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 第809章 你可晓得？ 宋春雪看着他们吃得香，脸上不自觉的挂上笑意。 不管将来如何，现如今他们还只是孩子。 这兄弟俩在庄子上算会说话的，至少不会冷场，让旁人的话掉在地上。 他们俩的媳妇都是靠两张嘴哄来的，要不然以他们在庄子上的风评，很难娶到媳妇。 不过相处的久了，就会发现他们说话夸张，什么事情都润色的很玄乎，时间长了便没人信。 让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这俩孩子身上看到了雾蒙蒙的一片。 这代表，她看不到他们的因果，没法像看透王灿王勇身上的因果那般容易。 还代表他们身上有变数，这变数多半跟家人有关。 她跟兄弟俩唠了会儿家常，问了一下他的父母和祖父母如何，不想却得知他们贤惠的祖母一反常态，将送给父亲的粮食拿了回去，性情大变，跟他们半年没有往来了。 宋春雪嘴上笑着说是她祖母学聪明了，心里却十分赞同，若是他们的祖父母能一直如此便是理智之举。 不然，他们那命长的祖父只能自缢而终。 他们的祖父比宋春雪上辈子可怜多了，相较之下，他若是重生了…… 重生？ 宋春雪福灵心至，瞬间想到，或许这世上不止她一个人重生，或许老天爷慈悲心肠，为千千万不起眼的人重新来过的机会也不一定。 普通人嘛，重新来过改变的事情是有限的，因果相关的就那些人，难不成…… “师父！” 这时，长风从外面跑进来，“谢大人的马车到门外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宋春雪回神，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正细细咀嚼白米饭的王家兄弟也跟着站了起来，端着碗筷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你们俩别急，慢慢吃，待会儿喝点水。”她看向长云，“天色已晚，你给他们俩安排个房间住一晚，明日再走。” “是，师父。”长云起身给他们倒茶，“喝口茶吧。” 注意到王家兄弟俩眼巴巴的神情，宋春雪笑着安慰他们，一再挽留他们住下。 随后，她大步跨出门槛往外走。 来到大门口，谢征刚好走上台阶，一只脚跨过门槛，看到宋春雪时有些惊讶。 俩人四目相对，静默片刻。 一旁的刘春树吩咐车夫，“快把东西搬进去，咱们去喝茶。” “好嘞。”车夫利索的牵着马往后门走，刘春树也佝着脑袋笑着跑了过去。 宋春雪跨出门槛，转头对谢大人笑道，“去外面走走？” 寒风料峭，穿着有些单薄的谢大人却没有一丝犹豫，笑着点头，“好。” 他走过去握住宋春雪的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心中热流滚动，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地上的石子，从未发现这石子这么干净顺眼过，就连陡峭的石阶都那么好看。 只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被宋春雪带进了树林子，绕开了石阶，但脚下的小路常有人走。 夕阳已经跌落山头，头顶只剩一点点晚霞。 没一会儿，酱粉色的云变得灰扑扑的，天色又暗了几分，树林里依稀传来几声慵懒的鸟叫声，像是入睡前的呢喃。 谢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宋姐带我来这儿做甚？该不会要打我一顿泄愤吧？” 他笑着拽住宋春雪的胳膊，心下有些慌，想听她说句话。 宋春雪转身，“那我若是打你一顿，你觉得冤吗？” 谢大人摩挲着她的手背，真实的触感让他觉得心安。 “只要你打完舒心了，不冤。”谢征张开双臂，显出精瘦的腰身，松绿色的衣衫衬得他格外稳重，笑容略显憔悴。 宋春雪轻轻的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低声道，“谢大人，对不住，这几日没有来见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征的紧紧地拥住她，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宠溺。 “没关系，这不怪你，几年都耗过来了，区区几日光景又算得了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只是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下次你要不愿见我的时候，给我写封信，几个字就好，让我知道你心情还算安稳，好让我放心。” 宋春雪眼眶微红，“嗯。” 下一刻，她的脸颊被他轻轻捧起。 “让我看看瘦了没？” “没……” …… 三刻钟后，他们一起回到观里，长风很有眼力见的，将吃食跟茶点送到宋春雪的屋子。 他们一起吃过饭，便去了右边院子的静室，韩道长跟赵大人正在下棋。 看到他们先后跨进屋子，赵大人抬眸浅笑，“师弟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可喜可贺啊。” “……”若不是自己的大师兄，宋春雪很想打他一顿。 “谢大人，请坐吧，”韩大人淡淡的看向宋春雪，偏袒意味十足的开口，“你可知道谢大人这几日受了委屈？他这人实在，你可别把人欺负狠了。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找不着，错过了几辈子都难找，你可晓得？” 宋春雪笑着点头，“晓得晓得，韩道长说的是，我一定谨记在心。” 谢大人面红耳赤，有点像被娘家人撑腰的小娇妇，羞的不知道看哪里好。 其他三人强忍着笑。 宋春雪推着谢大人坐下，“没看出来啊，咱们谢大人还是有人撑腰的，以后我怎么敢不知好歹。” 说着她郑重的倒了杯茶端起来，“说实话，还要感谢大师兄跟韩道长的一片苦心，在下感念在心，以酒代茶敬二位师兄一杯。”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谢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甜蜜更多。 “行了行了，你们俩好好的就行，我们这孤寡之人受不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呐。”赵大人丢下棋子感叹道，“怀念在京时迎来送往纸醉金迷的日子了，果然由奢入俭难，好久没看美人伴乐起舞了。” 韩道长喝了口茶，“你去呗，谁拦着你似的。” 宋春雪摸着圆润的棋子，压制着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看向赵大人。 “大师兄，那你府上有几位美人啊？常在花丛中，你是怎么忍住不采撷一两朵的？我很好奇，你怎么忽然就开窍了，该不会是遇到命定之人了？” 赵大人挑眉一笑，“瞎说，身处红尘当过客，见得久了就无欲无求了。可能与我所修功法有关，对于情爱之事失去兴趣。” “六亲缘浅，尘缘快了。再过几年，我就要随师父去山上清修了，你也得去。”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宋春雪跟谢征，“就看你们届时如何权衡了。” 