃圾桶也是件让我兴奋满足的事,至少他的垃圾在我这,妥妥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的宝。 譬如现在! 想起包里还有这玩意时,我当即把那两张仅有加速符翻了出来,“太好了,还有外挂!” 范大哥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这是什么?” 我道:“加速符!能让咱们的速度瞬间提升三倍,这样咱们就能在一个小时内到达玉山了。” 白大哥闻言瞬间攥紧了手里的方向盘,瑟瑟发抖道: “栀栀啊,我觉得咱们现在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老板没有那么菜,三个小时他还是能撑得住的,你突然加速,我们会超速的!” “没关系,灵符加速肉眼与监控摄像头是看不见的,白大哥,抓稳了!” 我抬手施法,一手指尖夹一张加速符,两张符一起使用,车子瞬间提速六倍,猛得加强的推背感差些将后排的我甩出去。 前排的范大哥与白大哥一个抓紧身上安全带,一个拼命抱住方向盘,疯狂惨叫—— “啊啊啊啊——说好的加速加倍呢!挡风玻璃,玻璃要碎了!慢点慢点慢点,我看不清方向了!” 猛打方向盘,车子从一个隧道内风速穿过,差一丁点就一头撞在山体上了。 我闭目接着施法,令车子处于虚影状态,继续提速,令车子飞一般行驶在笔直宽敞的高速公路上—— 如此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位大哥逐渐适应了要飞起来的状态。 白大哥打方向盘打的愈发得心应手。 只是穿过第十条山内隧道时,范大哥突然坐直身警惕道:“栀栀,收符!” “啊?”我睁开眼,虽不懂范大哥为什么要这么要求,但还是听话的双手施法,敛下符纸的仙力。 外挂的力量抽回,车子慢慢恢复正常行驶速度,白大哥陡然猛踩刹车,即便眼疾手快将方向盘及时打偏,可车子还是不受控地冲出隧道,撞进了一片刺眼银光—— 我抬袖挡住那诡异的白光,扭头闭眼。 下一秒,白光褪散,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出去,只见我们这会子还在高速公路上,只不过,这条高速,不像正常的阳间路。 路上白烟缭绕,雾气腾腾,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冰寒苍白的圆月。 皎皎月光洒下人间,平添清冷。 可今天,并不是农历的月中,今天是月尾,天上挂着的应该是轮弯月。 白大哥踩了半天刹车才勉强将车子停下来,脸色复杂地提醒道:“是玄门联谊会的人在这里布了大阵,他们是冲着栀栀来的。” “冲着我来的?”我冷呵:“原来是在这等着我……看来他们是想把我和长烬一并除掉。” 范大哥面无表情道: “可不是么,你和老板都死了,殷家的财产就是殷立疆与殷志国的了,老板这回断了他们的财路绝了他们的后路,他们狗急跳墙,以他们的贪婪性子,肯定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自己吃亏。 至于玄门联谊会,他们过来横插一脚,大约是想趁火打劫,从老板和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白大哥熄火,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总之栀栀你要小心为上!” 范大哥也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我们下去会会他!” “两位大哥。”我叫住正要开门的范大哥和白大哥,前排的兄弟俩少见的稳重严肃,齐齐扭头:“嗯,栀栀你说。” 我再三叮嘱:“他们会很多旁门左道妖术,你们要注意,打不过就跑,去找长烬会和要紧。” 兄弟俩相视一眼,点头:“懂!” 白大哥想了想,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俩保护你一个,还是轻而易举的。区区几个凡人,还不是我们哥俩的对手!” 区区、几个凡人…… 只有神妖鬼怪,才会把普通人类称为凡人…… 打开车门,我跟着白大哥范大哥一道下车。 烟雾缭绕的高速公路另一头,凤微雪与金莫求,及玄门联谊会的几位小领导,带着几十名身穿统一蓝灰制服的玄门小喽啰迎面走来,堵住了我们的前路。 范大哥与白大哥下意识一左一右护住我,我看清来人是穿着高跟鞋,一身黑色性感包臀裙,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凤微雪,不悦皱眉质问:“凤微雪,你想干什么?” 凤微雪双手交叠在胸前,风情万种地抚了抚自己耳后乌黑青丝,神情不屑的勾起烈焰红唇,狂妄自大道:“我想干什么?呵,我能干什么,我不过,是想要你的小命罢了!” “你想杀我?”我眯了眯眼,平静反问。 凤微雪挑眉,坦白道:“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好姐姐,怪只怪你太碍事了,你的存在,只会给我和妈,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凤微雪,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尽快收手,回头是岸!” “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口吻教训我!” 凤微雪陡然高呵出声,恶狠狠瞪着我控诉道: “要不是你,我妈的计划怎么会被破坏,我妈的身份怎么会被拆穿!凤栀栀,你知道我妈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她最后悔当年没有在解决你妈的时候,把你也一并解决掉!当年若不是她一时心软,如今你哪来的机会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解决我妈……”我怔住,极快地反应过来,冷声逼问:“我妈的死难道是陈锦华的手笔?!” 凤微雪如今也不装了,许是笃定我这次逃无可逃,没机会活着离开他们的埋伏了,便索性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给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啊,你妈的死,的确是我妈干的。还有凤栀栀你当年被人偷走,也是我妈故意给了姓秦的土老帽两口子机会。 要不这样,她怎么解决你这个麻烦精呢?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 你妈其实不该死于难产,是我妈,当年我妈收买了给你妈做孕期调养的护士,那护士每天都给你妈按摩推拿,故意把你妈推得胎位不正,让你妈生产时大难产。 本来我妈是想让你妈在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母子俱亡的,可谁知你命也忒大了些。 那个护士分明已经延迟了你出生的时间,甚至还在你快要被生出来的时候,狠狠把你推回去了两次,她一直等到你不动了才放心把你从你妈的肚子里拽出来,哪晓得你出来以后,还能一口气缓上来。 可惜你妈就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喽,她难产,本来就失血过多,又倒霉遇上产后大出血,手术台都没下,就死在了产房里。” 我听完,只觉头皮发麻,背后一阵寒凉。 原来我妈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陈锦华竟然那样早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妈了! “我猜你一定想问,我妈为什么要那样做对吗?顶替你妈的身份地位,能够得到权势与荣华富贵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爸,是我妈早就挑中的男人。 我妈,对你爸一见钟情。你爸妈刚结婚那年,我妈在商场中无意遇见了过去调研视察的你爸,还被你爸认成了你妈,打那时起,我妈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儒雅温柔的男人。 好巧不巧,外公一调查才发现,我妈心仪的那个人竟然是你妈的新婚丈夫,我妈名义上的新姐夫。 我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妈更想不明白同一张脸,为什么你妈的命那样好,既是你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又能拥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我妈对你爸相思成疾,我外婆看不得我妈成天那样郁郁寡欢,就去求外公。 所以凤栀栀,从你妈刚怀孕时起,她就已经落入了我妈和外公的计划,那个偷梁换柱,鸠占鹊巢的计划! 只有你妈死了,我妈才能顶替你妈的身份,让你爸不得不接受我妈。 不过,你爸倒是算条真汉子,我妈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始终不肯主动与我妈同房。 当年,我妈本想让我顶替你的身份,做凤家真正的大小姐,可谁料,我妈在医院厕所里捡起我时的画面不知被那个碍事的混蛋给拍了下来,还公布了出去,我妈不得已才对外公布我是养女。 我妈和你爸在一起后,你爸根本不愿意碰我妈,我妈也想给你爸生个孩子,为了与你爸有个子嗣,我妈不惜给你爸下药,只可惜,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年,我妈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我妈原以为是她小时候身子受了损才一直怀不上,直到昨天,你爸才残忍的告诉我妈,早在我妈顶替你妈当天,你爸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情况,他,对我妈的防备之心从未放下过。 所以,他吃了避孕绝子的药物。” 为了不和陈锦华有孩子,不让陈锦华如愿,他竟给自己吃断子绝孙的药……呵,凤南天,还算有些良心骨气! “爸的演技是真的好。” 她黯下眼底的光,冷笑着说下去: “这些年他假装接受了我和妈,实际上,他没有一天真正将我们当成亲人,没有放下对我们的恨!殷家挑中你的八字,要逼我去给殷长烬配灵婚时,他毫不犹豫就把你送了出去。 那时,我以为他是真的心疼我,爱护我,舍不得让我嫁给一个死人。我以为,你我之间,他果然更偏爱我些…… 直至今日,我才幡然醒悟,他哪里是心疼我,他是故意在给你铺路!他在赌殷长烬死不了! 打从你第一次和那个老太婆一起去凤家认亲的时候开始,他表面对你不管不问,完全不关心,可实际上,却背地里偷偷让人留意你的生活。 他早就发现,殷长烬总是去你的学校,遥遥凝望你,他猜到殷长烬暗恋你,所以,他才会在殷家挑中你八字时,二话没说顺水推舟,逼着你嫁过去,为的就是给你一个靠山! 你能当上首富夫人,呵,全多亏你的好父亲啊!爸他真是太会演了,连我,都中了他的计!” 凤南天,他知道长烬时常偷偷去京大门口看望我……难怪,他上次说,长烬是他挑的人…… 难怪长烬第一次回家,他就借着包红包的幌子,认可了长烬这个女婿。 我越听心里越是五味杂陈,阴着面色低头反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反派死于话多。” 她可能觉得将这些事倾诉出来很爽,可从玄学方面来讲,一个合格的反派在杀人前,说得越多,胜算越小。 真想杀人,最好上来就干。 当然即便她们上来就干,也未必真能杀得了我。 凤微雪勾着唇角继续嘲笑: “凤栀栀,你以为你当了首富夫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手里可握着你的秘密!凤栀栀,你说,要是殷长烬知道,你曾经嫁过人,还和前夫生过孩子,你猜,殷长烬还能不能接受你这个破鞋!” 范大哥和白大哥闻言诧异的相视一眼。 我捏紧双拳,不悦冷道:“你师父拿这个由头威胁我,你也敢,凤微雪,你还不配!” “凤栀栀,当年让你跑了,今天我就替师父拿你回去喂成药人,让师父把你丢进炼丹炉里炼丹!” 说着,凤微雪大手一挥,命人列阵:“来啊,启阵!引天雷!” 引天雷…… 我们的头顶顷刻间迅速结出一个奇怪的血色图案,图案正中像一只红色鬼眼,四边圆形符文绽出刺目光辉。 图案边缘刹那投下无数个红色光柱,钉入尘土,将我和白大哥范大哥团团包围,光柱之间互相影响,不久便结出了一个血红色半透明结界。 凤微雪领着那群玄门弟子做法,捏诀引雷。 一道血色霹雳自鬼瞳中劈下来,我见状提起警惕猛一把推开站在鬼眼下的范大哥,抬手结灵印去挡…… 但没想到凤微雪今天设下的这个雷阵竟格外厉害,许是人多力量大的缘故,血雷劈碎了我掌中结出的灵印,刺穿我的手背径直劈入我的头颅—— 我登时被劈得口鼻窜血,一时只觉整个脑袋都要被雷劈裂了…… “栀栀!” 白大哥分神间也被血雷劈了一道,只不过血雷轰下时只在他背上劈冒出一股黑烟…… 白大哥的修为……竟已经到了血雷伤不了他分毫的地步! “卧槽这雷好厉害,都把我劈冒烟了!” “好了小白,先破阵要紧!”范大哥提醒。 听两位大哥说要破阵,凤微雪又一个手势,身后玄门弟子迅速分散开,围在结界外,齐齐出手捏诀作法,引下无数道血雷来对付我们三人。 两位大哥赶忙凑到我身畔将我护在身后,徒手去接那些人引下的雷光。 但由于那些玄门术士出招太快,血雷落的太密,两位大哥很快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我不想躲在两位大哥身后给他们徒增工作量,旋身从两位大哥的背影后出来,继续结印挡雷。 而那个爱搞偷袭的小人金莫求竟趁我不注意,抬手一支飞镖甩过来…… 一瞬间,我只觉得肩膀一疼,酥麻感顷刻遍走四肢八骸,再接着,我指尖的灵力就迅速流逝,片刻便完全消失殆尽…… 我咬牙忍痛一把拔下飞镖,将暗器扔出去,顺手捂住受伤流血的肩膀。 卑鄙小人,他竟敢封我的灵力! 猝不及防间一道血雷就再次劈进我的脊梁骨,我疼的不受控喷出一口血,腿上一软,半跪在地…… “栀栀!”范大哥想来照顾我,却被一道雷光强势挡了回去。 凤微雪继续捏诀加强攻击,眯了眯眼冷笑道: “这可是我师父花了十年时间,专门研究出来对付鬼怪仙家的,今天用在你身上,真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看来你好歹也是五阳观二代弟子中排行第六的上首道长的份上,今日这阵,权且当做,是给你涨涨见识!” 我抹了把鼻头的血,浑身提不起半分灵力。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让我担心的是,我怀里的赤金符,突然又滚烫了起来…… 长烬、可能等不及了! 第98章 他的真实实力 我从怀里掏出那张泛着金光的赤金符纸,只见那符纸已被黑色灰烬吞噬得只剩五分之一了…… 不行,我得快点破阵才是! 可我已经被金莫求那个王八蛋使阴招封住了灵力,眼下半点法术都使不出来,连挡头顶劈下来的血雷都困难…… 不、不能放弃,长烬还在等着我,他不能有事。 今天这阵,必须速战速决! 我闪身艰难躲开一道杀伤力极强的血雷,范大哥好不容易才一掌震碎雷光来到我身畔,担忧问道:“栀栀,你没事吧!” 我抬袖抹干净鼻头嘴角的鲜血,凝声指挥:“范大哥,你辛苦些,我们尽快破开这个邪阵!不计代价,也要在十分钟内解决了它!” “十分钟,那就是一刻钟不到……” 白大哥也艰难退回我身后,犹豫道: “不行啊,这个阵法一点也不简单,是用妖邪厉鬼的怨念所设,而且这并不是许广海自个儿发明出来的阵法,这其实是上古万魔阵的改良版。 虽不如原版杀伤力大,但想十分钟之内破开这个阵法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也不知道许广海这死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收集到这么多怨念邪力的,照我的经验看,没有上千只千年恶鬼的怨力,造不出这样凶煞阴邪的万魔阵!” “破不了,也得拼命一试!” 迟了,长烬就真要出事了。 范大哥与白大哥相视一眼,克服困难点头:“好,我们努把力,尽量配合栀栀十分钟内解决!” “你们先去寻找阵眼施法毁坏它,不用管我,我有办法自保。” 