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是病弱娇气包》
1. 第 1 章
【人物数据扫描中——】
【弥亚,多恩大陆圣弥尔公国,中心领圣光城诺顿家族次子,年十八。】
有人来了……
是谁……?
长时间未进食的胃烧灼刺痛,弥亚又饿又渴,因缺水而干涩的唇微张,发出几声小猫哼鸣般的气音,甚至不如地下室外的虫鸣响亮。
全身素白,蜷缩成一团的银发少年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试图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可极端虚弱的状态,使得抬头都困难,他只能轻微转动双眸。
借助昏暗地下室内悬挂在木门上方唯一的光源,弥亚半晌才看清,方寸之地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虚汗沾湿,银发凌乱贴在颊侧,弥亚卷翘纤长的睫羽无力低垂,将瞳遮盖大半,敛下晶莹水光。
脑子里,突兀出现的奇怪声音还在继续——
【身体素质:N;血脉天赋:N;外貌:SSR;特殊状态:饥饿、发烧;综合评价:R(除了外貌一无是处的小废物)。】
唔,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脑袋又晕又沉,他还以为是觉醒血脉造成的呢。他有些迟钝地想。
传说,突然听到除了自己以外,谁都无法听见的声音,是深渊之下的恶魔在引诱,许下财富、力量,诱导人心甘情愿地向恶魔奉上一切。
弥亚有些委屈,魅魔也会被恶魔吃掉吗?他身上瘦瘦的没有肉,不好吃。
脑海里的声音咬牙切齿:【第一,我不是恶魔,更不想吃你。第二,你要死了。】
漆黑空间里,淡金色球形虚影漂浮在空中。它分明没有五官,弥亚却感觉到,它正注视着他。
没有起伏的冷淡声音道:【弥亚,觉醒魅魔血脉后,被深感丢脸的父亲关入地下室不准吃不准喝,最后活活饿死的背景板炮灰。这是你原本的命运。】
【你可以称呼我为系统,我的出现,就是为了改变你的命运。只要你完成任务。】
胀痛昏沉的脑袋,使弥亚必须花费更长的时间来消化系统的话。
他会饿死在这里……
弥亚紧抿着唇,因为用力,红润饱满的唇中露出抹浅淡的白,半晌才泄出声意味不明的哼哼,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听懂系统说的话。
不过,无所谓。
系统就当他现在的反应是答应了。
【你所在的世界是由多本烂尾小说融合演化而来,规则残缺有损。你的任务,是攻略气运之子们,获得他们的爱意后再抛弃他们,使气运之子看破红尘、断情绝爱,全情投入到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补齐残缺的世界规则。】
【很简单吧?】
【作为补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系统静静漂浮在半空,等待无精打采的羸弱少年做出回应。他已经能想到,他的请求无非是复仇。
比如,杀死他那个不顾死活的狠心父亲,或者让他生不如死。
弥亚缓缓抬首,直到此时,系统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惨白的一张小脸,看上去还没成年男人巴掌大,一双高山湖泊般浓郁澄澈的蓝瞳,像璀璨无暇的上等蓝宝石。他的长相极艳,合该是具有攻击性的,可偏偏眼型圆润、眼尾略微下垂,中和了秾丽,平添几分清纯可爱。
这样的长相,足以担得上自动扫描里顶级的外貌评价。
哭的眼眶红红,细软银发搭在颊侧的弥亚哽咽道:“可以给我一块蜂蜜小蛋糕吗?”
系统:?
他平淡的语气终于有所波动,【你确定?你不想复仇?不想报复把你关在这里的父亲?又或者是,获得无上的力量、无边的财富,还有……】
弥亚打断他,声音细细弱弱,饱含委屈:“可是你说,我就快要死了……”
——不要小蛋糕,要什么?
系统从他蓝洇洇的瞳里读出了他的想法。
他笑了,【好蠢。】
【小蛋糕,给你。】一块蓬松绵软,散发着蜂蜜与面粉特有香气的蛋糕出现在空中,只需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
可弥亚浑身乏力,动不了。
怎么半天没有动作,难不成后悔了?也是,有谁会放着财富力量不要,只要一块小蛋糕呢?
系统决定大发慈悲地忽视掉他可笑至极的愿望,【我同意你更换……】
“没有力气,我吃不到。”
两句话相继出口,听着带有绵软哭腔的话语,系统埂住,【?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弥亚眨眼,惊喜于突然出现的系统竟如此好心,他慢慢扬起脸,“真的可以吗?你真好。”
系统:【……】
【…………】
呵。
听不懂好话赖话、得寸进尺的小混蛋。
淡金色球体变化为一双半透明的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蛋糕怼在弥亚唇边,【吃。】
动作算不上温柔。
弥亚凑近,秀气小巧的鼻子轻嗅,下巴托在他掌心,一点点咬着蛋糕,每一口都小小的,像幼猫进食。
吃个蛋糕,要这么慢吗?
好弱。
把反问当成询问。
好笨。
又弱又笨,真的能完成攻略任务吗?
捏着蛋糕,感受着红润嘴唇微张,触碰到掌心的那一点温软湿润的触感,系统陷入沉思。
总感觉是个说两句就会掉眼泪的娇气鬼。
啧。
真是这样的话,他可不会去哄他。
慢条斯理吃完一整块小蛋糕,虚软无力的身体终于有了几分力气,弥亚拉住悬停在半空的手,一点点舔干净掉落的碎屑。
系统的声音有些古怪:【你在干什么?】
弥亚老实答道:“不能浪费。”确认摊开的掌中再无半点碎屑,他放下手。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生母身份低微,是农场女奴,生下他过后就血崩而亡——圣弥尔公国将此视为不详。
弥亚从出生开始,就不被所有人期待。因此,即使他所属的诺顿家族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他的吃穿用度也并不奢靡,相反,比平民之家好不到哪里去。
想起他了,夫人会吩咐管家给他留些剩饭旧衣,想不起他的时候,他就只能硬生生挨饿。
他过得最幸福的日子,除开七岁前哥哥还在家中时,便是血脉觉醒的前几个月。
传说多恩大陆的人们,先祖都是拥有超凡力量的魔法生物,每个人到了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就会觉醒代代相传的血脉。
有的血脉,甫一觉醒就能使宿主获得无上力量,受万人追捧,而有的血脉,却可以令拥有者本就难过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很不幸,弥亚觉醒的魅魔血脉是后一种。
身负魅魔血脉,说明祖上曾与深渊魔物有染,而深渊魔物,一向是堕落、不洁、污秽、邪恶的象征,是行走的病原体,是家族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肮脏血脉。更何况还是魅魔这样总是离不开风月淫事、以吸食男人精气为生的魔物。
——若家中小姐觉醒了这样的血脉,尚且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送给上流权贵当个玩物,为家族博得进一步发展的资源,可偏偏弥亚是个男孩。
原本期待着家中能再出一位强大血脉拥有者,因而赏了弥亚几天好脸色的罗伯——诺顿家族族长,即弥亚的父亲,在检测结果出来的瞬间,脸色比煤灰还黑,一把摔碎价值连城的杯盏,把弥亚关进地下室,下令不许任何人向他提供食物与水源。
说实话,从记事起在罗伯那里受到无数冷眼,弥亚早已不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抱有任何期待,可当他得知他竟有如此狠心,为了面子要他活活饿死时,心脏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少年颓丧垂头,唇瓣紧抿,要哭不哭地。
系统语速急促,唯恐他真的哭出声来,【你的一个攻略对象,是圣殿的光明圣子。
【诺顿家不受宠的小少爷,在十八岁成人礼上,检测出魅魔血脉。即使诺顿家主以雷霆手段封锁消息,不许在场的任何人透露,小少爷血脉有异的消息还是传入了城主的耳里。
【因生意竞争而与诺顿家生了嫌隙的城主,向途径圣光城的圣子汇报此事,请他前往诺顿家查探,小少爷是否身负魔物血脉。
【厌恶黑暗,以消灭魔物为己任的圣子听闻此事,前往诺顿府邸一探究竟。】
【现在,他已经在路上了。】
[5]
弥亚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倒计时,鲜红如血般流淌的字迹高悬在半空。
“它代表着什么?五天吗,还是……”
[4]
是秒。
这个认知令弥亚的呼吸格外急促,偌大恐慌如利爪,死死抓挠心脏,沉得喘不过气。
[3]
他是魅魔!
尽管血脉混杂、发育不完全,只长出了头顶拇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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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犄角,可他仍然是魅魔,是代表着污秽深渊的魔物,是……
圣殿最厌恶的杀灭对象。
[2]
我吗?
一个魔物,要去攻略圣子,获得他的爱意?
[1]
鲜红的倒计时跳至最后一秒,消弭在视线内。
“啪嗒——”
锁芯转动。
满眼茫然慌张的弥亚,就这样与推门而入的圣子对视。
逆着光的圣子,一袭洁白神袍,整个人都快融化在明亮的强光之中,弥亚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绰绰剪影中得出他长得很高的结论。
系统:【你不好好思考怎样攻略他,竟然在想他高不高?!】193八块腹肌极品帅哥驾崩.jpg。
长期处于黑暗环境,难以适应突然射入的强烈光线,生理性泪水溢满湛蓝的瞳孔,弥亚眼睫颤动,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悬在下巴尖上,欲掉不掉。
系统骤然噤声。
【你哭什么?】
“怎么哭了?”
来者有一头浅金色的长发,金色的发、金色的眸,明明是代表着太阳的光明的颜色,却并未给人温暖之感,反倒如月般寒凉。
他的眼里满是疑惑,抬手便要触上大睁着眼,泪珠滚滚滑落的少年的脸,那双修长的充满美感的手,在弥亚眼里却比兽爪更可怕。
是要杀掉我吗?
回忆起七岁前哥哥睡前对他讲的,圣子手撕十万恶魔的故事,弥亚不自觉抖了抖,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双手死死拽住圣子袍角,颤声道:“可、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我会很乖的……”
伏跪在地上的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的姿态有多么地微妙:
泪水沾湿显得更为清丽的脸,因紧张而无意识咬唇,唇中那点饱满的唇珠红艳艳的,被瓷白皮肤衬得暧昧。
像祈怜,更像是在邀请。
拉斐尔抬手,接住少年颊侧坠落的泪。
滚烫的温热砸入掌中,泛起一丝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涟漪,属于少年的温度,自掌心浸入体内。
拉斐尔顿了顿,缓缓道:“好。不杀你。”
得到保证的弥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素白手指无意识搅弄手中衣袍,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一只手就可以撕碎他的圣子的袍角后,它已经皱成了干巴巴的萝卜干。
弥亚动作僵住,心虚垂头,只留给拉斐尔一个毛茸茸的发漩。
他闷笑出声,少年连带着头顶翘起的一簇头发也跟着抖了抖。
“你很怕我?”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拉斐尔半蹲下身,圣洁的衣袍沾地,染上些许灰尘。动作轻柔地环住少年单薄轻颤的肩膀,比正常温度更烫的体温透过轻薄布料传递到指尖,他怔了怔。
“你在发烧?”
短时间内情绪的大起大落极为耗费心神,饿得麻木的胃装入小蛋糕后,额间的滚烫便长驱直入,弥亚烧得迷迷糊糊,听见圣子的问话,点点头,成功把自己晃得更晕。
昏头胀脑的弥亚只觉浑身力气都随着这一晃抽离,小腿一软,跌进想要搀扶他起身的圣子怀中,拱来拱去怎么也使不上力。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弥亚放弃挣扎,心安理得地陷在散着清冽雪松气味的怀中,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坐姿。
拉斐尔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与谁有过如此亲密到近乎暧昧接触的他僵在原地,鼻间满是甜稠却不腻人的香气。
普通少年身上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吗?
拉斐尔目光落在少年银亮发丝间微微凸起的两个小尖角上。
那是魅魔特有的短角。
不过,少年的角似乎比书册记载里的还要小?
似是烧得难受,少年不时变换姿势,明明浑身纤细瘦弱,偏偏臀与腿却肉感十足,像是一团绵软的奶油。
骨节分明的手陷在腿弯微微陷入,拉斐尔感觉自己像在抱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宝宝,轻飘飘的都不用使力。
颈侧黏着少年潮热的呼吸。
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手环住细伶伶的腰,另一只手掌垫在软乎乎的圆润上,代表无上光耀的圣子,抱着神志不清的小魅魔,一步一步走出黑暗,迎向光明。
魔法灯洒下明亮却柔和的光,将这对连最大胆的风月小说里都不敢出现的组合身后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融为亲密的一体。
2. 第 2 章
因圣子光临而惶恐候在地下室外的罗伯·诺顿,与摆明了在背后打小报告,前来看戏的城主怒目而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备好茶水糕点后姗姗来迟的管家自然而然成为他的出气对象。
“磨磨唧唧的,我养你是吃干饭的吗?啊?”罗伯一脚踢在管家膝盖骨上,他“咔嚓”一声摔倒在地,却不敢泄露出一丝半点的痛呼——那样做非但不能气到什么作用,反而会加大罗伯的怒火。
“到底是谁,往外嚼舌根把消息透露出去的?说啊!”朝着管家蜷缩的腹部狠踹两脚,罗伯猛地转身,伸长的手指几乎是擦着城主的鼻子过去,指向身后尚且年幼的女仆。
“是你吗?”
她颤抖着身子摇头。
“不是?”罗伯狞笑,揪住她的刘海将整个人扇倒在地,潺潺鲜血从她额角流下,女仆痛得浑身发抖,抑制不住地泄出几声痛哭。
这无疑增长了他的愤怒,罗伯专朝脆弱处殴打,直到女仆濒死,城主才故作不忍地出声:“诺顿你这是在做什么?用这样的名义发泄圣子大人驾临的不满吗?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轻狂到圣殿都不放在眼里了?”
罗伯大吼:“你放屁!”余光瞥见地下室入口人影晃动,扭曲的怒容换上谄笑,咬牙低声吩咐管家:“还不快把那丢人现眼的拖下去!”随后迎了上去。
看到圣子怀里的弥亚,罗伯脸色一僵,厌恶与耻辱浮现在极尽谄媚的笑脸上,尽管只出现一瞬,却仍被拉斐尔收入眼底。
微不可察地皱眉,拉斐尔绕过点头哈腰谄媚至极的罗伯,向管家打扮的冷冷道:“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再送些易消化的清淡吃食来。”
向罗伯投去询问的目光,收到首肯后,管家恭敬鞠躬,对侍立在侧的男仆招招手,转述贵客的要求,随后亲自带领圣子前往房间。
得到吩咐的男仆则从侧门小道快速穿行,力求在圣子与管家踏入房间前布置好一切。
若是慢了一步不慎让客人看见他们工作的场景,少不了又要被老爷和管家一顿打骂。
从前有一位手艺极佳的厨娘,因怜惜小少爷的处境,偷偷递给他一块从自己口粮里省下的土豆坨坨,谁知却被醉酒的老爷撞见,当着全府所有仆从的面,活活打死了她。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违抗老爷的命令。即使小小一团的小少爷比圣童还要可爱,眼眶红红的样子谁看了都心疼,他们也不敢偷偷喂他吃食。
若非夫人心善,小少爷怕是早就……
用软布一一擦拭根本没有的灰尘,男仆无声叹了口气。
可怜的小少爷,怎么偏偏觉醒的是魅魔血脉呢,落到圣殿的手里,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床头边铃铛晃动,这表明客人即将抵达房门外,男仆抚平床单上最后一丝褶皱,迅速从角门退出。
“吱呀——”
管家推开极尽奢华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的床铺又软又大,五人横着躺上去都绰绰有余。
拉斐尔把怀中不安分的少年放在床上,挥退管家。
甫一沾到软绵绵如云朵的床,弥亚迅速放开搂了一路的圣子的脖颈,整个人滚啊滚,滚到床脚蜷缩起来。
他如今还穿着受洗检测时的麻质长袍,细白小腿因翻身的大动作露在外面,腿间夹了小片艳红的被角。
红与白,格外吸睛。
拉斐尔怔了怔,把掀上去的袍子拉下来,再用被子盖住裸-露在外的白得晃眼的腿。
昏迷中的弥亚呜咽出声,踢开被子,露出更多。
拉斐尔:……
无奈叹息一声,第一次伺候病人的拉斐尔倍感头疼,只能再次将弥亚抱在怀里,圣光自掌心浮现,贴在额心,进入弥亚体内。
圣光入体那一刹,拉斐尔眉头紧皱。
长期缺衣少食导致的营养不良与胃病、经脉里堆积无数寒淤,滞涩至极。不仅如此,解开衣袍,本该细腻滑嫩的身体上,大小伤痕纵横,有打出来的也有摔出来,还有几处受到烈火烧灼。
诺顿家主的血脉天赋便与火有关。
近百年来,自平民阶层以上,繁衍子嗣愈发艰难,不少人家都对自己的孩子爱护有加,不说千依百顺,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唯恐磕着碰着。
身为一方富商的诺顿,却对幼子如此行径……
他的行为,与深渊魔物有何区别?也配嫌弃激活了魅魔血脉的少年?
满目寒凉在闻见少年猫崽似的低喃后,化为怜惜的柔和春水,拉斐尔运转圣光,一点点治愈他体内的陈年暗伤,细致而温柔。
睡梦中,弥亚只觉整个人泡在温水之中,温水流过,身上隐隐作痛的大小伤痕全部消弭,舒服得连连谓叹。
本能地,他寻觅起温水源头,手脚并用地扒拉,不许他挣脱。
拉斐尔再一次撕开赤-身缠上来的少年,又被贴了满怀,哭笑不得。
把他当作抱枕了么?明明清醒时怕他怕得眼都不敢抬,如今倒推也推不开。
少年带着哭腔的呢喃传入耳,“不要走……”
拉斐尔叹口气,由着他去了。
罢了,只是个遭受虐待的可怜孩子,喜欢抱,就让他抱吧。
……
弥亚睡了有史以来最神清气爽的一觉。
整个人像是陷在云朵里,轻飘飘软绵绵,背上隐隐作痛的疤痕被温暖的潮水包裹,潮水所过之处,病痛全消,就像是……
就像是六岁那年,饱食的午后,被哥哥抱在怀里躺在草地上,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温暖无比,悠闲又自在。
拉斐尔凝望怀中笑得甜滋滋的少年,眸光明灭。
明明已治愈完成,为何还抱着他不愿放手?
他不该这样的……
指尖触碰到肩头细腻的圆润,由推拒变为进退不得的停滞。
拉斐尔分不清,他此刻是想推开,亦或是……
更多的触碰。
因着环抱的姿势,弥亚的下巴托在拉斐尔颈窝,白嫩小脸不时蹭动,唇角轻拂,换来身下人猛然的僵硬。
“唔……”
从昏懵中苏醒,弥亚此时还带着几分睡意未散的茫然,朦胧视线里,是一张清冷的脸。
金发金眸,耀眼极了。
睡懵了的他全然将什么系统、什么任务忘在脑后,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真好看!
弥亚喃喃:“梦里,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吧?”
虽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从小就喜欢美人,经常躲在府邸无人角落里照镜子自我欣赏的弥亚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
他双手捧住金发美人的脸,凑了上去。
美人,亲亲!
【你在做什么?!】
被脑中乍响的呵斥吓得一激灵,清醒过来,弥亚才发现,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地对着圣子又咬又舔,下巴上还有尚未消散的牙印与水痕。
弥亚瞳孔地震,整个人僵硬到极点。
完——蛋——了!
他小幅度挪动身体,一点一点挪出圣子的怀抱,默默把自己缩成一团球。
对圣子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他真的还能活命吗?
弥亚泪眼汪汪,又一次想起他手撕恶魔的传闻。
魅魔,也算恶魔的一种。
所以……
他会被撕碎。
望着缩成一个小球球独自自闭的少年,拉斐尔又气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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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上来对他又亲又咬,分明是一幅小色鬼的姿态,如今又怕成这样,他到底在怕什么?
“你……”
“圣子大人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徒手撕碎!如果你气不过的话,就亲回来吧!”
弥亚仰起脸,闭上眼,视死如归,红而润的唇微微张开,能透过唇缝看见内里一点软舌。
因不安而频频颤动的卷翘睫毛,如蝴蝶振翅。
拉斐尔手指微颤,突觉口干舌燥。
他深吸一口气。
意识到少年对自己有一些深刻的误解,他捏住少年的下巴摇了摇,“睁眼。”他决定消除这种误解。
“我虽为圣殿圣子,以消除深渊魔物为己任,但只针对爬上人间作恶的邪恶。像你这样的……”瞥见少年偷偷睁开一半的眸,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慌乱睁大,拉斐尔唇角微扬,压抑几欲出口的闷笑。
察觉到少年因为自己的停顿紧张不语,他故意多停顿一会,才继续道:“像你这样觉醒了部分魔物血脉,且只是魅魔血脉的——人,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
“根据圣弥尔公国律令,即使是圣殿中人,也不得无故对未犯罪者出手。”
弥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另外,我必须申明一点,我从不手撕魔物,你不用担心。”
弥亚“噢”了声,“我知道了,圣子大人。”
拉斐尔起身,“你不必唤我圣子大人,叫我名字,拉斐尔,就好。”
他拉动呼唤铃,早已在角门外等候多时的仆从沉默而入,端来干净的衣物与牛奶、葡萄干、浆果煮成的浓郁燕麦粥,再次从角门离去。
闻到食物的香气,弥亚不自觉咽了咽唾沫,才吃下块小蛋糕的肚子又饿了,视线牢牢锁定在冒着热气的燕麦粥上。
“我叫弥亚。”别人告诉了自己名字,自己也应该告诉别人名字,这是最基础的礼貌。
“弥亚……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
和少年一样可爱。
多恩通用语中,弥亚意为漂亮的小猫。
少年此时的形象,便像极了垂涎主人手中鱼干的漂亮白毛蓝眼小猫,发现主人不给小鱼干,急得喵喵叫。
把燕麦粥往弥亚的方向推了推,拉斐尔道:“快吃吧。”
明明饿极了,少年吃起食物来却还是小口小口的。
小猫舔食。
难道这就是魅魔的能力?不然他怎会觉得,少年哪哪都可爱得很?
与常常进犯人界的残暴魔物相比,魅魔这一总在风月小说与歌剧里频频出现的魔物,实则相当少见。
许是它们以精气为食、不喜争斗的天性使然,拉斐尔只遇见过两次魅魔。
那两次,并未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所以,不是魅魔独特的能力,是少年本身就可爱。
拉斐尔面容冷淡地得出这个结论。
【呵呵,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家伙,某些人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居心叵测!】
弥亚:“?”
从燕麦粥里抬头,与拉斐尔对视,他原以为冰冷的眸中全是温柔笑意,哪里就要把他吃掉!
再说了,他明明说过,不杀他也不手撕他,这说明,他也不会吃掉他。
弥亚在心底嘀嘀咕咕地说着,末了附上一句:“你好笨,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可还记着,系统说他蠢呢,明明自己也不聪明!
系统:【……】到底谁是笨蛋,他说的吃,明明不是那个吃。
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
他才不在意这个笨蛋会不会被“吃”得腿都合不拢。
3. 第 3 章
吃饱喝足换上新衣服的弥亚从床上蹭起,迎光而立。
阳光下,少年整个人闪闪发光,漂亮精致得像宫廷里娇养长大的小王子,柔软、天真、不谙世事,哪怕是被过分的视线描摹遍全身,也只会歪着头懵懂呼喊怀着不可言说心思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圣子大……拉斐尔?”
拉斐尔嗯了声:“走吧。”
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诺顿家主,明明房里房外是如出一辙的温暖,弥亚却不自觉打着寒颤,手脚发麻。
他抗拒与他处在同一片空间。
肩背拢入一片温暖,是拉斐尔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他的身上,鼻尖充斥着清冽的香。
他怔了怔,撞入满是关怀的瞳。
“还冷吗?抱着会不会好一点?”
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他的外袍罩在少年身上空荡荡的,大了不只一圈。
就像一只被被子簇拥的小猫。
抱着少年走向前厅的拉斐尔如是想到。
治疗、进食、穿衣,这一系列动作耗费了多长的时间,罗伯·诺顿就在前厅候了多久,即使心中颇不耐烦,也不敢展露半分。
在圣弥尔公国这个圣殿拥有绝对权力的地方,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违逆圣殿。
就在他吃完三盘甜点,喝完五壶茶水,准备向第六壶进军时,他终于瞧见圣子的袍角。
罗伯赶紧迎上去,准备好的恭维之词在看清圣子怀中人的刹那,卡在喉咙里,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
弥亚听见动静想要抬头,被拉斐尔按回怀中。
“诺顿家幼子确已觉醒魅魔血脉,为防深渊魔物血脉作乱,他需要和我前往圣殿接受净化。”
“诺顿家主,你有意见么?”
罗伯连连摇头,直称不敢。
不过,【带回圣殿】净化?
据传闻道,圣子的力量比当今教皇还要来得纯粹,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净化最强大的深渊魔物,更何况是弥亚这种血脉不纯的?
若真是即将被净化的魔物,他又何必珍之又重地抱在怀里?
就连绣着圣殿神徽的衣袍,都披在他的身上。
和少年同处一室这么长的时间,到底是在检测、治疗,又或是……
深感耻辱的同时,罗伯不免生出几分贪婪的野望——若是能凭借这层身份攀附圣殿,他诺顿家,何愁不会扬名全国,说不定,整个多恩大陆,都会知晓他诺顿之名!
察觉到他饱含暧昧与贪婪的打量,拉斐尔面色更冷。
明明对少年从未上心,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可以凭借这一层“桃色关系”从中获利。
拉斐尔不敢想,如果今日来的不是他,而是那些色欲熏心的堕落之徒,弥亚会有怎样的遭遇。
他无视诺顿谄媚的讨好与挽留,径直走向一直候在原地的马车,向紧跟上前来试探的城主道:“诺顿蛇蝎心肠,常年虐待幼子,有违人伦。这样的人,竟也配成为圣光城的名流?”
正忧心诺顿是否会因魅魔幼子,从此搭上圣殿的城主,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收回原位。
圣子此话,分明是看透了诺顿的虚伪。
虐待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孩子……这样的事,略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不会做的!
暗暗唾弃诺顿的行为,城主谄笑道:“圣子大人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目送马车悠悠离去,城主脸上浮现畅意的笑:
“诺顿啊诺顿,有了圣子的宣判,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竞争生意?”
……
宽敞而温暖的车厢内,鼠尾草味的线香缓缓燃烧。
弥亚一只手无意识揪住坐垫上柔软的雪狼皮毛,双目放空盯着虚空一点,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出神。
仅他能见的书卷漂浮在眼前,那是系统为了他能够顺利完成攻略任务,挑选出来的“学习秘籍”。
——一本名叫《作精美人娇又软,高冷圣子夜夜宠》的小说。
系统告诉他,他完成任务的全过程,将会直播给更高维度的观众,供他们解闷取乐。
至于更高维度的观众是谁、来自哪里,系统说了一堆弥亚都没听明白,只知道,他所在的是小世界,观众们所在的是大世界。
“所以……我要像书里那样,扮演一个作精,作得越狠,圣子大人就会越喜欢我?”
弥亚心虚地偷瞄一眼与他面对面对坐的拉斐尔,在他察觉到他视线的下一秒慌张收回,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振翅。
系统笃定道:【当然。根据检测,这是无上大世界里最受欢迎的小说之一,刚好符合你的任务目标。】
【你看这里,】曾喂过弥亚小蛋糕的手再次浮现,他慌张瞥向拉斐尔,脑海里,传来一声轻嗤。
【怎么,我见不得人?】
【放心,除了你之外,没人看得见我。】
弥亚不放心,“万一呢?”
半透明人影飘到拉斐尔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动,弥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垂头翻阅膝上书卷的拉斐尔如有所感,抬眸看向多次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银发少年。
被圣之力填满,驱散了所有虚弱病症的少年,肤色不再是初见时的苍白而透明,巴掌大的小脸上因偷瞄被抓包,透出洇红的粉。
未长成的小尖牙无意识咬住下唇,红润的唇中生出缕白蕊。
是担心他刚刚说的话吗?
拉斐尔柔和了声线,安慰过分紧张的少年:“说带你回圣殿净化,是骗他们的。我既答应不杀你,就绝不食言。”
弥亚嗯了声,担心自己的反应太冷淡,找补道:“你给我衣服,还为我治疗,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说着说着,他才想起来圣子的外袍还披在自己身上,赶忙脱下来还给他。
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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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年余温的外袍,甜香若有若无,飘入鼻腔,诱惑着纂紧衣袍,深入、仔细的嗅闻。
喉结自下而上滚动,拉斐尔垂眸敛下眸中情绪。
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系统呛声道:【一件衣服、一次治疗,就是好人了?谁知道你以为的‘好人’,心底里在想什么变态的东西。】
【呵,思维简单。】
弥亚气嘟嘟:“我就是笨笨的脑子不好,那你干嘛要绑定我?你去绑定其他的聪明人啊!”
小脸粉扑扑的,怪可爱的。
【谁知道怎么就绑上你了呢。大约是我再不绑定你,你就饿死了吧。】
弥亚才生出的一丝气瞬间消弭。
确、确实哦,如果没有系统的小蛋糕……
不过。
他哼了声,“反正你也解不了绑,就算我是大笨蛋,你也没有办法了!”
似乎因为这点唯一性,有恃无恐了呢。
系统沉默。
拉斐尔出声,打散了这份沉默:“和我回到圣殿后,一定要待在我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保障你的安全,知道了么?”
怕少年担惊受怕,拉斐尔补充道:“当然,你也不必过分忧心,你是我带回去的,圣殿里没人敢越过我对你做什么。”
“我保证。”
“啊。”不明白拉斐尔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弥亚发出声茫然的气音,胡乱点点头,头顶支楞出一根翘起的碎发。
他简单的思维里,根本没有去往圣殿后会被人刁难的假设,毕竟他可是有圣子大人亲口保证不会杀他的。
从小便听闻圣子威能的弥亚并不觉得圣殿里的人会忤逆圣子的话。
就像诺顿府邸里的仆从,从不会违抗老爷的命令,哪怕他哭泣着央求他们给他一块马夫都不吃的酸面包一样。
在拉斐尔面前晃荡一圈,证明自己无论当着他的面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系统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高大人影贴在他身边坐下,与弥亚挨得很近,给他一种被包裹进淡黄色金光的感觉。
弥亚不自在地挪动身体,离他远一点。
将他悄咪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系统无声冷哼,忽视掉心底骤然生出的微妙不爽。
躲什么躲,都说了不是恶魔,不会吃了他。
【作精噘着嘴哼唧,不满圣子昨晚没有给他讲睡前故事,默默发起脾气。】
【看着不吃早餐绝食抗议的作精,圣子慌了,红着眼掐住作精的腰将他抵在墙上,颤声道:“乖乖吃饭,命都给你”。】
系统指着书卷上加粗标红的重点,【你看,作精不吃饭,圣子担忧得连命都要给他,肯定是爱惨了他。】
【你就按这个来,肯定没问题,这可是大世界畅销榜前十的作品,他们看了又看,满意得不行。】
弥亚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大世界的人,口味好独特哦!
4. 第 4 章
筑起篝火的湖边,弥亚再一次整理自己的衣袍。
他重复这样的动作,已有三次了。
就在刚刚,系统告诉他,直播间即将开启。
鲜红的不断刺激视网膜的倒计时再次出现,弥亚略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倒计时从十指向一,最终归零。
半透明光幕徐徐展开。
系统提示:【你可以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个招呼互动。】
弥亚慌张四望。
他此时身处圣殿临时驻扎的临湖营地里,穿着统一制式长袍的圣殿人员忙忙碌碌各司其职,只有他、以及与他面对面席地而坐的拉斐尔没事干。
哦不对,圣子大人正在烤鱼。
所以,弥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一个觉醒魅魔血脉的人,居然是圣殿驻地里唯一无所事事的了?
他求助般戳了戳身侧漂浮的小球球。
【不用出声,就像和我交流那样,对着直播间在心里说就行了。】
弥亚松了口气。
他刚刚甚至在想,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跑出去与观众们打招呼。
不过,会有观众来看他吗?
月华倾泻,洒落在少年漂亮的脸庞,莹莹生辉。
“你们好呀,我叫弥亚。”
他如是说到,澄澈如宝石的眸里溢满羞涩的腼腆与小心翼翼。
【好漂亮的小美人,这是在播什么?】
原、原来真的有观众吗!
少年瞪大了眼,漂亮脸蛋上写满非常好懂的情绪。
又是几条弹幕飘过:
【好白好嫩的美人,主播成年了没?衣服脱了看看*】
【让我看看美人的种族是什么……38.14%血脉浓度的魅魔与人类混血?emmm虽然血脉浓度低了点、混的种族也不太行,但没事,美人肯定战斗力很……身体素质:N?】
【???看了这么多年直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外貌全N的属性,阿这。废物一个,这种家伙也能被选中当主播??】
【血统低劣、战斗力约等于无,身体不好还娇气,除了一张脸看得过去,点进这个直播间简直是浪费生命!】
【恋爱攻略直播间是什么鬼……拿什么攻略,就拿这张脸?是那些酷炫狂霸拽、一刀999的直播间不香吗?溜了溜了。】
被直播间封面上,弥亚难得一见的容貌吸引进来的观众,点开他那废得匪夷所思的人物属性后,留下满屏嘲讽之语,消失大半。
如今留在直播间的,只剩小猫三两只。
早已习惯恶言恶语的弥亚没有生气,只是垂眸眨了眨眼。
听系统说,大世界的直播内容,99.99%的都是打打杀杀以及无限闯关,那些主播们不是身份高贵的仙帝神子、就是血脉强大的龙王恶鬼,像他这样的,是数量稀少的少数派。
所以,观众不想看他的直播,也是正常的……
热气腾腾散发浓郁香气的烤鱼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弥亚咽下唾沫,顺着表皮熟透开裂,露出内里雪白鱼肉的烤鱼向上,撞入荡漾着温柔的眸。
拉斐尔温声道:“饿了?快吃吧。”
月光下抱臂而坐的少年,蔫巴着缩在火边,看上去可怜极了。
圣子大人……居然亲自为他烤鱼?
反应不过来呆住的弥亚,唇边传来一点温热,他条件反射张嘴含住,才发现,拉斐尔不知何时坐到他的身边,将撕成小块的鱼肉递到了他的嘴边。
不但亲自烤鱼,还亲手喂他……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晕乎乎地想,一口接一口。
【我也喂过你,你怎么不晕?】
弥亚选择性忽略系统的话。
一条鱼不大,也就成人巴掌大小,刨去鱼刺与内脏,没剩多少。但对于食量本就不大的弥亚来说,刚刚好。
“还要吗?”
弥亚摇摇头,接过拉斐尔手中的软帕,认认真真擦嘴巴。
直到这时,他才迟钝地回神,他刚刚居然就这样,就着圣子的手吃完了一整条鱼?
少年卷翘的睫羽扇啊扇,细声细气道:“谢谢你……”
羞愧于自己明明成年了,居然还像个小宝宝一样被别人喂,弥亚连眼尾都透出几分红晕。
很可爱。
拉斐尔不知道这是自己对着少年暗暗感慨的第多少次。
“鱼是派恩捕的,他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拉斐尔转而向弥亚介绍起仍在营地里忙碌的随行成员。
刚刚少年的样子像极了孤零零蹲在一旁舔舐伤口的小野猫,身旁来来往往的热闹与他无关,仿佛话剧场下永远融入不进去的角落观众。
拉斐尔试图将少年拉出这种隔绝感。
耳尖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派恩从树干后冒出头来,一手扣着不住挣扎的鱼鳃,另一手扬起向弥亚打招呼。
褪去冰冷头盔的派恩有着一张格外阳光爽朗的面容,笑得十分标准露出八瓣白牙,极富感染力,令人不自觉想要跟着他笑。
于是,弥亚小小咧唇,回了他一个微笑。在派恩眼里这似乎成为了什么讯号,他拾起树枝迅速穿透鱼身,递给一旁的随侍人员,向弥亚的方向走过来。
五指合拢分别左右上下各点一下连成十字,派恩首先朝拉斐尔恭敬行礼,随后才一屁股坐到弥亚身边。
“嗨,你叫弥亚是吧?”一坐下来,他的视线便忍不住飘往少年细软银发间微微冒出的黑色小尖角。
与深渊魔物们常见的大而狰狞的恶心东西不同,少年的角小小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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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莫名觉得很适合放在手心把玩,或是整个含入嘴里舔舐。
和少年一样,漂亮得令人脸红。
严格遵循清修戒律的骑士兵赧然垂头,借助挠头的姿势掩盖自己看小男生快看直眼的模样,然而留着寸头的他做出这番动作来格外不伦不类欲盖弥彰。
噫,怎么忽觉背心发凉?
派恩朝后望去,只瞧见拉斐尔轻轻瞥他一眼,手中滑落簌簌烟尘,观其颜色,像极了巨力碾碎的石块。
派恩浑身发毛地用力眨眼,再望去,圣子大人还是那幅与往常别无二致、克己清正的样子。
果然,刚刚那个可怕至极恨不得把他洞穿的眼神,果然是错觉吧!
打了个岔,派恩终于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哪里是为了看漂亮小魅魔那与本人一样漂亮的小角的。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弥亚,圣子大人有告诉你,回到圣殿后分配给你什么职务吗?”
圣子从诺顿家抱出来一个魅魔!
咳,虽然,严谨一点,不是魅魔而是觉醒稀疏魅魔血脉的人,这也足够引得众人惊叹了。
不论如何,他们都想象不出忠于光明的圣殿圣子与任何带“魔”字的人又或是生物,有着除了战斗之外的其他关系。
不过,直到真正看清坐在火堆旁,浑身披着暖光不似凡尘中人的少年过后,那种惊诧也化为理所当然的了然。
弥亚宝宝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清纯善良又漂亮的好宝宝,和那些污秽肮脏的魔物完全不一样嘛!
基于此,他们私下里经过一系列无形交锋,终于被派恩这小子抢到了为弥亚捕鱼的机会,如今更是幸运地坐在少年身旁,光明正大地与他搭话。
问得好!
这一瞬间,营地内所有貌似忙碌的众人都竖起耳朵,想要知道弥亚会分配到什么职务。
是颂赞圣歌,在必要时也须承担接待服务的唱诗班吗?
还是每日站在圣殿门前,可以视作圣殿门面的礼仪童子?
无论哪一种,少年盛极的容貌都足以胜任。
弥亚茫然歪头:“职务?”他望向拉斐尔。
原来他还可以加入圣殿吗?
弥亚一直以为,拉斐尔把他带回圣殿,不过是为了随身监视他,不叫他在圣殿视线之外野蛮生长,以致于哪天受到血脉影响作乱一方罢了。
虽然弥亚对自己是否能够作乱产生怀疑。
迎着少年暗含期待与忐忑的视线,拉斐尔不假思索地说出早已想好的决定,代替弥亚回答,“侍剑随从。弥亚将会担任我的随身侍剑随从。”
派恩瞪大了眼。
不只他,营地内所有听清这个职务名称的卫兵们俱都惊住,鱼肉汤洒出木碗都不曾反应过来。
侍剑随从,这不是……
5. 第 5 章
圣殿强调,人生在世,必得投入劳作中去,如此方不负神赐的生命。因此,圣殿中人无不身负职务,哪怕是每天扫地也罢,总之绝不养闲人。
弥亚体格瘦弱,觉醒的血脉也并非战斗类型,想来是无法加入圣殿内部大大小小的骑士团与护卫团,成为一名圣殿小兵的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弥亚的职务,竟是——“侍剑随从”。
侍剑随从,指跟在主人身边,手捧仪式礼剑的随从,多为贵族府邸豢养。仪式礼剑作为家族或是剑主人身份的象征,往往华美精致,不适合用作战斗,而是作为一种特定的象征展示。
因此,手持仪式礼剑的侍剑随从,在下位者眼里,往往有仅次于剑主人的崇高身份。
然而,侍剑随从在多恩大陆的贵族阶层里,还有另一层桃色的暧昧意味。
这源于六十三年前一桩隐而不发的丑闻。
那是现任教宗安歌莉亚冕下还是圣女之时,发生在圣弥尔公国铁血伯爵与他的侍剑随从之间的丑闻。
圣殿繁多骑士团里大部分的骑士们,都来自各个贵族家族——毕竟,要想通过圣殿那变态到极点的骑士选拔考核,少不了得在名师指导下日复一日地进行枯燥的训练,在血与汗的洗礼中磨练身体与意志。
这样的训练,远不是寻常人家负担得起的。
不说请名师指点,就连供给每日肉蛋奶的钱财,经年累月积攒在一起,都算不得一笔小费用。
铁血伯爵作为圣殿总部所在的圣弥尔公国铁血家族的继承者,自然有进入圣殿的资格。
圣弥尔公国的大小家族,都以成为圣殿骑士为荣。而作为圣殿的忠实拥护者的后代,铁血伯爵自然也有一点小小的特权——把自己的侍剑随从打包带入圣殿贴身随侍。
圣殿戒律森严,禁止沉溺□□,因此,加入圣殿者绝不可以进行鱼水之欢。又因圣殿内部大多为血气方刚的青年,难免在这样禁欲清正的规定里憋得狠了,每个燥热的午夜,辗转在床榻间,小心翼翼用手纾解。
同样憋得难受的铁血伯爵,就这样与自己那有着一张酷似好女面容、年岁相仿,朝夕相处的侍剑随从互生别样情愫,在每个寂静无人的深夜,坦诚相对、互相纾解。
因着二人性别相同,哪怕是经年累月地破坏清修戒律,也未被人怀疑,只惊讶于他们的感情好得惊人。
直到一日深夜,他们猖狂忘我到隐匿在神像背后忘情交-合,发出的细碎声响引起起夜巡逻者的注意,这场惊天丑闻才被撞破。
彼时的教宗大怒,当场卸下铁血伯爵与其侍剑随从职务,并将二人驱逐除名。
谁知,被剥夺爵位的铁血伯爵竟在不甘与激愤之下口出狂言,声称贵族阶层里与侍剑随从发生关系的情况不在少数,他只不过是犯了每个贵族都会犯的错而已。
此番言语,气得教宗气血翻涌、当场喷血,下令禁止任何贵族带领侍剑随从进入圣殿。
至此,侍剑随从在经历过那场风波的知情者眼里,彻底与暧昧、情欲划上等号,并将这层含义以一种隐秘的方式代代相传。
几乎都来自贵族家族的骑士们或多或少都从长辈口中知晓这个传闻。
不过……
圣殿众人偷睨一眼满目清正的拉斐尔,因小魅魔过分美貌的容貌及侍剑随从蕴含着别样意味而格外躁动的心火熄灭。
不管怎样看,圣子大人都不像是会和那种关系沾边的人啊……
哪怕对象是弥亚这样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二个年轻气盛的骑士们纷纷红了脸,尴尬不忍直至篝火旁懵懵懂懂的魅魔,颇不自在地调整站姿坐姿,以免暴露出某些尴尬。
一时之间,湖边营地咳嗽声起,弥亚茫然喃喃:“怎么突然咳嗽了,难道是受凉了?”
【哪里是受凉,分明是看漂亮宝宝看得眼睛都直了,一群臭男人!】
缩小到角落的直播界面里飘过一条弹幕。
弥亚微微张唇。
居然还有人在看他的直播吗!
不甚熟练地在虚拟光屏上左点右点,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系统指引着,弥亚终于看到如今直播间的观看人数:123。
居然有整整123个大世界观众在看他!
弥亚鼓了鼓脸颊,受宠若惊。
为了这123个支持他的观众,他会努力完成攻略任务的!
形状修长优美的手拈着红黑野果递到弥亚唇边,还未反应过来,弥亚嗷呜一声张口吞下,为染上些许汁水的指尖留下丝温软湿痕。
拉斐尔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无意识捻动,他缓缓呼气,似乎这样便能将从指尖遁入心尖的莫名痒意呼去。
咽下酸甜多汁的野果,弥亚泪眼汪汪:
圣子大人真是个大好人!
这样好的拉斐尔,他真的必须不择手段地获取他的爱意,再将他无情抛弃吗?
察觉到他的想法,系统冷冷一笑:【如果你不完成任务要求,因系统干预而改变的死亡命运,会立刻返还,也就是说,拒绝完成任务的下一秒,你就会死。】
【不只是你,圣子、圣殿、在场的所有人,以及整个生活在这个小世界的人,都会因为世界规则的残缺走向死亡。】
【弥亚,你真的想要看到,拉斐尔因为你那愚蠢的愧疚心走向死亡吗?】
弥亚仓皇抬头,那双注视着他的浅金色眸中溢满温柔笑意,拉斐尔揉了揉少年细软的银发,轻声问:“果子,还要吃吗?”
弥亚坚定道:“不要。”
他不想让这样温柔的圣子,有着光明前途与未来的圣子死亡。
缺爱的人,会竭尽全力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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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生命里每一朵名为“爱”的火焰,即使火光飘摇微弱。
拉斐尔,对不起。
我要当一个欺骗你感情的坏蛋。
被拥入怀中的弥亚敛眸,下定了决心。
不知道怀中乖乖趴着的小少年经历了怎样一番天人交战,并计划着学习由某个同样不懂感情的系统精心挑选而出的“攻略秘籍”,拉斐尔单手抱起弥亚,为他整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细白锁骨的领口。
“困了么?我带你去洗漱。”
圣光治疗时睡了许久的弥亚一点也不困,可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当个欺骗感情的大坏蛋,整颗心都被愧疚占满的他根本不舍得反驳拉斐尔,乖乖点了点头。
为了表现出自己确实很困,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双澄澈蓝眸水汪汪,装模做样打个哈欠,露出小小一节湿漉漉淡粉舌尖。
浅金色瞳孔放大瞬息,某种深沉难言的情绪只出现一瞬便被掩盖。
【漂亮宝宝的小舌头,谁敢吸!】
【我敢!】
【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弥亚并未注意到飞速划过的直播弹幕,此时,他被拉斐尔放置在凸出地面的平滑石块上,光风霁月的圣子耐心得像是对待才刚出生的婴儿般,接水、拧帕子、擦脸、刷牙,一切的一切都由他亲自完成,不肯假他人之手,即使是本该自己完成的弥亚本人。
多次抗拒无果,弥亚已经尴尬到麻木,木然接受自己疑似成为拉斐尔当作过家家玩偶的现实,从脸蛋到口腔,再到松散衣袍下细腻的躯体,俱被清洁得干干净净,裹巴裹巴卷进柔暖毛毯里,整个人包成一小团被拉斐尔放入营帐。
头顶传来轻柔的抚弄,营帐里只留下一盏散发微弱光芒的油灯,“睡吧。”拉斐尔温声道。
陷在被褥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弥亚轻轻嗯了声,察觉到拉斐尔欲要走出营帐的动作,正愁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攻略的他,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学习资料”里的某个情节。
少年蓝洇洇的双瞳眨啊眨,“我要你陪我睡。”
好、好生硬的语气!
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
虽然秘籍里说了,清冷圣子就喜欢无理取闹的作精,可第一次扮演作精的弥亚心里总是没底。
想了想,他补充道:“我怕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满目无辜。
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单纯少年,根本不明白这样一句话对于清心禁欲憋了许多年的男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因羞涩而染上薄粉的眼尾惑人至极,无端显出几分勾人的祈求,助长着昏暗灯光下,注视者的无边欲念。
营帐内,有谁的心跳失衡一瞬。
喉结滚动,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好似受了某种令人神志不清头脑昏沉的蛊惑般,拉斐尔沉声道:“好。”
6. 第 6 章
硬着头皮邀请拉斐尔陪睡的下一刻,弥亚后悔了。
除了哥哥,他从来没有和人一起睡觉的经历,而且还是这样狭小的空间。
平心而论,作为专门给圣子准备的营帐,内里空间绝不算小,比弥亚在诺顿家的狭窄阁楼大了不少,床铺大得足够他四仰八叉地舒展身体,绝非坚硬扎人的麦秆木板床。
可是……
床铺微微下压的弧度,来自另一个人身体若即若离的热度,顺着两人间小小的缝隙传导至弥亚身侧,令他有些失神。
说不清是别扭又或者不习惯,他背对拉斐尔,细白手指揪住被单一角揉来捏去,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往内侧移动,力图不惊动枕边人的同时,挪动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太近了。
他想。
弥亚不确定拉斐尔有没有睡着,也不确定他到底是面朝自己这一方还是背朝自己这一方,但在这样的距离下,两人同盖一床被子,他能够清晰感知到随着对方呼吸带来的细微颤动,绵长的,持续的。
弥亚再一次小幅度挪动,把自己陷在柔软被褥里的脸拔出来,素白小脸憋得粉嘟嘟,从后面看过去,就像一只薄皮水蜜桃,轻轻一咬可以尝到溢满唇舌的香甜汁水。
拉斐尔放缓呼吸,侧身静静凝望少年的背影,淡金色眼睫半敛遮住瞳孔,看不清其中沉沉情绪。
少年好像有些不安,细软银发黏在颈侧,轻闭着的眼睑不时颤动,连带着卷翘纤长的睫羽颤颤,像欲飞未飞的蝴蝶。
指尖抽动,拉斐尔抑制住心头莫名升起的想要触碰蝶翼的欲望,以免吓到缩成小球球独自面壁的少年。
不过,他忍不住想。
明明是少年提出的同睡邀请,他不过是严格按照少年的要求去做,连木箱底层另一床被褥都没有使用,披上了对两人加床铺中间横沟来说完全不够用的被子。
为什么弥亚还没睡着呢?
明明困得溢出泪花,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瞳雾蒙蒙,好像下一秒就会昏睡在他怀里,那么的可怜可爱。
啊,他知道了。
淡金色瞳孔猛地一亮,锐利的、像是猛兽盯上猎物的志在必得如利剑撕破往日惯常的淡然。
——少年睡不着,是因为他没有抱住他。
背对拉斐尔的弥亚忽觉背心发凉,茫然打个寒颤,整个人被长臂一揽搂在滚烫炙热的怀抱,后背紧贴拉斐尔的胸膛,热源源源不断浸入体内。
“睡吧。”似有似无的吐息打在耳侧,营帐里最后一点微弱光源隔空熄灭,彻底陷入沉寂的昏暗中。
弥亚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帐外虫鸣熄声,他才终于放松下来,一点一点挪出拉斐尔的怀抱,小幅度转身想要看看他是否已经熟睡。
然而,长期饥饿与营养不良的身体,即使经过圣光治愈沉疴残病,也无法立刻填补身体机能的缺失。
例如此时,有严重夜盲症的弥亚,即使努力瞪大眼凑近了看,也看不清拉斐尔的脸,更无从得知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弥亚绷着小脸干瞪眼,数息后,抵挡不住眼皮的酸涩沉重,他缩进被窝拱了拱,如同猫崽趴窝般用被子在身体两侧筑起“高墙”,沉沉睡去。
听着少年逐渐平缓的呼吸,拉斐尔睁眼。
原先背对他的少年不知何时翻了个面,恰好窝在他怀中,颊肉微鼓,透出薄薄一层粉,全无防备。
拉斐尔怔怔盯着他的脸颊,过了许久,被少年身上特有的甜香侵蚀殆尽的神智彻底崩塌,想来清正克己的他第一次屈服于内心的欲念,抬指,轻戳。
很软。
像是将化未化的一汪水,细腻柔软,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嫩。
他捻了捻指尖,有些疑惑:
难道这就是魅魔的魔力吗?
不然他怎会生出想要咬上去含吮碾磨的冲动。
夜露沉沉,营帐内紧密相拥的一对身影,一人陷入沉眠,一人却睁眼凝望怀中人直到天明。
……
弥亚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无拉斐尔的身影,属于他的那块区域冰凉,应是醒了好一会。
刚起床还不太清醒的弥亚呆呆地,双膝曲起,小尖下巴搭在上面出神,一幅看起来在想事情,实则什么都没想的懵懂模样。
拉斐尔掀开帘幕迎着光走进来,便见团成一团的蓝眸小猫崽愣愣望着他,瞳孔里是尚未消散的迷蒙与非常好懂的惊艳,咪咪喵喵叫着:“好漂亮的天使。”
他轻笑出声,倾身凑近了些,淡金色长发倾泄,高大的身形在弥亚上方形成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如怪兽织成细密大网的触角。
“弥亚才是漂亮的小圣童。”陷在发丝切割得零落的光斑里,弥亚缓缓眨眼,仰起脸用柔嫩颊肉轻蹭拉斐尔微凉的脸颊,一触即离。
他唇瓣微抿,笑得甜津津。
圣子大人夸我漂亮,嘿嘿!
【宝宝你怎么敢露出这么可爱的笑,小心小嘴被亲烂!!】
【细说亲烂】
【你们这些坏蛋,就像看弥亚宝宝被欺负,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会把宝宝藏起来,关进只有我能看到的小黑屋里嘿嘿嘿~】
同样能看见直播间弹幕的系统冷哼,见弥亚丝毫未曾注意那些飞速划过的虎狼之词,反而乖乖把脸凑过去,任由浑身金色,一看就不安好心的男人擦脸梳头的模样,心里更生出股无名火。
系统忍不住出声:【你是小废物吗?洗脸刷牙梳头这样的小事也需要别人帮?】
话一出口,系统就后悔了。
刚刚,他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
弥亚这么脆弱,该不会小嘴一撇哭出声来吧?
那双蓝洇洇的眸子因泪水变得雾蒙蒙,睫羽轻颤,挂着泪珠湿得一簇一簇的,配上薄红的眼尾,好看极了。
会哭吗?
系统不免生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秘期待,金色光团不断浮动,将要凝结成一双手,接住从眼眶滚落的泪珠。
弥亚鼓了鼓脸颊,接过拉斐尔递到唇边的温水润喉,不是很高兴:“不想走路,要抱。”
——是的,我就是一个小废物,怎样?
系统敢笃定,他从弥亚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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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呵。】
为弥亚扣上领口最后一枚盘扣的拉斐尔怔了怔,眼帘微掀,将完全笼罩在他身形阴影里,仿佛整个人都被他包裹,浑身上下沾满了他的气味的少年尽收眼底。
似是意识到自己提出的要求失礼且过分娇气,少年心虚抿唇,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眸中盛着自己未曾发觉的期待。吃饱喝足有着充足睡眠的他,不似初见时苍白的孱弱,而是显现出一种血气充足、被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模样,浑身散发生动与活力。
拉斐尔的视线缓缓游移,从少年闪烁的眸,到透着粉的脸颊,再到抿得洇红的唇,最后落于银发近冒出一点的魅魔小尖角。
嫩生生、颤巍巍,脆弱无比。
发现拉斐尔没有回答,反而长久凝视他的头顶,弥亚慌乱道:“欸,我头发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边说,他边抬手在头顶乱摸一气,非但没有摸到想象中的虫子、树叶又或是别的什么杂物,反而将原本柔顺的发丝搅得乱糟糟。
喉结滚动,拉斐尔盯着黑色小角旁翘起的发丝,哑声道:“头发乱了。”
银与黑,对比分明,细而柔软的发丝缠在尖角上,更显得它小巧稚嫩。
唔,原来是头发乱了,他还以为是有脏东西呢。
弥亚松了口气。
没有镜子,他只能凭感觉梳理支起的碎发,触碰到激活血脉后才长出的魔角,弥亚浑身一颤,压下四肢酥麻一瞬的奇怪感觉,有意避开它们及周边区域,因此,其他地方重回柔顺后,唯二凌乱的部分反而更加显眼,已经明显到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无法忍耐的地步。
他没有私心。
他只是为了帮弥亚整理仪表而已。
拉斐尔如是想,抬指轻抚。
“还有一点。我帮你吧。”
尖角边支起的发丝不多,拈开、摁下,很轻易就能整理好那一丝不影响少年可爱的违和。
然而,整理期间似有若无的触碰,身形笼罩下少年轻颤的躯体,以及手掌合拢握住后再无法压抑的猫儿似的呜咽,都令拉斐尔吐息渐沉、难以抑制。
角,是敏-感-点么?轻轻一握就承受不住,若是如那些随行骑士们说的那样,含入口中吮吸舔舐,岂不是会惊得哭出来?
拉斐尔眼睫低垂,敛下眸中沉思,放下手刮去少年潋滟眼尾溢出的水光,嗓音微凉:“好了。”
呜……
弥亚噙着泪点点头,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什么会发出那样奇怪的喘息,当拉斐尔烫得惊人的掌心握住头顶尖角后,热流灼烧,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既想要制止,又想要更多的触碰。
好奇怪。
小口小口喘气直到彻底平复下身体的奇怪反应,弥亚已经忘记自己为了和系统赌气向拉斐尔提出的要求,挪至床边想要穿上鞋子。
才刚弯腰俯身,整个人便凌空被搂入怀中,布料滑而微凉,其间包裹的身体却十分温暖。
拉斐尔单手抱着弥亚,单膝蹲身拾起短靴,看向怀中满脸惊诧的少年,疑惑道:“不是要抱抱吗?”
7. 第 7 章
从圣光城到圣殿所在的圣城领,单骑急行大约需要三日,而乘坐由白马兽——一种普通马匹与魔兽杂交,以速度见长的洁白马形生物拉行的车,再加上途中整顿、休憩花费的时间,共五日。
从未体验过远足的弥亚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如今行至圣城领外围,已经麻木。
他小幅度挪动,缓解因长时间坐卧导致的臀部发麻。即使车厢坐垫已极力布置得松软,也难以纾解一直保持同样姿势的难受。
弥亚无声叹口气,恹恹揪着坐垫皮毛出神。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抱你的建议?明明坐在我腿上把我当成人肉坐垫的话,怎么样都比干坐着的好。】系统感到困惑。
明明难受得快坚持不住,却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为什么?
【难道你还在担心那家伙发现我的存在?都说了,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看见我,别说圣子,哪怕是教宗或魔王也不例外。】
弥亚反驳:“就是因为别人看不见,所以才不能让你抱抱呀!”
他急急忙忙打断系统不知为何越来越幽怨的话,说到:“那样子,在圣子大人看来,我不就是飘在空中的吗?好怪哦,绝对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虽然在圣子的要求下,弥亚称呼他为拉斐尔,可在弥亚心里仍尊称圣子大人。
系统:【啧。】
碍眼的家伙。
将弥亚的萎靡看在眼里,拉斐尔放下手中书卷,问:“弥亚,是坐着难受吗?要不要骑马透透气?”
想起两天前自己惨痛的骑马经历,弥亚摇摇头,只觉大腿内侧早已愈合的伤痕隐隐作痛。
拉斐尔敛下眸中一丝失望,“不想骑马马么……”
两日前,弥亚也是这般难受得坐卧不安,拉斐尔便提出陪他骑马透气的提议,从未骑过马的弥亚很是心动,双眸亮晶晶地连连点头,唇角不自觉溢出甜蜂蜜似的笑容。
由于弥亚没有一丁点骑乘基础,以防少年发生意外,拉斐尔只好与少年共乘一骑,手握缰绳的时候,少年温软的身体贴近在他怀中,甜香环绕。
两人贴得极近没有一丝空隙,拉斐尔只要稍稍垂首便能触碰到少年敏感的小角,吐息打在上面,少年不自觉瑟缩。
虽出生豪商之家,弥亚却没有学过马术。观诺顿家主对他的态度,想也知道不会在少年身上倾注除开基础生存保障之外的费用——就连吃穿这样最基本的东西都吝啬提供。
甫一上马,弥亚浑身僵硬得不行,即使有拉斐尔一手揽腰一手握住缰绳把控,他仍然担心自己会从马背上摔落。
摔下去,会很痛的。
看出少年的惧怕与窘迫,拉斐尔温柔耐心,一点点教导他,终于消除他坐在静止不动马匹上的惧意。
然后便是低速小跑。
“弥亚,用我刚刚教你的方法,试试自己让马马动起来。”拉斐尔温润的嗓音入耳,弥亚耳廓一红,既有他温热的吐息打在耳侧痒而燥热,更多的是拉斐尔把他当作幼童一样的叠词。
从前哥哥还在的时候,也喜欢对他说叠词,什么骑马马、盖被被、睡觉觉、吃饭饭……
不自觉地,弥亚将拉斐尔当作兄长那样去依靠,完全忘记身后的男人并非兄长而是需要获得其爱意的攻略对象。
他轻轻抽打缰绳。
马匹纹丝不动。
弥亚加大力气,马匹烦躁打个响鼻,象征性踢踏两步。
呜……
好丢脸。
少年的唇抿得洇红,泛着润泽水光。
修长指结屈起探入唇缝,恰巧抵在弥亚欲要咬下的牙间。
“唔?”
怎么突然伸手了?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少年含着指节,软舌无意识推拒,酥麻、湿濡,向后仰头,瓷白脖颈拉出好看脆弱的弧度,茫然眸光水润温软。
快、快要含不住了。
不知为何,俯视垂眸的拉斐尔一言不发,用一种弥亚看不懂也无法描述的目光注视着他,沐浴在那样的目光下,弥亚瑟瑟发抖,小动物警觉的雷达竖起,感受到被猛兽盯上的冰冷凉意。
拉斐尔的目光缓慢游移,像是在思考从哪下嘴一样。
咕唧。
弥亚本能地吞咽唾液,这一寻常的动作因不知何时探得更为深入的指节进行得格外艰难,银丝顺着唇角溢出。
轰的一下,他脸颊爆红。
“呜呜……”
“不要咬唇,会痛。”拉斐尔抽出手,先用软帕擦拭少年湿得一塌糊涂的下巴,随后才慢条斯理地擦拭沾染上银亮水光的手指。而后,折叠软帕,轻柔地塞入胸前内侧兜袋中。
他蜷起手指,向茫然的少年重复道:“不要咬唇。”
弥亚忙不迭点头,收回仰得费力的头,思绪不由发散至贴近拉斐尔胸膛的那方软帕。
上面沾了他的口水,好脏的,圣子大人为什么不把它丢了呢?
难道是为了节约……?
想到圣殿克己节俭的主张,弥亚自觉掌握了真相,煞有介事地小幅度点头。
嘿嘿,他真聪明!
直播间飘来几条弹幕:
【OMG,本来以为圣子是高冷禁欲挂的,原来是hentai痴汉!!偷偷把沾了宝宝口水的手帕收藏起来,居心何在!】
【补药偷偷在阴暗燥热的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用沾了宝宝水水的帕子做那种事情啊。。。】
欸?
虽然看不怎么懂弹幕里的某些词语,弥亚猜测那是大世界特有的词汇,但从语气上推测,好像是误解了拉斐尔收起软帕的用意?
弥亚觉得他有必要代圣子大人澄清,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向直播间科普圣殿百年如一坚守的准则。
对此,直播间观众表示:
【哇哇,宝宝小嘴叽里哇啦的在说什么呢?听不清,亲一口!】
【宝宝你……算了,看在弥亚宝宝这么漂亮的份上,溺爱一下笨蛋小猫吧。】
【宝宝不要相信这种表面禁欲实则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啊,说不定在他心里你已经被这样那样了QAQ】
什么、什么啊……
圣子大人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弥亚鼓着脸颊缩小直播间,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扭转观众们对拉斐尔的误解。
系统:【嗤。】
哼,做什么笑他嘛!
仗着背对拉斐尔他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弥亚对着系统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略。
系统:……
*
见少年似是被方才无论怎样驱使都不能令马匹动起来的场面打击得沉默,拉斐尔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没关系,作为初学者来说,能做到稳坐在马背上,已经很棒了。”他全然不提是因为有自己一手锢着少年,同时以身体充当了肉垫的原因在。
弥亚羞赧:“真的吗?”
“嗯,真的。”拉斐尔敛眸。平心而论,即使是没有基础的初学者,少年的进度也慢了些,距离二人脱离队伍进行教学已过去几个小时,他却只学会了最基础最简单的部分——坐在马背上保持平衡。
如果不是他与他同骑,就连这一点也……
马匹急速奔行,耳边是少年短促的惊呼,怀中是少年倚靠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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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徐,甜香萦绕。
拉斐尔手臂收紧,将两人连接得更加紧密难分。
就算少年不擅骑马又如何,反正有他在。
他想。
他会担起教导少年的责任的,同时也会是少年全身心信任的依赖。
弥亚逐渐从马匹突然加速的慌乱中脱离,并爱上了这样策马奔腾的感觉,风打在脸上既清爽又肆意,一步一步缩小与行进队伍距离的感觉更是富有成就感。
像是自由的游侠、又或是步伐坚定的骑士,总之,是他想象中的,传记小说里描述的场景。
然而,乐极生悲。
原本骑马是为了缓解屁股久坐的麻木疼痛,谁知回到马车后,不但没有缓解屁股的疼痛,反而更痛了,就连大腿内侧也QAQ。
拉斐尔懊恼道歉:“抱歉,我忘记第一次会很痛了。那,要揉揉吗?”
弥亚:“欸?”头顶翘起的一簇发丝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晃动。
揉、揉屁屁?
小孩子什么的才会这样,作为成熟的大人,怎么能……
可是,弥亚小幅度扭动,嘶了口气。
破皮处火辣辣地疼。
他点了点头,拉斐尔一招手,就颠颠地跑过去趴下。
拉斐尔手掌触及,指尖微微凹陷。
把弥亚从地下室抱走的拉斐尔对它的手感并不陌生,尽管如此,指尖触碰到绵软的奶油顶时,他还是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好似呼吸得重一些就会释放出许多难以抑制的纷乱杂绪。
拥有治愈能力的圣光顺着指尖滑动的路径洒落,驱散治愈骑马时颠/簸造成的连绵疼痛,弥亚舒服得直眯起眼,神思昏沉起来。
直到那双温暖的掌停停在,轻轻一抽,布料脱离。
!
弥亚猛地支楞起来,又被拉斐尔摁下,“别动。”
“圣、圣子大人,你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脱我?”呜,不但把心里的尊称喊了出来,还结结巴巴的。
拉斐尔疑惑道:“大腿内侧,不是也受伤了么?不这样如何治疗。”
弥亚讷讷:“可是刚刚就……而、而且我可以自己来!”
拉斐尔皱眉:“你没有圣之力,如何能治愈自己?”察觉到趴伏在腿间少年的慌乱轻颤,他问,“你在怕什么?”
羞得耳根通红,连带着后脖颈都粉粉的,弥亚将自己埋在雪狼皮坐垫里装鸵鸟,无比庆幸现在这个姿势露不出自己的脸来。
呼吸带出的灼热水汽打在坐垫上,皮毛粘连,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不是拉斐尔听觉敏锐,只怕听不清他细若蚊鸣的呢喃。
“裤子……”
裤子?
拉斐尔略一思索,找到关窍所在。少年应该是对自己脱去他裤子的这一行为感到害羞,而非对他的触碰产生抗拒。
想到这里,拉斐尔安抚道:“别怕,只是脱裤子而已,在诺顿家时为了治愈你身上的陈年旧伤,连衣服都脱了干净。”
明明想要安抚少年使其冷静,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更害羞了,连奶油尖尖都透出层薄粉。
一番沉默的凝滞过后,弥亚的伤患破皮处还是被治疗了。
*
略一晃神,拉斐尔从杂思中脱离,向明显难受的弥亚问到:“难受的话,要我帮你揉揉吗?”
“唔……”弥亚绷着小脸点点头,故作矜持。
其实他早就想问拉斐尔能不能啦,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既然他现在主动提出来,他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银发少年唇角带笑,屁颠颠跑到拉斐尔身边,熟门熟路趴在他的腿上,等待来自圣子的帮助。
8. 第 8 章
巡游并传播福祉的圣子车队回到圣城领,街道两侧过路者无不行注目礼以目相送。
弥亚悄悄将车帘撩开一条小缝,惊叹地看着与中心领圣光城截然不同的街道景色,并在可能会被车外围观者发现马车内不止有圣子还有他这个魅魔血脉拥有者时迅速合上车帘,只留给车外人晃动的帘幕。
圣城领的街道四通八达,以中央大街的圣殿本殿为中心向外延申,因此从城门进入,很快便到达圣殿门外。
高大塑像巍峨伫立,没有五官的神明头颅微垂,宽和却威严。
沐浴在圣像之下的弥亚心虚地拢了拢斗篷,将自己掩藏得更深,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即使只是不含任何意义的随意一瞥,落在他身上也为他带来莫大压力,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谁冲出来高呼“杀死魔物”,将他揪走放上火刑架。
亦步亦趋紧跟拉斐尔身后的弥亚直到顺利步入圣殿并被安置在一间简洁的房间后,才放松长呼一口气。
裹在宽大斗篷里闷出层薄汗,进入房间的瞬间,弥亚就迫不及待解开斗篷,露出四处支楞的银发与憋得淡粉的小脸。
拉斐尔笑着帮他理顺发丝,道:“我去面见教宗,弥亚你就在这间房间等我一会,放心,不会太久。如果觉得无聊,书柜里的书都可以看,累了的话睡一觉也没关系,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放轻松就好。”
弥亚点点头,想了想,拉住拉斐尔袖口轻晃:“要早点回来哦。”
圣子大人找教宗一定是有要事商讨,想也知道不会三言两语说完,他却任性要求他早点回来陪他。
嘿嘿,今天又当了一次作精!
认真拜读完《作精美人娇又软,高冷圣子夜夜宠》,并与系统一起勾画重点的弥亚,对于如何扮演作精自觉已有完美的理论知识,只待一一实践。
殊不知,他自以为的任性作精形象,在拉斐尔看来完全是舍不得饲养者离开,喵喵叫着的可爱猫崽崽,伸出粉嫩肉垫搭在饲养者掌心挽留。
他的心软成一片,目光柔和如水泛起涟漪,“好。”
乖巧坐在椅子上目送淡金色的圣子离去,房门“啪嗒”关合,弥亚自得地仰起脸,“怎么样,我刚刚的表现不错吧?圣子大人肯定被我作到了!”
系统:虽然和教科书上的运用场景差不多,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出声鼓励道:【不错。】
万事开头难,弥亚能从最开始的不忍心与抗拒转变为如今的主动,已经很不错了。
对一个笨蛋要求不能太高。
弥亚不满:“好敷衍哦。”
【……你想怎样。】
弥亚晃着腿提出要求:“反正不能这么敷衍地回答啦,夸夸我嘛。”
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主动做出作精行为的举动也很满意。
系统:【哇喔弥亚真厉害,真是好棒棒的一个宝宝。】声线毫无起伏。
糟糕,看弹幕看多了,刚刚竟然被带偏,“宝宝”二字脱口而出……
金色光球心虚“睨”了某个笑得灿烂的小混蛋一眼,发现他全然无觉,松了口气。
坐在椅子上与直播间的大世界观众聊了会天,弥亚坐不住了,东张西望打量起应是自己今后在圣殿中居住的房间。
房间很大,除开休憩必要的床铺之外,便是处理公务的书桌以及占据了房内大半面墙壁的书柜,显得空荡而毫无人气。
弥亚走到比他身高还高的书柜面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翻阅。
@A@?
写的什么?看不懂。
把写满鬼画符的书籍放回去,弥亚又取出一本书打开,发现自己只认识一部分封面,“什么什么亮什么花……?”
系统:……
讪讪把书放回原位,弥亚嘟囔道:“好奇怪,明明学习秘籍里所有的字我都认识。”
【因为学习秘籍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将内容转刻为能够被你理解并看懂的内容。】
弥亚睁大了眼,颤声道:“也就是说,我其实是文……”
房门叩响,打断弥亚未尽之语,他颤了颤,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门,小步挪至门后贴近耳朵。
“小叔?你在里面吗?”见无人回答,门外人自言自语道:“奇怪,门口的魔灯明明亮着,说明里面应该有人的。”
“小叔?……糟了,小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门板传来震颤,伴随着一声“得罪了”,紧闭的房门猛地敞开,猝不及防的弥亚随着巨力扑入来者怀中,扎在他胸前冰冷坚硬的徽章上。
“唔!”弥亚痛呼出声,抬头与浑身发光的少年对视,两人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诧。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小叔房里?!”
捂着撞得微红的额角退出少年怀抱,弥亚还未回答他的话,头顶敏-/感点便被拢入散着热意的掌中,捏着揉了一把。
弥亚双眸霎时浸透水光,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有角,你是魔物?!”一头火红短发的少年皱眉,察觉到拐角处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将身前两眼水汪汪的漂亮魔物推入房内,以脚带门,把他抵在墙上。
鼻尖隐隐传来股好闻的香气,他的面色严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掐住他下半张脸说:“果然是魔物。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惑人心智的小手段,我是不会被你漂亮的皮囊和带有迷神效果的香气蛊惑,签订下献出灵魂的契约的!”
他凑得更近一些,近得身前漂亮魔物不断颤动的睫羽都清晰可见,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不住瑟缩。
“擅自闯入圣子房间,你胆子挺大,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是不是想要趁他入内的时候刺杀圣子?”
唇与下巴被少年的大掌掩住,弥亚摇头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柔软唇瓣擦过掌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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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收回手,心底生出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陌生情绪,像是羽毛挠过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难以纾解的痒。
他瞪一眼满脸无辜的魔物,怒道:“你勾引我?呵,你以为我会被你这幅漂亮的皮囊吸引吗?”
弥亚:?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人是谁啊莫名其妙窜出来,墙咚我们弥亚宝宝不说,还这么自恋。】
【看他打扮应该是圣殿的人,完蛋了,主播该不会被抓走吧?】
【相比较抓走,我更担心宝宝被他压着这样那样……毕竟是捂个嘴都觉得宝宝在勾引他的自恋哥。】
直播间弹幕飞快刷着什么弥亚无暇顾及,他抿着唇闷闷道:“我才没想勾引你,你能不能不要摸我的角了!”
不知为何,听到魔物亲口承认不想勾引他,少年看上去更不高兴了,收回不时揉捏小角的手,冷声道:“我不信。”
不想勾引他,怎么会不知廉耻地亲他,还用那种好看死了的表情看着他。
少年目光朝别处一瞥,随即转回来落在魔物薄红的眼尾与洇红的唇上,喉结滚动。
明明就是一幅又羞涩又期待,想要引诱他亲吻的样子。
好烦啊他。
弥亚撇撇嘴,“我才不是魔物,而且我不是擅自闯入房间的,是圣子大人让我待在这里的。”边说,他边小心翼翼往下缩,试图从少年双臂间的空隙钻出去。
坚硬剑柄抵在腰侧,强迫他直起身。
“不是魔物?不是魔物怎会有魔角。”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耳廓一红,一手持剑用剑柄抵在漂亮魔物小巧精致的喉结处,迫使他只能仰头,眉头轻蹙,澄澈如宝石的蓝瞳水光潋滟,倒映出他越来越近的倒影。
鼻尖凑近白嫩的颊侧摩挲嗅闻,少年哑声道:“这股香气,是从你身体里透出的,难道是体香?它有什么作用,迷神?催眠?过了这么久都没生效,你好弱啊。”
“说起来,你的角也比记载里寻常魔物的角要小,”少年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难道,你是只幼年魔物?”
弥亚瞪着自说自话根本不听他说话的红发少年,“说了不是魔物,我是人!有角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觉醒了@¥……血脉。”
少年凑近,“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弥亚一口咬在近在唇边的耳朵,趁他吃痛条件反射放手捂耳时呲溜一下钻出桎梏,慌不择路跑向门口。
指尖拧动把手瞬间,身后厉风袭来,弥亚来不及反应就被掐住后颈,整个人后仰倒入少年怀中。
“你竟敢!”
啪嗒——
门开了。
冷凝的嗓音自门外传来,“阿诺德你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系统出声道:【检测到攻略对象·阿诺德。】
9. 第 9 章
圣殿,白银宫。
作为历届教宗的寝居与非正式的会面场所,白银宫无疑是奢华圣洁的。宫殿塔楼通身皆由秘银、水晶铸成,洁白无暇,在日光下耀耀发光。
拉斐尔独身走过种有白蔷薇的廊道,一头浅淡如月的金发成为纯白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教宗冕下,日安。”
“好孩子,你回来了。”头戴巨大冠冕的女人绽出抹慈爱而宽容的笑,示意躬身行礼的拉斐尔起身。
安歌莉亚笑着说:“听说你从圣光城带回一位魅魔血脉?”
作为多恩大陆赫赫威名的宗教组织,任何与圣殿相关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拉斐尔前脚刚出圣光城,后脚关于他捕风捉影的八卦消息便传播开来。
拉斐尔道:“弥亚虽有魔物血脉,可到底是人非魔,我想,相比较当场净化,教化他心向光明更能彰显圣殿之威。”
“好孩子,在老师面前就不要说套话了,”安歌莉亚起身走至拉斐尔身前,虽身量逊于他,可在大权在握的独尊之势加持下,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们之间的身高差。
“听说那个小魅魔长得很好看?”安歌莉亚促狭道,掏出手绢故作拭泪状,“好孩子你终于开窍了,老师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是不解风情的木头模样呢。”
拉斐尔无奈一笑,“老师……”
他想解释他与弥亚并非传言中的那种桃色关系,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将自己这个木头学生欲言又止的不自然尽收眼底,安歌莉亚了然一笑,不准备过早点醒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圣殿的规矩你知道,你准备给小魅魔安排怎样的职务?”
对此早有安排的拉斐尔回:“侍剑随从。”
安歌莉亚略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侍剑随从么……倒是个合适的好职务。”
*
同教宗又聊了些出行见闻,终于从她时不时的调侃里脱身的拉斐尔快步赶往房间,推门而入,银发少年倒在高大骑士怀里,骑士一只手搭在少年后颈,暧昧至极。
呼吸加重一刹,拉斐尔冷冷道:“阿诺德,你在做什么。”
听到拉斐尔的声音,阿诺德浑身一抖,立刻放开对少年的钳制,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全然忘记少年此刻被他掐着后颈仰出脆弱弧度,只能依靠着他站稳的姿势。
身后支撑的力度消散,弥亚站立不稳跌入一片微凉的怀抱。
“拉斐尔……”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可怜,活像好端端待在温室里却惨遭破门狂徒劫掠蹂躏的猫咪,皮毛凌乱惊魂未定,紧贴着姗姗来迟的主人瑟瑟发抖。
一下又一下轻抚脊背安抚受到惊吓的少年,拉斐尔冷冷看向小心翼翼睨他的骑士,“这就是你的骑士精神、绅士之道?”