第810章 这是神仙水 提到要将来随师父修行，谢征难免想到那个“五年”。 他不由握紧了宋春雪的手指，漆黑的双眼紧的盯着宋春雪，心中略有不安，他担心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怕他已经在付诸行动为之努力。 将来之事未可知。 心安之人在眼前。 宋春雪感受到他的视线，在桌子底下轻轻的踩了他一脚以作回应。 这一晚，几个人坐在一处相聊甚欢，谈古论今，也唠起被遗忘了很多年的寻常小事，一时唏嘘感慨。 被追问最多的便是韩道长，因为他年岁阅历最丰富。 他们的谈话，引得四个年轻徒弟悄摸摸的凑了过来，他们也不掺入其中，而是各自手里拿着东西，装作忙自己的事儿，然后悄悄的坐在远处的角落里，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跟三娃他们小时候一模一样。 次日一早，谢征乘坐马车下了山，宋春雪跟他说好晚上不必上山，她中午会下山。 刘春树表现的最为欢心，“哎呀，终于不用陪大人在山上吹冷风了，今晚我回家去咯。” “我又没让你陪我来，是你非要跟来。” “唉，我这还不是怕大人嘴笨嘛。有时候男人太矜持了也不是好事，献献殷勤，说点花言巧语，比求签拜佛还管用。” “……” “若不是道长自己想通了，光靠等是等不来的，若是您再听了我的劝，可能要少受几日的煎熬。”刘春树操心道，“晚上我给大人备些酒助兴，你们一定要聊个通透彻底才行，千万别在心里藏疙瘩。” “为何？” 刘春树无奈，“大人心里还没数吗，人家生了五个孩子，你们才几个月？” “……”说的没错，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 看到谢征变了脸色，刘春树连忙改口，“不过道长显然不是念旧的人，何况那人……” “别说了，我心中有数。”谢征温声道，“今日你不必随我去衙门，休沐回家。” 刘春树想说什么，但仔细想想也没说错，让谢大人随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好过后知后觉时倍感焦心。 唉，年纪大了的人就这点不好，不够爽利干脆。 这要是他，早在得知道长回来的当日，就该冲过去将人扛下山。 两口子过日子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些大道理管什么用，亲口嘴儿就能烟消云散的事儿，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读书人啊，就是爱较真。 若是人人都讲道理，那就万世太平五谷丰登咯~ …… 王家兄弟俩吃了早饭，宋春雪给他们装了不少馒头，每人也给了足够的盘缠回家。 他们兄弟俩很喜欢在外面闯荡，但每次都闯得不怎么成功，有点小钱不知道花钱买粮食，反倒是花在换架子车买骡子的事儿上，死要面子活受罪。 拿到盘缠后的兄弟俩十分开心，对送货存续感恩戴德，还专程将院子里的柴劈了，地也扫了才离开。 “江婶儿，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可怜我们，可能我们俩只能走回去了，回不回得了家还难说。” “以后等你回到庄子上，我给婶儿杀猪招待您。” 宋春雪笑着摆手，“那倒不必，你们回去好好种地，踏实过日子就好。如今外面不太平，出来闯荡还不如种地，有钱了就买粮食。” 王智勇点头，“嗯，我娘也这么说，早知道就买点粮食存起来。” “唉，也怪我们贪心不足，想出来赚大钱，不想被别人骗了，差点变成挖石头的劳工出不来。” 宋春雪目送他们下山，“路上小心，回家踏实过日子。” 这话说了不一定能进他们的耳朵，甚至还会在心里反感这样是劝说，但宋春雪还是要说。 更多的，她便不会说了。 从前她只知道法不轻传，认为不轻传只是怕被人误解轻视，但后来她才明白，身弱之人随手将自己悟出的道理送给别人，就是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灵气送给了旁人。 能力弱小的人，不适合开悟别人，也不适合慷慨分享。 若是遇上个悟性高的，你的机缘就会被他带走。 她也是在开口点醒别人的时候，深切感受到那种浑身的力气悄悄溜走的感觉，才明白这样的道理。 所以，从今往后，在未到达韩道长那样的境界之前，她不会贸然点拨旁人。 她还不够资格，只会损耗自身。 因此，她想通了师兄那样善良纯真的人，为何总遇上不公之事，他的善举为何没有得到上天的厚待。 道法自然，物竞天择。 森林里的树木争夺阳光，是因为存在本身就是先利己再利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师兄明不明白这个道理。 与此同时，宋春雪便更加明了，除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师兄的到来是她最大的机缘。 若非师兄心性纯良，不计得失，对她生出恻隐之心将她拉出泥潭，今日的宋春雪还在李家庄子上，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温饱竭尽全力。 所以，跟师兄有关的事，她都要奋力一搏。 因为师兄，她愿意偶尔放下规矩天道，学师兄既随本心，不问因果。 土蛋儿为师兄送午饭的时候，宋春雪也跟着去了，并带了自己为他做的洋芋然然拌面。 到了山洞前，看着简陋的，勉强能够挡风的洞门，她拿出斧子和铁钉，就地取材，片了几根树枝补上漏缝。 她的木工活儿不够细致，但对付着用还行。 “师叔，你不用忙活了，师父这几日就能出关了。” 这几日，那就是还不确定哪一日。 师兄的损伤太严重，可能那些药水完全不够。 宋春雪想到了在昆仑山时祖师爷赠予的泉水。 大师兄说过那水有奇效，一滴堪比一颗还魂丹，对师兄肯定有用。 她拿出自己在街上买的绿釉小茶碗倒了一杯，放在门口的食盒里。 “师叔，这是啥水？这食盒里有汤，不用专程留水。而且山洞里也有一股细流，师父不会缺水。” 宋春雪笑道，“这是神仙水，可不是普通的水。咱们走吧，我还要下山看看孩子们。” 土蛋儿也不再细问，双眼放光的看着她，“那我能跟师叔一起下山吗？长云会替我为师父送吃食的。” 第811章 小姑娘才害臊 土蛋儿因为给师兄送吃的，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过山了。 宋春雪抬头看向他满眼希冀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一起下山，你随我一起逛逛。” “多谢师叔！”土蛋儿开心的跳着走，“那我收拾收拾，换套干净的衣裳，万一遇到心仪的姑娘也不一定。” “那你有新衣裳吗？” 土蛋儿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然有啊，师叔你忘了，你们出发之前还专程给我们留了银子，叮嘱要做秋衫的。” “师叔可是咱们山上的大管家，之前的花销都是你出的，”土蛋儿颇为担忧道，“只是这钱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您这次出门可有收获？” “那是自然，”宋春雪拍了拍胸口，“放心，饿不着你们，以后有啥事儿需要用得着银子，及时跟我说。” 