时间紧任务重,两位大哥来不及多考虑,立刻动手去查探阵眼所在…… 我闪身勉强躲开两道霹雳,抬手试了两回,体内修为还是提不起来。 金莫求那王八蛋隔着血色结界满意地冷笑一声,继续出手加大掌中邪力,挥手再次朝我劈来一道血雷—— 我咬牙吞下涌上喉头的污血,清楚再这样废下去只会多耽搁时间。 封住我的法力又怎样,我照样有法子和他拼死一搏。 拔下头上的黑檀木簪子,我赶在血雷劈下来前一簪子刺穿自己肩膀下的聚灵穴。 我记得,从前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的时候师父曾提过破解灵力被封之术的法子…… 彼时师父一身白衣,飘逸胜仙,清华高贵地低眸看我,抬指在我肩头轻轻一点, “这个地方,是聚灵穴,以尖物刺入,可破封力。刺入三寸,能令法力骤增双倍,可用在生死关头,保命赌一把。但副作用就是,会耗尽一身灵气,半个月内难再动用灵力。” 我是五阳观内有名的战五渣,以前学的最用心的法术唯有摇人与鬼门十三针,前者保自己命,后者保他人命。 至于别的攻击性法术,我爱偷懒不愿研究,我师父也没强迫,便纵着我懒散下来。 当初师父和我提及这个知识点时,我也只当顺耳一听,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真会派上用场。 我现在会的一两招攻击法术皮毛,还是在和长烬结婚后为了以防不时之需私下里练的,即便恢复法力,也不够这些天雷劈的。 所以,现在让法力增加双倍,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犹豫就将木簪狠狠地刺进身体三寸,木簪刚入穴时伤口酸痛至极,疼到顶点,但在插入三寸后,突有银色流光从我的伤口里萦飞出来。 伤口痛感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肿胀感…… 霎时间,只觉得充沛灵力迸发遍四肢八骸,充盈感游走遍全身—— 我抓紧木簪,咬牙用力将带血的簪子拔出身体。 簪子重新插进发间,我及时抬手,一掌法力就把金莫求劈过来的血雷给震散了…… 强大的反噬力顷刻逼得金莫求踉跄后退无数步,掌风将金莫求穿体而过,金莫求捂住胸口就不堪一击的猛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法力、怎么会变强这么多!”金莫求瞪大双眼提醒凤微雪。 凤微雪见状却冷哼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没人能从师父的血瞳阵法下逃得出去!” 凤微雪说完,刻意加大掌中法力,猛一挥袖,一只暗金铜铃从凤微雪的袖中飞了出来,剧烈摇晃着悬入半空,聒噪的铃声吵得我耳中阵阵刺痛。 铜铃晃动间,邪恶的法力如黄烟般一缕缕注入阵法,阵法内劈落的血雷也威力更甚,猝不及防一道雷光擦着我的手臂砸落在地面,轰得我脚前高速公路碎石黄土乱溅…… 平地徒留一个半米深的小坑。 我低头看了眼灼伤见骨,血水顷刻染红整条袖子的手臂,咬牙忍住疼,抬手聚起法力一掌摧碎阵顶落下的无数道杀伤力极强的血雷…… 两位大哥寻到阵眼,正一边游刃有余的躲避雷火攻击,一边合力对付凤微雪抛出来的那只铜铃,分出余力攻击阵眼所在之处—— 见两位大哥的工作量有些大,我双手沾血施法结印,猛地朝两位大哥高喊一声:“范大哥白大哥,让开!” 两位大哥闻言配合默契的旋身躲开,同一时间,我一掌耀目银光劈过去,法力穿透血色结界,径直悬在空中的那只铜铃震过去—— 银光在凤微雪没有防备时狠狠震开铜铃法器,法器一个失重从半空中掉落下去,凤微雪等几十名玄门弟子也被我这掌法力的余波给撞得止不住后退,不少刚入门的小喽啰更是承受不住的当场七窍流了血—— 凤微雪被法力震伤了心肺,猛咳出两口血,不可思议的回头惊恐望向我:“她的法力,怎么这样强!” 两位大哥趁机用灵力劈损阵眼,范大哥疾声提醒:“栀栀,趁这个机会,快出去!” 阵眼受损,血光结界也被灵火噬出了一个小洞,我捕捉到结界缺口的方位,当即踮脚飞身落过去。 可惜被灵火噬开的洞口太小了,除非我能变成一只苍蝇蚊子才能穿过洞口飞出去…… 我想了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徒手抓住洞口,用力撕开…… 强烈的灼烫感融于掌心,侵蚀着我的手中血肉,剧烈的疼痛激得我满头冒汗,心脏抽搐。 凤微雪缓上一口气,立马命令手下玄门弟子:“再来,别让这个贱人跑了!” 霎时间无数道灵力再次注入进来,结界洞口的灼烫也越来越猛烈,我咬紧牙关拼了命的用力撕着结界口,掌心血哗哗啦啦地沿着结界边缘洒下来—— 说来也怪,结界边缘处被我的鲜血如此一浇,竟呈现迅速腐化之象…… 结界口也越变越大。 我聚起全身力量双臂猛一用力,终于将结界口彻底撕裂,快步闪身从结界中逃了出来。 “栀栀!”范大哥叫了我一声,我回头,只见范大哥与白大哥齐齐出掌隔着结界朝我打了过来,我当即便反应过来,亦是运起一身灵力,主动朝他们出掌重击—— 两股强悍灵力撞击的那一刹,足以摧山倒海的法力震得整片法阵都狠狠抖了两抖,有裂纹从我们掌心生出,攀上血色半透明结界壁,愈生愈多…… 直到,整片结界都轰然倒塌,整个法阵被震裂成无数瓣。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这般轻易就把师父设下法阵给破了!”凤微雪惊慌失措,金莫求见势不好抓住凤微雪的胳膊紧张道:“微雪,快逃!” 然而,我并没有给凤微雪逃跑的机会,转身快步朝凤微雪的背影追上去,一掌就将凤微雪与金莫求双双劈飞出去—— 旁边那些玄门小喽啰也被范大哥和白大哥合力震飞,狠狠摔落在凤微雪与金莫求身畔。 眼见着对方乌泱泱倒了一片,爬都爬不起来,白大哥拍拍手得意道:“果然,垃圾还是扔进垃圾桶顺眼!” 我收回掌心灵力,这才陡然感觉到肩头的刺痛与心脏的强烈不适。 口袋里的赤金符还在持续发烫,我解决完这些玄门败类,将赤金符掏出来…… 本以为还有机会的,可没想到赤金符已被焚烧得只剩下最后一个角了…… 我仓皇往符角注入法力,眼前浮现的,却是接二连三的轰然爆炸,山崩地裂……火光冲天! “栀栀。” 我瞬间被吓出了一身热汗,手上的血与肩头的血流的欢畅…… “来不及了!”我捏着那片拇指大小的符角,失魂落魄地慌促道:“赤金符的力量快耗尽了,玉山发生了爆炸,长烬肯定受伤了!” 除非我会腾云驾雾,否则根本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至玉山! 况且,我已经察觉到,震碎那个结界后,我体内的力量已经在缓缓流逝了…… “栀栀,你冷静点,不会有事的!”白大哥抓住我的手腕企图安慰我,可我现在已经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我怕长烬有事,我怕昨天隔着屏幕那一眼,成了永别…… “对了,还有办法,还有办法!”我不管不顾的抬手化出另一张赤金符,范大哥一惊,抓住我意图阻止:“栀栀,还没到这个地步,你只有两张赤金保命符!” 我激动甩开他,焦急万分的湿了眼角:“那又怎样,我只要长烬活!” 甩手一把火焚烧起赤金符,我闭上眼睛虔诚祈求:“师父,徒儿有难,求你现身救救徒儿,师父救命啊,人命关天你可要快些出现,师父!” 符上火苗陡然旺盛,一道火光扫烬了整张赤金符。 我紧张睁眼,一抬眸,真见到了师父玉树临风的熟悉身影。 师父负手而立,低头关切询问:“栀栀,你怎么了?” 我愣愣的望着师父,没忍住喜极而泣,扑上去就跪在师父脚边,搂住师父的腿瘪嘴大哭:“师父,我老公要死了,你帮我救救他好不好!师父,没时间了我赶不过去了,长烬要是有个好歹,徒弟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家师父怔住,白袍衣摆上,似还沾染着若有若无的清澈茶香……和长烬身上的香味,好像。 “你急着找我来,是为了让我帮你,救殷长烬?”师父沉下声,语气冷肃,略带不悦。 我抱着师父的腿不撒手,委屈巴巴的往师父衣摆上抹眼泪:“师父……” 师父放重话音,冷冷训斥: “为师给你保命符时,如何同你说的?为师说过,此符只有两张,可保你两条性命,仅能用在你自己身上。 可如今,你已经将一张保命符浪费在殷长烬身上了,现下,还要为他焚烧这第二张赤金符,为师的话,对你来说只是耳旁风吗? 你就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小命?!为了一个男人,消耗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师父。”我晓得他生气了,憋屈地趴在他腿上哭得更大声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师父,徒儿是真的不能没有长烬。” “看你这一身伤痕,难道他,比你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是,他是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师父,我喜欢他,我离不开他了,他如果死在玉山,徒儿、徒儿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师父瞧着哭哭啼啼的我,抬手,不忍心的想抚摸我肩上伤口…… 顿了顿,又把手收回去。 “为师,若是不救呢?” 我僵住,虽然心里清楚师父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可还是弱弱的放开师父双腿,跪着后退一步,朝师父弯腰,重重磕头。 脑门子用力磕在坚硬的公路地面上,咚咚声回荡在寂静清冷的夜里…… 我一下比一下磕的重,即便磕得头脑发昏,脑门子渗出血迹,也不肯停下来。 “师父、师父……求你,帮我救救长烬,求你。” 他见地上有血,惊慌抬高声:“栀栀!” 我再度一脑袋撞在地面上,这一次,额头鲜血在地面溅出一朵灼灼艳媚的红花…… 师父忍无可忍的捏住我没受伤那个肩膀,不许我再磕下去。 “够了,为师去帮你救!” “师父。”我这才停下来,满脸泪痕的可怜望着他。 师父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又一把将我推进欲言又止的白大哥怀里,凝声嘱咐:“照顾好她,我去办事!” 白大哥呆愣点头,“哦、哦……” 师父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昏暗夜幕里。 我瘫靠在白大哥怀里猛松一口气,擦擦眼泪,心有余悸地喃喃道:“没事了,长烬终于有救了……” 范大哥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冰袋,给我按在脑门子上消肿。 冰冷感渗进流血的伤口,激得我下意识缩脑袋想躲闪。 范大哥一把扶住我的头,不许我胡乱挣扎,拧眉无奈责备:“你说你,何必呢!” 我闭上眼睛,被冰袋冰的脑门发懵,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我知道,你和白大哥都不是普通人。” 范大哥拿着冰袋的手一顿。 我恹恹说下去:“可能长烬也不是普通人,他大概率比你们俩都厉害,所以你俩根本不担心他会不会遭遇不测……你们相信他的实力,可我、做不到。 我只知道赤金符被烧,就代表他出事了,一旦赤金符的力量被完全耗尽,我不确定,没有赤金符的庇护,他是否还能完好无损的逃过一劫。 不管怎样,我都只希望长烬,平平安安,我想他活着,他还没有陪我白头,没有陪我把暖暖养大,没有陪我儿女绕膝,他不能,有一丁点事。” 范大哥与白大哥愣住,互相瞧了对方一眼,心里不是滋味的哽了哽。 “栀栀……” —— 凤微雪金莫求那些狗东西跑得倒是快,许是怕我和白大哥范大哥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在我们分神时一道灵符炸在地上,带着手下几十名玄门小喽啰眨眼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浓烟过后空无一影的马路边草丛地,突然有点自愧不如…… 瞅瞅人家的灵符,往地上一炸能带走这么一大群人! 而我手里的灵符,带范大哥和白大哥两个人都费劲。 青阳师兄还需努力啊。 下次还是去做紫阳师兄的的灵符垃圾桶吧,青阳师兄的灵符质量太菜。 嗯……东岳大帝怎么教的! 白大哥用法术驱散高速公路上的阴风白烟,之后带我和范大哥上车,闯出幻境,继续往玉山方向去。 “你之前也太猛了些,提速六倍,要不是因为老板这车质量好,车轱辘都被你开掉了!”白大哥握着方向盘委屈巴巴发牢骚:“九百多万的车,还是新车呢,我都没上手两回,要是报废了,我得肉疼死!” 范大哥扶额嫌弃道: “有什么可肉疼的,老板车库里停了二十多辆车,还有上千万的呢!再不报废几辆买新车就没地方搁了。老板的车,比衣服都要多了。” “那不一样,这辆车的手感,我喜欢!” “车库里那些车,有一半是你挑的,另一半我挑的。你挑的那一半,买车的时候你都说你喜欢它的手感。” “这辆的手感,我最喜欢!” “成成成,你喜欢,大不了回去再买个同型号的,不过我前几天看车圈新闻,这个牌子这个系列的车出了款升级版。 实在不行,你回去再买个升级款回来开开,这辆车今天这么一折腾,轮胎刹车什么的肯定有磨损,开回家扔给老齐他们开算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新厌旧?我长情着呢!” “行,你长情,回头你把车送去4S店保养一下,维修费用你自己出。” “啊、啊?!” “豪车,你以为人家真给你白修不要钱?那些顶配的零件都是要从外面调货回来的,以前咱们开过去,维修费用是直接挂在老板账上的,每个月对方财务对接创宏的行政。” “那这次,继续挂老板账上呗!” “以前咱们是出去办公事,车子受损属于工伤,今天老板本来就没允许咱们过来找他……” “那也是为了老板伤的,再说咱们以前私账挂公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瞅你那点出息。” 白大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心不在焉的我,故意找话题放松我的情绪: “哎栀栀,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作证,我们是为了尽快赶过去支援才导致车子磨损严重的。而且归根究底,搞坏车子的元凶是你这个老板娘。 毕竟要不是你用加速符,这新车怎么会、负伤累累!哎呦提起来我就心疼,我的宝贝疙瘩啊!” 范大哥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不说,毕竟我们开车出来是为了捞老板,老板才是真正的元凶呢?” 白大哥:“……这种特殊时候咱们还是不要玩火了,不然老板那位大神是有年终奖他真扣啊!” 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小钱钱,我没忍住弯唇笑出声。 范大哥瞧了眼后视镜里的我,放松几分,稳重安慰我:“栀栀,你也别太焦虑,老板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你师父……不是已经去救老板了吗?” “是啊,咱们还有一半的车程,我加速,顶多一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我靠在后排座椅上点点头:“下高速,是不是还有一段小路,小路可能开不了那么快。” “你啊,先闭眼眯一阵,说不准一觉醒来咱们就已经到地方了呢!” “好。” 后来,还真让白大哥说中了,我在后排睡醒一觉,再睁眼,白大哥已经把车子停在一段被碎石堵住的小路路口了。 下车前,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披好外套,换了双平底鞋跟着两位大哥徒步进山。 “刚才我们已经联系上相关部门了,老板没事,那群不法分子被老板和警察们逼急了就索性炸山要和老板同归于尽。 幸好,你师父及时出现,警察们和老板都安然无恙,现在相关部门的人在山东面搭了帐篷救治伤员,老板也在那里。 山被炸以后,这些乱石就把进山的路给堵了,车子开不进来,只能咱们徒步爬上去……栀栀小心,路上都是碎石子,别滑倒摔着。” 白大哥很照顾的拉住我胳膊,扶我沿着小路往前走。 冒着更深露重的夜色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漆黑夜幕里,遥遥看见三两明光。 那就是有关部门在山脚下搭的帐篷了。 