身高腿长,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红发骑士瞪大眼急切解释,“小叔,我看到你房外魔灯亮着,敲门却没有应答,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结果一开门,就看见这个头上长角的魔物在你房内鬼鬼祟祟……”
拉斐尔打断他的话,“我说过,在圣殿内要称呼我圣子大人。”
圣光组成锁链的形状捆向阿诺德,迫使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双膝一软跪在地面,“啪”地一声格外响亮。
弥亚不自觉咧了咧唇,像是自己膝盖也受到重击一样,看在一头红发的少年骑士眼里,却是坏心眼的幸灾乐祸。
阿诺德暗暗咬牙,心道:你最好别犯我手里,不然……
不然定要让这仗着皮囊好看的魔物穿上女仆装恭恭敬敬喊自己阿诺德少爷!
被自己心中所想燥得脸红的阿诺德只听拉斐尔继续说到:“弥亚并非魔物,而是激活了魅魔血脉的人类,@&……&¥”
原来漂亮小魔物叫弥亚……
等等,魅、魔、血、脉??
阿诺德猛地抬头,那双碧绿如玛瑙的眸子目光灼灼,紧盯躲在高大青年身后探出头的少年,炽热得快要将他烧灼。
只听见魅魔二字的阿诺德没有在意拉斐尔后续说的话,什么“接下来由我教导他学习圣典”啦、什么“他将成为我的侍剑随从”啦、什么“今后不得对弥亚无礼”啦,往日最崇拜的小叔的话语光滑划过他的头脑,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原来是漂亮小魅魔。
怪不得身上这么香,怪不得头上的小角不似寻常魔物那般狰狞恶心而是可爱得紧,怪不得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
原来,是传说里需要依靠吸□□气而活的魅魔。
所以,他果然是在勾引自己!为了夺走他保留了十八年的珍贵童贞、觊觎他浑身充沛的精气!
被那双亮得吓人的眸盯住,弥亚飞快收回视线缩回拉斐尔身后,双手紧攥他的衣袍。
呜,好可怕的视线,像是要吃掉他一样。
察觉到阿诺德的心不在焉,拉斐尔语气加重:“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小魅魔。
“既如此,自己去戒律所领罚。”
光锁消散,无形之力将不知为何仍愣愣跪着的少年骑士提溜起来扔出门,啪嗒一下房门合拢,只差一点便要撞上高挺的鼻梁。
“哈。”他深深望一眼门板,转身离去。
浑身发光只能看清有着一头火红短发的冒失骑士离开后,弥亚抿嘴道:“你怎么才来呀。”
就连抱怨都是软乎乎的。
“抱歉。是我来迟了。”轻揉少年额角,指尖拂过,红痕消散,拉斐尔问,“除了额头,还有哪里受伤吗?后颈呢?”
弥亚摇头,“没有了。”话虽如此,当拉斐尔微凉的掌触向后颈,弥亚顺从地低头,任他拉开衣领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暖光照耀下纤细又漂亮。
拉斐尔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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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嗯,确实没有受伤。”
“拉斐尔,阿诺德说这是你的房间,那我住哪里呀?”弥亚仰头问道,与那双温柔凝视的眸对视一眼后匆忙移开视线掩饰心虚,“我、我有些困了,想休息。”
才不是想休息,他其实是想问系统,为什么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讨厌鬼也是攻略对象,是不是系统的检测出了问题。
“在这里。”牵起少年的手,拉斐尔领着他走到书桌背后的浮雕墙前,轻推,墙面洞开,另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跃入眼帘,从未见过此等构造的弥亚惊叹出声。
不愧是圣殿,真高级!
与拉斐尔寝室相连的房间同样宽敞,地面铺满雪白毛绒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房间正中的床铺大而柔软,光是看着就知道肯定很舒服。
弥亚松开拉斐尔的手,啪嗒啪嗒扑向床铺,幸福地打了个滚,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拉斐尔,你对我真好。”
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分到一间狭小的房间,睡在坚硬狭窄难以翻身的硬板床上,只能对着小小的天窗发呆,谁知竟能拥有这样豪华的居所。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得晕乎乎,他黏黏糊糊地向拉斐尔道谢,心底里一万次感慨:“圣子大人真是好人。”
笑着盖住少年亮晶晶的眸,拉斐尔手指下滑,捏了捏他靠在床上嘟起的颊肉,道:“你喜欢就好。”
弥亚蹭蹭他的手留下自己的温度与气味,“喜欢!”
*
拉斐尔离开房间,弥亚迫不及待看向系统,“为什么阿诺德也是攻略对象,他也是气运之子?”
【通过检测结果来看,是这样的。】
弥亚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他哪里比得上圣子大人了,而且,同一个圣殿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气运之子?好奇怪。”
气运之子,不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个吗?
沉默一会,系统出声:【这个世界是由多本烂尾小说融合组成的,理论上来说,不同小说里的气运之子,是有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
【阿诺德,圣弥尔公国十代公爵世家,格兰家族继承人,自幼进入圣殿,一路顺风顺水未尝一败。出身高贵、实力强大、外貌优越,根据大世界数据显示,这种类型的气运之子叫做爽文男主。】
【所以,阿诺德确实是气运之子,也是你的攻略对象之一。】
弥亚闷闷道:“怎么会这样……圣殿里,应该不会再有第三个气运之子了吧?”
系统:【……】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真的还有?”
系统:【我不知道。不过,初次见到气运之子时,他的身上会浮现光芒以作提示。】
【还有,根据数据显示,你和二号气运之子的初次见面很完美,这种顺风顺水的家伙往往会对令自己受挫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在意,是爱意产生的前兆。】
10. 第 10 章
一想到自己还没有成功攻略拉斐尔,才刚到达圣殿又多了个阿诺德,不仅如此,两任攻略对象之间还有亲属关系,弥亚只觉得脑袋疼,恹恹陷在被褥里小声呜咽。
脚踏两条船什么的,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
与他的茫然无措相比,不知何时观看人数激增至5000+的直播间弹幕上一片欢(幸)声(灾)笑(乐)语(祸)。
【哦哟,同时攻略?刺激啊!】
【区区两根,主播你要相信自己绝对没问题的!】
【虽然红毛自恋哥过于自信了一点,但看在他红发碧眼身高腿长实在美丽的份上,我代替主播原谅他了^_^~】
【弥亚宝宝冲鸭,身为魅魔面对区区叔侄盖饭还不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拿捏住。】
【啧啧,一想到身为圣子的小叔和身为骑士的侄子都是宝宝的攻略对象,我就好兴奋啊,又希望宝宝顺利攻略,又想看宝宝东窗事发被前后夹击关小黑屋这样那样合不拢腿OWO】
【糟糕,明明我一向只看对战闯关直播,结果不小心点进恋爱直播间看入迷了……主播加油攻略啊,一定要把这两根踩在脚下。】
看清直播间弹幕都在说什么的弥亚将头埋得更深,黏黏糊糊哼唧两声。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呼唤系统,“系统系统,我有一个问题。”嗓音透过被面,闷闷的,尾音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黏糊娇气。
金色光球落在少年手边轻轻撞了撞,系统应道:【说。】
“我的任务是获得气运之子的爱意后再将他们抛弃,可是,我要怎么才知道什么时候抛弃他们呢?你会给我提示吗?”
【……你等一下。】撂下简短几个字,系统熄声。
弥亚等了一小会,翻个身抱住枕头仰望天花板的浮雕愣愣发呆,数到第三十五只羊的时候,系统终于再次出声。
【好感度模块已开启,宿主可默念“查看好感”展开模块,查阅已激活攻略对象的好感值。当好感值发生变化时,系统会为宿主实时播报。】
弥亚惊叹道:“唔,竟然还有这种高级的东西。”
“查看好感。”
看样子,迟钝的宿主没有发现好感度模块是他临时添加的。
光球心虚闪烁一瞬,系统松了口气。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当系统,有疏漏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
幸好,他的宿主是笨蛋。
好感度界面:
【拉斐尔
好感:(82/100)
印象:需要细心照顾少年,很可爱。】
系统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毫无起伏:【一号攻略对象对你的好感度很高,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成功攻略了。】
弥亚嘿嘿两声,看到圣子对他的印象感到一丝羞赧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开心,仰着笑脸自信道:“因为我可爱嘛!82/100的意思是,我要在好感满100的时候抛弃他吗?”
说到“抛弃”二字时,弥亚顿了顿,心中再次生出抹愧疚,深觉自己像是直播弹幕里说的那种吃干抹净不负责的渣男一样。
呜呜,在系统要挟下变成好坏好坏的坏孩子了。
可是,如果不努力攻略,不但自己的死亡炮灰命运会再次降临,那样好的圣子大人,本该有着光明前途顺遂一生的圣子大人也会走向毁灭,心情低落一瞬的弥亚默默打气:
我一定会努力完成攻略任务拯救世界的!
系统肯定了他关于好感度的说法,【还不算太笨。】
他哼了声,“本来就不笨,我聪明着呢!”
比如刚刚,系统喊他等着,过了好久好久才加载好感度模块,而不是绑定他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个功能,肯定是因为系统自己忘记啦。如果不是机智的他发现了这个问题,系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功能呢!
宽容大度的他决定不揭穿笨蛋系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糊弄过去。
哼哼。
弥亚骄傲一笑。
【阿诺德
好感:(65/100)
印象:不是魔物,是漂亮的小魅魔……】
关闭好感界面,弥亚从床上蹭起,溜溜达达地在房间里左看看右逛逛,最后推开露台彩蔷薇玻璃门,惊讶地发现露台正对着一座种满白蔷薇与木槿的小花园,风吹过,花香浮动花瓣散落,很好看。
弥亚趴在露台铸铁栏杆上专注盯着那片花园,殊不知他在看风景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塔楼廊道处,一队持剑骑士整装行过,身姿挺拔步伐整齐,其中发色耀眼似火的英俊骑士路过拐角时不经意向上一瞥,望见那抹温软的银白,脚步微顿,眉梢轻挑,唇边溢出抹笑,微不可察地轻呵一声。
他身侧稍矮一些的骑士偷捣他的手肘,用气声问:“阿诺德你怎么突然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跟发情……咳、孔雀开屏似的。”
阿诺德淡淡睨他一眼,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远处殿楼上双手撑着下巴的银白小漂亮,道:“别打扰本少爷欣赏美景。”
“啊嘞?你不是昨天才说一片白花花单调死了吗?”
独身走在最前方的高大青年不动声色扫过队伍里某个才刚受过罚的少年骑士,眉头微皱,顺着他的视线透过林荫间隙看向那抹银白,视线落在银发间黑色的一点上,目光微滞,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巡逻。
【阿诺德好感+3,当前好感(68/100)】
沉浸在花香与草木香,感受着清风吹拂阳光照耀的弥亚耳边冷不丁响起系统提示,他眨了眨眼,不知道阿诺德突如其来的加好感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管他呢,什么都不做好感值自动增加的感觉不要太棒。
想了想,他问系统:“这就是弹幕上说的白给行为吗?”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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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殿度过充满惊喜(吓)的一天,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尚在睡梦中的弥亚便被持续不断的轻柔拍击以及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吵醒。
裹在松软被窝里睡得软绵绵的弥亚茫然睁眼,半晌才对焦看清凑在自己眼前的属于拉斐尔的那张脸,他似是有些无奈,捏了捏少年柔软的颊肉,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小懒虫,快起床。”
弥亚懵懵揉着眼皮瞥向厚重窗帘未完全合拢的缝隙处透出来的一丝天光,反驳道:“没有晒屁股。”
拉斐尔眼疾手快接住弥亚顺势躺倒的脸蛋,以不容反抗的姿态把温热软绵香喷喷的小猫从床铺里拔出来,给他换衣服,又领着他洗漱完毕,乖乖巧巧像是木偶娃娃的少年终于在进入梳头这一环节时彻底清醒,圆睁着那双蓝宝石般的瞳,讷讷道:“拉斐尔……我自己来吧。”
“别动,快好了。”拍开他胡乱揉弄薅乱了柔顺发丝的手,拉斐尔以指作梳重新理顺,末了从怀中取出条坠着细碎蓝宝石的银链套在弥亚的手腕上。
他的腕部纤细、肤色素白,即使是收藏里挑选出最细的一条链子,对于少年来说依然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垂坠,欲掉不掉,宝石随着动作晃晃悠悠,令人的注意力不自觉放在手腕。
想要丈量、想要……
【拉斐尔好感+2,当前好感(84/100)】
收礼物还可以加好感吗?!
弥亚双眸一亮,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朝拉斐尔甜甜一笑,“链子真好看,还有吗?”他眨巴眨巴眼,目露期待。
拉斐尔轻敲他的额心无奈道:“链子没有,别的有。”
“什么什么?”
他淡淡一笑,“出来吃早餐,然后送你去学习。”毫不意外地看到少年甜得像蜜的笑凝固在脸上,拉斐尔悠悠补充道:“作为侍剑随从,不但需要学习圣典圣籍以及必要的社交礼仪知识与血脉力量运用的理论知识,还需要进入圣殿骑士团里磨砺身体与意志,具备基本的作战能力。”
“昨日说过的,一日理论学习一日实践学习,弥亚该不会忘了吧。”
急着向系统询问为什么会有复数个攻略对象以致于左耳进右耳出将拉斐尔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的弥亚:……
他心虚一笑,视线慌乱左瞥瞥又望望就是不看拉斐尔,小声道:“没、没有。”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底气不足。
早知少年乍然进入新环境,一觉睡醒或许会忘记的拉斐尔并未责备他,牵起无措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安的弥亚的手,拢入掌心,牵引他走向餐厅。
“好了,吃饭去。”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吃完,弥亚亦步亦趋跟在拉斐尔身后穿过廊道,进入收拾好专供他学习的宽阔房间,书桌上摆着本封皮精美的大头书。
为少年拉开座椅,待他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后,拉斐尔翻开书页,“弥亚,上面的内容,你认得多少?”
弥亚:@a@?
11. 第 11 章
“书上的内容,弥亚认得多少?”
这一刻,拉斐尔带着优雅腔调的微凉声线落在弥亚耳里,像是惊雷炸响、恶魔低语,骤然生出窒息般的压力。
前一天才知道自己实际是小文盲的弥亚睫羽不安颤动,顺着拉斐尔形状优美的手指看向他指向的内容,支吾半天,憋出一个字:“……库?”
看起来,他快要急哭了。
“……”
拉斐尔瞥向他视线落点处,勾唇无声一笑,整篇文字里少年唯一认得出的一个字,是“扩”,而非“库”。
也就是说,通篇读不懂。
他并没有当场指出他的错误,在少年忐忑不安的视线里,他揉了把柔顺的银发,说:“开始学习吧。”
识文、骑射、音律、绘画,乃是贵族阶层最基本的掌握技能,假使因天赋原因后两项无法精通,可至少识文与骑射是一定要会的。
作为一城之内有名的豪商家族,诺顿家子弟也应如此,只是弥亚既没有学过骑射,想来也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识文教育,因此拉斐尔对他一字不识的情况有所预料,并未感到失望亦或不满。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地教导少年,在自己手中成长得优秀,向所有人炫耀,这是他教出来的少年。
把白纸染上自己的颜色,这个想法令拉斐尔感到兴奋。
垂眸敛去眸中思绪,拉斐尔于弥亚身侧的座椅落座,放好早已备好的开蒙教材,一点一点从拼写开始,教导少年识字。
拉斐尔无疑是个很好的老师,讲起课来温声细语,遇见他不明白的地方,会反复解答,直到弥亚彻底掌握为止,期间不会不耐地啧声,也不会暴躁地斥责,如月光那样温柔,抚平了弥亚内心暗藏的自卑与忐忑。
渐渐地,弥亚从“明明是在进行攻略任务,为什么突然开始了学习生涯”的疑惑中脱离,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不知不觉时间来到正午,到了该用餐的时间。
监督弥亚抄写完最后一遍单词,拉斐尔合上书页,向仍有些懵然的少年道:“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去吃饭吧。”
从专注的学习状态里脱离,他甚至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直到此刻弥亚才发觉自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怀着对圣殿味道极好的餐食的期待,他脚步轻快地跟在拉斐尔身后走向餐厅。
因着他是圣子的侍剑随从,且紧邻圣子寝殿居住,他不必前往圣殿内繁多骑士团们共同用餐的食堂吃饭,而是可以享受与圣子同等的待遇,吃到由专门为圣子服务的小厨房出品的美食。
今日的午餐是土豆浓汤、奶油炖鱼以及一道餐后甜点,除了土豆,都是弥亚没吃过的。
即使是土豆,也并非他从前在诺顿家中吃的又冷又硬的坨坨,而是细腻丝滑又绵密的口感,喝一口浑身暖洋洋。
弥亚吃得幸福地眯起眼,咽下最后一口甜点,瘫在座椅上摸着鼓鼓的肚子谓叹出声。
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还有温柔老师教导学习文字,这样的生活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是梦,他宁愿永远不要醒。
*
圣子并非弥亚这种“无业人员”,作为仅次于教宗的圣殿实权二把手,除了辅助教宗处理公文事务之外,还需要出席数不清的交际场向他们传播教义。除此之外,作为圣殿的门面担当,他也时常需要抽出时间接见自全国各地而来朝圣的信徒们,聆听他们的祈愿并代表神明赐下福祉。
总而言之,圣子很忙。
因此,吃过午饭,给弥亚留下课后作业,拉斐尔告诉弥亚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之后便离开寝殿。他走之前留下一枚代表身份的徽章,以免弥亚在圣殿行走时有人因他的魔角产生误会进而伤到他。
晃来晃去参观完这座独属于圣子的独立小宫殿消食,弥亚返回书桌前复习课业,把拉斐尔留下的题目一一做完并对照无误后,呼了口气:“全都做对了,我真厉害!”
直播间弹幕跟着飘过几条夸夸:
【弥亚是个特别聪明特别机智的好宝宝,一学就会,简直是小天才!】
【聪明宝宝,奖励你和我亲亲】
【到底是奖励主播还是奖励你自己……】
【学完了也累了吧,不如逛逛圣殿?】
【对对对,弥亚宝宝快出去转一圈~】
【你们……怀着什么心思我都不想说。】
弹幕催促他出门闲逛,正巧弥亚本身也有此意,他凑到更衣镜前确认仪容,用绣有十字鸢尾纹样长袍的兜帽拢起,遮住发间显眼魔角,又将徽章别在身前,愉快开启圣殿探索之旅。
历代圣子圣女所居之地名叫圣光殿,位于整座圣殿的后方,无论去哪都有一段不少的距离,如今弥亚正走在一段林荫小道上,避开远处巡逻的卫兵。
虽然他的身份已过了明路,不是什么野生的擅闯的魔物,可弥亚走在路上每每撞见圣殿中人,接收到他们似有似无的打量时,总是生出几分不自在的心虚来,因而脚步一转从大道转上小路,避开往来人群。
弹幕评价他:偷感很重。
转过紫藤小道的拐角,弥亚与斜靠在栏杆上,闲散支着两条大长腿,撑着下巴出神的红发骑士四目相对,没了初见面时亮眼光芒的遮挡,他才发现阿诺德有一张不逊于拉斐尔的英俊相貌。
火红短发张扬炙热,碧色瞳孔深邃野性,似火般耀眼,全然不同拉斐尔的清冷内敛。
感觉看一眼就会被烫坏了。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魅魔,阿诺德挑眉咧唇一笑,猛地起身,长腿一跨长臂一揽将躲闪不及的弥亚搂近跟前,高大身躯弯俯,垂头打量起他。
眼睛很大,可爱;
睫毛很长,可爱;
嘴巴又红又小,软软的水水的,超级超级可爱。
哪哪都可爱,完美踩在他的审美点上,可爱死了。
那日离开圣光殿后,阿诺德从图书馆里借阅许多与魅魔有关的记载,无论是正经的科普还是捕风捉影的杜撰,都指出魅魔是一种依靠精气生存的魔物,若是长期吃不饱会逐渐虚弱而亡。
精气可以通过体//液获取。
体//液交换,无外乎接吻,以及……
阿诺德选择性忽视了弥亚并非纯种魅魔而是仅有微薄血脉的人类这一事实,此刻的他像是好奇大猫找到自己最为心仪的玩具那般,跃跃欲试道:“你饿吗?”
弥亚摇摇头,奇怪睨他一眼,“不饿。”
阿诺德不信,“怎么可能,腰这么细、这么软,脸蛋也丁点大,整个人都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造成的,怎么可能不饿?”边说,他边比划丈量,证明自己没有瞎说。
“饿着肚子的话,对身体不好。”
弥亚垂眸道:“从前在家里确实没有吃饱过。”
“看吧,我就知道!如果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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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少爷不介意奉献……”
“但有圣子大人在,我不会再饿肚子了。”
弥亚的话与阿诺德笃定的话语撞在一起,满脸兴奋的少年骑士怔了怔,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小叔?你、你们两个……?”
“不不不,这不可能,小叔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你那个什么……”
弥亚纳闷,不解地歪了歪头,“那个什么?”
沐浴在他懵懂的目光以及“你在说什么呀”的追问下,阿诺德涨红了脸吭哧道:“……就是,那个那个啊。”
弥亚:“唔?”
笨蛋家伙,怎么就不懂呢!
红发少年不复桀骜,凑近弥亚耳边小声迅速说了句什么,“……”
弥亚:?!
他先是一愣,随后整张脸热意蒸腾,燥得眼尾耳廓都染上绯色,纤长睫羽眨啊眨,双目泛起朦胧水光。
“你、你变/态!”
顾不得什么攻略对象不攻略对象,弥亚手比脑子更快,一巴掌扇在阿诺德俊美的脸上,响声格外清脆。
他带着哭腔回道:“都说了我是人不是魅魔,才不需要和圣子大人那个什么!”
“更不用和你那个什么!”
“不要脸!”
扇一巴掌犹嫌不够,弥亚搂上怔愣的骑士,迫使他低头,一口咬向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磨了磨,留下湿漉漉牙印。
变/态、坏蛋、大傻子!
咬死你!
“哼!”
为免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保持着有些别扭弯腰姿势的骑士醒神过来报复他又打又咬的惩罚行为,得手后弥亚呲溜一下远离阿诺德,一路小跑跑没了影,徒留俊美骑士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才从喉间溢出抹饱含情欲的低沉喘息。
可怜的,吃不饱的小魅魔。啊不对,是激活了魅魔血脉的小少年。
扇人巴掌都只有个响,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
到底是在打人,还是在调情啊。
阿诺德一会捂捂丁点红印都没留下的半侧脸颊,一会轻抚带有银亮水痕与齿印的颈侧,低低笑了。
不过,他把人惹恼了。
想到这里,阿诺德敛了笑,懊恼皱眉。他方才想说,如果饿了可以偷偷找他,反正他年轻、身体也好,完全可以为他提供充足的食物,不会像小说里那些不中用的男人一样被吸干。
只是,他搞砸了……
【阿诺德好感-2,当前……】
【阿诺德好感+5,当前……】
【阿诺德……】
好感抽风似的加加减减,最后固定到78的数值,一下子增加了十点。
听见刷屏的好感播报,闷头乱窜以至于迷路的弥亚更生气了,小嘴嘟得老高。
【你刚刚为什么……算了,以后遇见脏东西别上嘴。】监测到直播间里一片啊啊啊以及诸如为什么奖励坏狗这样的弹幕,系统不知为何有些气闷,他将这归功于弥亚的情绪影响了他。
心不在焉嗯了声,弥亚并未注意脚下凸起的石块,险些跌倒。
【小心!】金色光球化为人形,双手差一毫厘扶住少年时,他已然跌入一片笼着光的宽阔怀抱。
金光消散。
“小心。”
弥亚委屈落泪。“呜。”
好讨厌好讨厌。
为什么又来一个,难道全世界的气运之子都挤进圣殿了吗!
12. 第 12 章
“小心。”埃德扶住站立不稳的仓皇少年,待浑身散发出清甜香气的少年站直身体后,松开虚虚握着纤细腰身的手,视线不经意瞥过他胸前歪斜的徽章,颌首致意,疏离而有礼。
“弥亚阁下,日安。”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溢满委屈的秾丽脸庞,比蓝宝石更透亮、比湖泊更澄澈的蓝瞳里水光盈盈,睫羽沾湿成簇,泪珠挂在上面欲掉不掉,每一次眼睫颤抖都令人心生想要抬指触泪的冲动。
“你是……?”那滴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埃德指尖微蜷,最终趋于平息。
“埃德,圣殿骑士团统领骑士长。”英俊的骑士长微微俯首向圣子带回来的魅魔血脉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一如他冷峻坚毅的外貌那般。
只可惜在他的礼敬对象眼里,圣殿乃至整个王国都炙手可热的帅气骑士长只是一团泛着光的大条人影。
为什么,攻略对象们一个二个都那么高……
难道长得高也是气运之子的标配吗?
弥亚悄悄对比两人的身高差,挫败地发现对方完全可以把他抱进怀里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抱起来和他持平的话,他的脚甚至触不到地。
好过分。
小声嘟囔几句,弥亚点开好感度模块查看:
【埃德
好感:(30/100)
印象:圣子的客人。】
同阿诺德比起来,骑士长对他的初始印象分并不太高,三十分里大概有二十五分都是因为圣子大人而给的。
因着他冷冰冰的态度和不算太高的好感度,弥亚不敢直呼他的名字,笨拙学着骑士长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回个礼,弥亚小声道:“骑士长大人,日安。”
埃德轻轻扫过他沾染着薄红与泪痕的脸庞,视线停顿一瞬,取出一方软帕递给发丝凌乱显得有些狼狈的少年,委婉道:“你还好吗?”
看起来被欺负得很惨。
可是,谁敢欺负圣子的人呢?
本能地,埃德想到那个一头火红短发的桀骜骑士。
“欸?”弥亚歪了歪头,角间发丝随动作翘起晃动,黑与白的对比分外显眼,任何人都没办法不将注意力分给少年头顶那对对于魔物来说过分小巧的魔角上。
他愣愣的、迟钝地接过帕子,反应一小会才恍然大悟,胡乱在脸上乱擦一气,没有注意不经意掉落进脸颊与软帕夹角间的花瓣,汁液揉碎,成功将自己变成了小花脸猫。
素白脸蛋上沾染着凌乱淡紫花液的小花猫眨巴眨巴眼,认认真真叠好软帕塞进胸前兜带,轻轻拍了两下,仰头问:“擦干净了吧?”
埃德:“……”
缄默寡言不善社交的骑士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非但没有擦干净,反而更花了。
没有办法忽视了。
踌躇几息,掌心凝出缕清泉,道一声:“失礼了。”而后撕裂衣袖,将布料沾湿,一手捏着弥亚的下巴不叫他乱动,另一只手拾起湿润布料为小花猫擦拭。
弥亚手足无措:“我、我自己来就好……”
埃德没有理会他抗拒的动作,那张英俊得足以引得所有贵妇人尖叫、恨不得叫他脱离禁欲严谨面具,露出性感情动的俊颜凑近几分,力道轻柔地擦拭手下柔嫩的肌肤,唯恐粗粝布料刮伤他的皮肤。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埃德难得有些怔愣。
掌下的触感细腻温润,像软绵绵动作一大就会消散的纱云,甜香的吐息细细密密打在掌心,热意似要顺着肌理融入血液,激起格外陌生的悸动。
喷香的柔软小蛋糕、被养得漂亮又精致的懵懂单纯小猫咪。
总归不是刻板印象里的粗狂肮脏魔物、更不是那些投射了情/色的狐媚艳俗。
恪守骑士之道与圣殿清规的骑士长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待得掌下小脸重归白净后,不带一丝留恋地收手,仅在尾指最后收回的时候,不可控地抽动一瞬,轻柔刮过绵软颊肉。
本该是细微到极点的动作,然而哭过一番,又连着被自己大力揉搓、来自骑士长身上干净却难免有些粗糙的布料二次擦刮,弥亚此刻的脸颊分外敏感。
许是常年握剑的原因,骑士长指腹生有薄茧,明明轻刮而过的力度不大,有别于圣子或是阿诺德柔软指腹的触感令弥亚浑身一颤,生出几分酥麻的痒意,喉间溢出声轻哼。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眼尾染上几分羞赧的红晕。
【埃德好感+1,当前好感(31/100)。】
“好奇怪哦,擦脸也会加好感?是因为圣殿‘助人’精神的影响吗?”弥亚不解地戳了戳不知为何蔫蔫的小金球,跃跃欲试,“如果我让骑士长帮我做其他事情,比如带我回圣光殿,会不会继续加好感?”
系统没有回复。
早就习惯系统时不时噤声的弥亚不在意他的沉默,因为此刻直播间弹幕里已为他出了主意(馊)。
【主播迷路了吧,不如试着向高大英俊禁欲可靠的统领骑士长求助试试,说不定能加大量好感哦~】
【嘻嘻,走了这么久的路,宝宝脚脚累不累呀?把这送上门的大个子当成代步坐骑怎么样?】
【骑士长骑士长,不骑怎么能叫骑士长呢^_^】
“唔……”要不,试试?大世界的观众们经验比他丰富,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肯定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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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想着,弥亚伸出手揪住骑士长完好的另一边袖子,晃了晃,仰起脸希冀道:“骑士长大人,我迷路了,你能不能抱、咳,送我回圣光殿呀?”
好险,差一点被弹幕带偏说成能不能抱他回去了。虽然走了这么久的路又因为阿诺德闷头狂奔,他确实累了,可提出这样的要求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是很失礼的吧?
而且、而且对他的好感也不高。
他刚刚是想要抱抱,却因为不好意思,所以退而求其次要求送他回去吗?
埃德瞥一眼少年微颤的腿肚,在他难掩惊讶的注视中蹲身,打横抱起少年。
轻飘飘的,抱在怀里像是感受不到重量一样。
“骑士长大人?”骤然失重,双臂本能搭上埃德脖颈。
他说:“弥亚阁下唤我埃德就好。”
“埃德,”弥亚从善如流,说到:“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不是什么阁下。”
虽笼在光里看不清相貌,可依然能凭借起伏的利落轮廓看出骑士长有一幅不俗的样貌。将头搭在他的肩窝,细软银发随步伐走动,不经意划过埃德颈侧。
有些痒。
生平与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便是作战训练时的抱摔的骑士长轻咳一声,“您是圣子大人的侍剑随从,自然担得起阁下二字,若您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弥亚少爷?”
约莫是第一次与人说这样长的一句话,埃德一字一句咬得缓慢,嗓音低沉磁性,如响奏的大提琴那般,别有一番严谨的属于成熟男人的韵味。
“弥亚少爷,坐好了。”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微微侧过头将唇贴近弥亚耳边,灼热吐息把敏感的耳廓打得通红。
把整张脸都搭在骑士长宽阔可靠的肩上,身下抱着他的手很稳,暖阳照耀,晃晃悠悠,弥亚无意识蹭了蹭,颊肉嘟起一点,难敌汹涌睡意沉沉睡去。
埃德放缓脚步,以免皮靴踏地的响动惊扰了睡得香甜的少年,一路上迎着圣殿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抱着他走向圣光殿。
远远地还未走近,便见身着一席圣洁白袍的圣子候在殿门外,动作优雅、步伐极快地迎上来,从埃德怀中接过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少年。
“埃德骑士长,辛苦了。接下来的路程就交给我吧。”小心翼翼调整角度确保少年既不会惊醒又不会因为位置变换不舒服,眉目低垂的圣子在凝望怀中人时神情格外温柔。
目送青年淡金色的长发与怀中少年柔顺银发交缠难分,埃德神色沉沉,垂眸怔怔望着微蜷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
【埃德好感+30,当前好感……】
【埃德好感-28,当前好感(33/100)】
13. 第 13 章
弥亚从睡梦中清醒,已是傍晚。怔怔望着刻有精致浮雕的天花板出了会神,他咕蛹着裹着被子翻个身,被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侧躺在枕边看向床边座椅上戴有单片金边眼镜的拉斐尔。
夕阳被不规则的窗沿打碎,照耀在背对彩窗手捧书籍的拉斐尔身上,为他周身描摹一层金边,模糊了光与发的界限,整个人快要陷进光里,带着几分不属于此间人界的清冷孤高之感,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化为无法触碰的光斑。
就像很多个夜里,他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一样。
“拉斐尔……”他轻轻喊到他的名字,咕蛹着蹭至床沿边缘,朝光里的圣子伸手、抓握。
握了个空。
下一刻,修长骨感的掌覆了上来,裹住他悬停在半空的手。属于男人的、微凉的掌很大,把整个手心填满、指缝挤入严丝合缝拢在一起,带有不容抽离的强势。
高悬在天幕的月亮走进了他的掌心,光也倾洒。
合拢书页走向松软床榻上呆呆望着他的少年,拉斐尔凑近些许,单边眼镜的链条滑落,擦过弥亚颊侧,冰凉、微痒。
弥亚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余光里晃荡不停的链条,耳边传来近在咫尺的纵容轻笑。
“小猫宝宝把它当成逗猫棒了么?”揉乱弥亚蓬松的银发,拉斐尔取下镜片悬在少年眼前,阻隔他望向自己专注的视线。
纯粹、澄澈,溢满浓浓的依恋与他本人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的惊艳与喜爱,勾人得紧。
他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
太美好、太美好,美好得易碎,太过脆弱。
“噫?”发现了什么,弥亚透过镜片看看四周,复又头颅后仰侧倒,脱离镜片的范畴望了望,最后看向拉斐尔,语带惊讶地说出自己的发现,“视角没有变化。”
拉斐尔松开紧紧握在掌心的小手,收起镜片,嗯了声,“这是最近王都流行的没有矫正视力功能的装饰。”
弥亚似懂非懂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用平光镜片装作自己眼神不好会成为王都的流行,但,“拉斐尔这样很好看,最喜欢拉斐尔了。”称赞得真心实意十分真诚,那么轻易就倾述他的喜爱。
笑得甜滋滋,像蜜糖,含入口中唇舌生津,余味甘甜。
喉结轻微滚动,拉斐尔眸色一暗,仓皇移开视线,先一步走向饭厅,惟恐再待下去,那些裹在精致皮囊里的,源源不断滋生的粘稠腐烂破壳而出,将浸透在蜜罐里的纯白猫咪吞噬殆尽。
猫只有独一无二的一只,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
坏掉了,就没有了。
换好衣服吃完饭,时间尚早,领着弥亚在小花园散步消食后,拉斐尔开始批阅上午留下的课业。
“全都做对了,弥亚好棒。”
身旁双手捧脸支着脑袋眼巴巴等夸夸的少年很高兴。
聪明的好孩子有奖励。
“闭上眼。”
弥亚乖乖闭眼,视觉封闭的黑暗中,其他感官便放大。
耳边的悉索响动,是拉斐尔身上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繁复布料微微晃动的声音,靠在上面虽感受不到从布料下透出的温热体温,却能接收到另一种格外符合圣子气质的温度与气味。
那是布料本身的触感,微微有些冰凉却不会寒凉刺骨,如夜晚的皎皎明月,浅淡又柔和。许是一层层的繁复衣袍都由仆从侍者熏制,经年累月地沾染上浸透内里的清冽冷香,于是拉斐尔行走坐卧间似乎整个人也被这股格外清爽好闻的香气包裹,不经意发丝垂落身影晃动,清清浅浅晃出来,勾得单纯懵懂的小少年晕里晕乎找不着北。
拉斐尔的怀抱,很舒服……他喜欢被他抱抱,让他觉得很安心,像是雏鸟破壳后的第一眼,眷恋着出现在视线的饲养者。
一侧的足被抬起,大掌握上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有细密链条轻触,随着清脆的落锁声起,有什么东西捆在了他的脚踝上。
“好了。”
弥亚睁眼,首先望向的是单膝跪地、抬头仰视他的圣子。因为双方身高差的原因,往往是他仰望拉斐尔、亦或拉斐尔俯身垂首迁就他,如今日这般完全的上下颠倒还是第一次。
圣子浅金色瞳孔里盛着橘黄的明亮烛光,显出比平日更暖的融融柔光,温柔、专注,除了银发蓝眸的小小少年,那双引人溺毙的沉醉金瞳里再装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脚踝处传来若即若离的冰凉触感,目光终于从烛光下越看越好看的圣子的脸上抽离。
细白脚踝上的凸起处,束着根镶嵌宝石的银链,是与之前拉斐尔送他的手链配套的。
弥亚晃了晃脚,链条垂落的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声响。
拉斐尔问:“喜欢吗?”
弥亚点头,“喜欢!”
盯着足链看个不停,没有分给他一丝眼神。
明明方才看他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
在心头横陈的莫名情愫驱使下,拉斐尔口中吐露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酸溜溜话语,“只喜欢链子,不喜欢我吗?”
说这话时,浑身金色的圣子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倾身展臂,揽着少年细细一握的腰身,将头轻轻靠在他跟前。刹那间,两人距离极近,近得能互相看见对方纤长的眼睫,近得吐息交融、甜香与冷香交织。
气氛陡然粘稠暧昧,烛光跃动,一如黑暗寂静中谁乱序的心跳,有什么沉沉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将弥亚整个包裹其中。
他结巴道:“喜、喜欢。喜欢圣子大人,最喜欢圣子大人了,最最最喜欢。”
一连说了很多次。
陈述喜欢,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拉斐尔笑了,无法形容的好看,灯火摇曳下的圣子,眼尾狭长上挑,比他更像蛊惑人心的魅魔,用世间罕有的容貌、用无法抗拒的温柔,钩织成网,只待懵懂无觉的猎物踏入,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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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好感+5,当前好感(89/100)】
他抚着银链,指腹不时搔刮温暖细腻的肌肤,缓缓道:“喜欢,就不可以取下来,知道吗?”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因低哑而缓慢的语调,生出危险的诱哄,给弥亚一种如果取了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好事情的错觉。
他忙不迭点头,“圣子大人的东西,我会一直戴着的。”
从听到圣殿中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统领骑士长抱着少年行走在殿内的絮语时便翻腾难熄的烦躁与沉闷,终于在少年做出近乎保证的回答后平息。
拉斐尔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统领骑士长过于恪守骑士精神而已,无足轻重。
“乖孩子。”
尾音勾勾缠缠,像弯弯绕绕的丝线钻入耳道,顺着肆流的血液奔腾,融贯全身。
弥亚的脸不争气红得熟透,他突然觉得,不是自己在攻略圣子,而是圣子在攻略他。
摇摇脑袋把不靠谱的错觉晃出脑海,弥亚瞥一眼仅差11点就能刷满的好感值,决定乘胜出击,进一步缩小这个差值。
察觉到他的想法,系统光球掏出学习秘籍,晃晃悠悠飘至他视线正前方,翻开其中一页,用大写加粗的方式做出提示,示意他照做。
弥亚拉起拉斐尔垂在身前的手晃了晃,有些心虚又有些羞耻地闷闷道:“我睡不着。”
黏黏糊糊撒起了娇,眨着那双水汪汪的诱人触碰、亲吻、舔舐的眸,露出羞怯的期待。
拉斐尔嗓音低哑,不自觉靠近、再靠近,直到鼻尖几近相贴,只要再近一步便能吻上少年微抿的唇瓣时,停滞不前。
“弥亚想要我怎么做?”几分放纵、几分诱导、几分哄骗。
只可惜,媚眼抛给了不懂眼色的瞎子看。
弥亚一板一眼捧读,“啊,睡不着,好难受,要圣子大人读睡前故事才行。”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变,完完全全照搬学习秘籍上的重点。
毫无起伏的声调打破沉滞粘腻的氛围。
拉斐尔:“……”
深深叹了口气,他后退至安全社交距离,眸色沉沉,“好。”
他在期待什么呢?那些隐秘的、有违戒律清规的难以言说的思绪,难道要因为月色正浓、夜风正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仗着全然信任宣泄给刚刚成年,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少年吗?
不该如此。
由他领入全然陌生的环境少年,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无论是何种身份,兄长、老师、还是情人、丈夫……
总之,少年只会、也只能在他的庇护里成长,无论是哪种知识哪种情感,也都将由他教导知悉。
他与他的时间还长,不必急于一时。
将拉斐尔几番变化的神色看在眼里,空中漂浮的系统悠悠然合上书页,降落至少年肩窝,紧贴着蹭了蹭,意味不明道:【一号对象的进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14. 第 14 章
弥亚被包围了。
一群人高马大、身着干练骑装的骑士们将闯入训练场的纤弱少年团团围住,对于这个在圣殿传闻里频频出现的,由圣子巡游途中带回来、又被统领骑士长公主抱送回居所的小魅魔相当好奇。
按照拉斐尔设定的学习计划,今日该去骑士团中进行训练加强弥亚的体魄,因而今晨用过早饭后弥亚便由侍从领着前往耀光近卫队的专属训练场。
临时公务在身,不得不匆匆离去的拉斐尔无法亲自带领弥亚前往训练场,虽然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遗憾,但即将见到圣殿最富盛名的骑士团——耀光近卫队的激动,驱散了弥亚心中怅然。
耀光近卫队的鼎鼎大名是连弥亚这样对圣殿认知仅停留在市井传说的人都知晓的存在。
据传言,这支骑士团是圣殿内当之无愧的第一骑士团,能够进入其中的成员家世、容貌、天赋缺一不可,为无数风月小说里一定会出现的那个圣骑士提供了无限灵感。
——几乎十本小说杂记里有八本,那个风度翩翩或高冷禁欲的圣骑士都出身耀光近卫队。
“许多人说耀光近卫队里全是来自圣弥尔公国贵族阶层的纨绔子弟,但这只是谣传,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才有参与近卫队选拔的资格。”
留有寸板头的骑士笑着介绍,视线忍不住一下又一下瞥向看上去与近卫队格格不入的少年。
那么瘦弱、那么漂亮,怯生生站在高大骑士们的包围圈中,紧抿唇瓣,睫羽不安颤动。
明明与他们穿着相同的骑装,头生犄角的少年却穿出了别样的意味,腰细细一截,仿佛合掌就能遮盖,淡金皮革腰带一束,看上去愈发纤细不堪一握,不像作战服,倒像是……
咳。
骑士们面红耳赤,视线游移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他们的注意力,根本无法从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漂亮少年身上转移。
下一刻,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孔武有力的粗狂身躯,面对纤弱的漂亮少年时,不自觉放低了声量,末了还在尾句加个语气词,以免吓到少年。
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像对待珍贵的易碎品那般。
俯下身拉近与少年距离的骑士,鼻腔涌入股甜香,浓稠却不腻人,香喷喷的像是烤得松松软软的蜂蜜小蛋糕,令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咬一口。
弥亚正欲回复,艰难穿过人山人海挤进包围圈的阿诺德黑着一张脸抢答:“他叫弥亚。”
一边说,他一边不动声色虚虚揽住弥亚的肩,恰巧挡下某个粗手粗脚的骑士拍拍肩膀的动作,不客气地推离。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眼睛都快掉到小魅魔身上了,像什么话!
睨一圈将少年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阿诺德咬牙切齿: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早知近卫队是这副没见识的、只知道围观小男生的德行,他就不该因为想要向弥亚展示自己最帅气的一面而在打扮上耽搁了时间。
被阿诺德推个踉跄,好脾气的骑士也不在意,继续夹着嗓子说:“原来叫弥亚呀,好可爱的名字~弥亚弥亚,你的职务是什么呢?”
昨日训练结束后,负责指导训练他们的统领骑士长埃德告诉他们,那位传闻里的魅魔血脉将会与他们共同参与训练直到能够胜任职务所需为止。
无论他们如何询问,骑士长的回答都只有一句:“明日见着人了自然会知道。”
今日一见,少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漂亮千倍百倍,可他们还是没能看出究竟什么职务需要来近卫队训练后才能够担任。
难道也是骑士之类的?
有人抬手虚虚比划,腰那么细,手臂和腿看上去也细伶伶的没有肌肉,这样的体格如何能在严苛到变态的训练里坚持下来呢?更何况他的天赋血脉还是魅魔,仅从名称上看,不像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血脉。
好学的骑士们决定亲自询问少年。
询问弥亚职务的问题一出,忙着用眼神杀死所有想和弥亚贴贴的骑士的阿诺德一愣,望向怀中虚揽着的少年,同样感到好奇。
等弥亚回答了这个问题,再继续进行眼神杀人事业。
他想。
其实,早在圣子寝居内与他初见时,拉斐尔便告知了弥亚的职务,只是,那时候的他满门心思都被“魅魔”二字占满,听不进任何话。
后面他有心想询问,又拉不下面子。
因而,即使阿诺德比耀光近卫队的其他人更早认识弥亚,也不曾知晓比他们多的情报。
弥亚回答:“侍剑随从,是圣子大人的侍剑随从哦。”他骄傲挺胸,阳光下,少年的银发闪闪发光,像一只赚到了小鱼干正迎风舒展的矜骄小猫咪。
六十三年前那桩隐而不发的秘闻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关窍,大部分人仅知有个糊涂的贵族为了他的侍剑随从判出圣殿、被剥夺了家传爵位的继承权。仅此而已。
因而近卫队里的骑士们并未对此有多大反应,只是纷纷恍然大悟道:“代表圣子颜面的侍剑随从啊……”那确实需要经过一番训练才行。
至少,得挥动得起礼剑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弥亚的职务,还围着人家干嘛?都散开都散开,别挡路。”
有人惊奇道:“嘿哟,人家是圣子大人的侍剑随从又不你是,阿诺德你这么紧张作甚?”
冷冷瞪一眼没眼色的家伙,阿诺德理不直气也壮:“本少爷当然有义务帮圣子大人照顾他的侍剑随从。”
圣殿内无人不知圣子拉斐尔与阿诺德同出一族,只因拉斐尔过早展露出其强悍的圣光亲和能力,早早便进入圣殿作为圣子预备役培养,才脱离了格兰家族,使得阿诺德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小叔的侍剑随从,当然也是他的侍剑随从。他同样有责任关心弥亚、照顾弥亚、喂养弥亚,就像小叔那样。
阿诺德理所当然地想。
至于侍剑随从本人到底需不需要他的照顾和喂养?
阿诺德压根没考虑过。
*
整座训练场有别于往常,弥漫着嘈杂的欢快气息。埃德脚步微顿,视线穿过重重人墙锁定人群中心那抹亮眼的白,而后瞥见纯白旁刺眼的火红。
剑出鞘,轰鸣声起,漫天雨幕随剑光挥动盖向失了往日规矩的人群,唯独避开了抬头呆呆望着这一切的少年。
哗啦——
透心凉。
无论走到哪都形容优雅、意气风发的骑士们此刻浑身湿漉漉,冰凉水滴顺着额发滴答掉落,活似狼狈的落汤鸡。
“清醒了吗?现在可以安静下来了吗?”埃德冷冰冰道,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一一扫过面露羞愧的骑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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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最后落在阿诺德还搭在弥亚腰间的爪子上,视线微凝。
貌似随意而为实则每一根发丝的位置都有巧思的发型被水幕浇得软榻,阿诺德臭着脸抹一把顺着眉骨滴落的水渍,烈火蒸腾、烧干水分。
“骑士长。”
“骑士长大人。”
围在弥亚身旁的骑士们迫于埃德的气势,如摩西分海般层层退开,顾不得浑身湿哒哒的狼狈姿态,忙不迭向统领骑士长行礼。
他们尊敬、也畏惧这个从平民阶层一步一步爬上来,成为圣殿除教宗、圣子/女之外的第三位实权掌权者,统领并有权调动殿内所有骑士团的骑士长。
铁面无私、沉默寡言的平民骑士长不喜社交,仅凭强悍的肉身力量与得天独厚的恍若中了基因彩票般的天赋血脉打败无数质疑他的、试图以家世背景向他施压的竞争者,成为圣殿历史上首个出身平民的统领骑士长,也是最年轻的一任。
即使是家世与能力俱佳的天之骄子们,也不得不承认,埃德是天才中的天才。
弥亚看着直直向自己走来,而后在身前站定的有着一头黑夜般浓郁发色的英俊骑士长,有些懵然。
他为什么一直看自己?
想到某种可能性,弥亚大惊失色,小巧魔角间支楞的发丝晃了晃,慌里慌张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难道他脸上沾了脏东西?
还是说早上吃的甜点奶油没有擦干净?
所以他刚刚就顶着一张脏脏脸和近卫队里的大家说话?
呜,完蛋了,他的形象!
怪不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在偷偷笑话他QAQ。
心态大崩将脸蛋搓圆捏扁揉得红扑扑,埃德握住弥亚手腕制止他的行为,“脸上怎么了?”
欸?
并不知道眼前这位黑发碧眼的骑士长就是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抱着他横穿大半个圣殿回到圣光殿的统领骑士长埃德,乍然被握住手腕的弥亚有些畏惧这位一泼水就将近卫队员们制住的骑士长。
他紧张地抿了抿唇,飞快瞄他一眼低头小声道:“没有……”
埃德眸中浮过一抹黯然的失落,他没有错过少年的畏怯。
是他方才训人的语气太大声太凶,吓到他了么?
明明昨日还用那样可怜巴巴的、依恋的目光看着他,小小一团腿弯颤啊颤,走不动路需要他抱着回去。怎么今日却……
指腹搔刮过少年柔嫩的颊肉,确认上面仅有他自己揉出来的红痕而没有什么旁的伤痕或创口,埃德收回留有绵软触感的指尖,轻轻嗯了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掠过弥亚身旁皱眉瞪视他的阿诺德。
“所有人绕训练场负重跑五十圈。”安抚拍了拍瞳孔睁得圆溜溜的少年,“你不用。”
“我会按照拉斐尔阁下的嘱咐,对弥亚少爷进行特别训练。”说完,他示意弥亚与他走到一边去。
“弥亚少爷”这个熟悉又羞耻的称呼点亮了弥亚头顶的小灯泡。
原来是你,三号气运之子(攻略对象),埃德骑士长!
知道这一点后,心里那一丝对埃德的畏惧彻底消散,弥亚双眸亮晶晶地望向埃德,紧跟在他身后走向训练场旁的小树林边缘,隔绝大部分跑圈途中也不忘偷瞄小魅魔的视线。
特别训练,会是什么呢?
15. 第 15 章
“首先,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个小测试,查探你的基础水平。”
“拿起剑来。”
埃德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把训练用剑,正欲递给乖乖站着的弥亚,视线绕过他纤细的小身板,迟疑一瞬,将手中粗长剑刃放回,挑了把最短最轻的。
“用这把。”
弥亚上前一步,双手接剑——
接——
没接住。
在埃德手里轻飘飘如同一层纱感受不到重量的剑,落在弥亚手里却重如千斤,他整个人猝不及防被这股重力牵引着向前摔去,剑柄落地,踉跄着再次扑入埃德怀抱。
“砰。”
额角撞在胸膛的徽章,烙出圆溜的红印。
【埃德好感+5,当前好感(38/100)。】
弥亚:“……”
他委委屈屈问系统:“他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笑我。”
系统:【……可能吧。】
原来N的身体素质,连剑都拿不动吗?
系统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绑定的菜鸡宿主的认知。
好弱。
真的好弱。
虽然脸蛋很漂亮,人也很可爱,柔柔软软的一团仿佛没有任何脾气似的,实则常常使小性子,仗着可爱做出一些自认为很隐蔽、实则目的明显到不行的撒娇举措,像一只恃靓行凶的小猫咪,冷不丁就嗷呜一口用那没有杀伤力的小尖牙叼着饲养人的手咬来咬去,半点痕迹都留不下,只能留下湿漉漉的手指,还自以为饲养人被咬疼了,咪咪叫着问:“知道我的厉害了吗?”
【唉。】系统不免忧愁叹了口气,宿主这么弱,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呢?
扶起双眸溢起水汽的少年,埃德先是执起弥亚的手腕捏揉着检查是否因此受伤,确认无碍后才弯腰捡起沾染上尘土的剑刃,安抚惶惶不安的少年:
“没关系。握不住剑,先用剑鞘代替吧。”
把剑刃放回兵器架,埃德解下随身佩剑,递给弥亚剑鞘。
骑士长的剑鞘不似许多贵族子弟随身佩剑那般镶满了宝石与金银,而是内敛质朴的,除开剑鞘底部暗银勾就的简单纹路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反倒凸显几分古朴的美感与肃杀之意。
他的剑,是杀敌的剑。
木质剑鞘重量稍逊于剑刃,恰好抵在弥亚最大承受上限,再重一分就握不住。
折了根树枝代替佩剑的埃德沉声道:“准备好,我要发起进攻了。”
弥亚仿照埃德的动作摆出架势,小脸紧绷,严阵以待。
埃德微不可察皱眉。
一般来说,若非对自身实力自信到极点,在面对实力不明的敌人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保守的防御以作试探。
可弥亚的选择并非防御,而是进攻,笨拙的进攻。笨拙之余,又有如虹气势,俨然是猛攻强击的架势。
难道,他想要通过强击,强行化解他的进攻?
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他并没有注意到弥亚那错漏百出的姿态来源自他本人,习惯性分析一波后埃德认真几分,起势变化,气势更盛。
——按照目测的预估,他原想放海,可既然少年如此认真,他便不能辜负了他的期盼。
双眸一错不错盯着他,心里格外紧张的弥亚依样画葫芦照抄。
埃德心神一凛,这个姿势……根据少年的体能与目测的肌肉含量,破绽更胜。他根据自己的起手势进行相应调整是正确的,也说明少年有不错的战斗意识,只是在姿势的选择上太过稚嫩。
不过,既然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是魅魔血脉独特的运用方式所致。
埃德想。
黑发骑士长挥动树枝,明明是再脆弱不过任人随意攀折的枝条,由他挥动起来却剑意凌冽,潮湿沉闷的水汽隐隐浮动,蓄势待发只待击溃敌人。
“啪——”
身形变换、枝条轻点,剑鞘落地。
连一秒的对峙都没有出现,气势汹汹的水汽茫然停滞。
目睹剑鞘惨状,靠在凸起石块上的佩剑发出嗡鸣。
弥亚:……
埃德:……
“?”黑发骑士长脸上冒出难得一见的呆滞。
他脑中推演出无数交手可能性,虽也对少年展现出的体格有所怀疑,可这种怀疑被弥亚有模有样的架势打消,可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轻松得像从三岁小孩手里抢走糖果。
他怔了怔,问:“你完全不防御是吗?”
弥亚:“呜……”
他明明在认真防御。
【这一天,埃德骑士长终于回忆起被身体素质N支配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骑士长被弥亚宝宝的战斗力惊呆了】
【宝宝泥。。。算了,漂亮就好,麻麻会溺爱你的。】
埃德收手,捡起剑鞘放回弥亚手中,“好了,你的基础我知道了。既如此,就先从最基础的练起吧。”
事到如今,埃德终于反应过来,弥亚连续两次的起势变动,完全是仿造他依样画葫芦,而非根据情况做出的应对判断。
好脾气的骑士长没有因此掉好感,颇有耐心地根据弥亚可以说完全没有基础的情况制定训练计划。
双手持剑鞘静站、而后挥动剑鞘五十下,这是弥亚今日的训练内容。
侍剑随从虽无需战斗仅持礼剑,但必要之时,装饰性的礼剑也可成为杀人御敌之剑——虽然,埃德怀疑,少年跟在拉斐尔身边,说不定是谁保护谁。但既然自己承了少年的训练者,就需要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可能会面临的局面,确保少年有拖延直到支援到来的能力。
更何况,需要侍剑随从持剑出场的场合,大多一连持续半日,按照弥亚如今的体力和软趴趴没有一点肌肉的身体素质来看,定然是撑不下去的。
他距离成为一名合格的侍剑随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埃德瞥一眼站得笔直,被日光描摹周身轮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少年,收回视线,无声计时。
三分钟后,少年开始冒汗;
五分钟后,手臂酸涩颤抖、腰背轻晃;
七分钟后,剑鞘落地,少年一张素白的小脸憋得粉扑扑,晶莹汗珠沿眼尾滑落,洇湿睫羽,一簇一簇粘在一起。
埃德赞赏点头。
体能虽不好,意志却坚定,明明早就承受不住却硬是咬牙坚持,直到彻底脱力。
他其实是做好了少年向他撒娇减少训练量的准备的,毕竟弥亚一看就是那种娇娇气气被宠得很好、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小少爷。
如果他眉一蹙、嘴一撇,泪珠盈眶仰着小脸撒娇的话……
可以暂停。
但训练量不会减少。
只是延长训练时间补足而已。
【埃德好感+10,当前好感(4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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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制住接住自少年下颌滴落的水渍含入口内这样冒犯的想法,埃德拿出张方巾替瘫坐在地的弥亚擦拭汗液。
少年身上特有的,比名贵香水好闻百倍的香气涌入鼻腔,埃德喉结滚动一瞬,视线不经意落在细软银发间支起的小角上,眸光沉沉。
是因为魅魔血脉的原因,才会散发体香吗?香气是否可以看作魅魔的一种攻击手段,附有迷魂、眩晕或是催眠的功效?
护卫圣殿安全并出征作战的统领骑士长本能分析起任何可能的攻击手段,为了更好地获取样本,擦完湿漉漉小猫的他拉近距离,凑到少年颈侧仔细嗅闻,高挺鼻梁划过他敏感的耳侧,引得阵阵战栗。
【啊啊啊啊变态臭狗放开我家宝宝不许闻!!】
【埃德你在做什么埃德你在做什么埃德你在做什么?!】
【看错你了(黄豆挥手),本来以为骑士长是圣殿里唯一一个正人君子,结果也是个变态!!】
【(笑)一见面就又给宝宝殷勤擦脸又抱宝宝回去的,一看就是有所图谋】
【可恶,让我闻闻让我闻闻,埃德你不许偷偷伸舌头舔我的弥亚宝宝QAQ】
弥亚浑身僵硬,结结巴巴问系统:“是、是我身上有什么怪味吗QAQ?”
“香的。”埃德一本正经说出对此前场景显得格外变态的话。
手臂酸涩无力支撑的银发少年软倒在地,腰部弯折后仰拱起好看的弧度,浑身仅靠身后紧贴的大掌支撑,摇摇欲坠。
洇红水润的唇瓣微张,透过看起来格外好亲的唇缝可以看到一丝软舌,低低喘着气呜咽出声,眼带薄红,含羞带怯。
好糟糕的表情。
埃德以掌作覆,捂住少年绵软微湿的脸蛋,丝毫没察觉这一切正是覆在弥亚上方,将日光都遮盖的他造成的,得出结论。
少年身上的香气,除了诱人想一口吃掉香香软软小蛋糕之外,没有任何附加作用。这股香气大约也并非魅魔血脉凸显的象征,而是弥亚本身自带的。
把浑身软绵绵的少年从地面拉起,埃德说:“继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静立过后是模拟剑刃挥动剑鞘。因为负重持剑酸涩不已的臂膀几近脱力,每一次挥动,弥亚都能感受到手臂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叫嚣。
整整五十下,中途许多次弥亚都想就这样顺势脱手中断训练,可不知何时结束热身的近卫队队员们将这方小树林团团围住,每挥动一下,都有无数掌声与喝彩,将他架了上去。
弥亚觉得,他不能辜负骑士们的期待。
汗水流入眼眶为视线蒙层朦胧模糊的纱,攒动人头化为颜色各异的光点,其中站在最前排的火红色光点最为耀眼激动。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终于!
小树林不大的空地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群能够徒手撕裂魔物的骑士们满脸骄傲与激动,共同庆祝瘦弱小少年成功挥剑(鞘)五十下,完成了“艰难”的训练。
“弥亚真厉害!!”他们如是喊着。
手中剑鞘摔落,提着的一口气彻底卸下,弥亚浑身酸软乏力,踉跄间跌进一片火红的怀抱。
阿诺德背起累得满眼懵圈的弥亚,向伸出手欲要搀扶却抓了个空的埃德说:“我带他下去休息。”
埃德低低应了声,目视张扬似火的骑士带走少年,垂落身侧的手尾指微蜷,“整队、训练继续。”
16. 第 16 章
阿诺德的步伐很稳,血脉天赋与火有关的少年骑士,体温更高,像一轮炙热的暖阳,毫不吝啬地挥洒温度。
清浅呼吸打在颈侧,激起皮肤阵阵战栗,阿诺德侧着头努力用视线余光瞥向蔫蔫趴在身后的弥亚,只能瞧见一片莹润的晕光,呼吸交融在甜甜的风中。
“弥亚?”嗓音又轻又柔,惟恐惊扰了他。
没有回应。
“睡着了吗?”
“弥亚?”
“小魅魔?”
“……宝宝?”
耳边传来细若蚊鸣的哼哼,他似乎抬起头撞了下他,但那动作实在太轻柔,软绵绵没有实感,像羽毛搔刮过心头,密密麻麻泛着痒。
少年骑士火红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端一抹红显眼至极,一路蔓延至脖颈。
*
当弥亚迷迷糊糊地从乏力空茫中回神,他发现自己正靠坐在坚硬木板床边,空气里尽是木质建筑特有的木料香气。
这是一间简陋的歇息处,一桌、一柜、一床、一窗,组成了这个房间。正对床铺的壁面上悬挂着绘有繁复纹章的短旗,弥亚觉得自己应是在哪见过那个纹章,可空荡荡的脑子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过,弹幕告诉了他答案。
——荣耀经久不衰的格兰家族,阿诺德的家族,同时也是拉斐尔出生的世家。
所以,这是阿诺德的宿舍?
弥亚有些讶异。
他还以为阿诺德的宿舍会像他人那样张扬,角角落落都摆满奢靡物件,总归不会是现在这般质朴简单。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门关叩响,阿诺德捧着从骑士食堂打来的饭菜走进宿舍,见弥亚清醒,双眸一亮,呲溜一下放下饭菜凑到少年身侧挤挨着他,身高腿长的一大条人整个将弥亚虚虚搂在怀中,压迫感十足。
偏生他不觉得这样挤占别人空间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抬着闲不住的爪子轻捏一下少年柔软的颊肉,道:“宝宝,快来吃饭饭~”语气荡漾。
弥亚:“?”
他瞪圆了本就圆润的眼,“你干嘛叫我宝宝。”这明明是小孩子的称呼,他都成年了,怎么能再被叫宝宝呢?
而且,就算是喊宝宝,也只能是……
弥亚脑中浮现一抹浅淡的金,抿了抿唇,睫羽颤动间绯色渐深。
阿诺德满脸无辜,“我背你回来的时候,喊了你好多声,你只回应了宝宝。”
原来眩晕里持续不断的嗡嗡声是他发出来的!
想到自己无论怎样驱赶都赶不走吵闹虫鸣,直到最后用头槌撞死扰人虫子的举措在阿诺德眼里却是对他呼唤的回应,弥亚气鼓鼓瞪他一眼。
“不许叫我宝宝。”
“不叫宝宝叫什么?”阿诺德装模作样思忖片刻,“弥亚宝宝?”
“你好烦!”
自说自话,讨厌的坏家伙。
阿诺德噗嗤一声笑着说:“好好好,不叫宝宝不叫宝宝。饿了吧,我从食堂给你带了饭,我喂你?”
没能成功令弥亚认下“宝宝”这个可爱死了的专属称呼,阿诺德有些惋惜。早知道趁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多喊几声,说不定就哄得他应了呢?
话虽如此,阿诺德却不敢逗得狠了,万一惹他不高兴哭了怎么办?
手不自觉抚上受了弥亚轻飘飘一巴掌的脸颊,阿诺德唇边溢出抹笑,指尖轻抚,滑落至颈侧,似乎还能忆起那湿软的触感、小猫磨牙般的噬咬,轻得像在调情。
怎么生起气来都这么地可怜可爱呢。
如果把弥亚惹急了又扑上来咬他一口,阿诺德倒不介意,完全可以放松全身肌肉任他咬个遍,想咬哪里、咬多久都行。
反正他只会湿哒哒呜呜咽咽地留下香香的多到不行的体/液,可怜得连个齿痕都留不下来。
小猫磨牙。
可他怕他哭。
即使弥亚哭泣的模样是能想象得出来的好看,睫毛一簇一簇粘在一起,湿漉又水润,眼尾、鼻头、脸颊全都泛着润泽的水光,连哽咽的声音也是低低弱弱的想要忍不住欺负他露出更多。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从小叔房里见到第一眼便喜欢的少年哭泣。
忆起曾与同僚共同观摩的话本,阿诺德轻咳一声整张脸燥得通红,不自觉交叠双腿,暗暗在心中模仿起话本里的台词:
“只准在他的*上哭。”
不行、不能再想了。
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像个变态人渣一样,一边打开饭盒一一取出饭菜,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充斥在整间小木屋中,空气里尽是黄油煎烤肉类后散发的霸道气味,勾人馋虫。
弥亚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视线牢牢锁定住金黄焦香的兽肉排。
阿诺德耐心将肉排均分为均匀的小块,叉起一块喂到弥亚唇边,弥亚张嘴“啊呜”一口含入口中细细咀嚼,一侧颊肉微微鼓起。
阿诺德目光灼灼盯着他,直到彻底咽下,早已准备好的食物再次喂上。
放在从前若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温柔耐心地喂小男生吃饭,还从中品出无限乐趣,恨不得胃口大到足以吞下整片大陆以至于能够喂上千年万年无穷尽,他一定会认为那人脑子有病。
想他堂堂格兰家族家族继承人,“烈阳”血脉传承者,无论是才智还是武力都属一流,英俊非凡仪表堂堂,向来只有别人服侍他,哪有他服侍别人的道理。
可如今,他却甘之如饴,一口一口喂养小叔的侍剑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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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的。
自然也是他的。
阿诺德再一次想。
既然他能从小叔手里接过家族的继承权,那么,他自然也可拥有弥亚的继承权。
继承他、拥有他,光是想想就令人血脉喷张无比亢奋。
“弥亚,再吃一口好不好?”
弥亚摇摇头,抚着微微鼓起的肚子面露难色,“太多了……”
阿诺德约莫是把食堂里所有菜式都拿了个遍,肉排、煎鱼、燕麦粥、土豆泥、煎杂菜,摆得满满当当快溢出来,一口接一口地喂,完全没有停歇。
弥亚不喜欢浪费食物,可这些实在太超过,哪怕把肚子胀破都吃不完。
双手盖在弥亚手背上跟着揉了揉肚子,确认他确实吃饱了,阿诺德端起木质饭盒,三两口便将剩下大半的食物吃下肚,动作快得弥亚都没反应过来,一晃眼整个饭盒干干净净,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他呆了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你不另外换一副餐具吗?”
虽然他不会含着叉子吮来吮去在上面留下黏糊糊的口水,但那毕竟是他用过的呀,阿诺德怎么能直接……
而且、而且还吃他的剩饭。
阿诺德茫然“嗯?”了声,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想了想,他安抚道:“放心,我不嫌弃你。”
弥亚:……
这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吗!
弥亚觉得自己和阿诺德这个人讲不通,脸颊一鼓侧过头去索性不搭理他。
被汗洇湿的里衣黏糊糊贴在身上,即使一动不动也分外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从快要烧灼到胃的饥饿状态脱离后,那股子难受便不断提醒着弥亚,他正裹着脏衣服。
他不自在动了动,双腿岔开反坐在木椅上,一手托腮撑在椅背观察少年的阿诺德察觉到他的动作,“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弥亚没有说话,那股将浑身包裹其间粘腻沉重愈发不适,犹豫着是否要强行忍住回到寝室洗漱的他半晌才答道:“想洗澡。”
“洗澡,好,洗澡。我带你去……等等。洗澡?”阿诺德不知想到什么,蹭地一下跳起,掀翻木椅,反应大到吓人。
迎着弥亚茫然的目光,阿诺德语速飞快:“洗澡好啊洗澡,混用浴室现在肯定很多人不适合你,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接水给你洗好不好?”
语毕也不等弥亚回答,阿诺德如一阵风般飘走,走前还不忘从外锁上房门。
看着不断上涨的好感度和紧闭的房门,弥亚茫然摸不着头脑,半晌,犹犹豫豫问:“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嗓音里带上几分怜悯。
系统:【呵】。
脑子哪里不好,我看他脑子好得不得了。
17. 第 17 章
阿诺德不知从哪吭哧吭哧扛了个大木桶,盛满清水后用血脉天赋加热,最后还往木桶里撒了点蔷薇花瓣,观其颜色可知圣殿廊道里随处可见的白蔷薇花海没能逃脱他的毒手。
弥亚走到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木桶旁,试探着触碰水面,发现温度竟然不烫不凉刚刚好。
“咳,毛巾放桌上了,干净的。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问题敲敲门叫我一声就行。”
“噢对了,还有衣服。”
阿诺德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羞赧,“弥亚你介意先穿我的吗?放心,都是干净的。”
从近卫队休憩室至圣光殿的距离不近——或者说,任何地方距离圣光殿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因此即使阿诺德立刻出发,耗时也不会短。
在此期间,无法从内锁上的房门无人把守,弥亚一个人脱得光溜溜泡澡,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突然闯入的登徒子大变/态,趁少年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又脱逃不便,狠狠欺负他。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阿诺德便气血上涌,控制不住想要烧点什么发泄怒火。
想来想去,借用他的旧衣是唯一妥善的办法。
弥亚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接过阿诺德递来的短袍搭在木桶旁的椅背上。
见状,阿诺德赶紧走出房间锁门站岗。
听到木门落锁声后,弥亚迅速脱掉身上黏糊糊湿成一团的衣服,整个人赤条条浸入桶中,没泡一会小脸便被氤氲热气蒸得粉扑扑。
直播间弹幕上,满屏哀嚎。
【气抖冷,为什么打码为什么打码为什么打码,都是男孩子,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就是就是,老婆白白嫩嫩的身体、粉粉的小尖尖为什么不给我看!我保证只看看不做别的什么。】
【宝宝一个人洗澡洗得明白吗?放开让我来帮你】
【可恶,强烈建议主播向其他直播间学习学习,放开屏蔽!!】
早就设置好直播权限,把更衣、洗漱、沐浴都设上屏蔽的系统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斜靠在门板上的阿诺德发起了呆,定定盯着摇曳在风中的小草,思绪跟着晃悠到一门相隔的屋内。
小叔亲密无间的侍剑随从,却在侄子的屋里沐浴,用着他的毛巾,穿着他的衣服,就连洗澡水也是他打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的痕迹。
阿诺德理直气壮地想,都是因为小叔不够体贴。弥亚第一次参加训练,不亲自送他到近卫队训练场不说,那么艰难的训练内容,也没说为他加油打气,末了,连少年想要洗澡的要求都不能及时满足。
所以,他代为照顾,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强风吹过,窗户吱呀作响,略有些松动的锁芯发出微不可察的轻响,被五感灵敏的少年骑士收入耳中。
从正门绕至宿舍侧面,原本关得严实的木窗咧开条缝隙,泛着凉意的风呼呼吹啸,顺着缝隙灌入房内。
这样子,会吹凉的。
阿诺德略一皱眉,轻手轻脚放缓呼吸走到窗户前,想要把它重新关严。
水声潺潺,烟雾缭绕。
略微翘起的嫩红小尖缀着水珠,摇摇欲坠。
滴答——
水珠终是滑落,顺着白到反光的平坦起伏隐没至蔷薇花海,融入透着馥郁花香的水面,泛起层层波澜。
空气里,烈火忽升。
哼着不知名小调认认真真清洁的白毛小猫没有察觉到火热又粘稠的窥视,毫无防备地展露柔软又美好的一切。
粉的、白的。
稚嫩的、惑人的。
“啪嗒。”
侧后方的窗户发出不容忽视的响动。
弥亚一惊,湿濡睫毛间挂着的水珠砸在凸起上,止不住颤颤。
他警觉回头,只见飘在半空的淡金色圆球不知何时延长伸展为透明人影,站在关得严严实实的窗边。
“刚刚是……”
【是狗。】系统冷冷道。
“欸?”弥亚歪了歪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乡下随处可见的见了人飞快摇尾巴的狗狗和圣殿结合在一起。
圣殿里,也会有狗狗吗?
想摸。
系统岔开话题:【还没洗好吗?】
本想问小狗长什么样的弥亚注意力转移,答道:“还差一点。”
他侧着身弯下头,纤细脖颈连着肩胛拉出好看的弧度,“手好酸,抬不起来。你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后面呀?”
系统:【?】
【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你洗。】
温水与蔷薇花瓣一同倾泻,浇在少年颈后,呈现出被水润泽的特有光泽与气味。一边说着没了我你要怎么办,一边按照弥亚要求涂抹上细腻泡沫并轻柔揉搓按摩,系统表现出与言语截然相反的行动。
弥亚软着嗓音夸赞:“你是我见过最负责最好的系统~”
呵呵,说得像你还见过其他系统一样。
淡金色透明人影不存在的唇微微上扬几个像素点,仔细清洁好自家麻烦宿主后,任劳任怨地拿起干燥毛巾将他从头到脚擦拭干净,最后为他套上棉质短袍。
穿在阿诺德身上显得局促的衣服,弥亚穿着却大了不少,圆领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锁骨与半个莹润肩头,像是……
像是什么,系统形容不出来,总之,好看得紧,一口咬上去说不定能尝到蔷薇花与甜香的绵软触感,大约是小蛋糕顶部打发的奶油那样,从口腔甜到心间。
不过,【那个家伙没给你裤子?!】
弥亚拉起刚好遮住大腿根的袍角,翘起的一小截布料投射出微妙的阴影与弧度,似乎再近一点、再低一点、再往少年膝盖处蒙着层粉的腿间探得更低,就能窥见碍眼布料下的风景。
屋外,嘈杂渐起。
从骑士长严苛到变态、每每触及身体耐性上限的操练中结束,一群骑士们瞧不出平日里的矜持,用完餐后纷纷走向宿舍,只想好好歇一歇。
远远地,他们就瞧见蹲坐在宿舍门前,脸红得像番茄的阿诺德,他揪着杂草搅来搅去,双目无神落不到实处。
“嘿,蹲在宿舍门前干嘛呢?锁坏了进不去?”
口中喃喃着什么的少年骑士猛地一抖,动作快到形成残影,整个人背部抵在门板上,用身体将锁芯完全挡住。
“热了,吹吹风。”
做贼心虚。
骑士们互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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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从同伴的眼中品出恶劣的兴味。
——阿诺德屋子里,绝对有秘密!
其中一人走上前,在阿诺德愈发紧绷的肢体语言里故作不经意拍了拍他的肩,“吹风啊,还以为你房里藏了什么人呢?正好我有事找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阿诺德紧紧贴着房门,“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果然有问题!
又一个人凑了上来,嬉笑道:“阿诺德,屋子里藏着什么呢?”
阿诺德抵死不认,死死摁着门板不叫一看就没安好心的同伴们接近门锁。
开玩笑,弥亚还在里面洗澡呢!他一定会赌上格兰家族的荣誉,捍卫这块门板,绝不叫这群喜欢围着少年问东问西的家伙突破防线,惊扰到□□的少年!
一群人围着房门展开拳脚交锋之时,忽然,屋内穿来几声轻响。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
吵闹的木门前倏忽一静。
“阿诺德?”属于少年的,又轻又柔还氤氲着绵绵水汽的嗓音透过门板传出,恍惚间,骑士们好似闻见馥郁白蔷薇与甜稠清香混合的气味,悠悠晃晃钻入鼻腔。
屋里的,是弥亚。那个漂亮的、孱弱的、圣子大人的侍剑随从。
啪嗒——
怔愣间,锁芯转动。
浮动潮气拥簇着亮眼的粉白,银发微湿黏在颈侧、仅着半长旧衫的少年探出头来,蓝洇洇盛着汪水的瞳孔看见门外怔愣着的一大堆人后猛地瞪圆,飞快缩回门内。
“啪。”房门从里被带上,隔绝了灼热到足以洞穿木料的目光。
半晌,有人愣愣道:“弥亚他……没穿裤子?”
冲天而起的火焰几欲烧焦他的发丝,一头火红短发灼灼如烈阳的少年骑士咬牙切齿,碧色眸中火光颤颤,“拉尔,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以目光警告一圈面色羞红的骑士们,留下句“不许进来”,阿诺德飞身闪入房内,只见硬梆梆的狭窄床铺上,银发少年将自己裹在被褥里团成一个球,眼巴巴望着他。
好可爱!
诡异地,阿诺德有种自己是在外应酬后终于回家的丈夫、弥亚则是盼着他归家的小妻子的错觉。
心软成一片,阿诺德长臂一揽,走到床边搂着陷在成团棉被里的少年,温声道:“弥亚刚刚是被吓着了吗?”
弥亚摇摇头,“没有。”顿了顿,他说:“没有裤子,我怎么回去呀?”
换下来的衣服沾满尘土碎屑,又被汗浸湿,洗得清清爽爽的弥亚不想再穿上它们,阿诺德的裤子对他来说又实在太大,走两步就得往下掉。
弥亚有些为难,“你能不能……”
“嗯?”阿诺德凑近,整个人被少年身上散发的香气包裹,像坠入潮热的雾中难以抽身。
“……可不可以帮我去圣光殿带一条裤子给我?”约莫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礼,弥亚抿着唇小心翼翼睨一眼近在眼前的俊颜,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
骑士哑声道:“我有更快捷的方法,弥亚……要试试么?”
【阿诺德好感+9,当前好感(87/100)】
18. 第 18 章
“我有更方便的方法,弥亚要试试吗?”
更方便的方法?
弥亚歪了歪头有些茫然,愣神间整个人腾空而起,连带着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起被阿诺德抱起,坐在他的手臂上。
“等、等等!就这样出去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阿诺德掂了掂臂弯处的一团小圆球,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么滑稽之处,大步走向房门。
小圆球不住蹦跶,“我不要这样,太丢人了!”
许是怕自己掉下去,双臂搭在他颈侧的少年挣扎的幅度很小,力度轻得像在挠痒痒,不时把头埋到他颈侧轻撞,细软发丝蹭来蹭去。
哪有人抗拒像撒娇似的软绵绵。
阿诺德停在房门前,“那你说,你想怎样?”