想到那一箱沉甸甸金灿灿的东西，她底气十足，再次在心里感谢祖师爷的厚爱。 土蛋儿露出了惊讶却又很理所当然的神情，点了点头。 “师叔果然是我们的财神爷，那我今日下山可以买两本书吗？”土蛋儿不大好意思道，“我想买诗词歌赋来看，赵大人出口成章，韩道长也饱读诗书，我们几个啥也不会。” “不用买，下山我给你拿几本，我有个书坊你忘了？” 他们沿着山路有说有笑，道长站在洞外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声音，转身拿起食盒进了山洞。 得知土蛋儿也要下山，大家都想去。 但总要六个人给张道长送吃的，长风自愿留下，说是自己已经出过远门了，下次再下山也行。 他们没有御剑，而是悠闲散漫的沿着蜿蜒的山路，打打闹闹的走下山。 看着他们的样子，宋春雪仿佛看到了几个孩子小时候。 听说这几日三娃跟老二总问谢征她何时回来，宋春雪想着去看看他们。 在街上转了转，他们最先来到了老四的酒馆。 “娘？” “娘你回来了！”老四跑到宋春雪面前，“哟，娘出门还带徒弟呢，怎么还多了一个没见过的？” 看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老四醋得厉害，心里很不是滋味，抱着双臂打量着他们。 虽然他们如今过上了好日子，还都是因为娘得来的，但他每每细思起如今跟娘的关系，心里跟缺了一块似的。 如今娘有了很多亲近的人，她有了比家人更可贵更信任的人，每一个都比他们这些当儿女的靠得住。 或许娘不觉得，但表面上，他们已经成了娘的累赘。 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跟娘渐行渐远。 如今跟娘时常能见面的，除了谢大人，便是她的徒弟。 他好多次有个冲动，想问娘，现如今是儿子跟她亲，还是徒弟更亲一些。 但他没脸问。 “没学问没见识害人啊，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跟所有人一样，一门心思只想着早点娶妻生子。怎么就不能跟娘上山修行去？多自在啊。” 老四叹了口气，随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娘快看看，我清减了一些没？” 长云跟土蛋儿相视一笑，“四公子明显是拈酸吃醋了，不过你的确清减了些，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老四笑着招呼道，“各位楼上请吧，可别喊我四公子，多见外多虚啊，若是可以，你们喊我一声四哥也行，我好像比你年长两岁。” “好嘞四哥，”土蛋儿拉过无极介绍道，“这位看着年轻，实际上比二哥还要年长一些，以后你就喊他大师兄吧，准没错。” 老四心中欢喜，觉得这样跟娘好像关系也近了。 “大师兄，幸会幸会，喝点什么？” 看着老四跟人打交道越来越圆滑，宋春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打心眼里为他开心。 不过刚才一见面，她就看出老四心里的不痛快。 这孩子，如今还知道跟她的徒弟计较了，从前可是一门心思只想离她远远的。 等菜上齐了，老四坐下来跟他们吃饭时，宋春雪这才跟他闲聊。 田七这几日就要生了，待在家里等动静。 看得出来，老四有点紧张，提到孩子时忍不住搓手指。 “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很快就要当爹了。”老四给宋春雪倒上酒，“娘，你跟谢大人还会要孩子吗？” “噗……咳咳咳，”宋春雪一个不防，刚喝酒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抬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你胡说啥来！” 老四吃痛，揉了揉肩膀，“我是问的实在话，娘打我干什么。” 宋春雪压低声音没好气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压根没想过这事。何况我早就跟谢大人说过了……你这样直接问，就没想过你娘也会害臊的？” “害臊什么，小姑娘才害臊。”老四抬手求饶，“娘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了，咱聊些别的。” 宋春雪往后一靠，“哎哟，你咋知道我想吃馓饭了？” “咱们这儿的人，吃粗粮酸菜吃习惯了，你出门这么久肯定想吃点粗粮，馓饭还能清油浆水拌酸菜，我就知道你爱吃。”老四笑道，“若不是厨子做的搅团不好吃，我肯定让给你做搅团了。” 宋春雪点头，“嗯，难得你这么体贴，搅团还是得我自己做。” 无极长云跟土蛋儿的面前放着的是白皮面，他们一般吃不惯粗粮。 但是无极看到师叔母子端起碗大口吃馓饭的样子，尤其是闻到胡麻油拌酸菜的味道，特别想试试。 “能不能给我盛半碗，让我尝尝？”无极好奇，“这是什么粗粮做的？” 老四给伙计吩咐了声，“舀小半碗，估计吃不惯。” “碗扁豆面，莜面，还有荞面，加了一点点白面，若想做的好吃，配比一定要恰到好处，所以一定是有经验的人来做，不然要么软了要么硬了，要么碗扁豆面味道太重，有点苦有点涩。”宋春雪详细解释道，“头一次吃可能吃不惯，你多吃菜。” 无极点头，迫不及待的学着宋春雪，把酸菜浆水盖在上面，还盖了点洋芋丝儿，夹起一大口喂到嘴里。 他仔细的嚼了嚼，很复杂的味道，但又不难吃，面香味很浓，夹杂着酸菜浆水和胡麻油鲜明的味道，很有地方特色。 他夹起馓饭和洋芋丝，味道简单多了，馓饭的味道很挺独特，跟中原地区的玉米面馓饭很不一样，让人胃口大开。 第812章 她哪里丑了 无极好奇，“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多杂粮？” “因为穷呗，干旱呗，杂粮耐寒耐旱，多少能产点儿。而且咱们这边不比南方，麦子能收两茬，咱们这边所有粮食都只能收一茬，所以不能把粮食都堵在夏收上，秋收多种些花样，收完这个收那个，不至于太赶得慌。” 宋春雪将肉菜推到他面前，“就着荤菜吃更香。” 无极点点头，难怪师父说他不知人间疾苦，非要让他跟着师兄修炼几年，从她身上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蹬蹬蹬！” “蹬蹬蹬蹬！” 上楼的脚步声又重又快，听着是跑着来的。 “娘！” “娘！！” 老二跟三娃都来了，小跑着冲了上来。 一青一绿的身影先后走到宋春雪面前，老二握着长刀，看穿着像是升了官儿，健硕的身形衬得他比从前更有气势，三娃的补子上绣着鹭鸶，官帽衬得他俊秀非常。 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这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 如今看着光鲜亮丽的孩子们，她很欣慰。 她的孩子，如今也算是个个争气个个让她放心。 一群年轻人互相认识打招呼之后，便坐下来吃饭，作为唯一的长辈，宋春雪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年人特有的朝气，凑到一起有说有笑，哈哈大笑时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娘，你终于舍得下山了。”