就要见到长烬了,我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脚下的步伐也由疾走变成了快跑—— “哎栀栀!” “你慢点!” 我狼狈的跑向有光那个地方,在离帐篷还有三百来米的距离时,在附近巡逻的武警警惕端枪对准我。 须臾,有人掀开帐篷门帘出来,看见我,亦是果决地快步奔向我—— “栀栀!” “阿烬……”我拔腿就冲向朝我迎来的那个男人,一下撞进他的怀里,跳起来,双腿夹住他的腰侧,开心的挂在他身上。 他默契的托住我臀部,心疼地将我紧抱怀中,欣喜柔声唤我:“栀栀,夫人……” 幸好,幸好他还活着,只是胳膊与脖颈处受了些皮外擦伤,脸上有血,还能抱住我,还有力气抱我…… 我开心到趴在他肩上掉眼泪,呜咽着责备:“坏蛋,你吓死我了。” 他温柔抬手,轻抚我的脑袋,大手落下时欲放在我肩上,但又迟疑着,将手改放在我背后。 似乎,在有意避着我肩上伤口。 可我已经用外套遮住了染血的肩膀,他怎么知道我肩上有伤…… “怪我,让夫人担心了。” “阿烬,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就真要去给你陪葬了……”我不顾臂上皮肉裂痛,用力搂住他的脖子,迟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他闻言好笑着拍拍我后背,耐心哄着我:“有老婆挂念,我死不了的。” “下次再这样以身涉险,我和你拼命!”我委屈的拖着哭腔威胁。 他温柔笑着,颔首答应:“好,为夫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有风险的事,不让夫人为为夫掉眼泪。” “阿烬……”我贪婪的粘着他,闷头埋进他的脖窝里,吮吸着他肌肤上的浅浅清香,这才感觉到踏实、放松…… “哎呦,有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就是赶上几回爆炸,瞅大侄媳妇哭的,害怕的。不像我们,被炸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一个人为我们掉半滴眼泪。” 这贱兮兮的语气,一听就是殷三叔。 我好奇抬头,本以为只来了一个殷三叔,没想到不知何时,长烬身后竟已经站了乌压压好几位身穿制服的中年领导…… 领导们目睹此幕,皆是相视会心一笑。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立马从长烬怀里跳下去,尴尬地偎进长烬怀里,没脸见人:“三、三叔……” 殷三叔没心没肺的应道:“嗯哼?现在想起来三叔了?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记得你老公阿烬呢!” 他这样说,我更不好意思了,牵住长烬的手脸红害羞:“三叔你、说什么呢……我肯定要第一个关心我老公啊,没忘了您……” “只是还没临到您。”长烬体贴把我搂在怀里护着,挑挑眉气死人不偿命的补刀。 殷三叔脸一拉,佯作失落地捂胸口,扭头就和那些领导们告状, “瞧,我就说吧,我这个大侄子最没良心没孝心,还是二侄子懂事,就一个小时前,山爆炸的时候,这孩子还救我一命呢!” 二侄子……我这才留意到,殷河书竟然也在! 殷河书双手抱胸不给面子的拆台道:“那是因为我哥推了我一把,我顺手拽上你的,严谨讲,今晚咱俩的命,都是大哥救的!” 殷三叔干笑:“呵、呵呵……成吧成吧,早知道就不提这一茬了,又白欠大侄子一个人情!” 年长些的老领导听着两人的斗嘴,笑道: “拾玉啊,你就知足吧,有这么两位优秀明事理的侄子,你的命,已经够好了! 虽然你现在还没结婚没孩子,但我们可都能看得出来,你这两个侄子对你,不亚于普通人家的儿子待父亲! 你这两个侄子,可比亲儿子还亲!” 殷三叔拍拍袖子叹气认命: “所以啊,他俩怼我,我都一笑而过,从不揍他俩。不然就以长烬河书兄弟俩这一个比一个嘴毒的坏习惯,我早在他俩小时候就把他俩揍得屁股开花了!” 众人听罢皆是哈哈大笑出声。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殷河书:“你……怎么也在这?” 殷河书双臂环胸傲娇道:“怎么?就允许你们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就不允许我替天行道大义灭亲了?” 我噎住。 长烬用拇指轻轻捏了下我的掌心,温言慢语地同我解释: “河书一直都站在我们这边,他清楚他爸与四叔做的都是违法且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能顺利查到玉山,弄清那些失踪女孩的身份资料,都是靠河书提供的线索。” “原来是这样……”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本以为殷河书满脑子都是与长烬争家产……没想到,他竟如此明理分是非。 说话间,身后骤然掀来一阵不太正常的阴风。 我扭头,竟见西面天空出现了一片红光…… “他们还没走?”我紧了紧眉心。 长烬道:“他们逃得快,爆炸的时候,他们跑到了西边。看样子,今晚他们是想和我们决一死战。” 白大哥沉声说:“现在玉山已经出不去了,他们启了新阵法,老板,我们该怎么办?” 长烬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默默与我十指相扣,威严启唇安排: “三叔与河书,你们跟着谢局长继续去查找那些女孩的下落,抓捕殷立疆与殷志国。我和小黑小白,还有夫人,我们去会会那些玄门人士。” 殷三叔与几位领导相视一眼,点头:“好,大侄子,大侄媳妇,你们注意安全。” “无妨。” 我努力镇静下来,陪长烬,带着两位大哥觅着红光的光源,一路往西走,最终在一座矮山的山脚下,见到了列队整齐,准备充足的许广海、凤微雪、金莫为、及玄门那些副会长,秘书长,还有百十名身穿统一制服的玄门替死鬼小弟子。 见我和长烬夫妻俩现身,许广海负手冷笑:“两位,终于还是来了!” 凤微雪先前在路上吃了瘪,心急地催促她师父:“师父,别和他们废话,动手吧!” 许广海手里盘着俩大核桃,不急不躁地阴笑着:“竟然能破我的血瞳阵,有点本事,不过为了破阵,小丫头你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吧。” 我心虚地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臂别至身后,不耐烦地质问:“你还想再打一回?” 许广海勾唇:“非也……”陡然眸下一凛,目露凶光,“这次,是想要你的命!六年前让你侥幸逃掉了,秦栀栀,如今,你也该回来了!” 他还是想抓我回去做药人! 我将长烬挡在身后,咬牙凝声道:“你做梦!” 许广海仍气定神闲盘着手里褐红包浆的大核桃,故意旧事重提刺激长烬: “殷首富你还不晓得吧,你的夫人,当年在乡下嫁过人,还生过孩子,那个孩子,可是最适合拿来炼丹的圣体!” 不等我慌起来,长烬就从后搂住我的腰给我撑场子,“那又怎样,栀栀,从今往后,都是我的女人。” “你竟然不嫌弃?”许广海盘核桃的动静一停,长烬冷哼一声,反讽道:“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事来威胁一个女孩,真是丢尽玄门的脸!” 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许广海再次阴笑两声,双手背后:“好好好,那我今天,就送你们这对恩爱鸳鸯,一起下黄泉!” 抬手一个手势,身后无数玄门弟子立马齐齐结印施法,唤醒他们早就设在玉山上方的那个诡异大阵…… 又一个手势,小喽啰们蜂拥朝我们围过来,施法攻击。 我还是习惯性把长烬护在身后,一手挡在长烬身前,一手结印,趁着体内强行提高双倍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泄掉,一掌一道银光,打得那些小喽啰似蚂蚁般接二连三的飞出去…… 两位大哥也出手击退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站在许广海身畔的金莫求不死心再次飞奔过来向我出手,只是这一回,我与他徒手过了还没有三招,我就一掌击在他胸口,将他打得鼻血都喷了出来—— “师父,你看啊!”凤微雪着急拉住许广海袖子,许广海眯眯眼,下一秒,突然瞬移至我面前,抬掌向我袭来。 我眼疾手快的推开长烬,双手聚起一身灵力,猛地朝他对打过去,可能是因为我用了九成力,而他并没有全力以赴的原因,我这一掌竟将他也生生逼退了回去。 他半晌才艰难站住脚,昂头再看我,眼神颇为诧异:“呵,没想到,你的法力竟能这般强大,不过……你还是得死!” 他猛地抬手召出一枚暗金色雕凶兽的铜铃,铃铛还是凤微雪之前用来对付我的那枚,只是在他的手里,似乎威力强上了数十倍…… “还记得这只铃铛吗?呵,这可是我当年专门用来对付你的落魂铃!” 落魂铃…… 我蓦然回想起,当年在水牢,的确就是这只铃铛,每日震得我头痛欲裂,七窍流血,生不如死…… 他们当年,是想用这只铃铛,震落我的魂魄! 怪不得凤微雪刚拿出来时,我就觉得眼熟…… 他一出手,落魂铃的邪力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陡然摇晃起来,铃声大作,我顷刻就觉得一股霸道的力量钻进我的头颅,刺穿了我的脑子…… 疼得我神魂大乱,头晕目眩,难受的想吐。 我痛苦捂住脑袋,膝上一软,跪倒在地,熟悉的锥痛感折磨得我疼到想疯…… “栀栀!”范大哥着急唤我。 长烬见状赶忙迈过来攥住我的手腕,紧张启唇:“夫人……” 之后,幽冷目光投向正在作法的许广海,沉声怒斥:“你找死!” 话音刚落,一股极强大的霸道神力便自我们身后骤然袭来。 随即,只听叮的一声,悬在半空中那只萦满黑气的铜铃就瞬间被震碎成渣了…… 第99章 他原来就是师父 钻进脑中的那股穿刺感极强的力量霎时消失,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腕将我扯进一个渗着寒意的怀抱。 许广海见落魂铃被震碎,反应极快地再次催动法术,启动罩在我们头顶的那个星光大阵—— 顷刻间,无数银色流光自周天坠落,砸在地面,轰炸无数碎石尘土。 星光一落地面就是一个深坑,威力丝毫不输一颗手榴弹,不敢想象落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长烬护着我后退躲避两步,白大哥与范大哥也旋身退回长烬身畔,拧眉警惕道:“老板,这死东西还真有点本事。” “以星光设阵,专克阴物!” “怕不是咱们不经意间在何处露了马脚……” “专克阴物……又不克咱们,怕什么,干就完了。” 长烬抱住我沉声启唇:“当心,速战速决。” “领命!” 我这会子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刚刚、那落魂铃是怎么碎掉的来着?! “呵,没想到啊,殷首富也不是普通人!”许广海嗤笑一声,混浊老眼陡然一冷,再度出手结印,迅速朝长烬攻击而来:“那就让我试试你的真本事!” 我一惊,一把将长烬推开,掌中聚集法术,出手与许广海正面硬刚—— 不过,我今日的法力好像真的有点厉害得离谱,原以为上次逼退他是因为他没有全力以赴,谁料二次掌力相撞,他竟又被我一掌劈腿十来米。 大抵是总打不过我他着了急,不假思索一挥手自身后抽出一条泛着血光萦绕泄气的长鞭:“你以为,我只有落魂铃这一样法器么!凤栀栀殷长烬,你们去死吧!” 长鞭劈破长风哗的一声朝我头顶落下来,我躲闪不及,一个恍神就被他的长鞭抽中。 鞭尾用力甩在我的腰上,连缠数道,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就猛一收鞭,将我整个人都给用鞭子卷甩了出去—— “小栀栀!”白大哥惊惶喊我,我的身子被重重甩砸在地上,一时间五脏六腑都似被这强力撞击给撞移了位。 头顶银色流光猝不及防砸下来,许广海那死东西乘胜追击,根本不给我出手的机会就急切的再扬长鞭—— 左右夹击,逃无可逃。 长鞭携着风刃劈头落向我那一瞬,我吓得闭上眼别过头…… 但,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 “栀栀!” 我听见长烬喊我,本能地昂头朝长烬看过去,但却见到长烬一掌神力猛地震进地面,霎时间地动山摇,碎石乱滚,山体崩裂轰隆作响—— 神力劈裂了地面,一个巨大的裂痕火速朝许广海所站的方位蔓延过去,许广海躲得快,因此勉强逃过一劫,而他身后的那些小喽啰就没他这么幸运了,倒霉的像下饺子似得惨叫着接二连三往裂缝里掉…… 我愣愣趴在地上,看着长烬拧眉暴露实力,周身仙泽动荡,金光护体的模样……一时怔得说不出话。 记忆中师父带我去鹊山拔仙草,却遭遇妖灵袭击,师父见我被伤,二话没说一掌震裂整座山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合…… 彼时师父也是用的这一招,也是周身金光护体,仙泽浩浩…… 还有他使用的神力……我熟悉师父的法术痕迹,他……所运用的力量,与师父,完全一样! 我猛吞了一口口水,一个更加离大谱的猜测在脑子里几乎要证实了。 难怪、师父身上也有淡淡的清茶香,难怪师父明明不喜欢我和旁的男人谈感情,却能坦然接受我突然背着他结婚……哪怕,这个结婚对象是五阳观的金主。 难怪青阳师兄与紫阳师兄会在得知我误打误撞嫁给长烬后,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是安抚,还拼命撮合我与长烬。 青阳师兄在五阳观欺负长烬欺负得那样爽,原是能光明正大在自己师伯头上动土了。 三昧真火伤不到长烬,长烬能在拍卖会上一掌击退许广海……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师父、我、竟然嫁给了我的师父。 我睡了我师父! 我难以置信地趴着一动不敢动。 接下来的画面,似乎一切都在我的预想之中,长烬不装了,施法引下道道天雷,先是毫不留情地劈碎了我们头顶的星光大阵,随后稍稍施法,就引来飓风电光,劈得那些小喽啰嗷嗷惨叫…… 许广海在他面前更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被他接连几道神力逼得一再后退,最后一道金光落在许广海的头顶,许广海惊恐地瞪大血瞳,惨啸一声,被强大的神力震得双膝跪地身子一颤,头顶流血…… 我听着耳边那轰轰隆隆法术攻击声,抽了抽眼角,默默躺平。 早说他这么厉害,我还白跑这一趟干什么!还挨了许广海一鞭子! 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许广海跪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张了张嘴,话音未出,鲜血倒先喷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谁……” 长烬一步一步逼近他,居高临下的冷眸睥睨他,威仪发话:“你说呢?老熟人——” 半晌,只听许广海抖着声咋呼喊了句:“是你!五阳观大、大师祖,当年也是你,放火烧山,灭了我整个师门!” 对对对,本来是想把你们全杀光的,奈何漏了一个。 师父你老人家,百密一疏啊! “当年侥幸让你逃了,本座现在除了你,也一样。” 长烬抬手运功要解决掉许广海这个大祸害,只不过这家伙倒是精明,危急关头一把抓住同样负伤倒在他旁边的凤微雪,拿凤微雪当挡箭牌,将凤微雪这个肉盾用力往长烬跟前一推。 长烬那一掌足以震碎人心肺的法力不出意外击在了凤微雪心口,凤微雪诧异瞪大眼,一口鲜血喷出来,差点弄脏长烬的西装。 而许广海则借此机会转头化作一股黑烟麻溜独自逃了。 徒留金莫求与一堆玄门小喽啰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看着长烬瑟瑟发抖…… 我理解,他们此时心里一定能很崩溃,毕竟以我师父的本事,能一巴掌让他们所有人今天全都交代在这里。 只是我师父是仙人,修的是正道,不大爱造杀孽。 所以,他们的小命是不会真在今夜交代了,但监狱半月游他们怕是躲不过去了。 白大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心虚地支吾问我:“栀、栀栀你没事吧。” 范大哥留在长烬身畔低声请示:“老板,这些人怎么处置?” 长烬扫了眼不远处愈来愈近的几十束手电筒光,“这些人炸山毁林,涉嫌人口拐卖,交给谢局长带走,依法处置。