透过薄薄一层木板门,弥亚甚至隐约能听见门外骑士们悉悉索索的低声交谈,这种感觉令他尴尬不已,明明没做任何心虚的事,却浑身不自在,全身紧绷脚趾蜷缩起来。
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弥亚索性把头埋在阿诺德颈窝,闷闷道:“反正不许这样。你快点想办法。”理直气壮到了极点。
阿诺德哭笑不得,“啧,你怎么比公主还麻烦。”
把雪白团子重新放回床上,阿诺德思忖片刻,从衣柜里找出件长斗篷递给弥亚,“用这个?”
暗红织金的羊毛斗篷用料厚实,哪怕是光着腿披上也不会受到寒风侵袭。斗篷及地,戴上镶嵌有软毛的兜帽后,少年整张脸看上去更小了,如同被火簇拥的雪团子。
想咬一口。
阿诺德喉结滚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现在可以了吧?”
得到弥亚肯定的回复阿诺德再次把他抱起,小心整理斗篷褶皱以免少年光洁的双腿在行走间露出。
“自己抓紧,要是散开了被其他人看到,指不定被谁误会传谣毁我声誉呢,到时候啊,只能把你从小叔手里买回来给我打工了。”
弥亚忙不迭拽紧斗篷中间的缝隙,把它们严严实实裹好绝不叫一丝风吹进来,想了想,他说:“那你走稳一点,别那么快。”
阿诺德挑眉,“怎么?怕卖进我家被欺负,强迫你穿上女仆装扮演本少爷的贴身女仆?”
弥亚瞪大了眼,“我才不要穿女仆装!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怎么能穿裙子呢。”他嘀嘀咕咕地表示不满,一只手揽在阿诺德颈侧,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斗篷,用力得指节凸起,泛着白,惟恐真的露出点什么,被口吻不似开玩笑的少年骑士买走扮女仆。
【好好好,阿诺德你小子是真会想啊,说吧,在心里想过多少遍弥亚宝宝穿女装的样子,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口了?】
【女仆装!!呲溜,想看。最支持阿诺德的一集,希望斗篷“不经意”滑落露出漂亮老婆没穿库库的光溜溜的大腿,然后~】
【主播,为了我们,你委屈一下自己吧^_^】
【如果能看到弥亚宝宝穿超短裙女仆装,就算是让我开豪车住豪宅我也愿意。】
对于阿诺德提出的馊主意,直播间的观众很是兴奋,不断怂恿弥亚明知故犯,来一波直播福利,被他们调戏得面红耳赤的弥亚才刚抬头,又猛地再次把头埋入颈窝,只留给直播间一个毛茸茸的小红帽后脑勺。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感受着颈侧软软贴着的脸蛋,阿诺德咧唇一笑,一脚踢开房门,“走咯!”
……
接见完来访者并为他们赐下祝福与圣水的拉斐尔来不及换下庄重的礼服,连忙赶往耀光近卫队训练场所在。
今日是弥亚第一天参加训练,他能够适应训练的强度吗?
即使有特意嘱咐统领骑士长不必太过严苛、循序渐进即可,他仍旧担心少年的身体吃不消。
——毕竟经年累月的损耗与虚弱,并非一朝一夕能弥补的,连骑马都会磨破皮的娇弱体质,挥得动剑吗?
近身对战,杀敌无数的骑士长会不会控制不好力道,伤到了少年?
训练结束后,只能与近卫队骑士们一同前往食堂用餐,弥亚小小一个,抢得过那些骑士吗?
万一吃不饱饭怎么办?
该不会连走回圣光殿的力气都没有,中途昏倒了吧?
越想,拉斐尔越在脑海中勾勒出弥亚可怜兮兮惨遭虐待的形象,活似家养的皮毛蓬松干净清爽的娇贵小猫不慎流落民间,一身雪白皮毛脏兮兮,满脸灰扑扑的溢满委屈。
拉斐尔心疼极了,遣散身后永远与他保持适当距离的侍从们,加快脚步前往训练场。
“……你喜欢他么?确实,那是个轻易就能获得所有人目光与喜爱的少年。”
仔细擦拭剑身,与嗡鸣佩剑交流着什么的埃德察觉到来人,倏地噤声,抬头起身,向直直朝他走来的拉斐尔行礼,“圣子殿下。”
“埃德骑士长,弥亚呢?”
近卫队的训练结束,如今训练场上除了不知为何滞留于此的埃德之外别无他人,显得有几分空旷冷清。
“弥亚少爷还未返回圣光殿么?”
拉斐尔皱眉,这次接见耗费时间比他预估的要长,因此结束后他并未返回圣光殿,而是绕路沿着训练场至圣光殿的道路一路寻来,并未瞧见弥亚的身影。
从他的神色窥见答案,埃德剑刃入鞘,道:“弥亚少爷完成特训后,阿诺德骑士把他带走了,若他们此时不在休息室内,那应是在返回圣光殿的路上,圣子殿下不必忧心。”
边说,埃德边领着拉斐尔前往阿诺德的休息室,孤零零伫立的小木屋房门大敞,房间正中央被盛满水和蔷薇花瓣的木桶占据大半,可知曾有人在此沐浴。
拉斐尔一眼就看到了弥亚换下的衣物。他上前将它们一一拾起,指尖接触到一件软而小巧的纯白布料时动作微顿,随后猛地收紧,面色一沉。
毫无疑问,在阿诺德房中沐浴的人是弥亚,而他没有穿上换下的贴身衣物。
他是换上了阿诺德的,或者根本就没穿?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拉斐尔愿意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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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弥亚的所有衣服收好,拉斐尔道:“埃德骑士长,我先行一步。”
言罢,拉斐尔转身折返。
这一次,拉斐尔没有走上蜿蜒曲折的大道,而是专往僻静小道上走——没有执勤巡逻任务时,阿诺德总喜欢在小径里钻来钻去,他说这样效率更高走得更快。拉斐尔料想,若真是阿诺德带着弥亚返回圣光殿,应也不会走在大道上,否则他与他们半路便能撞见。
另一边,不知道拉斐尔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弥亚,被阿诺德这个临时坐骑载着,慢悠悠返回圣光殿。
不知是不是他“走慢一点”的要求的缘故,阿诺德脚步放缓,比正常用时慢了两倍不只的速度抱着弥亚返程,瞧见圣光殿角楼时,他隐隐约约听见阿诺德发出的充满遗憾的叹息。
好奇怪哦,他在遗憾什么?
把捂了一路的兜帽扒开,弥亚捧住阿诺德的脸左瞧瞧右瞧瞧,没能瞧出点什么,只能把那声叹息归咎于他的幻听。
殊不知,表面桀骜不驯的少年骑士在他凑近捧起脸的那一刻,便在某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中屏住呼吸,耳根通红。
他心跳加速,喉咙干渴,情不自禁想:
才认识没多久,就要亲亲吗?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如果他向小叔讨要弥亚,小叔会同意吗?
应该会同意的吧,从小到大他看上的,小叔都会让给他,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千丝万绪纷纷杂杂,直到脸侧柔软的温度抽离,阿诺德才发现他们已进入圣光殿内部,弥亚不知何时放开了他,脸上满是即将回到熟悉地方的激动与期待,半点没有他想象的那些迹象。
阿诺德才不承认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很快就给弥亚找了个接口:肯定是进了圣光殿内部怕被人发现,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真拿他没办法,脸皮怎么这么薄这么容易害羞呢?
轻车熟路抱着少年走向他的寝居,将他放在床边,阿诺德牵起弥亚的右手抵在胸口,单膝跪地显得格外郑重。
紧张了一路惟恐斗篷敞开被发卖到阿诺德家中穿女仆装的弥亚:“?”
还未松完的那口气哽住,不明白这个思维奇怪的大少爷又要做什么。
只听他缓缓道:“弥亚,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上次对你的冒犯。”
欸?
原来是道歉啊。
弥亚愣了愣,回忆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冒犯是什么,绷着脸道:“好吧,原谅你。”
这次换阿诺德愣住,反复确认:“真的?真的原谅我了?你不生我气了?”
“虽然上次我真的真的很生气……但已经报复回来了,所以现在不生气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下次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狠狠咬你!”弥亚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露出唇间略尖的小虎牙,他似乎认为自己真的咬得人很痛。
阿诺德呼吸一滞,愣愣道:“可以再咬我一次吗?”
弥亚:?
19. 第 19 章
“可以再咬我一次吗?”说这话时,阿诺德目光灼灼,满目期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内容有多么奇怪。
受到冲击的弥亚决定询问系统,“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呀?哪有想要被人咬的?”
系统呵呵冷笑:【被奖励爽了呗。】
奖励?
不是惩罚吗?
弥亚呆呆的小脑瓜子搞不懂。
弥亚才不想满足阿诺德奇奇怪怪的要求,以免被他传染也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意料之中的拒绝,阿诺德暗道一声可惜,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他发誓,真的只有一点而已,他才不会因为没有得到漂亮少年“爱的啃咬”而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有自信,他总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见阿诺德还直愣愣杵在床前,弥亚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阿诺德从他眸中读出这样的讯息。
用完就丢,没良心的小家伙。
他偏不走。
“就这样迫不及待想赶我走?明明一路上都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抱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弥亚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谢?”
【?乖狗才不会因为载主人回家这样的区区小事就讨赏,鉴定完毕,阿诺德是坏狗。】
【弥亚宝宝别答应,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脑子里全是不可言说的黄色废料,扇他都怕他爽了。】
【按照这位的秉性,扇巴掌说不定还真能把他扇爽……真怕弥亚一巴掌扇过去他拉着你的手舔一口。】
【弥亚老婆补药被他骗了哇。。。警惕某些人模狗样的圣骑士假借讨赏的由头把漂亮少年压在墙角嘴都给嗦得合不拢了QAQ】
激增的弹幕在直播间刷得飞快,往往一条还没看完,另一条又紧接其后,因此弥亚几乎没有看清上面写的内容,不过从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大世界的观众们叫他不要给阿诺德奖励。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不太礼貌?
想到阿诺德辛辛苦苦帮他打洗澡水、又为他提供换洗的衣服、最后还把他抱回来避免走光的尴尬场面,如果自己没有任何表示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虽然阿诺德有时候奇奇怪怪的,但其实人不算坏。
单纯的小动物就是这样,得到一点点的好,就忘记了被压着欺负跑也跑不开的坏。
犹豫片刻,弥亚还是决定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好吧,你想要什么奖励?”想了想,他警觉地加上一句,“不能提奇奇怪怪的要求哦。”
不等阿诺德出声,他又继续补充:“也不可以找我要钱。我没有钱。”
阿诺德:“……”
他笑出了声,以手抚额,笑声越来越大,身体都有些颤动。
“弥亚啊,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可爱呢?”他捏了捏弥亚茫然的脸,柔软颊肉微微溢出指缝,银发蓝眸的少年睁着澄澈双瞳任由他施为,满目信赖。
满脑子不可言说涩涩想法的阿诺德突然不想那样做,叹了口气,道:“抱我一下。”
“欸?”
“抱我一下,就算奖励。”
这么简单?
弥亚起身,撞了阿诺德满怀。
少年身上特有的甜香,混合着白蔷薇的清香一齐入怀,像是抱住一块软绵绵的花香小蛋糕。
虚虚揽着少年纤细腰身的手骤然收紧,将他嵌入怀中,红发骑士低头,虔诚又轻柔地在少年发间落下一吻,似蜻蜓点水,潜藏的深潭泛起波澜。
【阿诺德好感+2,当前好感(89/100)】
五感灵敏的骑士听见房外无人走廊上响起优雅但急促的脚步声,念念不舍叹息出声,放开了怀中人,抬手揉乱他的银发。
“弥亚,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嗯。”
“后日清晨我来接你,一起去训练场吧。”说完,不等弥亚回复,身高腿长的骑士几步便走到门边转动把手。与此同时,遍寻弥亚不见的拉斐尔也同时出现在门外。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银发蓝眸长有魔角的漂亮少年,而是自家嘴角噙着抹得意浅笑的便宜侄子。
红发骑士扬手挥了挥,“嗨,小叔。真巧啊,你也是来看弥亚的吗?”
拉斐尔:“……”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手痒。
听到门外动静,弥亚噔噔噔跑来,从骑士高大身躯后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好似抹着蜜,“拉斐尔,你来啦!”
“嗯,第一次训练,感觉如何?”拉斐尔笑着牵起弥亚的手,洞悉人心的圣子没有错过少年骑士眸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身形变换间,不经意将直愣愣杵在原地的侄子挤出门框,以脚带门,房门合拢。
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阿诺德敏锐地从他的行动与态度里品出了什么。
“哈。这算什么?”他要和他从小敬重的小叔抢人?
阿诺德咧唇一笑,眸色是跃跃欲试的野心,“真刺激啊……”
屋内,少了漏出腿就要被发卖当女仆的威胁,弥亚行走间少了几分谨慎,艳红斗篷缝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腿肉。
什么都没穿、裸露在外的脚踝被握住了。顺着缝隙撩开斗篷,目光一路向上直至袍底。
“没穿?”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弥亚颤了颤,脚趾蜷缩讷讷道:“……嗯。”
他第一次觉得,从前最喜欢的冰冰凉凉的温度有些刺骨,像是无论如何甩也甩不掉的滑腻毒蛇,缠绕、收紧。
“拉斐尔……”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小猫凑了过来,软着嗓音撒娇,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逃离危险,乞求眼前人的庇护。
殊不知,危险正来自乞求对象。
“为什么不穿?”
“脏了,没有大小合适的。”试图抽动脚踝,没有成功。
他拨动斗篷想要遮住,又被挑开。
弥亚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拉斐尔似乎在生气。
他怯怯道:“拉斐尔,你为什么生气?”
弥亚不明白为什么,他是男孩子呀。
一阵天旋地转,弥亚被按倒在床上,陷入绵软被褥里,难以借力起身,慌乱之中他蹬动双腿,一只脚蹭过拉斐尔腿间,仓皇收腿。
“对、对不起……”看上去快哭了。
轻飘飘的蹭动激得拉斐尔呼吸一乱,双腿收拢钳住少年不安分的腿,把因大动作而蹭上去位置颇为微妙的袍角向下拉扯。
“所以,弥亚穿成这样走回来的?”
压在身下的斗篷铺陈开来,松动系带环在锁骨下方,衬得松散圆领下裸露的锁骨更加小巧精致,大片雪色肌肤露出。拉斐尔轻抚少年肩头,略微施力,其上绽出红痕。
全然一幅被掌控的模样,偏生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像是察觉到态度松动,支起身子甜甜一笑,主动投入他的怀中,软绵绵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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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抱我回来的。”
揽着少年腰身,拉斐尔淡淡应了声,“你和阿诺德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才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弥亚止住欲要出口的抱怨,转而事无巨细地说起今日训练场上的点点滴滴,包括骑士长让他用剑鞘代替剑刃、也包括阿诺德殷勤地为他带饭、打水、找衣服。
“……”重点太多,拉斐尔一时不知道先说谁。
“你说,埃德骑士长将自己佩剑的剑鞘交付给你?”
“嗯嗯。”弥亚点点头,双眸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对他很是崇拜,“埃德骑士长真的好厉害呀,用一根树枝,轻轻松松一招就把我打趴下了。”
单纯的少年不知道一名骑士将剑鞘交予他人意味着什么。
一把契合自己的剑,是有灵的。
它是主人手中最趁手的工具、亦是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半身,握住它,便是握住了用剑者的命脉。剑与使用者之间的链接,是比血缘亲情亦或爱情更为牢固亘久的存在,因而,保护剑刃的剑鞘,也被赋予了相似的含义。
在多恩大陆默认的社交潜规则里,若有人交付给你贴身佩剑的剑鞘,就代表着你手握他的半身,获得了他的信赖与喜爱;若你连贴身佩剑都能轻易触碰,这便说明你已有掌握他生死的权力。
大多数时候,交付剑鞘意味着隐晦的告白,也有轻佻轻浮着将它用作挑逗调情的手段。
不过,拉斐尔不打算将这些告诉弥亚。
不管不近女色的统领骑士长此举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拉斐尔都将把它化为无意。
他的弥亚不需要了解复杂的潜规则与各种举动下的隐晦含义,只用快快乐乐、永远保持单纯懵懂的状态就好,他不会叫他染上那些晦暗的颜色。
既然弥亚不懂,那就永远也不要懂。
向不知为何有些沉默的拉斐尔大谈特谈一番埃德的厉害之处,弥亚突然问:“拉斐尔,圣殿里有小狗吗?”
拉斐尔怔了怔,重复道:“小狗?”
兴师问罪轻易就被化解了。
“嗯嗯。”
“不曾听闻。怎么了?”
闻言,弥亚有些失望。如果不是圣殿内豢养的,想来他洗澡时发出动静的小狗应是从哪里偷跑进来的。
他不能揭露它的存在。
希望小狗机灵一点,不要再被谁发现了。
弥亚知道,有许多人家看不起小猫小狗小动物,一旦家里出现它们的踪迹,轻则驱逐重则打杀,被捉住的小动物往往后果惨烈。因而,面对拉斐尔的询问,他头一次撒了谎。
他说:“我就是从前听谁说过,圣殿里养着小狗,所以有些好奇。”
拉斐尔不疑有他,摸了摸他的头,理顺略有些凌乱的发丝,叹道:“你呀,到底从别人口中听了多少有关圣殿的奇怪传闻。”
弥亚哼了哼没有反驳,“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来接你。”
这样,帮少年洗澡的就是他、少年穿着的,也只会是沾满了他的气味的衣服。
不可言说的肮脏念头转瞬即逝,他淡淡道:“躺下,我给你按摩放松筋骨,不然明日起来够得你受。”
弥亚喜欢他光风霁月的温柔表象,他会努力收敛,不叫他窥见晦暗的内里。
“我哪有那么弱……”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躺下,没心没肺地双手展开瘫成大字型,享受着圣子的按摩。
20. 第 20 章
圣子的教学不是死板的照本宣科,教学之余他往往会发散开来为弥亚讲述许多不曾记载在书本上而是依靠口口相传传递的知识与见闻,因而弥亚并不觉得学习是一件多么枯燥的事,正相反,他像一块海绵,持续不断吸收着知识的海洋。
结束了一上午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干货学习,又到了午餐时间,专为圣子居所配备的小厨房出品一如既往的美味,可奇怪的是,明明吃下了超过平常饭量的食物,小肚子鼓鼓的,没过多久,弥亚又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饥饿。
弥亚擅长忍受饥饿,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感受,以免兢兢业业的厨娘与待他极好的圣子大人认为他是个大麻烦。
少年咽了咽唾沫,极力抑制喉间饥渴。
难得空闲的不用接待、赐福的一日,拉斐尔询问过弥亚意见后,带他走出圣殿,逛逛圣城领。
说来也可怜,从圣光城诺顿家逃离后,弥亚整日整日被关在圣殿里,都没有机会领略地位与王都齐平的圣城领独特的风光,拉斐尔深觉这样不利于少年的身心健康。
他虽想永远将小猫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得密不透风,但不代表要少年变成笼中猫永远只能看见一方单调枯燥的天空。
为少年戴上与衬衣同色的帽子遮掩银发间显眼的魔角,拉斐尔抬手扶正他颈间系着的领结,领着弥亚走到全身镜前,很是满意自己为他挑选的穿搭。
“看看。”
轻轻掰正歪头仰望着他的漂亮脸蛋,拉斐尔示意一眨不眨注视他的少年看镜子。
银镜内,清晰地映出弥亚的身影。
穿着黑色背带短裤的少年露出纤长白皙的小腿以及泛着粉的腿弯,皮革束带掐出腰身弧度,张开手掌几乎能够完全覆盖,洁白内衬上低调的暗纹在阳光照耀下显出银色微光。
极简的白与黑,非但不显沉闷,反而衬得少年更加漂亮,像是哪家从学堂走出来的矜贵小少爷。
弥亚转了个圈,有些期待,“好看吗?”
他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从小就知道。只是在诺顿家主的威压下,他漂亮的长相并不能为他困难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善与便利,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喜欢听见别人对他外表的夸赞了。
——“好可爱的孩子,可惜……”
那座令人窒息的宅邸中,人们大多这样说。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夸赞不能为他带来充饥的食物与避寒的衣服,那不如不听。
与拉斐尔的相处间,弥亚察觉到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宽容与优待,于是终于又生出些许的勇气,抬着脸期待着来自信赖者的夸赞。
面对少年讨赏般的可爱神情,拉斐尔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很好看。弥亚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少年。”他轻抚他的脸颊如是说,毫不意外收获少年一个骄傲又得意的笑容。
相比较初见的怯怯与畏惧,如今的弥亚在他面前放松了许多,更多展露出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娇纵性格。
那么一点点的娇纵与理所当然,非但不惹人厌烦,反而更令人怜惜喜爱,想要纵容他露出更多。
一只小猫的破坏力有多大呢?
最多也就是调皮捣蛋地打碎珍贵的水晶花瓶,然后咪咪喵喵地露出做了错事的可怜神情罢了。
——那对于家大业大的圣殿圣子,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教宗来说,算不得什么。
*
拉斐尔最好了,很喜欢很喜欢、和喜欢哥哥一样喜欢。
他会很温柔地教导他所有不懂的事情,不会吊起眼睛轻蔑又嘲讽地嫌弃他;会喂他吃东西、搭配好每日更换的服装;会抱着他温声细语讲许多许多,遥远的海域、传说有精灵和矮人的森林,比杂记传说还要精彩刺激。
今天还带他出门玩。
世界上怎么会有拉斐尔这样好的人呢。
穿透云层的天光落下,照在身上暖洋洋,浑身都是安宁闲适的懒散气息,弥亚悄悄收紧紧握的大掌,把自己身体往身边人的方向挨得更加紧密。
好粘人。
少年偷偷摸摸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在金发青年眼中是那样明显,他默许了他的行动,故作不知地等待小猫挤挤挨挨蹭了过来。
前面在举行庆典。一辆又一辆华丽的花车载着乐队与舞者沿街游行,最终汇聚到有漂亮雕塑与喷泉的空旷广场上,围绕喷泉环成一圈,庆祝某个神明的生日。
各地时常有借着各种由头的庆典活动,从前弥亚只能缩在无人的布满灰尘的杂物间里,听着喧闹的欢呼想象自己也加入庆典现场,如今终于有机会真真切切地亲身体会。
他雀跃着小声欢呼,无需言语拉斐尔便能从他不自觉微微加快的步伐与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里看出他的想法,于是便也默契地加快步伐,小心护着少年免受纷乱人群的打扰,朝最热闹的广场走去。
凭借高大的身形及不笑时格外淡漠的气质,拉斐尔很顺利就能带着弥亚穿过层层人海到达最前方的最佳观赏位置。
流浪马戏团表演着空中飞人、口吐烟火的杂技。
没有见识的小土包子发出惊叹的欢呼,在现场氛围的带动下跟着挥舞手臂表示对杂技演员们的赞赏,又蹦又跳一张素白小脸泛着健□□机的红晕。
拉斐尔唇角带笑,趁少年停歇下来小口喘气的间隙为他整理歪了一点的帽子,小心遮住绝对不能被更多人发现的小角。
他喜欢看着弥亚开心笑着的样子。
虽然怯怯的、身体轻颤的少年也很可爱,那双澄澈如高山湖泊的蓝瞳眸光一扫轻易就能夺走人所有的视线,忍不住想要更多、更深地欺负他,欺负得眼尾红红语带哭腔,却因惧怕而不敢逃离,只能不住往心怀不轨之人怀里缩,试图用这种方式逃避,傻乎乎地求饶。
虽然那样的弥亚也很可爱。
可是、
可是。
他更想看他笑。没有阴霾的、纯然的笑容,懵懵懂懂地摊开肚子献出自己所有的信赖与喜爱,浑身充斥着“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的气息。
那样的少年,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拉斐尔不知道,淡金色瞳孔中几欲融化溢出的温柔宠溺与浓郁的占有欲是多么的强烈又显眼,显眼到不容忽视的程度。
他自己未曾察觉,被他注视的迟钝笨蛋更是读不懂空气,但忠实记录一切的镜头绝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如果硬要选的话,我支持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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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股+1】
【虽然圣子偷偷私藏沾了宝宝水水的帕子、又送手链又送脚链就差没拿出项圈和手铐拷上了,但不得不说圣子绝对是目前三条狗里唯一的一条好狗了^_^对我们宝宝好得没话说】
和时常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直播间、总是会被其他事物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宿主不同,系统总是将所有弹幕读完。对于常人来说刷新速度快到惊人根本来不及阅读的弹幕,在系统眼里堪称慢放。
飘在少年身后无人能见的小圆球动了动,冲刺加速撞向少年脸颊,轻柔蹭了蹭,短暂吸引他的注意后悠悠然飘到肩头贴近颈窝,浸透在甜稠香气里。
他进入后台查看好感数值。
【拉斐尔
好感:(91/100)
印象:他的小猫。】
小金球用他那不存在的小眼睛长久停留在好感界面,过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才终于关闭界面打开工作备忘录,往上面一笔一划记录着什么。
[还差9点好感值,提醒笨蛋宿主赶紧刷3号好感度,必要时1至3号同步进行。(划掉)]
(脚踏三条船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慢一点也没关系。)
[提升3号好感度的同时减少与1号2号的接触,以免一方进度过快造成不可控影响。]
(虽然不知道不可控影响是什么,但系统工作手册里这么说了,肯定有它的道理。)
密密麻麻的工作簿上写着许多,有的被划掉了,有的明显经过多次涂改已看不出原始内容。
例如:
[每日提醒宿主谨记作精人设,必要时重新复习重点知识(划掉)]
(1号不是高冷圣子吗?怎么这么不矜持?好感度涨得飞快像白给,果然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可爱宿主的魅力(划掉))
(不能夸他可爱,给点颜色就灿烂的家伙,随便谁夸一夸尾巴都要翘上天)
[笨蛋说2号是坏蛋,我同意。偷看小男生洗澡的人渣。]
[好感涨得快,不矜持。]
[3号凭什么对宿主初始好感这么低?装高冷?没品的家伙(划掉)(划掉)]
(3号矜持,很好。)
(不喜欢弥亚?硬撑罢了。)
对着工作计划看了又看,系统满意得不行。
此刻,他的笨蛋宿主被不矜持的1号攻略对象带到一家装饰精致却不艳俗、处处透露出厚重历史沉淀感的餐厅包厢里,穿着考究的侍者正在布菜,浓郁食物香气蔓延。
弥亚悄悄咽了咽唾沫,饥饿不已且难以忍耐的肠胃无声叫嚣着,催促着他进食。
可拉斐尔被认识的人缠住,还没有回来。
不能吃。
他要做有礼仪讲礼貌的好孩子。
打发掉看不懂脸色不断纠缠恭维的扰人家伙,推门而入的瞬间,拉斐尔就被少年那眼巴巴的嘴馋模样逗笑了。
他温声道:“饿了怎么不先吃?”
小猫摇摇头,哒哒哒跑过来用抓抓勾着他的袖口,“要和你一起。”
倏地,他的心软成一片。
长腿摊开坐在椅子上,他拍了拍腿,“坐上来,喂你。”
21. 第 21 章
太乖了。
乖得犯规。
一丝迟疑都没有,就这么扑进了他的怀抱,软软靠过来,坐在他的腿上。
明明不合礼仪、更不合常理,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都不一定会坐在对方身上,一口又一口吃着喂到嘴边的食物,可少年却显得格外适应,好像这样的行为已经经年累月地发生过无数次一样,表现得格外自然。
就是这样,再多依赖他一些吧。
总有一日,他会听到他想听的——“拉斐尔,没有你,我要死掉了。”
沉浸在美食里的少年没能从皎皎如月的青年那完美的浅淡笑颜里窥见什么,毫无心理负担和扭捏地保持着暧昧至极的姿势被喂了一整晚。
系统快被这个笨蛋气死了。
【你不觉得你和他的姿势有哪里不对劲吗?】
笨蛋宿主是读不懂侍者惊讶和暧昧的眼神吗?
——坐在男人的怀里,在他的腿上。
弥亚不懂,懵懵的,又有些委屈,因为他知道,系统肯定又偷偷在心里骂他是笨蛋了。
“哪里不对劲了……之前你也这样喂过我呀?”
“下次换你来喂我嘛。”
坏系统,他才不是笨蛋,他聪明着呢,肯定是想喂他吃饭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喂他吃饭有什么乐趣,但已经被系统、拉斐尔和阿诺德喂过的弥亚很习惯接受来自他人的照顾。
他决定大度地原谅系统的小脾气,给他一个喂饭的机会。
系统:【?】
【这是喂不喂的问题吗?】
“那你喂不喂嘛?”
【……】
“哦。”
【……喂。】
“嘿嘿。”
系统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窝在少年肩上独自自闭。明明是想要兴师问罪,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了呢?
半夜,胃部熟悉的隐痛愈发难以忽视,弥亚饿醒了。难以抑制的进食欲望横陈在大脑,令他神志不清。
好饿、好饿……
明明吃了饭,吃了好多好多,吃得好饱好饱,为什么还是饿?
屈起手指含入口中,他委屈得快要落泪。不是说他再也不会有饥饿的滋味了吗?可他为什么还是饿?
迷迷糊糊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少年只能无助地蜷缩,不断喃喃:“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好讨厌……”
谁来救救他。
谁都好,帮帮他。
被看不清五官的透明人影抱住了,他在耳边嗡嗡嗡地说了什么,弥亚听不清,他只是觉得,好温暖。
于是像是倦鸟归巢那般,他手脚并用,牢牢扒着人影不放,用尽浑身力气把自己揉进人影的怀中,被强烈到无法忽视的食欲驱动,本能地搂上人影脖颈,蹭到下巴边舔来舔去。
什么都没有舔到,人影身上没有食物的气味,只有一团无味的空气。
眼泪不断从那双迷蒙的装满了渴求的眸中滑落,滴落在地汇成一洼浅滩。
由光汇集的身体,能够触碰、能够拥抱,却永远无法满足他的进食需求,他必须尽快将陷入失神状态的宿主带到食物面前。
无论是谁。
总归不会是他。
半哄半抱着小声啜泣的少年,系统叩响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墙面。
表面上那只是一堵雕刻有镶边雕花的墙面,唯一特殊点大概是与它共用同一个墙体的是圣殿的圣子,仅此而已。
但系统知道,这其实是一扇伪装成墙的单面门,只能从对方房中推开的门,一推开,就能轻易窥视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一如来到圣殿后的每一个夜晚那样。
清正克己、光风霁月。
哈。
曾经很讨厌这面墙却又怕吓到少年因而隐瞒了每一个深夜的系统,在这个瞬间突然生出深深的庆幸,庆幸还有这样一个便利的通道,可以第一时间为他的宿主带去治愈,驱散因渴食--精气而越发难受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为何今夜拉斐尔并未推开这扇门,系统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
没有回应。
人影再次叩门。
还是没有回应。
拉斐尔不在。
【呵。】
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不能走正门。
饿得走不动道、满面春潮的漂亮少年被无形人影抱在怀中,以一种第三人看见会感到分外诡异的姿势自露台安稳降落,而后依靠在空气中,跌跌撞撞走进浓浓夜色。
*
阿诺德听见林叶憧憧间传来小猫叫似的呜咽,娇娇黏黏、含含糊糊。
他警觉地抽出剑刃,银亮锋利的剑刃周身空气微微扭曲,泛着灼热的温度。
今夜他负责巡视圣殿,作为耀光近卫队的一员、精英中的精英,阿诺德率领一队骑兵静默地行走在早已走过千百遍的夜中,不知怎的,靠近圣光殿的瞬间脚步微滞,偏离了既定路线。
作为圣子居所,圣光殿拥有一套独立的护卫体系,按理来说不在巡夜者的职责范围内,可就在今夜、就在此时,阿诺德突然生出想要靠近的想法,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不断吸引他的踏足那样,潜意识里有道声音告诉他:
去吧、去吧。你不会后悔。
“格兰骑士,你……”
“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那里,我去去就回,你们不必管我。”
他与圣子不可斩断的亲缘关系无人不知,因而即使对这个时间点进去找东西的行为生出一丝疑惑,也无人敢说什么。
剑刃拨开林木,翠绿叶片接触到极高温卷曲发黄,干枯成片。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趴在那里,柔和朦胧的月光洒落耀耀银光,清透的白、惑人的红、微张的呜咽哭泣的唇、伸出一点的舌尖。
是梦吗?
他下意识放轻呼吸,唯恐惊扰了伏趴在地的少年,怔怔的,喉结滚动。
“弥亚?”他轻轻碰了碰他,下一刻便被少年脸颊上骇人的温度惊到,顾不得心中那些旖旎情思,慌乱又惶恐,将失去神智满脸泪痕的少年拥入怀中。
“呜呜、好饿……好饿……”
少年翻来覆去说着,把脸蛋贴在他的颈边蹭来蹭去,湿漉漉的泪沾了满身。
饿……?
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阿诺德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很多个阴湿粘腻的梦里,银发蓝瞳长着小小一对魔角的漂亮小魅魔也是这样哭喊着饿,身体素质极佳的少年骑士抱着他,在露台、在林间、在草地、在训练场、也在巍峨神像下,很用力很用力、没有任何保留地喂给魅魔他的全部,直到撑得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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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演练过千百遍的,终于在这个浓夜化为现实了么?
阿诺德重重喘息几声,只觉口干舌燥。
皎皎月色下,桀骜俊逸的骑士如同受到蛊惑般低下了他那惯常高昂的头。
轻轻地、柔柔地,唯恐惊扰了梦境里才堪拥有的念想。
夜色与月色,水声与哼鸣,它们共同交织在一起,奏响怪异却优美的奏鸣曲,伴着风、伴着月,在天地万物的注视下。
呜……
有什么放入口腔,,不停搅弄,撑得发麻,难受的触感不断深入,直到喉间。
弥亚费力睁眼,泪眼朦胧的模糊视线只能瞧见一片晃悠晃悠的光晕,大片的红、一小点绿,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人的形状。
有什么炙热的顺着口中的滑入喉咙、有些呛人。
好讨厌好讨厌、欺负小猫的坏东西。
一触分离,晕乎乎找不着北的少年又小声小声地哭了起来,水洗的眸中满是委屈,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双目空茫落不到实处,呆呆愣愣的。
好可怜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一幅被欺负惨了样子,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吧。
阿诺德两指揉捏少年滑嫩微鼓的颊肉,轻轻扯着晃了晃,“这就受不了了吗?宝宝,后面怎么办呢……”
撩开衣袍,抚上小猫崽软乎乎的肚子按摩揉捏,毫不意外地收获怀中颤颤的、向始作俑者寻求帮助的小猫咪。
“啊啊,真犯规……”
想要全部吃掉呢。
烧灼经脉的饥饿稍稍退却,弥亚恢复了一点意识。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那并不机敏的小脑瓜子告诉他,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人,可以帮助他。
他黏黏糊糊地撒娇,“呜、不想……不想饿肚子。”
眼巴巴望着他,等不及红发骑士做出反应,自顾自坐了起来,蹭着冰冷的甲胄主动出击。
急于讨食的小猫小狗对着骑士舔来舔去,不得要领地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耳边有谁语气微妙,“乖孩子……你想怎样?”
“……”
“好饿……”
“阿诺德……”
一声轻笑。
蜷缩起来颤颤不止的小猫崽被拢入怀中,狂风骤雨间,呼吸闷在潮热粘腻的空气里。
小猫不自觉蹬动双腿,在有限的空间里挣扎,那力道太微弱,轻而易举便被钳制,不曾轻易向人类袒露的柔软小肚子抚上双大掌。
精神与身体都紧绷到了极点。
好害怕、好害怕,无处可去。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他无声落泪,挂在下颌的泪珠被尽数舔走。
小猫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向人类请求了庇护,境遇却更加糟糕。
眼前的人类,是坏蛋。
泪与来不及吞咽的津液留了满脸,脸颊、下巴、锁骨,一片湿漉漉。
奇异的是,他好像真的在这种令人战栗的欺负里,逐渐逐渐有了饱腹感,饿得瘪瘪的肚子微微鼓起来。他竟然觉得好满足好喜欢。
还想要更多。
少年哭得好糟糕,“呜呜、我被诅咒了,有、有恶魔对我下了诅咒……”因哽咽说得断断续续。
阿诺德含含糊糊地笑了,啃咬着少年红肿的唇瓣,留下来自他的齿痕,如同打下烙印那般,“别怕,圣骑士帮宝宝驱邪。”
22. 第 22 章
被喂饱了。
少年骑士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身体很好,能够给予的很多,喂得弥亚小肚子都微微鼓起来,撑得不行。
击溃神智的饥饿完全消散后,被阿诺德抱在怀里沿着露台原路返回,除了花草虫鸟,没有惊动任何人。
弥亚累得一点都不想动,被放置在床上任由阿诺德摆弄,脱衣服、擦身体、换衣服,最后温柔地掖着被角不叫一丁点寒风侵蚀温暖的被窝。
“没事了,宝宝快睡吧。”隔着被子拍拍,直到仍在恍神的少年困兮兮地打个哈欠,水润的眸闪烁着困意的泪光,越来越小,直至合拢。
睡着了。
侍从为他安排的床很大很软,少年躺上去微微下陷,仿佛整个人都被被褥包围那般,衬得侧躺着挤得微鼓的颊肉更加柔软,像藏着甜软内陷的名贵点心,只是看着便能想象得出咬下去舔舐咀嚼的口感。
阿诺德伫立在少年床边,静静望了许久,直到花园里一声短促的虫鸣响起,才念念不舍地跳下露台。走之前,还不忘关好大开的窗户以免他受凉。
第二日,弥亚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当他从绵长睡梦中清醒,已近正午。愣愣地赖了会床,他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圣子大人没有喊我吗?”
【没有。】
弥亚闷闷地应了声,有些失落。从前都是拉斐尔充当晨钟唤他起床的……
大约是他今日有事,早早就走了吧。
弥亚决定不能如此依赖拉斐尔,要当一个独立的人。独立地起床、独立地更衣,更衣……
卡住了。
这件小马甲的设计特殊,扣子不在身前而是在后背,仅凭弥亚一人没法独自穿好它。
“呜呜……系统帮帮。”
【……】
他无奈叹了口气,化为人形老老实实伺候自家麻烦的笨蛋宿主穿衣服、而后像拉斐尔往日里做的那样,拧干帕子擦脸、最后为弥亚理顺总是很容易支来翘去的银发。
打扮完成后,弥亚推开房门,发现门外候着格外眼熟的侍从,是那日带他前往近卫队训练场的人。他递给弥亚一封拉斐尔留下的信,上面说圣子收到急报需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虽无法教导他,但功课不可松懈,为他留下了需要完成的每日作业。
“唔……”失落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微妙呢。
仔仔细细地将拉斐尔留下的信件折叠收入怀中,弥亚可怜巴巴问:“圣子大人不在了,我还有饭吃吗?”
侍从诧异地瞪大眼:“圣子殿下特意吩咐过我们,将您当作他一般对待,怎会没有饭吃呢?弥亚大人现在需要传膳吗?”
弥亚摸了摸昨晚才吃得饱饱的肚子,点了点头,“少吃一点吧,我还不太饿。”
前往饭厅落座等待,弥亚趴在桌面疑惑问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了呀,为什么突然那么饿,明明吃了好多好多。”
对于后来的事情他都迷迷糊糊的,只大约有个模糊的印象,是阿诺德把他送回房的。
系统的语气有些微妙:【你自己的血脉,你不清楚?】
弥亚摇摇头。
【啧。】
【你的魅魔血脉,需要依靠精气维生。单凭人类的食物无法满足你的生理需求,必须定时补充精气,否则就会像昨晚那样被食欲冲昏头脑,产生强烈的攻击性。】说到“攻击性”三个字时,他顿了顿,瞥一眼弥亚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有些想笑。
嗯,如果可爱能够杀死人的话,自家宿主确实是挺有攻击性的。
弥亚怕怕的,“如果我没有及时补充精气会发生什么呀?”
【唔……】系统小光球晃了晃,赶忙把银色小团子被人一口吃掉的画面驱逐出脑海,迟疑道:【会饿死?】
弥亚:!
系统:【担心这个做什么,这么多的攻略对象,随便挑一个还怕吃不饱?】
不想弥亚为完全无需担忧的事情担忧,或许心中有几分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酸涩情绪,系统自顾自打开好感界面展示在眉间仍蹙着轻愁的少年眼前。
【阿诺德
好感:(100/100)
印象:他的责任,他的……】
噫?!
(100/100)?!
弥亚没忍住揉了揉眼,再睁开,发现系统光屏上的大字没有丝毫改变,还是满满当当三位数。
什么时候?为什么阿诺德的好感突然飙升,直接到了满值?
弥亚茫然歪头,有些奇怪。除了亲亲,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一圈小花花特效绽放,系统从大世界链接曲库里挑选出一首劲爆又热烈的音乐烘托氛围,【恭喜宿主,任务进度+1,可喜可贺,比我预估的节奏快了许多。】
弥亚跟着音乐晃了晃,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感满值的攻略对象会怎样呢?他……他们会消失不见吗?”
虽然初见的时候他确实不太喜欢阿诺德,觉得他可烦人可烦人了,可如今相处下来,却觉得他本性不坏,又是帮忙洗澡又是喂饭,还将他从神智不清的饥饿状态中拯救出来,都不嫌弃被他的水弄了满脸。
越说,弥亚越觉得阿诺德也是一个大好人,也就比……也就比拉斐尔和哥哥差了一点吧。
“不想阿诺德消失……”
系统:【?】
【你的小脑瓜子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是真搞不懂弥亚一天天的,长着这么可爱的小脑袋,怎么就不能动一动呢?
【好感满值的攻略对象当然不会消失,人家可是气运之子,气运之子怎会像败犬那样被外力冲击,落得个销声匿迹、连身体不会留下的下场。】
“噢。”知道他们不会消失,弥亚也就放心下来了,安心品尝小厨房出品的美味午餐后,迷迷瞪瞪地消食。
攻略进度太快以至于反应不过来,直到在紫藤花树的拐角处被一双大手捂着嘴拉到更隐蔽处,少年骑士弯下腰用高挺的鼻梁轻蹭他的脸颊,弥亚才终于反应过来:
“攻略成功,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抛弃他了?”获得他的爱意,而后抛弃。可是,要怎么抛弃呢?
系统没有回答。
弥亚决定自己摸索着来,按照最浅显的理解,先推开阿诺德揽在腰间的手。
指尖才刚接触灼热的手背,就被覆盖着薄茧的掌反手握住,拢在掌心揉捏。
“弥亚、弥亚……”他的唇瓣贴近耳边,不时啄吻轻唤,炙热吐息将耳廓打得通红,弥亚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随这股热意熟透了。
“你干嘛呀!”
“把你从小叔手里抢过来,抢到格兰家族去好不好?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当未来的家主夫人好不好?”
弥亚:“?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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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就想看我穿女装!变态、阿诺德是大变态。”他不太高兴,颊肉鼓了鼓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阿诺德低低笑着,将背对着他露出毛茸茸小脑袋的少年翻个面,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阿诺德的手掌很大,哪怕只是掐住下巴这样的姿势,几乎都能覆盖弥亚的全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和指缝间溢出的柔软颊肉。
手感太好,他没忍住捏了捏、又捏了捏。
被瞪了。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全天下最可爱的弥亚,发脾气的时候好可爱,哭唧唧喊饿的时候好可爱,被吻得晕乎乎坐都坐不稳需要靠他的手托着的时候也好可爱。
全都好可爱。
想要叼回自己窝里藏起来,永远不要放出去。
阿诺德飞快往少年嘟起的唇上啾了一下。
“怎么办,我保存了十八年的童贞,我的初吻二吻三吻都被你夺走了,还被你摁在地上强行吸食/精气,已经没有贵族小姐会嫁给我了,弥亚,你要对我负责。”
“欸?”支起的银色呆毛晃了晃,弥亚小小声道:“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阿诺德:“不管不管。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办吧。”
弥亚忘记一开始想要从他怀中挣脱的想法,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苦思冥半晌,终于想到了。
“我帮你保密好不好?”他踮起脚尖在阿诺德耳边说,只觉自己聪明极了。
阿诺德:?
他提高嗓音,不可置信,“身为恪守清规的圣殿骑士,为了助你脱困,我本就违背了戒律,如今你竟然还想让我再犯下隐瞒之罪?”
弥亚羞愧地垂下头,“可是、可是我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当夫人的呀……”
可怜的笨蛋,思维完全被带偏了呢。
“而且……而且,”他蛮不讲理地嘀咕,“你可以不帮我的嘛!又不是非你不可……”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虚,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用过就丢的理直气壮,还是阿诺德越来越难看的、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的可怕脸色。
弥亚羞愧地呜咽,“呜呜,怎么办,我是一个坏孩子……”
方才是装的,现在却是真的生气了。阿诺德嗓音沉沉,极力压抑心间翻涌的汹涌情绪,道:“除了我,你还想要谁?你能找谁?”
如今他也回过味来了,“当时你出现在哪里,是因为拉斐尔不在是吧?拉斐尔,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才是我,是么?”
弥亚没敢说话。
“回答我,弥亚。如果不是我,又找不到拉斐尔,你又想找谁帮忙?谁能喂饱你?那些阴影里的侍从?还是其他巡逻的卫兵?”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当时的模样……如果不是我,说不定等大家反应过来你失踪的时候,早就被关起来锁在马房里,浑身上下都涂满不知道多少人的……”
泪,滴在手背。
盛怒的骑士猛地噤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说了多么肮脏的、过分的话,脑中一阵嗡鸣。
他颤着手想要抹去越来越的泪,被狠狠拍开。
“阿诺德,是大坏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银发少年哭得伤心极了,捂着脸跌跌撞撞跑开,消失在林木间。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絮语被风吹散,难以传递。
23. 第 23 章
哭着跑开,弥亚在圣殿小道里闷头狂奔,不知不觉便走到全然陌生的地界。他胡乱抹了把挂满泪痕的脸蛋,不高兴地踢了踢砖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的杂草。
“阿诺德,大坏蛋、大变态!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不想看到他,最好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
弹幕上一片安慰之词——
【弥亚老婆别哭别哭,咱不要为狗男人伤心,惹老婆伤心的狗男人圆润死一边去,让他舔水水都舔不到,只能急得干瞪眼^^】
【呵呵青春期的小男生就是这样,啵个嘴就想要名分,老婆看一眼别人就以为老婆移情别恋了】
【反正坏狗的好感值都点满了,宝宝完全可以不用理他了嘛,饿的时候抓着吃一口,有用的时候拿来用一用,没用了就踢开~】
【弥亚宝宝支楞起来呀,下次再见到阿诺德,先扇他两巴掌、再抓着他的手狠狠咬几口,让他见识见识小猫宝宝的厉害(。^V^)b】
一一看完弹幕上各种声讨阿诺德的言语,弥亚没那么生气了,双眸弯弯轻轻一笑,“谢谢你们,你们真好呀。”
【awslawsl,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跨越次元壁把这个小甜蛋糕抓走的吗,急急急急急!】
【可恶,宝宝不许对我笑得这么甜,我经受不住考验啊啊啊啊】
【天冷了,就该吃点弥亚这样的小萌物暖暖胃ovo】
【老婆亲亲老婆亲亲,你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宝~】
弥亚有些羞赧,“我也喜欢你们。”
弹幕又是一片仿佛开水壶成精了的啊啊啊。
从又气又恼的情绪里脱离,弥亚四处看了看陌生的景色,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迷路了。
圣殿内部空间实在太大,且大部分景观都风格统一,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弥亚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随便找个方向一直走。
埃德远远地就看到一只银白的小花脸猫找不着方向地窜来窜去,在他第三次走过同一片灌丛过后,埃德没忍住叫住了他。
“弥亚少爷。”再不把小猫喊住,他该绕晕了。
“欸?”弥亚迷迷瞪瞪转个圈,终于看见阴影里的骑士长,双眸一亮,哒哒哒向他跑去。
“埃德埃德,我迷路了。”可怜巴巴扯住他的衣摆晃了晃。
埃德叹了口气,取出软帕为他擦拭泪痕,怎么每次遇见他,他都是一幅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呢。
“又是阿诺德?”
弥亚撇撇嘴,小声嗯了声。
埃德不免对阿诺德带上几分迁怒,顺从自己的本心捧起少年的脸,“弥亚,有想过把这些告诉圣子吗?阿诺德轻狂,总是欺负你,你若害怕得罪他,我帮你说。”
他似是以为弥亚是因顾忌格兰家族的威势而隐忍不发,任由阿诺德不知轻重地对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弥亚道:“不是这样的……他……”他想要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虽然阿诺德很坏很坏,但是,他不可以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去。不管怎样说,是他先对阿诺德动手的,是他强行摁着阿诺德要亲亲,如果不是为了喂饱他,阿诺德也不会失去他的……吻,也不会没有贵族小姐们嫁给他。
都是他的错。
想了想,弥亚又在心里补充一句,都是系统的错!
哼哼,如果亲亲系统就可以吃饱的话,哪里还需要去找其他人。
系统:……
彳亍,怪我呗。
不管怎样都怪罪不到阿诺德身上去,所以,弥亚必须保密,绝对绝对不可以当到处嚷嚷的大嘴巴子。
不仅如此,“埃德,你不要告诉圣子大人好不好?我……是我先欺负他的。”
埃德皱了皱眉,并不相信弥亚的说辞。像他这样可怜可爱的小少年,哪里能够欺负得了阿诺德那样的傻大个?
除非……是阿诺德有意纵容。
不清楚弥亚与阿诺德之间的关系,埃德不好贸贸然开口,只点到为止,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既然弥亚不想说,那就由着他去吧,只是,身为统领骑士长,他见不得有人倚仗家世与能力跋扈欺人。
在心里计划着加重阿诺德的训练并把他支走不叫他有多余的精力骚扰小男生,埃德沉默蹲身,一把将弥亚抱起。
弥亚:“欸??”
“不是要抱吗?”埃德不解。
上次少年哭得脸蛋挂满泪痕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是他抱他走的,想来这次也是如此。社交能力优秀的成年人应该读得懂空气,无需出声就能满足他的需求。
弥亚:“唔……也、也行?”
本来他只想着让埃德带他回圣光殿就好,可既然他主动提出抱他回去,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吧。
弥亚轻轻哼了哼,双手环着骑士长的脖颈,将头埋在颈侧轻轻蹭了蹭。
免费的稳固坐骑,好耶OVO!
**
拉斐尔不在圣殿的这段时日,弥亚过着相当规律的生活——学习、训练、躲避阿诺德。
宅在圣光殿遨游在学习的海洋时,见不到烦人的阿诺德,可若是前往近卫队,总是无法避开他。
幸而,阿诺德不是闲人。不知为何,近段时间以来耀光近卫队的训练愈加严苛,落在阿诺德身上的巡逻任务也变得多了起来,一日几班排列下来,他的空闲时间少了许多,除了用欲语还休的幽怨视线骚扰他之外,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单独与他说会话。
对此,弥亚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阿诺德。
一方面,他是目前三个攻略目标里唯一满值的人,且在他饿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帮助了他,按理来说,弥亚应该感谢他。
可是、可是,他对自己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弥亚不高兴。
他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他。
而且,弥亚没有忘记绑定系统时他告诉自己的话:获得气运之子的爱意、并抛弃他们。
本来弥亚还在头疼如何抛弃,现在却是无需为此烦恼了——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远离阿诺德。
趴在沙发上沉思的弥亚滚来滚去,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系统系统,你说,等圣子大人和埃德的好感值满了,我也像阿诺德这样和他们吵一架怎么样?”
吵一架,不理他们,顺理成章地抛弃,这就是弥亚的理解。
系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确定?】
阿诺德的样子,可不像是被狠心抛弃后断情绝爱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做错事眼巴巴乞求主人原谅的狗,一旦获得了原谅,就会摇着尾巴扑上去,用那双又大又长还有着倒刺的舌头将主人浑身上下都舔得湿乎乎,标记下自己的气味。
一幅痴缠恋爱脑的样子,啧。
哼哼唧唧地在柔软的沙发上翻过来翻过去,弥亚打开好感界面,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训练,埃德对他的好感值已来到(59/100),比初见增加了许多。
事实上,如果他不要总是过山车般加加减减,总是在加了大量好感后又掉回去,如今的数值应该更高。
弥亚搞不懂,“埃德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好人。”
在他眼里,只要是对他态度温和、帮助过他的都是好人,圣子大人是最最最好的大好人、埃德也是好人、阿诺德……不坏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我呢?】听他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系统忍不住出声询问。他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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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不是人呀?”
系统:【……】总感觉被骂了,不确定,再看看。
小混蛋瑰丽的眸中满是无辜,眨了眨,对他露出全然信赖的笑。
……
很可爱。
【嗯,你说得没错。】
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拉斐尔回来了。
蹲在小花园里摘花的弥亚听见响动,来不及放下手中花,连人带花扑进他的怀里,浓稠甜香中浸染着浅淡花香。
“拉斐尔拉斐尔拉斐尔!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漂亮的小甜糕抱着他蹭来蹭去黏黏糊糊地撒娇,像小狗般拱来拱去嗅闻。
“唔……”
“怎么了?”拉斐尔的嗓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满目纵容,从弥亚手中抽出大捧开得炙烈的花束,以免茎叶刺伤少年。
弥亚瘪着嘴,“没有拉斐尔的味道了……”
他说的是由侍从经年累月熏制的冷香。
“嗯,是我的错。弥亚用自己的味道帮我涂上,好不好?”
他的味道?
弥亚歪了歪头,“要怎么做?”
一头浅淡金发的青年轻笑着,一手拿花,一手牵着漂亮少年的手,缓缓走向圣光殿,沿途所有侍者俱都头颅低垂,无言目送亲密无间的二人。
将少年仔细挑选的花束插入花瓶,拉斐尔坐在床上,“弥亚想怎么做都行。”他似乎不打算指导弥亚的涂抹气味行为。
弥亚试探着凑上去,贴近他的颈侧用脸颊蹭了蹭。
“就这样吗?”拉斐尔鼓励到,“还不够吧?弥亚可以做更多哦。”
于是,弥亚伸出一截舌头,舔上眼前不时滚动的喉结。
呼吸一滞。虚虚环在少年腰间的掌合拢,锢得有些紧了。
偷瞄一眼青年,见他并无抗拒厌恶之色而是默许,弥亚继续涂抹,将青年纤长的脖颈舔得湿漉漉,泛着银亮的水光。
“这样子,有我的味道了吗……?”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小动物行为,弥亚羞得面带绯色,不好意思看唇角带笑的青年。
“唔……不知道呢。”
“欸?”
坏心眼的圣子挑着狭长上扬的眸,“弥亚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呢?要尝一尝,才知道。”
他的视线游走少年全身,似是挑选何处下嘴那般,弥亚颤了颤,不明白那股身体内部升起的陌生热意是什么,有些不安。
尝一尝他的味道……
圣子大人是想咬他吗QAQ。
呜、他看向了他的肚子。
弥亚慌里慌张护住自己的小肚子,“不可以咬我的肚子……”
“哦?这可怎么办呢?肚子不可以的话,脸蛋?”拉斐尔看上去格外苦恼,眉头轻蹙,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脆弱忧愁。
弥亚晃了晃神,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凭借自己坚定的意志,艰难地拒绝了,“脸、脸蛋也不行……”他放开肚子,捂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眸,怯怯望着他。
噗。
好可爱。
捂唇轻咳掩盖笑意,拉斐尔故作苦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该怎样才知道弥亚的味道呢?”
“……”银发少年纠结地绕着手指,犹豫许久,视死如归地伸出柔软的、没有一丝薄茧的手,“呜呜、圣子大人轻一点。”
“……哈。”
青年挑眉,俯下了头,连带着滑落至唇边的发丝,将少年的手指一起含入口腔。
水声渐起。
湿漉的发丝缠绕、进出吞吐。
小魅魔涨红了脸,视线却完全没有办法从眸中带有勾人笑意的青年脸上转移。
他小小声咽了口唾沫。
拉斐尔、
真好看……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推门)你们在做什么—……
黑发男人:“小摊主, 可以抱抱吗?”
小摊主慷慨点点头,张开手,毫不吝啬他的温暖怀抱。
攥着小玩意的手紧了紧, 黑发男人眸色一暗,微微倾身,拥少年入怀。从背后看过去,他的身形完全将他笼罩,只隐约露出一点柔软发丝。
他身上有一股霜雪的味道, 寒冷凛冽。弥亚总觉得这股气味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在哪闻见过, 只好一眨不眨盯着他唯一露在外面的五官——眼睛,发呆。
噫?
弥亚凑近几分,身体往男人怀中缩了缩, 他的瞳孔微缩, 慌忙避开自己的视线, 眼帘微垂。
可疑的行为。不像是其他人那般害羞, 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睁大眼盯着他,还未瞧出个所以然来, 身后一股巨力, 一只手把弥亚提溜起来拉至身后,另一只手推开怔怔望着少年却又神色躲闪的男人,凯文笑意不达眼底。
“这位阁下,是在我弟弟怀里扮演一二三木头人吗?”
挥开温彻斯仍摁在肩上的手,男人的视线从少年脸颊下移至被凯文紧紧握住的手腕,向他点头告别,一言不发地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弥亚感到股莫名的心虚, 挣了挣没能挣脱,下巴反被钳住晃了晃。
眼帘下覆,少年的颊肉被他捏得微微嘟起,睁着澄澈如宝石的眸,无辜而茫然。
根本不忍心发火,只想亲一口。
改捏为托,拇指摩挲少年饱满柔软的下唇,微微探入,而后抽出。
“不可以和陌生人随便抱抱,要抱就抱我好了。”
弥亚嗯嗯应了声敷衍过去,被哥哥拉走时回望,重重人潮中已无黑发男人的身影。
……
弥亚在和直播间的大世界观众聊天。陷在松软被褥里小小一个,手指搭在被面上,努力睁大困顿的眼。
他想要验证一件事。
夜色沉沉,厚重云层遮蔽银月,视线里一片昏暗,连家具摆设模糊的影子都瞧不见。
终于,他快要撑不住睡去的时候,窗沿变传来几不可闻的响动。
弥亚赶紧闭眼,装作熟睡。
窗户推开的嘎吱声、窗帘掀起的布料晃动、而后是翻身落地的轻微动静。有如实质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即使闭着眼,也能感知到他正盯着自己,目光专注。
他似乎只是看着自己,呼吸放得很轻很轻,久久没有动静。
藏在被窝里的手紧张捏紧,弥亚极力克制住皱眉睁眼的冲动,僵硬的寂静里只觉浑身哪哪都不舒坦,想动动手动动腿,越憋越生气。
人影靠近,抬手想拂去少年睡梦中不太安稳、微微蹙起的眉,下一刻,被猛地拽住。
整条手臂抱在怀里,微微失焦的瞳看向他,狡黠一笑,“抓住你了。”
明明没有多大力气,他却舍不得抽手。
少年起身跪坐,抬手抚上他的脸,摸索着从眉弓至唇角,似是通过轮廓辨认他的身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他的手臂。
埃德没有出声,敛着眸任由少年越凑越近,哪怕近得吐息交织,微微一晃就能吻上,绅士得像每晚翻窗而入蹲在少年床边做出种种痴汉行为的并非他似的。
然而,机智的弥亚早已勘破他的身份。
【原来害得我宝半夜不睡觉苦苦等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可恶,多大脸啊这么晚才来,宝宝困得哈欠都打出泪花了,浪费的宝贵睡眠时间,骑士长你拿什么赔】
【赔不了,根本赔不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骑士长我劝你速速A上去摸黑挺进,搞点大家都爱看的动静,别傻站着装木头】
【细说挺进,什么姿势、什么角度、什么地点】
……
下巴被咬了,留下浅浅牙印。喉结滚动,只听少年哼了声,不高兴地,“大变态埃德,翻窗吓唬我。”
软绵绵的指责,跟撒娇似的。哪个人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低低应了声,嗓音沙哑,“嗯,我是变态。”
弥亚哽住。
变态什么的对厚脸皮骑士长根本无足轻重,他急需一个比变态更过分的词形容他,可惜他贫瘠的词汇库无法支撑他的需求。
气鼓鼓撒开手,弥亚开始审问。
“你是不是住在隔壁那间房子?”
“嗯。”
“我住进来的第一天你就在了?”
“嗯。你撑着身子朝里张望的时候,我就在。”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
“说话呀。”
“是……”
“我还以为闹鬼了……”语气委屈死了,眸中却盛满抓住犯人的得意。
“抱歉。”
知错,但不改。
非但不改,还反将一军,“为什么离开圣殿。”
“唔……”
心虚。
“为什么他们都有道别纸条,唯独不给我。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厌烦了吗?”
更、更心虚了!
弥亚垂下头,手指左右互相捏了捏,细声细气道:“没有讨厌你……”
轻而易举就被带偏了注意力,从气势汹汹声讨骑士长半夜翻窗爬墙的痴汉行为转变为自我检讨。
怎么能对第一个完全完成任务的骑士长用完就丢呢?
太坏了。
“没有讨厌。那,可以抱你吗?”
明明白日才装不认识抱过。
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弥亚扬了扬下巴,张开手。
被熟悉的怀抱包裹,是与白日浅尝辄止截然相反的力度,热烈而紧密,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埃德埋首在少年颈窝,高挺鼻梁轻蹭,浓稠甜香安抚下焦躁叫嚣着触碰的血液,将其转化为另一种燥热的欲念。
终于、
终于。
不带任何伪装,抱住了清醒状态下的少年。
满足地喂叹出声,趁愧疚未消,埃德顺杆上:“可以亲亲吗?”
这人怎么回事!
要亲就亲,干嘛问出来呀。
埃德失落:“不可以吗……”
“亲吧亲吧!”
只是犹疑一小会,怎么感觉像是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被吻得晕乎乎,弥亚想到。
担心被一墙之隔的哥哥和温彻斯发现端倪,弥亚小心翼翼控制着不敢发出声音,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掌控全局的骑士长要么不经意碰到他腰上的痒痒肉,要么长舌搅动吮得他舌根酸麻,难免泄出几声轻哼。
房门叩响。
是温彻斯的声音。
“弥亚,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见你房里有什么响动?”!!
猛地一惊,少年如兔子般浑身一颤,推开痴缠的骑士长,慌乱而无助。唇瓣亮晶晶的泛着银.靡水光。
怎么办怎么办。
急急急急急!
【哦哟,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嘻嘻,接下来会是那种情节吗?好看爱看】
【快进到推门而入——你们在做什么——挣扎一秒速速加入左右为男~】
【既然温彻斯加入了,让哥哥酱也一起吧,毕竟是挚友,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
埃德跟死机了似的一动不动,弹幕一片幸灾乐祸,只有系统是真的在帮他想办法。
【把他塞床底,上床,装睡。】
弥亚赶紧照做,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执行能力,生拉硬拽着把大高个塞进狭窄床底,随口在他脸上啾一下安抚,“不许出声。”
翻身上床。
下一秒,房门推开,温彻斯道:“我进来了。”
慌忙装睡的弥亚浑身僵硬。
温彻斯进入黑暗卧房,毫不见外地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头顶狼耳微动,没有听见除少年之外的多余呼吸声。
“……”
听错了么?
径直走至床边,定定望着小脸红扑扑的少年,温彻斯放缓呼吸。
不时发出几声又娇又黏轻哼梦呓、勾得他难受的少年,此刻安静下来,红唇微张敞开一条小缝,隐约可见湿软舌尖,似是无声邀请。
随心所欲的温彻斯选择直面邀请。
弥亚:……
救命。
他到底该继续装睡,还是睁眼。
还有,埃德骑士长还在床底下呢,温彻斯怎么能直接亲上来!!这不是显得他很那个、那个什么吗……
少年眼皮动了动,虽未睁眼,下意识吞咽与难以承受的蹙眉却彰显着他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灰蓝眸中闪过丝笑意,面对被自己吻醒却佯装沉睡的少年,翻身下覆,变本加厉。
笨蛋宝宝,生理反应怎么可能轻易遮掩过去呢?
装模作样的样子,更带劲了。
【OMG,这个发展……摩多摩多】
【我宝现在肯定在纠结该不该睁眼,但他不知道,自己纠结的时候,已经就暴露了。】
【提问,床底下的骑士长大人现在是什么感想?】
【在弥亚被后来居上的温彻斯吻住的时候,床底见不得人的骑士长究竟是恨不得取而代之,还是在随着细微响动回味刚才的美好呢?】
【好担心一会哥哥也进来,温彻斯只好躲衣柜里去,又重复一波现在的流程】
……
实在憋得受不了了,弥亚睁开眼,隔着模糊水光抬手推拒。
如他所愿,温彻斯放开少年,唇舌分离间,拉出暧昧银丝。
拭去水光,他轻笑道:“醒了?”
“睡眠质量真好,好像随便怎么弄都不会醒呢。”
“下次……是不是可以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他知道他在装睡!
慌忙捂住温彻斯的嘴,惟恐他说出更加过分的话,一想到房里还藏着埃德,他还将所有的一切都听了进去,弥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要出来,整张脸臊得通红,眸中水光潋滟。
害羞又恼怒的模样,漂亮死了,瞪他都像抛媚眼。
温彻斯对着弥亚的唇啵啵两下,发出响亮声响。
弥亚气急,只想赶紧应付坏家伙,让床底的骑士长出来。
“你再不走,我就告诉哥哥!”
微沉的嗓音响起,“告诉我什么?”
弥亚人都傻了。
【呵。】
第52章 第 52 章 买一送一,挚友共享
弥亚人傻了。
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哥哥也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是梦吧,绝对是梦,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喃喃几声, 神情异常平静地掀开被子,想要躺下去,略过这场可怕的噩梦。
脸被托住了,没能躺下去。
凯文笑眯眯拍拍心虚咳嗽的挚友,问道:“谁能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
弥亚没有说话,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 企图以缓慢消失的手段避开越来越奇怪的事态走向。
温彻斯道:“就,起夜。多正常是吧。”
凯文:“然后梦游到了我弟弟的房间?”
“听见一点响动,以为进了贼, 所以进来看看。”他呲牙咧嘴地把自己的肩从挚友手下解救, 哈哈干笑, “好了好了, 我检查了,没贼, 咱们快出去吧, 别打扰弥亚睡觉。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凯文朝弥亚温和一笑,“好好休息。”大力拽走温彻斯,道:“我们好好谈谈。”
弥亚缩进被子里,疲惫叹了口气,一把揪住小光球猛戳,报复他方才的嘲笑行为。
【如果不是我给你出主意,早就被人抓包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床地板下传来轻微敲击。
“我可以出来了吗?”
对了, 还有埃德!
撒手放开系统小金球,弥亚慌慌张张下床蹲下身,向床底下躺得异常工整的骑士长道:“你快从窗户回去,别被他们发现了。”
情况太过复杂,弥亚甚至生不出心情询问他是如何敛息蒙蔽过温彻斯的灵敏感知的,只想快快把他存在的痕迹掩盖。
埃德默默挪出床底,越过窗沿后,语气复杂:“今晚,很热闹。”
弥亚:……
哈哈。
好尴尬。
他都不敢对上骑士长的视线。
将拉开的窗帘迅速恢复原样,总有不祥预感萦绕的弥亚三两步跳上床,把自己塞进被褥里没多久,接连迎接访客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床榻下陷,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
是哥哥。
闭眼假寐的弥亚掀了掀眼皮,微微眯开一条缝。
哥哥并没有看他,垂着头思考着什么。
不等看清他的神情,被风吹出间隙的窗帘被他归拢扎紧,于是好不容易从云层间隙里投射而下的月光消失,满室黑暗,唯余清浅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间,凯文道:“弥亚……很喜欢他吗?”
谁?
似询问又似自言自语,凯文继续说:“他不适合你。他……太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总喜欢自说自话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究竟给他人带去了多大的困扰。”
“被这样的人喜欢,很苦恼吧。”
“当然,我不是那种管得宽、对孩子一时恋慕之人挑三拣四的讨厌家长。只是……身为他的挚友,我了解他,他只适合当短暂交往的对象,绝对不适合成为托付终身的丈夫。”
“过分投入进注定没有结果、不长久的恋爱关系里,只会令人神伤。”
“如果……”
“如果你确实想要一个交往对象,就由我来当吧。”
“弥亚,你说过长大后要嫁给哥哥,和哥哥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好孩子,不可以食言。”
被笼在他的阴影里,即使不睁眼,弥亚也能感觉到他正双臂岔开撑在自己身体上方,有如实质的视线一寸寸游弋,从脸颊一点点移至下颌,顺着脖颈线条没入更深。
颤动不已的睫羽被指腹轻撩,演技很差的少年总是轻易被发现他在装睡。
凯文俯身凑近少年耳边,缓缓道:“弥亚还记得弗奈亚的故事吗?”
弗奈亚,民间传说里总是轻易承诺却又食言的人,最终被愤怒的巫女们锁在高塔之下,日日受鞭笞之刑。
多恩大陆的小孩从小都是听着它的故事长大的。
弥亚唰地一下睁开眼,握住哥哥在颊侧轻拂的、带着浅淡香味的银发,控诉道:“我明明没有食言,你怎么能把我关起来天天打我?”
凯文轻笑,微凉手指从少年眉骨划过,来回揉蹭柔软颊肉,说:“弥亚的意思是,会履行许下的所有诺言?”
“让哥哥想想,你都许过什么诺?”
“嫁给哥哥、和哥哥永远在一起、还要给哥哥生孩子、还有……”
弥亚崩溃大叫,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羞得面红耳赤,眼尾晕着泪。
“啊啊啊啊那些都是、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怎么能当真?再说了,我是男孩子,不可以生孩子!”
掌心传来湿润的触感,弥亚收回手,把唾液全都擦回凯文衣服上,下一刻,动作一滞,他说:
“你说当不得真。可我想当真。”
【凯文好感+4,当前好感(99/100)。】
凯文语带恳求:“弥亚,我可以当真吗?”
弥亚犹犹豫豫片刻,说:“……好、好的吧?除了生孩子。”
兄长变成了攻略对象,早就无法回头了。与其拖着不解决一直回避,不如干脆答应,早一点完成任务也好。
【凯文好感+1,当前好感(100/100)。】
好感很轻松就满了,轻易得不可思议。
勾起少年尾指,与自己的绕在一起,如烙印、如链结,于少年额心轻柔而又珍重地落下一吻,凯文道:“说好了。不许反悔。”
……
终于能够睡觉了。
带着满腔复杂心绪,弥亚陷入睡梦,情感丝滑转变的青年静静守在床边,如一尊雕像,静默坐至天明。
*
哥哥变成好感百分百的攻略对象,日常相处和从前好像并无太大差别,只除了动作间更加亲昵。
这点微妙变化逃不过温彻斯的眼睛,他笑嘻嘻搂着弥亚另一边肩膀,道:“宝宝你答应你哥哥了?那你也不能拒绝我,毕竟我和你哥哥可是挚友!”
拇指指了指自己,温彻斯呲着大白牙得意洋洋,“买一送一,划算吧?”
弥亚:?
他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偏头看向凯文,昨夜在他床边絮絮叨叨细数无数温彻斯缺点的青年,此刻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他的话。
弥亚大受震撼。
他们昨夜,在他心惊胆战送走骑士长的时候,究竟都聊了些什么。
点开好感度界面确认,温彻斯的好感值不知不觉也有(97/100)了,距离满值仅差3点。
貌似很好解决的样子。
但经历过至今仍卡在(99/100)数值上一动不动的拉斐尔,弥亚已不再轻易定下结论了。
弹幕说的,弗拉格轻易立不得。
况且,好感度满值后必须要进行的下一步——抛弃他们以使气运之子断情绝爱,从而走上追逐力量的道路,以此完善残缺破碎的世界规则,阴差阳错下莫名其妙完成的任务,弥亚自己都没搞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埃德是在他没有抛弃他之前自动就完成了任务、阿诺德却是在他离开圣殿许久后才完成。
他不知道这两次的共通性是什么。
其中很奇怪的一点是,身为气运之子的他们,在没有遇见他之前,也在为着自己的追求或信仰努力,难道这样的努力不算做全情追逐力量吗?
他不懂。
系统也说不明白。
搂住沉着脸思忖的少年,下颌贴在毛茸茸的头上,呼吸吹拂敏感的小角,温彻斯拖长了嗓音道:“买一送一的天大好事你居然要想这么久?不会是昨晚你兄长偷偷和你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弥亚回神,可疑沉默。
唔,确实说了……
见状,温彻斯怪里怪气嚷嚷起来,眼刀嗖嗖射向一派坦然的凯文,“我的心好痛。说好的一起,有些心机怪不但偷跑,还悄悄说小话。坏,实在太坏了!走,我们不要理他了。”
改抱为抓,温彻斯握着细伶伶的胳膊向前走,但显而易见地,人有两只胳膊。
凯文极其自然地走向少年另一边,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两道高大人影一左一右将少年夹在中间,画面分外和谐。
补充完所有物资,在帕尔村修整完所有状态,该启程了。
凯文和温彻斯在收拾行李,弥亚借口想再逛逛,婉拒了他们的陪同,敲响隔壁大门。
单薄木门敞开一条缝,弥亚凑近缝隙笑着挥了挥手,还未来得及道明身份,便被骤然伸出的手拉了进去。
明知是熟悉的人,少年依然被突然的行为吓住,咬着唇好不可怜。
生理泪水晕湿成簇的细密睫毛颤了颤,他绷着脸控诉,“吓到我了。”
“抱歉。”
退出骑士长的怀抱,弥亚四下走动观察他的暂居处,期间,埃德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活似背后灵。
凑近与自己卧房紧挨的窗户,从里向外望,景色异常清晰,清晰得能看见哥哥收拾行李的身影。
弥亚慌乱下蹲。
埃德也跟着蹲了下来,凑近问:“怎么了?”
弥亚慌里慌张,用气音答道:“刚刚我看到哥哥了,他会不会也看到我在这里了?”
总感觉被哥哥和温彻斯发现埃德的存在,他们会打起来。
弥亚决定先走一步。
被拦下了。
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正对紧闭的窗户,像是唯恐他不被发现那般,埃德身体贴近,挤得窗边空间愈发狭窄。
“宝宝,”他语带无奈地,细听之下还有几分调侃之意,“这是单面窗,他们不会发现的。”
“真、真的吗?”弥亚半信半疑,瞅瞅对面清晰可见的身影,仍感到惧怕与心虚,紧张得嗓音发飘。
埃德低低应了声,“想试试更刺激的吗?在这里。只要不发出声音,他们不会发现的。……”
第53章 第 53 章 看看银纹
离开帕尔村继续前行, 回望渐渐变成模糊小黑点的村庄,弥亚忍不住想,他好像忘记问, 骑士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是恰巧有任务在身吗?
可为何独身一人,没见到其他圣殿骑士?
总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他想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满分好感度摆在那里,谁也说不准是否真有这种可能。
怀着满满心事,弥亚踏上了悠闲的行程。
*
一个月后, 吉卡尔镇,距离迷雾森林最近的一个小镇。
马车缓缓驶入这个繁荣且拥挤的小镇。
迷雾森林资源丰富, 外围便有无数需求量极高的草药植被与魔兽族群,更遑论神秘的内部地带。
依托于迷雾森林的存在,吉卡尔镇常年有许多游商往来, 进入森林收集物资的居民和冒险者更是数不胜数, 人来人往间, 小镇繁华得不似寻常边缘城镇。
“那个传闻……圣殿的也来了……”
“竟然连圣殿都惊动了?”
“……老格尔复活……”
“找到秘宝, 许愿我成为富可敌国的公爵……”
“有要组队寻宝的吗?”
“……”
马车驶向旅舍途中,三人已听见无数有关森林秘宝的传闻, 真真假假似是而非, 整座城镇都被寻宝热潮影响,到处都是背着武器的游历者。
弥亚看到了许多眼熟的面孔、当然更多的,是从大陆各地汇聚至此的陌生人。
豪华旅舍恰巧剩下最后三间房,一间在二楼,另外两间则在三楼紧邻着,毫无疑问,关于房间的分配,三人产生了分歧。
——分歧主要来自温彻斯与凯文, 他们都想住进少年旁边的那一间房。
“……要不,我住二楼,你们两个挨着?”
“?”
“不行!”
方才还互不相让、挚友情接近破碎二人默契至极,异口同声否决了他的提议。
弥亚:……
可是他真的好累哦。
困兮兮打个哈欠,眼尾浸出点泪花,撑着头坐在大堂等待分配完毕,被纵得脾气大了几分的弥亚很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幼稚笨蛋鬼慢慢吵下去吧,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他抛下二人气鼓鼓冲向二楼,也不知哪来这么大气性,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走廊里只点了几盏微弱油灯,视线昏暗。闷头往前走的弥亚停在门前,掏出钥匙怼上锁芯,硬硬的捅不进去。
“嗯?这门怎么……”拧了拧把手,房门开启。
弥亚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钥匙怼错了方向,锁好门直奔盥洗室。
其实他已经快困得当场昏迷了,可有小小洁癖的他实在无法忍受不换睡衣就上床,要换睡衣,就必须先洗漱。
“好系统,快帮帮我。”
刚一进门就指使系统帮他倒水,弥亚边走边脱,到了盥洗室门口恰好热水接好了衣服也脱完了,拖着一口气泡入水中,没一会就闭上了眼。
【。】
他就知道。
无奈叹口气,系统任劳任怨用湿润的帕子帮陷入浅眠的麻烦宿主擦拭身体,前面擦了擦后面,上面擦了擦下面,动作轻柔至极。
不轻柔不行。
他是见识过不小心弄醒少年的威力的。
睁着水润润蓝汪汪的眸,也不说话,就那么充满控诉地看着你,嘴一撇,要哭不哭地。
谁受得了这副模样。
明明只是不小心弄醒了他,却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受到良心的谴责。
把洗香香的宿主抱起来擦干,再为他换上睡衣放进被子里,守在床边静静望着少年恬静的睡颜,系统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方才,那两个幼稚鬼说二楼的房间是哪一间来着?