忽然，三娃挽上宋春雪的胳膊，整个人也靠在他身上，撒娇意味十足，“到底出了事，让你不想下山来见我们就算了，连谢大人都不见？” 这自然熟络的靠近，让宋春雪心头暖暖的。 她抬手推了推三娃的脑门，“多大的人了，怎么如今还跟我撒起娇来了？” “跟孩子学的，我家老大就是这么跟木兰撒娇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很舒心。”三娃抬头看着宋春雪，靠着她的胳膊笑得灿烂，显然是喝过了酒。 三娃从小就心大，做梦的时候嘿嘿嘿的笑醒，哪怕他白日里过得并不如意。 但三娃的话让宋春雪甚是惊讶。 “你家老大还撒娇？” 在宋春雪的印象中，三娃的大女儿，也是前世在她身边长大的孙女春燕，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沉默寡言，平日里严肃的跟个小大人似的，笑起来有些傻，特别乖巧。 别说是撒娇了，就连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天真无邪的说话都难得，因为她是长姐，下面的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让她跟个小大人似的。 她竟然会撒娇了？ 宋春雪心中五味杂陈，由衷的看向三娃，“那你现在定然是个好爹，她跟你撒娇吗？” “虽然不会，但我回家了总会跟着我，问这问那的，乖巧的很。”三娃将她胳膊放在桌上，将下巴垫在上面，“以前觉得生儿子好，现在却觉得生女儿也挺好，除了长相不随我们俩，其他都好。” 宋春雪忍俊不禁，“你还嫌自家孩子丑？” “与老二比起来的确有点丑，鼻子短眼睛小，眼皮还很厚，脸蛋也小小的，”三娃似乎有些困惑苦恼，“我跟木兰都不丑，怎么老大那么丑？” “……”宋春雪无奈，这话她上辈子听过，没想到这次是三娃亲口说出来的。 若是让那孩子听到了，肯定会难过。 “三娃，哪有人嫌自己的孩子丑的，我看也不丑啊，就跟我小时候有点像。脸小小的，小猪鼻子，但脸很白净，笑起来跟个酸杏子似的，可爱的紧，你不要给我。” 老四没好气道，“跟那王家程家的孩子相比，她一点也不丑，是你们俩太挑剔了。哼，一想到娘说小时候我比他还丑我就来气，自己生的再丑也不觉得吧？” 三娃连连点头，“对对对，老四说的没错，我家老大不丑，就是没有那么好看，长大了就好看了。你也好看，你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老四又气又恼。 “我要你夸？”老四站了起来，“我媳妇不嫌我丑就行了，你们嫌弃我也不在乎。” 何况，田七也说了，他不是丑，是他的几个哥哥长得好看，把他衬丑了！ 宋春雪在一旁听着土地师侄要去三娃家看看，那孩子到底有多不好看，才让亲爹说她丑的。 所以吃过饭，他们便在街上买了些点心零嘴儿，浩浩荡荡的去往三娃家。 一进院子，大家便看到木兰抱着孩子，看着大女儿在院子里玩耍。 她手里还拿着两把木刀木剑，听到人来躲在木兰的身后，不时探出脑袋偷看。 宋春雪伸出双手拍了拍，“过来，让阿奶抱抱。” 那孩子穿着粉嫩的衣裳，犹豫了片刻，慢慢的朝宋春雪走了过去。 宋春雪将孩子抱了起来，注意到孩子的头发短短的，没那么黄。 这孩子先天较弱，头发暗黄，但木兰听了她的将头发剪短，好好的养着，比前世看着好太多了，胳膊腿儿也没那么细。 看来孩子不只是先天不足，前世她那么体弱，还是后天没补上。 “来，让你四叔抱抱，”老四伸出手道，“你瞧瞧，这么粉嫩的娃儿，哪里丑了，三娃你以后可千万别说了，不然孩子心里可记着呢。” “孩子是要夸的，可劲儿夸，才能像我这样利牙利齿人见人爱。”说话间，老四将孩子高高的举起来，给了她一个拨浪鼓。 大家忍不住笑出声。 土蛋儿抬手逗孩子，“四哥还真幽默，这孩子的确长得跟你更像一些，你可得多疼她一些。” “侄女像叔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说这么大点孩子丑，”老四瞪向三娃，“以后让我听到，我就抱到我家去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无极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喝茶，这几日他已经爱上了这里的罐罐茶，放了冰糖跟烧过的大枣，的确比清茶更有滋味。 他从前不知道，原来喝茶吃馍馍原来这么惬意。 随后，一群人进了屋，宽敞的主屋显得有些拥挤。 宋春雪看大家都在，便从纳戒中取出短剑匕首，让他们一人挑了一把，长风那把让长云带给他。 “师叔，你竟然有这么多宝贝，一人一个啊？”看到连儿媳妇都分了一把，无极惊讶不已，“你可知道，这些宝贝都很有灵性？全都价值连城？” 第813章 等你一起吃 价值连城？ 这事儿她倒是忘了。 但宋春雪很快反应过来，她给无极使了个眼色。 “哪里价值连城了，这不是我在那山下买的吗？不过也不便宜，一把要五两银子呢。你们可得好好收着，千万别送给旁人，若是让我知道送给旁人，我肯定要追回来的！” 无极意识到什么，迟疑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啊？这样啊，也对，若是那么值钱的宝贝，你能一次性买这么多吗？”无极看了看老四手中的短剑，“五两银子也不少了。” 老二仔细看着手中的匕首，觉得甚合他心意。 “没错，五两银子都快我两个月的月俸了，娘怎么买了这么多？”常年跟兵器接触的老二识得这是好东西，用手指试了试匕首的锋利程度，“虽然物有所值，但一次买这么多，娘不心疼吗？” 宋春雪煞有介事的一拍大腿，“心疼啊，当然心疼，我还没有花这么多银子，买这么小的东西呢。” “但是，我出门在外时间久了，意识到自保的重要性，不论男女。”她扫视全场，“木兰，还有老二老四，你们回家跟媳妇儿也说清楚，平日里拿这东西练练手，有点功夫在身上，出门遇到点难事不用求神仙，现在世道乱了，啥人都能遇到。” “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想让你们多个防身的物件，”说到这儿，她又给无极使了个眼色，“只是这短剑匕首都不是普通的武器，我知道个方法，不容易丢，就算丢了也能找回来。” 在山上听赵大人跟韩道长说起过此事的土蛋儿，知道实情。 看到他们俩一来一回，低低的笑了。 “什么法子啊？”土蛋儿很配合的发问，“师叔快说。” “对啊，什么法子啊，我师父还没教我呢。”无极拿出自己的那把，“我还不知道呢。” 宋春雪微微侧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说这剑中有器灵吗，万一真的有，跟器灵结契的事儿你不熟？” “……”无极语塞，师叔到底要搞哪样？ “来，你们都认真点，这剑挺贵的，别浪费了，以免让人偷走，你们全都跟着这位师兄，拿上自己的剑，认认真真的跟着人家做。” 宋春雪知道，器灵有灵智，若是结契必然十分郑重，不能像她和无忧结契那般随意，最好是正儿八经的结契，免得将来被人惦记，反过来吃了器灵的亏。 三娃最先反应过来，他觉得娘不像是开玩笑的。 他起身恭敬的询问无极，“无极师兄，我听说结契仪式需要准备东西，您吩咐一声，我这就准备。” 大户人家就连买个猫宠都要写契书的，更别说是这么珍贵的兵器了。 “好，那我说几样物件，你去拿来。” “好。” 