至于凤微雪……” 厌恶剜了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还意识清醒的女人,冷肃命令: “她几次贼心不死欲置栀栀于死地,带回去,关进京海康复精神病疗养医院。 通知凤南天,凤微雪患病精神失常,故意杀人未遂,看在殷家与凤家有姻亲的份上,我会替他找人好好照顾凤微雪,争取让凤微雪,早日康复。” “那周家那边……” “周玉池若是心疼未婚妻,可以搬进精神病医院,陪她一起治疗!” 范大哥顿了顿:“是,老板。” 安排完所有人的去处,长烬这才犹豫着转身看向我。 我在白大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长烬跟前,望着那张熟悉容颜,我突然有点、不太适应…… 不知现在是该叫他长烬,还是该称呼他师父。 最终,还是他先伸手怜爱的将我按进怀里,愧疚地轻抚我脑袋,哽咽着浅声道歉:“栀栀,对不起,你别怨我……” 我乖乖任他抱着,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师父就是长烬,长烬就是师父…… 他只是瞒了我他就是救我出火海、疼了我多年、对我关怀备至,爱护有加的师父身份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害到我的事,我干嘛要生气。 再说,师父做事向来有原则,他瞒着我这个身份大概率也是有苦衷的。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我之前还想瞒着他,我以前给人做过童养媳的事呢。 隐瞒不代表欺骗,更不意味着背叛,有时候选择隐瞒也是因为太害怕失去。 反而是由于太爱了,所以才会拼命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虽说,我并不觉得长烬就是师父,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师父瞒我的初衷,大概是我嫁给他这件事发生的确实猝不及防,他怕我吓着我,才选择不戳破吧…… 难怪,地府的机密文件会送给他阅览。 我记得紫阳师兄说过,师父和地府一把手交情极深,彼此偶尔互通个消息,也实属正常。 不过,长烬二十七岁,我师父好像快上千岁了……咱们这算是、老夫少妻? “栀栀,骗你这件事,你打我骂我都好,求你,原谅我,别不要我……” 他无精打采地搂紧我,回荡在耳畔的呼吸声愈发沉重急促,“夫人,我错了,你好歹,同我说句话。” 我趴在他怀里犹豫着张了张嘴,片刻,我怕真吓到他,就主动抬胳膊箍住他腰身,有些心累地叹气: “早说你就是师父啊!赤金符出事的时候,我魂都要吓没了!你之前还在路上吓唬我,说什么不帮我救人!师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戏弄人了?你看我脑门子都磕肿了!” “栀栀……” 他闻言,晓得我没打算真怪罪他,温柔把我从怀里捞出来,如画眉眼眸中潮湿的深情凝望我受伤额头,愧疚自责道: “作为你的师父,我的确对你的行为很生气,但,那会子也确实有私心,我想知道,为夫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那你现在知道有多重要了吧?” 我瘫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窄腰,低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软声和他撒娇: “师父,你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我的?不管你有多少重身份,你都是我的阿烬。” “栀栀……”长烬感动得红了眼,情不自禁低头,往我额上染血的伤口处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白大哥与范大哥也猛松一口气,白大哥抹了把脑门子上的汗,忍不住吐槽道: “得,白担心了,刚才我还以为老板暴露身份,栀栀会胡思乱想,接受不了老板就是自己亲师父的事实,要和老板闹别扭呢。 上次闹离婚,我们哥俩就被折腾得老命都快没了,要是再来一回,我俩也要焦虑成神经病!” 范大哥拍拍白大哥肩膀,欣赏道:“我就说栀栀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姑娘,况且,栀栀是真心悦爱我们老板……这种小事,分不开他们的。” 我靠在长烬怀里搂着他迟迟不肯撒手,歪头反驳两位大哥: “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要紧事?值得我为此还特意和长烬闹一闹吗? 再说,长烬是我爱的人,师父也是我爱的人,即便长烬和师父是同一人,我也感受不到多少落差感的…… 不过,长烬是师父,范大哥白大哥你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白大哥耸耸肩,吊儿郎当道: “我和老黑啊,是你师父的下属呗!我们跟了他很多很多年了,身份么,也真是他助理……实话就告诉你吧,我们哥俩、不是人。算是仙。要不然也没资格伺候在老板身边。” “所以你们之前都是在故意隐藏实力?” 我好奇追问,范大哥沉稳解释: “我们老板一个身份是五阳观大师祖,是神,另一个身份,是京城首富殷长烬。 我知道你想问大师祖怎么会突然变成凡人,其实殷长烬这个身份,只是我们老板在人间的一个分身,三十年前,老板为了渡劫,就将自己的一缕杀魂投入轮回,转世成了殷长烬。 真正的殷长烬七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殷立疆殷志国兄弟俩的算计下,正好我们老板要来人间办事,于是就占了这个分身的身份,顶替了分身,掌管殷家,成为首富。 几个月前,老板出车祸,如果换做正常人,着实是活不下来了,那时正好逢上别的地方出事,我们老板就元神离开身躯,趁机去处理旁的公务了,谁知一回来,就发现你俩已经渡过了新婚夜,还有了肌肤之亲…… 你从前没见过老板的真容,所以你没认出老板就是你师父,而老板当时也被惊着了,怕告诉你真相,你接受不了嫁给自己师父的事实,就只好、顺水推舟,暂时以殷长烬的身份,与你相处,培养夫妻感情。” “演戏要演全套嘛,我们就只能配合老板……咳,现在这不是、你遇见危险了,我们总不能为了骗你继续隐藏下去,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吧!那样不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对。”范大哥目光真挚的坚定与我道:“不管怎样,栀栀你都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我当然知道长烬和两位大哥只会为我好,不会伤害我,我只是震惊于、这两位大哥的演技也忒好了些,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位大哥实力这么强…… 公安部门的警察打着手电筒找过来后,按着长烬的安排,把那些受了伤的玄门弟子都给压下山按进了警车。 至于凤微雪,则被长烬手底的保镖给不知拖到了什么地方,临走前还吊着一口气不甘心地朝长烬骂骂咧咧…… 本来金莫求及玄门联谊会的那些小领导们也该被押上警车拘留,但他们到底是有点真本事的玄门中人,刚被警察带下山就一道灵符化风逃走了。 不过,这个情况也在长烬的预料之中,之所以没有提前设防,是因为他们逃跑也是长烬下的一步棋。 玄门这边的事解决完后,殷三叔让人给长烬传了话,说殷立疆与殷志国现在仍负隅顽抗,带了一批手下挟持了上百名女人质退进了一处山洞,用炸山来威胁警方退步。 殷三叔顾及着他们手里真有炸弹,暂时也不敢让警方轻举妄动,目前还在努力与殷立疆殷志国兄弟俩斡旋,先打感情牌,企图说服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亲弟弟。 殷河书也在他身边帮忙游说殷立疆,但就目前殷立疆的态度来看,殷立疆并没有打算就此放手,回头是岸。 也许他是清楚,即便他现在放弃反抗坦白从宽,等待他的也将是法律的严惩,以命抵命的死刑。 像殷立疆这种生在豪门长在首富家族,一辈子都无需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男人,他是接受不了自己以被人枪毙的丢脸方式结束自己一生的…… 所以,与其成为阶下囚没有尊严地被枪决,不如自断活路,再拉上百十号人一起陪葬。 虽然并不能改变他的结局,但这种报复社会的方式却能令他的变态心理产生快感。 殷三叔与河书说服不了他,才正常。 凌晨四点,长烬带我们回山下临时搭就的行动指挥部帐篷与相关部门几位局长所长会合。 刘副局长猛吸一口烟,看着电脑屏幕里武警同志胸口摄像头传送来的实时监控,头疼道: “这次行动,我们只救下了两百二十一个女孩,还有一百三十九人被殷立疆的人持枪控制在这个山洞里。 据查,玉山这个基地前前后后关押过六百九十二名年轻女孩,除了被我们救下来的二百多名,还有现在被殷立疆殷志国挟持的一百多名,剩下的那些,都已经没命了。 拾玉抓来了一个殷志国身边的狗腿子,据他交代,死的那些女孩大部分都是想逃跑,却被抓回来,活活打死的。还有一部分是病死的。 另一部分,是市场有需求,殷志国直接让人把她们的器官摘下来,供买家新鲜使用。 死的那些姑娘,除了本身有重大疾病的,其她的即便已经死了,殷志国也会让人第一时间把器官摘下来,什么心脏肾脏,眼角膜,弄下来以后直接送到他们合作的黑市商贩子手里,以此来牟利。 死了这么多人,是肯定要给广大群众一个交代的……长烬啊,殷立疆和殷志国犯的都是滔天大罪,即便他们现在缴械投降,最后也注定是死路一条…… 有些话,我得提前和你说明白,免得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长烬接了杯热水送给我,握住我的手陪在我身边,淡漠道: “我如果想包庇殷立疆,就不会揭穿他。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到时候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你没有其他想法就好,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性子我也清楚,我只是担心……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爹。” 副局长话音刚落,白大哥就没忍住接上吐槽: “他是我们老板亲爹,但他这个亲爹可不止一次要弄死我们老板! 就他和我们老板之间那丁点稀薄的父子情义,早就被他自己给消磨殆尽了! 要不是顾念什么所谓的父子情,我们老板早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范大哥双手插兜靠在桌边,皱眉叹道: “眼下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山里死了这么多人,却没有见到一只魂。” 第100章 师父你老当益壮 是啊!按理说,玉山发生了这种事,就算没到亡魂遍野的地步,也该山内怨气横生。 可现在的玉山,都没有。 “玄门联谊会的人可不是白来的,那些亡魂大概才是他们的真目标。” 白大哥打了个哈欠揉太阳穴,“他们逃得那样快,估摸在和我们动手之前就已经把亡魂给转移去稳妥之地了。” “他们要那么多亡魂,是为了炼什么东西么?”范大哥锁眉猜测:“这么大量的亡魂,不是为了献祭,就是为了炼化。” “是,炼魂丹。”我开口给他们解惑:“四年前我被许广海他们掳走,亲耳听他们说,要把我炼成药人,再投入炼丹炉炼丹。他们想,长生不老,拔地成仙。” “魂丹?”范大哥思忖说:“用亡魂炼丹,确实能达到长生不老,甚至成仙的目的,但需要特定的阴日生人才行,而且并非三两只魂魄就能解决,至少需要,九百九十九只……” 我咬唇想了想: “他们的计划并不是现在才刚开始实行的,四年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个捷径,他们能想到抓我去炼丹,肯定在此之前就已经着手捕捉其他亡魂了…… 如果,能有鬼差帮忙查一查勾魂簿子,看这几年京城或者附近一带有没有漏勾,或者失踪的亡魂现在还没有到地府报道、就好了。” “失踪的亡魂……”范大哥恍然大悟:“对啊,查勾魂簿子才是最便捷的方式!” 长烬听完我们的话,从容淡漠地吩咐了句:“这事,你们去办。” 白大哥与范大哥异口同声:“明白,老板!” 得,长烬暴露身份后是连装都不打算在我面前再装下去了…… 不过,这样清冷威严的长烬,以前,倒真没见过几回…… 关于长烬就是师父这件事,我一时半会,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割裂感。 毕竟从前和师父相处,我有好几年连师父的袖子都不敢碰。 师父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清冷威仪,高高在上,华贵不容亵渎……师父疼我,但也始终和我保持分寸,从不曾同我过于亲密。 而长烬……这家伙就没有与我保持距离过! 从我嫁给他、不小心睡了他那天起,他便从未把我当成外人……尤其是在夜深人静只有我们两人亲密的时候,他主动得简直不像话。 以至于我如今双手都快摸他腹肌胸肌摸出茧子了! 现在告诉我,他就是我那爱戴面具、从不废话,一掌能劈死上百妖魔鬼怪的高冷师尊……我怎么觉得胆颤呢。 黎明时分,天蒙蒙亮。 副局长他们也去北面支援殷立疆与殷志国了,我和长烬坐在帐篷外的大石头上,靠在一起看天边暗红霞光。 “我隐瞒你自己的身份,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么?”他不放心地握住我指尖,歉意往我额上亲吻了一下。 我歪头靠在他肩上,深吸一口寒凉的晨风,摇头抿了抿干涩的唇, “阿烬,你不明白,我师父对我而言,是精神支柱。四年前的我很狼狈,就像跌入了黑暗深渊,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万劫不复时,是师父朝我伸来一只手,把我扯向了一片光明。 最开始几位师兄都嫌我资质平平还一身的伤,是个麻烦,只有师父,他不怕我脏,不怕我已经形同废人,不在乎我是否有天赋。 是师父把我收拾得干干净净,为我补全魂魄,教我自保之法。师父表面看着寡情少欲近乎冷漠无情,可我靠近师父,只会觉得无限温暖。 其实,我也好奇过,师父平日御下极严,对几位师兄与五阳观的弟子们管束甚紧,可独独对我宽纵放松,我不修炼法术,他就真不管我,我抄经书打瞌睡,他也不训我。 即便他知道,罚我的那些经文,是乐颜姐姐和青阳师兄私下偷偷帮我抄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来想去,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是观内唯一的女弟子的缘故,师父是碍于性别,才不好收拾我……” “不是碍于性别……” 他抬手把我抱进怀里,搂紧,下颌抵在我的头顶,闭目温声解释: “为师的这个小徒弟,才二十岁,就受了那样重的伤,本该正在成长的身体,被我捞进怀里,却轻飘飘的,魂魄裂成那个样,为师给她修补时,她抓着为师的袖子,哭的不成样。 为师给她擦眼泪,她却抓住为师的手,疯狂祈求为师别扔下她。 她太胆小了,刚入五阳观那会子,连同为师说话都发抖,为师想尽法子给她安全感,可她始终不敢放下心中的戒备。 为师拿她无计可施,只能将她放在身边,日久天长的养着,宠着…… 直到,那天昊阳抓了几只厉鬼炼丹,厉鬼逃出来吓到了她,她第一反应就是闯进我房里,扑进我怀里求救。 为师随手消灭了那几只厉鬼,她却趴在为师身上哭了一整晚,还哭睡着了,为师无奈,只能任由她趴在为师腿上安心睡觉。 幸好,从那天开始,她就胆子愈发大起来,会拿糖来讨好为师,会耍赖不修炼,还会缠着为师把她想要的法宝给她,看她一天比一天活泼,为师才敢放心放她下山,让她去上学。 为师原以为小丫头跑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为师都已经做好被小丫头丢弃的准备了,谁知小丫头刚放假就往观里跑,给几位师兄带零食,哄得紫阳合不拢嘴,还会特意把山下的小玩意带上来,摆到我面前显摆。 我的小徒儿,终于变成了一个开朗阳光的姑娘。” “所以,是故意不管我的,就是为了养我的胆子?”我伸手环住他脖子,亲密地趴在他怀里,假装不高兴:“后来这几年,你闭关闭得勤了些。” 