他总觉得听到的房号和少年进入的房号不一样。
环顾一圈除了少年、没有任何生活痕迹的房间,系统想,或许是他听岔……
门被打开了。
系统:【?】
不妙,还真走错房了??
**
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这并非推断,而是明眼人都能发现的事实。
窗帘被拉上遮蔽阳光、地上扔着布料柔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最主要的是——他的床上,拱起小小鼓包,闯入房间的小贼正旁若无人睡在他的床上,盥洗室内热气氤氲,空气里弥散着好闻的香气。
不但睡了他的床,还用了他的盥洗室。
还挺讲究,洗个澡还要喷香水。
泽维尔笑出了声。
——气的。
冷着脸走向柔软床榻,并未收敛脚步声,鞋底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咯哒轻响,毫不见外的小贼咂了咂嘴,翻个身继续睡。
系统快急死了。
【笨蛋宿主,快起床别睡了,你上错床了!!】
“唔……不要吵……”
脚步声停。
在他的床上睡得很熟的少年,无疑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肤色雪白、五官妍丽、因熟睡,皮肤透着薄粉,让人轻易就能想到温室里盛开的蔷薇花,娇嫩的、柔弱的、仿佛抬手便能攀折。
更为重要的是,皎皎银发间,那对小小的嫩生生的角。
属于魔物的角。
只一眼,泽维尔便判断出,这是一只幼年魔物。
至于品种么……
视线扫过锁骨上裸.露的腻白皮肤,约莫是魅魔?
虽无法从未长成的魔角确认身份,但长得漂亮、不穿衣服,除了魅魔,一时之间泽维尔还真想不到其他魔物种族。
即使他同样来自深渊。
骨节分明的手拂过额角,盘旋魔角与巨大蝠翼同时显现,竖瞳里满是性味。
冰冷蓝焰幻化为椅,泽维尔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床上少年,指尖轻扣。
熟睡中的弥亚感到源源不断的冰寒,好似赤身裸体置身冰雪重,热量不断流失。
他呜咽出声,皱起了眉。
小光球一下又一下撞上他的头,终于,在寒冷与持续不断的骚扰中,弥亚睁开了眼,脱口而出的抱怨在看见床边又黄又蓝的混色超大光球后卡住。
【检测到攻略对象·泽维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光球从身旁窜出,以一种勇往直前的气势撞向大光球,金光碎裂,露出来着真容。
红发、竖瞳、魔角、蝠翼,诡谲蓝焰环绕周身,似笑非笑。
——标准的魔物形象。
弥亚惊呼一声,吓得呲溜一下缩进被窝,结结巴巴:“魔、魔物不要过来……你快从我房间出去,否则我就……!”
“否则怎样?”
提供一时庇护的被褥被烧毁,明明看起来冷冰冰、体感温度也是如此冰冷,蓝焰却有比寻常火焰更为强大的火力,顷刻间烧毁布料,没有伤及少年分毫。
强大的精准控制力。
瑟缩成一团的少年抖了抖,泽维尔挑眉,意味不明地:“竟然穿了衣服?”
弥亚懵了懵,“啊?”
暗红短发的魔物倾身,钳着少年的脸,接触到嫩豆腐似的皮肤,不自觉放轻了力道,膝盖抵进细白腿肉间,将他钉在床上。
“真稀奇,明明自己也是魔物,还怕我?”
“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种族是什么?什么时候从深渊偷渡上来的?”他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似乎把他当作了同类?
虽然知道这是他的攻略对象,大概率不会伤害他,可从小听闻魔物可怖的熏陶下,令弥亚不敢反抗他的钳制,老老实实回答提问。
“弥亚。”
“十八岁。”
“应该、应该是魅魔……?”
他选择性隐去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
泽维尔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是什么意思?你连自己的种族都搞不清楚,也敢跑来人间?”
弥亚:“嗯……”
“你的银纹呢,我看看。”
“?什、什么东西?”
【银纹?】
【银纹!】
【银纹~】
……
直播间观众齐刷刷复制,兴奋异常。
弥亚欲哭无泪,“没有……”
泽维尔:“?”
“没有银纹。”
泽维尔皱着眉摸了摸小角,犹犹豫豫问:“你是……天生残疾吗?既如此,我不追究你私逃的罪责。”
深渊魔物重,偶尔会有极小概率出现没有明显种族特征的恶魔,他们被称为视为天生残疾的异类,往往遭受欺凌生活困苦,不知何时就死在时时刻刻的压迫中。
魅魔最明显的特征,除开漂亮的脸蛋,还有桃心尾勾、小小蝠翼和代表着力量源泉的银纹。大多数魅魔的银纹长在腹部,可以很好地刺激吸食对象的视觉与兴.欲,当然也有些魅魔银纹生在在身体的其他部位。
没有翅膀与尾巴,尚可以看作少年年幼还未成熟,可没有银纹,只能证明他是残疾魔。
想到这里,泽维尔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眸中显露微不可察的同情与怜悯。
弥亚泪眼汪汪,向系统抱怨:“他说话好伤人……我怎么就是残疾了嘛。”
【。】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重点难道不是你个假魔物撞上人家真魔物,不但衣服扔一地、还用了人家的盥洗室、最后在人家床上睡得香扑扑?
深渊的家伙一向没什么自制力,就算眼前一看就很能打的魔物是攻略对象暂时不会伤他,也不代表他不会对衣衫不整被摁倒在自己床上的漂亮少年出手。
他都担心他的笨蛋宿主被……
幸好,泽维尔不是那么禽兽的魔。
等少年整整齐齐穿戴好,他上下扫视一番,满意点头:“虽然力量弱小,但脑子倒聪明,知道仿照人类的穿衣风格,不错。”
为了更好地吸食.精气,深渊魅魔们往往穿着清凉,披着层什么都遮不住的薄纱的比比皆是。
这样的打扮走上人类世界,着实显眼了些。
泽维尔对弥亚更加欣赏:“除了狩猎,你在人间还做些什么?”
弥亚心虚,硬着头皮答:“学、学习?”
第54章 第 54 章 不想和我睡?
“除了狩猎, 你在人间还做些什么?”
对于在人间界难得遇上的聪明魔,泽维尔很有耐心,同时也难免对他产生几分好奇, 想要知道眼前弱小的幼魔是如何在人间生存下来的。
他狐疑瞅一眼魅魔细伶伶软绵绵的四肢,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从来没吃饱过。这样一想,看向弥亚的眼神更加怜悯。
好惨的魔,在深渊的时候被人欺负, 说不定还天天挨打,偷渡到人间, 结果还是吃不饱。
弥亚不知道他想要怎样的回答,基于魔物阴险狡诈血腥暴力的形象,或许他想要听到他说天天都在杀人?
但……会露馅的吧, 绝对会被发现自己在撒谎的!
对自己的形象与战斗力很有自知之明, 弥亚仔细回忆一下自己的日常生活, 最终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在学习。”
至于学什么, 你别管。
泽维尔被他的回答惊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学习?
一个弱小得连拟态都无法做到的小魅魔,竟然在学习!他竟然能够听得懂那些深奥的知识!
泽维尔大为钦佩。
要知道, 就连他这个掌管着深渊与人间通道, 常年往返于两界为魔王带去大陆最新消息与变化的书记官,都不能完全学明白人族浩如烟海的知识。
这一刻,小小魅魔的形象,在他眼中是如此高大,充满了光辉与力量。
下次返回深渊,把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和小魅魔一起打包带回深渊,献给王吧。
他想。
沐浴在泽维尔奇怪的眼神里,弥亚头皮发麻,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魔物误会了什么,但他不敢指正。
气氛一时沉寂下去,弥亚忍了又忍,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那个……”
“嗯?”
直到这时,泽维尔才反应过来,自己知道了小魅魔的名字,但小魅魔还不知道他的。
但话又说回来——他威武庞大的蝠翼微微晃动,泽维尔唇角噙着抹自信的笑——有谁不知道他“苍炎领主”的威名呢?魔王之下第一人,即使不认得他的脸,他标志性的苍炎,总不会不知道吧。
于是,泽维尔自信挑眉,“虽然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你知道,该怎么称呼我的吧。”
弥亚:??
那你是什么很有名的人、不对,魔吗?
有好感界面的提示,满头问号的弥亚很轻易就能说出他的名字,“泽维尔……?”
【泽维尔好感+4,当前好感(63/100)。】
他满意点点头,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打了个岔,弥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消散,但他还是想要为了自己拼一把,用细弱的嗓音说:“你能不能……你能不能从我的房间出去?”
系统:【……】
唉。
他都不想说。
泽维尔:?
他愣了愣,看着低下头不断用余光瞥他的少年,难得感到了茫然。
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弥亚理直气壮又暗含埋怨、似是在控诉他把自己吓着了的可怜小眼神,让泽维尔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
难不成,是他走错了?
愣愣向少年道了声抱歉,泽维尔收起魔物特征,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弥亚松了口气,下一秒,泽维尔重新走了回来。
弥亚茫然、弥亚不解,弥亚十分委屈:“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房间的话,那我就出去好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动也没动,只睁宝石般的瞳委屈巴巴望着他。
不愧是魅魔。
睁眼说瞎话地倒打一耙,竟也不令他感到厌烦与愤怒,甚至想就这么稀里糊涂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当然,蒙混过关,是绝对不允许的。
泽维尔笑了笑,一把端起赖在床上的少年,轻而易举镇压下小猫崽似的反抗,边走边说。
“你的房间?”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究竟是谁的房间?”
“我都没追究你进我的房用我的盥洗室睡我的床,还把整个人喷得香香的,空气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你竟然还要我离开?”
身高腿长的泽维尔几个跨步就走到房门口,唰地一下拉开房门,指着上面的门牌道:“上面写的什么?”
弥亚目瞪口呆,睁眼又闭眼,多么希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只可惜内心的逃避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现实,木制门牌上写明的数字,清晰地告诉他,他上错床了。
救命,他完蛋了——!!
不经许可闯进魔物的房间,不但把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还在盥洗室里洗了澡,最后甚至嚣张至极地睡乱他的床,还理直气壮喊人出去。
每一桩每一件,单独拆分出来都很坏了,组合起来更是坏得没边。
只一个瞬间,自以为隐蔽用气鼓鼓眼神瞪他的少年立刻萎靡下来,整个人怏怏地,小脸苍白,眼眶一红快要哭出来。
他软着嗓音小心翼翼,“我错了嘛……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泽维尔?”手轻轻拽了拽他的领口,眼巴巴望着他。
泽维尔:……
“我哪有那么残暴。”他从不杀魔,最多也就是用苍炎把冒犯自己的烧个半死不活而已。
当然,若自愈能力太差熬不过去死了,那可不关他的事。
更何况,怀里眼巴巴的小魅魔,虽天生残疾力量弱小,却是他在人间界见着的难得有脑子的,整个魔软绵绵又漂亮得亮眼。总之,和深渊里那一堆奇形怪状、以及上了人间便以为自己可以为若欲为的疯狂傻子有很大不同。
泽维尔说不上这种不同究竟体现在哪里,他只觉得,他看他很顺眼,根本舍不得伤他,更何况是杀他?
他点点头,“本来就没想杀你。你这家伙,以前在深渊究竟是过的什么苦日子。”
动不动就以为自己会被杀。
深渊幅员辽阔,面积足有两个多恩大陆那么大。与之广阔疆域相对的,是稀少的人口。,哪怕加上被深渊魔气污染、由人类转化而成的再生魔,也比不过人间庞大如蚂蚁的人类族群,往往走上两三天,都不一定能撞见一个恶魔。
这也意味着,与大陆人类脑补的恶魔每天都在自相残杀不同,大多数魔物之间的争斗几乎不会抱着刻意击杀对方的想法,最多只是拳拳到肉的交锋后留下满地污血而已。
不过,小魅魔这么弱,看上去确实是谁打他一拳都会死的样子。
想了想,泽维尔大发慈悲,决定留下他不叫他继续流浪:“你是不是没地方去?既然这样,你跟着我好了,我的床分你一半。”
急急急!
已知深渊恶魔把他当作了同类,还疑似怜悯心大爆发决定收留他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提出留宿邀请,如果此时他拒绝,会怎样?
弥亚想都不敢想。
可将错就错留在这里的下场,更是恐怖得无法想象。先不说是否有暴露他并非魔物而是人类的风险,随时可能会进他房间寻他,却发现他不在的哥哥和温彻斯,就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
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思忖片刻,弥亚拒绝了泽维尔的邀请。
没想到少年会拒绝,泽维尔愣了愣,怀疑自己把要听成了不要,再次确认:“你真不和我睡?那你想去哪睡?桥洞?”
没法找借口,不信与魔物身处同一家旅舍,还闯进人家房间大睡一通的弥亚只好老老实实说:“我有房间……走廊上太黑没看清,所以才不小心走错到你的房里了。”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走错这件事泽维尔起码也得占一半的原因,小小抱怨道:“谁叫你不锁门,一拧就拧开了嘛。”
泽维尔:“哦,那,抱歉?”
原来他有房间住。
都怪这家伙又弱小又可怜,搞得他以为把他赶出去,立刻就会去流浪了,完全忘记一开始小魅魔是如何倒反天罡,误把他的房间当成自己房间的。
难得一次发善心,结果人家压根不需要他的救济。
泽维尔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把这归功于许久未见能与他平和沟通、脑子清醒没出问题的恶魔所致,泽维尔拦下去意明显的少年,不想那么轻易放他走。
他说:“你房间在哪?去你房间再聊会天?”
到底有什么可聊的,难道你都没朋友吗!!
内心气得直跺脚,表面上,弥亚不敢泄漏分毫不满,唯唯诺诺点了点头,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向房间走去,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弥亚?你睡好了?”
毫不夸张,凯文嗓音响起的那一刻,弥亚好像看见了光。
迫不及待转身,一溜烟小跑到他身边,甜甜喊道:“哥哥!”
泽维尔牙酸。
哥哥?
又甜又娇,尾音黏糊糊,扒着人家胳膊挤挤挨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什么哥哥,我看是情哥哥吧。
虽有许多想与小魅魔说的,但泽维尔并非那种不懂眼色的魔,无意打扰小魅魔与他的狩猎目标约会。
向眼巴巴望着自己表明了也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的小魅魔眨眨眼示意以后再会,泽维尔噙着笑拍了拍男人的肩,“祝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语毕,他为自己体贴的高情商行为满意得不行,哼着歌回房。
凯文淡淡睨他一眼,问:“那是谁。”
弥亚:“不认识。”
朝着正确房间走去的脚步一顿,弥亚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
房里根本没有他睡觉的痕迹,如果这时候和哥哥一起进去,不久露陷了吗?
想到这里,他晃了晃凯文的手,撒娇道:“哥哥,我想去你房里看看。”
第55章 第 55 章 两男共侍一夫,有种!……
凯文的房间和泽维尔的构造相同, 相比较空荡荡好像完全没住人的房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弥亚晃着腿腹诽道:“如果泽维尔的房间也是这样,我根本就不会走错嘛。”
这些话, 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让系统充当他唯一的听众。
【。】
还真不一定。
系统很怀疑即使有行李,当时困得脚步发飘的少年根本不会注意到它们,门一拧就跑进去了,说不定还当着房里住客的面直奔盥洗室。
递给弥亚一杯水, 凯文难得有些局促与紧张,暗暗在心里庆幸, 还好自己没把房间弄得很乱,不然让弥亚看见了,有损他的形象。
他轻咳一声, 问:“弥亚怎么突然想来我房里了?是有什么事找哥哥吗?是……自己一个人不习惯吗?”
他当然知道弥亚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 只自从认识到情感变质后, 他无法不回味与他的每一次接触, 并暗中期待着更多。
从来没来过他房间的少年突然造访,是否说明他也想……与他有超越兄弟之情的更多呢?
凯文蹲下身, 暗含期盼地看着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啜饮的少年。
只可惜, 弥亚根本没能接收到他的信号,放下杯子摇了摇头,说:“我就是突然好奇想来看看嘛。怎么,不欢迎吗?”
他鼓了鼓脸颊,气呼呼地,细白手指戳着兄长结实的肩膀。
于是,凯文的注意力很轻易地就转移至向少年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上去了。
系统暗叹一声,真是天才。
果然, 他是最适合做攻略任务的人,天然就知道如何转移话题,甚至无需施展任何计谋,只眉一弯嘴一撇,就能哄得男人们找不着北,心甘情愿当他的奴隶任他驱使。
幸好,他没有被宿主的小把戏迷惑,脑子清醒得很。
同样地,也只有他能够永远陪伴在少年身边,气运之子们不过过眼云烟,风一吹就成了过去式。
他们都是旅店,他才是家。
感叹一番,系统光球蹦起来蹭了蹭少年软绵绵香喷喷的脸颊,窝进他的怀里。
和哥哥在房里玩耍一会,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两人携手而出,迎面碰上正欲敲门的温彻斯。
看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温彻斯:?
他瞪着眼控诉:“怪不得敲门没有回应,原来被你把宝宝拐来了!”
对凯文怒目而视,面对弥亚温彻斯眨眼便切换上温和的面容,只是粗狂冷脸酷哥作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温彻斯不经意挤开挚友,将少年抱在怀中,维持着连体婴儿般的奇怪姿势,边走边说:“宝宝你为什么光找他不找我?明明我就在他的隔壁,眼巴巴等着你的召见。你怎么能厚此薄彼?”
“宝宝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知道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
前一秒还故作委屈,下一刻又嗓音柔得能掐出水,切换自如谁看了都得称一声精彩。
楼梯拐角处静静看着这一副左拥右抱男上加男场景的泽维尔在内心为弥亚无声鼓掌。
不愧是我们深渊魔物,哪怕是弱唧唧的弥亚也能轻轻松松勾得两个男人共侍一夫,有种!
不过,他的食物储备相比深渊里的魅魔们还是少了些,至少有十个八个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要不什么时候帮小魅魔多抓几个人类来?
接收到泽维尔赞赏与鼓励的目光,弥亚茫然摸不着头脑,惟恐留在这里被哥哥和温彻斯发现他魔物的身份,赶忙一手一个拉着人匆匆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泽维尔,已经开始在脑里搜寻绑架对象。
或许……他那如愿成为圣骑士的双胞胎哥哥?
**
不知道泽维尔想要为自己送上怎样的大礼,吃完饭的弥亚独自走出旅舍上大街闲逛消食。
原本哥哥和温彻斯是想陪着他的,可正好在大堂里遇见有所交际的熟人,俩人少不得与他们聊天寒暄,同他们打过招呼后,弥亚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几乎百分九十都是游历者的吉卡尔镇热闹至极,满大街都能看到背着各式各样武器的人,而那些如弥亚一样空手行走其间的,除了他完全看不出任何训练痕迹与气势之外,通身都有非凡气质,只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常人。
——毕竟,能满大陆乱跑的人,身手与血脉天赋,至少有一样极佳,足以支撑他们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顺着人群随波逐流,走马观花到处看稀奇的弥亚,很快被人群带着挤向一座奢华的建筑,建筑门前空出一大片真空地带,所有人路过它时自动绕开了路。
这并非什么灵异事件,而是因为建筑门前身负长剑昂首站立的圣骑士们的功劳。
这栋建筑,被圣殿征用。
圣殿……
怔怔望着圣骑士们耀眼的金发出神,一个不注意,慢下脚步的弥亚被挤出人群,摔倒在空地上。
瞬间,凡经过这处的人群,全都转头看向慢吞吞从地上爬起的少年。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哪怕只是有人普普通通摔倒在圣殿刻意清空、不许人靠近的门前。
圣骑士之一迈步向他走来,看清少年样貌后,脚步一滞,随机快步走至他身侧搀扶起他。
“你是……弥亚吗?”
“欸?”弥亚呆了呆,仔细打量金发碧眼的圣骑士,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与他相关的记忆,没有任何发现。
许是少年脸上的茫然与小心翼翼惟恐惹他不高兴的抱歉太过明显,圣骑士笑了笑,“我叫维托,你不认识我,我却是见过你的。”
或者说,圣殿大部分的人都单方面认识这个漂亮的少年,在他于廊道上穿来穿去时,用余光死死追随着他的身影。
弥亚慢半拍回应:“噢……维托你好。”
手心刺痛,他低头抬手看向掌心,发现摔破皮了,伤口处渗出丝缕鲜血。
维托脸色大变,“受伤了?快快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治疗。”
此时,发现同伴扶起摔倒少年后同他说着什么的另一名圣骑士也走了过来,发现弥亚后二话不说拉着他往里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人群。
良久,有人小声道:“什么时候圣殿的人这么热心了?”
……
“谁干的?”
轻柔托着不断渗血的掌,埃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少年白嫩的掌心上一片狼藉,红紫伤口里夹杂有许多砂石,嵌在肉里很是骇人。
用镊子一点点挑出杂质的埃德心疼不已。
睫羽坠着泪的弥亚摇摇头,几滴生理性泪水滴落,“是我不小心……唔!”痛呼一声,话音顿住,他咬着唇可怜巴巴地。
终于将伤口清理干净,埃德叫来随行医者为他治疗,埃德抬指挤进少年唇缝,抵开他的牙齿不叫他合拢。
“别咬唇,小心咬破了。”
医者的圣之力不如圣子强大,无法彻底治愈,只能让伤口不再流血。往手心撒上药剂再用绷带包裹后,医者离开房间,将空间留给明显有话要说的两人。
“要不还是找圣子……”
话未说完,被连连摇头的少年打断。
“不要不要不要。”
埃德是在少年被带往医疗室的路上碰见他的,听闻圣子也在后慌忙就想离开的少年被他拦下,带至自己房间治疗。
秘宝流言不断传播,越说越邪乎,竟有人说看见圣灵显圣。如是一来,圣殿就不得不下场了。
这样的流言蜚语本不值得圣子亲自出面探查,按照往日惯例,至多派遣一支圣骑士小队。
怀着满满的私心,拉斐尔率队出行,欲往迷雾森林一探究竟。
于是,埃德的跟踪大业不得不暂停,前往小镇与圣殿队伍汇合。
“他们就是这样照顾你的?”无法再跟在少年身后时时刻刻看着他,埃德言语间带有几分迁怒的不满。
爬床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争来抢去,关键时刻完全看不见人影。
如果他在,定不会……
弥亚朝着埃德紧皱的眉心吹了口气,“只是意外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
挑砂石时还不住落泪的少年转头反安慰起他来,没心没肺地笑着。
埃德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唇贴上一片柔软。
不想埃德再责怪哥哥与温彻斯,弥亚选择堵上他的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弥亚并不认为因为喜欢他就要时时刻刻护着他跟着他不叫他受一点伤害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用仍晕着薄红的眸眼巴巴望着他,埃德心里最后一丝气也消弭,只剩酸涩的柔软。
也是,和少年二人独处的时间,怎能浪费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小心翼翼避开包扎严实的手,将弥亚搂入怀中,埃德叹道:“想你了……”
他好像已经习惯时时刻刻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如今无法掌握他的动态,令他倍感不适,唯有紧拥入怀,才能稍以宽慰心中空荡荡的失落。
骑士长冰凉的甲胄有些硌人,心知一时半会根本挣不开他的怀抱,弥亚动来动去调整好舒服的位置,偏着头望向虚掩的门发呆,不时回应埃德倾诉的思念。
门缝里传来的光变暗些许,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透过门缝落在他的身上。
弥亚眯着眼看过去,当对上那双浅金色的眸时,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僵硬。
——金发金眸的圣子,眼帘下覆,冷冷盯着几乎将少年完全覆盖的身影,视线缓缓落至弥亚包着纱布的掌上。
埃德全无察觉:“再亲我一口好不好?”
弥亚脸唰地一下白了。
第56章 第 56 章 不可以多分我一些时间吗……
隔着木门, 拉斐尔淡淡与弥亚对视,他的眸中满是仓皇与无措,因着手上有伤, 只用肩膀怼了怼环抱他的骑士长。
男人完全意识到这是无声的拒绝,反认为是同意的讯号,垂着头期待看向他。
拉斐尔的眸色更冷。
救命——!!
弥亚偏了偏头,坐立不安,讷讷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埃德轻笑:“宝宝害羞了?那换我亲你。”言罢, 往少年红润唇上啵啵两下,发出响亮的声响。
拉斐尔笑出了声。
弥亚敢肯定, 那绝对不是喜悦的笑。
他冷冷道:“你们在做什么。”
埃德回头,与门外青年无声对视,除了双方,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的神情。
波澜不惊、面色如常。
分明是早就察觉到门外的窥探者, 却不以为然, 理直气壮染指他人的珍宝。
握在门把上的手蓦然收紧。他倒不知道, 正直肃然的统领骑士长什么时候变成了厚脸皮的无耻之徒。
拉斐尔推门而入,分开二人, 将踉跄一步的少年拉至自己怀中, 没有说话,无声看着他。
弥亚心虚抿唇,避开他冷淡的目光。
“退下,我有话对他说。”
我吗?
弥亚迈动脚步,被拽住无法行动,再一看才知这话是对埃德说的。起身行礼,骑士长退出原属于自己的房间,却没说那一句“是, 圣子殿下”。
门咯哒合拢,封闭空间内更显沉寂,弥亚突然觉得窗户大开的房里是如此憋闷,压得他喘不过气。
微凉的指抚上他的脸颊,从眉尾缓缓滑动,至唇角。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描摹姿态,弥亚却无端幻视蛇尾绕身,挣脱不得,浑身都被锢在阴冷滑腻中,任他掌控施为。
“为什么不说话?”
拇指在唇瓣缓缓滑动按压,指节稍稍戳入唇缝,复又退出,磨得唇瓣发胀。
“是不想看到我吗?”
他凑近些许,优越高挑的身量越发显出迫人之势,鼻息交织,丝缕长发滑落,化为紧密蛛网笼在少年颊侧,余光里一片晃动浅金。
阴影、发丝、呼吸、手势,所有的所有,全都贪婪地占有,紧紧包裹纯白的少年,没有一丝退路。
弥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没有……我很想……”
被无情打断。
“没有。那就是怪我打扰了你和骑士长的亲密接触?”他的语调有些怪异,沉沉的、涩涩的,却又极力保持平淡,仿佛在很辛苦地压抑着什么。
弥亚慌忙摇头。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任务目标们沉涩的阴郁情绪时,总是下意识做一件事——
抱住他,蹭一蹭,再仰起小脸亲一口,微微张开唇,等着更深的占有。
这一招总是无往不利。
拉斐尔没有接招,只说:“宝宝呐,想就这样糊弄过去,是行不通的。”
话虽如此,他的神色也难免柔和几分。
于是弥亚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啾啾啾直亲,边亲,边说:
“拉斐尔,我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也吃不饱谁也睡不好(才怪)。”
“我错了嘛,我不是故意逃出圣殿的,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感受游历生活是怎样的,你原谅我嘛。”
“看到你出现,我真的很惊喜,不说话是因为太激动了,才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你,更没有怪你……”
见青年神色微缓,他举着两只被纱布包裹的手,撇着眉好不可怜,“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问我痛不痛,要不要吹吹……你不喜欢我了吗?”
“呜呜。”
少年干嚎两声,努力挤出一丝泪光,尴尬地埋入他怀里蹭来蹭去,以此掩盖自己假哭的事实。
拉斐尔叹了口气。
知道他是装模作样,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就吃他这一套。
打横抱起少年离开埃德房间,出门后,拉斐尔越过守在门口的骑士长,走向自己的居所。
弥亚全程埋在他怀里没敢抬头,周身萦绕淡淡的死感,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再不要出来。
呜呜,为什么,修罗场总是包裹着我QAQ。
不管怎么想,都是这个世界的错!小小一个世界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气运之子!
圣子的房间无疑是最宽敞豪华的,空气里氤氲着淡淡冷香,是好闻的、闻到就能联想到拉斐尔的气味。
而此时,被放在柔软沙发上的弥亚顾不得四处打望,包裹严实的纱布被层层拆开,半跪在他身前的拉斐尔手中圣光浮现,治愈敷着厚重药剂、尚未愈合的伤痕。
其实只是摔倒时的擦伤,算不得严重,可落在皮肤白嫩的少年身上,便显得狰狞可怖,看上去远比实际严重。
鼓胀发烫的伤口在圣之力作用下彻底愈合。
拉斐尔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去掌中粘腻药剂,最后向恢复光洁的掌心缓缓吹气。
滚烫呼吸打在手心,痒痒的,细密睫毛颤了颤,弥亚想要收回手,金发金眸的圣子却在此刻落下一吻,因着他的动作,落点稍稍偏离,由掌心落至指腹。
弥亚顿住,浑身僵硬。
完、完蛋了!不应该移动的。
他试探着往沉默的拉斐尔唇边递了递手。
他启唇,含入。上挑的眸带着小勾子似的,刮得少年面色绯红、眼神闪烁。
呜,怎么感觉圣子大人变得更好看了。
以舌推出湿漉漉手指,在它将要退出前,舌尖微微一勾,毫不意外收获一个脸色爆红的少年。
弥亚望着银亮指尖发呆。
水渍被擦干,心里仍因为少年受伤了不找自己,反倒与埃德搂搂抱抱的行为气得要死,拉斐尔还是下意识扬起温柔的笑,问:“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弥亚摇摇头。
“我和哥哥在一起,他对我很好。”
拉斐尔轻轻应了声,没有询问他的哥哥是谁,好似完全不在意那般,只继续说:“为什么出去这么久,一封信都不给我写?”
“是只给了他们,单单忘记我了吗?弥亚不是说,最喜欢拉斐尔了吗?”
“难道说,你的‘最’,有很多个?”
通过埃德的情报,他当然知道除了他,弥亚也没有给别的什么人寄去书信,甚至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的骑士长还是唯一一个没有得到告别纸条的。
“唔……也、也没有很多个吧?”少年果然心虚又愧疚,慌忙向他解释。
听完少年明明乐不思蜀却故作悲苦的解释,拉斐尔不经意提出他的要求。
“和我一起回圣殿吗?”
弥亚习惯性嗯嗯两声,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不行……”
拉斐尔眯了眯眼。“弥亚是还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所以不愿和我回去吗?”
弥亚胡乱点点头,“和哥哥还有温彻斯约定好了,要去迷雾森林里探寻秘宝。”绝不能说出系统任务的秘密,他只好另寻一个借口,能拖一刻是一刻,寄希望于探寻秘宝后,圣子大人忘记抓他回圣殿的事。
毕竟,到目前为止,气运之子认识了不少,真正达成任务目标只有两个而已,更何况,其中一个攻略对象还是来自深渊。
因此,即使弥亚很想念拉斐尔,也不可以和他回到圣殿。或许,只有等所有攻略任务全都完成才行。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弥亚沉默了,他总觉得气运之子与气运之子总是成团出现,认识了一个新的,就会像拔萝卜带泥那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哥哥和温彻斯这两只萝卜貌似是抖干净了,可才见了一面的泽维尔却不见得,深渊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像是只藏了一位气运之子的样子。假使深渊里真的有魔王,而泽维尔并非魔王的话,那么,常常出现在传说里的魔王,极有可能也是气运之子之一。
毕竟,魔王听上去是比圣子更高的身份,往往与圣殿教宗相提并论,且隐隐压了教宗一头。
一想到自己本就一只手数不过来的攻略对象极有可能再加一位,弥亚只觉脑壳疼。现在他都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再多一个他都不敢想。
一头扎进拉斐尔怀中咿咿呜呜,银发散乱,像一只撒娇求摸摸的炸毛小猫。
总觉得少年态度有些奇怪的拉斐尔,思绪就这样被打断。
明明来之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惩罚不着家也不知道报信的小猫的,怎么又被他轻易……
不行。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不然善于得寸进尺的小混蛋指不定以后还会做出多么过分的事。
推开怀里把自己蹭得乱糟糟的少年,拉斐尔双手交叠于腹部,勾了勾唇。“宝宝知道的吧,做了错事,是要被惩罚的。”
惩罚……
唔。
弥亚红着脸,乖乖趴下,腰窝下陷,浑圆处却绵软挺翘。
小小声提起了要求:“轻、轻一点哦……”
“……”
啪。
*
被留在圣殿吃饭了。
弥亚本想返回旅舍告诉哥哥和温彻斯,圣子大人却说让人告知他们一声就行了。
“和兄长待了这么久,不可以多分给我一些时间吗?”
涉世未深的单纯小男生哪里抵抗得住故作坚强的悲戚眼神,想说点什么又吞了下去,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月上枝头,和拉斐尔手拉手走在夜幕中,沿着朦胧月色返回旅舍。
被圣子大人抵在墙上喂得很撑的弥亚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走,许是为了配合他的速度,身高腿长的拉斐尔也走得很慢很慢,两人用蜗牛般的速度挪向旅舍。
暖黄灯光下,半长银发扎在脑后的青年不知等了多久,通身霜露。阴影里,灰蓝的眸如狼,紧盯着他。
第57章 第 57 章 我的本钱很大
察觉到紧紧落在身上的视线, 弥亚往后缩了缩,垂下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凯文笑意不达眼底,“有劳圣子送弥亚回来, 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道声抱歉。”
他伸出手,拉斐尔却并未松开握着弥亚的手,动也不动,毫无想要把他交出去的意图。
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拉直, 凯文冷冷道:“圣子这是什么意思?”
阴影里的温彻斯上前一步,狼爪反射出锋利的光。
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
弥亚从圣子身后探出头来,茫然望了望对立而站的双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望着对方。
难道是在进行什么他不知道的眼神交流吗?
不想在寒风里傻乎乎站着, 弥亚放开与拉斐尔交握的手, 跑到兄长面前戳了戳他硬梆梆的手臂肌肉, “你们不进去吗?在外面站着多冷啊。”
血脉力量越强大, 对极端温度的适应性便越强。在场四人中,大概只有少年一人会感到寒冷。
淡淡睨了眼眸色微沉的青年, 视线转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弟时, 凯文脸上浮现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去休息好不好?”说完,揽着他的腰推着他转了个面,背对圣子。
收了利爪,抬手搭上少年另一侧单薄的肩,温彻斯朝台阶下神色不明的青年咧唇一笑,怎么看怎么嘲讽, 启唇无声说了什么。
犹带少年掌心触感的手攥紧,拉斐尔定定望着被一左一右包围的银发少年,薄唇紧抿,满面霜寒在他艰难转头回身,向他笑道:“圣子大人,你站在那里干嘛呀,和我一起进来呀。”时,融为暖暖春水。
拉斐尔勾了勾唇,轻应了声:“好。”
悠悠然跟上步伐,窥见一黑一银两人如出一辙的黑沉面容,心情大好。
四人保持着三前一后的微妙队形走进旅舍,穿过坐着三三两两饮酒吹闲者的大堂,在角落里寻了张左右无人的空桌落座。
与他们几座之隔,被隔断稍稍阻隔视线却仍能看见大半的泽维尔,视线不经意扫过青年袍角金银织就的徽纹后,瞳孔地震,下意识放下翘起的脚,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的同时表现出一幅特别沉迷杯中酒的模样。
乖乖,那个金发金眸的家伙,是圣殿的吧,一定是圣殿的人吧。
他跟在小魅魔身后,难道也是小魅魔的战利品?
不愧是我们深渊恶魔,真厉害!居然能勾得圣殿中人甘当他的裙下……啊不,裤下臣!
一边佩服,泽维尔一边唾弃圣殿的虚伪。说什么清正克己淡薄寡欲,实际上呢,还不是被小魅魔俘获了。
啧,虚伪的伪君子。
和他那加入圣殿的兄长一样虚伪。
一饮而尽杯中酒水,泽维尔支起耳朵偷听。
……
凯文笑着递给拉斐尔一杯酒,道:“听闻弥亚曾在圣殿待过一段时间,还未感谢圣子对他的照顾,是我失礼了。”
明明走在少年身边,落座时不知怎的就被拉斐尔挤开,只能遗憾坐在弥亚对面的温彻斯黑着脸,冷哼一声,“金尊玉贵的圣子怎么可能喝得惯浊酒呢?”
凯文动作一滞,“啊”了声,要多刻意有多刻意,要多做作有多做作,“原来是这样吗?是我思虑不周了。”
就这样把递到圣子面前的酒杯收了回去。
可你们明明就只要了两杯酒和一杯果汁,压根没想给人喝。
泽维尔兴致勃勃一挑眉,把偷听到的当作下酒菜。
拉斐尔笑着帮弥亚理了理垂落颊侧的发丝,少年微微偏头让他更方便把发丝别在耳后,很习惯来自圣子的照顾。
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凯文却觉得十分刺眼,从他们相处间窥见几分经年累月的习惯与融洽。
“别喝太多,小心晚上又撑得睡不着,哭闹着要揉肚子。”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双手捧杯小口小口啜饮的少年,一头浅金长发的青年根本没有理会来自他人的挑衅,而是用小声却又确保他们恰好能听见的声量细心嘱咐,超经意展露出与少年的熟稔。
泽维尔叹为观止,觉得自己学到了。
不愧是圣殿!直接把情敌打击得快要气死。
视线扫过茫然无觉,完全没有发现硝烟气息的银发少年,泽维尔又一次感慨,不愧是小魅魔!
吃饱了便昏昏欲睡,又被拉斐尔拉着检查自己有没有忘记学习内容,坐在旅舍大堂软绵绵的椅子上,烛光一照、暖融融的火烧得正旺,熏得弥亚四肢绵软。
三人刀光剑影的你来我往在他听来只是相见甚欢的交谈,虽然话题都是围绕着他的,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只在三人转头问他怎么看时嗯嗯啊啊敷衍几声。
到最后,他已彻底分辨不出他们叽叽嗡嗡地都在说些什么,困兮兮连打几个哈欠,漂亮的眸眯成一条缝,头垂下来一点一点。
别有用心的交谈蓦地停了,风格各异却各有千秋的三个男人齐刷刷把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目光灼灼恨不得将他吃掉,搭在扶手上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扶住他啄木鸟似的头。
有趣。
泽维尔在思考,小魅魔到底是真困还是装困以摆脱气氛越来越焦灼的修罗场?
毕竟前一刻还在互相争谁是他最信赖最喜欢的,下一刻他就打哈欠犯困,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刻意。
泽维尔觉得,弥亚不愧是偷渡到人间能够勾得圣殿中人为他神魂颠倒的魔,手段比深渊魔高明多了,他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咂咂嘴欣赏一番小魅魔漂亮又清纯的小脸,泽维尔不免生出想要和他来一段的想法。
感觉和他谈恋爱应该很得劲?
泽维尔决定等小魅魔空闲下来的时候去问问他,他提供精气,小魅魔提供情绪价值,带他体验一下恋爱的滋味,是否真有传说的那般美妙。
变换坐姿,泽维尔审视自身条件——
魔王副手,权力强盛;作为曾经的魔王角逐者之一,力量强大;长相与身材自不必说,万里挑一地出挑;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时至今日,他依然保留着珍贵的童贞!才不是那种随便乱搞的魔。
不管怎么看,他的条件都足以称得上优秀情人的范畴。
如果自己对小魅魔提出这样的请求,应该不会被拒绝?
泽维尔信心满满。
而另一边,目光灼灼等着少年软乎乎落在自己掌中的三人,谁都未能如愿以偿。弥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左瞅瞅右看看发现他们都不说话了,问道:“唔……结束了吗?”
“那我、那我回去睡觉啦?”
说完,他踉踉跄跄起身,也不知怎么练出来的,虚闭着眼,竟能绕开众多障碍物,推开男人们试图搀扶他的手,慢吞吞挪上楼梯。
争宠的主角走了,相看两相厌的双方自然没有必要继续交谈,道别都不说一句,直接散场各回各家。
容貌远超平均值的几人离开大堂,泽维尔忽觉灯光都暗了几个度,分外无趣。
算着时间踏上楼梯,想去寻小魅魔时泽维尔才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小魅魔住哪间房呢。
啧,没办法第一时间问他能不能和他谈恋爱。
独自回房,泽维尔感到几分抓心挠肺的焦急,沉不下气、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一心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
**
第二天,睡饱后神清气爽的弥亚与满脸幽怨的泽维尔在走廊相遇,来不及说话,便被两眼放光的红发恶魔推搡进尚未关闭的房门,反手落锁。
背部抵上坚硬木板,身前是附身靠近的恶魔,满脸肃然打量着他,以致于鼻息打在他的脸上痒痒,弥亚都不敢动。
他欲哭无泪:“你要干嘛……”
泽维尔稍加思索:“这是你的邀请?”
弥亚:“?”
泽维尔:“哈哈,我新学到的玩笑,有没有幽默到?”
弥亚:……
见小魅魔绷着张漂亮的小脸一言难尽望着他,泽维尔尴尬咳嗽一声,理了理嗓子,郑重道:“那个……”
“嗯?”
“就、就是……”
他支支吾吾半晌,眼一闭,扭捏道:“我可以做你情人吗?”
弥亚:??
啊?
什么东西?
他说要做他的情人?!
弥亚打开好感面板,看着上面(67/100)的数值,百思不得其解。
并不算高的数值,说明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他,那么,为何想要当他的情人?
好怪。
他是不是在考验自己,如果他真敢答应,就会被一把火烧死?
想到这里,弥亚眼神一厉,举起手四指朝天,发誓:“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虽然泽维尔也是攻略对象,注定了他必须对他有非分之想,不过至少此时,还是先保命要紧。
自觉窥探到红发恶魔真意的弥亚满脸坚定。
泽维尔反应一会,难以置信:“你拒绝了我?难道我比不上你的那些人类情人吗?!”
他撕开衣服,抓起少年的手不由分说放在自己饱满结实的胸肌上,挺着姣好肉.体,说:“你摸摸,我这个身材,难道不好吗?”
手被握着从上至下滑落,虽呼吸起伏的温热快将他的手灼伤,停留在腹部。
“你感受感受,难道不喜欢吗?”
弥亚沉默。
见少年面色淡淡,并未被他打动,泽维尔心一横、一咬牙,决定展示自己更大的本钱,抓着他的手继续往下。
弥亚无法沉默了,慌乱叫停:“等等等等,满意满意很满意,不要继续了!”
满面红霞的少年瞪他一眼,心中腹诽,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第58章 第 58 章 泽维尔:我们是同类……
泽维尔不满:“你都没有摸, 怎么知道满意不满意?你感受感受,肯定会喜欢的。”
救命!!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不对,魔!
把人堵住就为了让他摸他的那个什么!
谁想摸了, 究竟谁想摸了!!
弹幕上又在飞速刷着许多调侃的话,弥亚羞得快熟过去了,双目紧闭,浑身绷直,手死死握成拳表达自己的抗拒。
泽维尔大为震惊:“你这个反应……”他提高些许音量, “该不会从没和人……那个什么过吧?!”
“不应该啊,你是魅魔啊, 怎么可能?”
弥亚唰地睁开眼满目羞愤,睫羽和眼尾笼着层水润湿意,瞪视他时晕出泪痕。
他大声嚷嚷:“就是没有, 怎么了嘛!谁说魅魔一定就要那个什么, 你这是偏见!”
泽维尔愣愣哦了声, “这、这样啊……那你怎么吸.□□气?你没有银纹, 该不会就是因为你吃得太少,营养不良导致的吧?!”
弥亚:“……”
又是残疾又是营养不良的,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魔说不通。
拍开在他身上摸索, 边摸边说“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办”的泽维尔,弥亚觉得,不能再让他的误会加深了。
他决定揭露自己的人类身份。
“什么?你是人?!”
泽维尔上上下下打量被自己困在一隅的少年。
魔角小小的,很可爱;脸蛋小小的,粉白粉白,想咬一口;长相妍丽又清纯,超级漂亮。
他得出结论:“不管怎么看,你都像魅魔啊。”
弥亚:“……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我都说了, 我是激活了魅魔血脉的人嘛,那激活了血脉,有一点点像魅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泽维尔挠了挠头,明明是冰冷酷哥的长相,此刻却显出几分憨憨的呆气,他嘿嘿一笑:“对哦,刚刚太震惊,不小心忘记了。”
弥亚紧张地看着他。
发现自己并非认知里的魔物,仅仅只是带有部分血脉的人类,他会怎么做呢?
升起的好感提示道明了他的态度。
【泽维尔好感+5,当前好感(72/100)】。
——他并不介意。
非但不介意,反而更加兴奋,拟态消失,恶魔真容彻底显露。蝠翼扇动,与双臂一齐拢在少年身侧,完完全全遮蔽了四周光线,只余下头顶斜后方打下来的灯光,照得他的神色晦暗,竖瞳闪烁疯狂的亮光。
——他说:“我们是同类。”
……
从泽维尔口中听到了他的往事。
他并非深渊出生的恶魔,曾经也如弥亚一样,是携带有魔物血脉的人类。
只是,与弥亚的稀薄血脉不同,他身负的是高浓度的高位恶魔血脉,从出生开始,就展露出异种的特征,为父母不喜,常年被关在杂物间里,后面更是被抛弃在荒山野岭,成为流浪儿,只为不耽误他注定拥有光明未来的哥哥。
他的双胞胎哥哥,拥有正常而强大天赋,可以肆意行走在阳光之下,拥有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最后如愿以偿加入圣殿,成为一名圣骑士。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我没有死。我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希望他过得很好、在圣殿的职务很高。”
“因为只有这样,摧毁他的时候,才足够震撼。”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这样想的,它们支撑着我渡过初至深渊的那段岁月。”
谈及他时,泽维尔的神情是厌恶的,憎恨中却又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与嫉妒。
泽维尔是在九岁那年进入的深渊,他没有说自己究竟是怎么去的,也略去了由人类彻底堕为恶魔的过程与痛楚,只轻松地谈及,自己是怎样在深渊里留下赫赫威名,以至于所有恶魔听见“苍炎”二字,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弥亚听得泪眼汪汪,既心疼于他轻描淡写隐去的那些痛苦经历,又免不住崇拜他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成为魔王副手。换做是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所以……”向双眸亮晶晶、软乎乎看着他的少年笑了笑,泽维尔说:“选我做你情人,绝对不亏。”
弥亚:……???
酝酿出的崇拜与心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哽住的无语。
为什么要在气氛温情的时候突然说这样的话啊!
弥亚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泽维尔看上去更兴奋了,“长得漂亮还会关心人,更喜欢你了!”
【泽维尔好感+8,当前好感(80/100)】。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他已经彻底被深渊同化,脑子变得不正常了。
被他不停询问为什么不和他交往弄烦了,弥亚怒道:“我才不要和文盲谈恋爱!”
虽然自己也才刚刚脱离文盲范畴,但弥亚自觉自己是有资格嘲笑他的。毕竟,他自己都说,自己几乎从未受过教育,直到魔王想要了解有关人间的消息,他才重回大陆开始学习,并没有获得多少的学习成果。
哼哼。
所以他肯定是比他还差的文盲!
仗着肚子里并不多的墨水偷偷得意的同时,弥亚心中不免有些惶惶。
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用他的过往攻击他……
“对不……”
“我会认字,我不是文盲,和我谈恋爱吧,求你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放你出去。不但不放你出去,还要把你那几个情人暴打一顿,威胁他们不许给你提供精气,饿死你。”
“怎么样,怕了吧。”
弥亚:“……”
彳亍吧。
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情人,莫名其妙被他掰着脸亲一口,说什么这是他的初吻,弥亚神情麻木。
和攻略对象关系更进一步,本来该是值得庆祝的事,可不知为何弥亚压根高兴不起来,只觉心累。
弹幕说,他被幼稚小学生缠上了,陪他扮演家家酒。
弥亚不知道小学生是什么,但他知道幼稚的意思,用来形容自己答应后,哼着歌离开房间的泽维尔正合适。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啊!
*
晃晃被泽维尔奇怪态度弄晕的脑袋,弥亚与前来寻自己一起用餐的哥哥出门,到达餐馆时温彻斯已等在那里点好了菜。
他们说,吃完饭再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前往迷雾森林,寻找秘宝了。
有借口逃避新鲜出炉的恶魔“情人”,弥亚真情实感松了口气。不用立刻面对态度奇怪的泽维尔,真是太好了!
【。】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区别。】
系统是真不明白,自家宿主怎么就这么喜欢没作用的逃避。
总觉得哪一天自己冲他告白,他都会说出“先让我缓缓”这样的话。
——当然,这只是一种基于少年性格的预测与比喻,并不是说他真要同这个小混蛋告白。
他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听见自己的告白,缓过神过后的少年,绝对会笑嘻嘻地翘起尾巴,揪着他不停地问:
“真的喜欢我啊?有多喜欢?”
“哼哼,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
然后愈加心安理得地指使他。
啧。
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
不知道自家系统想了些什么的弥亚,怀揣着对即将到来的探险的期待吃完了饭。仔仔细细用手帕擦干净嘴巴,他目露期待,向早早吃完了正一左一右望着他的俩人催促:“我好了,我们快走吧!”
温彻斯失笑:“宝宝呐,你准备就穿着这一身进迷雾森林?”
今日弥亚穿着一身织金小斗篷,并不是适宜密林行走的装扮。
弥亚哦了声,似懂非懂点点头,稍加思索,笃定道:“我们是不是要穿那种夜行衣?再蒙着脸戴个面具什么的。”
温彻斯:……
少年期待的小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真不想戳破他的幻想。顺着他的话想象一下头顶小尖椒的银发少年穿着一身黑纱质地的紧身衣,肤色透肉,下腹上再勾勒着情涩纹路……
咳。
想象得出的涩。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试试,单独穿给我看。”
眼角一抽,极了解挚友脑里究竟有多少黄色废料的凯文一拳锤在他脑后,笑眯眯道:“放心,哥哥会帮你选好衣服的。”
对于弥亚来说有些突然的决定,对凯文和温彻斯来说却是早有准备。
迷雾森林太大,如果没有目标闷头直入,有很大概率只会在里面乱闯一气,什么也不会得到,甚至有可能因为撞上强大魔兽而负伤。
即使凯文与温彻斯有自信护着弥亚全身而退不让他受一点伤害,他们也担心少年难免因此留下心理创伤与阴影。
因而,在吉卡尔镇的这段时日,他们一直在收集各种信息,从似真似假的传言里梳理出少许真相的片段,将它组合成秘宝可能出现的地点以及形态。
两人推测,所谓秘宝极有可能是出现在迷雾森林深处,某种带有致幻能力的东西,或许是珍稀植物、也有可能是某种魔兽。
不管是什么,都值得为之一探。即使找不到传言里可以满足一切愿望的“秘宝”,光是探寻一趟森林深处,就能获得不菲的回报。
以二者的能力,做足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带上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少年算不得困难。
事实上,这段时间收集整理的物资里,有大半都是为弥亚准备的。有了它们,即使是在危险重重的迷雾森林里,少年的生活品质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整理好行李将不必要的寄存在旅舍,为少年换上一身贴身骑装后,三人准备出发,却被旅舍门前横停的马车阻拦了去路。
——那是圣殿的马车。
第59章 第 59 章 出发前往迷雾森林,但………
圣洁角马拉着的马车停在门口, 阳光为它披上层金纱,凡过路者无不投注以视线,被如有实质的金光晃得一眯眼。
温彻斯脸一黑, 低声咒骂句“阴魂不散”,拽着弥亚的手想把他拉走,车帘却恰在此时掀开,露出圣子光风霁月的脸,浅淡笑意浮在眼中, 嗓音柔柔。
“弥亚,你要去哪?”
“唔……”弥亚回头看向凯文, 用眼神询问自己可不可以向他道明去处。
凯文……
凯文能怎么办呢,弟弟用这样可爱的神情仰头望着他,难道他忍心说一声不吗?还不是只好咬紧了牙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故作大度看着他被一把捞上马车。
即使他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那端着故作清正的圣子绝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顺利地进入迷雾森林。
车帘落下, 隔绝窥探的视线。
不想傻乎乎杵在原地当门神, 心生不满的二人只好郁郁走至一旁,寻个角落倚靠, 目光紧紧盯向显眼得格外刺眼的马车。
温彻斯低声道:“只等五分钟。”
凯文冷脸应和:“三分钟刚刚好。”
失意得像是被当面抢走了老婆的俩人对视一眼, 默默开始计时。
*
马车内。
将少年抱在腿上,一手缓缓摩挲纤细腰身,拉斐尔重复刚才的问题,“宝宝,告诉我,你要去哪?”
摸了摸圣子绸缎般的浅金长发,弥亚老老实实回答:“和哥哥他们去迷雾森林找秘宝。”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弥亚赶忙解释:“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突然知道要动身的,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拉斐尔嗯了声,不知信了还是没信,说到:“迷雾森林很危险,宝宝没必要跟着你兄长和‘魔狼’一起冒险。如果你想体验体验,我名下的林场可以供你玩乐,无论是狩猎、露宿、还是探险,都可以满足你。”
“你兄长他们……总是喜欢刀尖舔血夹缝求生来追求刺激,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说着说着,拉斐尔空闲的另一只手探上他的手背,于指根轻轻按压,修长的指根根嵌入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温热,握在一起,弥亚不自觉地便收紧力道,与他交换、共感细微的温度。
沐浴在拉斐尔不赞同的目光里,弥亚启唇:“可是……”
被拉斐尔打断,拉起他的手放在颊侧,轻柔蹭动,微微下撇的眸有细碎光点闪过,溢满了担忧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拉斐尔:“你知道吗,从你不告而别离开圣殿的那一刻,我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每晚,闭上眼时,总是看见一幅幅似是而非的画面,有时候是你迷路了在哭,有时候是你被欺负了却又打不过别人,有时候是你受伤了无人向你伸出援手……”
“我很担心你。”
睫羽颤了颤,弥亚愧疚抿唇,望着拉斐尔的脸,他突然发现,一向容貌完美无缺,像是发着光的圣子大人,眼下竟裹着淡淡一层青,显出几分苍白的疲态。
常人脸上拖累容颜的黑眼圈,生在拉斐尔脸上,并未折损他的容貌,反倒显出几分别样的风情。
弥亚文化不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觉封闭马车内,拉斐尔身上独有的那股冷香愈发浓郁,层层叠叠、盘旋着上升,一部分涌入他的鼻腔,更多的则化为薄雾包裹在他全身,冰冰凉的,脑袋晕晕乎乎,目光完全无法从发丝间隙里那张鬼气森然的脸上移开。
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而哀伤,好似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样。
可他明明……明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离开圣殿,好不容易与圣子大人重逢,第二天又要一头扎进迷雾森林……
好吧,听起来真的好坏。
可是……他真的想知道传说里的秘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嘛。
而且,为什么圣子大人的好感一直卡在99/100没有变化呢。
没有错过少年眸中愧疚之后闪过的不易察觉的向往与委屈,本打算故技重施诱得少年打消危险念头的拉斐尔转换策略,转而道:“抱歉,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我没有想要用这些绑架你,强迫你放弃自己的想法与追求,我只是、我只是……”
“我好害怕,怕他们保护不好你。”
恰到好处的时机,喉间溢出抹泣音,埋首进泪眼汪汪的少年颈边,一边轻柔啄吻,一边哑声乞求,“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就这样,原定三人独处的美好时光,莫名其妙变成了团体出行。
强势敲击车门提醒交谈时间结束,敲出了笑吟吟握着少年的手,强行介入探险计划的拉斐尔。
迎着温彻斯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目光,弥亚垂着头小步小步挪到他身边,伸出手指怯怯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对不起……不要生气嘛。”
温彻斯恶狠狠磨了磨牙,俯下身凑近弥亚耳边,“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圣庭的伪君子。所以。”
“必须给我补偿。”
一想到幻想里的和少年卿卿我我的美好时光破灭,温彻斯气不过,一口咬住眼前白玉般的耳垂,碾了碾。
“唔!补偿、补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急于把自己的耳朵从温彻斯口中夺回,弥亚答应了他的要求,愧疚使然下,自动拓宽了补偿范围。
啊。
想做什么都可以。
哧溜一下,沉闷郁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燥热的干渴。早就是成年人的温彻斯几乎是立刻,脑中闪过无数会被口口的画面。
喉结一滚,他勉(迫)为(不)其(及)难(待)同意了。
要什么样的补偿,他得好好思考思考。
相比较反应激烈,和少年耳语几句又突然嘿嘿傻笑的挚友,早就对圣子不会眼睁睁干看着他们进入迷雾森林有所预料的凯文倒是心态良好,只眼角微微一抽,便面色如常地接受了。
两个样貌同样优越,脸上挂着如出一辙不达眼底笑意的青年相顾一笑,心中同时闪过一丝咒骂:
——装模作样的死绿茶!
**
迷雾森林外围。
被前赴后继的探险者们踩出一条条小道的森林内,行走着一支互不相容的队伍。
一边孤零零的两人,一人身负重剑,一人蛮族打扮慷慨露出饱满胸膛;而另一边则是穿戴整齐的三人小队,周身圣光耀耀,即使是在光线不佳的林间,也显得分外耀眼。
温彻斯面露不爽,粗声粗气道:“喂,我说。不愧是圣子,派头真大,进个密林还要带保镖,这么怂干脆回家喝奶算了,做什么死皮赖脸加入探险?”
拉斐尔连一丝余光都懒得分给他,曾在湖边营地为弥亚捕过鱼,看着圣子把少年抱回圣殿的派恩剑刃出鞘,怒道:“没有规矩的游历者,不许你侮辱圣子殿下!”
另一名执意要跟在拉斐尔身后充当护卫的圣骑士同样对他怒目而视。
霎时间,气氛紧绷,硝烟味十足。
走在两只队伍中间的弥亚倍感头大,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一手拉起一个,作安抚状:“你们不要再吵了。”
他先是对温彻斯说:“圣子大人出行都是有仪仗要求的,最少也要有十五名圣骑士同行,现在只有两人跟随,已经是很不符礼仪了。”
“而且,圣子大人不怂,他很厉害的。”
随后,忙碌的调解员又转头捏了捏拉斐尔的手,道:“拉斐尔……你不要生气,温彻斯他就是嘴巴碎了点,其实人不坏,你不要和他计较好不好?”
最后,他向圣骑士们讨好一笑,“都是误会,别生气别生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调解一点效果都没有,双方看上去更生气了。
呜……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自己分成两半,一边放一半算了。
少年求饶般望向一言不发的凯文,“哥哥……你说句话呀。”
银发青年淡淡睨一眼弥亚一左一右分别牵着挚友与圣子的手,没有第三只手分给他,于是意味不明哼笑一声,“弥亚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当然,如果实在想不到,像从前那样求助哥哥也是可以的哦。”
弥亚皱起脸颊,左右望了望,有些犹疑。
在……在这里吗?
短短一段路,已经展开了无数次争吵,弥亚深觉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于是,他忍着羞赧,放开两人的手走到派恩与名叫格雷的圣骑士面前,小声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转过身去?”
两人虽不明白,却仍旧照做,遵循了侍剑随从的命令,背过身去。
凯文噙着志在必得的笑,唇角传来温润的湿意。小少年踮起脚啾了一口,晃晃他的衣角,眼巴巴盯着他。
笑意渐深。
哎呀。好像听见了心碎的声音,还不止一声。
他揉了揉弟弟的头,以一种胜利者特有的从容,向冷冷望向他的拉斐尔淡淡一笑,伸出手:“接下来我们还会一起在迷雾森林里渡过许多时日,与其相互仇视,何不握手言和呢?”
拉斐尔冷笑,视线略过伸在自己眼前的手,看向站在兄长身边的少年,道:“既然是弥亚想要的,自无不可。”
凯文不甚在意耸耸肩,收回手捞向身边,捞了个空。?
再一看,少年已被圣子拉了过去,半抱在怀中,为他轻柔梳理略略凌乱的发丝。
啧。
气氛微妙的六人小队继续出发,另一边,学着自己观察到的人类情侣那样好生打扮一番,泽维尔怀抱鲜花敲响人楼去空的房门,半晌没有回应。
身后传来旅舍老板的声音,语带怜悯,“这位客人……他已经退房了。”
泽维尔:“哈?”
第60章 第 60 章 分化日
退房了。
退房了?
退房了!
泽维尔捧着花风中凌乱, 石化般木木杵在原地,眼里失去了高光。
不是,怎么就一声不吭退房了呢?明明才答应他和他谈恋爱的, 他都还没能体验恋爱的滋味究竟有多么美妙!
蹲在门外沉思的泽维尔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这一结果,那么很显然,肯定是小魅魔那几个无用且脆弱的人类情人的锅。
啧。
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到那几人把他们揍一顿出气,泽维尔手背上突然传来股刺痛,伴随而来的是缓缓浮现于体表的繁复纹路。
——魔王传讯。
苍炎将精心挑选的花束烧为灰烬, 只一个眨眼,原地已无男人身影。
……
“我去人间玩了, 你准备准备。”
……
突然得知魔王已亲临人间、自己还压根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又该去哪里找他的泽维尔是如何茫然与崩溃暂且不表,另一边,迷雾森林里, 暂时放下芥蒂的临时队伍遭遇了第一波魔兽袭击。
三只浑身裹满坚硬泥浆、背生尖刺的野猪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 尖嚎着冲向队伍。
好吧, 大概只有弥亚没发现它们从哪窜出来的。因为当他发现有魔兽袭击时, 其余几人早已各自挥舞剑刃利爪,把它们砸了个稀巴烂。
温凉的掌覆上眼睑, 遮盖血沫横飞的暴力场面, 等平白加入许多花哨招式、耍帅一通的他们回身等待夸奖,看到的便是少年与青年悠闲谈笑的画面。
“*的心机怪,趁我们战斗的时候悄悄偷家!”
“看啊,圣子殿下和他的侍剑随从/弥亚少爷站在一起,多么般配多么和谐!”
方才还一致对外的双方对视一眼,陷入新一轮争吵。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支队伍啊。
在少年身边绕来绕去的系统光球发出如是感叹。
**
常人眼里危机重重的迷雾森林,对超强挚友组合及圣殿精英骑士组成的队伍而言,更像是一处不长眼的麻烦稍多一些的郊游处。虽互相看不顺眼, 面对敌袭时,无需交谈,只一个眼神,战斗素养良好的众人便自发找到自己的目标、分工协作。
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有了对方,战斗效率比自己单打独斗高了不少,整支队伍以飞一般的速度向中心地带推进,仅仅八日,便抵达中心森林的边缘。
越接近森林中心,人为留下的痕迹便越少,到了几人驻扎营地的地方,几乎再也看不到前人留下的足迹与战斗痕迹。
于边缘驻扎一夜,补充好期间消耗的物资、养精蓄锐后,整支队伍正式踏入中心森林的地界。
温彻斯搂住弥亚的肩大笑几声,“走咯,觅宝模式启动!”
不着痕迹挥开挚友的爪子,凯文道:“弥亚,跟紧些,越往里走雾气越重、小心别走丢了。”瞥一眼少年的小红斗篷,他笑着补充,“一会被大灰狼抓走,哭都来不及了。”
言罢,他自然而然插入少年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弥亚点点头,另一边手腕突然传来些微拉扯的束缚感,圣光化为微微发光的绳结,将他与拉斐尔的手连在一起,形成坚韧的光带。
弥亚试着扯了扯,发现它可以通过距离的变化自动调节长度,既不会因此而绷紧得难受,也不会突然断掉。
视线瞥过凯文抓握在少年身上的手,拉斐尔淡淡道:“有我在,自不会让弥亚走失,倒是某些人,拉着扯着的,可别自己不看路摔倒,反倒牵累了他。”
在两名圣骑士依言附和、吹嘘拉斐尔的天赋百年难得一遇、拥有前所未有强大圣光之力、绝对可以保护好弥亚的背景音里,薄雾中,凯文嘴角一抽,暗自咬了咬牙。
雾气渐浓,已至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足下触感湿润,每一步似是都踩在软泥潭中,迈步时带起连串泥浆。
从袖中翻出手绘地图并与方位仪反复比对,凯文的声音穿透浓雾,显得有些模糊。
他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已经进入传言里秘宝可能出现的地点之一,它可能带有致幻能力,小心行进。”
响起稀稀疏疏的应答。
一开始还能依靠温彻斯“魔狼”血脉伴生的控风能力吹散拢在眼前的雾气,到了如今的地步,再强盛的风力,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陷在不知方位、看不清前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转的浓雾里,再高昂的情绪也不免低落下去。
望着身侧若隐若现的微弱光芒,感受着手腕上不时传来的牵引感,四下无人的空茫感终于消散些许。正欲出声打破瘆人的寂静,绕在腕间的光绳骤然断裂,弥亚惊道:“拉斐尔……?”
没有回应。
“哥哥?”
“温彻斯?”
“派恩、格雷……?”
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弥亚颤声道:“大家……都去哪了?”
劲风呼啸,腥臭与甜腻混杂的气味飘过,少年身形一晃,颓然垂头失去了意识。
远处,不断穿梭在圣骑士队伍里,一巴掌拍晕一人的男人动作一滞,眯眼望向飞速扩张的翻涌浓雾,口中喃喃:“成熟的幻珠……?这玩意怎会出现在人间?”
“难道人类把它当成了秘宝?”
“哈。可笑。”
水汽与烈焰一前一后袭向要害,被前后夹击的男人像是察觉不到其中危险那般,哈哈大笑:“弱、太弱!传说里以一敌十的圣骑士们,完全就是不堪一击的杂鱼嘛。”
“都怪苍炎那家伙,带回来的书籍都是些什么玩意,早知道人间这么好玩圣殿这么弱,我早就跑上来了!”
自说自话的男人双足一蹬,逼近面色难看的黑发骑士,眨眼便拉近距离的瞬间,于他耳侧轻语:“我认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好像叫什么,泽维尔?”
趁黑发骑士双目微怔的刹那,以手为刃,伴随着身后人的怒吼劈向他的后颈,而后扭身一转,呲牙一笑:“别急,轮到你了,只会使劣质火焰的家伙。”
逼近眼前的雾气里,仅能隐约窥见深肤色男人露在外面的大白牙,下一刻,劲风逼近,熊熊烈焰被极致强悍的□□力量打散,头顶一痛,红发骑士也软倒在地。
男人叉腰,嚣张大笑:“欸嘿!全军覆没!”
蹲下身踢踢这个戳戳那个,在横七竖八的圣骑士团“尸体”间留下醒目记号,男人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向雾气最浓处迈步而去。
“幻珠幻珠,让我看看你会构建怎样一个幻境呢?”
“不好玩的话,全都杀了吧。”
没多久,又一人身影浮现,望着满地“尸体”和那个唯恐他看不见的硕大箭头,通身冒出冰冷蓝焰,怒骂:“该死,塞特那家伙,又在乱跑!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正欲循着箭头寻人的泽维尔蓦地一顿,蝠翼扇动,降落至箭头旁某个仰躺的身影前,看着他的脸,面无表情。
几息过后,嗤笑一声,飞身离去。
雾气,将整座森林尽数包裹,似真似幻间,所有踏足迷雾森林的人,俱都双目失神地呆呆站立,面上神情或悲或喜。
**
弥亚睁开了眼,望着周身环境出神。
这是哪……?
他是谁……?
【这是你家,你是在森林隐居的男巫……】
不、不对,他不是男巫,他是……
【……你是在森林隐居、伪装男巫以隐瞒真实身份的恶魔。今天,是你期盼已久的成年日,恶魔会在这一天的午夜分化,分化结束,标志着幼魔彻底走向成熟。】
【你很期待,想要知道自己会分化成什么种族,并为即将到来的分化仪式做起准备。】
清明一瞬的目光重归混沌,于原地站立几息,失去光泽的瞳重现光泽,弥亚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道:“怎么突然发起呆来,得赶紧准备分化仪式需要的材料才对。”
哼着歌怀揣期待,弥亚返身折进储物室,凭着脑中记忆一一清点材料。
不太聪明的他掰着手指翻来覆去反复清点,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双手一击掌,雀跃道:“太好啦,现在只剩下红草果。”
“不知道我会分化成什么呢?”
红草果是一种长在河边的野果,随处可见,必须现采现用、采摘下超过十二个小时就会腐烂,为了午夜零点的分化仪式顺利进行,弥亚必须在正午十二点后再去采摘。
此刻是上午十点,距离他最近的一片红草果生长地,以他的速度要走整整两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出发,抵达河边时刚刚好。
拉上兜帽背起背篓,弥亚走出家门,不知在外面眼巴巴等了多久的红发少年双眼一亮,笑着向他招手。
“弥亚弥亚,你终于出来了。”
“今天要去哪?背着背篓是想采药吗?我力气大,换我来背吧,你别累着。”
“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我好想你,梦里全都是你。”
弥亚感觉自己耳边有上百只鸭子在吵,闹得不行。
“明明昨天才见过,怎么就是好久不见了。”
弥亚绷着脸绕开明明与自己同岁,却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不想搭理他。
今天的行动,绝不可以出意外,但跟阿诺德一起,经常都会出意外。他太霉了,弥亚不想和他一起走。
据说,阿诺德是王都大家族的少爷,不知因何原因,一年前从王都来到森林边缘的小村庄暂居,并在一次林中狩猎时遇见了摘下斗篷兜帽的弥亚。
从此,隐居避人的弥亚就被他缠上了,扔也仍不开。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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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保守衣袍下的风景
到底还是没能抛下死缠烂打跟了一路的阿诺德, 河边,坐在垫了外衫的平整石块上,弥亚撑着脸看红发少年采摘红草果。
说着什么水流会打湿衣服、又说什么热得难受, 刚到河边就迅速脱去上衣的少年挺了挺胸,向他呲牙一笑。
阳光下,透明水液从锁骨滑向轮廓分明的起伏,顺着沟壑一路向下,毫无保留地慷慨展现着自己美好的躯体。
弥亚红着脸移开视线。
脸、脸上怎么突然热了起来!
他拍拍脸颊试图驱散热意, 反被搞得更加心浮气躁。
弥亚将它归咎于快要分化的伴生症。
瞪一眼勤勤恳恳干活的小少爷,漂亮监工理直气壮地无理催促:“快点摘!要是耽误了我的事, 我就……”
“哼哼,要你好看!”
撩起湿漉额发向后梳去,闻言, 阿诺德双眼一亮, 期待道:“那就像从前那样惩罚我吧!”
从前那样惩罚, 指的是骑在他身上扇巴掌, 有时候也会踩上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每一次他都因为这些惩罚痛苦得喘息, 可下一次又不长记性做下一些惹弥亚生气的蠢事。
弥亚唔了声, 压下心中小恶魔一时的恶劣意动,肃着小脸说:“才不要惩罚你,如果这次再出什么岔子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不和你说话不和你玩,我去找马丁他们玩。”
马丁是村长的儿子,在没有认识阿诺德、弥亚十四岁以前,他的玩伴只有马丁和马丁的一群小伙伴,漂亮的弥亚经常被拉着扮演新娘游戏。
稍稍颜控且洁癖的弥亚不喜欢光屁股蛋拖着长鼻涕到处跑的他们, 也不喜欢每次自己都只能当新娘的新娘游戏。
然而,马丁仗着自己村长父亲的身份,威胁村子里的其他人不许和弥亚交朋友,以至于孤独却又渴望玩伴的弥亚只能被迫和马丁做朋友。
十四岁以后,从河边捡到弥亚的巫女妈妈去世,终于从她口中得知自己并非人类、而是恶魔身份的弥亚,遵循她的遗愿,继承森林女巫的衣钵,避世以掩盖成年分化日后会展露出的恶魔特征,居住地从村庄边缘彻底搬入森林林地内。
搬家后,被他强行断交的马丁三天两头便带上一堆人高马大的拥簇来森林纠缠他,有一次甚至趁他洗澡时闯入浴室,被他用巫女妈妈留下的药剂打跑,鼻青脸肿躺了整整半月才恢复过来。
从那以后,马丁再也不敢强迫他玩新娘游戏了。可每每上村交换生活必需品时,他总会用弥亚看不懂却十分恶心的目光窥视他,即使披上斗篷也无法阻隔那种仿佛被人全身上下舔了个遍的不适。
炼药天赋超级差,哪怕有巫女妈妈留下的笔记,至今却仍只会几种基础药剂、且水平并不稳定的弥亚很多时候都显得异常迟钝,可在某些方面,他却又展现出远超智商水平的聪明劲来。
尽管那次过后他就彻底讨厌上马丁,对认识阿诺德以后再也没收到恶心视线的注视而松了口气,也不妨碍他时常将马丁挂在嘴边。
他知道,只要他说出“去找马丁玩”,阿诺德总会按照他的心意乖乖做事。
这一招,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听见少年这么一说,原本跃跃欲试想做点什么惹他生气从而获得快乐惩罚的阿诺德立刻神情一厉,展露出一百二十分的专注来,不再有意无意炫耀他好看的胸肌和腹肌,采摘红草果的效率提高了两倍不止。
晃了晃腿吓跑绕着足游来游去的小鱼,弥亚叹了口气,神色恹恹。
他好坏哦。
明明知道阿诺德重视和他的友情,不想失去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却总用和别人当小伙伴的说辞吓唬他。
他根本没能成为巫女妈妈期待的善良好孩子。
摸摸发胀发热的头顶与尾椎,自我检讨一番的弥亚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他是恶魔!
恶魔就是要坏坏的!
再说了,每次都是阿诺德自己凑上来偏要给他当仆人做苦力的嘛,什么采摘草药材料、做饭洗衣、打水沐浴的,他不答应他还要掉眼泪,非逼着他同意不可。
转念一想,弥亚立刻原谅了自己,捧着脸幻想,自己究竟会分化成哪种恶魔。
是长着羊角羊蹄、以速度和狡诈见长的羊头魔吗?还是浑身硬梆梆防御力超强的石头魔?
弥亚不太想分化成它们,它们的样子都太丑了。
如果能变成炎魔就好了,长得帅、会喷火,实力超强!
怀揣美好期待的少年哼起小曲,没有发现小伙伴那双碧色眼瞳里投注的满满温柔与爱念。
日过正午,停止孔雀开屏行为的阿诺德,仅仅花费一个小时不到,收集完全部所需材料。蹲在漂亮少年身前享受擦拭身体服务的他鼻尖微动,闻见浓郁血腥气。
河面上,一片赤红血污。
“弥亚别看!”
立即抬手捂住少年的眼试图将可怖景象挡在脑后,可先一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河边的弥亚还是看见了。
河水里,泡得发白的人随水波沉浮。
他苍白着脸浑身颤抖,“那、那是尸体吗?”因惊惧,短短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不自觉倚向小伙伴赤.裸胸膛,试图从他总是比常人稍高的炽热体温里汲取安全感。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阿诺德也有些发怵,可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的他咽了咽唾沫,强撑道:“应该吧……”
“别怕,我去看看。”
弥亚拉住他的胳膊,“一起去。”
他好歹也是即将分化为强大恶魔的人,过了今晚,阿诺德就得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吃掉他、崇拜看着他喊老大了,怎么能因为区区尸体放任小伙伴兼未来小弟独自面对危险呢!
说什么也不让阿诺德独自前往,俩人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挪靠近尸体。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胸口与腰腹破开斗大血洞,黑发凌乱覆在面上,口鼻处不时泛出细密气泡……
气泡?!
“他没死!”戳戳阿诺德示意他把人捞上岸,弥亚惊喜道。
吭哧吭哧救起人,探了探鼻息确有微弱气流,阿诺德松了口气,“我带他去找医者。”
小村庄是没有医者坐镇的,需要到镇上去,以阿诺德速度,全速前行至少需要整整半日,更何况是负重前行。
从巫女妈妈手札里知晓,不可妄动重伤者的弥亚摇摇头,怕他半路咽气。
“你去我家里,把储物间药剂架上第三层的所有药剂都拿来。”那是弥亚自己炼制的止血剂,担心效用不够,他补充道,“左边最顶层的也拿来。”
顶层的药剂,是巫女妈妈留下的。
人命关天,阿诺德一愣后点点头,留下句等我,草草披上衣服,全力奔跑。
跪坐在重伤男人身前,弥亚回忆手札里的急救手法,一点点撕开烂成絮的衣服,小心翼翼避开狰狞伤口,按压胸口。
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抿着唇顾不得扭捏,拂开覆面发丝,嘴对嘴贴上长相意外俊逸的男人,弥亚岔开腿坐在他腰上,一边按压一边渡气,暗自祈祷他能撑到阿诺德拿药返回。
“……要快点好起来呀。”
……
埃德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血液不断流失的寒凉虚弱中断,一具浸着甜香的身体贴近,撕开他的衣服,先是在他胸前捏来捏去,然后坐在他的腰上。
贴近、亲吻。
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肌肤相接的地方像是有细密电流乱窜,又麻又痒。
是什么特殊的攻击手段吗?
从未有过、且抗拒与他人亲密接触的埃德无所适从,脑子嗡嗡的木木的,心如鼓擂,心脏悦动、猛烈得令他难受。
他好像很紧张,浑身小幅度颤抖着,磕磕绊绊撞了他的牙齿好几下,发出几声轻呼。
青涩的、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小鬼。
他想要积蓄力量,掀开胆大包天的小鬼,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为何夺去他为未来伴侣保留的珍贵初吻,可重伤失血后无力的躯干,连抬动指尖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将一阵又一阵萦绕在鼻腔的甜稠香气吸入,意识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香膏?