老四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傻气，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想着会不会太郑重了些。 但看到娘跟几位徒弟师侄都很认真的样子，他也没有多问。 不多时，三娃带来了香表茶水，还在主桌上摆放了一只香炉。 无极还画了几张符纸，交给拿到短剑或匕首的人，每人手执一根香，跟着无极念出一段结契的誓词。 “愿请剑灵化为我手中利剑，生生世世，相伴左右，遂缔造契约，终生相随。” 随后，无极用剑尖划破手指，以血为媒。 其实一般的器灵不必如此，但他能够感觉到，师父给他们的武器都不简单，若是不郑重些，这些器灵不愿意与普通人结契。 必须要有诚意。 老二跟老三没有犹豫，当即划破手指，将血滴在剑上。 长云跟土蛋儿满脸虔诚的完成了仪式，木兰犹豫片刻，也跟着划破手指，忽然在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很感激婆母也让她有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她是后宅女子就觉得她没必要浪费这样的宝剑。 为母则刚，她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也想变强。 “好了，仪式已成，千万收好了。”无极吸了吸手指上的血，“还没有完成的，回去也别忘了这一步，若是实在忘了契约词怎么说，可以直接划破手指。” 老四将自家媳妇的那一把揣在怀中，“好嘞，等我家娘子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弄。” 这也算是完成了宋春雪的计划之一，随后因为几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他们从三娃家出来到街上闲逛，傍晚才分别。 回山上之前，土蛋儿还对宋春雪挤眉弄眼的，要她跟谢大人好好的。 随后，他们师兄弟三人抱着买来的零嘴儿上了山。 秋末的傍晚越来越凉了，街上已经开始卖彩纸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寒衣节做准备。 若是前几年，她老早就开始准备了，每日抽时间剪几张。 如今看到那彩纸，宋春雪便想到她每年都会给三娃他爹准备一份，谁又能想到，他根本收不到。 人家还好好的活着呢。 但活着总比死了好，她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愿他们年年岁岁各自安好。 买了两碗甜胚子和一些山楂，以及老人自家吃不完的梨子后，宋春雪还是买了好些彩纸，给自家父母和姐姐剪寒衣。 晚饭前，她回到了谢府。 管家看到她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住的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好啊，晚上想吃什么？” 宋春雪眼含歉意，“让您担忧了，随意一些，我都行。” “那我就看着准备了。”说着管家已经去了厨房。 不多时，谢征从衙门回来了，手里还带着好些东西。 苞谷棒子皮裹着的叫花鸡，还有不知从哪买的葡萄，一大串看着还挺新鲜，应该要不少银子。 “回来的时候顺手买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谢征满眼笑意放在桌上，微微有些局促，“还没用晚饭吧？” “嗯，等你一起吃。”宋春雪剥开叫花鸡，“闻着很香，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征洗完手便坐在凳子上，绯色官服还未脱下，显得他气色很好，好像前两年不太熟的模样。 宋春雪心想，心虚不好意思的人是她才对，怎么谢大人显得很紧张似的，宽大的袖子撩了好几次。 倒茶的时候也不小心溅到桌上，茶碗盖不小心打翻在地，滚了好几圈，还好没碎。 第814章 就是因为他 宋春雪抢先一步起身捡起碗盖，连站在门口的大顺都没有她的动作快。 “最近忙吗？”宋春雪将碗盖擦了擦放在谢征手边，“看你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些。” 谢大人摇头，“还好，不算太忙。” 他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宋春雪，“见过孩子了？” “嗯，见过了。” 虽然他们昨晚上在山上聊了挺久，也抱过了，但许多日子没见，总显得局促陌生。 真是奇怪，为何是这种感觉，宋春雪好几次想笑。 饭菜上了桌，让宋春雪意外的是，晚饭竟然是洋芋搅团，用地椒和烤辣椒炝过的浆水味道更足，还有蒜泥拌野菜，以及一大盘猪肘子，闻着就很开胃。 宋春雪尝了一口，“换厨子了？” “嗯，换了个从前在本地大酒楼掌勺的厨子，虽然上了年纪，但简单的饭菜还是做得来的。你觉得味道如何，是否合你胃口？” 宋春雪起身，看向站在门外的吴冰和大顺。 “你们都下去吃饭吧，有事儿再喊你们。” “是。” 宋春雪将门合上，转身向谢征走去。 谢征抬头注视着她，神情略显慌乱，忍不住低头躲闪，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对上她的视线。 “怎么了？” 宋春雪坐在他跟前，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为何要换厨子？你吃不惯怎么办？” “我……” “明明是我有错在先，该示好求和的人是我，这些事情却要你来做，谢大人，你这样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谢征反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我不是示好，只是想对你好，你不必多想。” “嗯，吃饭吧。”宋春雪端起碗筷，“浆水饭配肘子一点也不腻，你多吃点。” “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爱吃就好。”谢征从不远处的小炉子上取下一个茶壶，“还煮了杏皮茶，吃完肉再喝。” 宋春雪心中触动，谢大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她。 她不再多言，吃了两碗洋芋搅团，大半个肘子，一大壶杏皮茶。 这茶好解腻，到后面她连肘子骨头上的筋都刮干净吃了。 虽然他们有说有笑的，但与之前相比，总觉得谢大人跟她生疏了许多。 忽然，她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今日的谢大人格外的正人君子，规矩得不像话，连牵手都很小心，除此没有更亲近的动作。 虽然，昨天他们亲过。 但碗筷被人收走之后，他一直没有换衣裳，也没有去窄炕上，一直坐在桌前说话。 他是有什么顾虑吗？ 宋春雪有点困惑，不由想到那和尚出现之后，谢大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心中难免生出芥蒂。 虽然他目前不舍得跟她分离，但那个人的出现，让他不由想到从前的事。 