他亲吻我的眉,搂着我温柔说:“你老公在打人间副本,不闭关容易露馅。” “我有好几次回去都没见到你,可想你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咫尺之遥,却只能隔着一条宽道遥遥相望。” 我咬唇好奇: “不对啊,你说你是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在火车站遇见我,和我初见,而且刘姨也说,我大一那年你就悄悄给我买了生日蛋糕。 可是,我被玄门联谊会抓走,是大一的暑假,我的生日,是上半年,你救我,是在夏天……所以师父你没收下我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我,还给我买了蛋糕……” 他一脸坦荡:“嗯,没收你为徒之前,我就暗恋你。” 我:“……” 我不信! 我继续往他怀里蹭蹭:“那你当了我师父,还对我冷冷淡淡的?” 他眸中含笑地伸手摸摸我后脑勺,问我:“为师对你不好?” 我哽住,努力争辩:“不是不好,你对我特别好。只是你平时,看着高冷严肃,一点也不像暗恋我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不敢崩你师父的人设?”他笑着解释,眼底暖意令人如沐春风。 我语塞,又气又无奈地握拳捶他胸口: “你还、挺敬业!不去当演员可惜了……每个角色都能演的这么完美,一点破绽都不露……所以转变成殷长烬身份,你就不高冷了,不严肃了,也不和我保持距离了?” 他拿住我的手攥在掌心,抱着我,大掌轻拍我后背,像哄孩子般好笑道: “你都是我老婆了,还保持什么距离?是栀栀自己爬到为师身边来的,还要了为师的身子,到嘴的媳妇,为师还能让你跑了?” “难怪当时那样急着领证。”我忍不住吐槽。 他轻叹息:“为夫,还欠夫人一场婚礼……” 我环住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不急,等什么时候我想到,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了,我会找你要的。” “好。”他扶住我的背,温柔纵容。 我爬进他的怀里,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念头,搂着他的脖子软声祈求:“你变回师父,给我看看。” 他挑挑眉,没有多想,便身上拂过一泓金光,化成了那名身穿白衣,墨发如瀑,玉冠高束的戴面具男人—— 我怔怔看着他这张熟悉的玄铁面具,这双柔软的深情眼神……情不自禁、心虚想跑! 但他却先一步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我转身刚要跑,他就搂着我腰肢把我收了回去,笑眼盈盈的逗我:“夫人想看,又不敢看,真怂!” 我尴尬趴回他肩上,猛吞了口口水,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你这个样子,我趴你怀里……总觉得,我在渎神欺师……” 他轻笑,主动离我近些,更近些,吻我唇的同时,拉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起伏剧烈的胸膛上,吐息如兰,略为滚烫:“傻夫人,不想渎神,也渎了多回,不想欺师,也欺了多次……我是你的,夫人,你要对我负责。” 他顶着师父的模样和我说话,我着实有些心猿意马,胆颤心惊……伸手,小心翼翼将他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剑眉星目,赤红眸底,高鼻薄唇,棱角分明……俊美绝世,温润如玉。 古神的打扮,衬得他美如画中谪仙,胜似天人。 温文尔雅,又不失威仪尊贵……瞧的人,心动不已。 “阿烬。”我欺身,跪在他腿上,双手搭上他的肩,主动将唇压在他的薄唇上,闭眼,肆意索取…… 他按住我的腰,墨发飞扬,白衣飘飘。 深情回应着我的吻,软舌侵入我的口中,放肆撩拨我的心弦…… 其实,渎神欺师的感觉……还蛮好! —— 五点二十五分,殷家老太太被殷三叔打电话摇了过来。 警察同志亲自去路口接的老太太,老太太先来指挥部和我们会面,见到我与长烬,老太太顿时湿了眼眶。 “烬儿!你爸和四叔糊涂,干出了这种事,是奶奶管教无方,奶奶对不起你!”老太太拄着拐杖涕泪连连,个把月没见,老太太仿佛苍老了许多。 长烬把我护在身后,拧眉沉声安排:“奶奶,劳烦你,尽力劝殷立疆与殷志国放弃反抗,放了那些无辜女孩。” 殷家老太太含泪点头,后却又试图商量:“烬儿,那好歹是你爸和四叔……能不能,留他们一命。” 老太太向来通情达理,只是在亲情这方面,总是会犯糊涂。 长烬不悦冷脸,没好气道: “他们害了这么多条无辜性命,为了一己之私牺牲那么多可怜女孩,如果不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世上还有公平正义可言吗? 律法,如果因为犯法者有钱有势而荒废,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他们恶行昭昭,就算人能放过他,老天爷也不会饶了他们!” “烬儿……” “爷爷在世时曾说过,我殷家世代经商,诚信处世,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买卖,不害人,是我们殷家的祖训。 祖母,殷立疆与殷志国能有今天,是他们自己的报应,也是你有意偏袒放纵的后果。 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说服他们放了那些无辜女孩,到时,他们主动投降自首,说不准还能争取个无期徒刑,下半生顶多在狱中过得苦些。 否则,他就算拉着那些女孩陪葬,死后到了下面,也休想逃过十八层地狱的惩罚,人间没罚的人,到了下面,只会加倍折磨。” 老太太听罢,惶恐地踉跄一步,拄着拐杖抹了把眼泪,思忖良久,终于点头答应: “好!我去试试,尽量说服他们放了那些孩子,好争取,上面能宽大处理!” 擦干脸上的泪痕,老太太临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红着眼眶自责内疚道: “是我,对不起你们两口子……我应该,早早听了你们爷爷的话,也不至于最终,酿成这个结局!” 六点,山里再次发生了爆炸,只不过这次爆炸只造成了几十名人质及武警同志的轻伤,并没有无辜人员死亡。 炸弹是殷志国点燃的,之所以没枉害人命,是因为殷立疆被老太太说动了,危急关头殷立疆抢走了殷志国手里的炸弹,扔向了山里。 爆炸导致整个山洞坍塌,所幸大家撤得早,受轻伤的人员也是被炸弹爆炸时炸飞的石头擦伤的。 至于罪魁祸首,则恶有恶报,逃跑路上被巨石砸断了腿。 我和长烬还有两位大哥赶过去时,殷志国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双腕挂着银手铐,一条腿已然不翼而飞,断掉的裤腿里全是乌红血迹…… 灰头土脸地躺在担架上还不愿意服输,情绪激动的大放厥词: “我不需要你们救我!让我死,让我死了算了!大哥,你个胆小鬼,你以为我们现在回头他们就能放过我们了吗? 左右都是个死,大哥,你可是我们殷家的家主啊,被枪毙这种死法,你以后哪来的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就该让这些女人给我们陪葬,我们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妈,从小你就偏心二弟三弟,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我们进监狱,对你有什么好处! 妈,你和爸一样,从来都没瞧得起我和大哥,大哥,你被她骗了,她和老爷子心里只有建恒! 就连拾玉那个没出息的东西,都比咱俩得到的爱多! 她根本不关心你,老爷子临死宁愿把家产都给殷长烬,也不愿意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她也是在给殷长烬铺路! 大哥你糊涂啊,到头来,我们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前功尽弃啊!” 护士嫌他太吵,一管黄药水扎下去,殷志国瞬间就安生了。 殷立疆是被殷河书护着救出来的,爆炸刚一结束,谢局长就亲自给殷立疆戴上了手铐,不客气道:“不好意思了,前、殷家主!” 老太太满眼含泪地望着殷立疆,哽咽着承诺:“老大,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为你争取无期,老大……人活着,保住一条命,才最重要。” 殷立疆怔怔看向自己的母亲,木讷地被警察抓着胳膊押走,路过长烬身畔,深深看了长烬良久—— 天亮,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孩们由警方一一护送回家。 老太太为了帮儿子争取宽大处理,主动提出用自己的积蓄补偿那些受惊吓的女孩。 而殷立疆与殷志国名下的财产则都被司法部门给冻结了,所幸长烬早已与殷立疆分了家,故而殷立疆殷志国出事,并没有影响到长烬手下的创宏集团。 殷立疆殷志国之前在创宏的那些股份也都由殷芷与殷河书继承了,殷立疆殷志国靠贩卖人口、做器官交易所获的赃款一律被查抄没收。 要不是因为殷家老宅写的是长烬名字,那座祖宅估摸也得被搭进去。 殷立疆锒铛入狱,殷志国暂时还在医院治那条残腿。 回去的路上,殷三叔提出要我和长烬再搬回去住,但却被长烬给一口婉拒了。 长烬打算,将老宅改在殷三叔名下,往后就陪我还有暖暖,和奶奶一起住在云皎山庄,再也不回去了。 殷三叔见长烬心意已决,也只能由着我和长烬去了。 晚上,白大哥开车送我与长烬去市长先生家接暖暖。 万市长得知我们要过去的消息,提前在自己家给长烬摆了庆功宴。 “你们那边的事,老谢上午就给我讲了!长烬,你是好样的!大义灭亲,明辨是非,这次要不是你发现得及时,不知还要多少无辜女孩被搭进去性命呢!来,咱们以果汁代酒,庆祝你和栀栀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万市长好脾气地亲自给我和长烬倒满果汁。 我轻笑打趣:“干爹说得像咱们是去外面上战场了一样。” 万市长心情不错的给小暖暖也倒了杯,慈祥和蔼道: “可不就是上战场吗?你俩赶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有血腥味!老谢可告诉我了,殷志国在玉山山下埋了炸弹,炸弹爆炸的时候,长烬被伤到了后背,脸上都是血呢! 长烬猜到殷志国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让警方进山,所以进山那会子,长烬让老谢带人在山下等着,自己领着手底保镖上山探路,用自己当诱饵,引爆了炸弹,这一举动,可危险得很! 稍有不慎,你就是第一个被炸死的!何况殷志国那浑蛋埋的还是连环炸弹,也就你命大,敢这么犯险!” 长烬帮我剔完鱼刺,又接着给我剥螃蟹: “不犯险,加快进山的速度,殷志国他们就跑了。这一跑,再想逮着他们可就不容易了。我没事,只是栀栀,为了赶去救我,被玄门联谊会那些混账伤的不轻。” “这事,果然又和玄门联谊会有干系!” 万市长拿纸巾擦了擦手,皱眉头肃色道: “老谢他们借祁县的公安局审讯室提前审了殷立疆,据殷立疆口供所诉,玄门联谊会那群人是主动找他们合作的,有不少女孩还是玄门联谊会的人送进去的。 玄门联谊会帮他抓人,为他提供迷魂符及听话药,但要他们,按着玄门联谊会的安排,在那些女孩死后,把那些女孩的尸骨交给玄门联谊会处理。 这些歪门邪道,不知这么大费周章地要尸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是为了,要那些女孩的阴魂。” 长烬剥好螃蟹,将蟹肉与蟹黄送给我: “玄门联谊会的事,五阳观会处理,你们暂时别动手,他们会的邪术多,你们是抓不到他们的,更何况玄门联谊会与上头不少高官都有牵连,直接让公安部门动他,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你考虑的也对。”万市长点头赞同。 我吃完碗里的鱼,刚要对他送来的那一小盘螃蟹肉下筷子,谁知他却突然先一步收走了我的螃蟹…… 我迷茫昂头,“你干嘛……” 他抬手护在我背上,凑近与我耳语:“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不宜吃寒性食物。” 我愣住,努力回想了下:“好像,已经推迟两三天了。” 他眸底流淌着款款柔情暖意,勾唇体贴道:“所以,现在不能吃螃蟹,我给你夹排骨。” “哦……” 至于那小盘剥好的螃蟹则被他顺手送给了暖暖。 “暖暖,吃螃蟹。” 暖暖正啃着她爷爷给她专门留的一整条红烧大排骨呢,闻言一顿,随即人小鬼大地朝她爸投来委屈目光:“爸爸你没良心。” 长烬挑挑眉,佯作好奇,存心逗她:“我怎么没良心了?” 小暖暖抓着排骨,嘴一瘪憋屈道:“妈妈不吃的,你给暖暖吃……爸爸你只会剥给妈妈吃,都不会专门给暖暖剥!” “暖暖会剥螃蟹么?” “我,会啃!” 长烬没心没肺的忽悠:“所以暖暖没有爸爸剥,也能吃到螃蟹肉,妈妈牙不好,只能爸爸剥。” 我:“……” 暖暖:“爸爸你说谎,上次妈妈咬你的时候,明明牙口好得很!” 我呛了口汤,无辜昂头:“我、啥时候咬你爸了?” 暖暖可怜兮兮的努力描述:“就上回、上回在家里,妈妈突然不高兴,问爸爸,为什么暖暖被抢走的时候,爸爸不出现。 还说,爸爸心疼别人,不肯让别人陪葬,就拉着妈妈去死,妈妈怨爸爸不要暖暖…… 然后妈妈就一口咬在了爸爸的胳膊上,爸爸当时胳膊都被咬出血了,但是爸爸不让暖暖拉开妈妈,爸爸说不能吓到妈妈……” “暖暖。”长烬突然沉声启唇,有意打断暖暖,把螃蟹肉往暖暖手边推推,“吃螃蟹。” 暖暖乖巧点头:“哦。” 我拿着筷子愣在餐桌上,耳边不停回荡着暖暖稚嫩的言语…… 我问长烬,为什么暖暖被抢走的时候,他不出现,为什么他不要暖暖…… 暖暖……对啊,这个问题我好像压在心底很多年了,我一直想问那个人,为什么女儿被抢走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明明那也是他的孩子! 暖暖,女儿……如果我的原话就是为什么暖暖被抢走的时候,他不出现,那暖暖……难道就是我的亲女儿? 不、不行,我近来虽然恢复了一些从前的记忆,可这些记忆都是支零破碎的,根本无法拼凑完整。 我甚至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回忆是真,哪些是假了! 还好,我让市长干爹拿着我和长烬,还有暖暖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了,到时,一切谜团都会有答案。 在市长家吃完晚饭后,我们夫妻俩就带小暖暖回了云皎山庄。 小暖暖的家庭作业在市长家就已经做完了,晚上到家,奶奶几天没见暖暖属实想念,一从我们怀里接过暖暖就宝贝得抱着暖暖去自己房间睡了…… 小暖暖在我们家受欢迎的程度,都赶超过我这个妈了,我算是发现了,家里人都把小暖暖当吉祥物养了。 长烬一回家就要处理公司的邮件,我则下楼去给暖暖热了杯牛奶。 女孩子睡前一杯牛奶,不但有助睡眠,还能让皮肤变得光滑白嫩。 我和长烬的闺女,必须得富养仔细养! 端着牛奶刚走到奶奶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屋里的奶奶被暖暖逗得哈哈大笑: “我的乖重孙啊,这小嘴甜的,像抹了蜜一样!好,太姥活到一百岁,再给你做几十年鸡蛋羹!我们的暖暖啊,真不愧是我家的孩子,当年,是太姥姥不好,太姥姥如果陪在你妈身边,你就不会被弄丢了!” 端着牛奶的手一抖,我顿时紧张起来,扶住门框,心跳如雷! 奶奶说,如果当年她陪在我身边,暖暖就不会被弄丢了……她和暖暖,说这些话! 暖暖,难道、真是我女儿?! 我心慌意乱地愣在门口,双手指尖克制不住的颤抖…… 大口喘着气,我捂住砰砰起伏的胸膛,拼命安慰自己:或许奶奶只是年纪大了,糊涂了,错把暖暖当成了那个孩子。 我只隐约记得,我生了个宝宝,也是近几天才想起,宝宝是个女孩。 我忘记了孩子的模样……她如果还活着,大抵,就是暖暖这样吧…… 暖暖七岁,我的孩子,也七岁…… 如果暖暖真是我的亲生女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师父帮我找到了女儿,他什么都知道。 暖暖、暖暖……你真是我的孩子么…… 我踉跄退靠在墙面上,眼角忍不住湿润、落泪。 