还是别的什么……
等他醒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倍感煎熬的亲吻终于结束,过了许久,又或只是一会,口腔与伤口分别涌入冰凉药液,埃德尝出,那是止血剂的味道。
味苦涩然的液体冲散唇中残留的甜香,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怅然。
逐渐恢复的体力告诉他,小鬼方才一系列奇怪举措是在救他,而非臆想中单纯的轻吻和轻薄……
是谁救了……
他要向他道谢,报答救命恩情、更要付起夺了他人初吻的责任,问他喜欢珠宝首饰还是珍奇古玩、想要住在庄园还是城堡、最重要的是,愿不愿意嫁给……
无力垂落的手,指尖微动。陷入拯救成功的喜悦的二人,谁都没有发现这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静。
**
林间小屋,好不容易打发走粘人的阿诺德,摸了摸重伤男人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弥亚换上分化仪式要求的必备长袍,红着脸关好所有门窗。
为什么……分化仪式要穿这么、这么的……
匆匆瞥一眼镜中貌似穿戴严实的少年,弥亚羞得不敢再看第二眼。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保守裹身黑袍下,究竟是怎样一般景象。
深呼吸摁下杂思,按照脑中模拟千百遍的顺序,少年一点点往六芒法阵中心的坩埚里添加药材。
时间一点点流逝,午夜将至。
第62章 第 62 章 小腹上的心形纹路
浓稠药剂随不间断的搅拌渐渐成型, 气味几经变幻,最后变为很配得上银粉药液的清香味道。
午夜钟声敲响。
弥亚深吸一口气,拧动阀门令药液灌入一旁备好的浴桶里, 踏入桶内,整个人浸透其间,合衣而浴。
随时间越发胀热的身体各处,在清凉药液的安抚下逐渐缓和,闭眼凝神间, 弥亚察觉到有什么快从体内破体而出。
他知道,那是恶魔的外露特征——魔角与蝠翼。
无论何种恶魔, 都会拥有这两个基本的,在此基础上随分化种族的不同,各自长出不同的种族特征物。
圆顿小角自发间支出, 几缕细软发丝被撑得翘起, 小巧蝠翼撕裂衣袍, 随呼吸缓缓扇动。
蜕变仍未结束, 但弥亚已经知晓,自己不可能成为高大帅气又强大的炎魔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浑身滚烫发热的感觉, 反倒尾椎传来阵阵麻痒, 小腹也隐隐酸胀。
呜,他到底会分化成什么呀。
胡思乱想并未持续很久,最后一丝银粉色药液被身体吸收、整盆化为清水后,分化完成。
浑身湿透、轻薄衣袍紧贴身体的少年睁眼,眸中闪烁亮粉微光,眨眼间消失无踪。
弥亚欲哭无泪,急急忙忙跨出浴桶,带起一通凉润水液, 湿漉漉的痕迹蜿蜒至等身银镜前,掀开衣袍,他怔怔望着镜面,要哭不哭地。
镜中人身后生出的黑色细尾缓缓晃动,桃心形的尾勾分外惹眼。细腻白皙的小腹上,心形纹路随呼吸起伏不时闪烁亮粉微光,情涩至极。
用力搓揉纹路,除了将周围皮肤弄得发红外没有任何变化,左右看了看自己小小的魔角小小的蝠翼,弥亚终于不得不接受,自己分化成了某种从未设想过的种族——
以吸食.精气维生,没有半点战斗力的魅魔。
永别了,他不曾拥有就已经失去的火焰、利爪、石化射线、强悍□□……
他没办法让阿诺德跪着亲吻他的鞋背,崇拜尊称他为老大了。
呜呜。
不愿面对惨痛现实,少年双目无神跌坐地面,紧贴冰凉镜面无声痛哭,以头创镜,发出凌乱不成节奏的轻微撞击声。
一墙之隔的柔软床铺上,双目紧闭的黑发男人眼帘微动,眉心蹙起些微竖痕。
连绵噪音混杂着低声呜咽的背景音里,埃德睁开了眼。
重伤后的昏沉迷茫只出现一瞬,立刻被强行驱散。
战斗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周身并非空无一人。
下意识地,凌冽水剑于掌中浮现,悄无声息翻身下地,身形全然隐入黑暗地靠近声源处。
比单薄湿衣下素白肌肤先入眼的,是小巧精致却分外显眼的魔角蝠翼。
恶魔!
猎杀无数魔物的猎魔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扬起水剑劈刺向魔物后心。
干嚎累了的弥亚揉了揉只挤出几滴泪珠的眼尾,撑着银镜起身,转身刹那,正对利芒。
那是……!
意识到那是什么,却因恐惧和剑刃上散发的森然气势定在原地,少年颓然睁大双眼,脸色煞白。
为什么,他这么倒霉,不但分化成魅魔,马上还要被杀……
欸?
剑刃距离心口只剩下几乎忽略不计的距离,强行收势带起的劲风震裂衣袍,在白嫩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他咽了咽口水,小腿抽搐、软倒在地。
“呜呜……”
只差一点就会死掉的少年浑身发颤,比寻常恶魔小了许多的蝠翼与形状奇异的桃心尾巴蔫蔫耷拉,好不可怜。
自少年身上传来的香气一股一股扑入鼻腔,是昏暗失神中也牢牢记下的气息。
埃德绝不会记错,这是夺去他初吻,把他从死亡国度捞出的小恩人的味道。
也即是说——
他,埃德,猎魔人,被魔物所救。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强行止住攻势,余劲反噬,手臂震得发麻。水剑化为水雾,在一站一坐的两人间形成阻隔视线的细密白雾。
腿因麻痹暂时动不了,弥亚以手撑地,悄悄挪动身体,试图通过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逃离看不清容貌的可怖男人,下一刻,整个人被捞了起来。
发出比小猫崽高不了多少的短促惊叫,骤然离地的惊慌使弥亚本能揽上前一刻还提剑刺向他的男人,未穿鞋袜的脚小幅度蹬动,直到屁股被他单手托起,才发现男人只是把他抱起来。
水珠顺着破布衫般的衣袍滴答滴答滑落,埃德眼皮下覆,打量轻得单手就能被自己抱起的少年。
即使额发湿润、浑身湿漉漉像刚从凉水里捞起那般显得狼狈,他仍然是漂亮的。巴掌大的小脸,蓝瞳红唇,苍白面色被水浇灌,愈发清丽。
视线落向少年不自觉咬着的唇,饱满唇肉压出些许咬痕,有种凌.虐般的……
咳。
已经归属为大龄处男范畴的埃德移开视线,为自己方才脑海中不应该存在的想法羞愧一瞬,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重伤时少年跨坐在他腰身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很害羞吧。脸蛋红红、双眸水润,磕磕绊绊吻上他的唇,却因不得要领,撞得唇色越发靡丽。
如果他恰巧在那时醒来,或许可以装作仍旧失去意识,长舌顺着微张的唇缝探入,搅得又深又急,夺走所有香甜汁液,直到少年喘不过气。
只要他调整呼吸与心跳,惊得小兔子般蹦起来的少年不会发现他已经醒来,躲在一旁慌乱观察后,善良的他定会返回他的身边,又一次趴伏在他身上。
而这一次,他不会放开他。
细胳膊细腿,腰身也只有这么一点,五指张开就能完完全全遮住,挣扎的力道完全无需放在眼里,单手便能锢着他无法逃离,只能颤着腿哑着声被迫承受一波重过一波的冲击。
埃德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睁眼瞬间,恰好对上少年悄悄打量他的目光,微微一愣。
“抱歉。”埃德出声。
门窗关得严实的屋里黑不溜秋看不清楚,弥亚不清楚闯入自己家中的陌生人是谁、又想对他做什么,正疯狂运转小脑瓜试图脱身的他,听见男人没头没尾的一声道歉后,心神一定。
——他从中品出他暂时不会伤他的意味。
获得这个讯息,他立刻精神起来,拍了拍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命令道:“放我下来。”
男人依言照做。
足尖刚接触地面,电击般的疼痛传遍双腿,弥亚痛呼出声,慌乱间,整个人倒向男人怀抱,唇瓣不经意划过坦露在外的果实。
埃德浑身一抖。
立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少年语带哭腔地指责:“你是笨蛋吗,我让你放你就放!我的腿动不了了,都怪你。”
可明明是你自己说……
埃德恍然大悟,在少年这里,不要等于要。
再次道一声抱歉,将少年放在浸满了体香的松软床铺上,埃德点燃烛火,怔怔望着少年腹间的情.涩纹路。
青涩的,未长开的花。
需要经过无数次深而浓稠的浇灌,才能彻底催得心形纹路间的小花熟透。
喉结一滚,埃德哑声道:“魅魔?”
轻易被人道破身份,弥亚非但不害怕,反倒眼一眨滴落数颗泪珠。
借着光源认出吓唬他、害他腿抽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白日与阿诺德在河边救下的重伤男人,他抿着唇越想越委屈,控诉道:“本来我可以不是魅魔的,都怪你!”
“今天是我的分化日,如果不是采药的时候辛辛苦苦废了老大劲把你救下来,我的分化仪式根本不会出现意外。”
“都是因为你,害我不能变成帅气的炎魔,只能当一个……一个魅魔,还一声不吭拿剑想刺我,明知道我的腿又痛又酸还故意报复我,突然把我放下来让我出丑……”
“你怎么能这么坏!”
又委屈又生气,又怕一看就很能打的男人打他,弥亚睁着泪眼汪汪的瞳猛瞪他,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埃德确实快被他萌死……咳,不对,快被心疼死了。
虽然魔物从出生开始,体内的血脉就注定了成年日会分化成何种种族,完全不可能出现本来是炎魔却因意外分化为魅魔的情况,但在少年一声委屈过一声的控诉里,他仍不免产生,好像真的是因为他,少年才会哭得惨兮兮的心疼愧疚感。
为表歉意,撕裂过无数恶魔身体的手,轻柔抚上少年的腿。晃来晃去彰显着与绷起的小脸截然相反情绪的桃心尾巴,昭示着少年恶魔的身份。
一手托着一手揉捏,越来越往上直到指尖挑开一点已没有多少蔽体功能的长袍,埃德方才如梦初醒。
他究竟在干什么啊……
违背了猎魔人守则,为才刚成年的漂亮小魅魔捏腿。
非但生不出一丁点杀心,反而卑鄙地想要触碰更多。
陷入理智与情感交战的埃德蓦地停下动作,在猎魔人精湛手艺下脱离抽筋状态的弥亚收回腿,毫不客气一脚蹬上他的脸,碾了碾。
哼哼。
如果不是刚才动不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埃德双耳红了一片。
小魅魔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是想让他怎么做?
舔一口吗?
脚心传来湿濡触感。
弥亚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收回脚,颤声道:“你、你是变态吗?!”
埃德不解。
如果不是想让他舔,为什么要……
哦,对了,不要等于要。
得出换算等式的埃德明白,少年这是害羞了。
于是,他说:“是所有地方都要舔吗?你放心,我会认真遵循你的吩咐的。”
弥亚:???
第63章 第 63 章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仆人了……
弥亚拉着身上为数不多的布料缩成一团, 浑身写满了抗拒,在他再三声明下,终于勉强让男人相信, 他真的不需要他舔。
“好吧……”埃德并不太相信他的话,看着快要把自己嵌进墙壁变成一张小饼的少年,后退几步让出空间。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忘了点什么,一本正经道:“还未自我介绍, 真是失礼了。我叫埃德,目前是一名猎魔人, 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出手。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的恩情。”
“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猎魔人!
那不就是、那不就是专杀恶魔的人吗。
弥亚咽了咽唾沫, 担心自己不回答他的话, 会被嘴上说着要报答他的猎魔人徒手撕了, 只好如实告知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是个可爱的名字。”埃德单膝跪地, 抬手抚上胸前行一礼,“那么, 弥亚。请你嫁给我。”
这、这个也要答应吗……?
弥亚懵了。
我辛辛苦苦救了你, 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他愤愤锤了下枕头,小发雷霆。
在自己救了他,他应该不会杀自己和如果自己拒绝,他就会恼羞成怒中徘徊犹疑,弥亚口中发出含糊的气声,以期在抉择期间稍稍拖延时间。
看出他的犹豫,埃德道:“没关系,弥亚遵从自己的心就好。”
闻言, 弥亚想也不想,立刻道:“那我不要嫁给你。”
埃德微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神态自若地清理起被弥亚弄得到处都是的水渍,叫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弥亚抿着嘴巴满头问号。
知道了,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啊!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做清洁了。
难道,他的意思是,清理完地面,再来清理他?!
被自己脑补的血腥画面吓得满脸煞白,攥着拳不断运转小脑瓜试图说点什么的弥亚,终于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回想起某件并不重要,但意外适合此时情景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趁埃德看过来时,连忙说:“埃德……你、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不嫁给你,才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有未婚夫,虽然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毕竟家族有约定,我不能违约……”
“你懂我的意思吗?”他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加真诚。想了想,弥亚补充道:“其实、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
他垂下头故作羞怯。
喜欢,他喜欢我……?
接收到关键字,埃德瞳孔微缩,手上动作一滞,忍不住想。
他真的喜欢……
我?
是了,救人的方法有许多,如果不是带有好感,又何必吻他?在分化日这样关键的时间点,额外耗费精力拯救一个不相干的重伤者,还将他带回家悉心安置在床上。
小魅魔或许只是看上他的皮囊,但此刻,埃德不禁生出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副样貌,为他在他心中夺得一点位置。
自己都意外的欣喜之后,反应过来小魅魔说了些什么,犹如冷水浇头,冷却下激动的情绪。
他有未婚夫。
为什么会有未婚夫?
未婚夫是谁?
是深渊之下的恶魔,还是同在人间的人类?
即使他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与素未蒙面的未婚夫的疏离与不在意,作为被弥亚亲口承认喜欢的埃德本人,却无法不在意。
家族约定……
听起来就是古板封建的大家长所为,那么魔物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作为杀魔无数的猎魔人,埃德对魔物的思维大致了解,他们一向直来直往,不尊礼仪不循礼数,如果自己不愿,哪怕是魔王都无法强迫他们和谁定下婚约。
——也就是说,小魅魔的未婚夫,是人类。
哈。
人类。
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贵族少爷。
只怕从抵达社交年纪开始,就沉迷在名利场花天酒地,身子早被不知节制的行为掏空,虚有其表。
这样的家伙,护得住小魅魔吗?
套上麻袋随便一吓,就哭得屁滚尿流慌乱解除婚约了吧。
埃德恶意满满揣测着。
许是他沉默太久,弥亚误以为埃德不相信自己的话,顾不得身上破破烂烂还湿哒哒的衣服,他一把跳下床,冲进储物间翻箱倒柜,终于在最底层落灰的储物箱里找到一枚质朴戒指。
举着戒指亮在高大男人面前,他说:“你看!我没有乱说,我真的有一个未婚夫,这就是信物。”
这枚戒指是巫女妈妈去世前留给他的。在众多待他继承的手札笔记、强效药剂中,它灰扑扑的并不显眼。
可巫女妈妈却说,它是她的家族代代相传的信物,代表着与另一个家族的古老约定:
十八岁那年,若它被激活,说明这对戒指的两个持有人符合缔结婚约的条件,按照祖上约定,双方必须结婚,无论对方贫穷或富贵、美貌或丑陋。
巫女妈妈十八岁那年没能激活它,于是,它被传给了弥亚。
根本没想激活戒指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婚,却不妨碍弥亚在此时虚构一个不存在的未婚夫并把订婚信物亮出来。
晃了晃戒指表明自己不是在胡诌说谎后,弥亚赶紧把它放回储物箱,以免戒指真的被激活了。
箱笼合拢的瞬间,戒面宝石散发幽幽蓝光。
……
与此同时,相隔万里之遥的王都,正向挚友展示自家封建残余证据的银发青年,愣愣望着散发光芒的戒指,喃喃自语:“不是吧……明明从前从来没有……为什么今天会……”
……
朝不时瞥向自己的少年笑了笑,埃德安抚道:“你不必有负担,我并无强迫你的意思。提出结婚请求无非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现在知晓你有未婚夫,我不会再提出如此失礼的请求了。”
“对了,”他不经意道,“我能知道弥亚未婚夫是哪个家族的吗?”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我结识了不少人,说不定能帮你探听探听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品行如何。”
弥亚:……
完蛋了!
巫女妈妈当时说的是什么家族来着??
他记不到啊!
眼珠滴溜一转,弥亚灵光一闪,指指点点道:“我自己知道打听,才不要你帮我呢。还不快给我找件衣服出来,没看我都快被冷死了吗!”
他用力揉了揉眼,倒真被他给挤出几滴泪花,睫羽沾湿,眼尾泛着红,如风中瑟缩的湿濡小猫,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立刻被抛在脑后,唯恐少年感冒,埃德赶忙在他的指挥下翻找出合适的衣服递给他,等他更衣完毕,狼藉一片的室内也重归整洁。
看不出来,堂堂猎魔人还是做家务的好手。
蹲在少年床边,埃德问:“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只要你提,我都会满足。”
裹着被子缩在床脚,习惯了独自生活的弥亚想也不想,直接说:“没什么要报答的,你走吧。”
埃德定定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正准备出声说算了,他低低应了声,“好。”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弥亚狐疑盯盯他,下一秒便听:“你虽不要,我却不能不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每日为你打扫清洁收拾家务,直到偿还完救命之恩。期间我会在你家旁边额外建一座小屋居住,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你放心。”
怔了怔,弥亚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当我的免费仆人?”
仆人么?
好像也不错。
埃德点点头应下,“如果你想的话。”
“好耶!”
猎魔人当恶魔的仆人!
弥亚觉得,再找不出比他更威风的魔了!
他欣然同意,两人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
第二天正午,仍在补觉的弥亚被一声高亢的尖鸣吵醒,仿佛有上百个沸腾的水壶同时响起,闹得脑瓜子嗡嗡的。
“发生了什……”
“弥亚、弥亚!这个家伙是谁!为什么他从你家里走了出来!你们昨晚都干了什么!!”
一头火红头发的少年闯进房门,指向托着洗衣盆的男人,神情激动得像是发现妻子趁自己不在家时和人偷欢一样。
弥亚奇怪睨他一眼,“我们昨天一起救的人啊,你这么快就忘了?”
阿诺德扑在床边,将头靠在背面上,泪眼汪汪:“那种不重要的人有什么必要记住嘛。”
“他竟然说他是你的仆人,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
往一旁挪了挪试图下床更衣,才刚撑起来就被摁了回去,阿诺德一张俊脸凑近跟前,超大声控诉:“难道你不要我这个仆人了吗?还是说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仆人什么的,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弥亚不明白,给人当仆人有什么好争的,不过阿诺德一向脑回路清奇,做出什么事他都不奇怪,想了想,他说:“那你也继续当我的仆人嘛,一三五你做,二四六他做,周日你们一起休息。这样行了吧?”
阿诺德神情愤愤,还想说点什么,弥亚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把他推开,“我饿了,快让开。”
旁观已久的埃德出声:“弥亚想吃什么,我去做。”
阿诺德瞪他一眼,“连主人的喜好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得成合格的仆人?”转头面向弥亚时换上温柔的笑,“今天让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可有可无点点头,对弥亚来说谁做都无所谓,他是真的饿了。或许是略去早饭直接睡到中午的原因,胃里饿得发慌,迫切想吃点什么填饱越发强烈的空虚。
第64章 第 64 章 魅魔都是要吸.食.精气……
把碍事的两人打发出卧室, 慢吞吞戳洞把翅膀和尾巴从衣服里掏出的弥亚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知道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看着放在眼前的热腾腾食物,听到阿诺德惊异的呼声,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弥亚!你头上长角了!背后还长出了翅膀和尾巴……?”
发现小伙伴身上发生的新奇变化,阿诺德擦干才刚清洗过、犹带水珠的手,眨眼间闪现至弥亚跟前,这里戳戳那里揉揉, 仿佛在摆弄精致的玩偶娃娃。
魔角被略略湿润的掌拢入,明明没有大的力道, 只是握着它轻轻摩擦两下,灭顶的刺激从头皮顺着脊柱传递全身,弥亚浑身一抖, 身体立刻软了下来。
“唔……!”
小腹上的纹路略微发烫, 陌生快.感的驱使下, 饭桌下的双腿绞在一起, 小幅度摩擦。
阿诺德怔怔望着面色绯红、眼含春潮的少年,耳根发烫。
这是怎么了……
眼尾眉梢蕴着媚态的少年浑身轻颤, 微张的唇间溢出又轻又黏的哼鸣, 听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仿佛有一股火四处乱窜,汇聚至某处,涨得生疼。
垂在一侧的手腕上缠上细尾,桃勾尾巴不时轻拍滑动,似是催促着更多的抚弄。
当阿诺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快顺着衣袍上的不规则破口探入其中。
“弥亚,你……你变成了恶魔?”明明与他同岁,身形却接近于青年的少年倾身贴近, 逆着光用双腿与身体将他锢在座椅中,收敛了一贯的不正经后,竟显出几分迫人的危险意味。
小口小口喘气试图平复身体里一股又一股冲击神智的热意与难耐,迎着幽幽发沉的碧瞳,弥亚一口咬上眼前人的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饿得狠了,他居然从口中尝出淡淡的火烤食物的香味。
呜……
完蛋了,变成恶魔过后,居然真的会吃人吗?
耗尽所有自制力阻止自己继续咬下去,放开他时恋恋不舍舔了舔,弥亚仰起头向面色奇异的阿诺德说:“没错!我就是伪装成人的恶魔!怎么,你怕了吗?”
“怕也没有用了,我是非常强大的魅……睡魔,对,就是睡魔,会在你熟睡的时候潜入你的梦境,把你的脑子吃掉!”
羞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种族,弥亚胡乱杜撰一个全新种族,呲着小尖牙吓唬他。
阿诺德:……
睡魔?真有这种恶魔么?
总觉得他在唬自己。
瞥见少年自以为凶残实则可爱死了的小表情,阿诺德隐去怀疑,故意表现出崇拜又羡慕的样子,海豹鼓掌:“天哪,竟然是这么厉害的恶魔!求求你不要把我吃掉,好不好?”
“弥亚主人……”
他居然真的信了!
银发少年翘了翘唇角,极力压制自己的得意,仍缠着阿诺德不放的尾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晃得欢快极了。
他抬着下巴轻哼一声,“行吧,看在你是我仆人的份上,就勉为其难放过你。”
“行了,你退下吧,我要吃饭了。”
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再不吃饭,他怕自己真忍不住把自家小伙伴兼仆人一口吃掉。
直到十四岁才知道自己并非人类的弥亚无法接受吃人。
时有时无的美味香气不断飘入鼻腔,弥亚发现从前喜欢的食物吃进嘴里都变得寡淡起来,味同嚼蜡吃完一餐,非但没能缓解腹中饥饿,反而更难受了。
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匆匆擦干净嘴,留下句“好好洗碗,不许跟上来”,向外闷头狂奔。
小巧蝠翼扑腾,弥亚跌跌撞撞撞上从河边洗完衣服的埃德。
木盆跌落在地,埃德接住双眸含泪的少年,忙道:“弥亚,你怎么了?”
见着来人,眼里含着的泪尽数滴落,泪如雨下。因为弥亚发现,他在埃德身上也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呜呜,怎么办啊,我不想吃人……”
“什么……?”
放纵自己贴近大号香香食物怀里,弥亚揪着他的衣服崩溃大哭:“我好饿,我不想吃人,可我在你和阿诺德身上都闻到好香好香的味道,明明吃饱了饭,为什么更饿了?”
“呜呜,我不想变成吃人的坏蛋恶魔。怎么办啊埃德,你快想想办法!”
听清少年的话,原以为他被谁欺负了的埃德失笑。
怎么会有这么迷糊的笨蛋,明明是恶魔,却连自己的种族特性都不知道,只一个劲以为自己会成为食人魔。
轻拍少年哭得一颤一颤的脊背安抚他,埃德沉声道:“弥亚,听我说,你不会成为吃人魔的。”
捧起少年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埃德一字一句地放缓,力图让情绪上头的弥亚反应过来他的话,“你是魅魔。魅魔只吸食.精气,越是洁身自好、精气充沛的人,对你的吸引力越大,你从我们身上闻见的香气,便是精气吸引的作用。”
渐渐止住泪意的弥亚眨了眨眼,眼尾滑落的泪被粗糙滚烫的指腹刮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闻着香不是因为分化后的自己想吃人。
埃德心跳略微加快,喉咙干涩,推销道:“弥亚……我、我今年二十六岁,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任何不检点的行为,至今仍保持童贞之身。咳,我体力也挺好的。”
见少年只是一味盯着他发愣,埃德语速飞快说出自己的意图,“我的意思是,让你最卑微、最忠诚的仆从为主人你献上所有精气,填饱你好不好?”
即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紧张之下,弥亚抿着唇,鼓鼓的唇珠压得扁下去,唇色愈加洇红,摄人得紧。
灼灼目光下,他小声问:“……要怎么做?”
终于得到回应,悬在空中、惟恐少年倒转回头选择相对而言更为熟悉的小伙伴的心终于落下,埃德迅速而轻柔地覆身而下,含糊语调隐没于相接唇齿间。
“……我会一点一点教你的。”
清风吹拂,天地、草木、虫鸟,共同见证紧密相拥的双方,见证着猎魔人仔细教导魅魔如何进食的奇观。
……
三两口刨完剩饭,把厨具和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其他活都被埃德干完的阿诺德咋舌一声,蹲坐在门前等待弥亚归来。
远远的,一道人影缓步走来,阳光下,肤色雪白的少年像在发光,尾勾轻甩,抿着唇神情恍惚。
阿诺德起身赶紧迎上去,视线扫过鼓胀靡红的唇肉,一滞,莫名喉间干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问:“你的嘴怎么了。”
弥亚嗯了声,终于从不知在回忆什么的失神里醒活过来,满眼无辜,下意识随他的问话舔了舔唇,舔得唇肉覆上润泽水光,微微张开得一点小缝,似是在邀请。
阿诺德不自觉凑近,探着脖子,高挺鼻梁贴近少年唇边,只差一点就要碰上去。
“你嘴里有香香的味道,背着我偷吃了什么。”
埃德的……!
双瞳猛地睁大,一把推开杵在眼前的阿诺德,弥亚偏着头心虚不已:“没有、没吃什么。”
阿诺德不信。“没吃你躲什么?肯定有什么东西,快让我检查检查,随随便便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语罢,他作势上前伸手,想要插.入少年口腔。
直觉告诉他,被连仆人都要争着做,不给他做还生气的阿诺德知道自己吸.食了埃德的精气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弥亚嘟着嘴发脾气,“脏死了,不许碰我。”
经过埃德的投喂,他已经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阿诺德的精气。
唔,他和埃德的味道不一样,或许下次可以找他试试……?
想是这么想,比起没影的下次,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现在。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弥亚故意戳戳少年饱满结实的胸肌,无理指责:“我身上哪里不是香香的,你是第一天知道吗?你是不是手里藏着什么恶作剧道具,想要整蛊我?”
阿诺德连忙站直身体张开双手,向看上去不太高兴的银发少年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怎么舍得整蛊你呢?你看,什么都没有。”
“哦。没有就没有吧。”越过他走向房屋,填饱了肚子,自觉敷衍过去的弥亚心情很好,小巧蝠翼和尾巴同频晃动。
不知是否是错觉,阿诺德似乎看见其上一闪而过的亮粉微光。
回头望一眼荒无人烟的林地,阿诺德长腿一跨跟上少年步伐,酸里酸气上眼药:“你新收的仆人一点都不尽责,洗个衣服用得着洗这么久吗,半天看不见人影,肯定是在哪躲着偷懒去了。”
“唔……”
弥亚沉默一瞬。
他决定为勤勤恳恳把自己喂饱的仆人说句公道话,解释道:“应该是干活干热了,去河边冲凉了吧。”
阿诺德满脸嫌弃:“哈?这就热了?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绣花枕头。换了我,肯定不会这样。”
他跃跃欲试,眉目间满是把人比下去的胜负欲:“下次换我来,绝对比他好千百倍。”
弥亚“啊、唔”地点点头敷衍着。
另一边,仗着优越身体素质,胸口破个大洞,伤势将将愈合的埃德赤裸上身,浑身浸在寒凉河水里,不断浇淋凉水。
看向水面下显眼的凸起,他苦恼叹气,怎么过去这么久,半点都不带消的。
光是回味少年小小的肉肉的唇,舌一吮生出许多甜滋滋的水液,颤着腿站立不稳贴在怀中,被他挤得发出甜而黏的轻哼,他就又……
翘得更高了。
第65章 第 65 章 你想亲亲我吗
人间与深渊交界处, 天色日复一日的昏黄,像是暗不下去的黄昏,更像亟待喷发的岩浆。
干燥、炎热、沉闷。
两道人影漂浮在深不见底的裂隙上, 身后长出的巨大蝠翼确保他们能够稳定横停在空中,每一次扇动都会掀起阵阵劲风。
站位稍前的男人有着比寻常人更深的肤色,配合赤.裸的胸膛和他眼尾往下、一路延伸,绘满半边身体的繁复线条纹路,显得粗狂野性, 一举一动散发出十足的成熟魅力。
落后他半个身位的男人脸色黑如煤灰,抚着额角相当头疼, 咬牙切齿道:“所以为什么,在幻境里我还是你这家伙的下属啊!”
瞥见水镜里自己黑发黑眸的模样,他更加不满:“还有这副恶心的容貌, 看着就想吐。”
反复向藏在颈间的佩链输送魔力试图激活它, 圆珠微微闪光, 发色随之转变为暗沉的红, 五官略微扭曲,然而下一刻, 光芒熄灭, 一切改变如潮水般褪去,外貌恢复原样。
见状,深肤色男人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泽维尔你就认命吧,在幻珠的幻境里,一切伪装都会失效。”
“还有啊,你不想当我下属,难不成想做魔王?啧啧啧, 可惜啊,我太天才太强大,当年的你打不过我,现在的你还是打不过我。输给我这样的强者,你无需自卑。”
“对了,”男人话锋一转,蝠翼扇动向前窜出一大段距离,“差点忘了说,你和你那个虚伪可恶又可恨的圣骑士哥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呢,不愧是双胞胎——”
“塞特!给我去死——!”比肩烈阳的巨大火球猛地掷出,还未近身,毛发便已被高温烧灼得卷曲崩裂,男人嘻嘻笑着,漫不经心挥出一拳,极致的□□力量竟形成狂躁飓风,隐隐扭曲空间,轻描淡写化解浩大一击。
手一摊,塞特无赖吐舌:“看吧看吧,都说了伤不了我了。太容易生气,小心长皱纹哦~”
泽维尔发出震声干呕:“好恶心的动作和语气!你这家伙,偷跑上人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塞特:“别在意这些细节嘛,我可是被幻珠分配了一个未婚妻哦,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吗?”
泽维尔:“不感兴趣。”
嘴上说着不感兴趣,身体却格外诚实地扇动蝠翼跟在塞特身后,向人间飞去。
塞特的未婚妻会是谁呢?
干脆把他哥分配给他好了。
泽维尔恶意满满地想。
**
王都。
手持行李的银发青年蹑手蹑脚翻墙而出,与等候在宅邸墙根的挚友汇合,做贼般用气音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趁家里老头子们没注意,我们快跑。”
温彻斯扬了扬吊儿郎当提着的行李,快步跟上挚友步伐,调侃道:“火烧屁股了?”
凯文呵呵一笑:“还不都是因为那该死的信物。鬼知道为什么十八岁时没激活的戒指突然在现在激活了。被多嘴的仆人捅到老家伙面前,他偏要我履行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承诺,和不知道长什么样、姓甚名谁的未婚妻结婚。”
“啧。本少爷才不要乖乖任他们摆布。”
温彻斯一挑眉:“所以你就准备逃婚?”
“那当然!”
“万一未婚妻是位漂亮的小姐呢?”
“怎么可能。绝对是老家伙翻版——封建古板又无趣。我要像话剧里写的那样,自由追求属于我的爱情。”
一路急行走至外城,凯文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小心保存的地图,指向南边某处森林。
“传说森林里生活着最后一支精灵氏族,咱们去找找看?”
可有可无点点头,身为挚友,温彻斯无比了解他的真实想法,“要想离家出走不被轻易抓回去的话,确实是离王都越远越安全。”
……
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又一天清晨,吃完早饭后,弥亚崩溃地发现,除了野果,寻常食物吃进嘴里,都变得寡淡无味起来,似乎只有吸食.精气,才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蔫蔫垂着头,戳弄倒来倒去的小草嫩芽,弥亚委屈喃喃:“当恶魔一点都不好……”
新仆人埃德在屋内打扫家务,往常一得闲就往他身边凑的阿诺德也不在。
唔,说起阿诺德,不同于清凉味甘的埃德,他的味道像是冬日里一大盆刚刚炙烤好的肉排,香香的,引人食指大动。
好像有些饿了……
摸着小肚子面色严肃,弥亚想,阿诺德会不会同意让他吃一口的请求呢?
直接提出请求显得太突兀,不如……
视线转向屋后空地上零星长着的黄白野花,弥亚挑挑拣拣选了九朵最漂亮的组合成花束,握在手中向村庄走去,决定去探望一下小伙伴。
啊对了!
差点忘了斗篷!
风风火火跑回房间披上斗篷,戴着小红兜帽的少年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幼鸟。
埃德擦去手中水渍,无奈摇头一笑。
到底还是刚成年的小孩啊。
而此时,被少年所挂念的阿诺德本人,正双手捂脸坐在床边,无声哀嚎。
“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难道真的有一种恶魔叫睡魔吗?”
如果真的有能够入梦的睡魔,岂不是说明,昨晚被他困在餐椅上…的,是……本人?
啊啊啊啊不可以再想了!
一巴掌拍上精神不已的某处,阿诺德怒骂:“能不能有点出息,赶快给我消下去!”
他都不敢想,如果昨晚真是弥亚入梦,却被他强拉着变换了无数个空间和姿势,他会怎样看待他。
脑中浮现少年秾艳绮丽的一张脸,眼尾鼻尖晕着红,睫毛被水汽晕湿,搅弄得吐出一点的软舌搭在嘴角泛红的唇边,喘着气,一声又一声唤道:
“阿诺德……”
“阿诺德!快给我开门呀。”
捂着脸越想越燥的少年动了动,抬起头隔着门扉望向大门。
是幻听吗?他好像听见弥亚的声音。
“叩叩叩——”
不是幻觉,真的是弥亚来找他了!
慌乱披上外袍掩盖狼藉,阿诺德呲溜一下窜起来为弥亚开门,心虚地问:“你怎么来了。”
一捧花举在眼前,黄白小花后露出少年笑意盈盈的脸,唇角翘起,梨涡若隐若现,他说:“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阿诺德怔怔地。
弥亚竟然带着花主动来找他……
与弥亚相识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死乞白赖凑到他身边,少年主动造访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有大半还是他好话说尽央着他来的,更别提带着礼物。
即使只是森林里随处可见的小花,可当它们被弥亚捧在手里时,顿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变为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手足无措地接过花束,他嘿嘿直笑,连忙邀请弥亚入内,随手把仆从刚放进花瓶里的娇艳花朵扔开,换上小野花,怎么看怎么满意。
极其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晃着腿看阿诺德忙碌的身影,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润润喉,无法忍受美味在自己眼前晃荡的弥亚开始出击。
他先是起身和阿诺德坐在同一边,沙发下陷,两人的距离不自觉贴近,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温软柔韧的触感。
阿诺德喉结一滚,只觉浑身体温蓦地上升,鼻尖嗅闻着少年身上特有的甜香,口内越发干涩。
才从香艳的梦境里脱离,陡然看见真人,近得触手可及,对于血气方刚的成年人来说刺激得太超过了,整颗心乱成一片,满脑子都在叫嚣靠过去,把梦境彻彻底底变为现实。
弥亚支支吾吾开口:“阿诺德,你想不想……”
“嗯?”侧身望向身边人,视线不自觉从少年绯红的脸颊移至贝齿轻咬的唇红润的唇瓣略微下凹,于是其他地方显得更加饱满诱人,红与白交相映衬,显出几分情.涩的暗示意味来。
昨夜他蹲在餐桌下不叫他出声,他也是这么咬着,无力搭在双.肩的腿颤啊颤,羞赧却又沉迷其间。
他哑声道:“……想不想什么?”
总觉得阿诺德此时的反应怪怪的,可离他越近,自他身上溢出的蓬勃精气变得越发诱人,从来没有多少自制力的弥亚根本没法不想尝一尝。
于是,他吞吞吐吐的,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你想不想亲我呀……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很好亲吧。”
“所以……要试试吗?”
不敢看他的少年垂着头发出邀请,桃勾尾巴早在主人开口前便不动声色缠上他的手腕,暗示性地摩挲着。
相比较面皮薄得不行的主人,它显得坦诚很多。
呼吸骤然粗重,阿诺德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仍在梦中。
否则,自己怎么做这样一个旖旎的梦?
他用力恰向自己腰侧,疼得一哆嗦。疼痛,表明这并非梦境,而是只敢幻想的现实。
阿诺德双眸一亮,在弥亚揣揣想要收回问询的前一秒,猛地揽住他,高声应道:“要要要!”
随后,不给他犹豫后悔的机会,对着肖想已久的唇撞去,磕得弥亚浑身一颤。
“唔!好痛,你放开……”
没经验又太过急切的少年叼着唇瓣含糊道:“抱歉,下次不会了,我帮你止痛好不好?”
伸出舌,舔.舐.描.摹,如耐心的猎手那般,静静等待猎物松懈的那一刻,循着弱点探入其中,直击中心。
满腔黄色废料的少年人上手实践总是很快,除开不太美妙的开头之外,很快就撑得第二次进食的魅魔浑身紧绷。
第66章 第 66 章 洞中歌声
一顿饱食, 推开上瘾般时不时就凑过来嘬一口的阿诺德,弥亚魇足地晃动尾巴,翻阅起自王都而来的新奇杂记, 被他推开的阿诺德又一次蹭了过来,头抵着头,和他一起看。
两人在话剧杂记方面的口味相同,捧着一本书不时讨论其中情节内容,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
吸食.精气后无需一日三餐都吃饭的弥亚拒绝了他的留饭邀请, 独自回家。屋内,新晋仆人埃德正等候着他。
做事效率超高的他明明已经在旁边边建好了木屋, 可除了晚上休憩,他从未离开过弥亚的房子,像是在里面生根了一样。
接过少年的斗篷, 他问:“下午去哪玩去了?”
弥亚答:“在阿诺德家里。”
“……是吗。”辨不出喜怒的嗓音响起, 掌不经意拂过少年后颈, 在白腻肌肤上碍眼的红痕久久抚弄按压, 埃德淡淡问道:“饿了吗,需要我喂你吗?”
弥亚摇摇头, 忆起风物记里记载的内容, 好奇道:“我在阿诺德那里看到,森林里曾居住着大陆上最后一支精灵,你说,现在还能看到他们吗?”
弥亚虽搬至森林边缘居住,可他从未进入过森林深处,走得最远的一次是河流上流的湖泊,为了采蘑菇。
对于浩瀚无际的密林深处,他好奇而畏惧。
埃德没有回答他的话, 反问了个与之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弥亚很喜欢阿诺德吗?”
阿诺德阿诺德,句句话里不离阿诺德,明明说好了由他负责喂饱,却还是跑出去、到他家里厮混,被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留下痕迹。
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仗着单纯的少年看不见,故意在裸.露肌肤上留下烙印。
他知道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干涉少年的选择,被他救下的那一刻,把他从死亡拖离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便完全属于少年了。
可知道归知道,救他时的吻、分化后带领少年学习如何吸食.精气,难免给了他想要更多的贪婪。
想要和他的关系更近一步,想要少年只吸食他一人的精气,想要永远不离开他。
埃德自己都说不清的细腻小心思弥亚全然不知,他问他就老老实实回答:“当然喜欢,他可是我的小伙伴呢!”用起来超顺手的那种,还经常带给他从王都来的稀奇玩意。
而今日之后,除了小伙伴,阿诺德又多了一项身份——味道超好的香香储备粮。
综上所述,弥亚根本找不到讨厌他的理由。
唔,惹他生气的时候除外。
见埃德沉默不语,弥亚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安抚道:“虽然你是猎魔人,但你不伤我,还教会我怎样进食。我也喜欢你呀。”
误以为他只喜欢别人不喜欢他,所以做出一幅被抛弃的狗勾的模样。唉,真是没办法。
巫女妈妈说,如果以后有人问他很喜欢xxx吗,在给出肯定的答复后,也不能忘记安抚眼前提问的人,因为他的潜台词很有可能是——只喜欢xx不喜欢我吗?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巫女妈妈留下的每一句话,弥亚都认认真真记在心里,并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咳。除了试探是否能激活戒指。
他才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不知底细的未婚夫呢。
有了未婚夫,就不能品尝不同味道的精气了。
本来吃不了普通食物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被未婚夫束缚,从此一辈子只能吃同一种口味的食物,他的人生、不对,魔生,该多么单调乏味又可怜啊。
从小很会利用自己的优越外貌指使村里人帮他做事、十四岁以后日日翻阅恶魔种类与特征大全的弥亚并不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问题。
书上说了,因为种族特性的原因,魅魔往往拥有复数个的情人。他才有……唔、一个情人都没有!
呜呜,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魅魔。
弥亚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努力扩大自己的情人数量,不能给魅魔前辈们丢脸。
把阿诺德当作自己最大竞争对手的埃德尚不知道他们两人压根没被弥亚算进情人队伍的范畴,即使他们已经亲过嘴。
知道少年口中的喜欢并非情爱的喜欢,他暂时放下心来。虽然少年对他和对阿诺德的“喜欢”是一样的,可那毛头小子与弥亚是旧相识,而他和弥亚相处时间尚短,如果他们要有什么早就有了,哪里还有他的机会。
所以不管怎么看,那家伙都已经出局了。
胜利者只会是他,埃德。
被脑中红发少年跪地痛哭而自己仰头大笑的场面取悦,埃德终于想起回答弥亚最初的有关林中精灵的提问。
“森林里的最后一支精灵族,确实有这样的传闻,可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身影。而且……”他顿了顿,表情有些奇怪,在弥亚眼神催促下继续道:“真正的精灵族和你想象中的可能有不小的差异。与其说是精灵,不如说半人半兽更为合适。”
被冷知识震惊,弥亚睁圆了眼反驳:“传说里不都说精灵是长发飘飘,除了尖尖的耳朵,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吗?”
埃德:“……传说不能全信。”
“可恶魔就和传说里一模一样呀。”他摸摸自己的小角,抓抓自己的蝠翼,最后晃了晃桃勾尾巴,向埃德证明,除了形状和大小不太一样,自己具备传说里恶魔具备的一切特征。
捻了捻手指极力忍住摸上去的想法,埃德轻咳一声,说:“家族先祖在猎魔时曾经遇见过一只精灵,并有幸前往精灵聚落,记录下精灵们真正的样貌。他们往往人首兽身,她遇见的那只有鹿的身体,而聚落祭司则是人首蛇身。”
“当然,精灵们的长相无一不出挑。”
弥亚先是因为埃德开头所言的猎魔不高兴鼓了鼓脸,随着他的讲诉,逐渐沉迷进一段奇异的历险里,到了最后,完全忘记一开始好奇的精灵,央着他讲更多有关这位传奇先祖的冒险故事。
不知不觉,在瑰丽历险中睡去。
埃德无奈摇摇头,抱起靠在他胸前睡得香甜的少年,放在床上,为他轻柔褪去鞋袜。
沉沉凝望几息毫无防备的睡颜,他转身离去,合拢房门。
弥亚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有什么他记不清,只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追着,一直跑啊跑,最后不知怎的卡在灌丛中间,头在前腿在后,腰身被灌丛枝条卡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随后,冰凉蛇尾从双腿缠绕,不断向上,抚上挣扎不开的臀,再一点点箍住他的腰,阴冷而紧锢。
弥亚是被吓醒的,满头虚汗从床上蹭起,才发现恐怖梦境的源头来源于不知何时被自己掀开的被子,恰好卡在腰间,闷得慌。
他抹了把汗:“呼,自己吓自己……”
洗漱完毕,从噩梦中恢复的弥亚又生出往森林深处探险,寻觅精灵的想法。虽然已从埃德口中得知真正的精灵并非他想象中的模样,可人首兽身什么的,也超级酷!
有走南闯北、战斗经验丰富的埃德作陪,再加上自己分化后虽无战斗力却能在关键时刻扑腾两下加快逃跑速度的蝠翼,弥亚觉得自己又行了,区区密林深处,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他换上一身方便行走的短款衣袍,兴冲冲正准备出门狩猎的埃德,请求他带自己一同前往,话里话外表露出想进森林深处的意图。
埃德为难:“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万一!我可是恶魔,你有听说过恶魔被区区野兽伤到的传闻吗?”
埃德欲言又止。
可你和别的恶魔、甚至是他见过的魅魔都不一样,看上去完全没有战斗力,连苍耳都能划伤娇嫩皮肤的样子……
在少年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娇里娇气说:“这是主人对仆人的命令。”的连环攻势下,埃德最终妥协了,重申数次注意事项,背起背篓与蹦蹦跳跳的少年向森林走去。
……
有埃德这样令人安心又经验丰富的战斗力在身边,从来只敢在外围打转的弥亚头一次步入密林深处的范畴,越往里走,人类行动留下的痕迹越少,最终趋近于无。
原本只打算抓几只兔子给少年玩玩,打发他听完冒险故事后旺盛的好奇心和向往,却在看见悠哉游哉闲逛的黑熊时被抛诸脑后。许久没有狩猎大型猛兽的埃德不免有些技痒,一边向双眼亮晶晶崇拜看着他的少年传授追踪技巧,一边带着弥亚远远跟在黑熊身后,寻找合适的狩猎时机。
于是不知不觉,两人不但进入弥亚心心念念的森林深处,且在里面走得很深。
眼见猎物行至深潭饮水,全然无察背对着他,埃德用气音示意弥亚蹲在石洞旁藏好,他则一步一步悄声接近猎物,只待一击击杀。
明明自己只是看客未曾出力,弥亚却不自觉屏住呼吸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倒显得比猎手更加紧张。
他藏身的石洞位于高处,埃德视线探查过并无野兽活动的迹象,内部黑沉沉的不知通往何处,只传出呼呼风声。
屏息凝神的弥亚忽然听见若隐若现的水流声,伴随水流闻入耳的还有梦幻般的歌声。虽听不懂唱的什么,却能从断断续续的声响里品出非同寻常的优美惑人。
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力从猎熊的埃德身上转移,脸上露出恍惚的迷醉之色,似是受到蛊惑般,起身朝洞穴深处走去,全然忘记埃德叫他在原地等待的嘱咐。
第67章 第 67 章 在母树见证下结合
深得仿佛连同地底的洞穴之下, 是全然迥异于地表的景象,异植横生,半透明荧光藤蔓围绕着雾气缭绕的深潭, 潺潺流水中央,生长着一棵高大的巨树。
巨树白中带紫,浑身剔透,若非飘落在额心的柔软树叶,弥亚只疑心它是晶莹水晶铸就的, 没有一丝杂质。
漂亮得不似人间。正如盘桓在错杂枝干上的,人首蛇身的人一样。
上半身与常人无异, 浅金色的发浅金色的眸,整个人闪闪发光,如空中银月, 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排布着优美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沿着腰身细碎鳞片往下, 却是冰冷非人的粗长蛇尾, 泛着细密的碎光。
人与兽的结合,在他身上集结出怪诞而原始的美丽, 同周围景色一样, 是只存在童话中的场面。
弥亚怔怔望着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埃德的讲诉。
是精灵……
精灵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纤长优美、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手指轻轻一勾,话都不用说,早被美色惑得失神的少年便直直趟入潭水之中,一步一步朝视线中心走去。
潭水很深,越接近巨树, 水位越高,淹没至下颌时,距离精灵还有很远的路,弥亚却未发觉危险,仍木木地足尖点地,一步一蹭跳着向前,任由温热潭水没过头顶,吹出咕噜噜气泡。
拉斐尔神色淡淡,居高临下看着潭中扑腾的少年,不自觉滑落至水面轻拍的尾尖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气泡趋于平静,下一刻,激起不小的水花,破水而出的少年扇动尚且稚嫩的蝠翼,跌跌撞撞向他飞来,飞行技术并不成熟的弥亚一头撞进精灵怀中。
“啪唧——”
硬硬的,又好像软软的,冰冰凉凉、鼻中还残留着说不出来的好闻冷香。少年好像并不熟悉自己的躯体,晕乎乎撞上胸膛,睁圆了眼,仿佛忘记自己还有翅膀这个零件般,直愣愣向下摔落。
即将跌入水潭的下一秒,腰间一紧,整个人一头颅与四肢朝下耷拉的姿势上升,被蛇尾拉至精灵面前。
缠在腰间的蛇尾冰凉,明明身处蒸汽氤氲的水潭中心,却未沾染分毫潭水的温度,冰寒刺骨,精致如艺术品的鳞片之下,是饱含力量的强韧。弥亚毫不怀疑,一尾巴下去,自己会被打死。
他艰难扑腾身体,手脚并用、连翅膀带尾巴都用尽力气,终于把自己挪了个面,能够面向淡淡注视他的精灵。
腰间火辣辣的,肯定磨破皮了。
弥亚委屈撇撇嘴,视线对上精灵漂亮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时,又立刻高兴起来,唇角扬起傻乎乎的弧度,笑得小尖牙咧出。
“你是精灵吗?你真好看。”
“我叫弥亚,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能做朋友吗?我好喜欢你。”
小嘴一张,吧嗒吧嗒就讲出许多话来,一口气不带停。
叽叽喳喳,像朝气蓬勃的鸟雀,试探着用尾巴缠上他的尾,却因太粗只能包裹部分的动作,又像是竖起小天线,连粉粉OO都露出来的小猫,咪咪喵喵叫个不停。
柔弱无害得一巴掌就能捏死。
淡淡得出这个结论,最终也没有下手,只伸出纤长手指,探入唇缝、撬开牙关、深入柔软湿润的内里一阵搅动。
对少年来说,他的手指实在太长,轻而易举就顶至喉管,含得颇为费力。可即使这样,他的面上也无任何反感之色,睁着水汽洇洇的眸望过来,含含糊糊地,“这样过后,你就答应和我做朋友吗?”
他努力勾起被压得酸软的舌,舔了舔他的指节,天真纯然,却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的……
手指抽出,望着银亮水渍出了会神,青年启唇,“拉斐尔。”
“欸?”弥亚怔了怔,反应过来精灵在告诉他,他的名字。
双眸一亮,他乐呵呵笑道:“拉斐尔!”
“拉斐尔拉斐尔拉斐尔!”
一连叫了很多声。
一会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一会问他会不会寂寞,一会又说起自己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哪怕拉斐尔只是嗯啊哦地简短回应,也丝毫不觉得敷衍。一时之间,寂静近乎死的地底变得热闹起来。
把少年从蛇尾上捞下来放在身前,他的双腿自然环上他的腰身,搂着他的肩跨坐,毫无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自觉。
讲了许多话讲得嘴巴都干了,弥亚抿抿唇终于想到问:“我在地底上听见的歌声,是你唱的吗?”
不知为何,拉斐尔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是说……你听见了地底传来的歌声?”
弥亚点点头,双眸亮晶晶地,吞吞吐吐提出请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唱一次?”
拉斐尔不答,转头望了望晶莹剔透的树干,手掌轻抚,有金色脉络自他触碰处生出,逐渐蔓延至整棵树木。
歌声响起,潭水激荡。
空灵飘渺、不知何种语言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间。弥亚怔怔望着拉斐尔。
他没有启唇。
良久、又或者只是一瞬,歌声终末,是拉斐尔如玉如冰的声音。
“你听见的,是它吗?”
“是它。它是……树发出的声音吗?”
拉斐尔的表情格外复杂,像是震惊、像是疑惑、又像是终于等到什么的释然与欣喜。
他缓缓道来:“这是孕育生命的精灵母树,每一只精灵都是从母树枝头诞生,落地成长。”
弥亚仰头打量长着稀疏枝叶的巨木,没有找到类似胚胎果实的东西,疑惑道:“它结果是有条件的吗?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欸。”
“它已经死了。”
弥亚瞪大了眼,讷讷无言:“抱歉、我不是……”
“没关系。”拉斐尔摇摇头,目光悠远。似是透过水雾望向过去无数的旧时光,“早在一百五十年前,精灵母树就枯萎了。我是最后一只精灵。”
“你听见的歌声,是无数回归母树体内的族人残留的灵魂回响。只有精灵祭司的天命之人才能听见乐声,当命定之人与祭司在母树见证下结合,会孕育出下一位拥有所有传承力量的祭司,带领整个族群走向辉煌。”
弥亚张了张嘴,“……”
结合、孕育,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拉斐尔指着自己,“我是这一代的祭司。你是我的命定之人。”
欸?!!
不等弥亚消化目瞪口呆的信息,他淡淡道:“很可惜,母树已死,即使我们结合再多次,也无法孕育出任何精灵了。”
啊……
“这、这样啊。”
弥亚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索性闭上嘴凑近些许,捧起他的手,托着手掌把下巴放上去,缓缓眨了眨眼。
拉斐尔垂眸看着,拇指指腹搔刮过柔嫩肌肤,少年的脸颊软软的,戳上去微微下陷,是完全不同于他的新奇手感。
他的。
迟到了一百五十年的命定之人,在母树上,在他的面前,展露所有柔软与信任。
古井无波的眸中泛起涟漪,淡漠的祭司垂下高昂的头颅,与少年额心相抵,呼吸交融。
他闭上眼沉溺在少年温热的体温中,细细嗅闻从皮肉下散发的甜香。
唇瓣上传来湿漉漉的柔软触感,拉斐尔睁眼,抓包用舌偷偷舔舐他的少年。
凑近了看越发无暇的脸近在嘴前,不断闻见很符合他本人气质的冷香,小小魅魔哪里忍得住不啃一口尝尝咸淡?
即使被抓包,他也是不慌不忙的,绷着小脸给出评价:“是淡淡的梅花糕的味道。”
不仅当面评价口味,面对银月神祗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他大胆提出邀约:“拉斐尔,你可不可以当我的情人?”
他都说了他是命定之人欸!那么应该是愿意当他情人的吧?第一个情人就是超级超级好看的精灵,好气派!
弥亚晃着尾巴,幻想着以后遇见同类,向他们炫耀自己的精灵情人时,其他魅魔羡慕的眼神。
嘿嘿。
拉斐尔疑惑:“情人?”族群消亡后独守地底,守护在早已死亡的母树旁静静等待自身死亡的精灵祭祀不明白少年所说的情人是什么意思,歪了歪头等待他的解答。
“唔,情人、情人就是……就是我们可以亲亲抱抱的关系!”
拉斐尔笑了笑:“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本就可以对我做这些。不只它们,还有更多。”
弥亚咽了咽口水,捂着脸都能感受到脸上不断翻腾的热意,小声确认:“所以,你答应了吗?”
“嗯。”
“好耶!”他激动一合掌,“我终于有第一个情人啦!”
拉斐尔抓住重点:“第一个?”眯了眯眼,充满力量感的粗长蛇尾悄声环绕,足有成人拳头粗的尾巴尖抵在少年尾椎。
噫,怎么突然浑身一凉!
疑惑挠挠头,并不知道精灵祭司已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什么,他兴奋重复:“是呀,我之前从未找过情人呢!”
单手环握细瘦腰肢,拉斐尔说:“虽然母树已死,但传统不可废。弥亚,和我在母树见证下,紧密结合吧。”
绯色从少年眼下往整张脸蔓延,他愣了许久,红润唇间吐出迷茫气音:“欸?”
结合、结合什么的……
他的视线不自觉下移,顺着姣好优美的人鱼线往下,望向被蛇鳞覆盖的更深处。
人身蛇尾的精灵,是跟人的那部分还是跟蛇的那部分啊?
他后知后觉感到一丝惶恐。
获取精气全靠亲亲的少年畏惧着另一扇神秘大门后更多更深的方式,连忙缠着声制止:“等一下!地上还有人等我,所以不可以。”
他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埃德。
第68章 第 68 章 阿诺德:我不是你的情人……
“我的同伴还在等我, 所以不能和你……结合。”
被洞穴里的精灵勾得忘乎所以,弥亚终于在某种危险即将降临的时刻想起了被他遗忘得彻底的埃德,并生出无限心虚。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啊……
一想到或许埃德已经找他找得快上火, 弥亚慌慌忙忙扯了扯拉斐尔垂落在胸前的柔顺长发,说:“拉斐尔,我得先走了,一直找不到我,我同伴会着急的。”
说完, 他跪坐在他身上笨拙地翻了个身,小幅度扇动翅膀向岸边飞去。腰间缠上蛇尾, 被拽了回去。
将少年摁在怀里,手尾并用锢着他,拉斐尔问:“为什么要走?你是我的命定之人, 应该和我永远待在一起。”
“可我还有同伴……”
“杀了便是。”
弥亚:??!
他急了, 用力挣扎, 非但没有成效, 反被越缠越紧,急得弥亚啪啪拍他的手。“不行不行, 怎么能杀人呢!”
拉斐尔不解:“你是恶魔, 他是人类,杀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低下头用高挺鼻梁亲昵地蹭着弥亚脖颈,耳语呢喃:“别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和我结合吧。”
弥亚奋力偏开身体,用身体语言表示自己的不赞同与抗拒,憋得脸都红了,同时也不忘用言语教育观念危险的精灵:“动辄打打杀杀是不对的,你怎么能因为种族不同就想要杀掉他呢?”
见拉斐尔仍是满脸无所谓, 他高声道:“你今天会因为他是人类杀掉他,明天就会因为我是恶魔杀掉我,我才不要和你结合!你是坏蛋,我讨厌你!”
拉斐尔怔了怔,“讨厌……我?为什么讨厌我?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是和我相伴一生的伴侣,不可以讨厌我。你只能喜欢我、你的眼里只能看着我、要永远永远待在我身边。”
“弥亚、弥亚……我不会杀你的,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低下头揉着眼,假模假样呜呜两声,把眼眶揉得红红,他放下手委屈极了:“你就是要杀我!说好了当我情人,结果却要杀我,呜呜,我好惨啊,是天底下最可怜的恶魔呜呜呜……”
拉斐尔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一味翻来覆去地重复“不会杀你”、“舍不得杀你”,最后妥协在少年硬挤出来的两滴泪里。
他松开紧缠的蛇尾,无力道:“好吧……我不会杀他,所以,更不会杀你。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语气小心翼翼地。
弥亚继续强调:“在我没说可以之前,不可以强迫我结合。”
拉斐尔:“可是……”
弥亚眼中又开始积蓄泪水。
他连忙答应。
耶!
计划通!
“那……现在可以吗?”
刚翘起的唇角瞬间拉平,弥亚羞恼:“不可以!”
真是的,明明长得那么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对那个什么这么执着啊!
捧着他的脸飞快在他唇上啾一口,弥亚问:“好了,我真的得回去找我的同伴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拉斐尔愣愣摇头,“祭司的职责是守护母树。即使它已经死去。”
“哦,好吧,那我走了哦。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试探着扇动翅膀发现没有受到阻拦,弥亚连忙飞离,即将靠近岸边的刹那,他回头,对上拉斐尔专注注视他的目光,心底一软。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地底待了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以为有了陪伴,谁知命定之人却告诉他要为了同伴离开他。
如果其中之一的主角不是自己,弥亚听了都想指责一声:太坏了。
于是立刻,因为拉斐尔想要杀死埃德生出的那么一点点小气消弭,他转身返回,在拉斐尔惊喜的目光里抱着他蹭了蹭,啾啾两下分别在他双颊各亲一口。
“好啦,这次我真的真的要走啦!”
惟恐埃德等久了,弥亚全程跑着上来的,洞穴里很黑、路又窄又崎岖,弥亚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手肘擦破了皮,两个膝盖也青紫一片,伤口里掺着沙石。
当他终于看见光明,满身狼狈的少年脚下一软,咕噜咕噜从山坡上滚落,摔向找他找得快疯了的埃德。
“呜呜,我浑身都好痛……”
*
屋内,埃德一点一点挑出驳杂伤口里的砂石杂质,即使动作放得再轻,也无法减轻刺痛感。
清理干净伤口,浇灌上药剂,在少年的痛呼声中包扎,望向噙着泪喊痛的少年,埃德冷冷一笑,用力在纱布包裹的地方摁了摁,浑身一颤,含着的泪当场流了下来。
埃德:“知道痛了?下次还敢不敢乱跑了?”
弥亚不说话,分别用点头和摇头代替回答,一脸委屈的样子。
埃德叹了口气,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他不在原地时有多么慌乱,遍寻不见,从密林跑回小屋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时是多么焦急,在看见他浑身伤、灰头土脸还对着自己嘿嘿一笑的时候又是多么心疼与生气。
一切激荡的情绪都未曾告诉少年,只说:“再有下次,打你屁.股。”
他都成年了怎么还能被打屁.股呢!
弥亚讨好一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把脸埋进去蹭来蹭去,“我错了嘛,是我不好……”
“呵,知道就好。”
“但是哦,”他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看上去兴奋极了,“我看到精灵了哦!人首兽神,超级好看。”
埃德满眼迷惑,关切道:“弥亚你……该不会吃了什么毒蘑菇出现幻觉了吧?”用手背测了测温度、随后又额头贴额头的测量,都没感觉到超过正常体温的温度,他怪道:“也没发烧啊。”
摆明了不信。
弥亚鼓了鼓脸颊,既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胡话,又担心泄露拉斐尔的所在之地为他带去危险、或是埃德被本就轻视他人生命的对方所伤。无论他们两人谁受到伤害,都不是他所愿。
因而,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唇瓣张张合合,最终只不服气地憋出愤怒的哼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伤好之前,埃德禁止他出门,仗着和他家相距不远的地理位置,盯梢盯得紧。而在了解到事情始末后,前来寻他的阿诺德也加入了监视的行列。
弥亚闷闷不乐,把枕头扔向阿诺德,不高兴地,“你怎么也背叛我了,我们难道不是全大陆第一要好的好朋友吗?说好了不管怎样都要站在我这边的。”
阿诺德满脸为难:“可我不忍心看你又弄一身伤。等你伤好了,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就要现在!”答应了拉斐尔会去看他,结果整整三天都没能赴约,说不定在他心里,自己已经变成骗人感情撩过就走的渣魔了。
弥亚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更何况——
他倾身凑近小伙伴,拉下偏大的松垮圆领,露出半边莹润肩头,“你看,伤口已经愈合了。”
弥亚的伤不重,大部分都是擦伤,用了愈合药水,半天左右就可愈合。只是,伤口虽愈合,青紫淤痕却不会消散,他皮肤本来就白,两相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
心上人衣衫半褪,本该是旖旎暧昧的场面,可肩膀上青紫一片的痕迹入眼,只剩下满眼心疼,哪里顾得上再生什么肮脏下流的想法。
他偏了偏头,坚定拒绝:“不行,现在还没……”
弥亚抓起他的手放在肩上,说:“你摸、你摸摸看,真的愈合了。”其实碰到的地方还有一点点胀胀闷闷的痛,但相比之前浑身火辣辣,已经好了许多。
弥亚觉得自己又行了。
阿诺德觉得不行,可又拗不过他。
“森林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朝思暮想。”
他眯了眯眼,故意说:“该不会……你在森林里藏了什么秘密情人吧。”
本是随口一说,谁知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超好懂的少年竟真移开视线,支支吾吾的,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不是??
阿诺德反应片刻,一点一点瞪大眼,难以置信。
要不是顾忌少年的伤,他真恨不得握着他的双肩摇晃,质问那该死的小妖精究竟是谁。
阿诺德神情幽怨,语带控诉,“你有我还不够,竟然还偷藏不知道从哪来的阿猫阿狗?难道说,我没有把你喂饱吗?”
拉斐尔才不是阿猫阿狗!
还有——“你又不是我的情人。”
弥亚反驳道。
阿诺德快气笑了。
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不知道在一张床上睡了多少次,现在却说他不是他的情人?
哈?
不是情人是什么,难不成是亲人?
冷笑一声,以不容挣扎的力道捏着少年的下巴,低头,狂风骤雨拍打在娇嫩花朵上,吮吸、纠缠、搅动。
多得无法呼吸。
……
一吻终了,揉着少年软软的小腹,食指撩开衣袍下摆,露出雪白皮肤上显眼的纹路,端详许久,阿诺德道:“完全没有变化呢,看来是吃得还不够多。”
言罢,他又想亲上去。
弥亚慌忙捂住红肿的唇连连摇头:“够了够了,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会被撑坏的。呜呜。”
啧。
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多么糟糕的话。
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阿诺德开始逼问:“现在,我算你的情人了吗?”他今天非要从弥亚口中拿个身份不可。
气死他了,居然说他不算情人!
因为糟糕台词思想偏离一瞬的阿诺德重新找回正轨,目光炯炯,大有他敢说不就永远别想出门的意味。
弥亚委委屈屈点了头。
第69章 第 69 章 我的唾液可以疗伤
看着由储备粮升级而成的情人, 弥亚突然觉得熟悉的小伙伴变得陌生起来,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从与自己同岁的幼稚鬼转变成成熟的大人似的, 不止身高比自己高出不少,身材也很是壮实,手臂上的肌肉摸上去硬梆梆的,更别提衣服掩盖下的躯干。
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别扭归别扭,弥亚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正事, 缠着他带自己前往森林深处。
虽未明言,弥亚却从埃德的态度里看出他是绝对不会带他去第二次了,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阿诺德身上。
怕他不同意,他威胁道:“如果你不带我去, 我就不要你当我情人了。”
无奈之下, 阿诺德只好带着他, 趁埃德不在的间隙, 偷溜进森林,站在洞口替他望风。
凉风吹拂, 阿诺德越想越萧瑟, 整个人都快被风吹褪色了,只觉再找不出比自己还可怜的人。
——好不容易和倾心已久的恋人确定关系,来不及温存,转头就要护送他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私会。
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知道阿诺德已经为自己脑补出被妻子戴上绿帽子却还是笑着选择原谅他的老实人形象。另一边,再度进入地下的弥亚,看见呆呆坐在树上的拉斐尔。
听见脚步,浑身包裹在孤寂忧郁情绪里的他抬头,双眸一亮, 甩动蛇尾滑入深潭,带着一身水汽拥抱他。
“弥亚、弥亚……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漂亮的浅金色的眸中满是细碎的水光,小心翼翼又欣喜无比。
弥亚连忙撩开衣服向他解释,指着未散的淤青证明自己并非有意耽搁,并将野花和浆果编织的花环从小挎包里取出,为他佩戴。
带上植物组成的花环,更像传说里刻板印象的自然宠儿了。上下扫视一番自家情人的盛世美颜,弥亚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沐浴在少年欣赏惊艳的目光里,拉斐尔俯身,撩开对少年来说过分宽大的裤腿,呼吸打在皮肤上,手指冰凉,气息却温热,激出一粒粒小疙瘩。
他问:“拉斐尔你要做……”话未说完,哽在青年伸出舌头舔舐的动作中,不上不下卡得他咳嗽几声。
几缕发丝垂落,许是嫌他扰了自己专注的动作,拉斐尔随手将发丝撩在耳后,自下而上看向面红耳赤的少年,吐着舌尖道:“精灵的唾液能疗伤。我帮你治疗。”
弥亚呜咽一声,双手捂脸,只从岔开的指缝间注视一寸寸舔过伤痕为他疗伤的青年,似乎这样就可以遏制不断攀升的温度。
等他反应过来,衣服已经褪去大半,欲掉不掉地挂在肩上,半遮半掩。所有淤痕全都消失,拉斐尔却并未停止动作,好似要将他全身都舔个遍一样,将他双手拢过头顶。
不对!
他蹬了蹬腿,“可、可以了,拉斐尔,我的伤已经好了。”
拉斐尔“嗯?”了声,垂头看着他,期待地问:“那我们可以结合了吗?”
弥亚:……
他羞愤大喊:“不可以!!!”
拉斐尔失落应道:“好吧”,就着这样的姿势,冰凉蛇尾一圈又一圈绕在他周身,双臂揽着他,将头埋入少年颈窝,无声表达着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拉斐尔启唇打破静谧:“今天……你还是要走吗?”
弥亚默了默,即使很不忍心打破他的期许,却也不能随口许下欺骗的谎言。他点点头,“要回去的。这次也有人等我,所以……”
抱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拉斐尔酸酸地,“又是上次那个人吗?”
“不,是另外一个。”
嘶,这么听起来显得他好渣啊!
某种心虚使然,弥亚探身啾啾两下,可这一次拉斐尔却并不满足浅尝辄止的亲吻。每一任精灵祭司都会拥有所有前代的传承记忆,其中包括了如何与命定伴侣结合。
他在记忆里看到的亲吻不是这样的。
又或者说,不只是这样。
亲完就走的弥亚被摁了下去,躺倒在冰凉有力的盘旋蛇尾上,还未从骤然转换视角的眩晕中回神,唇瓣撞上没能控制好力道的冰凉,磕得生疼。
“唔!”一点痛都忍不了的弥亚痛呼出声,来自另一方的长舌却趁虚而入直捣内里,带着与主人截然不同性格的蛮横强势。
睫羽上缀着的一小点泪珠在大力冲击下滑落,被冰凉指腹拭去。
……
洞外,百无聊赖的阿诺德终于等来慢吞吞走出的少年,欣喜迎上前,目光扫向鼓起来的唇珠和微微破口的糜红唇瓣时蓦地凝滞。
弥亚抿着唇拉住他的衣摆,自以为隐蔽地向后瞥去,什么都没能看到。
上次出来的时候跑得又急又快,跌跌撞撞添了好多伤,这次回程,拉斐尔全程抱着他滑行,直到得见光明。
收回视线,对上阿诺德直直看来的目光,弥亚吓一大跳,抱怨道:“你一直盯着我不说话,做什么呀。”
难道是看出来他和拉斐尔……?
不知道自己被人吻得熟透究竟是怎样模样的弥亚将嘴巴抿得更紧,于是可怜的、被吮得格外鼓胀、如一颗成熟果实的小小唇珠被压得微扁,透出馥郁般的洇红。
果然,洞穴里有秘密。
阿诺德抚上少年仍未散去的情欲薄红,缓缓摩梭,不紧不慢问:“弥亚刚刚在看什么?”!
他居然发现了!
弥亚连连摇头:“没什么呀,就是出来的时候被小石子硌了脚,我在看那块石头。好啦好啦,我们快回去吧,我好累哦。”
一心虚,他的话就格外多。
探究地往深深洞穴里一瞥,阿诺德没有揭穿弥亚蹩脚的谎言,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宣示主权般晃了晃,略微提高音量:“回我家去吧,让我履行身为情人的指责,喂饱主人。”
“好不好?”
最后一句询问,凑近少年耳边吹了口气,低得微不可察。
见白玉耳垂变得粉嘟嘟,他笑了声,留下轻柔啄吻。
待相携的两人越走越远,身影变成晃动晕开的小小一点,状若无人的黑沉洞口,有浅金色微光一闪而过。
情人……
弥亚不是说,他是他的情人吗?
为什么,那个红毛小子也是?
难道,对少年来说,情人不是唯一?
蛇尾烦躁拍地,精灵祭司眉头微蹙,陷入深深的沉思。
另一边,为了逃婚拉上臭味相投的挚友踏上寻访精灵足迹的青年,终于踏上僻远小镇的土地。
他们来得很凑巧,今日恰巧是游商前来固定交换物资的时间,从镇子到村庄,人潮涌动,即使有两个浑身亮晶晶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一看就不是本地打扮的外人混迹其中,他们也无暇围观,忙着购买、交换商品。
温彻斯称奇:“啧啧,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还挺热闹?”对于王都出生的大少爷来说,出了王都皆是破烂乡村,而破烂乡村就该冷冷清清凄凄切切打眼望不着人影,这幅摩肩擦踵的景象实在有点超出他们的意料。
来都来了,索性在小摊小贩前走马观花逛一逛,大多是灰扑扑的手工制品或是还带着泥的农植山货,没有一点稀奇的。
无趣一撇嘴,温彻斯百无聊赖,余光不经意瞥见抹亮眼的白,偏头看去,是一个身披兜帽斗篷的人影,从身形上看,个子不算高,宽大斗篷空荡荡的,不难看出其身材纤细,只露出一点小白下巴尖,细腻如雪。
即使没看见他的脸,也可以此推断出那是个美人。
视线瞥过斗篷美人身侧面露讨好笑容的红发少年,温彻斯挑眉轻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来到离王都有那——么远的小镇,凯文心情很好,一想到家里那些烦人的老头子们正因为发现他离家出走而气得跳脚,心情更好了。
瞥见挚友脸上莫名荡漾的表情,他一阵恶寒:“笑着这么恶心,发情了?”
温彻斯摸着下巴答非所问:“你说,格兰家那个叛逆的红毛少爷,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跑到这里躲清静?”
本想质疑,顺着挚友专注的视线看去,却见虽只有几面之缘,却给人留下极深印象,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打几拳的红发大少爷,拿起摊上草编人偶,对身侧笼着斗篷的人晃了晃,那张一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跋扈臭脸上露出绝对不可能在他脸上出现的谄媚表情,哪怕是被人一巴掌拍在脸上,非但不生气,反而抓着细白手腕舔了口。
草!
他们不会中邪了吧!
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茫然不可置信。
“那是臭脸红毛?”
“如果我们眼睛没出问题的话。”
“不会被什么恋爱脑恶灵附身了吧?”
“那可难说。”
“既然这样……”
“我觉得很有必要……”
臭味相投的一对挚友异口同声:“看看那个斗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流的掩盖,很轻易就能和人群里显眼至极的俩人保持不远不近、既不会被发现又不会跟丢的合适距离,顺顺利利来到阿诺德的宅院外。
高墙阻碍了视线,无法得知他们的踪迹,两人默契对视,分头行动。
走进阿诺德家里,弥亚脱下斗篷,轻车熟路走向专为他准备的房间。
从森林一路走回来,即使照顾他的体力走得慢慢悠悠,可在密集人堆里挤一通,难免生出层薄汗,黏在身上润润的,很不舒服。
他打算洗个澡。
第70章 第 70 章 朋友妻不可欺
凭借超凡的血脉天赋, 温彻斯的潜入悄无声息。在两间紧邻的同样奢华的房间前纠结一会,他选定其中一间闪身而入。
屋内没有人,衣架上挂着格外眼熟的斗篷, 彰显了房间主人的身份——那个疑似令红毛大少爷失智的神秘对象。
运气挺好,二分之一的几率一次就选对了。
旁若无人地在摆满圆滚滚毛绒摆件的房间内逛一圈,温彻斯摸着下巴沉思:看来神秘斗篷美人是个小女孩?
可搭在架子上的衣袍,又分明是男款。
散发缭绕暖雾的浴室里传来些许响动,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布料滑动声。
门推开的瞬间, 温彻斯闪身躲进衣橱,陷进柔软的、带着清甜香气的海洋。
挥开垂在脸旁的柔软布料, 温彻斯有些脸红,顺着并未完全合拢的缝隙向外窥探,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他他!
怎么不穿衣服!
不对不对, 仔细看, 穿了的, 只是白色短袍被滴着水的湿濡银发濡湿, 贴在身上,肉色若隐若现。许是短袍宽大, 少年没有穿裤子, 两条细白的腿露在空气中,膝弯还晕着粉。
温彻斯狼狈地捂着鼻子,慌忙移开视线,连少年身后微微扇动的小小蝠翼和桃心尾勾都下意识忽略,满脑子都是随走动一闪而过的晃眼的白。
心如鼓擂,吵得脑瓜子嗡嗡,耳中响起乱麻线不断搔刮的杂音,憋闷衣橱里温度不断升高, 热得难受。
左偏右偏都觉得别扭,唯恐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惊扰了专心换衣服的少年,所以只好正坐,恰恰好能透过亮着光的缝隙看见一点光影。
还好,少年没有正对衣橱更衣。
温彻斯松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没了扰人心神的晃眼景象,他终于想起被自己慌乱之下下意识忽略的东西——那小角、那翅膀、那尾巴,不管怎么看,都是恶魔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格兰家族继承人,竟跑到这偏僻之地养恶魔?要是被他们家族的人知道,怕是气得吐血。
不过想一想恶魔少年那张漂亮的脸,温彻斯觉得,换做他,也是心甘情愿当对方的狗的。
别说打一巴掌,就是拿脚踩他脸上,他也不会生气的。
少年换衣服的动作不快,慢吞吞地,直到温彻斯心烦意乱想了许多有的没的,才终于换好,顶着一头湿发走出去。
温彻斯皱眉,头发不擦干,不怕生病吗?长得瘦瘦弱弱的——虽然该有肉的地方都有——咳,腰那么细,一手就能掌握,完完全全一副温室花朵的模样,万一病倒了,格兰家那毛头小子知道怎么照顾人怎么疼人吗?
偏是年纪大点,才知道怎么疼人照顾人。
门外传来对话——
“弥亚,你怎么又不把头发擦干。”
哦,原来漂亮小恶魔叫弥亚啊,人和名字一样可爱。
“嘿嘿,反正有你嘛。”
“……真拿你没办法。”
啧,装什么无奈不情愿呢,能够帮他擦头发,明明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吧。
听着脚步声走远,温彻斯退出衣橱,把自己弄乱的地方恢复整齐,从窗户一跃而下,几步闪身至僻静无人处。没多久,无功而返的凯文也到了。
凯文:“我什么收获都没有。你呢?”
温彻斯喃喃:“很可爱……”
“?”凯文疑惑,“什么可爱?”
温彻斯神色一厉,一幅“想通了,我不要做人了”的表情,看向他,“我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虽然他现在和另一个家伙交往甚密,但我相信,世上没有挖不动的墙角。身为挚友,你会祝福我的吧?”
名为询问实为宣布。
凯文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他这是看见了斗篷人的真容,不但看见,还对人家动心,跃跃欲试想要抢人。
啧,人渣行为。
“你这么一说,我对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引得格兰和你先后……”
温彻斯急忙打断:“朋友妻不可欺!”
他和凯文能够成为挚友不是没有原因的。虽长相气质南辕北辙,可内里却是一样的默(臭)契(味)十(相)足(投),他们在许多事务上的喜好都一模一样。
或许连喜欢的人的类型也是同一款。
这种事情绝对禁止!
凯文无语,“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这么大反应。而且……”
他眯了眯眼:“什么妻不妻的,人家认识你吗?”
好狠的插刀!