毕竟，宋春雪跟那个人十多年的夫妻。 心中有了疑问，宋春雪也不藏着掖着。 “你坐得这么板正，是嫌弃我了？” 谢征一愣，连忙摇头，“没有，何出此言？” “没什么，”宋春雪笑了，“这些日子练剑了没？去后院消消食？” “好。”谢征起身，“我去换衣裳。” 宋春雪从纳戒中，在那一箱子中挑了一把最适合他的，是一把云纹长剑。 因为这两年谢征有在修行和练剑，不用送货存续说，他自己跟器灵结了契。 “这么珍贵的剑，你就这么轻易送给我？”谢征爱不释手，“看来这次出门，你的确收获不小。要知道，太多修行人一辈子难以找到逞心如意的兵器，更遑论有器灵的剑。” “其实有一把更好的，但谢大人跟我觉得更适合师兄，所以……” 谢征拍了拍她的后背，凑到她耳边道，“谢某是那种小心眼吃飞醋的人吗？” “这剑我都难以驾驭，别说是更厉害的，在我手里就是暴殄天物。”谢征一手执剑一手牵着她，“待会儿还要宋姐多多指教了。” …… 老二江夜辉敲开三娃江夜君的大门。 兄弟俩关起门来，神情凝重的喝茶。 好半晌，老二开口询问，“你可知道娘为何回来好几天，却躲在山上谁也不见？” 三娃点头，“知道。” 老二蹙眉，“你想瞒着我？” 三娃给他倒了茶，“要吃熟面西瓜不？” “你们还做了熟面？”知道这吃食不容易做，老二惊讶，“谁做的？” “岳母做的，她让人在山上凿了磨盘，闲了就绑上毛驴推磨。” 说着，三娃揭开手帕盖着的瓷碗，放了个勺子进去，递给老二。 他们吃的熟面是用莜麦做的，莜麦都是面，没有麦麸，但想要吃熟面必须先炒熟，然后磨两遍更细，口感更好。 而熟面要好吃，一定要放糖。 不是什么金贵的吃食，贵在工序繁杂。 他们小时候吃过两次，后来娘很忙，就没有做过了。 老二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抿紧嘴唇慢慢的嚼着，好干，但味道很熟悉，很香。 就在他想喝口茶润嗓子时，三娃献宝似的，拿着半块西瓜放在他面前，里面有个铜勺。 叫了好一会儿，确保说话时不会有面喷出来，老二好奇发问，“你哪里来的西瓜？” 按理说，这个季节没西瓜了，就算有，吃了容易拉肚子。 “之前买的，放在窖里存着，还放了一点冰，没有坏，放心吃。”三娃笑道，“不就是拉肚子嘛，不出一个时辰就处理干净了，不会影响明日的差事。” 说的也谁。 老二拿起铜勺剜了一大口西瓜放进嘴里，又舀了半勺熟面放在嘴里，嗯，小时候的味道。 惬意的很。 但他没忘记自己来找三娃的正事。 “你挺会打岔啊，娘到底怎么了？”老二剜了几块西瓜，“那剩下的半个能给我吗？” 三娃笑了，“给二嫂的吗？半个怎么好意思，我给你挑个整的，甜的。”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二催促道，“我还要早些回去呢。” 他才成亲不久，从衙门回来就想跟新娘子待在一起，今晚是他觉得事有蹊跷才来找三娃的。 “你前些日子有没有遇见个和尚？”三娃直截了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话？” “和尚？”老二仔细回想，“好像在街上碰到过，长得……挺面熟。” “就是因为他，”三娃温声道，“你别跟其他人说，听谢大人的意思，那人是咱们的爹。” “咳咳咳，咳咳……” 第815章 哪只眼看到的 “咳咳……咳咳咳……” 老二被熟面呛到了，咳了好半晌，喝了口茶才慢慢压下去。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站起来指着三娃，“你……你胡说，怎么可能，咱爹都死了那么些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谢大人也没有细说，但我估计娘跟他见面了，扰乱了娘的心绪。”三娃严肃的看着他，“二哥，我劝你别再追究，就当做不知道。咱们的爹肯定去世了，当初得了病，五月份下葬，停放了两日都臭了，我记得。” 老二浑身一震，被三娃的话说得浑身不得劲。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猜测是爹的魂魄，迟了这么些年来找娘，不管什么原因，他已经不是咱们的爹了，你可明白？” 老二不解，“你都说是咱爹，怎么又说不是？难道你不想见见他？” 三娃低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他既然是和尚，说明做我们的爹是情非得已，戏本子你听过吧，人家是来人间历劫的。” “何况中间隔了这么多年，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几个意思？”说着说着，三娃语气难掩失望，“他只是来看看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 这四个字让老二如梦初醒。 是啊，娘从前不是修行之人，后来才慢慢走上修行路，就已经跟他们渐行渐远了。 何况还是个和尚，就算爹还活着，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回来。 再者，他们都成家了，对于修行者来说，回来也不理智。 孩子各自成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他们长大了，已经快想不起家里有爹在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一时间，老二百感交集。 他将剩下的熟面和西瓜递给他，“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了。” 三娃也不嫌弃，挖了一口西瓜放进嘴里，“我去给你挑瓜。” 说着，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径自下了地窖。 “二哥，你可别再问娘啊，她若是生气了，话说重了你肯定难过。”三娃不放心的叮嘱了句。 江夜辉抱着西瓜，“知道，咱家现在你跟娘最亲，你问她不怎么骂。” 三娃无奈，“二哥。” “行了，我先走了，”走到一半，老二回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子，“给娃的糖，人家真不丑，不许说我侄女丑。” 三娃笑着点头，“知道，以后不说了，当父母的哪里会真心觉得自己的孩子丑，不过是私心重，自己念叨了，先堵上别人的嘴。” 若不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过，他们也不会在人前故意那样说。 自家人说丑，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会反着说。 不过这事儿让三娃认清了一件事，说他孩子丑的人，不论心眼好坏，他敢开口这样说，证明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这样的人，以后他不会惯着。 …… 两个人睡在同一个被窝，好热。 宋春雪晚上踢了好几次被子，从谢征怀里挣脱，离他远远的。 她的腿小时候受了凉，落下了病根儿，虽然不严重，但太热太冷都不舒服。 被谢征圈在怀里时，她就感觉自己的腿骨头里面有蚂蚁在跑，热得心慌难受。 意外的是，谢征并不觉得。 