屋里的祖孙俩还在开心聊天,暖暖软着小奶音向奶奶撒娇: “太姥姥你要开心,笑一笑十年少,多想想暖暖,多想想妈妈,还有爸爸,我们都很喜欢太姥姥,太姥姥才不是累赘,太姥姥是我们最亲的人。暖暖喜欢吃太姥姥做的蛋羹。” “你妈小时候啊,也喜欢吃太姥姥做的蛋羹,那会子家里穷,鸡蛋是太姥姥唯一能喂得起的好东西,你妈妈和你一样,小时候小嘴可甜了,每次都会夸太姥姥做的蛋羹好吃…… 暖暖,你妈妈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她就被拐到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望仙村,她养父,我继子,对她很不好,动不动就打她骂她,好不容易,把养父熬死了,她亲生爸妈又不认她…… 她是个很坚强的好孩子,从不抱怨自己命苦,我虽然不是她的亲奶奶,但这孩子,说句过分的话,对我比对自己亲妈都好,都孝顺!我啊,真是恨死你那个没良心的爸了! 当年,他把我的栀栀折磨成那样,让我的栀栀小小年纪,就生了孩子,他是给栀栀留了个念想,可留完就不管不问了! 哼,现在还有脸来求原谅,要不是怕栀栀伤心,我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栀栀了! 暖暖,你可千万别和你那个没良心的爸学,始乱终弃!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奶奶生那个人的气,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我突然抓住了一句重点,奶奶说,他现在还有脸来求原谅,如果不是怕我伤心,她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奶奶如果没糊涂的话,暖暖如果真是我女儿的话……暖暖现在的爸爸,是长烬! 长烬,是师父,师父能在京城放一个分身,那在望仙村放一个……是不是也有可能? 我扶着门框越想脑子越乱…… 我的记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么多谜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一一解开…… 我捂住发昏疼痛的脑子,决定暂时还是不想那样多,等周月池从望仙村回来,等我们俩和暖暖的亲子鉴定出来! 深夜。 我被身边的男人纠缠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 我汗淋淋地趴在男人怀里,低声咕哝:“师父,你老当益壮啊。” 师父他老人家闻言略有不爽,搂着我,怜爱吻去我眼角泪水:“本座这岁数,在神仙群体中……还正年轻!小栀栀,不许嫌为夫老!” “行,师父不老,是徒弟不行,成了吧。” 他揉揉我的脑袋,呵气如兰:“不过,为夫还是更喜欢听夫人,叫为夫阿烬,或是老公。” 我疲倦地在他怀里抬头,闷声问道:“那老公,你的真名是什么?” 拜他为师这么多年,我只听五阳观上下称呼他为大师祖,几位师兄称他为师伯,他辈分太高,观里没人敢直呼他的名讳,自然,我也没机会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 他低低回应:“为夫的真名,就是长烬二字。” “长烬……”我乖乖往他紧实的胸膛上偎了偎,满足道:“挺好,这样我叫的,一直都是你的真名……长烬大仙,长烬大神?” 他浅笑:“嗯,丫丫,我是你的长烬。” 我咬住唇想了想,趁他现在心情好,搂住他的裸腰问他: “阿烬,我之前做的那个关于前世的梦,不会真是我们俩的上辈子吧,我真是你养女?” 第101章 那个女人,是你同村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他揉着我的脑袋,故意卖关子。 我装作不高兴,怀疑道: “以后?那看来我们俩上辈子八成真有关系。也不对,那顶多算我的上辈子,你的上辈子……都不晓得是几千年前了。” “关系是有些,但不是养女,严谨说,算是童养媳。”他搂住我身子没良心逗我,我呛住:“童、童养媳?!我又不傻,我才不信呢!” 他低头,薄唇贴在我耳廊边轻轻安抚:“乖,等时机合适,为夫会告诉你的。那些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的眼下。” 暧昧往我眉心吻了吻,他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深情承诺:“夫人,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爱你,护你……再也不将你弄丢了。” 我也闭上眼,安心在他胸膛上蹭蹭,睡意笼头的瓮声回应:“嗯……阿烬,我也爱你。” 抬手,惺忪目光忽扫见腕上的银色花痕,我好奇举起胳膊问他:“师父,我手腕上为什么会长出这种奇怪的花纹?” 他抓住我的腕,温柔攥在手心:“这是,造化神花。它是在保护你。” “造化神花?你给我的?”我问。 他拎起被子往我身上遮紧些,“不是,是你自己、本来就该有的。待此花变完整,你想知道的事,就会全部记起来……丫丫,别怨我。” 我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让我别怨他…… “过几天公司年会,夫人得陪我一起参加。” 年会? 是啊,眨眼就快到新年了,不觉间,已经嫁给他三个月了。 “年会有好玩的吗?” “有。” “那有好吃的吗?” “嗯,也有。” “也行……” “还有抽奖活动,一等奖五十万。每个人都有参与奖红包,八千八百八十八。” “……有钱?!我去去去!” “夫人……你个小财迷。” 贪财好色,人之本性也。师父曾说过,只要不贪非法之财,不好过度之色,那就不算道德败坏! 对了……我师父不就是他吗! 我贪财,罪魁祸首也是因为他。 嫁给他之前我好歹还能靠开算命馆赚点小钱,自打嫁给他以后我就没时间回算命馆了…… 二叔上次还和我说,我的那些老主顾隔三岔五打算命馆的座机找我,都被他以我回老家结婚给敷衍过去了。 一个星期前还有老客户给我发信息抱怨,问我怎么结婚结了那么久,是不是打算婚后直接怀孕把孩子生了…… 而我,实在不敢回复她们兴师问罪的消息,不少有急事找我的老主顾我都尽力隔着屏幕开视频或者单听她文字描述就给她解决了,没有见面,当然也不好收费用。 偶尔有大方的客户在事情被办妥后会给我发个不大不小的红包,但相比于没结婚前,我的收入还是大打折扣…… 可换句话说,我虽然没有自己单独的收入了,但我在殷家与云皎山庄的所有开支,都是长烬承担的。 长烬连自己的副卡都给我了……起初我花他钱,还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后来却花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现在知道他就是我师父,我更没心理压力了。 毕竟,师父从四年前就开始养我了,我内心深处对花师父钱、吃师父仙丹的那份愧疚,早就没有了。 两天后,谢局长那头传来了消息,殷立疆进了看守所,殷志国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后,也被拘捕归案,塞进了看守所的贵宾间。 殷家老太太为给自己两个儿子免除死刑,拿出不少钱去安抚那些活着的女孩及家属,至于不幸遇难的女孩们,老太太不仅亲自登门向她们的父母道歉,还赔了上百万的抚慰金。 老太太一辈子的积蓄,怕是都砸在了这两个儿子身上。 据说老太太在殷志国进入看守所后,还去见过殷志国,老太太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小儿子,会面时还给小儿子带了不少营养品。 但殷志国却是并不吃老太太的这份关心,老太太向他诉说自己为了他和殷立疆东奔西走,几夜都没合眼时,殷志国反而情绪激动的掀桌子破口大骂,狠声指责起老太太来了…… 殷志国责怪老太太没有直接把老爷子的遗产给他和殷立疆,还把他断腿入狱的下场归咎于长烬,强词夺理的指着老太太鼻子骂。 说什么、要不是老太太手里攥着老爷子的遗产不肯松,明知道这笔遗产对他和殷立疆有多重要还把遗产轻而易举就给了长烬,要不是长烬偏要和他们作对,举报揭穿他们的黑市买卖,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说如果没有长烬,他们根本不会被发现,等他们赚到足够多的钱,就能搞垮长烬夺走创宏抢回殷家,到时候一定好好奉养老太太,让老太太安心在老宅颐养天年。 可这一切都被长烬给毁了,所以害老太太昼夜不敢合眼,到老还散尽积蓄一无所有的元凶是长烬。 殷志国还给老太太洗脑,同老太太讲,如果真在乎他们兄弟俩,想让他们兄弟俩心里舒服些,就去杀了长烬…… 老太太当时就被殷志国这番疯狂言论给吓着了。 老太太平日里虽然一遇见儿子们的事就脑子犯糊涂,可老太太到底是大家族教育出来的名门闺秀,分得清是非,知道杀人就得偿命的规则,也清楚,这件事长烬做得没错,殷志国殷立疆兄弟俩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入狱断腿,皆是报应。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殷立疆在看守所待了两天,似乎脑子清醒,想通了不少事。 殷志国和老太太发完疯后,殷立疆却冷静的安慰老太太,让老太太不要把殷志国的话放心上,也不要为难长烬…… 大抵是知道自己命数将尽,所以突然想起来,殷长烬也是自己亲儿子了吧。 锦书与段凤臣闹了半个月的别扭,最近两人总算是有了好转的趋向。 创宏集团的年会定在十二月二十八号,集团因殷立疆与殷志国的事而导致内部大换血了一拨,到年会前两天才算稳定下来。 集团的年会共有两场,一场是元旦前的大年会,另一场是农历新年前的小年会。 大年会定在创宏旗下的五岳酒庄,届时不仅集团高层的领导们要到场,旗下子公司的负责人也要按时出席。 集团总部的全部员工,再加上分公司的优秀员工们,拢共少说也有五六千人。 好在五岳酒庄的地盘大,一个宴会厅足有两千五百平,同时容纳五六千人还是完全没压力的。 殷河书提前去了五岳酒庄安排年会发放奖金相关事宜,下午我和长烬出门时,锦书可怜兮兮地给我发了条求救信息,要她大哥绕路去殷家老宅接她一下。 我们的车刚停在老宅院门口,段凤臣也开车尾随而至了…… 锦书虽然乐意和段凤臣搭话了,但末了还是果断上了长烬的车,和我还有长烬坐在一块。 段凤臣见状也只能老实开车跟上我们。 白大哥开车上大道一路疯狂秀车技,不久就把段凤臣甩在了两三百米后的岔路口上。 而见不到段凤臣的车,锦书又开始着急了,频频扭头朝后望,半晌没见到段凤臣追上来,忍不住心急道:“小白,你急什么,年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呢!你跑这么快……不安全!” 白大哥抓着方向盘玩得不亦乐乎: “小锦书你不晓得,咱们老板刚提的这辆车开起来手感特别爽,加速,才能展现出这部车的优势……你家那凤臣哥哥,该换新车了!” 锦书委屈鼓腮,回头就和长烬告状:“大哥,你看你把小白惯的!” 长烬冷漠反呛:“刚才让你上段凤臣的车你又不乐意,他跟不上来,是他自己的问题,就这开车水平,还想追你?” 锦书乖乖坐好,挽住我的胳膊朝我撒娇:“嫂子,你看大哥又训我。” 我不好意思地拍拍锦书手背:“但是……我觉得你哥说得也没毛病。” 锦书嘴一瘪:“呜,嫂子你也不爱我了!” 我握住她的手,趁机八卦问道:“对了,上次的事,段凤臣有和你解释清楚吗?” 提起上回,锦书瞬间就颓废了下来,无精打采道: “他,榆木一块!笨死了,被人算计连证据都没留下,还得靠我哥出手,给他证明。 那个姓马的已经被他开除了,他们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应该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发生。 那天他喝了酒,又被那个女人下了药,那个女人是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来着,但是他当时昏得太死了,连那啥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个女人尝试过,可没勾起他体内的邪火…… 那个女人翻他手机,正好看见他给我发的信息,晓得我们那天要见面,于是将计就计,扒了他的衣服,还故意把自己搞成那副样子,再在我们敲门时准备齐全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为的就是让我误会。 事情发生以后,他和他爷爷大吵了一架,段叔叔与阿姨还来安慰我好几回,段叔叔告诉我,他们早就知道段凤臣暗恋我,没有戳破也是为了不想给我们俩太大压力…… 那个女人的叔伯和爸爸都在段爷爷手底办事,段爷爷么,混黑道的,说一不二,掌控欲比较强,所以就想让段凤臣按照自己的意愿,娶自己安排的女人。 而且,我和那个王八蛋之前的事,确实闹得挺大,也挺丢人……他爷爷,思想古板,觉得我进了他家的门,会让段凤臣没脸……” 她这样说,长烬就不高兴了。 “我的妹妹,嫁给他们段家算是低嫁,他还觉得没脸?”长烬阴着脸,沉声低斥:“更何况,你与段凤臣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凭什么认为,我们殷家的千金小姐非他孙子不嫁?” 我赞同地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即便你真对段凤臣有意思,动了要嫁给段凤臣的心思,那也得经过正常的恋爱流程,才能谈婚论嫁。 至少,要先确认情侣关系,试着以情侣的方式相处,等感情再深些,就同居,彼此磨合,磨合成功那就再商议结婚的事,不成功,就分手。 小锦书,你现在属于自由恋爱的过程,你有选择的权利,也有试错的机会,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更不要觉得自己以前和别人在一起过,就否定自己的优点与价值!” “正常的恋爱流程……” 锦书低头鼓腮嘟囔: “可话说回来,姻缘这种事是说不准的。有些人经过了正常恋爱流程,磨合成功,顺利进入婚姻状态了,婚后也照样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爱意被消磨干净,最终不欢而散,惨淡收场。 但有的人,就算不走流程,直接结婚,也能异常的契合。就像你和大哥,你俩也不是自由恋爱,算是、家族联姻,在此之前你俩甚至都没见过,可你和大哥现在不照样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我想了想,颔首: “你说的也对。可是,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你大哥这个地步? 我被凤家欺负,是你大哥出面给我撑腰,帮我报复回去,凤微雪用流言蜚语中伤我,你大哥就想尽办法证明,我才是他要的女人,他对凤微雪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殷芷之前那样欺负我,他为了帮我出气,差点把殷芷和殷志国给杀了。 至少我在殷家,殷立疆,包括奶奶,她们都是不敢说一句嫌弃我的话……因为他们知道,长烬会生气。” “这倒是,整个殷家连门口看门的大黄狗都晓得大哥护着嫂子。”锦书惆怅叹气:“段凤臣和大哥比,还是差太远了。” “段凤臣也挺好啊,至少他愿意和你解释,愿意为你反抗他爷爷的安排。”我尽力安慰,锦书歪头靠在我肩上,长叹一口气:“大哥说得对,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想了想,又激动问我:“对了嫂子,小暖暖呢?今天公司年会,小暖暖放学应该赶得上!” 我淡定道:“是能赶得上,长烬安排人去接暖暖放学了,到之后直接送到五岳酒庄,来找我们。” “太好了!嫂子你可不知道,我二哥回去以后总和奶奶妈妈夸小暖暖可爱懂事,还给我录了小暖暖的视频。 昨晚二哥偷偷给小暖暖打电话,小暖暖在电话那头叫我姑姑,叫得我心都要化了,太可爱了,大哥嫂子你们怎么眼光这样好,能挑到这么乖的暖宝!” 长烬默默抬手揽我入怀,骄傲抬了抬下巴:“我和栀栀生的,肯定乖。” 我一愣。 他说,他和我生的…… 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这么一说…… 锦书这姑娘还傻兮兮地打趣: “呵,大哥你就臭美吧,暖宝是你生的吗?