温彻斯捂着胸口颤颤巍巍:“你别管。反正,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有未婚妻的家伙。”
凯文微笑,一拳锤在挚友头上。
他人宅邸不是久留之地,一人好奇一人心乱,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离开宅院。
*
不知道有人大摇大摆在自己家里闲逛一圈,为弥亚擦干头发,阿诺德试探问道:“弥亚,那个洞穴里,有什么?”
知道逃不过询问,弥亚选择性隐去部分真相,挑挑拣拣地说:“里面有一个……人,他很可怜的,因为外貌和常人有异,不能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洞穴里。”
“阿诺德,我给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若想再去森林深处见拉斐尔,离不开阿诺德的陪同。与其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反而勾起他的好奇心,不如说开了告诉他“真相”。
相比较相处不久的、且身份为猎魔人的埃德,他更相信自家性子单纯的小伙伴。他知道,听见这个答案,他就不会再有深入探寻的念头。
果然,阿诺德撇撇嘴,醋溜溜地说了几句酸话,缠着他要亲亲要抱抱要补偿,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知道弥亚心地善良,偶然遇见了不可见光的老鼠,是万万不会放着人不管的,阿诺德并未对洞穴中人的身份起疑,只暗骂那人狡猾可憎,利用他的心软示弱,完全没往精灵传说的方向去想。
“说好了,你不可以一个人偷偷跑进去,每次去的时候,都必须找我陪同,知道了吗?”
弥亚连忙点头。
欸嘿,本来告诉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啦。
不愧是自家小伙伴,使唤起来就是合心意。
计划达成的弥亚慷慨答应了留宿补偿。
……
另一边,试图寻找幻境给他发的老婆的塞特,正与泽维尔降临王都,高高在上地俯瞰大地。
泽维尔笑道:“真可惜,看来你的未婚妻不在王都。”
天空之下,行人如织,可若定睛细看,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固定在原地的僵硬背景板,像是中了古老的时停魔法那样,一动不动。
直到两人收拢翅膀落地,被停滞了时光的背景板们才重新激活,变得鲜活起来。
幻珠是生长在深渊的一种特异植物,当它成熟之际,会编织出一场庞大的梦境,诱人沉浸其中直到精力损耗而亡。
当然,会因幻珠死亡的仅限于人类。
作为与之同源的恶魔,他们并不会被幻境迷惑心智,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脱身而出。
不过,很少会有恶魔这样做。成熟的幻珠百年难得一见,其编织的幻境往往很有趣,对于缺乏娱乐的深渊众魔来说,进入幻珠梦境是一种珍贵的消遣方式,谁若有幸进入,基本上都会遵循幻境给出的背景身份,参与进新奇的“剧目”表演中。
编织幻境所需的能量庞大,为了减少能耗,当当前场景不存在被赋予身份的参与者时,专为“主角”们搭建的舞台不会运转,自动生成的背景板人物将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场景之中,直到检测到“主角”登场。
从深渊一路出发,他们已飞过十几个停滞的城市,俱都没能找到神秘的未婚妻。
塞特烦躁咋舌,粗声粗气说:“走了,向南找找,我就不行把整个幻境翻个遍,找不到那未婚妻。”
泽维尔犯懒:“我就不去了吧……”
塞特转身看他,“哈?你在说什么蠢话,身为我的陪嫁,哪有不跟我一起的道理?”
“陪嫁?我?”泽维尔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
什么陪嫁……
塞特那家伙在人间短短几天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
塞特理所当然点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住试图偷跑的属下,笑得狰狞:“要丢脸,当然不能我一人丢脸啊……等我找到那家伙,手撕了他!”
若说一开始接收幻境给自己安排的背景时,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安了个未婚妻,塞特是好奇的,可在接连找了许久却都一无所获,再加上泽维尔每日碎碎念:“希望把我哥分配给塞特。”的熏陶之下,好奇逐渐变为烦躁——
身为未婚妻,就该一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算怎么回事!而且,光是想想可能有一个长得与泽维尔八分相似的肌肉大汉、穿着裙子化着妆,娇滴滴扑向他夹着嗓子喊他老公,他都快吐了。
现在,塞特满脑子想法都是,那素未蒙面的未婚妻,若真敢扑上来找死,他就……
余光瞥见泽维尔满脸郁卒却又想看他笑话带着几分期待的表情,塞特愉快地决定:把他赏给苍炎好啦~
人间的书说了,陪嫁就是为了帮上司分担侍寝恩宠而存在的。
回忆着只看了一点点的《X家情事~二男侍一妻》的内容,塞特咧唇一笑。
二男——他和陪嫁泽维尔;
一妻——不知道在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未婚妻。
如今情景,完美契合书中所言!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未婚夫来了
决定撬墙角的第一步, 首先要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爱好。
轻车熟路闯进格兰宅邸的温彻斯扑了个空,从仆从口里得知弥亚只是偶而来暂住,并非时刻同居。
很好, 没有同居,至少说明他们没有结婚。
带着打探来的消息,温彻斯沿路找寻到森林边缘的小屋,透过大敞的窗户看见身形高大的黑发青年一手扣着少年的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则掰过他的下巴, 俯身亲吻。
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暗纹,分明是猎魔人的标志。
嗯?
猎魔人!
难道他是一路寻来至此, 发现恶魔踪迹后欲提刀斩杀,却被恶魔少年的容貌所惑,于是强压着他提起另一柄刀?
温彻斯眼神犀利, 正欲跳出去阻止暴行, 将少年拯救于水火之中, 然后当他问自己救命之恩如何报答时, 高冷地回答一句以身相许。
还未等他将所思所想付诸实际,可恶浪荡的黑发青年被少年推开, 两人争辩了几句什么, 格兰家的红毛小子出现,与黑发青年呛声。
两人一人牵着少年一只手,似乎是在问他要选谁。
看样子,他们互相认识。
猎魔人和恶魔?
有趣的组合。
温彻斯在灌木丛中蹲下,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顺便把尾随自己前来的挚友一把拉下,一起吃瓜。
最后, 满脸为难的少年谁都没有选,转身跑回屋子里,过了会,捧着枚有些眼熟的戒指,举在脸前。
戒指发出幽幽蓝光,亮得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温彻斯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同样拿着戒指的挚友。
凯文尴尬一笑:“怎么会这么巧……我说是个意外你信吗。”
……
弥亚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往常安安静静,只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竟在今日被激活了,距离房屋不远的灌丛中,正毫无遮掩地散发着与之对应的光芒。
一直只存在于他嘴上的未婚夫,不会真的要出现了吧?!!
相对而立的五人对上了视线。
沉默,萦绕在森林前的小小空地。
最终,埃德率先回过神来,水剑凝聚,直指灌木丛。
“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出来!”
灌木丛中冒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持发光戒指,有着与弥亚同色的银发,半长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唰唰唰唰——
眼刀自四面八方扎到他的身上。
他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
阿诺德不耐烦摆手,打断他的话,抬了抬下巴说:“你就是和弥亚有家族婚约的那个未婚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凯文没能想到,本是想跟踪挚友看看他看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出门前对着戒指心烦的他顺手把它放进包里,蹲在灌木丛时觉得有些硌人,所以把它取了出来,结果……
阿诺德心怡的、温彻斯一见钟情的,竟然是他素未蒙面的未婚妻。
这可真是……
有趣极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少年未曾遮掩的魔角蝠翼,凯文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未婚妻是恶魔的现实,朝他温柔一笑。
温彻斯干咳一声,向他们——主要是弥亚,做起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温彻斯,今年二十八岁,单身、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耐力很好,认识一下?”
弥亚愣愣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名叫温彻斯的青年莫名其妙就开始了自我介绍,但被巫女妈妈教导得很好的他,下意识跟着介绍自己。
温彻斯:“弥亚吗,我知道你的名字。”他强行揽住凯文的脖子,指着他介绍:“这家伙叫凯文,是我的挚友,虽然他是你的未婚夫,但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逃婚哦。”
“——你们两个的婚约。”
“——所以,弥亚完全不用在意他啦,他说过绝对不屈服包办婚姻,要追求自由恋爱的。”
两位当事人还未来得及说话,阿诺德先不爽了,怒瞪一眼没眼光的家伙:“哈?弥亚还没嫌弃你,你竟然嫌弃弥亚?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找到对象,说明人本身太差劲,在婚恋市场上毫无竞争力呢。”
话是这么说,倘若凯文有过恋爱经历,他嫌弃的点又不一样了,大概会变成:“明明有未婚妻却和其他人恋爱,简直是花心的渣男海王、不自爱的烂白菜。”
反正,基于凯文未婚夫的身份,无论他怎样,都能被阿诺德挑出毛病来,在他眼里,凯文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一贯好涵养的脸抽了抽,仿佛时刻焊在脸上的温和笑意淡去,薄唇拉成一条直线。
凯文淡淡道:“格兰少爷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一番话的呢?”
阿诺德想说情人,睨一眼少年安静的侧颜,噤声。
他答应过弥亚,不可以主动暴露自己与他的关系。
迎着阿诺德暗恼的目光,在黑发青年挑剔打量下,凯文朝与自己有着相同发色的少年伸手,发出邀请:“弥亚,和我谈一谈,可以吗?”
弥亚点点头,把因为震惊而一直拿在手里的戒指戴上——他本想随手揣在兜里,可凯文已经先行戴上手,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投来谴责的目光,弥亚也只好学着他的动作,将戒指戴上无名指。
当两人都戴上戒指后,持续发散的光芒消逝,弥亚松了口气。
在大光球下交谈什么的,看起来真的好傻。虽然他知道,其余三人必然会密切关注他与凯文的一举一动,可主观意识上仍然觉得,光芒熄灭后他们的行动没有那么显眼了。
走到距离三人远一点的地方,弥亚与凯文相对而立。
凯文轻咳一声,开口:“关于温彻斯说的那些,我很抱歉……”
弥亚连忙接话:“不用抱歉,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瞥一眼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他继续说:“你也觉得家族世代传下来的婚约什么的,听上去就很不靠谱对吧?更何况,我并非与你家族真正缔结过婚约的家族的后代,我是巫女妈妈捡来领养的……”
凯文摇了摇头:“既然你的母亲将它传给了你,证明在她心目中,你就是她的后代,无关是否血缘亲身。”
弥亚闷闷地哦了声,突然有点想巫女妈妈了,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心里空茫茫的,情绪消沉。
叹了口气敛下悲伤,弥亚强打起精神,打量着眼前格外陌生,却又带给他十足亲切感的青年,问:“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呢?解除婚约吗?”
“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们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面,本来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更不了解对方,更何况,我们的种族也……总之,我支持你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恋爱。”
一番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想要和他撇清关系,解除婚约。
凯文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在周身骤然冰冷沉滞下来的氛围里,缓缓道:“相逢即是缘,既然我从万里之外的王都逃离,与你在这座偏远的村庄相识,又那么巧合地随身携带戒指,同一时间将其激活,是否说明,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缘分呢?”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此机会彼此了解一下,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要解除婚约。你觉得呢?”
弥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败在他格外真诚的眼神里,稀里糊涂就点了头,直到答应下他的请求,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好朋友介绍他的时候,明明说他很讨厌这段婚约!
弥亚嘴巴张了又合,抿得紧紧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不是只想追求自由恋爱吗,既然这样,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相处呢?”
凯文面色不变:“在看到弥亚你的那一刻,我就改变了注意,被你吸引去全部注意力。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和挚友的默契太足,就连在一见钟情的对象选择上,都是那么地一致。
“哦。”
本来应该拒绝这种生活里见惯了的,因为他的脸对他产生兴趣的人,可他的眼神实在太清澈,没有参杂一丝杂质,不会用恶心的目光看他。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弥亚觉得他很亲切,想要往他身边靠。
就好像潜意识里,他们两人就该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一样。
奇怪的感觉。
因为这个莫名的原因,他同意了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若是觉得不合适,再解除婚约。
至于一段时间是多久?
凯文不语,只勾唇一笑。
当然是直到两人互通心意为止。
对不起了好兄弟,虽然你是和我有着过命交情的挚友,你也和我一样,同样对弥亚一见钟情。但很可惜,我和他有婚约,我们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伴侣,而你,我的好兄弟,只能怀揣着遗憾含泪退场。
温彻斯从向自己走来的挚友眼里品出这段话。
拳头硬了,明明是他先!
阿诺德当着神色各异的男人的面,握住弥亚的手,牵着他返回小屋。
不好意思,无论是相处还是特殊关系,他才是最先来的!
肩膀撞向巧言令□□得弥亚没有第一时间接触婚约、反而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仔细考虑二者间关系的未婚夫,阿诺德带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冷哼一声,目不斜视。
埃德挥散水剑,紧随其后。
温彻斯表情微妙:“格兰家的红毛小子在骄傲什么劲?他知道那黑头发的家伙和弥亚……”
话音一顿,他扭头给了凯文一拳:“果然,不管怎么想,还是你这家伙最可恶!”
凯文但笑不语。
第72章 第 72 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弥亚家边又多了一座小房子, 是凯文和温彻斯建的,为了和他多一些相处时间,他们舍弃了镇上的旅舍。
每一天从床上起来, 原本清净的房间因为多了两人造访的原因,变得格外热闹,甚至于有些吵闹,每个人都想获得弥亚更多的注视,以至于他进食都要偷偷摸摸的。
虽然埃德和阿诺德对于他们成为他储备粮的事已是心照不宣, 但毕竟一直挂在他嘴上被他当作挡箭牌的未婚夫携带他的挚友来了,弥亚也不好光明正大拂了他的面子。
巫女妈妈说过, 喜欢一个人要表达出来,可若喜欢上很多个人,就一定要藏好了。
弥亚目前就属于喜欢很多个人(的精气)的状态。
和埃德结束一次偷偷摸摸的亲吻, 擦去少年唇上水光, 埃德不满道:“什么时候和那家伙说清楚?明明你已经有了我和阿诺德了……”
那家伙指的是突然冒出, 以正宫身份自居, 时时以阴阳怪气的软刀子刺他、经常强行插入他与弥亚相处的凯文。
在阿诺德成为弥□□人不久后,埃德也成功逼宫, 登堂入室了。
虽然很不爽自己既非第一也非唯一, 但至少有了身份,比心机银毛的挚友——绞尽脑汁想与少年待在一起、不被承认的温彻斯好。
听着埃德的话,弥亚心虚一瞬。
刨去不知为何而来的亲切感之外,凯文确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待人温和、善解人意、言谈风趣,不会仗着未婚夫的身份步步紧逼给他极大压力,也不会过量地打搅他的生活。
总而言之,是个很好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也拥有一身充足的好闻的精气。
难道从大城市来的人,都是如此精气充沛、闻起来香香的吗?
弥亚含含糊糊应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施展他惯常使用的拖字诀。逃避可耻但有用,指不定拖着拖着过几天他就忘了呢?
一眼就能看出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的少年在想些什么,埃德冷笑,捧起他的脸吻住,力道大得恨不得拆吃入腹。
花心的小混蛋,真想把他打晕了抱走,锁在只有他能进入的房间里,日日夜夜承受他的浇灌,撑得他再生不出找旁人的心思。
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限制级场景的弥亚推开他,舔了舔被啃得痛痛的唇瓣,相当无情地拔O走人,想要找阿诺德带他进密林,去见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情人——拉斐尔。
他从储物室里找出许多阿诺德送他小玩意,还有从前巫女妈妈给他买的玩偶,统一放在小箱子里,预备带给拉斐尔玩。
常年待在漂亮但枯燥的地底,他肯定没吃过多少好吃的,也没有玩过多少好玩的,孤孤单单一个人,只能每天盘在死去的精灵母树上枯坐。
呜,好惨。
把这些东西带给他,肯定能收获亮晶晶的崇拜眼神!
想到这里,弥亚又从埃德屋里翻出几个味道甘甜的野果揣在兜里,准备让拉斐尔也尝尝。
埃德拦下他的脚步,在弥亚不解目光中向他说:“又要找阿诺德带你去森林吗?为什么找他不找我呢?明明第一次,是我带你进去的不是吗?”
弥亚悚然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经常和阿诺德去森林?他看到了吗?看到自己从那处洞穴进进出出,知道了拉斐尔的存在?
见弥亚抿着嘴不说话,埃德自顾自说:“是因为那次没能看住你,让你受伤了吗?所以再也不愿意叫上我?”
弥亚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埃德眼帘低垂,从弥亚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眸中潜藏的失落与悲伤,他说:“只是,你不愿意信任我。在你心中,阿诺德是可以信任的,我不是,所以有什么秘密都不愿意告诉我,是吗?”
一番话说得弥亚讷讷无言,他讪讪低下头,手指搅来搅去,心里进行一番激烈的纠结。
见状,埃德自嘲一笑,“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去找阿诺德吧,我不会探究你和他独有的秘密。”
说完,他放开手,背过身去,背影看着分外萧索。
看上去好可怜的样子,像是被他和阿诺德排挤了一样……
弥亚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一步,从背面抱着他,脸靠在男人宽阔的背肌上,双手环在腰间摸了摸形状分明的腹肌,说:“不要生气嘛,这次不找阿诺德,你陪我去好不好?先说好,你不许对我的行为产生疑惑和好奇,也不许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许探究那里有什么,只老老实实守在门口,知道了吗?”
虽然拉斐尔的蛇尾又长又粗,看上去一甩尾就能把一棵小树撞断,但他的人身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弥亚担心,如果被埃德闯进去,他打不过埃德。
单纯的少年没有想过,在他未曾进入地底深处的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误入吗?
如果有,为何从未有人提起过,洞穴深处的精灵?
埃德答应了少年不算条件的条件,帮他拎着箱子在前开路,当看到眼熟的山坡上的洞穴时,心下了然。
果然是这里。
里面的是人,还是说……
想到少年从上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有关精灵的话题,埃德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精灵么。
**
“拉斐尔你看,这个是软皮果,别看它小小一个,超级好吃,又甜水又多,你快尝尝?”
如约来看拉斐尔的弥亚吭哧吭哧打开箱子,把小玩意们堆成一地,一一讲解它们的作用。说得口干了,终于想起放在宽大叶片上的果子们,拿起其中一个给他,自己吃了一个。
拉斐尔接过小小圆圆的果实,没有吃,盯着少年因咀嚼而鼓起的腮帮子看了会,倾身靠近,在他茫然的眼神里,吻上他的唇,长舌侵入搅弄,吞下所有溢出的汁液。
“嗯,确实又甜水又多。多谢款待。”
他似笑非笑看着他,少年的脸蛋瞬间变得粉嘟嘟,羞赧移开视线。
总、总感觉他说的不是软皮果,而是……
感觉自己被占便宜了。
弥亚气呼呼鼓起脸,从拉斐尔手中夺过一直在指尖把玩就是不吃的果子,塞进自己嘴里。
哼,不吃是吧,那我吃!
拉斐尔轻笑,像是从中品出什么趣味一般,明明是带给他的果实,却被他一口接一口地喂给弥亚,等少年含入口中,再从中夺去。
坏死了。
把他的下巴弄得湿哒哒。
弥亚瞪着他不太高兴,可看着拉斐尔那张脸,气就全都消掉了,根本舍不得说他。
算了算了,吃就吃吧,怎么吃不是吃呢。
和拉斐尔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很快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将弥亚送至将要抵达洞口的地方,拉斐尔没有如往常那样离开,拉着他的手,说:“我想到弥亚的世界看一看,可以吗?”
诶,到他的世界,意思是……?
弥亚双眸一亮,“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他显得有些高兴,可转念一想,又有些萎靡,闷闷地说:“可你不是说过,不能离开母树的吗?如果你和我走了,有人闯进来伤害到母树怎么办?”
拉斐尔淡淡一笑,“不会有人闯进去的。”
他看起来好自信。
弥亚倒信不信点点头,欲言又止。
看出他的想法,拉斐尔道:“你是我的伴侣,自然拥有深入的权力,若是其他人……”
他没有说其他人进去会怎样,弥亚学着歌剧在心里帮他补充:
若是其他人敢闯入,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和拉斐尔一起走完最后一段路,先行冒出头的弥亚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拉斐尔把他看做他的唯一,可他并非只有他一人……
还未等他想好是应该先隐瞒拖延还是先解释,守在洞穴门口的埃德上前,将他揽入怀中,在魔角间的发上落下一吻。
“弥亚,终于回来了。”
等等,等等!
拉斐尔还在后面!
弥亚从埃德怀中挣脱,看到的便是两人冷冷对视的模样。
“他是谁?”x2
“你为何对我的伴侣又亲又抱?”左手臂被握住。
“我是弥亚的情人,当然亲得抱得。”右手臂也被抱住。
完蛋了……
喜欢上不只一个人的事,藏不住了!
弥亚缓缓闭上眼,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醒来就不再出现的噩梦。
但很显然,事实并不总如他所愿。
当他再次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两双颜色迥异的眼,目光炯炯看着他。
拉斐尔:“弥亚,他说他是你的情人……是真的吗?”
埃德:“你有了我和阿诺德还不够,竟然和这个精灵……?”
拉斐尔一挑眉,一字一顿重复:“阿、诺、德?”
弥亚眼前一黑。
天要亡我!
“哦?”埃德笑得意味深长,“看这位的反应,还不知道弥亚最信任的朋友兼情人,阿诺德的事?”
只有在这种时候,恨不得让对方消失的他才会提起阿诺德。
弥亚:……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捂住埃德的嘴:“你不许说话!!”
转头看着拉斐尔,弥亚讷讷道:“拉斐尔,你听我狡……啊不,解释!”
故作不知少年几欲脱口而出的“狡辩”二字,拉斐尔淡淡嗯了声,蛇尾不动声色环绕在少年足下,说:“你解释,我听着。”
于是,弥亚一五一十说出所有,越说,头越低,到最后都恨不得栽倒到地里去,又可怜又好笑。
拉斐尔总结出重点:“所以,我确实是你的第一个情人,是么?”
第73章 第 73 章 幻境碎裂
“所以, 我确实是你的第一个情人,是么?”
他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欸?
弥亚本以为, 他会愤怒地质问他,有了他一个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找其他人,没想到拉斐尔的第一反应竟是自己是否真是第一。
当他点点头承认,烦躁甩尾的拉斐尔看上去高兴了几分, 唇角浮现淡淡笑意。
……好怪哦。
一边心中腹诽,弥亚一边悄悄松了口气, 没有被冷着脸训斥责怪,然后当场分手真是太好啦。
他喜欢拉斐尔,不想和他分开。
可怜巴巴试探着去拉他的手, 发现没有被甩开, 于是努力将自己的手缩进去, 被他的包裹, 唇角翘了翘,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弥亚承认拉斐尔才是第一个情人, 埃德嘲笑阿诺德天天以第一在自己面前自居, 和少年相处那么久却比不过一个外来者、从第一变第二的同时,也有些忧伤——阿诺德成了二,他便自动沦为三。
明明手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剧本,比不过天长日久也就算了,连一见钟情都比不过,埃德觉得自己混得是真的差。
早知道当时不带弥亚去森林,不给他讲有关精灵的故事了。
可是,不这样做, 他就会找其他人,仰着小脸撒起娇,说不定还会被胁迫着献吻,亲得腿都站不稳。
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恶,当时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说不定就抢先成为第一情人了。
纵使心中醋意翻涌,面对揣揣望向他的弥亚时,埃德还是下意识扬起抹笑,向他招了招手:“弥亚,到我身边来好吗?我不介意你和精灵的事,只要仍然能待在你身边,成为你的情人就好。”
弥亚迈步就要向他走去,仍握着的手没有被放开,拉斐尔看着疑惑回头的他,闷闷道:“是因为弥亚和他们已经结合,所以不愿和我结合了吗?如果要吸□□气,结合比亲吻更加高效。”
埃德神色一凝。
结合?
呵。不知活了多少年、老黄瓜刷绿漆的家伙,真的很敢想啊。他只敢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幻想、在每个深夜潮热而粘腻地闻着少年的衣物发泄,也不敢将肮脏欲念述与他听,却被只与少年见过几面的家伙不知提起过多少次。
他怎么敢。
先祖手札里曾经记载,半人半兽的精灵,生理构造与兽身相同。也即是说,人身蛇尾,会有两个……
弥亚一身皮肉娇嫩得很,怎么可能受得住,只怕是吃进一根指节,就忍不住哭得颤颤。
想到这里,埃德扬起笃定的笑,说到:“他是不会与你结合的。”
他还不了解弥亚吗?娇气包一个,手指被坚硬纽扣划一下都会鼓着脸气半天,哼哼唧唧地指责他伤了他,更何况是两个长有倒刺的OO呢?
怕是刚亮出来,看一眼就会吓得哭晕过去。
语罢,他走到两人身边,一点一点掰开拉斐尔紧握的手,将弥亚扯到自己怀里。
被两座身高差不多的大山环绕,前是猎魔人滚烫炙热的胸膛,后是精灵温凉如玉的躯干,夹在两人中间的弥亚前冷后热,身处冰火两重天的境界,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温度不均的夹心饼干,快被压扁了。
气氛好微妙,总感觉下一刻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缩了缩脖子,弥亚灵光一闪,一边拉一人,把自己当作粘合剂,将温度迥异的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握住,笑得没心没肺,不许他们松开。
“我有两只手,干嘛偏要争和谁不和谁,完全可以一起嘛。不要吵架呀,大家好好相处嘛。”
忍着嫌恶睨一眼神情冷淡的精灵,发现他也格外嫌弃,埃德嘁了声,粗声粗气道:“你有两只手,可却有三个人,到时候又该如何?”
“唔……那就轮流?”
“……”
算了,看在弥亚的面子上,暂且忍耐,等他睡着了的时候,再套麻袋把这家伙打一顿!
两人不约而同闪过这般想法。
不过……
拉斐尔眼帘微掀,意味深长看了少年一眼。
传承记忆里,不是没有多人共享的相关知识,只是,少年会相当辛苦。
视线移向纤瘦柔韧的腰身与平坦的小腹,拉斐尔忧心忡忡。
看起来很浅的样子,他真的能吃得下吗?
咳。
……
“弥亚,这个半人半蛇的家伙是谁,为什么他牵着你的手?!!”
阿诺德指着拉斐尔大声嚷嚷,满脸写着他要闹了。
不,他已经在闹了。
本来勉强忍着趁虚而入装腔作势、强行插.入他和弥亚二人世界的埃德就已经很烦了,面对不知从哪冒出,几百年都不见人影现在却突然出现的“未婚夫”和他跃跃欲试挖墙脚的挚友更是烦得没边。
结果现在告诉他,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阿诺德气得头发都炸了起来,俨然是快被气死了。
抽不出手捂他的嘴,弥亚只能用又急又轻的气音慌乱制止:“小声一点!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万一被他们听见……”
怕什么来什么,新建小屋吱呀一声,扎着低马尾的银发青年长身而立,笑道:“弥亚又带回了新人,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不过这位……”他隐下未尽之语,上下扫视,虽无言,任谁都能瞧出其中意味。
不好好穿衣服的温彻斯紧随其后,“什么?!你个贪心的小混蛋,有我和凯文还不够,又带回来新人,还是个……”
“嗤,半人半兽的东西。”
与使用眼神攻击的挚友不同,温彻斯直接得多。
被人当面侮辱,拉斐尔眯了眯眼,本就冷淡的神色寒冰密布,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动,细碎微光凝结,蓄势待发。
怎么能说他是东西呢,他明明不是……不对,他是……他是精灵!才不是什么半人半兽的东西。
见不得拉斐尔被羞辱,弥亚气上心头,把手从两人手中抽出,绷着脸噔噔噔上前,在温彻斯张开手一脸傻笑的目光里,一拳打在他胸口,回弹了一下。
“咚。”
一丁点力道,小猫肉垫拍拍。
温彻斯唇角荡漾,被可爱得想拉起他的手舔一口。
不对,他是为了野男人冲他发火!
荡漾的笑容瞬间消失,温彻斯咬牙切齿。
手掌这么软,为了一个臭男人贸贸然冲上来打他,把手打红打痛了怎么办!
正欲拉起小拳头揉揉捏捏检查检查,下一刻,劲风呼啸。
凭借本能护着少年错步避开凝着光晕的荆棘藤蔓,更多藤蔓破土而出,呈包围之势。
凯文冷声:“平白伤人,实非绅士所为。”
话音未落,重剑出鞘,以腰带势,携巨石之压袭向拉斐尔。
重剑之后,隐藏有不易察觉的风刃。
随着弥亚一声惊呼,混战开始。
除了配合默契、有生死之交的挚友组合一致对外,独自站在一方蛇尾高扬的拉斐尔、一左一右相对而立的埃德与阿诺德,时而相互攻击、时而帮忙挡刀,场面混乱到极点,飞沙走石间除了隐约光效,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不知何时被推到一边,所有攻击都自动默契绕过所在之地的弥亚急得直踮脚。
不是,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呢,一般来说,不该先吵几顿再打吗,怎么就跳过中间步骤了!
而且方才明明只是拉斐尔和嘴巴上没个把门的温彻斯的恩怨,怎么其他人也加入战斗了呢?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
弥亚扇动小小的翅膀,试图飞上天查看战况顺便制止混战,可脚尖刚离开地面,就差点被飓风吹飞,吃了一嘴沙,歪歪斜斜跌落,接连踉跄几步。
霎时间,火球、剑气、水带、藤蔓、风刃俱都冲向一出,都想在扶少年平稳身形的同时痛击敌人。
“轰——”
它们融合成聚集恐怖威势的一击,打在一起,在弥亚身前炸开。
空无一物的空间泛起波澜,万物定格,几人动作停滞,莫名觉得自己脑中多了一些记忆。
仍然在苦苦寻觅的塞特与泽维尔姿势统一地眺望远处,异口同声:“幻境快崩塌了!”
即使知道远方森林处或有异样,说不定自己抓心抓挠好奇的未婚妻也在那里,如今的时间也由不得两人动身,几乎是无法抵抗地,被强斥力推出,摔倒在布满腐殖质的土地上。
扑通、扑通——
肉.体落地声不绝于耳,所有吸入幻珠幻境的人,都扑倒在同一块空地上。相比较双目无神,脸上或悲或喜的普通人,全程清醒的乐子人魔王和被乐子人裹挟的恶魔书记官眼神清明,高高在上地悬停在空中。
占据高地,能够看到许多身处平地会被忽略的细节,例如肉.体堆边缘,捂着头口中呓语的发色各异的几人,以及他们包围圈中头顶长有稚幼魔角的银发少年。
那也是个恶魔……?
蓦地,七彩气泡凭空而生,向截然相反的两处飘去。塞特眼明手快从空中揪出了点什么,与此同时,飘至眼前的气泡碎裂。
还未从空间、身份、记忆骤然变换的不适感中脱离,好不容易睁大迷蒙发晕的眼,同肥皂泡差不多大小的气泡便在眼前破裂,眉心一凉。
耳边是系统焦急的呼唤:【弥亚,你没事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弥亚余光瞥见,不知为何统一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们也俱都被气泡沾上,半空中,还飘着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其中红发的那位,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不知怎的,弥亚心中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
第74章 第 74 章 公开处刑
弥亚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一向在坏的方面异常灵敏。
飘飘忽忽的气泡骤然破裂,毫无遮拦地将弥亚被虚假记忆迷惑后在幻境里做的所有事一一展现,或许是检测到身旁几人与他在幻境中关系亲密, 漂浮在半空的虚幻光幕自动将他们的气泡也纳入其中。
于是,弥亚与目前还清醒着的几人便看见,前一秒他和A亲嘴,后一刻又和B抱抱,小嘴巴哒嘣哒嘣的, 对每个人都说自己最喜欢他。
【哦哟,这么刺激?】
【好看爱看, 摩多摩多】
【不愧是我们魅魔宝宝,渣得明明白白】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本来看到主播和其他人木木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以为要寄了, 谁知道是进了幻境, 还在里面搞出了这么精彩的场面啊(笑)】
【太惨了太惨了,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宝宝——你完蛋了!!!小屁屁要不保了QAQ】
【oi,区区一二三四五根, 没事的没事的~】
……
弥亚……
弥亚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幻境里的自己, 会做出这样的事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出了幻境还要把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公布出来QAQ
弥亚欲哭无泪,根本不敢看身旁几人的眼神。
都说人在最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弥亚此刻就属于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状态,一会捏捏手指一会挠挠脸颊,小心翼翼移动视线的瞬间,对上了半空中的泽维尔,他表情微妙, 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什么意思?
怯怯望一眼他身旁浑身黑黑、脸色更黑黑的陌生男人,弥亚收回视线,暂时无暇思考泽维尔的意思,因为——
凯文轻笑一声,语带无奈:“弥亚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变呢,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在哥哥没有离家之前,弥亚的性格正如幻境里展示的那样,仗着自己漂亮可爱的脸蛋,和许多长得好看的孩子当“世界第一好”的好朋友,当他们彼此之间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并为谁才是弥亚最喜欢的好朋友而争吵时,小小一团的可爱团子就会拉着他们的手,说:“我喜欢你们大家,我们不能一起玩吗?你们都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好朋友呀。”
小小年纪,已初显花心海王潜力。
弥亚显然也还记得这些,讷讷无言。
凯文话锋一转:“不过,明明哥哥是你的未婚夫,弥亚却宁愿给他们三个不相干的野男人身份,不愿意承认我?好伤心,看来弥亚从前对哥哥说的也是假话。”
他眸光一暗,不知从哪掏出张小手绢,假模假样擦起了眼泪。
虽然知道他在装哭,弥亚仍然急了。
他是哥哥呀,是对他很好很好的哥哥,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哥哥,他怎么能令他伤心呢?
弥亚慌乱解释:“没有的,对哥哥说的不是假话。”
“明明说长大后要嫁给哥哥,为什么幻境里却不愿意?我可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天然就该在一起。”
弥亚急道:“不是的!幻境……幻境里都是假的,我是被幻境蒙蔽,所以才……哥哥你怎么能相信幻境呢?”
虽然在幻境里做下的一切确实是他本心所为,但这种时候,别管,先甩锅就对了。
凯文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其他人却又闹了起来。
一个说“在圣殿的时候说最最最喜欢圣子大人,离开圣殿就变心,弥亚是个坏孩子。”
一个说“现实里我比小叔慢了一步,幻境里也同样如此,难道在你心里,我永远都不如小叔的分量重吗?”
一个说“我知道弥亚没有那么喜欢我,但在幻境里你救我吻我与我成为情侣,是否说明你心中也是有我的?”
至于最后一个,相当理直气壮,“哈哈,好兄弟,我们两个好像是唯一没有身份的人呐,不过既然弥亚你说喜欢凯文要嫁给他,那么根据公平原则,你也得嫁给我,毕竟你哥可是早就说了,他的所有都会与我分享的。”
听得弥亚脑瓜子嗡嗡。
发现少年已经两眼转圈圈,男人们开始互相给对方挑刺,虽保持着优雅礼仪,未吵得面红耳赤,望向对方的眼神里却带着十足杀气,若非顾及横七竖八躺倒的尚未清醒的人,只怕早已动手了。
不知何时从空中降落的塞特向身侧显得有些沉默的泽维尔笑道:“好一出精彩的戏。那个魅魔就是幻境分配给我的未婚妻吧,不愧是魅魔,有两把刷子。”
他悠悠然抬手,一一指出男人身份,“圣子、勇者、赏金雇佣兵、两个圣骑士,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兄长。有趣,真是有趣极了,你说,被这么多人珍视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泽维尔皱眉:“你要做什么。”
塞特大笑,捏碎幻境破裂后妄图逃跑的幻珠,笼在两人周身的稀薄雾气散去,原本微弱的存在感突然强烈起来。
停下争吵,几人望向仿佛突然出现在感知里的两人,在看见他们异常显眼的魔物特征后神色一变,默契地将弥亚护至身后,摆出戒备姿态。
阿诺德飞速道:“小心!那个魔物很强。”
他想起进入环境之前那场堪称惨烈的战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当时想要他的命,此刻他早已身亡。
不只是他,还有埃德。
与其余人注意力更多落在面色嚣张的黑皮恶魔身上不同,埃德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落后半步的红发恶魔上,不知为何,那明明是一张格外陌生的脸,他却总觉得他是那样熟悉,甚至生不出想与之交战的想法。
埃德握紧手中剑,心下一惊。
难道这是红发魔物特殊的战斗手段?消弭敌人战意,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出手攻击。
——明明更该戒备的是一招将他击晕的另一人。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见状,泽维尔唇边挑起抹讥讽的笑。
被五人严密戒备,隐隐呈包围之势,塞特非但不慌乱,反而大笑着拍了拍手,抬手直直指向五人身后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弥亚,说:“别这么紧张嘛,我不过是想把小魅魔带回深渊而已,无意与你们为敌。”
“当然,你们若不愿,那就只好打一场。”
听见自己的名字,弥亚扒着拉斐尔的衣袖,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这时塞特才发现自己指错了方向,面不改色地移动手指。
略。
自觉自己绝对安全的弥亚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后立刻缩回拉斐尔身后。
泽维尔以手掩面,不忍直视。
宝宝哦,你说你干嘛挑衅塞特,这家伙就是个肌肉发达脑子有病的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泽维尔忧心忡忡,决定在塞特想要伤害弥亚的时候护着他,绝不叫他动一根手指。
塞特笑了。
若说方才他对小魅魔只有十分兴趣,如今便生出十二分的兴趣,愈发坚定了要把他掳走的想法。
至于掳走了干嘛?
虽然现在还没想好,但赛特表示你别管,他自有安排。
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塞特,双足一蹬,握着拳猛地拉近距离,拳风如高速旋转的漩涡,瞬息之间搅碎刺向身前的攻击,只有零星圣光残烬在他体表留下烧灼的痕迹。
那些烧伤对于□□极为强悍的他来说,完全无需放在眼里,面色不改地正面迎上攻击,凌冽剑刃仅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不大的割痕,轻微得像是被木刺扎了一下似的。
他绝非普通魔物!
即使已知道他堪称变态的□□强悍度,埃德仍为止感到心惊,要知道刚才那一击,可是连最擅防御的石头魔都能斩碎的,面对黑皮恶魔,却不痛不痒。
埃德与阿诺德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即使方才吵得再如何激烈恨不得对方消失,当面对共同的敌人,且是圣骑士职责所在的魔物时,两人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只一个眼神,身位转换,隐隐成拱卫之势护住拉斐尔。
在场五人里,大概只有身为圣子的拉斐尔能够对他造成伤害,可即使是号称百年来最强的圣光拥有者,也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那个魔物的身份究竟是……
塞特咋舌:“区区圣子,也想杀我?少说也得你们光明圣殿里继承了神之力的教宗出手,才有点看头。”
“好了,在你们这群弱小的虫子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已经玩腻了。是时候该带走我的战利品了。”
拳风蓦地激烈,将空间都撕裂,全力抵抗来自未知空间裂隙的强大吸力时,拉斐尔只来得及大吼一声:
“弥亚,跑——!”
想来冷静矜持的他第一次吼破了音。
弥亚面色发白,来不及思考身为气运之子的他们为何会落败,转身奋力奔跑,踩在松软土地上,跌跌撞撞。
几乎是立刻,身后传来阵风,腰间猛地一痛,双腿已脱离地面,他被恶魔单手捞了起来!
无视力气微弱的挣扎,塞特一脚踢向空气,一人高的裂隙浮现,强行带着弥亚投身而入,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他人。
于是,作为仅剩的留在场上的魔,泽维尔理所当然受到了围攻。
泽维尔:……塞特给我去死!!
人已到手,担心塞特对弥亚做点什么,泽维尔无心恋战,展开蝠翼边跑边打,逐渐接近裂隙。
他可不是塞特那个变态,直面圣光也不痛不痒,他脆弱得很。
左支右拙应付攻击,距离空间裂隙一步之遥时,泽维尔用伤痕累累的手解开颈上佩戴的吊坠,眨眼间,大变活人。
用那张除了魔角蝠翼、与埃德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赶在裂隙即将合拢时,闪身而入,只留下句:
“兄长,好久不见……”
第75章 第 75 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叮叮叮叮——
晕头转向跨越空间, 被黑皮恶魔放在地上,弥亚头重脚轻,踉跄几步一头砸在他光溜溜的胸前, 被提溜着站起来。
捏着小魅魔的脸左右看了看,发现他脸色煞白虚弱得紧,塞特嘲笑一声:“只有脸好看的漂亮小废物。”
随后又把他单手抱了起来,掂了掂恐吓:“不想被我扔到岩浆里,就老老实实坐好了, 否则……”
他踢飞人高的巨石,咕噜咕噜顺着焦黑斜坡滚落入滚烫岩浆, 连个泡都没冒出来,瞬间化为灰烬。
弥亚抖了抖,不自觉动着身体寻找一个舒服的角度。
胳膊上传来柔软如云的触感, 不断蹭来蹭去, 蹭的一股气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 激得喉间干痒。
塞特恶狠狠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啪地一下打在奶油团子似的屁.股上, 发现手感极佳,没忍住捏了两把。
弥亚委屈巴巴僵住, 敢怒不敢言。
发现小魅魔乖乖地不再乱动, 塞特满意点点头,展开庞大蝠翼,风驰电掣般飞向魔王宫,在昏黄天际留下一道白痕。
……
“我很好奇,你是凭借着什么勾得他们为你神魂颠倒的?”塞特摸着下巴如是问。
虽然与其他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塞特莫名就是觉得,被他掳走的小魅魔很好看。
可话又说回来,魅魔好看是全大陆全深渊都达成共识的, 如果哪天发现一只不好看的魅魔,才是绝世惊奇。
所以,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呢?
明明不久前才对他兴趣浓厚的塞特,在得到人的当下,立刻又丧失了兴趣。
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
等等。
他隐约记得,当时幻珠展现的幻境经历里,有说过他已经成年了?
成年,意味着长出所有种族特征。或许在大陆行走时能够使用拟态隐藏魔物特征,但回到魔气充裕的深渊,是绝无可能再隐藏起显著的特征的。
然而,除了魔角,少年身上再无任何一点像恶魔的地方。
难道是残疾魔?
即使身边有一个泽维尔的例子,塞特也没有往他是含有魅魔血脉的人类方面去想,毕竟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少见。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询问过小魅魔确认他已经成年,塞特轻轻一推,将他推倒在床榻上,撕扯他的衣服。!!
弥亚:“不,等等,你要干什么!!”他用力蹬腿,反被攥住脚踝架了起来。
挣扎间,仅用一根手指便轻而易举将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袍推了上去,塞特看到平坦小腹间一片雪白柔腻的肌肤。
没有。
塞特大惊,严重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轻飘飘一句残疾能概括得了的了,完全像是从出生开始就少了进食器官,因此从未进食过一样。
“身为魅魔,你怎会没有魔纹??你不会从来没吸食过充足的精气吧?”
弥亚又羞又臊,恨不得强压着他自说自话的黑炭似的家伙当场消失才好,反驳道:“谁说我没有过,他们的、他们的精气可充足了。”瞪一眼黑炭,弥亚故意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薄得闻不见……”
“哈?我?精气稀薄?”赛特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你知道整个深渊有多少魅魔想爬上我的床,获得我的精气吗?你闻不到根本就是因为你没长全罢了。”
明明浑身都沾上他的气味了。
想到了什么,塞特嗤笑:“你所谓的吸食,不会是指幻境里那样亲嘴吧?充其量算口小点心的一点点精气,有个屁用。我说的,是OO。”
他、他怎么能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简直是、简直是……太不知羞了!
OO什么的……
弥亚瞪大了眼,因羞恼湿润了瞳水光盈盈,纤长睫毛扇了又扇,看得塞特心痒痒,蠢蠢欲动想要摸一摸。
“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对我抛媚眼,我告诉你,你们魅魔那一套勾引人的方式对我不起作用!”
弥亚:……
他哪里抛媚眼了!他觉得黑炭魔脑子不要好,眼睛也不太好。
【死装哥】
【我们宝宝单纯眨一眨眼,怎么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抛媚眼了,心思不纯的人看什么都肮脏】
【啧啧啧,不起作用~明明盯着小男生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不要嘴硬,速速放下矜持和我宝贴贴,不要嘴硬,速速放下矜持和我宝贴贴。】
……
不知道气嘟嘟憋红了脸的少年腹诽他什么,塞特保持着一手摁住他的姿势,就要去扒拉他的裤子,边扯边说:“成年后没有吸食到足量精气,是有可能造成魔纹残缺或隐形,幸好你遇见了我,我帮你激活魔纹。”?!
帮他激活?
结合黑炭魔的动作,弥亚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想OO他!
一瞬间,泪如断线般滑落,呜咽着挣扎,浑身都在用力,很快便将深色的被单晕出大片湿痕。
一把捏住从双腿之间擦过的白嫩脚尖,塞特惊出冷汗,虽然知道小猫崽似的力道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绝对强悍的□□就连某处都是强大的,不会留下显著的弱点,可雄性的本能依旧让他对此感到一丝无法抑制的畏惧。
塞特怒道:“你在激动什么?给我乖一点!”
哭得睫羽一簇簇粘在一起,眼尾与鼻尖晕着水润润的薄红,看起来怪……可口的。喉结一滚,塞特视线扫过汇了小汪水的锁骨窝,俯身靠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甜的。”
吓得弥亚紧抿着嘴,更多的泪默默流出,将细软银发打得湿透。
“啧,怎么这么能哭呐?你到底怎么了?不想激活魔纹?”
弥亚点点头。
“那怎么能行?魅魔怎么能没有魔纹?没有魔纹吃不饱,吃不饱就没法健康发育,没法健康发育,你就永远只能是这幅弱唧唧的模样,会被深渊里的其他魔欺负的。”
塞特看上去忧心忡忡。
苦口婆心一顿教育,少年非但没有听进去,看起来更加委屈了,丰润的唇被咬得凹陷,洇红中生出缕惹眼的白芯。
小嘴欠亲。
莫名生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塞特心中一惊。他怎么能因为区区魅魔……不,应该说,他竟然真的被魅魔所惑……
想到自己与苍炎打下的赌,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身为魔王绝不会为魅魔所动,绝不乱搞男男男女关系,洁身自好保持童贞,结果却想亲一个魔纹都长不出来的小魅魔的脸……
光是想一想被那家伙知道后他会如何嘲笑自己,塞特便皱紧了眉。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和小魅魔之间的姿势,实在有些微妙。
向来直来直往,从不动脑子揣摩他人心思的塞特终于动了回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魅魔格外抗拒自己的原因。
神情古怪道:“不是吧,你以为我要强行上你?”
难道不是吗?
虽未明言,他却从少年眼中读出这样的讯息。
塞特笑了,说不上来是生气亦或别扭,粗声粗气道:“我对魅魔、特别是你这种漂亮小甜糕,身上到处都香香的家伙没有兴趣,你大可放心。”
系统呵呵一笑。
见少年半信不信,塞特继续解释:“激活魔纹不是必须那个什么……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如此,但我不一样。拥有魔纹的魅魔能够更好地将精气转化为能量,增添战斗力,否则永远都只能像现在这样弱小,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打趴下。”
“当然,即使你战斗力提升,我依然能轻轻松松打趴你。”
之所以解释,只是因为不想自己突如其来的少见好心被误解,才不是因为看小魅魔哭得太可怜。
塞特没忍住又瞥了眼被单上的湿痕。
怎么这么多的水……水做的吗?
听完他的解释,弥亚犹犹豫豫问:“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可我不是魅魔……是激活了部分魅魔血脉的人类,这样子也可以的吗?”
塞特:“哈??怎么又一个……”
竟然和泽维尔一样,都是身负恶魔血脉的人类。可与血脉浓度异常强大,只需少许助力便可轻松褪去人类血脉的泽维尔不同,身下刚哭过一场的少年实在太弱,弱得一点魅魔特征都没有显现,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将他的血脉浓度提升至百分百。
而且,纯粹的魅魔,仅能以精气为食,除瓜果与酒水之外的其他食物对他们来说都是味同嚼蜡。若是本就出身深渊的魔倒还好,可曾经是人类的他,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在大陆逛了一圈的塞特知道人类对品尝美食到底拥有怎样的执着追求。
感觉小少年是很喜欢吃那些软乎乎甜滋滋的小点心,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颊侧沾着奶油的那种。
低声咋舌,面对少年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塞特将其中利害全都告诉他。
闻言,弥亚有些失望:“啊……我不能拥有强大战斗力了啊。”
【。】
可你在幻境里是纯种魅魔的时候,也没见得展露出任何战斗力啊,小翅膀长在身上,飞都飞不明白。
与直播间观众一起看完宿主幻境所为的系统,莫名看不顺眼他飞得跌跌撞撞跌入拉斐尔怀中的画面。
系统觉得,这大概就叫做恨铁不成钢。
塞特:“虽然因为血脉浓度的问题,其他种族特征或许无法长出,光是激活魔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会有点……”瞥一眼轻轻一捏就留下红痕的腻白皮肤,塞特说,“好吧,对于你来说,会很痛。”
“你想要吗?”
第76章 第 76 章 十个猛男
想要激活魔纹, 拥有对现在来说更为强大的力量吗?
这是一个完全无需犹豫的问题。
即使黑炭魔说,激活魔纹后他依然能一根手指头把他打趴下,但至少花费的时间, 会从1秒变成2秒吧?
弥亚希冀着点点头,给出了他的答案。
塞特轻笑,并不意外他的选择。即使是被娇养着的小猫,也想长出挠人的利爪。追求力量,是刻在任何种族基因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将少年的手脚禁锢, 询问过后确定他做好了准备,强大魔力汇聚自指尖, 不详黑雾光是看上一眼都头晕目眩,仿佛坠入扭曲难言的绝望之中,连空气都隐隐波动。
呲。
第一笔落下。
手脚俱被束腹带捆住的少年双目骤缩, 如搁浅的鱼般猛地弓起身体, 绷直的小腹向上挺动一瞬, 重重落下, 浑身泛起漂亮的粉。
恍若烙铁炙烤般的疼痛自落指处迅速蔓延全身,弥亚浑身紧绷, 条件反射地挣扎手脚, 却因极其牢固的束缚而徒劳无功,眼泪唰地一下流下。
“呜呜、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快、你快停手,放开我……”哭得抽抽噎噎,微张着唇小口小口吸气,试图以此缓解一波重过一波的疼痛。
塞特道:“不是说过吗,一旦开始, 就无法中断。现在想叫我停下,晚了。”
弥亚快崩溃了。
他只说痛,却没说是这样仿佛深入到灵魂的疼痛,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滚烫的刀刃一点一点剖开肚子,将刀口处的皮肉全都烫熟,火烧火燎的疼。
因疼痛而持续紧绷的腿肚阵阵抽搐,神志不清喊着疼,自认为音量凄惨,实则细弱得如幼崽哀鸣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怜,仗着旁人看不见他,系统化为人形覆上少年腻白的腿,一点一点帮他按揉。
可这微弱的缓解仅是杯水车薪。
随着若隐若现的纹路在白皙小腹上勾勒成涩.情的形状,越发深入的疼痛侵蚀下,弥亚已无力出声,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从张开的唇中流下,与滚落的汗液混在一起,湿得一塌糊涂。
当泽维尔大力踹开门,看见的便是高大恶魔紧压着少年的模样,较之常人肤色更深的手按压着粉白小腹,黑与白的对比格外强烈,显出令人口干舌燥的目眩。
“塞特,该死的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巨大的体型差与几欲昏死过去的含糊呜咽,令泽维尔无暇分辨更多的信息,蕴藏着令他自己都陌生的愤怒与酸涩,温度高得恐怖的烈焰袭向塞特毫无防备的后心,与此同时,苍炎包裹的拳头重重砸向他的脸。
“砰——!”
仅差最后一笔的描摹便可彻底激活,必须持续输入稳定魔力以冲刷构建力量循环使得塞特无法闪身躲避,只匆匆抬手接下一拳。
空气里,弥漫着□□烧灼的焦臭。
塞特面色不改,勾连上最后一笔纹路,蓦地收手,用才从少年身体上移开、没有焦炭化的另一只手拽着泽维尔的头发摁向裸.露在空气里的汗湿的小腹,高挺鼻梁略微擦过细腻皮肤,只需稍稍一动,便能吻上正随呼吸闪烁着亮粉荧光的纹路。
“我在干什么,现在看清楚了吗?如果没看清,就趴在这多看会。”
硬受苍炎灼烧的手掌与后背发出呲呲声响,强悍到极致的身体在受创后立刻重塑,带来血肉迅速生长的痒。
塞特快被莫名其妙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打他的泽维尔气死了。
明明赌约失败后遭受嘲笑,要脱去衣服围绕魔王宫裸.奔三圈并大吼大叫的人是他塞特,泽维尔这么激动做什么,好像生怕他失去童贞似的!
越想越不爽,眯着眼加大力道,彻彻底底将红发恶魔的头摁下紧贴,塞特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考虑不罚你。”
虽与泽维尔是上下级的关系,可早在魔王争夺战之前便相互认识,塞特早就将他视作了朋友,这种来自朋友的不信任,把他看作见色起意的急色之辈的感觉,令他分外不爽。
就这么看不起他?!区区魅魔,就算是比其他稍微更漂亮一点的魅魔,他才不会放在眼里!
塞特磨了磨牙。
唇瓣紧贴柔腻小腹,来自少年身上的甜香一股股涌入鼻腔,泽维尔全部心绪都汇聚在唇下湿濡的皮肤,所有感官俱被甜香包裹,目眩神迷。
塞特叭叭地说了什么他听不清,鬼使神差伸出舌,舔了舔。
是被灼热呼吸打得温热的多汁小甜糕。
叽里呱啦大声逼逼的塞特觉得有哪里不对,低下头一看,猛地瞪大了眼,揪着头发将泽维尔一把薅起,指了指情.涩小腹纹路上的湿痕,又指了指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舌,怒道:“你还好意思打我?你个死变态!我把你按下去是方便你舔的吗?!!!”
他觉得自己受的两击冤枉得不行,与此同时还有股不知源于何处的愤怒,既像是遭受背叛,又仿佛为他人做了嫁衣的微妙不爽。
见惯淫乱情.事却不通情.欲的塞特不明白心头酸涩情绪的由来,只能将别扭的它们通通化为遭遇误解的怒火,裹挟在带起劲风的拳中,拳拳到肉,打向红发恶魔被围攻留下的伤痕,皮开肉绽。
自知方才不分青红皂白攻击他的行为不妥,泽维尔没有还手,任由一拳足以碎裂巨石的拳落在自己身上,硬受几击。
内脏碎片顺着被牙磕破的唇角与鲜血一同流下,到底没能压抑住腹腔隐痛,捂唇咳血,看上去凄凄惨惨。
泽维尔:“……方才的事,抱歉。”
冷哼一声,塞特呵呵一笑,“道歉?晚了!你的误解已经伤透了我的心,区区道歉也想让我原谅?”
话虽这么说,到底收了力道,只不轻不重锤了锤他的肩,摆摆手赶人走,“行了,滚出去,伤没好之前都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属下领命。”
斜眼睨着红发恶魔退出房间,塞特踹一脚床脚,伸手狂戳陷入昏迷的少年的脸蛋,碎碎念道:“该死的,我,堂堂魔王,什么样的美人要不了,在他泽维尔眼里我就是这种对只见过一次面的小家伙用强的魔?哈??”
颊肉软软弹弹手感好得不得了,塞特找到乐趣,戳得愈发迅速生出残影,“虽然你确实长得很可爱啦,但我也不是什么趁虚而入的禽兽吧?好吧,就算我真的趁虚而入,那又怎么了!!他那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恋人抢走了呢!”
发现陷入短暂昏厥的少年睫毛微颤,塞特停止对可怜脸颊的持续摧残,单手托腮,拨弄卷翘睫毛,不知不觉越凑越近。
弥亚睁开眼,眼前便是占据了整个视线的大黑脸。软绵绵推开他,揉了揉自己不知为何有些酸痛的脸颊,呆呆的似是还未从意识昏沉中清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垂头看向凉飕飕的小肚子。
——上面长有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纹路。
想到某种可能,他连忙摸摸后背摸摸尾槌,发现空荡荡一片,不知失落亦或庆幸地叹了口气。
没有长出其他零件……
“别想了,以你体内那少得可怜的血脉浓度,最多也就只能催生出魔纹,至于其他的,一辈子都没可能啦。”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塞特摊手道。
扯了扯破破烂烂的残余布料遮盖身体,弥亚说:“……刚刚,谢谢你哦。还有误会你的事,抱歉……”
“哈哈,不用在意,身为强者,被误解是我的命运,谁叫我这么强大呢?”
弥亚:……
自得一挺胸,塞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左手握拳拍上右掌,“差点忘记告诉你
——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拥有了魔纹,却没有力量充盈浑身的感觉?”
弥亚不知道力量充盈浑身的感觉是什么,不过他确实觉得自己现在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他点点头,一眨不眨望着黑炭魔,等待他的解答。
“那是因为,你还缺少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吸食.精气,并将其通过腹部魔纹转化成能量。”
“你放心,我既然帮了你,就一定帮到底。泽维尔——哦,忘记了,他现在不在。你就坐在这里别动,等我给你挑选十个超级猛男来,保证每一个都精气充沛,不管你想要一个两个还是十个全要,都绝对能够满足你的需求。”
叽里呱啦一口气说一大段话,话密得弥亚根本找不到机会插嘴,等他反应过来黑炭魔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人已经冲出去为他挑选猛男了。
弥亚:“欸??!”
十个猛男什么的,那种事不要啊!
【。】
【先别管十个猛男不猛男的了。】一阵劲爆的音乐声响起,系统面板展现在眼前。
【恭喜你,因为幻境以及当着任务对象的面被魔王掳走,之前僵持不下的几个人全都自动达成了任务目标。】
拉斐尔、阿诺德、埃德、凯文和温彻斯,不但好感值齐刷刷达到(100/100),似是因为没能保护好他的原因,判定条件最为模糊的:踏上全情追逐力量之路也显示达成。
弥亚心情有些微妙,突然有种自己应该被魔王掳走的……等等,魔王?
“还有,这个任务目标栏里,多出来的人是谁啊?!”他瞪大了眼对着陌生的名字——“塞特”指指点点。
系统:【哦,这家伙就是刚刚冲出去、被你叫做黑炭的、要送你十个猛男的魔王。】
弥亚:?!
第77章 第 77 章 迷上我,你无需自卑
“这个塞特是谁啊?”
【哦, 这家伙就是刚刚冲出去、被你叫做黑炭的、要送你十个猛男的魔王。】
什、什么?
那家伙是魔王?
等等,魔王不魔王的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他会是攻略对象——且又是一个没有笼罩金光的攻略对象。
难不成,他在从前也见过他?
弥亚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能从记忆里扒拉出任何有关他的信息。毕竟,皮肤黑成那样的,只要他见过, 不可能没印象。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塞特的肤色距离黑炭还有很大的差别, 充其量是稍微深一点的小麦色,但在这个人人崇尚肤白的世界里,他的肤色确实迥异常人。
关于他的疑惑, 系统沉吟片刻, 不确定地说:【有可能是幻境的原因。虽然你并未在幻境里与他见面, 但幻境被判定为一处独立的小空间, 因此脱离幻境后并未给出身份提示。】
弥亚皱了皱眉,觉得这种判定不太科学。如果不是因为其余几个攻略任务同时完成, 或许又要等不知道多久他才会发现塞特也是攻略对象了。
一想到他说的十个猛男, 弥亚就脑壳疼,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话乖乖等在这里,等他送上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猛男们。
翻身下床,弥亚顾不上因为激活魔纹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穿上鞋慌里慌张往外跑,才刚靠近门扉,门从外打开了。
与小魅魔面面相觑,塞特挠了挠头疑惑道:“你怎么站在这里?难道是……”他的眼神逐渐犀利, 弥亚屏住呼吸。
难道他发现他想要逃跑的意图?
“难道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哈,我来得刚刚好,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心有灵犀!”
弥亚:……
你们深渊的魔王是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总觉得前途无亮啊……
热情地将少年从卧房拉出,牵着他的手走向宽阔大厅,十名精挑细选的猛男已经跪成一排,等候他的挑选。
“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眼的?”塞特一一指着他们,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每看一位,弥亚的眼尾便抽搐一分。
十位猛男,每一个都长得奇形怪状。
要么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鼓得快要爆炸,皮肤还泛着油光的紫铜色,要么光头无眉、口鼻处不时喷出火焰,火星落在不知多久没洗的黑黢黢的衣服上,他都担心一不小心烧起来,要么獠牙外凸,相比恶魔更像未进化完全的野猪……
弥亚觉得,他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哪怕闭上眼,他们那丑得出奇的样貌,也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时不时就会闪现在他脑海。
他有点反胃。
深吸一口气,他摇头,“没有。”他甚至怀疑塞特是故意的,故意选这么一堆人来羞辱他想要看他笑话,可转念一想,长时间身处深渊,说不定他的审美就是这样,他就是觉得这样的人好看呢?
……不对。
他夸过自己长得可爱,这说明,他的审美没有问题!
所以果然,他就是故意的吧!!
弥亚睁眼,幽幽望着他,试图以眼神谴责他的行为,塞特却压根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一个都看不上?也是,不是我自夸,整个深渊确实没有谁能比得上我,你遇见我之后再看其他人都成了将就,也是人之常情。迷上我,你无需自卑。”
摸着下巴打量着脸蛋小小白白,银发蓝眼,眸中仿佛盛着细碎星辰的漂亮少年,塞特将他的无语和嫌弃曲解为另一重意思,指了指自己,惊讶中带着几分了然:“原来如此,早说啊。”
“我为你精挑细选的猛男一个都看不上,反而用你可爱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原来是想要我?虽然我这些年来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男关系,哪怕再貌美的魅魔诱惑我,我也坚守着宝贵的童贞直到现在。但是,看在你是由我帮忙激活魔纹的份上,我就好人做到底,勉为其难同意了。”
“啊?”他说了一大堆话,弥亚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问了句,“同意什么?”
“同意你的OO请求啊,真是的,高兴傻了?”塞特给了他一个“你怎么这样”的眼神。
弥亚:……
我什么时候提出了OO请求,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以下六个点想说:……】
【沉默,震耳欲聋。】
【他到底是怎么从宝宝三分无语三分震惊还带着六分嫌弃的眼神里品出一丝丝对他的渴求的?】
【啊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他奇特的脑回路了!】
……
弥亚不理解:“我什么时候向你提出OO请求了?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塞特食指摇了摇,一幅尽在掌控的样子:“虽然你没有说话,但我从你的眼神里品出了这一点。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快来吧。”
弥亚绷着小脸拒绝:“不要,我没说要和你,谁想要和你一起,你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塞特弯腰,把脸凑近低头躲避的少年,重复问:“不要我?真不要我?”
弥亚连连点头。
脸被掐住,托在颊侧的手往内挤得嘴巴嘟起来,塞特幽幽道:“你不要我想要谁,谁比得上我?他?还是他?”
他破防地一通乱指,被指到的每个人都连忙低下头,不敢看魔王主动献身却惨遭拒绝的扭曲表情。
弥亚大声道:“我要泽维尔!”
塞特:?
猛男们:嚯。
互相交流一个吃瓜的眼神,在不知是谁的带头下悄无声息地离去,将空间留给胆子超大的少年和胸口重重起伏、看上去快气炸了的魔王。
塞特震惊:“你怎么认识泽维尔?难不成是……告诉你的?不对,他肯定不知道。哦,是从我刚才的话里知道这个人的吗?想不到我随口一说的话都被你放在了心上,啧,你可真是的。”
自顾自分析一番,塞特说:“现在不行。才刚给他下了禁足令,这时候把他喊回来不是打我的脸吗?等以后有机会再把他介绍给你。”
见少年随他的靠近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显露出不情不愿的抗拒,塞特终于反应过来他并非矜持地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想和他先OO后OO最后再OOO,无奈摊手:“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等你以后愿意了再说,反正在魔王宫里,也没人敢对你不敬。”
空荡荡的魔王宫面积很大,将小魅魔安置在距离自己寝居最近的房间,关上门退出去,没过一秒,门又被他推开,塞特抵在门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现在,他终于想起问一嘴名字。
“……弥亚。”
“哦。”
门啪地关上。
等等,虽然他已经从系统面板上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塞特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叫塞特,不应该在问过他过后做一个自我介绍吗??
门嘭地打开,塞特又把头支了进来,“我叫塞特。”
弥亚松了口气,终于能光明正大叫他的名字了。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目送门又一次被关上,站在原地等了几息没有动静,他终于坐下,清了清嗓子对系统说:“我觉得,这个魔王有点……”
门又又又打开,还是塞特。
弥亚:……
“咳,我只是突然想到,是不是该给你配点仆人什么的,还有衣服。”他的视线扫过衣袍间隙里白得发光的小块皮肤,喉结滚动。
从幻珠幻境里看到少年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小废物,连贴身小衣服都是交给别人洗——甚至还是被争着洗。
好歹也是自己带回来的人,如果这些还要他自己做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很不会照顾人?
推门而入并非征询意见,单纯为了通知一声,向专为他处理大小事务、才刚被他下了禁足令的书记官泽维尔传讯,塞特脚步一转,返回卧房,望着留有水痕的床单发了会呆,鬼使神差走近,低下头嗅闻。
香的。
草,怪不得泽维尔会舔。
……为什么不告诉他?
另一边,刚包扎好伤口的泽维尔听到传讯满脸疑惑。
不是叫他伤没好之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吗?怎么突然叫他挑一批仆人送过去?他不是最讨厌身边有碍手碍脚的闲杂人吗?还有,让他送几套好看的衣服过去又是几个意思,常年不穿上衣的家伙突然转性了?
鉴于塞特经常下达一些奇奇怪怪让人满头问号的命令,泽维尔只疑惑一瞬,便披上外衣,一边找人赶紧去搜寻几十个仆从送去魔王宫供他挑选,一边抱着几套按照塞特平时的穿衣风格为他找来的衣服,向魔王宫飞去。
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走进宫殿,泽维尔一眼就看到鼓着脸不是很高兴地与塞特说着什么的弥亚。
朝他点点头,塞特为弥亚介绍道:“那个红头发的就是泽维尔。”
从泽维尔手中接过衣服递给少年,塞特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掂起其中一件看了看,皱眉道:“你把我的衣服拿来干嘛,他个子小小,能穿?”
“?你也没说是给……”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滑动声,两人侧头,只见少年已披上对他来说过分宽大的外袍,敞开的圆领向一侧肩膀滑落,露出锁骨与腻白一片的皮肤,袖子太长,遮住大半手掌只露出一点点白嫩指尖捏着袖口,莫名有种前段时间在深渊流行的“男友战袍”的意思。
看着他,泽维尔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之前万分不解的审美。
……整个人像是沾满了他的气味,被满抱在怀里。
——如果少年身上的衣服,不是塞特的就好了。
第78章 第 78 章 专欺少年穷
嘴上说着想要泽维尔, 可当人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明牌了是魔王下属的情况下,弥亚并未表现出多少对他的亲切感, 即使他们有一层如同戏言的“情侣”关系。
毕竟他当时提出的请求是那么突兀而随意,且能够佐证他情感的好感值面板上并未表现出他对自己的喜爱,加之塞特似乎歇了“被迫献身”的心思,弥亚便不打算徒生枝节。
谁知道这时候提出已经翻篇了的话题,是不是会触发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件。
他的脑子可不是摆设哒!
【。】好棒棒哦。
不知道笑得很甜的少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泽维尔收回落在他不合身衣袍上的遗憾视线,正色道:“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找来仆从, 是否要现在召见他们?”
表面一本正经地汇报,实则泽维尔心里想的却是,晚一点趁塞特不注意, 溜进少年房间向他表达一番将他的哥哥——虚伪又恶心的圣骑士埃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优秀行为的赞扬与钦佩。
当然, 如果在此过程中能够稍稍增加一点自己在弥亚心中的好感就好了, 赶在那家伙和许许多多的阿猫阿狗之前, 同少年结婚,当他们找来的时候, 只能对着他与少年手上样式相同的戒指抱头痛哭。
爽!
只要能让埃德不爽的事, 都让他感到无比愉悦。
从他手中抢走意中人的芳心,而他只能凄惨可怜地沦为先来一步却比不过后来者居上的败犬结局,更是爽中爽!
若说看见幻珠幻境之前,弥亚在泽维尔眼中只是一个与他有着相同身世、能够带给他新奇恋爱体验的工具人,那么在此之后,他便成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抢到手的稀世珍宝。
略低垂着头的男人唇边浮现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仿佛已看到自己揽着少年的腰叉腰大笑的得意景象。
【泽维尔好感+1,当前好感(81/100)】。
莫名其妙加了一点好感。
弥亚满眼茫然盯着红色脑袋看了会, 除了他的魔角特别大特别张扬之外,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挠了挠头收回视线。
相比较突然增加的一点好感,有更严肃的问题等待他解决。
“有什么人是比魔王更厉害的存在吗?”戳了戳系统光球,他在心里与系统展开无声交流。
系统:【传说里的神?怎么了,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弥亚说:“你看哦,我被魔王掳走,一瞬间,僵持不下的任务目标全都完成啦,那等我把魔王的好感值差不多刷满的时候,再被一个能一只手指头就能把他打败的强大人物再次掳走,那不就能够快速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
【怎么可能有那种家伙存在。就算有,那已经是超越肉体凡胎的另一个高维层面的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把你掳走?掳走去干嘛?】
“啊……没有吗?”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完成任务的捷径呢。他显得很失落,怏怏地连小角间翘起的发丝都萎靡了些。
系统:……
某种意义上来说,再找不到比他的宿主更适合做攻略任务的人选了。
长相什么的暂且不说,单说他迥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和嘴超甜心超硬的情感特质,就非常人能达到的。
明明不管是嘴上亦或平时相处的行为上,都表现出特别特别喜欢、最最最喜欢xxx了,可当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被掳走,心里想的却是: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一点被抓走的。
——他一点也不关心,他们会不会为他忧心、会不会发了疯似的想要冲入深渊寻他、会不会每一次疲惫的时候稍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自己无能为力的瞬间,因而强压不适,如不知疲倦的机器那般疯狂压榨自己的潜能。
他的喜欢,是如此地浅薄。
系统手册里记载的,宿主因不忍而放弃任务的头疼情形,完全没有一点发生在弥亚身上的苗头,好似天生就比别人少了点什么一样。
喜欢上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
光球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在宿主肩窝上趴好。
幸好,他并非那些倒霉的攻略目标,不会在奉上百分百好感之时,瞬间便被理所当然地抛在脑后。
身为他的系统,他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
一水的仆从涌入大厅,即使从上方来看,不过是宽阔宫殿地板上汇聚起来的不起眼的一小团,对于身处其间的人来说,却显得如此密集,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头,不对、魔头。
塞特指着排成一列又一列的人说:“弥亚,你看谁顺眼就留下谁,不过,这次可不是给你选床伴,而是佣人。”
什么?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塞特这家伙竟然想给弥亚塞床伴?放着他这样一个优秀供体不要,拿些歪瓜裂枣来糊弄人?那家伙怎么想的。
这一瞬间,泽维尔脑海里浮现与之前塞特相同的想法——弥亚见过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其他人?
怀着挑剔心态瞥一眼由自己带进来的人,一会觉得这也不好一会觉得那也不好,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并非床伴而是照顾少年生活起居的仆人,泽维尔停下挑剔。
弥亚径直走向人群最后,在被排挤到边缘的人面前站定。
——一群人里唯一的发光体,即使站在角落,也是如此显眼。
是的,没错。又一个被大光球笼罩的气运之子。
从一开始的惊奇,到现在,弥亚已经看得麻木。反正这个世界就是莫名其妙有很多气运之子,而且这些气运之子们都莫名其妙扎堆出现,弥亚把这一现象看作是气运之子之间的相互吸引力。
“我要他。”他指着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光球对塞特说。
将视线从小魅魔认真的小脸上挪开,看到他手指指向,塞特皱了皱眉:“你确定?”
那人抬起头,有一双死寂的、血色的眸。
从塞特黑漆漆的脸上察觉到一丝微妙,弥亚戳了戳系统,小光球撞向大光球,光芒破裂后,露出一张异常可怖的脸。
从轮廓身形依稀能看出来那是一个男人,他大半张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烧伤疤痕,厚厚的黑紫色痂壳将少许正常的皮肤拉扯得微微变形,看不出原貌。
弥亚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几步,咽了咽唾沫。
怎、怎么会有这样的……他不是气运之子吗?
弥亚盯着他脖颈上的奴隶烙印两眼发直。
系统向自家没见识的宿主科普道:【有一种气运之子,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们的标配是拥有一个饱受欺凌的过去、大部分是因为天赋极差或是外形残缺。】
【按照这个套路来说,他是气运之子没错。】
【而且,恭喜你,你大概遇上了所有气运之子类型中,最渴求力量的。这种类型的气运之子不需要外力刺激,自己都知道走上全情追逐力量的道路。】
毕竟不努力,是真的会死的。
弥亚:……好吧。
被死寂的眸注视,在塞特和泽维尔质疑的眼神里,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送上门的气运之子·奴隶版,不赶紧扒拉着放在自己身边,万一被发配到某个很遥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面怎么办?岂不是他也要跟着在深渊里待很久很久?
而且,听了系统的介绍,弥亚觉得他真的好可怜哦,容貌有损、破烂衣服下露出来的四肢上全是伤痕,看样子被欺负得很惨、还被印上洗不掉的奴隶烙印,别说有没有钱、连吃不吃得饱都是个问题……
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至少吃穿不会短了他。
如是想着,弥亚眼眸微抬,小心翼翼望了眼自己未来的新仆人兼攻略对象,却不料他也正看着自己。
视线对上的瞬间,头顶翘起的一撮碎发随主人的动作晃了晃。
得到了再次肯定的回答,塞特难以置信,觉得小魅魔哪都好,就是挑人的眼光不太好,不然怎会选上这样一个……对见惯了某些恶魔不羁长相的他来说都颇具挑战性的奴隶。
瞪一眼把奇怪的不明人士混进来的泽维尔,塞特眉头紧皱:“你该不会是圣父心大爆发,看他可怜想要拯救他,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他这个样子,知道怎样伺候人吗?不行不行,你重新选……算了,我来帮你选。”
被一通贬低,那人眼中仍是毫无波澜的死寂,只直直望着穿过重重人海走到他面前的少年,在他们的视线又交汇一瞬,天空般澄澈的眸慌乱移开时,缓缓垂眸不再看他。
弥亚不高兴地重复:“我就要他。”
“哈?”塞特恨不得捏住他的脸狠狠揉一通,看他还能不能绷得住抿唇生闷气的模样。
“你怎么就……”
“弥亚。”泽维尔打断塞特的话,问,“作为主人,对待奴仆不能只给糖果不给皮鞭,假如他心生冒犯,你知道怎样挥动皮鞭训诫他吗?”
挥皮鞭?
弥亚低头,双手一张一合,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肯定道:“虽然我不会挥皮鞭,但欺负人我还是会的。你们不就是怕他不服管教伤害到我吗?有你们在,难道还保护不了我吗?”
他眨了眨眼:“我相信你们。”
收获少年一句软绵绵的相信,塞特几乎就要立刻同意了,幸而他意志坚定,在点头的前一瞬止住动作,清了清嗓子道:“行啊,对着他,让我看看你都是怎么欺负人的。”
他似笑非笑挑眉,似是在说:请。
弥亚:……原来你就是那个专欺少年穷的坏蛋!
第79章 第 79 章 当狗就当狗,我心甘情愿……
“让我看看, 你是如何欺负人的。”
弥亚犹豫许久,在塞特戏谑的眼神里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他深吸一口气, 避开那人的视线,抬手。
“啪。”
软绵绵的一巴掌,小猫拍肉垫似的。
塞特:“……就这?”
那么轻的一掌,腻白皮肤与黑紫疤痕的对比是如此强烈,与其说扇巴掌, 倒更像调情的爱抚。
哪里是欺负,分明是奖励。
如果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塞特非得抓着从指根到手腕,通通舔一遍不可。
只打一巴掌好像确实欺负得不够狠,想了想, 弥亚在另外半边脸上又补了一巴掌, 唇角翘了翘, 得意道:“怎么样?”
沉默。
尴尬的沉默。
弥亚从沉默中读出了塞特的嫌弃以及泽维尔的欲言又止, 这些讯号通通指向一句话——完全不够。
难道两巴掌还不够吗!
你们深渊恶魔怎么这么变态!
塞特笑出了声,“如果你只会这么点……”
弥亚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既然这样, 是时候使出那一招了!