暖宝她充其量算是你挑…… 哎不对,大哥你这么说,我突然就想起来,小暖暖的模样,的确像你和嫂子的结合体,小暖暖的眉眼和嫂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小暖暖的眼神,还有严肃时的小模样,都和大哥神似啊! 可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连二哥和三叔也是这么说的,三叔说,小暖暖那样子,活脱脱是大哥小时候的翻版。 前两天三叔抱小暖暖去玩沙子,结果不晓得说错什么话惹到了小暖暖,小暖暖愣是扬了三叔一身沙子,回头还和大哥你告状,说三叔欺负她,搞得三叔哭笑不得。” “也许,不是像,而是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孩子呢。”长烬抬手帮我撩开鬓角的乱发,我意外地昂头看他,心里乱糟糟的。 还有一天,亲子鉴定就出来了。 很快,我就能知道长烬、师父,是不是谢星珩,暖暖是不是七年前,我被人抢走的那个孩子了。 五点十分,白大哥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将我们送进了五岳酒庄。 车刚停,段凤臣就加速撵了上来。 酒庄服务生见到我们的车,赶忙小跑着迎上来,主动替我们开车门,恭敬弯腰打招呼:“董事长,夫人,小姐。范助理谢助理!” 锦书先跳下车,随后接我出去。 后面的段凤臣关上车门,整了整西装外套,大步流星迈上来找白大哥算账。 “老白你跑这么快,后面是有鬼在追你吗?!”段凤臣青着脸兴师问罪。 白大哥抬起手臂撑在车门上,吊儿郎当地气死人不偿命道: “后面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后面有段总监我能确定!段总监,就你这技术还追我们锦书小姐,差远喽!菜,就多练!” “追媳妇又不是靠车技,看谁玩命跑得快。” 段凤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只穿了一身抹胸深蓝色亮片鱼鳞纹性感长礼裙的锦书肩上,顺手帮锦书整理背后黑长直的齐腰青丝,反呛回去: “算了,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毕竟老白你没有媳妇。” “嗨?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哈!说得像我找不到媳妇似的,我是懒得谈你晓得不!想当年在地、咳,在我老家,我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青年才俊美男子,那追我的女孩,能从我家门口排到村头小河边!” 白大哥拍着胸脯振振有词地刚显摆完,范大哥就边整理衬衣袖口,边漫不经心地低声拆台: “嗯可不是么,追着你还钱,当年你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她们围在一起聚众赌博,结果赌得裤衩子都赔进去了。 那些女孩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催还钱,后来还是老板怕你整天被她们纠缠影响干活,出面替你还了那些赌债。 就因为这事,老板被他的那几位好友笑话了好几年,前年九爷和老板一起喝茶的时候,还拿老板给下属还赌资的事,编排老板不会调教下属呢!” “啊对对对,他会调教!他会调教也没见赵灵官贺灵官他们有多守规矩啊,也没见赵青阳多有出息!去年赵灵官倒霉撞上了仙人跳,不还是他亲自跑到昆仑去捞的人?赵灵官犯的事,可比我丢人多了!” “可赵灵官被他罚去刷了半年的马厩。老板可没有罚你去给那些姑娘倒夜壶。” 白大哥:“……呜老板你看他!” 长烬霎时黑了脸,嫌弃皱眉:“你俩,能少拌几句嘴吗?在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白大哥无所畏惧地偷偷吐舌,范大哥抬手照着他后背狠狠来了一巴掌,笑道: “好了,先进去吧!今天殷二少安排了不少红包,你争取多赢几个,晚上回去咱们顺路吃火锅!” 白大哥翻了个白眼:“年会上的零食糕点那么多,我就不信回头你还有肚子吃火锅。” 段凤臣给锦书穿好自己的西装外套,偏头与长烬打招呼:“今天华星影视有几个刚签约的新人也要来参加年会,我做背调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个与你夫人……” 段凤臣下意识看向我,欲言又止。 长烬牵住我的手,压沉声问:“怎么?” 我也想知道,有一个与我……怎么了? 段凤臣牵强笑笑,敷衍道:“应该算是旧相识,不过我已经让老金把她的名字划掉了。” “旧相识?”我更好奇了,赶紧追问:“老同学?” 我的旧相识,也就只有京大的那些老同学们才有可能毕业以后从事影视表演相关行业,还有本事进入华星了。 只是,段凤臣为什么要把她名字划掉,不许她来参加创宏的年会?难不成,是和我有过摩擦的老同学? 我上大学那会子,确实得罪过几个女同学。 且都和周玉池有关。 那些女同学的家庭背景是蛮不错……只是毕业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我也早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能进入华星影视的女孩,要么是像李月牙那样,当关系户,要么就是有真本事,费尽心力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高度的。 因为我的关系,让她失去了一次进步的机会,挺不公平的。 “算是吧。”段凤臣回答得模棱两可,我无奈说:“既然金总已经挑选了她,就代表华星与集团看好她,没必要划掉她的名字断人前程……” 段凤臣搂住锦书,嗤笑一声: “什么看好她,她是老金小弟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圈内佼佼者,一个跑了三年龙套还上镜就出画、演技糟糕没法看的新人演员罢了。” “啊?”我哽住,又、一个关系户? 那成吧,不可惜了。 “我们先进去。”长烬牵着盛装打扮过的我上台阶,进酒庄宴会厅。 我乖乖拎裙摆跟长烬进去,刚走两步就听身后锦书不自在的和段凤臣闹别扭:“哎呀你别抱我!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小锦,你还生我气啊?我不是都已经证明过,我是清白的么?” “呵,对你清白,我不清白。” “才没有,小锦也清清白白,小锦是我心中,最干净单纯的姑娘。” “你别拉我……” “昨晚的花喜欢吗?” “什么花,我没看见。” “小骗子,收花的时候明明很开心。” “你监视我?!” “没有,那花,是我亲自送到你楼下的,只不过你不肯见我,我只能让河书帮忙转交给你。” “昨晚,下了雨……你在外面淋雨了?淋了多久?” “不久,也就半个多小时。” “笨蛋!” 这两人啊,真是命定的姻缘。 酒庄的宴会厅大到令人一眼望不到尽头,不染一尘的干净瓷砖地面泛着银光水波纹,朦胧倒映着众人的身影。 头顶羽毛水晶灯华光熠熠,精致的星星吊饰梦幻且精美。 正前方大屏幕上播放着创宏集团旗下一众子公司的俯瞰风貌图及获奖画面,四周射灯打在大舞台中央,安静等候主角们登场。 长烬一进场就被殷河书与段凤臣给三言两语忽悠走了,锦书熟门熟路地拉我去靠近糕点车的偏僻位置坐下,一边给我分好吃的蛋糕,一边向我介绍宴会厅的来客: “左边前三排,是创宏在北边地区的子公司高层领导们,右边前三排,是西边地区子公司的小老板们,中间,是总部及京城分公司的老总高层们。 中间第六排,就是华星那些新人演员的位置,咱们现在坐的,是普通员工位置,等你老公来了我们再换到前面第一排去! 华星影视之前是我四叔在管着,现在一把手权利转交给殷芷了。不过,殷芷上回被我大哥伤成那样,一时半会也难接手,所以华星目前决策权都掌握在那个老金的手里。 华星影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每年来参加创宏的年会,除了高层与那些大火的明星,还会带上当年新签约的艺人,意思是,让她们来涨涨见识,显摆一下我们创宏的实力。” 我咬了口草莓蛋糕点头:“这样啊。” 锦书靠近我,拉了拉我的袖子,神神秘秘和我说: “我刚才,帮你问了那个旧相识的身份。虽然段凤臣不肯告诉我,但我偷听到他和范助理说……那个新签约的女艺人,其实是你老乡!貌似,还是同村。” 第102章 她的手筋,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同村?” 望仙村出来的女艺人? 我仔细回想了好几遍,也没想到望仙村里有哪个姑娘……有做艺人的潜质。 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做艺人也并非全靠脸,走颜值流量这条路。 还有不少姑娘是走喜剧谐星、或是靠配角出彩的道。 像华星前几年签约的那个喜剧演员,就是靠着珠圆玉润的喜庆长相突然爆火,去年还顺利拿了个最佳女配角的国家奖项。 不过照望仙村那些家庭的经济条件,想培养出一个专业的艺人明星,不大可能。 况且我前几年回去也没听谁提起过村里有姑娘考上了影视学院…… 这事倒真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望仙村的女艺人……村里人我都熟悉,家家户户什么情况我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哪家有几口人我还是能确定的。 我记得我们村,和我同龄的女孩,也就只有三个,一个初中就辍学,早些年去外地打工,十九岁就嫁给了一个纺织厂的老板,近两年大抵孩子都出生了。 一个上完职专,在京城找了份化妆师的工作。还有一个虽说也考上了大学,但并不是影视表演专业,学的是酒店管理。” 这三个姑娘,哪个都不像能上镜演戏的人。 锦书抿了口奶油思索道:“嗯……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不是同村,是邻村?哎呀,等明天我去华星影视那边探探她的庐山真面目,到时我偷拍给你认一下,或许你就能想起她是谁了。” 我点头,“也行。” 既然是我的老乡,为什么段凤臣不肯让我们见面呢?难道是害怕我这个董事长夫人在年会上当众被爆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黑历史难堪? 他这样考虑也对……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首富妻子,我要是在这种场合被传出一些见不得光的绯闻,必然会影响长烬这位首富的脸面。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陪锦书在偏僻靠边的座位上吃了半个多小时的甜点,锦书这丫头都要吃撑了。 随着时间流逝,会场的投影灯也相继亮起,五颜六色的光束打在垂落的水晶星星与水晶球上,折射出斑斓耀目的高级彩光。 会场的音乐也由优雅婉转的古琴曲切换成了喜庆热闹的DJ。 正前方的大屏幕上不规则六边形相继放大,形成立体的思维图像。 分公司的老总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总公司的员工们手里拿着荧光棒相继入场。 会场嘈杂声越来越大,氛围愈发热闹。 服务生礼貌地给前面领导添茶倒水,送糕点红酒给入场人员。 不久,门口突然响起员工们的欢呼声,我和锦书觅声望去,只见一身穿吊带红礼裙,肩披白狐毛披肩,妆容精致,长发挽起,头戴红宝石皇冠的艳丽女明星在保镖的护送下踩着高跟鞋婀娜优雅进场。 集团员工们纷纷围着她拍照激动要签名,高呼声几乎盖住了会场内的音响—— “宋诗韵!啊——我好喜欢你啊,宋姐,给个签名啊!” “宋姐,我从小就是看着你的戏长大的,宋姐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宋姐宋姐,我是你粉丝小云朵……能不能一起合个影啊!” “宋姐……” 我看着站在门口迎向闪光灯优雅摆手打招呼的那副熟悉面容,惊讶道:“刘诗韵?她、她也是华星的?!” 这可是位元老级的实力派女演员,我小时候就看过她演的古装剧。 女明星还真是不会老,小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现在的她还是什么样…… “对啊,你不知道吗,宋诗韵五年前前公司合同到期了,她想解约来着,却被前公司的阴阳合同给坑了,是我大哥出面去找她前公司要的人,她才顺利签进了华星。我大哥对她啊,堪称有救命之恩。” 锦书说着,凑近我具体解释: “要不是我大哥及时出手把她从前公司捞出来,她就要被前公司送给高层大老板当小老婆了。这个刘诗韵,你别看她在外风光无限,口碑极好,实际上在原公司就是个受气包。 她十六岁出道,距今已经十五年了,十年前她前公司就觉得她已经不火了,为了捧新人,硬让她给新人做配,还不停减少她的资源,给她接一些垃圾产品的商务广告。 几年前有一阵时间网友猜测她退圈了,其实是被公司雪藏了,因为公司大老板看中了一个长得嫰,相貌娇艳,但是演技十分稀烂的新人。 为了让新人在观众面前刷足好感,大老板特意强势命令宋诗韵在那部剧演一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反派角色,谁知剧上线,观众们却对宋诗韵演的反派赞不绝口,那个新人不但没能踩着宋诗韵刷好感,还被网友给炮轰了。 大老板觉得宋诗韵演戏太抢眼,就不许宋诗韵再接新剧本了。宋诗韵与前公司合同到期后,前公司不肯放她走,还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她去伺候大老板。 而她这个人呢,算是娱乐圈的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宁死不肯出卖肉体。 不过她聪明,她知道圈内能治服她前公司的只有创宏,就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偷偷用助理手机给我大哥发了邮件,说只要大哥愿意出手相救,她愿意白给创宏干一年活,还许诺一年之内一定帮创宏赚三十个亿。 然后,她就被我大哥捞了。” “那她,真的给长烬白干了一年活?赚到三十个亿了吗?” 我好奇问,锦书摇头叹气: “你真以为我哥是周扒皮啊,她是做到了一年为华星赚了三十亿,但我哥还是和她签了正常的分成合同,她分走十个亿。要不然,你以为我哥的好名声都是吹的?” 我就知道,我师父向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呃神! 华星大姐宋诗韵进场后,几名大火的明星也在保镖的护送下衣着光鲜亮丽地进了场。 场外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引得前排那些领导们也纷纷扭头张望。 女明星进完场,男明星接踵而至,一个个身材挺拔相貌堂堂,气质颜值毫不输于网络上的精修海报图。 “这些都是华星的实力派明星,入场顺利是根据人气值高低排的,先进场的那两位,一位也是元老级男演员,第二位是今年刚火起来的偶像派霸总专业户,怎么样,肩宽腰窄腿长,有没有觉得,很赏心悦目?”锦书激动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我淡定托腮,心如止水:“我整天对着你哥那个大帅哥,感觉自己的审美都要被养刁了,这些男人的姿色对我来说,普普通通啦,毫无诱惑力。” 锦书摇头忍不住啧啧吐槽:“嫂子你就显摆吧,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哥他的长相确实是顶顶俊朗帅气,这些人在我哥面前都被我哥衬成庸脂俗粉了,如果我哥不是首富,当个流量明星也是手到擒来。” 她刚说完,一只纤长白皙的美人手就递了杯果汁送入我的视线—— 我惊讶昂头,却见送我果汁的人,竟然是美目盼兮,巧笑嫣然的宋诗韵…… “董事长夫人,你好。”女人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善意笑容,盈盈美目下仿若藏着一弯皎皎明月光。 “宋、宋小姐。”我诧异接下她递来的果汁,她手里的也拿着一杯鸡尾酒,见我和锦书藏在角落里,忍不住笑问:“夫人和二小姐这是在干嘛呢?怎么坐在这里?” 锦书倒是与她熟络,叹气说:“等大哥呢,大哥被凤臣和二哥喊走了。” 宋诗韵平易近人的在我身边位置坐下来,拢了拢身上的狐毛披肩,温言细语地和我们搭话:“原来是这样,我刚才找了二小姐和夫人一圈,还以为二小姐与夫人没到呢。” 锦书目光放远,看向前方:“大哥和高层们都没入座呢,头一排只坐我和嫂子,多尴尬。” 宋诗韵温柔笑笑,随即从身后助理手中取来两只高档的深蓝色盒子: “去年见二小姐,答应帮二小姐找海心蓝宝石,正好上个月我和资方一起吃饭,资方老板送了我一条海心蓝宝石幸运星项链,今天集团年会,我顺便就给带来了,二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一只盒子送给锦书,锦书怔怔接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那条镶钻蓝宝石项链通透晶莹,光泽清冷,神秘且贵气…… “哇,好漂亮的幸运星项链!我去年就是随口一说,宋姐姐你还真给我找来了!”锦书端着盒子开心得两眼放光。 宋诗韵端庄大方道:“二小姐的事,我当然要放在心上了。” 锦书昂头犹豫:“但是这也太贵重了,我……” 不等锦书说完,宋诗韵就温和打断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你要是不收,可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了。” “可是……” “再说,你也知道,这样的项链,我已经有一条了。” 宋诗韵从容不迫地又将另一只盒子打开,这次,是把礼物送到了我眼前: “夫人也有,这是东珠,配珠是墨翠,下面的那朵栀子花,是和田白玉雕刻出来的。一周前,我特意请教了董事长,打探出了夫人的喜好,不知这份小礼物,是否能入夫人慧眼。” 我意外问道:“我、也有?” 宋诗韵笑意明媚道:“当然有,今年是夫人第一次来参加年会,我提前就准备好了要送给夫人的礼物。” 东珠、墨翠、和田白玉……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我……” 我刚要推辞,她便浅声打断道: “这几年,我受董事长恩惠颇多,董事长是个男人,我也不能乱送什么礼物给他,只能送给夫人与小姐,夫人与小姐接受了我的礼物,我心里才能踏实些,您要是不接受,我实在没脸在华星待下去了。” 她,是在想方设法地报长烬的恩…… 锦书也帮衬道:“嫂子你就收下吧,宋姐姐每年都送我礼物……我一开始也不好意思,后来脸皮渐厚,她给什么我就要什么。宋姐姐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口是心非,她是真想送,你不收她反而觉得难受。” 我想了想,接受了她的好意,拿过礼盒点头道谢:“那就多谢宋姐姐一番好意了。” 她和善的拿起项链:“我来帮你戴上。”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任她把东珠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 礼物送出手了,她才松口气,心满意足同我道别:“那我先回自己座位了,不然被别人拍到夫人和二小姐的。” 锦书欢喜地冲她挥挥手:“好呀,宋姐姐拜拜。” 宋诗韵莞尔一笑,随后带助理离开了我们这边。 宋诗韵刚走,齐大哥也给我打开了电话,问我们位置在哪。 我报了我们身后的座位号,很快,齐大哥就牵着放学的小暖暖找到了我们。 “妈妈!”小暖暖乖巧扑进我怀里,迫不及待和我显摆手腕上的花环,高兴说:“今天美术课,老师表扬我画的好看,就奖励了我一串漂亮的花花手环。” 我抱起小暖暖放在腿上,不吝夸赞道:“那我们家暖暖可真是太棒啦,暖暖真的很好学,很有天赋。” 小暖暖满足的抱住我脖子,往我脸上吧唧亲了口,最甜道:“暖暖是妈妈的女儿,爸爸妈妈的基因好,所以暖暖就聪明。” “啧,这小嘴,忒甜了些,情绪价值拉满了简直。”锦书拉住暖暖的小手,想抱走暖暖的念头蠢蠢欲动:“暖暖你也夸夸姑姑,姑姑给你包大红包!” 暖暖聪明的主动爬进锦书怀里,搂着锦书脖子乖巧地哄:“姑姑最温柔啦,是最漂亮的大姑娘,怪不得姑父喜欢姑姑,暖暖也喜欢姑姑,姑姑最疼暖暖啦。” “啊小暖暖,我真是爱死你了。”锦书抱住暖暖往怀里猛按猛吸,半晌,身子一顿:“哎不对,你什么时候有的姑父?” 小暖暖歪头认真说:“段哥哥啊,他不就是姑父嘛?段哥哥自己说的,他不许我叫哥哥,他说差辈了,他说以后姑姑是要嫁给他的,所以他就是我的准姑父。我得提前改口,适应喊他姑父。” “这个段凤臣,整天就晓得胡说八道!” 锦书抱住暖暖认真教育: “暖暖,我是你亲姑姑,段凤臣只是个外人,以后你不可以听段凤臣的话,你只能听爸爸妈妈姑姑叔叔和三叔公的话。段凤臣他、才不是你姑父呢,以后要和姑姑结婚的那个人,才是你姑父。” 小暖暖努嘴争论:“可是、段姑父说,他就是以后要和姑姑结婚的那个人。” “结什么婚,我、我还没答应呢!”锦书脸红。 小暖暖歪头疑惑: “姑姑还没答应吗?可是,爸爸告诉我,爸爸和妈妈是夫妻,所以可以一起睡,暖暖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但是上次我给河书叔叔打视频的时候,是姑父接的,我问姑姑在哪里,姑父说姑姑在他怀里睡觉。你和姑父睡在一起,你们俩不就是夫妻吗?” “我、睡、睡在一起……没没没没!”锦书激动到口齿不清,小暖暖不高兴地咕哝:“可我都看见……” “宝啊!”锦书一个激灵捂住小暖暖嘴巴,心虚地咳了又咳,着急打断:“姑姑明天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鸳鸯锅,可以让暖暖想吃多辣,就吃多辣。” 小暖暖睿智地眯了眯眼睛,一把扒下锦书的手,耿直拆穿:“姑姑你就是心虚!你明明很喜欢姑父却非不承认,口是心非!姑姑羞羞脸!” “我、口是心非?”锦书憋屈地昂头问我:“嫂子,你家暖暖是哪个老师教的,怎么都会用成语了!” 我尴尬咳了咳,揉了把小暖暖的脑袋干笑两声:“我们家暖暖比较早慧,嗯,无师自通。” “太可怕了,谁家的基因啊,怎么能这么强大呢!”锦书苦着脸怀疑人生。 暖暖上手揉了把锦书白皙的小脸,像个小大人似的嘟囔道:“姑姑你哥哥家的!” 锦书呛住:“咳、我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我哥和嫂子从前的私生女?啊?!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而对于这种情况,我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见过暖暖的人都会怀疑……暖暖是不是亲生的。 我偏头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暖暖,伸手摸摸暖暖脑门子。 我倒是希望,她真是我和长烬的亲女儿。 “蛋糕,妈妈……”小暖暖扯了扯我的袖子,盯着后面那只小黄鸭蛋糕犯馋。 我握住小暖暖的小手:“妈妈给你拿。” 站起身,我刚要从走道往后排去,谁知迎面正撞上一名身穿宝蓝色凤尾花纹抹胸长礼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孔雀似的女演员…… 女演员肩上披着男士西装,一头黑长直及腰青丝,鬓角夹着水晶雪花发饰,烟熏妆,烈焰红唇,脾气火爆的跳脚大叫: “啊!你有病啊!你没长眼啊,就这么往老娘身上撞,你知不知道老娘这身衣服有多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真是服了,一个二个都触我霉头,有完没完!” “对不起,我……”我昂头,正要向她道歉,可却在看清她的真面容时……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神魂大乱!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许多遥远且令人恐惧的画面—— “这是姜羡鸳,我朋友。”谢星珩将她拉到我跟前时,是这样介绍她的。 “秦栀栀,你不就是因为钱,才嫁给星珩哥哥的吗?真恶心,星珩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你这种人,活该被所有人遗弃!” “星珩哥哥,都怪我,我哮喘又犯了……” “栀栀,鸳鸳的哮喘是娘胎里落下的毛病,只有断尾草做药引才能让她好受些。你既然这么闲,就去山上给她采断尾草吧。” 可那天,外面风雨交加,我还发着烧。 我扯着他的衣角祈求他:“我能不能明天再去,外面下雨……” 谢星珩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你身强体壮的,淋个雨怎么了?” 后来,这句话就成了我心底的一道伤。 那时,她只要和谢星珩撒个娇,就能让我挨谢星珩好几天白眼。 谢星珩迫于父母的压力,陪我回了趟娘家,她就又哭又闹,说自己见不到谢星珩心慌…… 然后,谢星珩就将我推进冬夜的北风里,让我给他们望风,盯着他父母不要过来。 至于他和姜羡鸳,则点着一支红烛,依偎在一起,整整一夜…… “星珩哥哥他舍不得让我给他配婚,只好选中了你去给他陪葬!秦栀栀,星珩哥哥活着的时候你得不到他的心,死了,你也只能做我的替死鬼!” “秦栀栀,那场车祸怎么没撞死你呢!你就是个祸害,冲喜冲死了星珩哥哥,你就是个灾星祸害,你凭什么不给星珩哥哥陪葬!” “你在意的,求不得的,我轻而易举就能到手,你说气不气人,哪怕星珩哥哥知道我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他照样愿意为我花钱,愿意给我很多很多钱。可你呢,只配被他丢进山洞,挑断手筋!” 手筋…… 腕上一痛,我一把抓住酸疼的手腕,下意识害怕后退。 而她,也在我抬头的那一刹认出了我。 眼底厌烦迅速化作憎恨惊诧…… “秦栀栀!”她陡然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薅住我不许我走,仿佛抓到了一个罪恶滔天的犯人,眯了眯戴着紫色美瞳的杏眼,恶狠狠地故意抬高声质问:“你怎么在这!” 即便时隔多年,即便有些记忆我早已因生病而模糊,可在迎上她凶神恶煞的灼灼目光时,我也还是下意识,生理性地害怕、发抖、挣扎…… “你放开我!” 我底气不足的冷呵。 对面的女人故意将我手腕攥得更紧,瞪大紫眸口无遮拦地讥笑审问: “你是、创宏的员工?你也配进创宏集团?!你这个丧门星,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呵,我说呢,你上完大学怎么不敢回村,原来是进了大公司攀上高枝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同事们是否晓得,你从前在望仙村,都干了些什么样的好事…… 来人啊,都来瞧瞧啊!这个女人她以前为了钱,给人做过童养……” “够了!”我忍无可忍用尽全力甩开她,呼吸急促心乱如麻地咬牙放狠话:“谁让你来的!保安呢,把她赶出去!” 赶出去,扔出去,最好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她闻言,却是开怀且鄙夷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样一闹,成功引来了不少束探究目光,附近几排人皆是齐刷刷地朝这边望…… “保安?你算什么东西!” 她傲娇的抬了抬下颌,指尖掸去肩上的浮灰,依旧和从前一样,趾高气扬,得意挑眉: “就算保安来了,也应该把你给拖出去!我告诉你,我可是创宏旗下子公司,华星影视的艺人,下一个爆款影视剧女主,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上司开除你!” “你还真是有本事,华星影视的艺人,有什么了不起么?”锦书听不下去地牵着暖暖赶过来,没好气地质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我怎么没在华星见过你?你是今年新签约的艺人?” 姜羡鸳不屑呵了声:“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姜羡鸳,两个月前,刚签约的华星!” 抬手抚了抚自己鬓角的发,猖獗放话:“我劝闲杂人等,少管闲事,不然我一句话,就能让金总找你们的上司,把你们全都撵出去!” “金总?”锦书恍然大悟:“哦,你就是老金带进来的那个关系户?” 姜羡鸳顿时就不乐意了,心虚瞟了眼附近吃瓜员工的脸色,双臂环胸咳了咳,清清嗓音:“你放什么屁呢!我是靠自己真本事进的华星,才、才不是关系户!” 小暖暖被她不善的语气吓到,摸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妈妈……” 而也是这声妈妈,成功勾起了姜羡鸳借题发挥的欲望。 姜羡鸳低头看着小暖暖,脸一青,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扑上来就抓着小暖暖肩膀疯狂摇晃: “你这个鬼胎还活着?!哈哈,秦栀栀,你竟然能把这个鬼胎找回来!” 我慌张抓着姜羡鸳胳膊推开她,“姜羡鸳,你滚啊!” 小暖暖被她这乍然一吓,瞪着她的狰狞面目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心疼地忙把小暖暖护到身后,锦书也着急了起来,抱起小暖暖护在怀里,生气喊道:“保安!保安都死哪去了!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轰出去!” 不等我远离她,姜羡鸳就不罢休地再次发疯抓住我手腕,五指用力,勒得我腕骨都要碎了,手筋刀割般剧痛—— “装,继续装,你个令人生厌的脏东西,穿成这样戴成这样,又想勾搭哪个男人!都有孩子了还不安生,你对得起星珩哥在天之灵吗?” 她垂眼,扫见我脖子上的东珠项链,嫉妒的眼发红,一把将项链扯断,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一地。 “你放开我!” 手腕疼得钻心,逼得我眼角潮湿。 她扬起唇角呵呵笑了两声,瞪大瘆人紫瞳,一字一句,锥心刺骨: “疼吗?你活该,谁让你当初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凭你也配喜欢星珩哥!活该,被我哥割断手筋!哈哈,我告诉你,这其实都是星珩哥的意思。 是星珩哥让我哥,给你涨涨记性,给你一个教训,你的这双手腕,断了手筋,一辈子,都别想再接上了!这就是你和我抢的代价!” 手筋、手筋…… 脑子里陡然钻骨地疼,捂住快要裂开的头颅,疼得头晕目眩站不稳重心…… 那些记忆,纷迭而至—— 山洞,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冰冷的刀子,生生划破我的手腕,割断我的手筋……鲜血满地…… “他不会来了,就是他告诉我们,你在这里的。” “呵,就你,也敢和我妹妹抢。” 冰冷染血的刀背拍打着我的脸颊,男人嗓音粗犷地命令:“记住了,以后离谢星珩远一点,再敢惹我妹妹不痛快,我下次划的,就是你这张小脸了!” 我被人从山上背回谢家时,双腕还在滴答滴答流着血—— 我踉跄走到房门口,伸手要敲门。 却听见里面,是姜羡鸳的声音:“你昨天失约,栀栀妹妹肯定生气了。这都下了一夜的雨,打了一夜雷了,她还没回来,你不去找找她吗?” 尔后,是男人嗤之以鼻: “不回来最好,这次,只是给她点教训。” “她如果识相,就别再缠着我,伤害你了!” 我想起来了,我的手腕动不动就疼痛难忍,不是凑巧…… 而是,被姜羡鸳的哥哥带人割断了手筋。 所以,我的手腕时常会疼,还提不起重物…… 是姜羡鸳,是谢星珩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手腕的剧痛感冲击着眼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堵不住地往下掉…… “姜羡鸳,你发什么神经呢!”耳边传来华星影视金总魂都快吓飞的声音。 随即是宋诗韵凝声斥责:“姜羡鸳!放开董事长夫人!” 抓着我的人还在犯迷糊,冷笑一声:“董事长夫人……”骤然僵住嘴角笑意:“董事长夫人?!” 下一秒,我就被另一股力量缠住腰肢,卷回了一个温暖踏实,染着茶香的怀抱…… 紧接着,就是男人一脚踹倒姜羡鸳,震怒威胁:“姜羡鸳,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