他还记得, 之前对埃德骑士长那样做的时候,他隐忍难受的表情,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
弥亚蹬掉鞋子,抬脚,在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踩上奴隶版气运之子的脸,犹嫌不够,碾了碾。
赤.裸足心传来粗粝的摩擦感, 有些痒、还有些痛。
他果然绷紧了身体,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攥得很紧很紧。弥亚甚至能感受到足下凹凸不平的皮肤因咬紧牙关而牵扯的微妙幅度。
肯定心里恨死他,等着三十年河西后想要找他报仇了。
呜,都怪塞特的无礼要求,害得自己也变成欺负少年穷的坏人了。
弥亚暗下决心,决定把他要到自己身边来过后,对他好一点。系统说,像他这种类型的气运之子是最沉迷获取力量的,如果自己没能在他获得足够力量之前刷到九十以上的好感,很有可能会因为见证过他屈辱低谷时期而被一剑捅死。
为了不被捅死,他要对他好一点,先从……
突然想到自己脚还踩在他的脸上,鼻腔里热热的呼吸打在足心存在感极强,弥亚赶紧收腿,或许是太过慌忙,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倾倒,整个人栽进他怀中,慌乱中下意识屈起的腿似乎压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耳中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不等他摸索出自己压上的究竟是什么,下一秒便被塞特一把捞起扛在了肩上。
“你在干什么……算了,你这毫无自觉的家伙,根本就不懂……以后不许再这么‘欺负’人。”不知为何,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弥亚晃了晃腿,“我要他当仆人。”哪怕是四肢耷拉的境况下,依然不忘初心,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只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要求,大有他不答应就一直在耳边念叨的架势。
“好好好,给你给你,行了吧?”真是的,一直在他肩上动来动去,也不知道从哪透出来的甜香一股又一股涌入鼻腔,搞得他根本不敢往他的方向侧一点点头,以免撞上软绵绵的饱满圆润。
啧。
黑皮魔王顶着因肤色而显得不太明显的通红耳根把麻烦的小魅魔扔回房,于是如何安置魔王宫内新增的仆人一事,便理所当然落在了书记官泽维尔身上。
面色不善打量一番垂着头神色不明的奴隶,泽维尔把他安置在离弥亚最远的房间里,告诫道:“安安分分照顾你的主人,别想耍什么花花肠子,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体验浑身燃尽的滋味。”
目送红发恶魔张扬离去,容貌可怖的奴隶怔怔抬手,抚上疤痕覆盖的半张脸,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柔嫩温软的触感,和那令人留恋的香气。
主人……
**
“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着褪去破烂衣袍焕然一新的气运之子,弥亚歪了歪头,问。
他发现,自己坐在凳子上,需要把脖子仰得老高才能看清他低垂的脸,实在是对他的颈椎不太友好。
于是,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蹲下来说话。
不知是他没能表达清楚亦或是会错了意,他啪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哪怕是跪着,也比他高,双手拢在扶手两侧,莫名有种整个人被困在他怀中的感觉,压迫感十足。
弥亚往本就紧靠的椅背上又缩了缩,避开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的瞳。
“……请主人赐名。”
半晌,他开口,嗓音低沉,似是许久没启动的零件那般,带着几分沉滞生涩感。
弥亚点点头:“哦,没有名字……欸?!”他蓦地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赐名?我吗?”
急急急急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啊!
这一瞬间,弥亚脑海里闪现许多生活里常常出现的——艾伦乔治汤姆约翰等等,大街上随便叫一声能收获不下于十个回答。
用这些名字打发他,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羞辱他,于是某天一剑捅穿他啊。
想到某种惨烈的未来,弥亚小幅度打了个寒颤。
为了不被捅,背地里无措至极,表面上也没有多沉稳的他一边呼唤系统,一边紧急向直播间求助,在一堆小猫小狗狗蛋来福等奇怪的名字里,选定了霍勒斯这个名字。
咽了咽唾沫,吞吞吐吐地询问:“霍勒斯……你觉得怎么样?”
由于厚重疤痕的影响,他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因此,弥亚补充道:“如果你觉得不好听,我再换一个……”
“这个就很好。”
他执起他的手,轻轻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霍勒斯,见过主人。”
直到这一刻,好感面板上终于显示出他的数据,【霍勒斯(61/100)】。
中规中矩的数值,但弥亚觉得,只要自己不虐待他,天天给他吃好吃的穿好看的为他提供一个舒适的修炼环境,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会被捅吧?
朝他嘿嘿一笑,弥亚道:“好啦你先下去吧,想干什么干什么,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
目送他一言不发地退出房间,弥亚松了口气。
因为外貌和那双如同离题后凝固暗沉的血液般的瞳,弥亚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仔细看他的脸,可又怕自己移开视线的行为被他误解为瞧不起,只好看他一会收回一会,眼帘掀起落下掀起落下,这会陡然放松,都快抽筋了。
哼哼唧唧地嘀咕几声,少年闭上眼仰着头,等待来自系统的按摩。
无需宿主出声吩咐,淡金色人影早就覆了上去,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最珍贵脆弱的绸缎那般,为他缓解疲惫。
看着掌下不时颤动的睫羽,系统突然惊觉,自己已经很习惯在任务对象们不在的、与少年独处的时间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洗澡、吹头、梳发、按摩、甚至还有雷雨夜时抱住瑟瑟发抖的宿主,一下又一下地安抚。
相比较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对象,似乎他才是陪伴宿主最久的。
明明初次见面时,还很嫌弃他,现在却……
真就成了被少年驯化的一条摇尾乞怜的温顺的狗?
指尖一滞,耳中传入软绵绵黏糊糊的咕叽,尾音微微上翘,似是在疑惑他为何停下了动作,又带着几分催促。
“继续,不要停呀……”他都能想象得出他说这话时可爱死的语气,还有微微一鼓颊肉以表达不满的样子。
动作继续。
算了,当狗就当狗吧。
系统与宿主,本就是最紧密的关系,他天生就该当弥亚的狗。
只是,自己心甘情愿当狗这件事,绝不能让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发现了,否则他不知道该多得意,使唤起他更加心安理得,说不定顿顿都要他喂饭、每晚都要抱着他睡觉,把冰凉的脚搭在他腿上当暖炉使了。
如是想着的系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所幻想的否则,压根就是与弥亚相处间最普通的现实。
把迷迷糊糊的少年抱上床,脱去衣服捂进被子里,拍了拍头安抚他因为动作哼唧出声的小小抱怨,系统进入后台权限。
说自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气运之子是骗人的。身为世界意识选中的辅助者,他几乎拥有查看这个世界上所有数据的权限,其中自然也包括作为任务目标的气运之子究竟有多少个。
刚刚获得赐名,如今正候在紧闭房门外面无表情等待传唤的霍勒斯,是最后一个。
只有他能看到的进度条上,淡金色的能量条已经过半,这代表补齐因不断融合而濒临崩溃的世界规则所需的能量只剩下最后一点。
只是……
他皱了皱眉,反复确认剩余空白进度条,最后干脆上手丈量4.
不对劲。
剩余进度条的长度不对。
按理来说,即使因为世界融合的原因,会出现某几个气运之子比身处同一场景的其他气运之子地位身份更高的情况,在世界规则面前,他们蕴含的能量也是同等的。
——也即是说,当他们的攻略进度点满,表现在进度条上的数值应该是相同的。
这一点,在埃德与阿诺德攻略成功时已经验证。
可是,如今八名气运之子已顺利攻略五名的当下,空白进度条并不能被剩余三人填充满,余下的最后一点位置,倒像是……
还差一个人。
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未知的气运之子?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有其他世界碎片融合进来了?
不可能……
这个世界,经受不住再一次融合。
所以,那未知的第九人,是谁?
第80章 第 80 章 提出一个做O申请
对于未知第九人的疑虑沉沉压在心底, 近日来系统整个球都沉闷了许多,不过他平日里惯常都是这副模样,弥亚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他正苦恼如何提高霍勒斯的好感值。
自从把他要到自己身边以来, 弥亚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地给他带去各种好吃的——虽然在他看来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食物,不过泽维尔说他们深渊恶魔就喜欢吃什么老鼠干蝎子腿的,而且当着他的面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弥亚也拿着它们去投喂。
可是,食物关怀对他好像没什么用处, 霍勒斯貌似不喜欢吃东西,前几天一口不吃, 昨天和今天都只吃了一小口,然后就跑去帮他洗衣服了,好感值一点都没涨。
唉。
撑着下巴叹口气, 双目虚虚望着空中一点的少年看上去十分忧愁。仅他能看见的学习秘籍上, 许多标注出来的重点被划去, 乱七八糟的。
“送吃的试过了, 没用。不让他干活试过了,一下子就冷脸拒绝, 还把衣服给洗破了, 好吓人。亲手缝衣服,嗯……他穿的都是魔王宫发下来的制服,好像不缺衣服穿?”
把名为《纯情小白花与冷脸仆役的二三事》的书籍合拢又翻开,反反复复好几下,最后胳膊伸长整个人瘫在桌面,重重叹出声:“好难哦……”
因为姿势的原因,露出一点白皙腰线,拢在半透明纱质外袍下, 隐隐绰绰若隐若现。
一道男声插入,“什么好难?”随之而来的,是毫不客气抚向小腹的手,揉上柔腻肌肤的瞬间,惊得蔫蔫的少年哇呜一声蜷缩身体,将冒犯的大掌困在肚子前的同时,露出更多背部肌肤,白得晃眼。
白与黑的对比如此强烈,抱着他赤.裸手臂蜷缩呜咽的样子,莫名有种正被进犯的涩气,好似他的手并非按压在光滑小腹上动弹不得,而是借着身体的掩盖,正一下又一下捣入什么。
温暖而湿滑。
塞特喉间干渴,不明白生起的无名火从何而来,只觉浑身哪哪都不对劲,不自觉顺着绵软肌肤往下,指尖略略嵌入布料。
下一刻,“啪”地一声被拍开,弥亚瞪大了眼跳起来,指着他颤颤道:“你、你是变态吗?!”
那一下,若非他闪躲及时,少年可怜的脑瓜子非得撞出个大包来。
本来就不聪明,若是真撞着了,变得更傻了可怎么办?
啧。
睨一眼少年水润的眸和因羞恼变得粉扑扑的脸,塞特烦躁咋舌。
弥亚:???
他气得呜哩哇啦,向系统告状:“系统、系统!你刚刚听见了吧?他啧我!他什么意思嘛,摸了我还啧我,难道有哪里不满意吗?我都还没嫌弃他莫名其妙的变态行为呢!”
【。】
【乖,宝宝咱们不理这种傻狗。】
伸出手摸摸炸毛的宿主安抚几句,系统继续陷入沉思。
被莫名其妙瞪了眼,塞特挠了挠头,后知后觉:“你在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我差点摸了你……?之前为你激活魔纹的时候,不是摸得更多?当时怎么没见你生气。”
塞特发现,自己越说,少年越气鼓鼓,到最后快变成一只毛羽蓬松两倍的鸟球,叫人怀疑是否轻轻一戳就能戳漏气。
他及时住嘴,双手张开,毫不遮掩地展示绘有奇异纹路的身体,说:“好了好了别气了,给你摸回来?”
谁要摸他啊!
嫌弃地呸呸两句,被三言两语就带偏的弥亚上前几步,将相较于塞特体温来说略低的双手贴上他的胸肌,随后一路向下,毫无章法地乱摸一气,绷着小脸,誓要把便宜占回来。
摸完了,撇撇嘴点评:“硬梆梆的,摸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塞特:“……”
他深吸一口气,直到作乱的小手从身体离开,高度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听到少年全无察觉的评价,难得没有呛声,反而用一种弥亚看不懂的深沉眼神盯着他。
头皮发麻的弥亚正欲询问他要干什么,塞特开口道:“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点力量都没储存下,所以还是应该听我的,找点精气充沛的人来浇灌浇灌。”
弥亚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顾不得思考方才的奇怪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只嫌弃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吧?我才不要。”
却有此意的塞特皱紧了眉,怀着某种小心思被戳破的尴尬,破防一摆手,欲盖弥彰:“谁、谁说要和你……我才看不上你呢,别搞笑了。不过是不想见你活生生饿死脏了我的宫殿!”
甩下一通狠话,他急冲冲夺门而出,一把推开杵在门外不知听到了多少的霍勒斯,大步离去。
莫名其妙。
朝突然变脸的塞特扮个鬼脸,弥亚赶紧跑到摔倒在地的霍勒斯身边,眼看着他快要起身,双手摁在肩头把他又摁了回去。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摔到哪了?摔得痛不痛?快让我看看。”满脸无辜的样子,看上去很是为他焦心。
“……”
“…………”
“主人,我可以起来了吗?”
“!”直到此刻弥亚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展示对他的关心貌似帮了倒忙,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快起来快起来。”
霍勒斯面无表情地看向仍扶在自己肩头的手。
白玉似的皮肤细腻柔软,是与他粗糙的、布满裂口的手截然相反的,如形状姣好的艺术品那般,连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粉。
轻而易举就可以摧毁的脆弱,扶在肩头却叫他生不出任何想要反抗的念头。
顺着死水般沉寂的眼神看过去,弥亚讪讪收回罪恶之手,背在身后眼巴巴望着他起身。
“屁股痛不痛?”他关切道,眼神控制不住地飘向男人身后,可由于身体的遮挡,炽热目光看上去更像是落在被布料遮挡的两腿之间。
“……”霍勒斯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道:“无碍。”
听着他干巴巴的回答,弥亚觉得自己说话也要变得干巴巴的了,木木哦了声,想了想,说:“好吧。如果之后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不要逞强,告诉我,我帮你涂药。”
说完,他关上门,闷在房里。
“怎么好感度还是没有变化呀,难道刚刚我表现得还不够关心他不够善良吗?”
【……】
系统觉得,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想要受到来自漂亮美少年对他屁股的关怀。别说轻飘飘一摔算得了什么,就算屁股真的受到比痔疮爆炸还要痛苦的伤害,只怕也要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毕竟,对于气运之子来说,屁股受伤听上去也太没格调了。
……
“你说,为什么他不愿意吸食.精气呢?明明激活魔纹的痛都忍下来了,结果却不吃?他到底怎么想的。”
泽维尔翘着腿淡定抿一口茶,听突然闯入自己居所的魔王大声吐槽,时不时嗯嗯几声,给足了情绪价值。
又一次战术性喝茶,放下早已空了的茶杯,泽维尔抬眸对上塞特不满的眼神,他说:“我刚刚就想说了,杯子里早就没水了,你到底在喝什么?”
泽维尔淡定道:“喝空气。”
“啧。”塞特一把将罪恶的茶杯拉远,说,“你快给我分析分析,他究竟几个意思?”同为曾经身负恶魔血脉的人类,塞特觉得泽维尔应该能懂小魅魔的心思。
为什么他都多番暗示明示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献身帮助他,他却不愿意?
当然,这个疑问塞特没敢问出来,毕竟他和泽维尔有赌约在身,说出来过后自己肯定会被毫不留情地嘲笑。
见不得身高两米的黑皮猛男一幅扭扭捏捏的纠结模样,泽维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不喜欢你找的人选?”
“哈?不喜欢?怎么可能!他肯定是害羞又不好意思,所以才拒绝。没错,就是这样。”塞特的反应看上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浑身都炸毛了,一幅谁会不喜欢可爱小猫眯的蜜汁自信模样。
呵呵,谁家小猫咪这么大坨,肌肉夸张得足以媲美大猩猩。
泽维尔皮笑肉不笑,“换个人选,说不清他就答应了。”
塞特狐疑:“怎么可能有人比得上w……咳,行吧,那你说,选谁?”
红发恶魔面带微笑。
塞特:?
他仍然笑着不说话。
塞特:?!
“你?”
“没错,正是我。敢不敢让我试试?”他看上去十分笃定,似乎有十足把握能让小魅魔松口摄入充足精气。
塞特冷笑一声:“行啊,我等着你的失败。到时候,我一定会狠狠嘲笑你惨遭拒绝的败犬之姿!”
他的话语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浓浓醋意与期待,似乎已经看到自觉胜券在握的恶魔撞上南墙的模样。
泽维尔意味深长地挑眉,心中暗叹。
了不得,轻轻松松什么都没做就让塞特这大傻子……不愧是他。
**
“欸?你说什么,你要和我……??”
如上班打卡般照例刷霍勒斯好感,数值却毫无变化的一个午后,来访的泽维尔握着他的手,提出做O请求。
弥亚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着重复一遍,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还有人在、还有人在啊!
泽维尔冷冷驱赶不近不远站着的霍勒斯,“出去。”
当他一言不发离开后,花式变脸,笑着说:“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在了,弥亚,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们是情侣关系,更加深入的交流本就是天经地义,所以,你愿意和我做O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泽维尔提出了一个做O请求。
弥亚拒绝了他的做O请求, 并表示请立刻马上离开他的视线再也别接近他。
早就知道少年不可能轻易答应的泽维尔并不气馁,只是将一切经过的起因缘由告知。
弥亚气死,“果然, 我就知道泽维尔你不是这种冒昧的人!塞特到底要干嘛呀,为什么总是想……”他皱着眉,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那几个字,气呼呼地想:难道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泽维尔但笑不语,直到小魅魔纠结得快双眼冒圈, 才开口为他说几句:“毕竟是塞特为你激活的魔纹,他大概也是希望你能够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毕竟魅魔的力量来源, 确实离不开……”
弥亚当然知道这一点,可与此同时,他又心存侥幸地问到:“和以前一样, 只亲亲不行吗?”
泽维尔摇了摇头, “远远不够。”
听到这个回答, 小魅魔整个人都蔫巴了, 眼尾低垂,看上去委屈极了。
泽维尔感到疑惑, “你在抗拒, 为什么?你在恐惧什么呢?”
按理来说,血脉天赋会潜移默化同化宿主的思维想法,使之从小便具有部分血脉相关的性格特性或是兴趣爱好。
身负魅魔血脉——即使并不纯净,弥亚也应是对这方面持有开放态度的才对,为何每每提及,都如此抵触?
而且,明明他也有着复数个的情人,与他们共同维持着恋爱关系。
泽维尔觉得很奇怪。
弥亚抿着唇, 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做那种事情很痛的,我才不要。”
弥亚记得,哥哥离家后的某日,在杂物间里午睡的他被一阵高过一阵的痛呼的吵醒,透过门缝,他看到两具交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惨烈的痛呼便是从其中一人口中发出的。
及时过了十年,他也无法忘记堪称恐怖的一幕。
都流血了……
光是想一想,他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听完少年所说,泽维尔沉默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年违背本能的抗拒是因为童年阴影,原本话到嘴边的劝解全都咽了下去,叹出口气摸摸他的头。
要被打脸了啊,明明一开始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要让少年接受。
眼帘微掀,缓缓扫过银发少年纤细的腰身,似是在丈量什么,薄唇翕动。太小了,哪怕并非完全込透,平坦小腹都会鼓起来。
欺骗人的事他做不到,他没办法欺骗他不痛。
以他们之间的体型差来看,对弥亚而言会相当辛苦。
不过——
摄入足量精气,似乎不一定非要通过做O的方式?精气蕴藏于体.液之中,因而少年可以从亲吻中获得饱腹的能量,那么同理可得,他也并非只能通过做O获取体.液。
想到这里,泽维尔挑眉轻笑,意味深长道:“弥亚,摄入体.液的方式,可不是只有那一种啊……”
“欸?……是这样子吗?”
“放松,会很舒服的,我不骗你。”
……
泽维尔说,他有不做O也能让他获得足量精气、进而通过腹间魔纹转化为力量的方法。
弥亚信了。
可他没有说,这种方式这么累人的啊!
手累、嘴累、腿根更是被磨得发红,更多的则是多次输出后的空虚以及最后摄入全部的过分饱胀。
弥亚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快要变成行动不便的废人了,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可自小腹升腾的充盈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断将他从昏昏欲睡的疲惫里拉离,强行保持清醒。
发红肿胀的唇角上传来清凉的触感,是泽维尔在为他涂抹药膏。懒洋洋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弄,终于将清理干净的身体穿上整洁衣袍,托在脸颊上的掌阻止了他软绵绵倒下的动作。
迎着少年谴责的目光,泽维尔惊奇道:“你怎么躺得下的,撑得不难受吗?趁现在,我教你如何把它们转化为魔力。”
在他的指点下弥亚闭上双眼,摆出冥想的标准姿势,期间无法避免地牵扯到胸口和腿根的红肿,又烫又痛。
弥亚小幅度扭了扭想要变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被撑在后腰的手无情制止,来不及表达不满,下一刻,强大灼热的力量自后腰处冲入身体,带领着小腹里满满的浓稠在闪烁微光的魔纹驱动下,逐渐转换为另一种能量,潺潺游走于全身。
刹那间,弥亚感觉自己的四肢轻盈起来,好像冲破了某种禁锢,给他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双目紧闭的黑暗中,仿佛看到星星点点的亮粉色光点漂浮在眼前。
“好了,试试看?”
弥亚睁开眼,低下头望着反复翻转的双手瞅了又瞅,随后条件反射般微微屈指,一股淡粉薄雾自他掌中发出,很快便飘散在了空气里。
他问:“刚刚那是什么?”澄澈的眸晶莹水润,溢满好奇与希冀,一眨不眨盯着他等待解答。
“是你驱动魔力后发出的攻击手段。”
“欸?可你看起来并没有被攻击。”
“嗯……这个嘛……或许是你刚才没有想要攻击我的原因?”
与大多数深渊恶魔不同,魅魔唯一称得上攻击手段的便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幻术与催眠术,要么令敌人沉溺在万千幻象中失去战斗能力,要么则让他们倒头就睡,留出足以让魅魔补刀亦或是脱身的空隙。
这两种攻击手段,对于意志坚定者来说——譬如他,没有多大作用。
纯种魅魔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仅仅拥有部分魅魔血脉的人类。
当然,为了不打击少年的积极性,泽维尔打算在少年再一次发出攻击时,装作中招的样子晃着身体倒下,哄一哄他。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谁知还未等他开口说出再来一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疲惫感便将他淹没,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呜哇?!”看着后脑勺狠狠磕在地板上的泽维尔,弥亚惊呼出声,急急忙忙起身去捞他,然而方才过分劳累的手承受不了如此重担,非但没能把他捞起来,反倒把自己也扯下床摔成了一团。
房门叩响,门外传来嘶哑的询问:“主人,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弥亚气若游丝:“不太好QAQ。”
**
被书记官“苍炎”驱赶后,霍勒斯并未返回自己房中,随便找了个廊柱倚靠着坐下,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
主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出神,眼前不自觉浮现银发魅魔灿烂的笑颜。
他好像总是在对自己笑。
不管是笑眯眯捧着脸看他进食也好、还是软着嗓音娇气黏糊地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在他面前,他总是笑着的。
就好像在他心里,他并非奴隶仆人,而是朋友那样。
朋友……
他这样的人也配吗?
霍勒斯不自觉抚上面部凹凸不平的厚重痂壳,用力扣弄,闷闷的痒痛。
丑陋不堪的阴沟里的野狗,怎配成为主人的朋友?
光是站在他的身侧,已是一种亵渎。
可当霍勒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自觉站在了那扇门外,一如往日那般,静静等在那里,等待漂亮美好的银发少年走出,毫无保留地对他展露笑颜。
优越的五感使他无法忽略门缝里传来的暧昧响动,间或泄出的泣音与轻吟,不住响起的湿滑水声,无不昭示着一门之隔的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不敢踏足的地方,有人肆无忌惮。
如僵硬的蜡像般枯站良久,响动终停。松开鲜血淋漓的拳,霍勒斯听见身体落地的沉闷响声。
随后,是惊慌失措的轻呼。
行动比思想更快一步,顾不得思考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霍勒斯叩门询问。
门内传来少年带有哭腔的回答。
霍勒斯推门而入,视线扫过少年白皙脚踝上的红痕时瞳孔微缩,极力压抑下心中翻腾情感,快步上前将身形颤颤的少年抱起来,无视仰面倒在地上的男人,问:“哪里不舒服?”
“好痛……”
小心翼翼伸手探向他的后腰,触及薄薄衣衫是心头一颤。明明是普通的、温热的人体温度,落在粗粝指腹上,存在感却如此强烈。
霍勒斯下意识缩回手,又在少年哭唧唧的呼痛声中展开,一点一点、分外轻柔地按捏。
脑子里,不自觉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到最后全都化为不甘与愤怒。
两人之间巨大的体型差,手腕脚踝上迟迟不消的红痕,以及少年捂着腰的痛呼,都指向一个结果——
他被欺负得很惨。
罔顾他的意愿,哪怕整张脸都哭得湿漉漉,摇着头想要逃离,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攥着脚踝拖回去,只能被迫承受一下更比以下的深入。
如果他拥有更加强大、强大到超越魔王的力量就好了。
他可以护着主人,绝不叫他再受这等粗鲁的,只顾自己爽,一点都不顾忌他身体的人的催折。
【叮——恭喜宿主,气运之子‘霍勒斯’攻略任务完成(1/2)。】
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
系统:【看吧,我没有骗你吧,他这种类型的气运之子真的很自觉,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疯狂追逐力量,完全不用你操心的。】
“好像是欸……”
泪眼朦胧中看着勤勤恳恳为自己按摩扭伤的霍勒斯,弥亚竟从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窥见几分温柔。
嗯?
温柔?
打开好感面板看一眼,毫无变化,倒是泽维尔的好感经过刚才那一番来到(89/100)。
弥亚关上面板。
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错觉,他的好感完全不动嘛QAQ。
第82章 第 82 章 圣子继任
霍勒斯的好攻略任务完成了一半, 抓紧时间刷他的好感赶紧把另一半也完成便成了当务之急的事,只可惜,不管他是天天黏着他, 还是亲手为他烹饪那些难吃的食物,都没有半分成效。
弥亚小发雷霆:“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明明参考秘籍就是这么写的,他也严格按照上面的步骤执行,怎么就是不行呢?
弥亚不觉得自己不行——毕竟,他可是完成了五次攻略的天才!咳, 虽然其中超过半数都是因为魔王塞特的助攻,但能够助攻的前提, 也是他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打下了坚实的好感值基础,才能够在最后关头冲破阻碍达到满值。
综上所诉,他很厉害!
所以, 不行的不是他, 而是另有其人。
系统:【嗯, 确实。你超棒。】
“哎呀OWO。”
嘿嘿。
最近系统越来越不吝啬对他的夸夸啦, 肯定是因为深深地拜倒在了他的聪明才智下。
双手叉腰骄傲挺胸的少年翘着他那不存在的尾巴,浑身都在冒小花花。那一声故作谦虚实则得意得不行的哎呀, 更是娇得人心里发痒。
金色人影拥他入怀, 毫不客气地揉乱少年一头顺滑银发,埋首在他颈边。
弥亚感觉到自己锁骨上被什么冰冰凉凉的碰了下,软软的,有些痒。
一触即离。
抬起头,系统发现少年一动不动盯着他,目光专注,被窗沿切割的微光洒在他的眸中,将澄澈的蓝染上层柔和深情的色泽, 好似正注视着全身心喜爱的恋人那般。
系统觉得,自家笨蛋宿主脑子里肯定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仗着没有五官,他淡定与他对视。
盯——
盯盯盯————
最终,在这场谁先移开视线谁先输的游戏里,系统败下阵来。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
弥亚唇角翘了翘,轻哼一声宣布道:“你输了!”
【是。我输了。】
早就……
弥亚语气欢快,一幅抓住了他小辫子的模样,“你刚刚是不是想偷偷把什么脏东西抹在我身上!”
系统:【?】
啧。
怎么偏偏是这种笨蛋。
他不想承认。
“不是吗?”弥亚歪了歪头,将衣领扯得更开,低下头反复确认光洁一片的锁骨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系统微一垂眸,便能透过大敞的领口望见晃眼的白。如果更深入一点,还有微微鼓起的可口小圆珠。
他深吸一口气。
弥亚持续怀疑,“难不成是某种只有系统能看到的小纸条,上面写了‘我是笨蛋’之类的?”少年大惊失色。
那口气缓缓哽住。
没好气拍了下少年额心,系统咬牙切齿,【是的,你是大笨蛋。】
“???”弥亚难以置信,他只是随口一说,结果系统竟然真的承认了!!
“呜哇——坏蛋系统坏蛋系统,把它撕下来!!!”
**
在霍勒斯处持续受挫的弥亚决定去塞特面前晃一晃。虽然泽维尔对他的好感更高,但他暂时不想看到他。
一是因为和泽维尔尝试的获取精气的方法实在太累,而且,他明明说了不痛,结果他的嘴角手心和腿根接连痛了好几天!
唔,虽然确实挺舒服的啦……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次不小心把他放倒,将他脑壳摔了个大包过后,如果不是塞特突然出现,他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扯着他脸颊笑着的男人,望向他的眼神好恐怖,总感觉像是要把他剥开吃掉一样。
弥亚觉得,肯定是因为前一刻他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伤不了他,后一刻就被放倒失了面子,所以决定报复他!
虽然事后泽维尔好感值又升了些,成功突破九十大关,变为(90/100),他仍打算最近几天绕着他走。
……虽然,发现他从泽维尔身上吸食.精气过后,塞特的脸色也很难看就是了。
真是的,他们深渊的魔一个二个心情怎么都如此多变!肯定是深渊里玩乐的地方太少了,憋的。
如果在大陆上……
弥亚怔了怔,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昏黄天色,突然有些失落。他后知后觉感到了空茫与寂寞。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
弥亚牵挂的几人里,身份变动最大的非拉斐尔莫属。想要冲进空间裂缝却被弹出后,他回到圣殿,经过一系列动作,成功继任教宗。
而今日,正是他的继任仪式。
整座圣城都绽开着纯白蔷薇,空气里飘散着浓郁花香与圣殿重要仪式上点燃的肃穆燃香。
圣子继任,全城布施。持续整整半月,所有前往圣城观礼的人都可以免费享用街边四处撑起的食物摊上的美食。瓜果鲜蔬、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随着正午的钟声敲响,纯白的宏伟建筑里,神圣的仪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在圣灵雕像的见证下,圣子脱下外袍,换上绘有日月星辰的袍服,手持权杖、头戴冠冕,以最为精纯的圣之力点亮圣火,象征着新的掌权者的诞生。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规章完美进行。
只有一点奇怪。
——前代教宗安歌莉亚,并未出现在继任仪式的现场。
一手带大的孩子继任教宗,作为他的老师,于情于理安歌莉亚都应在席前观礼并送上祝福,可如今,她却缺席了。
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圣殿内部的动荡,以及许多年前安歌莉亚继任仪式上同样缺席了的上任教宗,许多人垂眸瞬间,相互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这位出身显赫的圣子……啊不,教宗大人,也是一个拥有雷霆手段的人呐。
只是,与安歌莉亚摇摇欲坠的地位不同,哪怕什么都不做,他成为教宗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何要如此急切呢?
仪式结束,在看上去比从前更加沉默的统领骑士长埃德、以及新任的特别行动队长兼“耀光近卫队”队长阿诺德的簇拥下,如沐寒霜的教宗一步步走向圣殿深处,直至重重关闭的门扉后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就到这吧,接下来的路,只能我自己走。”站在地下室前,没有回头,向身后二人淡淡说了句,拉斐尔朝格外厚重的石门凹槽处输入混有血丝的圣之力。
“是。”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噬人黑暗中,阿诺德揉了揉因长时间紧绷而疲惫发胀的眉心,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侧黑发男人脸上浓郁的黑眼圈。
他说:“喂,你弟弟的事,不打算说说吗?”
他从未听说过埃德还有一个弟弟——倒不如说,圣殿里所有的人,都没听说过。若非迷雾森林里那个可恶的红发恶魔摘下伪装,露出与埃德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埃德眼帘微掀,“……”
“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回了。”
“回了什么?”
“沉默。”
阿诺德:“…………”
呵呵,他怎么不知道,古板无聊的统领骑士长还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揪住埃德衣领摇晃之前,男人开口了,嗓音格外干涩。
“我一直以为……泽维尔死了。”
关于他和他弟弟的故事,格外老套。无疑是几乎同时出生的双胞胎兄弟,一个拥有强大天赋、另一个却因早早显露的恶魔血脉特征而被忽视的故事。
即使埃德对弟弟并无芥蒂、时常给他送去吃食,被视其为耻辱的父母管教着,用繁重的训练耗去他大部分精力,他与弟弟相处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
直到最后,一次两日的短程旅行结束后归家,父亲告诉他,泽维尔重病不治,去世了。由于他所患病症具有一定传染性,尸体被收尸人带走焚毁。
他连弟弟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阿诺德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他原以为,泽维尔的事是埃德刻意隐瞒,原来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怪不得同样是肃清对拉斐尔有异心的人并归拢势力,埃德看上去比他疲惫这么多。
感情是被“死而复生”的恶魔弟弟刺激到了。
埃德神情低落:“他一定很恨我……”
阿诺德接话:“啊那不然呢?不恨你,掳走弥亚的时候至于挑明身份进行加倍打击么?”
“等做好远征准备,向深渊开战的时候,再遇见那家伙,我不会因为你的面子对他手下留情的。”
埃德神色不明地应了声,望着跃动烛火出神。
泽维尔,我的双胞胎弟弟,为什么偏偏是你……
*
沿着阶梯走入地下室,静静望着窗外飞鸟的安歌莉亚如有所感,回头淡淡看着手持权杖的青年。
“你来了。”
即使褪去华服,她周身依然萦绕着有别于他人的气度。那是长期大权在握、身居高位者特有的从容,哪怕面对昔日弟子夺位、身陷阳光之下的暗室,依然神色淡然。
拉斐尔复杂地看一眼老师唇边的浅笑。哪怕被囚禁在这里,她依然是那么骄傲而不可一世,仿佛有无形冠冕落于她高昂的头颅,彰显着她的权势。
如果不是老师矢口反对举兵向深渊进军,他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半是钦佩半是抱怨地向自己尊敬的老师开口道:“老师您手下的那些人真衷心啊,处理起来耗费了好大的力气,哪怕是现在,都有残余的不肯放弃。”
安歌莉亚笑了笑,“我好歹也在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若是轻轻松松就被你得手了,我这个教宗岂不是当得太失败了?”
她的目光里并无怨怼,有的只是欣赏与一丝怀念,似是透过他,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峥嵘岁月。
“好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说这些。距离成为真正的教宗,你还缺少最后一步……”
第83章 第 83 章 和我做一遍
“距离你成为真正统率圣殿的教宗, 还缺少最后一步,那就是来自圣灵的传承力量。只有拥有了它,你才算得上真正被圣灵承认。”
拉斐尔眸光微动。安歌莉亚所说, 无疑是仅有教宗才知道的隐秘情报。至少在她开口之前,作为地位不可动摇的下届教宗人选,他从未听说这样的情报。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作为看着他长大成人的老师,安歌莉亚怎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抬手示意他坐下, 拉斐尔为她斟了杯茶,听她缓缓开口。
安歌莉亚:“你知道为什么即使显赫如费伦二世, 也没能打破圣殿教宗在位不可超过百年的规定吗?”
拉斐尔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在生命尽头蒙主召唤,含病离世?”
费伦二世是圣殿历史上功绩最显赫、在位时间最长的教宗,他在位期间, 整个大陆都笼罩在圣殿的威名之下, 虽无王之名, 却有大陆之主的实, 被称为“白色暴君”。
在他在位第九十九年,即将突破百年潜规则之时, 他公然称自己将打破这一规则, 可惜在此之后不久,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于一百年的前一个月离世。
安歌莉亚意味深长地摇头:“当然不是。前一天还能够徒手猎熊的人,第二天就病得起不来床?怎么可能呢。”
“血脉天赋里有着净化能力的他也并非是被人下了毒。好了,不卖关子了。他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圣灵传承’。”
圣灵传承……
拉斐尔无声念叨这几个字,心知这便是今日谈话的重点。
“‘圣灵传承’是由上代教宗在继任仪式后传给下代教宗的一种力量,拥有它的人会得到远超于从前的绝对力量, 天赋越强大、圣光亲和力越高,它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甚至能与深渊魔王抗衡。”
“当然,历代教宗之中,从未有能将它全部能力真正发挥出来的。”
“‘圣灵传承’对持有者的增幅很大,可这种增幅并非毫无代价的。正如虚不受补那样,能承受它的最长期限便是一百年,若未能在百年内将它从体内剥离传承给下一任继任者,持有者就会因各种原因死亡。”
“它就如同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即使是再贪慕权势之人,也无法安然酣睡。”
一团浅金色的光团从她心口析出,漂浮在两人中间。若非安歌莉亚仍控制着它,它早就迫不及待飞入拉斐尔眉心。
她轻笑道:“它很喜欢你呢。看来,它在你手中会发挥出很大的作用,足以支撑你接下来想要的行动。”
剥离“圣灵传承”后,安歌莉亚肉眼可见地虚弱了几分,几分疲态布上永远高昂着的头,直到此刻,拉斐尔才意识到,他的老师已经不再年轻。
没有第一时间交出光团,安歌莉亚闷咳几声,道:“今日过后,那些阻拦你的势力会彻底消失,你可以放开手尽情追逐你的主张。作为交换,我在位时的一切领地,圣殿不得收回。同时,免征税的特权我也要保有,直到我离世的那一天。”
“我的要求不高吧。”
拉斐尔笑了笑,微微颌首,“当然不高,它们远远配不上老师您的身份。除此之外,爱兰领和纽威领以及它们临近的高地山脉也将划归到您的手下。”
这几个地方是拉斐尔的领属。
安歌莉亚放开极力钳制的手,光团眨眼间没入与它有着相同颜色的浅金色发色的青年眉心。
温和却不容忽视的酸胀间,拉斐尔隐约看到一名盛装打扮的黑发女子手腕翻转间,划破了鹤发蓝瞳男人的脖颈。
在那名女子身上,他看到了老师年轻时的影子。
目光划过被光茧包围的青年手中代表无上权势的权杖,安歌莉亚隐去瞳中留念,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裙摆,昂首挺胸地拾级而上,仿佛还是那个骄矜强势的教宗。
*
看着趴在自己腿边慢吞吞吃着冰沙的少年,塞特啧声道:“你到这是干嘛来了?”
咽下一大勺浆果冰沙,张开唇连连呼气,弥亚含糊不清答道:“当然是来找你玩呀。”
“你所谓的找我玩就是盖着我的毯子坐着我的沙发,然后让我看你吃东西?”放下根本没有翻页的书,视线一寸寸扫过将少年包裹的泽维尔的气息,塞特不爽咬牙,抬指为他擦去唇边沾着的一点果酱。
弥亚歪了歪头,“可我刚刚问你吃不吃,你说不吃呀?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神色不明地望着指尖上的水渍,像是进行某种无声的挣扎,几息过后,塞特将它含入唇中。
“很甜。”
借着竖起的书籍遮挡将视线重新扫向少年,却发现他压根没看他,正专注于挖冰沙。塞特松了口气,不知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唔?什么很甜?”
淡粉的冰沙碰了碰唇,将本就红润的唇染上层润泽的水光,能够想象得出,吻上去吸吮也是浆果味的。
塞特伸手握住了他的,飞快凑过去从勺中抢走稍稍融化的冰沙,少年身上特有的甜香与浆果果香涌入鼻息,在距离极近、近得能看清对方的睫毛时,呼吸交织。
明明只有刹那,却又漫长得犹如永恒。
点点薄红染上面颊,幸好肤色够深、夕阳斜照,掩盖住不受控的热意。
软软抱怨一句“这是我用过的勺子呀”,随后重新挖冰沙入口,双目发直地盯着微微抿动的洇红唇瓣,脸颊热意更深。
所以刚刚,他们间接接吻了……?
双腿交叠调整坐姿,塞特轻咳,见吃完最后一勺冰沙的少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最近你都是从泽维尔那吸食.精气的?”
弥亚点点头。
塞特继续变换姿势,欲盖弥彰地盯着地面上的暗纹,说:“一直逮着同一个人薅对他身体不好,特别是这种……的方式。泽维尔是我的书记官,深渊大小事务都需他的过目,可以说是魔王副手,深渊的运转离不开他。”
“如果他因为体虚病倒,事务堆积起来很麻烦的。”
“所以……”他顿了顿,似乎很艰难很勉强地,“为了书记官的身体着想,你别找他了。”
弥亚疑惑道:“他虚吗?”
塞特斩钉截铁:“毕竟曾经是人类,身体素质有所欠缺也是正常的。”
“……”
【宝宝千万别信他的话,他的小心思跟他的肤色一样黑!】
【笑死,他的小心思我都不想说,目的太明显了啊喂】
【感情绕了这么大半圈,是想和我们宝宝那个什么啊,黑皮大乃魔王,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这么快就维持不住了?】
……
唔,原来塞特是乱说的吗?他还以为自己和泽维尔用那种很舒服的方法吸食.精气真的会让他身体变差呢。
差点被塞特骗到,弥亚小幅度鼓了鼓脸颊。
他决定,一会塞特不管说什么,他都不要答应。
半晌没有回复,塞特顾不得端着,急得转头,对上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瞳,少年捧着脸满目无辜,毛茸茸软乎乎的毯子将将遮住因腰身下陷显得越发饱满的浑圆,莫名有一种……温馨的居家感。
这是塞特从大陆的杂记上学到的词,虽与书上所记——雨夜、暖炉、面包的麦香以及妻子靠在怀中时暖融融的温度截然不同,塞特却从中找到了它们的共同之处。
——有人陪在身边的岁月静好的安宁之感,相处间的融洽,好似已走过无数风雨后难得的寻常与平凡。
陷在某种幻想中,塞特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弥亚挥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是要说什么。
“你刚刚怎么不回我?”在某种奇妙的既视感驱使下,他说:“别告诉我回了沉默。”
银发少年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学会了”的表情,“我只是在思考,如果不找泽维尔,我该找谁?难不成找你?”
塞特皱眉:“为什么不能找我,我身体好精气足,找我难道亏待了你?”他察觉到小魅魔语气里一丝微妙的嫌弃。
弥亚分外无辜,“可是你说过,不可以找你,你死都不会答应。”
塞特大惊失色:“我说过这样的话?”
“说过。”
“不,我没有说过。”
“你就是说过。”
“绝对没有!”
“……”
幼稚而毫无营养的对话持续几轮,两人都坚定自己的观点不愿改变,眼看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不知何时才能争出个胜负,塞特率先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好。那你现在可以和我做O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泽维尔了?”明明是乍一看压迫感十足到有些吓人的长相,恍惚间弥亚却窥见几分委屈。
仅仅是因为他拒绝了……
想了想,弥亚实话实说:“因为我和泽维尔也没有做O。”
“我不信!你明明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塞特看上去更委屈了,整个人丧丧的。
他的味道?
弥亚抬手闻了闻,除了残余的一点浆果甜香,什么都没有闻到。
他绷着小脸格外严肃,正色道:“真的,不骗你,他教了我一种不需要那个什么也可以吸食足量精气的方法。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问他的话,不久会被他知道,自己想要和小魅魔……
不行,绝对不行!
“何必这么麻烦,你和我做一遍不就好了?”
第84章 第 84 章 他不会放手
“何必这么麻烦, 你和我做一遍不就好了?”
说这话时,塞特目光灼灼,仿佛有一团亮眼灼热的火在他眸中熊熊燃烧, 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一瞥,都会被其灼伤。
他微微倾身,撑在柔软皮料上的手青筋浮现,彰显着主人激动的心绪。
弥亚悄悄张开手丈量一下,发现他的胳膊快有自己两个粗。摸上去戳一戳, 果然硬硬的。
喉结滚动,盯着抚在手臂上肤色差格外明显的小手, 塞特突然觉得下腹紧绷得不像话。
身上所有地方都小小的,真的不会被撑坏吗?……
“你怎么这么笨呐,竟然还要我教你?”
不满的小声嘀咕尽数入耳, 只觉连眼前空气都燥热无比, 忍着想要将毫无警觉性的少年一口吃掉, 向来大大咧咧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的塞特终于机灵了一回, 握住少年的手搓了搓,诚恳道:“我不懂。小老师, 教教我好不好?”
唔……
弥亚眸光微闪, 可耻地意动了。
他也不想的,可他叫他老师欸!
虽、虽然他没有拿着教鞭双腿交叠而坐的拉斐尔那么有气势,但好歹也被人喊了回老师呢!
弥亚唇角翘了翘,颊侧浮现小小梨涡,如沐浴在阳光与微风中昂首挺胸的小猫,骄傲抖动毛茸茸。
没忍住嘿嘿出声,他故作矜持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勉为其难教教你。”
【宝宝补药哇——补药被区区一声老师蒙蔽了双眼!!】
【完啦完啦完啦, 一句老师就勾得宝宝主动送上门让人吃干抹净QAQ】
【不可以,麻麻不允许!!】
……
在塞特一声又一声老师的做小伏低中,弥亚迷失了自我,根本没注意弹幕上都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
嘿嘿,我也是能当老师的人了!
看着浑身都冒出快要具象化小花花的宿主,系统无声叹了口气。每到这时,他就格外遗憾,他的身体已经损毁。
如果他还是……
某种悚然的猜想突然浮现,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天方夜谭的无端联想。
多出来的第九人,该不会是……他?
看来,他得找时间去验证一下。
**
寝居内,将门反锁、开启了隔音法阵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的塞特莫名有些紧张。
与漂亮小魅魔同坐在一侧,他稍稍挪动身体,少年呲溜一下便因身下凹陷的弧度变动朝他滑了过来,轻轻撞上左侧手臂,半边身子都因为一点点的暖融融变得酥麻,僵成一尊蜡像。
心跳声激烈得过分吵闹,不愿被他察觉自己堪称青涩的生.理反应,塞特欲盖弥彰地提高音量,说:“你怎么没动作?”
不好意思说自己正在回忆步骤,弥亚抿着唇瞪他一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嘛。”
水汪汪的一眼,看得他腹下一紧。*的,浑身都散发出我很可口快来吃掉我的漂亮小甜糕就在眼前,却憋得他干看着,换谁谁不急?
塞特甚至怀疑他在故意使坏。
下一秒,终于理清顺序,可以表现出他熟练的弥亚终于动了,双手扶住他的肩头,拉近距离,轻轻啾了一口。
唇瓣上是比想象中更加柔软的触感,比云还轻柔,比花还清甜。塞特怔怔看着睫羽轻颤的少年,突然明白,为何许多人如此热衷情事,如果对象是弥亚的话,他也无法抗拒。那些抵触的情绪如阳光照射下的冰墙,轰然倒塌。
留下一个轻吻后抽身的少年唇瓣微张,双目对视间,永远盛着汪水的漂亮眼瞳眨了眨,于是,塞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再次相贴。
舌尖描摹唇形,趁着小缝张开的刹那探入,搅弄纠缠,吮吸所有甜蜜汁液。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
好爽,难以想象的美妙。
与初尝乐趣沉浸其中的没见识魔王不同,哪怕被亲得晕乎乎快要喘不过气,弥亚也没有忘记他的任务——将泽维尔教会他的舒服的吸食.精气的方法传递下去。
先是亲亲,然后是、然后是什么来着……啊对了,该脱掉衣服了!
酥软无力的手试探着摸上形状分明的腹部,从敞得极大的交领摸到有别于布料的肌理质感,弥亚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塞特从来不好好穿衣服。所以,脱衣服的步骤可以跳过,下一步是……欸?
被不得要领在腹部摸来摸去的手弄得心浮气躁,塞特三两下扯开严实的笋衣,触及笋衣包裹下的柔嫩内里。
两颗小小的笋尖无助挺立,颤颤巍巍承受风雨侵袭。
“不、不对,不是……唔、、不是这样的……”
“是吗?可我觉得这样效率更高。”
“不对……”
“不如都试一试,再由老师点评哪种更好?”
“这样子吗……?等、等等!……”
……
“呜呜,混蛋塞特,根本就没有听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不知流了多少水,昏昏沉沉地睁眼,面对把自己抱在怀里,正对脸前的富有慷慨,弥亚一口咬上去用牙齿磨了磨。
只可惜,酸胀的腮帮根本无力支撑这番动作的消耗,与他想象中恶狠狠磨牙不同,在塞特看来,更像是小奶猫含着轻吮。
揉揉手感极好的银发,粗糙指腹抹去少年眼尾因气闷溢出的湿润,将他往怀里揽得更深,含糊道:“乖,不闹你了,继续睡吧。”
发间落下轻柔啄吻。
可恶,等我醒来,一定要……Zzz。
一点点抽出少年攥在掌心的被褥,替换成自己的手指,做完这一切,塞特唇角微扬,学着睡得正香的少年闭上眼。
不知他的梦里会不会有我呢?
*
做了一整晚被邪恶大黑球追逐、无论用尽怎样的方法都逃不掉被搓圆捏扁噩梦的弥亚醒来后,已是第二天傍晚。虽省了好几顿饭,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动了动发酸的手臂,他欲哭无泪:“怎么这么累,是不是有人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打我了QAQ。”
系统:【……没人打你。】
“那为什么……”昨天的记忆涌入脑海,弥亚整个人都不好了,呜呜咽咽地,“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
笨蛋哟……
“什么故意?”
估摸着小魅魔差不多该醒了,从清晨起床后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的塞特推门而入,便见将自己裹成软软一团的少年不高兴地翻个身,往被子里缩了又缩,只留下曾被反复舔舐得湿哒哒的小小魔角。
半晌,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他说:“你根本没按照我说的步骤来。”当老师失败的挫败感萦绕着他。
连人带被子被抱着晃了晃,塞特道:“是我的错,下次老师重新教我好不好?我保证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弥亚气嘟嘟对系统指责道:“他以为我是笨蛋吗!下次肯定也不会听我的,才不要下次。”
“哼,我聪明着呢。”
系统:……【啊对对对。】
哄着骗着,稀里糊涂就被了,事后竟然还觉得自己聪明得很?
无声叹口气,小金球跳起来蹭蹭少年软乎乎的脸蛋,正色道:【接下来的几天我不会在你身边,晚上洗漱的时间不要太晚,泡澡时记得让仆人候在门外以免泡一半睡过去导致发凉生病……】
三言两语把烦人的家伙打发走,弥亚急急忙忙掀开被子,捧起小金球晃荡,“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我不是你唯一的宿主吗?你不要我了吗?呜呜……”
原以为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系统提出将要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令弥亚感到无比惶恐与慌乱,就像是一直珍视的宝物被神偷下了盗窃预告函那样,焦急又空茫。
把小球晃来晃去直到他受不了地化为人形,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身上,耗费许多力气起身的少年顺着这股力道软绵绵地躺下,双手执拗地抓着人影的手,不让他离开,就这么保持着有些微妙的姿势。
面对少年下一秒就快哭出来的,既委屈又像是看待出轨负心汉一般的眼神,系统难得感到了头疼。
要知道,自从他的身体损毁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无奈叹了口气,系统并未将自己要去查验多出来的第九人到底是谁告诉弥亚,只借口称有一场各个世界的系统交流大会将会举行,他受邀前往参加学习。
【放心,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专注盯着人影,由于看不出五官,所以也无法得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弥亚怏怏地放手,“好吧。”
想了想,他不放心地确认道:“你只有我一个宿主,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是吧?”
系统觉得,如果他敢点头称是,紧紧抿唇的银发少年真的会哇地一声哭出来,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他摇了摇头,【只有你一个,以后也不会有。】
得到近乎承诺的保证,弥亚终于放下心来,娇声娇气提出各种不平等要求当作方才的精神损失费。
系统一一答应了。
松开紧紧攥着的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弥亚轻抚他的手臂,低声道:“疼不疼呀……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想象你不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环住他在颈边轻蹭,少年黏糊糊地撒着娇。
咚、咚咚——
明明没有心脏,他却感觉到自胸腔传来的剧烈跳动。
无声回抱,嗅闻着甜稠香气,系统想到:
如果第九人真的是他,那么他会……
不过,就算不是他也没关系。
他不会放手。
第85章 第 85 章 要摸摸我吗?
高悬于虚空的空茫云雾中, 一座银色为底、金色为辅的巍峨宫殿缓缓浮现。淡金色流光闪入大敞门扉,几息之后,宫殿如虚化般消失。
再次走在这座留下许多回忆、却也带给他诸多苦难的死寂建筑里, 系统心情复杂。即使上百年过去,它依然是如此的光华耀耀,仿佛再过千年万年都不会褪色,庄严华丽到足以震慑每一个初次踏入此地的人,为它而自惭形愧。
如宫殿主人那般绕过伫立着无数高大断头石像的长廊, 淡金色人影目标明确,直奔有高远穹顶的内殿而去。纯白穹顶之下, 星云流转,无数为占卜者提供隐晦命运指引的星辰共同簇拥着中央高台上的硕大水晶球。
随着人影靠近,缠绕在水晶球上将其死死束缚的金色锁链震颤嗡鸣, 似是想要褪去、又像是充满抗拒。可最终, 一切动静都消弭于从人影口中吐出的淡金色球体。
某种飘渺庄严的赞歌声自球体散布在整座空旷内殿, 与墙体回声相和。
身形透明许多的人影一手禁锢球体, 一手触上水晶球,星河剧烈旋转间, 许多似是而非的画面浮现, 从画面场景与画中人打扮来看,它们并非多恩大陆。
纷杂画面只出现一瞬便消散,若非水晶球持续散发着金银光芒、星辰在它牵引下以某种玄奥的规律转动,只怕叫人误以为人影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良久,人影开口,语气格外复杂:“竟然真的是……”
“呵,命运。不可思议……”
艰难咽下球体,身形踉跄间掌心被急速环绕的锁链震碎, 人影转身离去,丝毫不在乎缺失后以缓慢速度再生的手掌。
殿门合拢,内殿再次恢复死寂的平静。
*
这一天,多恩大陆上无数血脉天赋与占卜有关的人大惊失色,仓皇抬头望着状似无异的天空,喃喃道:“命运,被触碰了……”
大陆之上仅在小部分群体间产生的混乱传不进遥远的深渊,虚无缥缈的命运如何对弥亚来说还不如眼前情形来得恐怖。
看着仆从霍勒斯一刀斩杀异兽、熟练地处理皮毛血肉、炙烤出异常美味的烤肉并吃得津津有味后,弥亚觉得,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按照参考资料上所述,一日三餐都为他制□□心餐食的行为根本没能加一丁点好感了。
看看香喷喷、表面微焦内里鲜嫩的肉排,再对比黑漆漆的老鼠干蝎子腿蜘蛛囊,弥亚脸色苍白,唇瓣几番翕动,最后不抱希望地问:“霍勒斯,你觉得它们好吃吗?”
霍勒斯答道:“好与不好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食物唯一的作用是饱腹。”
“但是……烤肉肯定比我之前给你的那些好吃,是吧?”
翻转树枝的手微顿,霍勒斯可疑地沉默了。
弥亚发誓,他从他被厚厚痂壳疤痕遮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几分微妙。
他瞳孔一缩,无声呐喊:
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说话!!
快说啊,快说你就喜欢吃黑暗料理,快说啊——!
弥亚欲哭无泪。
作为一个味觉正常的正常人,天天被主人投喂光从外观就能看出究极难吃的食物,却碍于身份无法婉拒,没有一剑把他捅死都算脾气好的了,想要加好感更是天方夜谭。
不对,系统说过,霍勒斯这类气运之子真的很喜欢大吼一声莫欺少年穷然后捅人,所以,不是不捅,时候未到。
怪不得他那么迅速就达到了“踏上全情追逐力量的道路”的判定,肯定是已经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他不知道多少笔,只等可以反抗后捅他QAQ。
弥亚觉得自己心好累。
都怪泽维尔胡说,而他竟然傻乎乎相信了他的话!!他再也不要理——看一眼【泽维尔(93/100)】的好感值,弥亚不得不收回前言。
好感没满,还得继续理他。
气死了!!
他要和泽维尔绝交十、不对、五……算了,绝交一天!
霍勒斯出声打断了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抱头无声痛哭、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的少年,开口道:“您赐予我食物,我很开心。作为仆从,评价主人的恩赐是失格的行为。”
弥亚泪眼汪汪,握着他的手:“呜呜,所以果然很难吃是吧?我从没把你当作我的仆人,对我来说你更像我的朋友,所以,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令你为难的地方,一定告诉我,好不好?”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刷你的好感,完成系统任务。
一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弥亚快昏倒了。
霍勒斯大为所动:“主人……”
弥亚强笑着制止:“不,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弥亚。”
“弥亚。”
喊得好快,他甚至没能把“你难道不想和我做朋友吗”说出口!!
【他连推脱都不推脱,这么干脆就应下了,此子果然有不臣之心!!主播,危——】
【怎么办啊宝宝,你好像真的要被捅♂坏了,阿妈好担心你~】
【天天给自己投喂黑暗料理的坏主人只有一个下场——被关在昏暗地下室里这样那样!】
【泽维尔误我宝,坏、太坏了、坏得没边!】
……
被弹幕上所说吓得瑟瑟发抖,弥亚呜咽出声,明明吃下无数足以麻痹味觉的黑暗料理的人是霍勒斯,单看他委屈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好像是他承受了那一切。
握住霍勒斯的手,弥亚诚恳道歉:“对不起,之前给你吃了那么多难吃的,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泽维尔是故意的,他却没有把他供出来。
万一霍勒斯在他任务完成前,先把泽维尔捅了怎么办?为了世界和平,弥亚决定牺牲自己。
要捅,就捅他吧。
呜呜QAQ。
霍勒斯摇摇头,反过来安抚受到良心谴责的少年,“我从未怪过你。”
无需争夺就能获得食物,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梦,更何况,老鼠干蝎子腿什么的,比他从前挣扎生存时吃的好太多。
卑贱之人,哪里有挑剔的权利?
当然,与出现在魔王宫领境内,因无人敢进犯所以长得膘肥体壮的异兽相比,它们的味道确实有所欠缺,许是自己方才微弱的停顿让他察觉到了。
暗红的眸光稍稍柔和,凝视着格外柔软善良的主人,霍勒斯情不自禁抬手,即将触碰到少年白腻颊肉时顿住。
他看到了对比明显的、因生存环境恶劣而格外粗糙的一双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茧子和皲裂后的干涸破口。
他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触碰比丝绸更柔软珍贵的存在?
掌心传来陌生的触感,小小的、柔嫩的颊肉贴了上来,轻轻蹭动。因为侧着头的缘故,一侧颊肉微微溢出指缝,如一团绵软轻柔的奶油。
他怔了怔,“您……”在少年不满的视线里转换称呼,“弥亚你在做什么?”
银发少年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笑容灿烂,“你刚刚不是想摸摸吗?”
看出他的犹豫与退缩,所以主动贴了上来。
他好像并不对的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就这样托付所有的信任,满足他这样卑贱而丑陋的人的妄想。
弥亚……
主人。
不经意对上澄澈的双瞳,恍若被灼伤般迅速移开视线,以免少年发觉他那些阴暗又恶心的注视。
指腹轻轻地、比蝴蝶振翅来得更加轻柔而不易察觉,搔刮过少年皮肤,留恋一瞬温暖的温度,霍勒斯保持着十分有距离的姿势。
弥亚疑惑眨眨眼。
怎么回事,往常他往手上一躺,其他人早就摸摸捏捏了,为什么霍勒斯看上去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难、难道从前无往不利的一招已经失效了吗?!
不愧是最硬的气运之子,恐怖如斯!
到了空气都凝固的沉默时刻,弥亚便无比想念不在他身边的系统,如果他在,怎么也得和他说两句话吧,哪怕是嘲笑几声,也比现在的安静好。
试探着抬起头,明明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弥亚却从中品出几分不舍。
苦恼叹了口气,在霍勒斯不解的目光里又重新将脸放了回去,捉着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放在脸上,领着他揉了揉。
“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那样。会了吗!”
指尖震颤,在少年充满鼓励的眼神里,霍勒斯终于动了。
【霍勒斯好感+3,当前好感(64/100)】。
动了动了,终于动了!
哼哼,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忍住不摸摸他的脸,没有人!
就算是比钻石还硬的气运之子依然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不存在的尾巴和唇角一同翘了起来,慷慨地用这样的方式抚慰了仆从的主人起身,看上去高兴得不行,像一只使劲浑身解数,终于诱得不解风情、将翻肚子行为误解为身上痒痒的人类抚上柔软皮毛的小猫,全身散发出志得意满的快乐。
他好像,并不排斥他的触碰……
被脑中想法逗笑,唇角上扬一毫米的下一刻,霍勒斯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如此不谙世事,以纯洁信任眼神看待所有人的少年,怎会知道他的纵容行为,会催生出多少的得寸进尺?
今日若非是意志坚定的他,换了随便其他哪个人来,绝对不会只满足一个玩笑般的抚摸。
他们会做得非常、非常地过分。
在少年澄澈双瞳中看到一张恶鬼般丑陋的脸,霍勒斯瞳孔紧缩,下意识后退,脑海中刚刚生出的几分妄想被狠狠挥散。
头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脸上的疤痕。它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两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第86章 第 86 章 遵从本心的回答是…………
【我回来了。】
脑海中响起的熟悉声线惊动了饱食后昏昏欲睡的少年。丢开怀里抱着的枕头, 弥亚呲溜一下从沙发上蹦起,双眸亮晶晶地扑进人影的怀抱。
“系统系统系统,你终于回来了!!”
人影环抱少年纤细腰肢, 尾指轻轻摩挲,【嗯。】
“嘿嘿,欢迎回来。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无聊好无聊,好想你啊。”埋在人影颈窝疯狂蹭来蹭去的少年毫不吝啬地吐露着令人神魂颠倒的甜言蜜语, 不时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像是通过气味辨别系统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有没有背着他偷偷摸其他小猫。
对于宿主这些可爱死了的行为,系统一向纵容,更何况是得知自己便是隐藏的第九个任务目标的如今。
如果他有真正的实体, 那么此刻, 他应该是笑着的, 只要抬头, 就能看见他毫不掩饰的爱恋目光。
系统感到阵阵遗憾。
就这么抱了许久,激动褪去过后终于赶到疲惫, 弥亚一点一点往下缩, 被早知如此的人影从腋下拎起,放在腿上面对面坐好。两人一同倚进柔软的沙发。
靠在胸肌的位置蹭了蹭,弥亚懒洋洋地说:“聚会期间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其他系统长什么样,也是和你一样有小球球和人形两种形态吗?你们会不会比拼业绩,我、我没有其他宿主那么厉害,会不会连累你比不过它们呀……”
弥亚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系统摸摸手感极佳的银发,说:【你是最棒的,它们都羡慕我有你这样一个聪明可爱又能干的宿主呢。】
“欸?真的吗?”弥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原来系统因为有他, 被其他系统羡慕了!
嘿嘿。
仗着没有脸不会脸红,系统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颠了颠即将触碰到危险位置的少年,将他移动到安全的地方,系统从自己看到的关于众多异世界的冰山一角中挑挑拣拣,向心怀无限好奇的少年讲述。
安静的室内,不时响起惊呼。
直到宿主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弭,呼吸也变得平缓绵长,系统才收声。低头注视着靠在自己怀中睡去的少年,系统抬手,轻轻拨弄他长而卷翘的睫羽,自离开命运神殿后激荡不平的心绪逐渐宁和。
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少年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梦呓,系统弯腰凑近。,细细聆听。
“……想……”
“想哥哥……”
勾起的嘴角猛地拉平。
“……系统……”
“喜欢……”
拉平的嘴角再次翘起。
心里哼着小歌,想到:
他竟然和他哥哥一同出现在少年梦中,这种说明什么?说明在他心中,他和他那念念不忘的哥哥同等重要。
不,应该说,他比他哥哥更加重要!少年对哥哥只有想,对他,后面接的词可是【喜欢】!
【我也喜欢你。】略显荡漾的语调,只有趁着少年熟睡才能真正地道出自己的心意。
在人前,他必须扮演好公正无私的系统,协助宿主完成应尽的攻略任务。
打开好感面板看了又看,揽在少年腰间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等所有任务结束、世界法则被修补,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与他,还有无数悠长的时间……
**
等来等去等不到小魅魔找自己补充精气,泽维尔只好送货上门。临走前,不忘带上从魅魔聚居地买到的伴手礼。
光是想一想弥亚穿上它们的模样,都觉得鼻腔一阵热意。
偌大魔王宫的守卫只有小猫两三只,毕竟依靠绝对支配性的实力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魔王,本就是深渊最强,哪里还需要守卫护卫?
这大大方便了泽维尔进入宫殿。
熟悉得仿佛逛自家后花园那般,没有通传,泽维尔直奔弥亚房间而去,路过墙面上悬挂的战利品盔甲,借助它的反光略略整理一番头发,他无视门外候着的霍勒斯,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哼着歌推开房门。
屋内,身形高大的魔王环抱着少年,宽阔的背脊与蝠翼几乎将少年的身影完全笼罩,无力耷在魔王肩头的手猛地扣紧,随晃动的幅度留下完全没有破皮的抓痕。
“你们在做什么。”泽维尔冷冷道。与他冷淡腔调相对应的,是周身涌现的苍蓝火焰,将空气烧灼得滚烫。
哪怕青筋蹦起,拎在手中的礼物外包装依然没有一丝褶皱,足以焚烧一切的苍炎小心绕过了它。
极富占有欲地将少年往怀里塞了塞,庞大蝠翼拢在周身将他完全遮住,泽维尔从刹那的间隙看到少年被吮得靡红的唇,衣袍略显凌乱,但仍好好地待在他的身上。
不甚在意地随手抹去水液,塞特转身面露不善,“亲个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就出去,别打扰我进行下一步。”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理。
玩笑般的情侣关系,明知他并非专一之人,甚至与他的双胞胎哥哥都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哪怕此刻意料之中地看见弥亚与塞特接吻,他也应该像从前那般,笑着接受的同时,为他鼓鼓掌并嘲笑塞特意志不坚。
可当早有预料的一幕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无所谓。
泽维尔怔怔捂上胸口,掌心下扑通扑通跳动,翻涌出许多沉闷酸涩情绪的器官,无不告诉他,他比自以为的更加在意。
他好像没办法坦然接受弥亚与其他人的亲密关系了……
门外,霍勒斯微垂着头,悄声合拢房门,在细微缝隙即将彻底消失的刹那,饱含恶意的视线扫过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
他不止一次地听到主人哭着喊“不要”。两个罔顾他意愿的人渣,总有一日,他会亲手为主人讨回公道。
霍勒斯选择性忽视了这一切都是弥亚的可能性。
……
门内,看着面色不善、直愣愣杵在原地的红发恶魔,塞特茫然摸不着头脑。“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找我吗?”
苍炎升腾得更旺,塞特怪道:“你怎么了,火气这么重。”
泽维尔深吸一口气,努力朝从塞特怀中探出头盯着他的少年笑了笑,未能很好控制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弥亚呲溜一下缩了回去。
泽维尔:“你为什么要亲我的恋人。”
塞特:“?我没……”顺着红发恶魔的视线看去,对上怀中很是无辜的少年,塞特恍然大悟,随后嘲讽一笑。
“恋人?你?和弥亚?”捏着少年的小尖下巴晃了晃,他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他是他说的那种关系吗?弥亚?”
表面上在发呆的少年,实则已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急急急急急!”
系统安抚:【别慌,面对这种场面,你应该已经很有处理经验了,和以前一样就好。】
【宝宝我教你,你就这么一手揽一个,对他们说: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急什么急什么急什么,区区撞破奸情修罗场,宝宝不慌,一人亲一口就好啦】
【没事的没事的,最多身体累一累,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什么的,小场面。】
……
呜呜,他就知道,关键时刻求助直播间根本没用,她们只知道起哄QAQ。
表面上只发呆一会的弥亚回神,迎着塞特虽带笑却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咽了咽唾沫,缓缓点头。
苍炎熄灭几分。
塞特面上的笑拉得越发大,摆手道:“好,你们分了吧。”
弥亚:啊?
“你说什么?”
塞特指了指弥亚,“你和他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他和我在一起。”
“我说得有哪里不清楚吗?”
他神情无辜,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问题。
原来人愤怒无语到极点,反而会显得异常冷静。
泽维尔慢条斯理地放下伴手礼,朝塞特勾了勾手:“你出来,我们去外面好好聊聊。”
塞特拖长了嗓音:“打架?没意思啊,泽维尔你知道的,你打不过我。如果当年你能胜过我,坐上这个位置的,就是你了不是吗?”
弥亚觉得,自己快被亟待爆发的空气闷死了。他真的很怕他的攻略对象打死他的攻略对象,导致前功尽弃。
泽维尔冷冷地,“你的意思是,弥亚归属于打赢的胜者?”
塞特点点头,“深渊规矩不是一向以实力为尊?”
他冷笑一声:“弥亚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争来夺去的战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
弥亚双眼一亮,赶紧插入话题:“就是就是,塞特你想要通过打架确认我的归属,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吗?我不喜欢这样。”
“谁说你打赢了我就是你的了,谁又规定泽维尔输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塞特显然不能理解他所言。对于泽维尔的否定他全然无感,可来自弥亚的否定却令他大受打击。
他瞪大了眼,不解道:“你不喜欢?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我们明明做过那样的事……”
“是因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那一会我们补上好不好?”
塞特一直以为,他们这样那样后,少年就是他的人了,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此刻,他顾不得纠结泽维尔究竟合适与少年成为恋人,钳着他的肩,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系统说,他可以尽情遵从他的本心,不必因对方是攻略对象而勉强。
所以,他的回答是……
第87章 第 87 章 无处可逃的夹心饼干……
所以, 他的回答是……
弥亚摇了摇头:“不好。”
他直视塞特难以置信的双瞳,格外认真,“泽维尔说得没错, 我不是任人随意争夺的物品……”
塞特不解地打断,“可是你好弱,轻易就可以把你带走?”
虽看了许多泽维尔带回深渊的书籍,去往大陆逛一圈期间,也看到许多普通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可长时间接受来自深渊的侵染,他依然保有相当朴实的思维与价值观——
一切以实力为尊。
拥有最强的实力, 就拥有世间一切。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
在幻珠幻境中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产生兴趣,所以脱离幻境后, 将他从包围中掳走, 哪怕此刻并未对他产生任何除兴趣之外的情感, 也要牢牢将人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个时候的弥亚, 明明没有任何抵抗之意。
如果弥亚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说:自己哪里没抵抗, 明明是所有抵抗都被他镇压了!!
从诞生伊始, 就拥有天赐的最强肉.体,塞特想要食物便抢到食物、想要王位就获得王位、想要“未婚妻”也得到本人。他至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依靠武力抢夺而来。
从前都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
他是真情实感地感到疑惑。
泽维尔无力叹了口气,无奈道:“塞特的脑子就是这么‘朴实’。”
三番四次地被他的惊人脑回路冲击,到了现在,他的怒火已经消了七七八八。
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强行把弥亚从世界观遭受冲击的魔王怀中拔出来, 放在一边为他细心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泽维尔淡淡道:
“塞特,你知道什么是恋人吗?”
塞特觉得泽维尔在侮辱他的智商。
“当然知道。”
眼见打不起来,他索性大剌剌向后倚靠在床头,毫不遮掩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并不觉得面对衣服穿得很整齐、扣子被严谨地扣至最上一颗的俩人有什么问题,坦然极了。
“恋人不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关系吗?它的下一步就是结婚。”
泽维尔继续问:“那你觉得你和弥亚互相喜欢吗?”
本以为接下来的一切和自己无关,所以披着小毯子怀抱抱枕、刚刚找到一个舒服体位的弥亚僵了僵。
互相喜欢……
他喜欢塞特吗……?
“当然!”塞特十分自信。“我都和他做过那种事了,怎么不算互相喜欢?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魔。”
话出口,塞特有刹那的不自然。他突然想到,自己从前一时轻狂与泽维尔立下的赌约。
他说:“情情爱爱有什么好,为什么他们会热衷生命大和谐这种无聊的运动?简直是浪费时间。”
“你看着吧,我绝对不会沾染这些!”
然后,信誓旦旦的他在泽维尔面前立下了——如果哪天破誓,就浑身赤裸绕着魔王宫跑三圈并大喊“我是傻瓜”。
塞特面露凶光。果然还是应该毁尸灭迹!
从泽维尔挑眉的动作来看,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赌约。
啧。
视线扫过乖乖趴在那里,歪着头看他的银发魅魔,塞特想到:算了,丢脸就丢脸吧,人是他的就行。而且,他并没有反驳他刚才的话,心中果然是有他的!
泽维尔继续说:“那你的意思是,魅魔与他们的情人们在一起,都是因为喜欢?”
塞特面露不屑:“哈?怎么可能,他们不过是为了精气——”他蓦地停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骤然收声。
如果说深渊魅魔与数量庞大的情人及露水情缘保持紧密的联系是因为力量来源的精气而非情感,那么弥亚和他……?
他哽着脖子,一寸一寸转过头,再开口,语调里带上了几分不自信的犹疑,小心翼翼说:“弥亚,你是喜欢我的吧?”
“……”
“…………”
沉默,长久的沉默。
如果为所有的攻略对象排个序,哥哥和圣子大人肯定是他心目中排第一的地位,塞特是绝对比不过他们的。
那么,他喜欢塞特吗?
弥亚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讨厌他。可同时地,他也不讨厌很多人。或者说,对性子温软的少年来说,能被他称得上讨厌的,才是少之又少。
可如果要说喜欢……弥亚开始想象某一天塞特死去的场面,光是想一想,他就感到一阵心悸。
他一定会哭得止都止不住。他想。
这样看来,应该是喜欢的。
毕竟,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他既然不讨厌他,同时还会因他的死亡而落泪,那么无论怎么想,他都是喜欢的吧。
过长的沉默中,眉眼耷拉着看上去快被打击得褪色的塞特终于听见少年犹犹豫豫的回答。
“唔……喜欢吧。”
塞特瞬间恢复了活力。
下一刻——
“但这并不代表我属于你,我是独立的个体,想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睨一眼经过多番打击已经完全失去表情的塞特,弥亚继续说:“而且,你不能仗着身份提出让泽维尔和我分开的要求,这是不对的。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开,只会是自身的原因,而不是受谁谁谁的指使。”
“……你能够理解吗?”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又或是一脸我不听不听地胡搅蛮缠,弥亚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可低头思索片刻的塞特看上去,竟然十分平静。
时刻关注的好感面板并无想象中的变动,非但没有扣除好感度,反而随着塞特的话语,一句一加。
“我知道了。”
“之前是我想岔了,轻易说出不尊重你的话,抱歉。”
“我不会再强迫你和泽维尔分开。”
噫,竟然这么轻易就扭转了他顽固的思想?弥亚觉得不可思议,泽维尔也疑惑挑眉。
按照塞特的性格,他总觉得还有后招。
果然——
“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恋人?”
泽维尔:?
他就知道。别人有的他也要有,他就这死出。
泽维尔总觉得,塞特对弥亚的感情更多是想要漂亮稀奇事物的新鲜感与占有欲作祟,并非纯粹的喜欢。
纯粹的喜欢是什么呢?
是想到他是就会心跳加速,是无论做什么眼前都会浮现他的影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
他突然惊觉,提出与少年成为情侣关系时的自己,对他好像也并非纯粹的喜欢。那个时候的他,只是觉得有意思,想要去做。
和塞特何其相似。
这种想法,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当他察觉到刺骨的酸涩与嫉妒,才骤然惊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塞特也会这样吗?
泽维尔心情复杂,既期待从少年口中听到拒绝的话,却又清醒地知道,少年本就很习惯被很多很多人喜爱。
看一眼塞特突破九十大关的好感值,再想到刚认识泽维尔不久,他就强行把自己附赠给他当了“恋人”,弥亚抿了抿唇,小声道:“唔……也、也行?”
可能他们深渊恶魔,对待这方面的态度就是如此随意?
只要他们俩别因为这事打起来然后死掉,多一个恋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果然。
泽维尔敛去眸中思绪。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喜欢的最高层面,是明知一切后的包容而非独占。
如果这是弥亚决定,他愿意遵从。
泽维尔的好感,变为(100/100)。
塞特感到一阵轻飘飘的虚幻,心里好像有点高兴,又觉得有点失落,弥亚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他们新鲜出炉的“恋人”身份的样子——即使他正笑得开心,他却觉得,此刻的笑容,并非为他绽放。
即使再缺乏常识,他也知道,人不可能同时和两个人结婚,作为走进婚姻关系的前站,拥有恋人这重身份的并非他一人,如果算上幻珠幻境里看到的那些……
塞特黑着脸数了数,脸色更黑。幸而肤色本来就黑,再怎样也看不出来。
他觉得,他勘破了少年答应他的真相——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是什么呢?
精气吗?
虽时常自夸深渊里再找不出精气比他更精纯的人存在,可实际上,严格来说,泽维尔也不遑多让,在弥亚面前,他并无不可替代性。
不是精气,又会是什么呢?
想了一会没能想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弥亚必须处心积虑获取的——只要他开口,他有的都能给他,没有的抢了给他——塞特索性不再思考。
反正,不管弥亚想要什么,不都是他——塞特本人的附属品吗?四舍五入,弥亚想要的就是他本身。
想到这里,塞特觉得自己又行了,在少年面前蹲下,拍开泽维尔抚弄银发的手,兴致勃勃地:“弥亚,你现在饿了吗?我们别管泽维尔,继续进行刚才的事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说完,他凑过来亲了口少年的……
等等,触感不对。
眼皮上掀,是红发恶魔似笑非笑的脸,再一看,他阴险狡诈地用手捂住少年的唇,像是提前知道他的行动那般防备着。
所以,他刚刚亲到的,是泽维尔的手背?!!!
塞特大惊失色,“怎么办,我不干净了!”
“呵呵,好巧,我也是这么觉得。”
塞特扑在身前,高大赤.裸的身躯紧贴着他,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他身上传来,蛮横地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而身后,泽维尔也不甘示弱地紧贴上来,弥亚觉得自己就像夹心饼干里那个软软的夹心,动弹不得。
一边是塞特哭嚎撒娇的“我不干净了怎么办,弥亚快帮帮我”,另一边是泽维尔“刚才和塞特玩得开心吗?明明我才是先来的。弥亚你要补偿我”。
双重魔音绕耳,弥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消息,打得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平息下去;
坏消息,他好像陷入了另一种修罗场。
而这一次,平息的代价是……
他?
第88章 第 88 章 主人……我的
弥亚在深渊里勤勤恳恳刷好感的时间里, 多恩大陆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被誉为“晨曦之星”的凯文,拔出了石中剑——又名“勇者之剑”, 据传说记载,此剑为第一任勇者所持,剑刃无锋、却将作恶大陆的深渊魔王斩于剑下,为大陆带来长久的和平。
与如今以消除邪恶为己任、稍稍有点名气便敢自称勇者、更像一种职业而非头衔的现状不同,第一任勇者是真正地诞生于万民请愿之中。
自他之后, 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想要拔出石中剑均未成功,直到现在, “晨曦之星”凯文完成了所有游历者都想完成的壮举。
石中剑在手,他便真正意义上可被称为勇者了。
石中剑拔出后,方圆千万里内所有人都被一种无形之力弹出, 仅留下凯文一人接受试炼传承。根据能量膜上的反应来看, 不日便可完成试炼。
第二件大事与圣殿有关。结束继任仪式后的拉斐尔, 在第一次以教宗而非圣子身份公开出席赐福活动时, 金眸金发、比往日更显冷淡的青年长身而立,权杖指天, 光华四射, 以一己之力驱散整片大陆的阴云,甚至连终年不化的雪原,都迎来晴朗朝阳。
日光挥洒,一切邪恶生物无所遁形,只留下不甘的嘶吼,化为灰烟消散。
随后,拉斐尔教宗宣布,将集结全圣殿之力, 兵临深渊。沿线途径王国领地,必须全力资助,若有任何怠慢与阻拦,视为与圣殿为敌。
与圣殿为敌者,将受到圣光审判。
没有人想要用自己乃至王国、家族的生命去试探轻而易举面不改色发出雷霆一击的拉斐尔究竟有多么强悍,因而即使心中暗恼他比之“白色暴君”更甚的强硬态度,也只好笑脸相迎。
只是接待接待圣殿行军,而非将财宝拱手相让,反正他们总归是要走的,与深渊开战后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何必明知对方实力强悍却选择当个对立的刺头呢?
大陆上的风起云涌暂时与弥亚无关。
最近几天塞特与泽维尔凑在一起似是在商讨什么,寂寥无人的魔王宫人来人往,少见地热闹起来。
深感无聊的弥亚在霍勒斯的陪同下,前往魅魔聚居地。
刚一走进仿佛是荒原里凭空生出的城市,弥亚就被穿着格外清凉的魅魔们羞得小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经意瞥见的魅魔们一个比一个好看,身上的衣服却一个比一个清凉,弹幕上全是起哄让他入乡随俗的,明明气温凉爽,弥亚却觉得浑身发热。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永远与自己保持一步距离的霍勒斯,在他平静的目光下,伸出被宽大衣袖遮盖大半、只余嫩生生指尖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我、我……人太多,这样子不会走丢。”明明是施号发令的主人,却抿着唇,自下而上地掀着眸,睫羽颤啊颤,惟恐遭到拒绝似的。
对于没有见识的保守的少年来说,那些场面还是太超过了,无论是几乎什么都遮不住的清凉,还是当街与情人热吻抚摸的情动。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霍勒斯道:“我定会寸步不离护着您。”
他没有伸手回握,哪怕随走动传来若有若无的碰触,状似无异地与少年并肩而行。
唯有分外僵硬的半边身体,揭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哪怕是在长相奇形怪状的深渊,与弥亚走在一起的霍勒斯也分外显眼——或者说,正是因为与容貌秾丽的银发少年并肩而行,才显得他的存在更为刺眼。
过路者无不对这对看上去极不登对的组合投去难以形容的目光。对银发少年,大多是欣赏与对其眼光的一丝惋惜,而对面容可怖的霍勒斯,则是刺骨的针扎般的恶意。
他们嫉恨他的存在,想要取而代之。
——貌美的珍贵的名花身侧,怎能有尘土飞扬?
悉悉索索的交谈响起。
“那个人的脸,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模样?”
“太恶心了,走在如此漂亮的少年身边,他都不会自惭形秽么?怎么好意思和他这般亲密?”
“银发少年不会是遭到了什么威胁,所以才和他同行吧?丑八怪就该有丑八怪的自觉,老老实实待在地洞里蒙着脸才对,怎么能光明正大走出来膈应人呢?”
“……”
一开始只是与同伴交头接耳的小声蛐蛐,发现被显著恶意针对的本尊并不在意后,转化为光明正大的讽刺。
迟钝如弥亚都发现了他们的针对。
抬起头瞅瞅道路旁对霍勒斯指指点点的两人,并未理会他们接收到自己目光后挤出的讨好笑容,弥亚绷着脸,拉起霍勒斯的手,径直向骤然收声的两人走去。
其中肌肉过分膨胀的恶魔向身侧同伴递了个得意的眼神,嘿嘿笑着看向弥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边说,他边凹角度凸显自己一身油亮筋肉。
“你刚刚骂了我的朋友,请你向他道歉。”相比肉山似的筋肉恶魔,弥亚的身量更为娇小,站在他的身前仰着头,像一只浑身炸毛却仍然努力护卫伙伴的小猫崽。
根本没有将这种程度的言语中伤放在眼里的霍勒斯心中一暖。他以为弥亚是看中了什么商品,没想到竟是寻了说话说得最大声的要为他出头。
一向只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第一次被人保护,这种感觉对霍勒斯来说分外陌生。
波澜无惊的胸腔突然传来阵阵震动,在这个瞬间,他的眼里除了身侧的少年,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颜色。
【霍勒斯好感+3,当前好感(67/100)。】
原以为漂亮少年是被自己的身材吸引,即将收获一段艳遇的筋肉恶魔愣住,“哈?道歉?”
耳畔传来同伴毫不掩饰的嘲笑,吸引无数视线的少年那并未放低的音量也使得周遭视线聚焦到他的身上。
自觉失了脸面的筋肉恶魔沉下脸,粗声粗气:“什么道歉,什么骂人,我刚刚有说话吗?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他看向同伴,同伴摇摇头。
料定少年没办法找到佐证,他得意洋洋道:“啧啧,小家伙,你不会是喜欢我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故意找借口接近我吧?你的搭讪手段真不怎么样。”嫌恶扫过麦色与白皙交握的手,他继续说,“怎么,你的小情人满足不了你?”
弥亚皱眉,“你怎么能……”
指责的话语还未出口,整个人被不大但无法挣脱的力道拉至霍勒斯身后,恰巧避开了筋肉恶魔摸向他脸颊的手。
刀光一线,污血飞溅。
谁都没有看清鬼面红瞳的恶魔究竟是如何行动的,只听震耳惨叫与尖叫后,是捂着断臂倒地颤抖的场面,那筋肉恶魔的断臂挂在同伴的发丝上,污血浇了满头满脸。
他颤着手,“你、你……”想要说点什么,可在恍若掺着尸山血海的冰冷红瞳注视下,遍体生寒,难以遏制地后退几步。
腿间淅淅沥沥水声响起。
眼睛被捂住的弥亚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从周围人的惊呼以及利刃戳刺□□的声音可以得出,霍勒斯发动了他的天赋技能——捅人。
鼻间的血腥味很快转化为肉块烧灼的焦臭,热闹的街道为之一静,只剩下火焰噼啪作响。
他是该为自己脑补的血腥画面感到畏惧的。畏惧霍勒斯的心狠手辣。
可此时此刻,相比较畏惧,更多的却是对他出手果决的安心,有他在身边,不会有任何人冒犯他的安心。
弥亚莫名觉得,会因为保护他而出手的霍勒斯不会伤害他。
……他好像不再担心自己某一天被霍勒斯捅了。
少年被蒙着眼,顺从地跟随丑陋恶魔的脚步远去,直到踏上另一条远离骚乱的街道,捂在眼皮上的宽大手掌才放下。
眼皮被粗糙皮肤磨得略微发红,从腻白肌肤下透出的那点红,显得整个人更加伶仃温软,双瞳带笑,唇角上翘。
银发少年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软乎乎地,“霍勒斯刚刚好帅呀。”眸中是清澈的信赖与欣赏,一点都没有因他残忍手段而生出惧怕与嫌恶。
霍勒斯怔了怔,只觉被主人小小的柔嫩的掌心包裹的手烫得惊人,湿滑的汗液生出,把两人交握的空间浸得黏糊糊。
应该挣脱的。
他的肮脏的体.液怎能玷污纯洁无暇的主人。
可是、
可是。
明明只要使上半分都不到的力度就能挣开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于是只能任由越来越多的体.液溢出,将少年的手弄脏。
会被责罚吗?
还是更多的放任?
霍勒斯敛着眸一言不发,心中生出隐秘的期待。
少年松开了他的手。
霍勒斯心中一空,可下一刻,沾着甜香的身体靠近,投入他的怀中,张开双臂抱着他的少年笑了笑,说:“谢谢你呀。这是奖励。”
血色双瞳颤了颤,一点点睁大。
啊。
并非责罚,而是放任。
更多的放任……
数不清的野望勃发。
面容丑陋的男人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第一次环抱住他的主人,克制又贪婪地嗅闻着发间甜香。
有过路者瞥去一眼,被他眸中黏稠欲望震住,慌忙移开视线,步履匆匆。
——那是偏执的,如深渊恶犬第一次得见太阳,哪怕会被灼烧殆尽也绝不放手的目光。
【霍勒斯好感+10,当前好感(77/100)】。
他启唇,无声道:
主人……
我的。
第89章 第 89 章 机会与蜕变
有了前车之鉴, 至少表面上再也没有人敢当着霍勒斯的面指指点点,有人向少年投以垂涎视线,下一刻, 便对上了鬼面红眸者狠厉的目光。
没有再受到打扰,弥亚在魅魔城池里高高兴兴玩耍一通,带回一些不那么出格的纪念品,临走前,店主挤眉弄眼地往他怀里塞了个小盒子, 说是什么送他的好东西,绝对适合他。
向好心店主道谢后, 弥亚被霍勒斯抱着飞回魔王宫。
*
魔王宫内。
塞特斜倚在王座之上,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听着下首的群情激愤。
“区区人类, 也有胆量和深渊宣战?真是好大的口气!王, 只要您一声令下, 我愿为先锋!”
“不过圣庭教宗而已有何可怕, 只要王出手,管他什么教宗勇者, 都得死!”
“有何可怕?是谁见了西岭领主在圣光下灰飞烟灭, 吓得屁滚尿流三天不敢出门的?”
“你——!”
“更别提还有拔出了石中剑的勇者,两者如果联合,恐怕……”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深渊里坐着等死?……”
原本空旷宁静的前厅,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端坐于王座的黑皮魔王指尖轻点,神色难辨。
突然,紧闭石门吱呀一响,少许天光倾泄,尽数洒在来人光滑银亮的发间, 为他披上层朦胧柔和的轻纱。
被所有人注视的漂亮少年呆了呆,澄澈的眸略微睁大,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将唇中小小一点唇珠挤得洇红。
一阵风扫过,原本面无表情的魔王瞬移至少年身前,高大宽阔的背影将他挡得严严实实,众人只能听见他柔得仿佛能掐出水的做作嗓音。
“弥亚,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玩得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噫!好荡漾好恶心!
众人齐齐恶寒。
“唔……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呢?我们的商讨已经结束,弥亚你来得刚刚好。”
声音从他们之中传来。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向蓦然出声打断魔王的勇士。
哦,是“苍炎”泽维尔啊,那没事了。
只见泽维尔唇角带笑,以一种优雅却不缓慢的速度向他走去,绕过塞特,在少年手背落下一吻。
泽维尔:“既然今日会议结束,我就先行一步。弥亚,回见。”
心知魔王已无心会议,在泽维尔的带领下,一干恶魔鱼贯而出,路过软乎得不似深渊中人的少年时,嗓音一个比一个夹。
“弥亚。”
“弥亚少爷~”
“弥亚殿下……”
本也想学着苍炎的动作行一个吻手礼,却被魔王恐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于是只好不甘地同他道别,收获一个软乎乎的浅笑。
唉,他们也想拥有这么可爱的小漂亮恋人!
从霍勒斯手中接过大堆小堆的购物所得,塞特牵着弥亚离开前厅,挑了些趣闻给他听,凝望身侧人笑颜的眼神温柔至极。
霍勒斯站在廊柱阴影里静静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生出强烈的冲动。
想要……
想要成为能够光明正大与主人并肩之人。
他抚上脸部凹凸的疤痕,用力抠挠。
……
坐在塞特的腿上向后倚靠在他怀中,弥亚拿起最上层的礼盒。那是临走前店主神神秘秘塞给他的礼物。
让他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拆开包装,一串形状奇怪的串珠躺在木匣中,从上到下共有九颗,大小依次递减,大的足有塞特拳头大小,小的也比弥亚的小臂粗。
“唔,这是什么?”少年拿起连成一串的串珠晃了晃,黑紫的巨物拂过白皙颊侧,留下浅淡红痕。
艹。
塞特暗骂一声,狼狈地绷紧浑身肌肉。
侧身疑惑看着他的少年满脸纯然,因姿势自下而上的眸澄澈无辜,偏生举在脸旁的却是……
喉结一滚,视线不自觉瞥向少年平坦的小腹。
如果全进去……
会凸起形状。
少年还在把玩,似乎把他当成了什么珠宝或糖果,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过。
塞特呼吸一滞。
察觉到身下的人肉靠垫变得硬梆梆,弥亚放下串珠拍拍他的手,“你怎么……唔!”
天旋地转后,弥亚仰躺着望向俯身撑在上方、遮蔽了所有光线的男人,绘有神秘纹路的脸上神色隐忍,深色的眸中满是兴奋的狩猎欲.望。
他察觉到危险。
避开直视的目光,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撑在身侧的手臂上。肌肉紧绷的蜜色手臂青筋乍现,隐隐能感受传导至空气中的滚烫体温。
弥亚启唇:“塞特……”
眼前一暗。
身形高大的男人俯首堵住少年散发甜香的唇瓣,喘息交融间,蜜色与雪色交织。
耳畔传来湿热的吐息:“想知道它真正的用法吗?……”
好不容易被放开,大口大口喘气的弥亚摇摇头:“不、不想……”
身处这样的氛围,笨蛋也知道它的用处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
然而,
“反对无效。”
冰凉的珠串逐渐染上体温,一点一点埋入内里。
许久之后,宽厚炽热的掌心覆上不住颤抖的薄薄皮肤,毫不留情地朝凸起处摁下。
……
一觉醒来,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的弥亚欲哭无泪,颤着声指使系统把他带回来的伴手礼全部销毁。
系统:【全都不见了,大概被打扫房间的拿走扔掉了吧。】
小光球蹦了蹦,悄悄把储物空间里的几个木匣往更深处塞了塞,化为人形端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温水抵在少年唇边,为辛苦的宿主补充流失的水分。
**
两个月后。
后勤物资集结完毕,远征军整装待发,恰在此时,古老强势的力量自森林里逸散,随着震散云层的剑光闪烁,手持石中剑的勇者与他的友人一同加入了圣殿讨伐深渊的队伍。
与此同时,时刻关注大陆动向的深渊,也在魔王与书记官的率领下,组织起一支由所有强大战力恶魔组成的军队。
大陆与深渊,一场比初代勇者讨伐魔王更加浩大的战争即将打响。
弥亚忧心忡忡:“为什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圣殿和勇者……”他面色发白,疑问在唇间滚动许久,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系统读出了他的未尽之语,肯定他的猜测:【是哦,他们是为了把你抢回去才掀起了战争。】
【弥亚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坏孩子呢。】
少年本就失色的脸色愈加苍白,眼尾泛红,眸中包着一汪泪,“如果、如果我……”
【你是想说,逃出深渊,回到大陆,出现在已攻略目标们的面前,就可以阻止这场战争?】
弥亚点点头。
他不想有战争。
他讨厌战争。
即使他身处对于大陆漫长历史来说难得短暂和平的太平盛世,也不妨碍他从许多地方知晓战争的残酷。
会死人的,死好多好多人。
不管是大陆还是深渊。
系统轻笑:【这样做确实有可能阻止圣殿的步伐。】不等弥亚眼前一亮,他话锋一转,【大概下一刻,深渊就会因同样的原因,主动向大陆发起进攻吧。因为圣殿盗走了魔王珍宝什么的。】
闻言,弥亚瞬间萎靡。
淡金色人影漫不经心抚弄按压少年红润唇瓣,淡淡道:【有什么关系呢?作为承载了多名气运之子的大陆和深渊,本就注定会有一场争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会有别的理由。】
【你不是正烦恼陷入瓶颈的任务吗?这场战争来得恰是时候,说不定能一举达成所有目标,达成拯救世界的成就哦。】
弥亚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说,他费心完成攻略任务是为了拯救濒临破碎的世界,让所有人都拥有美好的未来,那么大陆与深渊间即将掀起的战争,无疑会夺取许多人的生命。
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
生命消逝,又何谈未来呢。
为了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放任将要摧毁许多人生命的战役,是对的吗?
弥亚陷入迷茫。
半晌,他开口:“……我想阻止这场战争。”
系统摇摇头:【注定的命运无法更改。】
“可是!——”
他叹了口气,将少年拥入怀中,心软地透露一丝口风:【借着这场东风努力完成任务,残缺的世界规则补全后,自会降下赐福。】
弥亚语带哭腔:“逝者又如何能够沐浴福音呢?”
系统不语,牵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掌心里写了些什么。
屋外,深渊一层不变的天色隐隐颤动,雷音轰鸣。雷云酝酿许久,最终还是不甘消散。
弥亚缓缓睁大了眼。
系统说……
**
战前紧张的时日里,弥亚往塞特和泽维尔跟前泡得越发勤了,本就讨人喜欢的他在明确目标的指引下,三言两语便将二人的好感刷至满值,任务进度变为(1/2)。在此期间,霍勒斯的好感也稳步上升,距离(100/100)只剩下最后二十点。
很快,时间来到出征前一夜。安抚好志在必得的塞特与泽维尔后,洗漱完毕正欲睡下的弥亚迎来了霍勒斯。
因是睡前,少年穿着一身轻薄的圆领短袍,领口略略敞开,露出被水汽熏得润泽的淡粉皮肤,秀气锁骨窝里盛着水珠,在男人的注视下滑入更深的内里,留下濡湿的痕迹。
“霍勒斯?”少年歪了歪头,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温热水汽,陷在松软床铺间,像一块多汁的小糖糕。
霍勒斯行至床边,单膝跪地,他说:“主人,请允许我为您带回战胜的荣耀。”
血色瞳孔中,是勃发的野心与某种更过一向追求的力量千百倍的复杂情感。
弥亚没有丝毫惊讶,点头应允,“好。我等你回来。”
或许这场战争,不只是完成任务的机会,同样是属于霍勒斯的蜕变。
第90章 第 90 章 他们实在太像
深渊与大陆的交界, 是一片广阔的荒凉地界,放眼望去,满目黄沙, 黄沙荒原里没有半分生命的痕迹,就连飞鸟都不曾踏足这片天空。
如同巨大裂口横陈在地表的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便是深渊。
然而,并非如世人认知的那样,朝着悬崖一路向下便可跌入深渊, 深渊魔物也并非迎着光向上攀沿来到大陆。
许多冒险者跃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不见踪影, 最终时隔一年半载后他们的尸身随机出现在大陆各地,俱都是从高处摔落的凄惨模样,就好像悬崖之下并非深渊, 而是坚实的地面那般。
事实上, 如果不通过偶尔出现的空间裂隙, 就这么贸贸然跃入悬崖, 确实与找死无异,大概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能够穿过恰巧出现的裂隙, 进入深渊。
大陆与深渊,更像是因为某种意外被强行衔接在一起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位面。
当正午的阳光短暂穿透边界处厚重的云层洒下天光的那一刻,剑气与圣光合二为一,共同化为锋利得能斩断一切的利刃,于悬崖之上撕裂处巨大的空间裂隙。
天地震颤,黑沉沉的裂隙之后,早已有所准备的恶魔蜂拥而出,无数攻击落下, 击打在前排圣骑士的盾牌上。
这只是第一波,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试探,因而大陆与深渊各自的强大战力都未出手,只静静注视着交界处的战斗。
透过裂隙,凯文与一双仿佛蕴藏着世间极恶的血瞳对视,持剑的手紧握一瞬。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与看草木沙石无异。
他有预感,那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察觉到主人激荡心绪,石中剑嗡鸣震颤,蠢蠢欲动。
它渴望浸染魔血,他亦如是。
属于两个位面的战争,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结束。独自留守在空旷无人的魔王宫里,弥亚第一次觉得这里安静得近乎死寂。
“系统,你说战争结束后,那些因此而死去的生命真的会……这是真的吗?”咽下那几个因为规则制约无法说出口的词,弥亚有些焦虑地确认道。
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次,每一次,系统都耐心地回答他:【是的。】
插入少年因为焦虑而绞在一起的手捏了捏,系统安抚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透过窗户遥望远方,弥亚叹了口气。
战争啊……
哪怕是已经开始的现在,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突然战争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开启了呢?一切都没有征兆,蓦然而起。
即使系统告诉他,这场战争是无法更改的必然命运,可能是因为争夺财富、可能是因为争夺土地、甚至阳光、空气、鲜花……一切的一切,大的小的正常的荒谬的缘由都有可能,争纷必定会随着两位力量远超历代的统治者就位而发生,弥亚仍为此而自责。
因为,他的存在,是引起生死搏斗的原因之一。
即使事后会……可这不代表当时受到的伤害不痛。
少年的低落无法传达到千里之外的战场,随着前几波不痛不痒的相互试探结束,双方前锋正式出场。
温彻斯化身巨狼,凌空一跃落于阵前,而后化为上身人形下身兽身的形态,大笑着连发数道风刃,所至之处敌人尽数断首。
下一刻,通身魔焰高涨的将领终于从深渊中走出。那人有一双恍若浸润了尸山血海的红瞳,哪怕身处战场,也完全没有其他魔物那样疯狂嗜血的眼神,平静得好似没有受到任何激荡氛围的影响。
两人视线交错瞬间,同时向对方冲了过去,然而即将交手的刹那,面容狰狞的红瞳恶魔腰腹一扭,蝠翼扇动间以一种格外刁钻的姿势错开挥至眼前的利爪,直奔圣殿军阵所在,切瓜砍菜般杀敌无数。
重重保护圈里发出的寻常圣光攻击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见敌方如此不讲武德,阿诺德与埃德同时迎了上去,一水一火本该互斥不容,在此时却显出1+1>2的默契配合。
真正的混战开始了。
刀光剑影、水火相撞,数不清的攻击落在双方阵前,分不清究竟来自敌方还是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生命,被战争裹挟着随波逐流,晕头转向中似青烟飘散,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自斜后方直击后心的苍炎被雨幕抵挡,蒸灼出袅袅白烟,左右夹击下稍显吃力的霍勒斯刀刃一振,趁机与红发骑士拉开距离。
烟雾散去后,悬停在半空的是头生犄角、身披蝠翼、苍炎环绕的魔物,赫然长着一张与圣殿骑士长一模一样的脸!
无意间抬头的人望着空中宛如镜像对立的两人,发出阵阵惊呼,顺着人群视线抬头的恶魔们看着长相陌生、从未见过的恶魔同样也是两眼懵逼。
这家伙是谁啊?
——人类与恶魔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样一句话,打得难舍难分的动作都疲软些许。
“泽维尔。”黑发骑士面色复杂,呢喃自语传入为之一静的战场。
恶魔们:哦,原来是泽维尔啊……嗯??等等?你说这谁?泽维尔?哈哈哈真是好巧,他们的苍炎领主恰巧也叫这个名字耶……
巧个屁啊,定睛一看,那标志性的苍炎、那熟悉的迫人的威势,分明和他们知晓的那位一模一样!
……可是,他不是红发吗?
给所有深渊恶魔带来陌生又熟悉错乱感的黑发恶魔笑了笑,心情很好地朝被水流托举至与他平视的圣骑士挥着手:“嗨,兄长,好久不见。”
嘶——?!
这一次,发出惊疑不定声的群体变成了圣殿。
他们的骑士长大人,有一个魔物弟弟!!?
这这这、实在是!——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此刻多恩大陆的天空与陆地大概已经被信鸽和信差淹没了,不出一日,有关圣殿骑士长大人的爆炸性新闻将传遍每一个犄角旮旯,并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兄弟俩招招见血、奔着把对方把死里打的架势以及霍勒斯和阿诺德同样不受影响的无数交锋终于使惊疑不定的双方想起来这是战场,于是,停滞一瞬的战斗继续进行。
闪身避过直刺咽喉的水箭,泽维尔戏谑一笑:“兄长下起狠手来真是毫不留情啊,明明我们有着同样的出身、同样的样貌,甚至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你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抹消我的存在呢?”
埃德看着除了魔物特征,一举一动都如同镜面复制的脸上做出自己从未做过的神情,倍感不适,那种感觉就似照镜子时发现镜中人上演了一场滑稽默剧般。
恰巧,泽维尔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黑发男人的眉头皱得越紧,他就越爽,强忍着恶心做出许多轻佻姿态,招招致命的同时,不断用“弥亚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他说一天看不到我就要死掉了”之类的话刺激埃德的情绪。
——虽然实际上这些话他一句都没从小少年口中听见,但不妨碍上下唇一碰哒嘣哒嘣地吹牛。
毕竟本人不在现场,他胡言乱语起来半点不脸红。
而且——弥亚来到深渊之后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埃德,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心里,他这古板无趣的兄长早就是无关紧要的过去式了,只有他泽维尔,才是他的现在进行时和未来完成时。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算虚假,反正早晚是会听到的嘛~
面对泽维尔刻意的挑衅,埃德一言不发,直到听见一句:“他说,你的活实在太烂了。”后,有条不紊的攻击停滞一瞬。
历经无数战斗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泽维尔反应迅速,借着他呼吸一乱的短暂间隙直击要害,血腥味与皮肉烧灼的焦臭涌入鼻腔。
看着唇角溢血痛苦蹙眉的兄长,泽维尔发现,他心中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报复快意,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酸涩?
简直见鬼了!
他暗骂一声。
泽维尔把心中奇怪的情感归功于多年夙愿即将完成的不适应。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难不成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渴望拥有美满的家庭?
别恶心他了。
咽下翻腾血气,埃德一字一顿道:“和恋人相处间的私密情话,不应该成为与他人交谈的谈资。”
“弥亚的性格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你厌恶我、憎恨我,不惜插足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只为了报复我,这没什么。但你不该假借他的名义无端造谣,损毁他的形象。”
水幕与水火相撞后无处不在的水雾愈发凛冽,饱藏杀机。
埃德的进攻更加锋利。
那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泽维尔就顿觉不妙心生后悔,又因不想在埃德跟前露怯强装出一幅得意洋洋的姿态,此刻骤然被他说教般的点出,面上伪装的轻佻霎时收起。
若非兄弟俩完全相反的招式以及种族特征,任谁看过去,都不会不感慨一句,他们实在太像。
无论是长相、身形、语调、甚至是无心举措下的微表情,都相似得难分你我。
如果泽维尔收敛魔角蝠翼、又或是埃德佩戴伪装,只要不进行战斗,轻易就可假扮成对方。
即使察觉到那么一丁点的不对劲,也会在暗无天光的夜晚,被轻而易举地掩盖。
身处魔王宫中仍为战况忧心的少年,尚不知道不久后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惊喜(吓)。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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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落在痂壳上的一吻
圣殿强硬地剑指深渊, 这场注定载入史诗的大战,为大陆无数双眼睛注视。他们既畏惧于战场余韵的冲击,又渴望能得到任何相关的风吹草动, 甚至还有许多自持强大的游历者自发组成小队朝着战场的方向行进,试图在其中做出一番事业。
被所有人焦躁关注的大战每日每日地进行着,每一天,都有很多生命逝去,伤员如流水般地被送入临时驻扎在距离空间裂隙最近的深渊营地里, 经过粗糙的包扎后重新投入战场。
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再回来。
一身利落衣袍的弥亚奔走在营地中帮忙包扎,眼尾沾上血迹, 被随意抹去,拖出条长长的红痕。
“这个受伤太重一直在挣扎,快让她安静下来!”
“来了——”
听到呼唤, 弥亚匆匆忙忙跑到腹部破开大洞、内脏流出大半、正无意识挣扎的魁梧恶魔跟前, 五指微张, 对准血迹模糊的脸施放少许淡粉烟雾。
吸入有着催眠效果的烟雾几秒后, 她陷入沉睡,任由医师治疗。
无法心安理得待在魔王宫, 弥亚加入了囿于种族特性无法在大规模战场上发挥太多作用的魅魔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救援团队, 负责镇定伤患和进行简单的包扎工作。
经过好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训练,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把小小破口包扎成木乃伊的他了。
——深渊没有这么多的物资供他浪费,下一刻就要重新投入战场的伤员们也没有那个时间等待他细致地一圈圈缠绕。
治疗期间,弥亚从尚且清醒的伤员口中知道了许多消息。
泽维尔竟然是埃德的弟弟,在双方大军面前大变活人,露出一张和骑士长一模一样的脸。
他红发的形象太过深刻,弥亚试图把埃德的脸安到泽维尔身上,发现自己无法想象。
两个埃德吗?好奇怪。
双方的最强战力——已经从圣子变为教宗的拉斐尔、魔王塞特, 都默契地没有动手,任由手下的人相互厮杀。
不过,他们不出手,仅仅是不曾下场亲自屠杀敌对方。
教宗手持权杖,明亮圣洁的圣光结界笼罩天空,为己方降下赐福。魔王蝠翼扇动,遮天蔽日的高涨魔焰以他为圆心源源不断地发出,大幅增加恶魔的攻击力。
一黑一白截然相反的力量互不相让,争夺着战场之上的天空。
双方大将几番交手,互有输赢,但都没有性命之忧。
弥亚不得不承认,得知自己熟悉的、在意的人没事,他长长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也像救治营里的这些人一样被抬着送进来……
呼吸一滞,弥亚指腹被盛着清水的破口器皿划伤,血珠争先恐后涌出。
他怔怔望着它们,感到心神不宁。
他听见营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嘈杂。
指腹被旁人看不见的淡金色人影含入温暖口腔中,舌尖一勾卷走血珠。
顾不得因为亲密举动生出羞赧情绪,在某种预感的催使下,弥亚抽回手指,直直望向骚乱处,最后起身穿过人群。
他看到了浑身浴血的霍勒斯,从左侧眉骨到右下腹,几乎完全将身体斜劈成两半的狰狞伤痕盘桓其上,露出厚重痂壳下鲜血如注的内里。
好奇怪,原来惊慌到极点,竟然所有情绪都消失了。此刻的弥亚像是灵魂抽离肉身那般,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身体靠近几近昏厥的血人,握上他欲要向自己伸出来的,动作幅度极小的手。
大世界的观众们从直播间看他,视角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想。
在圣殿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弥亚辨认得出,重创霍勒斯的力量并非圣之力,是另一种陌生的、对于魔物来说同样难缠的力量。
它造成的伤口不断破坏着霍勒斯试图自愈的强大体魄,沿着伤痕深入、侵蚀内里。所以,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为他止血,反而随着时间流逝,伤口越来越大。
他们说,他是唯一一个从“勇者之剑”攻击下活下来的上阵恶魔。
弥亚低声喃喃:“怎么办呀霍勒斯……本来脸上伤疤就多,以后又要多出一道了。”
嘈杂的营地里,少年呢喃自语比风更轻,本不该闻入意识昏沉的濒死之人的耳中,却偏偏被他精准捕捉。
喉间发出“嗬嗬”气音,血沫溢出喉管,弥亚俯下身,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贴近,仔细辨别断断续续的语句。
他说:“主人,会嫌弃我容颜更加丑陋吗?”
血色双瞳中,是挥之不去的执着与恳求。
弥亚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轻柔吻上他的额心。
隔着厚厚痂壳,那吻轻飘飘的,比朝雾落在身上还要来得轻柔,霍勒斯却忽觉它的触感与温度如此清晰,与少年近乎承诺的话语一起,驱散了心中彷徨。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如果连我都嫌弃你,你还有何处可去呢?从你被带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要伺候我一辈子,永永远远打上我的印记了。”
霍勒斯安心地闭上眼,血糊遮住的唇嘴角上扬。
原来,他也和他们一样卑劣,卑劣地趁着重伤,向心软的主人讨要永恒的承诺。
【霍勒斯好感+15,当前好感(95/100)】。
他绝不会离开他的主人……
……
【他是气运之子,不会轻易死亡。】拥有勘破部分命运的权限,系统知道,惹得少年无比担忧的人非但不会死,还会浴火重生,获得比之从前远超的强大力量的同时,脸上那些有碍观瞻的伤痕,也会悉数褪去。
气运之子,没有丑人。即使有,也只是暂时阶段性的。
系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弥亚,只干巴巴安慰了一句。毕竟他现在看上去完全是在凭借本能的肌肉记忆行动,不像是能接收过多信息的样子。
把它当作后续发现时的惊喜吧。系统想到。
**
霍勒斯的重伤仿佛拉开了序幕,高高在上注视战场的魔王下场,救下肩胛被洞穿的泽维尔的同时,拳风猛击化为巨狼的温彻斯,若非他躲闪及时,早已头身分离。
圣光化解似要把苍穹都破开的风波,随着双方主将率领手下迅速撤离,将空间留给两位最强战力,这场伤亡无数的战斗终于来到最后一步。
随处可见战斗痕迹、尸身遍布的广寂空间里,一黑一白的两人凌空对立。
一把将额发捋至脑后,塞特挑衅一笑:“哟,手下败将。上次一别,有没有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着找妈妈?”
面对刻意的挑衅,拉斐尔面不改色涵养极佳地答道:“若非魔王强行抢夺他人珍视之人的举措,我大概也不能够这么快地站在你面前。多谢魔王的勉励。”
被阴阳怪气地抵了回来,塞特面色一沉,当听到拉斐尔故作客气实则充满占有欲似是宣告主权的话时,更是黑得能挤出墨。
他咬牙切齿:“哈?承蒙照顾?我当然会好好照顾我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的、人?”拉斐尔一字一顿重复,“我竟不知,我的侍剑随从何时成了你的人。难不成魔王是脑子傻子,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被指着鼻子当面骂傻子,骂他的人还一副他最看不上的虚伪做作的模样,塞特恶心坏了,活动手腕发出脆响,冷冷道:“别说屁话了,来战!”
拉斐尔:“正有此意。”
状似漫不经心地轻抬权杖,恰巧遮挡一道人影闪身飞驰入空间缝隙的身影,他唇角微扬。
下一刻,震天撼地的战斗拉开序幕。
究竟是圣殿胜过深渊?
还是深渊强过圣殿?
退避千里仍受到一波强过一波可怖威势影响的众人无不高高昂起头,注视着肉眼已不可见的两道身影。
……一定要赢啊。
无论哪一方的人都清晰地知道,如果代表己方最高战力的统领者战败,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身处万千祈愿的中心,泽维尔捂着伤口重重喘息,血液浸润半覆的眼帘,透过朦胧血光仰望黑色人影,他心情复杂。
深渊里所有人都说,身为魔王副手、同时也是当年魔王候选者中与塞特周旋最久的恶魔,他与塞特之间的实力差距,只有一点。
可只有他本人才体会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亿点……
好不甘心啊。
当年抢不过魔王之位,如今也阻止不了塞特介入恋情,眼下更是无法拥有与号称有史以来最强大教宗的一战之力。
不,别说对战,他甚至无法免疫圣光对他的伤害。
哈,这样的他,从前竟然还对自己的实力沾沾自喜。
实在是……
愚蠢至极。
冥冥之中,耳边似是传来一声锁链破裂的脆响。
弥亚如有所感地抬头望天,耳边传来欢快的系统播报。
任务进度条,向前迈动。
伤员情况稳定,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弥亚走在行至魔王宫的路上,前去看望安置其中、未从昏迷中清醒的霍勒斯。
对于许多恶魔来说飞不了多久的路程,对没有翅膀的弥亚而言,十分漫长,因而他不得不快步急行在荒凉无人的昏暗道路上,脸蛋因剧烈运动晕上层薄红。
“呼、呼——”
心跳加速、小腿酸胀的弥亚停下脚步,倚靠在三人高的巨大岩石旁大口喘气。突然,他感知到了什么,如芒刺背。
影影绰绰的石林里,似乎有谁藏在阴暗处,用粘腻目光一寸一寸扫视他的全身,代替指节,流连不已地抚遍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颤着声:“是谁……?”
第92章 第 92 章 大变活人
巨石后人影晃动, 伴随着戏谑轻笑,一双手迅速地向闻声而来的少年伸出,一手钳在口鼻处隐下他未出口的惊呼, 另一只手则搂着他的腰,带进夹杂着硝烟气息的怀抱里。
“……瘦了。”头顶传来轻呼呼的重量,有人将头靠在他的头顶,疼惜叹息带起胸腔震颤。
从垂落的几缕与自己颜色相同的发丝中,弥亚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积蓄在眼眶的湿意散去,他眨了眨眼, 掀起微湿的睫羽,惊喜道:“……哥哥?”
一声哼笑。
“原来弥亚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呐?哥哥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光光, 在深渊里乐不思蜀了呢?”
唔……
少年眸光可疑地闪烁一瞬。
由于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的紧迫性, 身处深渊的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思念他们的时间少了点, 大部分时间也确实挺快乐的。
往青年怀里贴得更紧, 弥亚软声道:“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想着哥哥。”
梦里想过怎么不算想!他理直气壮。
嗅闻着熟悉的甜香, 灵魂深处不断翻涌的躁郁被安抚下来, 变得无比平和。时刻紧绷的身体和神经放松,凯文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怀中人身上,两人一同踉跄着倾倒在石壁上。
骤然拉近的距离,鼻息交织,经历了无数战斗的发绳摇摇欲坠,终于在贴近少年的这一刻断裂,发丝倾斜、组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所有隐秘粘腻的情愫都困在网中。
气氛缱绻旖旎, 被哥哥灼热目光注视着,热意一点点晕红了脸。弥亚莫名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热了起来。
饱藏思念的对视过后,是从眉心一路向下直至甘甜唇瓣的啄吻,或轻或重的力度,细细描摹唇瓣的形状,直到无法承受地喘息,趁虚而入。
一吻终了,弥亚仿佛吃干抹净后拔O无情的渣男,抹了抹嘴,朝眸色幽深的青年张开手。
“要背。”
虽然路上发生了一点点小插曲,他仍未忘记自己的目的——要去探望霍勒斯。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凭借他的脚力无法在休息时间结束前一去一回了,所以弥亚看向了才与他结束亲吻的兄长。
凯文笑容一滞,“不但拒绝和哥哥一起走,还指使我背着你去魔王宫看其他男人?”甚至还是被他重创的无名小卒。
他目光幽怨:“弥亚变坏了。”
弥亚敷衍地啾了下凯文的唇,拍拍他的手臂催促:“快点快点。”在他幽怨的哀叹声中跳上兄长宽阔的背部,亲亲热热环着他的脖颈,指挥道:“出发~”
明明潜入深渊是为了带走他的珍宝,谁知却在半点不念家的珍宝指示下,身体格外诚实地背着他急速前往魔王宫,凯文觉得自己就像亲手把爱人推向小妖精的原配一样,满心心酸,还要笑着忍耐。
行进途中,腰侧佩着石中剑的勇者如是问:“就这么告诉我魔王宫的所在,不怕我借机摧毁它?”
弥亚满脸疑惑:“为什么要摧毁光秃秃的城堡?那里除了空房间,什么都没有呀?”
凯文:“……”
“那、那我就趁机突袭深渊,偷家打他个措手不及?”
看着站在床前,为无知无觉昏睡的、被他所伤的魔物轻柔擦拭伤口的弥亚,凯文酸死了。
虽然他潜入深渊的计划本来就不包括大闹空虚的深渊,只是想要打探少年过得怎么样,但此刻,看着眼前刺眼一幕,凯文觉得身为勇者的自己,不做点什么实在太不符合他的身份。
踮起脚拍拍浑身冒酸水的兄长的头,弥亚道:“我知道哥哥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几乎所有拥有战斗力的恶魔都倾巢出动投入到战场上去,空虚的后方只剩下少数的弱小存在,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偷袭机会。但弥亚知道,兄长凯文追求的从来都是正义的胜利。
不爽咋舌,见不得自家弟弟碰其他人,凯文抢了弥亚的活,一边瞪着昏迷不醒、面容丑陋的魔物,一边在他一定要动作轻柔的百般叮嘱下清理不断溢血的腐坏创口,酸溜溜地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弥亚:“唔,主仆关系?”他一直把霍勒斯当作他的朋友,但霍勒斯并不怎么情愿,他说他就想当他的仆人。
搞不懂。
凯文唇角一翘,“哦,仆人啊。”不是可以借口友情的象征,光明正大搂搂抱抱的朋友就好。
随即想到身为仆人竟还躺在床上让主人照顾他,如果不是自己帮忙,说不定弥亚还要揭开他的衣服为他擦拭身体,翘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
“……所以,去干了一堆活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人也没带回来?你是去梦游的?”阿诺德碧色的瞳里凝着怒火,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看上去靠谱结果完全不靠谱的家伙一把火烧死。
凯文沉痛点头。
见他还敢恬不知耻地承认,阿诺德气得直拍桌面,“早就说过你不靠谱,要是换我去,肯定早就把弥亚带回来了!”
埃德淡淡道:“不,如果是你,说不定人已经留在深渊了。”
阿诺德:“……”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自己才不会是意志如此薄弱之人,可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就是这种人,无言以对。
如果是他,终于见到阔别许久的少年,大概什么都忘光了,只知道晕乎乎跟着他走,恨不得一直黏在他身边。
舍不得违背他的意愿强迫带走他,更舍不得离开他,所以只好留在他身边。
阿诺德陷入诡异的沉默。
当与魔王打得势均力敌难舍难分,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仍未分出胜负,最终不得不同时收手暂退、调整状态以待之后再战的拉斐尔回到遥远的营地,得知的便是凯文偷人失败的消息。
他淡然的神色缓缓裂开,注视着尴尬干咳的银发青年,缓缓道:“堂堂勇者,偷人都不会?”
凯文:“……”
如果是另一种偷人的话,他大概还是能够成功的。
收回视线,拉斐尔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下一次进入深渊,就是彻底斩杀魔王之后了。”说完,他闭目调息,争分夺秒地恢复自身状态,迎接下一次的战斗。
短暂的休战期间,无数传讯飞入圣殿营地,有想要塞人捞一份功的,更多的则是不愿见圣殿真的压过深渊,从而形成比从前一家独大更具有统治力的形势,一字一句里充满了既忧心圣殿战败、深渊攻入大陆的恐惧,同时兼具圣殿如从前那般与深渊互相对立互相制衡,谁也压不过谁的阴暗希冀。
所有虚伪的传信都被拉斐尔扔给了阿诺德与埃德处理,看着一张又一张暗藏鬼胎的信件,阿诺德气得一把火将它们焚为灰烬。
假惺惺说些什么教宗大人与魔王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既然这样何不收手和谈定下互不相犯的契约,以免劳累了伟大领导者的心神,实则不过是畏惧回到从前一举一动都在圣殿掣肘下的时代。
“如果战争就这么戛然而止,那么在战场上牺牲的同伴,难道就白死了吗?”
不死不休的想法,萦绕在两座营地所有人的脑海中,哪怕是被尸山血海骇得两股战战之人,也在此刻与周围人同屏。
没有一人察觉到思想上的异样,在氤氲着血腥气风中,某种无形之力扩散。
银发少年肩窝上的金色光球动了动,望向浩瀚虚空。
亟需修补的世界意识出手了……
*
魔王宫内,唯有微弱呼吸表明自己尚在人世的男人手指微动,从他有记忆开始就牢牢扒附在脸上的狰狞痂壳寸寸破裂,随着心脏逐渐沉稳有力地跳动,勇者之剑留下的伤口飞速愈合,在毛骨悚然的碎裂——生长声响中,缓缓走向新生。
当弥亚结束一天的劳作急冲冲跑回室内,看到的就是从床上起身的,从未见过的血瞳男人。
他容貌极佳,冷白的肤色和宝石般耀眼的瞳色极为相衬,对视瞬间,他绽出浅淡却柔和的笑。
弥亚下意识回了个笑,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安置霍勒斯的房间没错吧?
他人呢?
那么大一个人呢??
弥亚满脸茫然地倒退,看了看门牌,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房间。
没走错,所以,这个人是——
“弥亚主人?你怎么了?”
他苏醒过来,为何如此震惊,难道……他不期待他醒来吗?
血瞳帅哥可怜巴巴垂下了头,浑身萦绕悲伤气息。
这个声线、这个称呼……
弥亚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霍勒斯……?”他走近几步,小心翼翼地确认。
男人抬头,因为他的一句话,黯淡的眸色重新变亮,其中蕴藏的惊喜和喜爱闪耀得弥亚不自觉避开视线。
他慢慢挪上去,靠近格外陌生的男人跟前,捧着他的脸掰来掰去。
霍勒斯好脾气地任他动作。
弥亚面色严肃:“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霍勒斯疑惑。
弥亚举起镜子示意他查看。
霍勒斯震惊。
他怔怔望着镜中人,镜中人同样怔怔望着他,直到双眸一点点睁大,他颤着手抚上手感完全不同从前那般崎岖的光滑皮肤,难以置信:“这……是我?”
弥亚也不确定:“应该是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霍勒斯:“真的是我?”
弥亚:“是的吧。”
少年轻笑出声,他们两个的对话好傻好奇怪!
张开双臂环抱回不过神的霍勒斯,弥亚一连叫了他许多声。
“霍勒斯,恭喜你……”
第93章 第 93 章 任务完成,感谢相遇
从重伤中醒来的霍勒斯不但大变活人, 从人见人惧的疤痕鬼面变为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不说,实力相较从前也有了质的飞跃,轻轻挥出一刀, 深渊震颤。
于是,即使万般不舍,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后,霍勒斯告别弥亚再一次投身战场。临行前,他握着弥亚的手, 轻轻地、缓缓地,掌心温暖, “我会很快结束这场战斗,到时候……我有话想告诉弥亚,可以吗?”
血色双瞳中暖光浮动,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从前相比似乎变了, 可细细分辨, 又好像没变。
弥亚点点头, 下一刻,就知道了他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霍勒斯好感+5, 当前好感(100/100)】。
【霍勒斯任务进度, (2/2)】。
又一个攻略任务完成。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好感满值的塞特,作为最强战力的他,究竟要受到怎样的刺激,才会走上全情追逐力量的道路呢?
弥亚想不出来。
注视着霍勒斯瞬息消失在天际,眉间触上温凉的指腹,系统一点点按揉眉心微蹙,从身后贴近, 将下颌抵在弥亚头顶,【在想什么?】
弥亚:“塞特剩下的一半任务。”
【啊,那个啊。】系统漫不经心地打开任务进度条看了眼,捏捏他的颊肉,道:【别担心,我有计划。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那样就好了。】
【是不是很简单?】
弥亚:?
什么什么?先怎样再怎样??
满眼懵圈的少年捂着头,懵懵地仰头望向淡金色人影,缓缓眨了眨眼,一幅不太聪明的样子。
笨蛋哟。
系统笑摸小呆瓜。
**
深渊战场,堆叠的尸身已被大火清理,大地焦黑一片,散发着腐血的恶臭。
修养片刻的教宗与魔王再次碰面,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会面,他们身后各自跟随有百万大军。
所有尚未死亡的参战者俱都踏上最终战场,关系着两族存亡的战斗将在今日见分晓。
拉斐尔与塞特不约而同地走出队伍,向着彼此而去。
拉斐尔:“到了现在依然不愿把人交出来吗?”
塞特冷嗤一声:“你的意思是,把人交给你,你就立刻收兵停战?”
拉斐尔但笑不语,视线淡淡越过眼前的黑煤碳,望向乌泱泱一片的恶魔军团。
战争开始,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哪有中途停止的道理?
深渊和大陆,从来不是能够和谐共处的关系,即使魔王没有当面抢走弥亚,当他继任教宗、获得圣灵传承之后,依然会发动争对深渊的战争。
——如今不过是把这个时间点提前了而已。
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塞特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咧唇一笑:“所以啊,你们就是虚伪。”
“没什么好说的,当战就战!”
交涉意料之中地失败了,两人不约而同回到队伍中央,发出进攻指示。
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大喝,圣骑士与恶魔再次战到了一起,杀声震天。
空间裂隙后,听着一声重过一声的兵戈交汇,弥亚紧张地揪住胸前衣襟,小口小口吐着气。
系统告诉他,他会在合适的时机使用道具干扰战场,推动最后一点攻略任务的完成,同时结束这场残酷的战斗。
在此之前,弥亚只需要做一件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双方满身浴血杀红了眼、来自魔王与教宗的强横力量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战场的时候,金光刺破厚重阴云,照耀在众人身上。
那是完全不同于圣光的力量。明明是温暖的颜色,让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联想到阳光、圣洁与清正,落在身上时,却给人寒凉无情之感,仿佛亘古不变的岁月长河重流淌的命运,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
金光照耀下,无论是圣之力还是魔力全都消弭,细密的半透明锁链缠绕在在场每个人身上,不危及性命,却动弹不得。
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强盛力量强行终止了战争。
这种力量、这种威压……
神力。
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可是,当世唯一的神明,不是圣灵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位不知名的神,干扰圣殿和深渊的战斗?
祂的目的是什么?
由于身体无法动弹,思维便在无声的沉默重异常活跃,上头的生死交战的热血被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浇得透心凉,强行冷静下来。
空灵的呓语回荡在大地,内容难辨的赞歌声回旋,一道包裹着金光的球体缓缓从天光乍现中降落,悬浮于半空。
在众人莫名的注视下,链接大陆与深渊两个位面的空间间隙扩大,一道人影被金光化为的绸缎裹挟着拖拽出来,随后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速度之快,大多数人只能看到被疑似神明拐走的人类/魔物有一头亮眼的银发。
而作为先天被世界钟爱的气运之子们,则能清晰地看到,那是弥亚——少年噙着泪,满脸无助,想要呼救,却被死死束缚在唇上的绸带扼制。
可怜巴巴的弥亚在心里朝系统打起商量:“能不能把你伸进我嘴里的触手拿出去?塞得我好难受。”
【抱歉。你忍一忍。】系统道歉态度良好,但不改。
于是,弥亚只好强忍着难受,被系统用他从嘴里吐出来的小球球道具拖上天空,坐了一次快速但平稳的过山车。
眼力极佳的塞特看清光带束缚对象的瞬间,神色一凛,积蓄浑身力量不断冲击周身锁链。
“该死,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把我放开!!”
明明只是飘摇如风中残烛的锁链,他引以为傲的强悍肉.体竟完全无法挣脱,哪怕肌肉绷到极点、一下强过一下足以斩断空间的攻击砍在上面,都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水花。
不只是他,来自圣殿的、来自深渊的、在强大威压下仍能勉强发出的少量攻击,都无法撼动缠身锁链与束缚光带分毫。
一向自持强大,喜欢以绝对实力碾压他人的塞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他目呲欲裂,死死咬牙瞪视虚空,哪怕双目被晃眼金光照得溢出生理性泪水,依然没有移开视线。
紧紧攥着的拳已将掌心刺得鲜血淋漓。
神?
哈,藏头露尾的鼠辈。
还不够、还不够,和人类交手远远不够。如果他拥有足以弑神的力量,将再无人能从他手中抢夺属于他的珍宝。
表面上是被未知神明掳走,实际只是被隐去了身形的弥亚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系统播报声,这表明最后一项任务宣告完成。
他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
心底里一直催促他行动的悬浮的巨石终于落下,紧迫的急切、不知何时濒临破碎的世界终于能够被修补,萦绕在心间的压力尽数消散。
【啊啊啊啊恭喜宝宝,终于完成所有系统任务!!】
【太好啦太好啦,我宝自由了QAQ】
【泪目,终于完成任务了。明明不是我喜欢的战斗直播,不小心点进来竟然莫名其妙追完了,好感慨】
【好奇主播绑定系统时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呜呜呜呜,突然反应过来,任务完成,直播间就要消失,我再也看不到可爱的弥亚宝宝,天塌了!!】
【?!!啊啊啊啊天杀的,前面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悲伤的事实】
【嘻嘻,还好我机智,每天都有录屏,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宝宝的小脸小腰冲^_^】
【我也……宝宝对不起,我对着你的截屏做了不好的事~】
【你们……求个录屏!!】
……
原来任务完成后,直播间会消失吗?消失的意思是,他再也看不到虽然时常说一些他看不懂的话,但很有趣的大世界观众们了吗?
弥亚怅然若失,怔怔望着弹幕滚动的直播间。
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刷屏的大世界观众。或许在他们眼中,他不过是万千供他们纾解无聊的备选之一,可在弥亚心里,早已把他们当成了无法会面的朋友。
要和朋友好好告别。
弥亚打开系统界面,任务进度条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蠕动,注满最后一点空缺的进度。耳边响起一阵短促的杂音。
【任务目标……%¥*@¥#完成……滋……!】
他喃喃出声:“刚刚的是什……?”
眼前浮现的硕大醒目倒计时转移了他的注意,【直播间关闭倒计时30、29、28……】
不断减少的数字使他无暇探究听不真切的杂音播报,满目心思都放在与大世界观众们道别上来。
系统松了口气。
【啊啊啊啊只剩下不到半分钟了!!麻麻不在的日子宝宝一定要幸福生活下去啊QAQ,麻麻会永远想你的!!】
【呜呜呜弥亚我的弥亚,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要怎么办,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我宝我的心就好痛】
【宝宝我也喜欢你,最喜欢最喜欢你!!!】
【不要用这样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谢谢我们的喜欢啊,泪点低的人根本把持不住,眼睛尿尿了……】
【……】
【3、】
【2、】
【1.】
【直播间关闭。感谢跨越时空的相遇。】
早已习惯性点开的直播间消失瞬间,无数身处遥远大世界的观众们点下了结算评价按钮。
满分。
数不清的满分特效同时浮现在银发少年含泪笑着的不舍容颜旁,为这段跨越了亿万光年的相遇划上完美的句号。
【叮——直播评价清算中……】
【经统计,宿主收获的评价满意度为:100%。】
【恭喜宿主,彻底脱离原有炮灰命运,赢来全新的人生。】
“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消失,吗?
第94章 第 94 章 全都找上门来了
你死我活的战争在未知神明的干扰下突兀地结束了。
据传, 从深渊中被带走的少年是神的新娘,从小与神明定下婚约的他成年后却有了神明之外的心上人,为了与心上人长相厮守, 他逃至深渊,却依然被神明抓住。
神明如愿带走祂的新娘,心情大好的祂随手降下神赐,闪烁细密金光的透明雨丝从天幕降落,因战争死亡的人重回人间、受伤残缺的肢体尽数复原, 不论是信奉圣灵的圣殿、还是无信的深渊,都一视同仁沐浴在祂的恩赐之下。
“那真是一位强大善良、爱好和平的神明啊。祂肯定是因为不忍看见无数生命消逝在残忍的战场上, 才出手降下神迹。”
“难道不是因为逃跑的新娘重新回到祂的身边,一时高兴才赐福人间?据说那位降临的时候,不论教宗还是魔王, 全都动弹不得。”
“听说在神明的见证下, 大陆和深渊缔结了永不开战的和平条约, 从此之后, 深渊魔物不再被视为污浊的邪恶存在……”
“我知道一个小道消息,据说啊那名逃婚的少年, 其实是圣殿现任教宗的……”
“不不不, 你们说的都不对,少年明明和晨曦勇者……”
短暂出现的神降以无可匹敌的神力和起死回生的奇迹强行终止了战斗,随着细雨淋漓,在场所有人精神灵魂为之一振,被无形之力影响的昏聩神智骤然清醒。
伤势隐疾的修复、亲友同胞的复生,以及足足等到后半夜才悄然解开的束缚锁链,无不化为消弭战意与仇恨最有力的工具。
在与“亲亲热热”站在自己身旁的魔物/圣骑士大眼瞪小眼期间,双方甚至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交谈会, 直到束缚消失,早已称兄道弟的双方都不曾举起武器。
即使是再看不惯对方领导者、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在见到死者复生、生者欢庆的场面之后,还能狠下心罔顾手下的意愿继续掀起战争。
相比较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互相消耗的战斗,对于拉斐尔和塞特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找到弥亚。
少年现在一定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每天以泪洗面形销骨立,等待着他的拯救。
所以,一定要找到他!
**
而此刻,化身多恩大陆传闻主角、在气运之子们心中一幅小可怜委屈模样的弥亚,正坐在淡金色人影结实的臂弯,为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不已。
“原来传说中的神殿是这个样子!好漂亮。”银发少年仰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发出没见识的惊奇惊叹,满脸兴奋。
漂亮吗?
系统下意识垂眸看了眼少年从步入命运神殿开始就没落下来的唇角,金色光斑打在瓷白肌肤上,好看极了。
他抿了抿唇,随少年视线望向一尘不变的华美空洞的穹顶。
明明是庄严肃穆、足以令所有人类心驰神往的地方,在他眼里却处处浸染着恶心的灰蒙蒙的薄纱。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可视线再一次扫过少年明亮的溢满笑意的瞳,早就看得想吐,总恨不得被损毁的灰暗建筑,蓦然明媚了起来。
他的嗓音轻柔:【那边还有好多房间,我们挨个逛。】
搂着系统的脖子蹭了蹭,弥亚嗯嗯两声,双眸亮晶晶地:“系统系统,我想去你以前住过地方看看。”
【……】
“好不好嘛?”
【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他叹了口气,【不过你想看,那就去看吧。】
弥亚晃了晃脚,唇角上翘。
得知系统不会像直播间和大世界观众那样随着任务的完成离开自己,反而会永恒陪伴在自己身边,弥亚因离别而仓惶的心绪终于落下实处。
系统说,世界规则已经开始修补 ,这个世界和他一样,脱离了毁灭的命运。现在的他想知道什么,系统都可以为他解答。
于是,他就被系统带到了虚空之上的神殿。神殿比弥亚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即使处处透露出荒芜的许久没有人活动的苍凉气息,反倒为华美精致的建筑本身增添了岁月和史诗的独特魅力。
至少,几分钟以前,弥亚很喜欢漂亮的命运神殿。
怔怔看着与神殿主建筑完全相反的房间,弥亚喃喃:“……你从前,就住在这种地方?”
平心而论,眼前的房间绝对算不上差,宽敞、整洁、空旷,面积比他见过的很多房子都大,可是……
身处其间,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给人居住休息的地方,就连神殿主殿那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都比它适合人休息。
——最起码,主殿的配色不是刺眼至极的白。
天花板、墙壁、地板、门窗、桌椅、床铺,所有的所有全都是纯白一片,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往内看了一会,都觉头晕目眩、分辨不出其他的颜色,若是经年累月居住在其中,该多么难受?
弥亚决定不喜欢命运神殿了,他讨厌它。
系统哭笑不得,一手捂在少年眼前遮住令人目眩的纯白污染,另一只手半搂半抱地带着他离开房间,耳语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系统走进从前万分厌恶的神侍居所,在狭窄的床榻前蹲下,打开床板夹层在里面摸索。
【……】
【找到了。】相较平常的语调,多出几分惊喜,系统感慨道:【本来只是试着找找,没想到真的还在。】
他朝着好奇转过头看他的少年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翘起的唇角倏地抹平。
小心翼翼捧着经过时间腐蚀格外脆弱的木盒,系统阖上房门,把木盒递到少年面前。
【里面是我从前收集的小玩意,时间太过久远,都忘记里面有些什么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打开它好不好?】
弥亚点点头,主动牵起淡金色人影的手,两人并排而行,慢吞吞走在神殿的廊道上。
眼眸下敛看向交握的手,系统眸色一颤,恍惚间与无数个时光前的自己对视。一身纯白衣袍的少年神色阴郁,唯有与身侧银发蓝瞳的少年衣袖相交、手背与手背不经意轻触时,才会浮现极浅极淡的笑意与满足。
一步步穿过无数个自以为遗忘、实则深深烙在记忆里的区域,那些憎恶压抑的情绪都被另一种轻柔甜蜜的驱散。
握着少年的手,就好像从前那个孤僻的自己被脑海闪现的不存在的记忆真真切切治愈了一样。
在那些记忆里,他不再是怀着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好运地被神明选中成为下一任继承人、实则不过是成为众多蛊虫的一只,千难万险拼杀出来后,却沦为神明寄生的容器,在争夺自主意识的过程中身躯损毁的可怜虫。
他有了同伴、朋友、恋人……
含笑看着倚靠在树下互相依偎的虚影,系统无声叹息。
如果是真的,该多好……
**
为探索完偌大神殿分外疲惫、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宿主充当人肉靠垫,凝望一会少年可爱死了的表情,系统眼帘下覆,视线穿透重重虚空,与如有所感的金发青年隔空对视。
浅金色的半透明阶梯突然出现在眼前,拉斐尔抬头上望,阶梯延展到天空,看不见尽头。
收回视线正欲踏步而上,却发现身侧蜜色皮肤的男人比他更快冲了出去,遮天蝠翼扇动,沿着阶梯瞬息之间蹿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可下一秒,威风凛凛的魔王就似被什么神秘力量击中了那般,牙关紧咬青筋迸现、僵硬着身体从空中掉落。
若非同为恶魔的泽维尔接住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免不了受伤。
“嘁,该死!”塞特攥紧了拳,看样子很想一拳打爆限制他飞行的存在,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靠双腿踏上阶梯,向着虚空之上的未知出发。
自未知神明将弥亚从战场掳走,签订了和平条约后,拉斐尔塞特等人纷纷翻阅古籍,寻找可能的信息。
他们能接触的浩瀚藏书中,并无任何与未知神明相关的记载。
线索骤然中断。
当几人为少年当下的处境忧心不已时,冥冥之中出现了一道声音,声音告诉他们,走上阶梯,就会见到他们想见的人。
这便是几人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越往上走,风力越大,冷风猎猎,衣袍与发丝被吹得翻飞,更显神色冷峻。若是有旁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一打眼,会为样貌完全不同的几人身上奇异的相似性惊住。
巍峨神殿伫立虚空,厚重殿门绘满古朴玄奥的纹路,那纹路,不属于任何一位有所记载的神明。
几人对视,其中继任教宗、与神明链接最为紧密的拉斐尔皱眉,开口道:“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这股气息……是与命运有关的神明。”
命运么。
其余人无声呢喃,若有所思。
与命运有关的神明,掳走弥亚、邀请他们进入虚空神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不出来,只好进入一探究竟。
希望真如那道声音所言,能见到被神隐了的弥亚。
……
他们踏入神殿大门的瞬间,系统便察觉到了。唇角噙着笑,他俯身含住少年白玉般的耳垂轻轻咬了咬,耳语道:【弥亚,你的攻略对象全都找上来了,怎么办?】
谁?
谁找上来了??
系统戏谑重复:【攻略对象,们。】
陷入浅睡眠的弥亚蹭地一下吓醒了。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救命啊……!!
第95章 第 95 章 怎么办呢?
【攻略对象们全都找上来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弥亚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缩成一团钻进神殿的地缝里,又或是当场获得某种能够隐身遁逃的能力。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找上门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
已经急到说胡话了么。
真可怜呐,肯定会被逼问得哭出来吧?
无人可见的面容上勾勒出戏谑又期待的浅笑,随着空旷神殿里脚步回声越来越近,人影大手抚上少年轻颤的背部, 轻轻一推。脚步踉跄后稳住身形再回头,弥亚发现系统和座椅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高墙。
“系统?……”
“弥亚。”
“弥亚少爷……”
来自不同人的呼唤自身后响起,银发少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转身, 不自觉地将背部贴上冰冷墙面, 试图以此获取些许的安全感。
耳边传来谁的轻笑, 紧接着弥亚感觉到背部的坚硬如水般晃动, 温凉的指尖顺着长及臀部的斗篷下摆伸了进去。
光滑细腻的背部皮肤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绷紧,少年双瞳微怔, 唇间溢出声甜腻的轻吟, 落在面色复杂的众人眼里,倒像是对自己的回应。
没有人能想到,一手撑在石壁上的少年,在他们视线不可及的背后,究竟承受着什么。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少年,用目光确认他并未受到什么非人虐待,除了面色绯红眼含春水,一看就是因为见到自己同样感到激动与娇怯之外, 众人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没事就好。
既然没事,那么接下来就是……
性子急躁的阿诺德拨开有意无意挡在自己面前的骑士长,快步行至双眸迷蒙望着自己的少年身边,牵起他的手,“弥亚,终于见到你了。跟我走好不好?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在我的别庄里,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
弥亚挣了挣没能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只好死死咬着唇以免泄出因受到刺激而发出的声响,眼尾薄薄的皮肤晕出洇红,睫羽上也蒙着层浅薄的水雾。
仗着其他人看不见,系统的作弄越发过分了,他的手已经伸进……
他不自觉夹腿,根本无暇细听阿诺德都说了些什么,只垂着眸,小口小口舒着气。
想要挣脱的手、沉默不言的情态、甚至敛眸不愿分给他一丝眼神,种种行为落在阿诺德眼里,无一不代表少年的态度。
——他在拒绝他。
少年骑士并不单薄的胸膛重重起伏,一向桀骜的发丝都垂落下来,遮住极具侵略性的眉眼,只余湿漉漉的黯淡眸光。
就连不存在的耳朵和尾巴都因主人的拒绝而失落耷拉,看上去委屈极了。
好不容易用腰窝和双腿制止住系统的动作,终于得以在空隙中喘息的弥亚抬眸,便见阿诺德如淋湿了雨的小狗那样望着自己,喉间快要发出失落的嗷呜,赶紧往他身体的方向略略倾身,用头顶蹭蹭他的下颌,道:“阿诺德你怎么……唔!”
因少年亲昵动作亮起一瞬的瞳在听见戛然而止的语句后染上交集,他慌忙放开弥亚的手,双手捧起粉嘟嘟的脸,急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好说出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弥亚连连摇头,一边在心里暗骂坏蛋系统,一边含含糊糊地撒谎,“没、没有,刚刚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对,就是这样。”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主动张开嘴,吐出一点粉粉舌尖。
阿诺德喉结一滚,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许久未见的、心心念念的少年近在怀中,用那样信赖依恋的眼神自下而上地望着自己,红润的唇中伸出曾数次搅弄过的舌。
谁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粉粉的、嫩嫩的、软软的、水水的。
红发骑士如受到蛊惑般低下头,凑近朝思暮想的温软,下一刻,脑后传来不容忽视的似是要把头皮扯落的刺痛。
同样有着一头红发的泽维尔面色狰狞,一把薅开心怀不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
“圣殿都是你这种色欲熏心的家伙,前途真是一眼就望得到头。”
无视圣骑士的怒瞪,泽维尔挤入他与弥亚的空隙,以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的迅速速度在小少年的唇上啵了口,笑眯眯地:“说起来,弥亚你还没看过我另一个样子吧?”
伴随着怒骂的背景音,泽维尔取下颈上的挂坠,当着弥亚的面大变活人。
弥亚缓缓睁大了眼,新奇“噫”了声。
泽维尔,变成埃德骑士长了……?
他看看严严实实挡住阿诺德,长着狰狞魔角与蝠翼的“埃德”,又看看落后几个身位,面色不佳的埃德,两眼懵圈。
除去魔物种族特征,原来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
噫?
随着眼前的“埃德”分明指节在额心轻拂,显眼的特征全都消失,这下子,两人是真的完全一样了。
垂眸望着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小少年,泽维尔挑眉一笑:“宝宝,难道我换了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我了?该不会把我当作那混账老哥了吧?真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边说,他边握住少年的手,引着他的掌心抚上仅着薄薄布料的胸肌。
弥亚一惊。
会、会跳!
好神奇!!
完全不同于圣骑士矜持做派的形式风格,即使神情身材样貌再如何相似,弥亚也不会错把泽维尔当成埃德。
哼哼,不愧是他。
少年骄傲的神情很好懂。
泽维尔笑得意味深长,只希望以后他还能保持这样的绝对自信。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毕竟,他与混账老哥,互为半身啊……
如果同时埋在他的里面,他真的能分清谁是谁吗?
想到很好的玩法,心情美妙地放开少年,将空间让给其他人,重新佩戴挂坠的泽维尔展现出十足的气度。
拉斐尔上前一步,将弥亚最喜欢把玩的浅金色长发分出一缕,塞进少年的手中,问:“弥亚,你说过最喜欢拉斐尔了,永远都不会变,对吗?”
相比较质问,在众多情敌面前先确定好名分更为重要。其他的话,大可在之后慢慢地说。
明明没有如阿诺德和泽维尔那样与他有过分近的身体接触,只是站在身前,属于拉斐尔独特的好闻的香气就细细密密将他包裹了,发丝拂动间冷香更盛。
弥亚莫名有种不止身前,上下左右全都是拉斐尔的幻觉,他们将他围得密不透风,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
仗着他人看不见,伸出手,像系统那样……
顺着斗篷下摆绕到小腹按压.揉.弄的手不断提醒着弥亚,他正被看不见的人影当着所有人的面玩.弄。
既害怕他的异样被察觉,又有种微妙的不会被发现的安心感,两相纠缠下,放任系统的动作越发放纵。
他羞耻地闭了闭眼,蕴着湿热的喘.息正欲启唇,斜插进来的人声打断了他的话,将场面带入更加不可控的深渊。
“弥亚,你选谁?你最喜欢谁?你想和谁在一起?”
被他攻略、以暧昧不清态度应付的气运之子们要求他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可是、
可是……
他们中有他最喜欢的哥哥、有他最喜欢的圣子大人、有对他很好很好的阿诺德与埃德骑士长,还有……
如果他选了其中一个,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都会离他而去呢?
他不想这样。
急得快要哭出来,弥亚颤着声语带哭腔:“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选呢?我分不清。……”
就连理直气壮说着海王语录的他都是那么地可爱。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急得直揪衣摆的弥亚只听哥哥说:“必须选哦,弥亚不可以做贪心的坏孩子,否则会被欺负得很惨呢。”
是哥哥……
哥哥逼迫他做出选择。
身子颤了颤可怜巴巴望着他,凯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妥协之语,深吸一口气恨着心别开视线,不去看少年天塌了的眼神。
“我喜欢你们,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呢?”
我选了,其他人就不喜欢我了吗?
虽未说出口,他们却从少年天空般澄澈的瞳中读出他的未尽之语。
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
即使知道弥亚是花心又贪心的坏孩子,可是,谁舍得呢?就这么放手?就这么看着他抛下他们所有,被一个人占有?
想都别想。
他们对视,视线隐秘交错中,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这一点,无论他选了谁,他们都不会放手。
【呵。】
系统发出一声轻笑。
之所以逼迫弥亚做出选择,只是他们想要知道,在他心中,究竟谁的分量最重。
无论从他口中吐露出谁的名字,少年都会被欺负得很惨吧。被欣喜若狂的胜利者、被失意的败犬们……
怎么办呐,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不已。
到时候无论他哭得有多么惨,都不会放过他的。谁让少年如此贪心,要招惹这么多的人呢?
明明,眼里只要看他一个人就好……
所以,弥亚的选择是?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少年的抉择。
就连不时作乱的系统,都安静了下来。
长久的沉默后,保留的习惯令弥亚第一反应看向拉斐尔。
有谁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是他,第一个遇见的人,就那么让你难忘吗?小猫总是会有雏鸟情节吗?因为有了一个,所有后面更好的都不看了吗?
明明自己才是最佳的人选……
拉斐尔唇角微扬,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姿态,等待少年如从前许多次那样扑进自己怀中,懵懵懂懂地汲取热量。
淡金色双眸瞥过攥紧了拳的银发青年,唇角笑意更盛。
兄长又怎样。
在少年心中留下深刻烙印的,是他。
就在拉斐尔自觉胜券在握的当下,少年身后有些突兀的高墙缓缓洞开。
高高在上的神座上,坐着一个浑身溢着淡淡金光的男人,男人头戴冠冕,拉斐尔一眼就看出那是神的制式,他冷漠蔑视一切,唯有视线放在弥亚身上时才带着点轻浅的温度。
他说:【怎么办,都找上门了呢,可怜的宝宝,被迫在他们中做出选择,很苦恼吧?你知道的,你可以依靠永远我哦,不论是哪方面。】
弥亚止住想要向拉斐尔走去的脚步,在拉斐尔骤然拉平唇角,显出风雨欲来的沉默神情里,转身,跌跌撞撞跑向神座,,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扑进了陌生男人的怀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96章 正文完结
第96章 正文完结 正文完结
顾不得疑惑系统什么时候有了模模糊糊的五官, 又为何会被其他人看见,听到他的话后,弥亚止住了想要向拉斐尔迈步的脚步, 转身向系统所在跑去,钻进他的怀里,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拼命缩成一团,好像只有这样才会给他带来全然的安全感。
明明男人的神情与声调是那样的戏谑又幸灾乐祸, 饱含慢满满的诱骗和恶意,弥亚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就这么抛下所有人投入他的怀抱,如流浪小动物终于找到可以安心睡下的主人那样,信赖的露出柔软的肚皮蹭蹭。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当下, 弥亚本能地选择了自己最为信任的人, 即使这样的行为并不能为他绕成浆糊的脑子带来半分清明。
那个人选, 不是自持胜券在握的拉斐尔, 也不是仗着根本不存在的血缘关系与少年天生就有一层亲密关系的凯文,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 连面容都遮遮掩掩的陌生人。
观其打扮与周身气势, 约莫是神殿的主人。
弥亚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神明?
不,应该问,他与祂究竟认识了多久,久到能够给予如此的信赖。
视线一一扫过神色各异的男人,系统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单手圈住弥亚细瘦腰身,唇角微扬。
少年遇到难题下意识选择逃避的反应,可爱死了。
在系统怀里蹭了又蹭,被熟悉的安心感包裹, 弥亚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逃避似的不愿抬头,小声道:“怎么办?系统,我选不出来,你教教我,好不好?”
系统轻笑,五指拂过少年细软的银发,发丝在指缝间穿插交缠,如上好的绸缎。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他心中生出股诡异的满足来,开口道:【求我。弥亚,在这里,求我。】
【聪明的乖孩子知道怎么做,对吗?】
其中饱藏的戏谑大概只有误以为他是安全避风港的少年未曾察觉。
求祂?
凯文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从前弥亚撒娇求人,总是喜欢……
少年只犹豫一刹,便支起身体,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凑上去胡乱地亲亲舔舔蹭蹭,虽不得要领,配上清纯妍丽的脸,惑人而不自知。
慢了一步的制止哽在唇间,凯文看着宛若献祭般将唇印上男人唇间的少年,蓦地忆起许多年前,小小幼童打碎了花瓶,泪眼汪汪地钻进自己怀里试图用亲亲贿赂的场景。
大概是从那时起,在某些方面异常聪明的弥亚便学会了用这样的方法索求。
经由兄长纵容下学会的,在拉斐尔饱含阴暗杂思时刻意在弥亚灵魂深处刻下的烙印终于在这一刻显现。
不怀好意教导懵懂少年,养成了这样习惯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少年会将它们用在其他人身上。
当着他的面。
空气里隐隐飘散铁锈腥气。
拉斐尔面无表情注视着这一幕,自虐般双眼酸痛也不愿移开视线,似是要将其深深刻入脑海之中永不褪色。
他难得地感到了后悔。
如果从前没有因为某些不可宣之于众的别样心思而放纵少年的坏习惯,而是尽到引导者的责任,好好教导他,教导他何为正确的请求方式,是否今日就不会自尝苦果?
和拉斐尔几人的隐忍不发不同,塞特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当即大步上前,怒道:“哈?哪里来的老家伙,对小男生又骗又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好意思对弥亚下手?”
他说着,便想将少年从端着仪态任由他摸索的男人怀中拉走,还未靠近,便被团团锁链阻挡了动作,一如战场上那样。
塞特气得哪怕是蜜色皮肤都透出隐约的红,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看着气得不清。
这无疑又让他忆起无力的感觉。
见状,凯文道:“不知今日邀请我们进入神殿,究竟有何目的?”
冥冥之中出现的声音,把所有和少年有关的人聚在一起,从未出现在记载中的神明……
凯文莫名觉得,祂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向他们展示祂与弥亚有多么亲密的、无人知晓的关系与联结。
系统笑了笑,拍拍弥亚的头,指尖金光微闪,少年悄声阖上双瞳,陷入沉睡。
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制止激动的气运之子们噤声,系统身形微不可察地闪烁一瞬,淡声道:【只是使了一些无害的小手段让他睡着罢了。小声些,别吵醒他。】
意味不明地一一扫过面色焦急却隐忍不发的气运之子们,明明长相性格各不相同,系统却诡异地从他们之中品出微妙的相似感。
而这种相似感,也出现在他记忆中的自己身上。
抱起弥亚起身,系统走向最深处的内殿,层层门扉洞开,只留下一句话:【这里面,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他没有回头探查他们是否跟了上来,似乎笃定众人一定会上前。
束缚塞特行动的锁链悄然断裂,他活动关节,发出声不满的咋舌,跨步向里走去。他并不担心里面有什么阴谋陷阱,动动手指就能镇压行动的神明,如果真想做点什么,早在他们踏入神殿的瞬间就可动手,何必费心设置陷阱。
他有预感,一切疑惑都将在那里解开。
**
又一次踏入观测命运的内殿,察觉到以凡人之身染指尊贵神格的系统的到来,内里一切全都躁动起来,发出不满的嗡鸣。
将弥亚放在用金光织就的床榻上,原本无害的力量猛地铺陈开来,狠狠撞上殿内器物,镇压它们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系统的身形又闪烁几下,身体边缘化为虚无的剪影。
将此异状看在眼里,拉斐尔皱了皱眉。
并不在意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系统从身体里取出蕴藏浩瀚力量的命运神格,用力摁向高台上被锁链缠绕的水晶球,无数光影显现在星河倒影中。
【我们本为一体。】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作为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五官彻底模糊消失的人影淡然立于一侧,视线从神色各异的气运之子——又或说他的部分灵魂切片上扫过,定格在无知无觉沉睡的银发少年脸上。
少年神色安详唇角带笑,约莫正在做着美梦。
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被濒临破碎的世界选中成为修补规则的人呢?作为辅导者与监督者的系统到现在依然想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弥亚很合适,是最合适的。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是别人。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本为一体,是同一个存在分裂出来的?”
“可我们分明有自己的记忆和人生轨迹,难道那些都是虚假的?”
系统摇摇头,【当然是真实的。】
关于所有气运之子其实都是一个人——包括他——这一点,系统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他们身处的世界,本也有成为大世界的资质,然而规则并不完全的世界无法承担,为了不使世界毁灭,世界意识先行将自身分裂。作为受到世界偏爱、承载了整个世界气运的气运之子,灵魂也因此被分割成无数片,衍生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样的做法只能延缓逐步走向毁灭的步伐,想要彻底阻止并修补世界规则,则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激发气运之子蕴藏于灵魂中的力量,并将其粘合,组成比之分裂前更加强大的能量。
于是弥亚便被选作成为了这样一个粘合者,他也不负所托地做到了。
“那么,为了修补规则,我们所有人会融合成一体吗?”
【啊啊,这个问题,】
【答案是……】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