他们俩之间，好像谢征更怕冷些。 或许是早年被贬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在湿冷的南方受了凉，宋春雪觉得谢征的手脚比她的还要凉一点。 所以，谢征的手触感温凉，夏日里很舒服。 天冷了，他的手格外的凉。 “醒了？”谢征凑到她跟前，“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让你手脚温热，逼出你体内的寒气。”宋春雪推了推他，“你今日不去衙门？” “晚点去，”谢征算了算日子，“师兄可能今日出关。” 宋春雪睁开眼睛，“那我们今日上山？” “明日吧。” “为何？”宋春雪问出口后又很快明白过来，“我知道，明日就明日。” 谢征趴在她眼前，“你说为何？” “不知道，你先去，我再懒会儿。” 昨夜稍稍孟浪，今日不宜出门。 今日宋春雪比往常起得晚，来到外间发现谢大人还没走。 “再磨蹭一会儿要迟了，如今你虽然权利最大，但……” “我今日告假，”谢征坐直了身子，底气十足道，“谢某算得上十分称职的官员了，这些年来恪尽职守，偶尔告个假怎么了？” 宋春雪被他的样子逗笑，“也是也是，你不想去就直说。” 他就是不想去。 想跟她多待会儿，闲散的说说话。 用过早饭，他们去了书房，谢征为她解读诗句。 晌午，刘春树从外面进来。 “大人，有人求见道长。” 宋春雪放下书册，“哪位？” “姚曼，还有那位唐氏妇人。”刘春树压低声音，“感觉来者不善，但是他们执意要进来，说是昨日有人亲眼看到道长进了谢府。” 宋春雪合上书册，将毛笔放下。 她勾唇一笑，姚曼。 没想到她都找到这儿来了。 还跟唐毓秀搭上了关系，想来接下来她根本用不上她了，怎么还来找她？ 难不成，她还妄想利用谢大人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次，她跟姚曼要彻底闹掰了。 “我去看看吧，”宋春雪转头，“劳烦谢大人等我一会儿。” “有事喊我，”他看向吴冰跟刘春树，“你们都去。” “好。”带着去涨气势也行。 来到前面厅堂，宋春雪倍感意外。 姚曼这回穿得很得体，丝毫不张扬，甚至有些素面朝天。 而唐毓秀还是那般沉稳内敛，胸有城府。 “宋姐，好久不见，你怎么比之前还要精神一些，真叫人羡慕啊，我都想修行了。”姚曼熟络的上前打招呼。 宋春雪轻巧的避开，“我们也才两个月没见。” “听说宋道长出了趟远门，闲云观的两位道长追随你们去的，却只回来了两个骨灰盒？可有此事？” 唐毓秀一张口便带着敌意，将罪名安在宋春雪身上。 宋春雪冷笑，“追随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跟友人一同出门，他要去哪儿关我屁事，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讲理了些！唐毓秀，给我安罪名前，让说这话的人自己来见我，当面对峙！” 第816章 是我看错了你 宋春雪知道，唐毓秀经常多年，跟各种人打交道，城府是有的。 她们之前还打过交道，唐毓秀想拉着她一起经商，想帮衬她，当时她能够感受到她的诚意。 只是后来，不知她跟师兄说了什么，让慢慢悠悠的师兄忽然着急起来，想尽早陪她完成去江南的愿望…… 直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她也没问过唐毓秀。 而此时此刻，感受到唐毓秀的恶意，宋春雪便知道，她们之间终究有隔阂。 加上姚曼的加油添醋，她们注定成不了朋友。 但宋春雪也清楚，唐毓秀与姚曼不同，她只是经受了挑唆，将心中那点对她的敌意放大。 说到底，姚曼对她的恶意最大。 但宋春雪谁也不惯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但朋友少了日子过得好，过得安稳。 对比少了，便更容易知足。 所以，这次她不会对唐毓秀多么客气。 果然，她的话让唐毓秀频频蹙眉。 但宋春雪毫不留情面的言语，也提醒了唐毓秀，她越界了。 “是我一个朋友说的，算是我道听途说了。”唐毓秀能屈能伸，脸色变得也快，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叹了口气，“只是我知道，你跟那位京城来的神秘尊主去了昆仑山附近，而在那之前，你跟闲云观的两位道长，徐道长跟温道长切磋过，他们后来也同去了昆仑山……” “实话实说，我今日是受闲云观的弟子所托，前来询问你的。二位道长的死，宋道长可知道原因？” 宋春雪淡淡一笑，这位唐毓秀果然进退有度，难怪人家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看得出来，她人脉也很广，跟闲云观常有往来。 “可是你这话问错人了，我们在昆仑山下打了一架，之后就听闻他们死了。但你可知道，我为何非要跟他打一架？他们的小徒弟可知道，他们的师叔杀了他们的师祖，那两位受人敬重的道长，实则是人面兽心的邪修？” 唐毓秀一愣，似乎被她的话骇得不轻。 “宋道长……” “你可以不信我说的话，但我那位京城白云观而来的大师兄，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若是真想追根究底，我大师兄和另一位道长比我更清楚。毕竟他们死的时候我正昏迷着，想兴师问罪的话，你们找错人了。” 无非是欺软怕硬罢了，哪怕背后的人知晓赵大人跟韩道长修为更高，看得更清楚，但他们不敢上山询问，而是等她下了山，独自一人时跑来询问。 人啊，天性使然，恃强凌弱，欺软怕硬，骨子里会避重就轻。 但宋春雪不怪唐毓秀这一点，她自己也是人，也会本能如此作为。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宋春雪心绪平和不少。 “二位喝茶吧。”她淡淡的看向姚曼，“你今日找我来是有正事要说吧，咱们开门见山，别绕弯子。” 姚曼有些为难，“我今日来，也是想跟宋姐赔不是，之前我说了那样的话得罪了宋姐……” “赔不是就不必了，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真心话，你不会三番五次的说出来。承认又如何，你心底根本没有将我当做朋友，之所以愿意往来，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你，你不得不顾忌着利益，而你对我的误解，不比你那些亲戚对你的诋毁差。” 宋春雪翘起二郎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第三次了，姚曼，我不欠你什么，欠人情的是你，我不需要虚情假意的朋友。” “那间客栈我们俩一人一半，每个月的收银我会差人去看账册。至于那剩下的一半，我可以等你攒够了银子，用现银折算给我，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时间，我可以等，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不会更久。或者，你实在不想认账，不想承认那一半是我的，我也不会上门讨要。”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姚曼，盯着她难看的脸色和发白的手指没有丝毫心软。 “至于别的，装聋作哑曲意迎合，再跟你这样的人虚假往来，恕我宋春雪做不来。” 这番话说得姚曼脸色铁青，手指死死地绞着手帕，指关节发青发白。 她紧咬着嘴唇，好半晌没有说话。 唐毓秀也看向姚曼，之前姚曼跟她说的可不是这样。 她说了宋春雪的种种不好，日子过好了不爱搭理她，好多次示好都被视而不见，她打理客栈辛辛苦苦，而宋春雪只知道要钱之类的…… 看来是她误会了宋春雪，今日还跟着姚曼一起来，肯定会被当做一丘之貉。 “宋姐……” “别喊我宋姐，我当不起。”宋春雪语气加重，“你别的小心思我都可以忍受，但你不该说以你的见解当着我的面，说我吊着师兄这样的话，你太不尊重人了，你知道师兄在我心中的地位吗？” 提到这个她就来气，姚曼当时说那话的语气神情历历在目。 “与人结交，尊重和理解是不是最基本的？哪怕装装样子也成啊，你三番五次当着我的面那样随便说出来，是当我宋春雪是傻子，还是觉得我修行修傻了？” “我没有整日里烧香拜佛处处求人，你以为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天上掉馅砸下来的？”她嗤笑道，“掉馅饼也得抬头接啊，不管我的钱是如何来的，那也是我的，你不能因为我看似毫不费力的得到了，就觉得我该是散财童子。” 这些话，让姚曼低下头无言以对。 “但凡你今日是一个人来的，诚心诚意的道歉，我也不会瞧不起你。从前我觉得你不容易，处处忍让，反倒成了你瞧不起我的理由，姚曼，是我看错了你。” 唐毓秀如坐针毡，没想到她如此犀利。 姚曼起身，“今日是我不对，改日我会再来。” 说完，她顾不上说别的，急匆匆的离开。 吴霜跟了上去，看到那人爬上马车离开巷子才回来。 唐毓秀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进退两难。 “宋道长，我的确是听信了她的挑拨才来的，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说着唐毓秀站起来，“对不住，还请道长原谅在下的鲁莽之举。” 第817章 有什么蹊跷 宋春雪抬手，“下不为。，若是还要谈谈那两位道长的事，还请你查清楚了再来。” 唐毓秀点头，犹豫良久，还是起身道别。 “道长教训的事，下次我定然查清楚了再来，还请道长见谅。” 宋春雪起身，“行。” 她看向吴冰，“替我送送唐夫人。” “告辞。”唐毓秀也没有多言，转身就走。 吴霜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吴霜动了动嘴皮子，还是低声开口，“她们都对道长不敬，为何还要送唐夫人？”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这位唐夫人态度转变很快，并没有为了要面子对我咄咄逼人，非要与我一较高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权宜之计，我们都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何必斩断后路。” “再者，她跟师兄是旧交，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说得太绝。” 说话间，谢征走了进来。 吴霜向谢大人行了个礼，识趣离开。 “要不要去城外的庄子上看看，黄墨那老小子特别会享受，还在黄河边上建了大院子，带你去瞧瞧。” 宋春雪眼眸发亮，“好啊，走。” …… 中午，老二迫不及待的找到三娃。 “今天别回家了，派人回家说一声，咱俩去老四那儿说话。”江夜辉抓住三娃的肩膀，不等他等下属交代完，便拽着他往外走。 三娃扯了扯圆领子，绯色圆领袍勒得他脖子疼。 “二哥你先等等，我还差点，就几句话，你在外面等我，”三娃拽住老二，朝他努了努下巴，“多大点事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老二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激动，老老实实去外面等着。 但心中实在激动，按耐不住想要立即问他，双手抱着手臂在门外徘徊。 屋子里穿绿色官服跟青色官服的人笑道，“二位大人的感情好啊，吃个饭都要一起去，亲兄弟就是不一样，血浓于水的关系，这辈子都吵不散。” “唉，不像我跟刘兄，去年因为一件小事吵的面红耳赤，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过话，难受啊。” 三娃江夜寻笑道，“你先拉下面子求和不就好了，既然是小事情，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亲兄弟之所以吵不散，是因为总有一个人要先豁得出去。不要太计较得失，反而友谊长存，你说是不是？” 说着，三娃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递过去，“算我请你们兄弟喝酒，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是，你就说是我要你们和好。上次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原来是互相闹别扭。” “这怎么好意思让大人出银子，我自己去就行。” 三娃拦住他，“台阶嘛，第三个人铺的台阶你们两个人都没那么难受。想要谢我，下次请我喝酒不就好了。” “大人说的是，那等我们和好了，下次请大人一起去城西吃羊头羊蹄子，这城内就数他们家的羊头最好吃，味道一绝。” 三娃放下折子，笑着点头，“好啊，我等着。” 他跟下属叮嘱了几句正事，便走出屋子。 老二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跟在他身后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啊，你现在挺会跟人打交道的，从前那张嘴跟铁打的一样，如今倒是跟同僚相处融洽。” “人嘛，总要学会变通。”三娃跨出门槛，“你是因为娘给的那把剑来找我的吧？” 老二压低声音，“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去老四那边再说。” 三娃点头，碰到熟人便笑着打招呼，兄弟俩相似的眉眼，笑起来更是养眼。 有人笑道，“你们兄弟俩这是要去哪，勾肩搭背的，莫不是要偷偷喝酒去？” “找我四弟有点事儿，你要喝吗，我四弟就是开酒馆的，回来给你带，爱喝啥酒？”三娃笑着回头，“要下酒菜不？” “都行都行，我就随口问问，没有讨酒喝的意思。”为首的人大声笑道，“但大人非要给的话，我会勉为其难收下，哈哈哈。” 一旁的人捶着肩膀笑骂道，“真不要脸啊，不过我能蹭两口吗哈哈。” 听着三娃自如的应对，老二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真没想到，从前的闷罐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挺会得人心啊。”老二平日里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你跟谁学的？咱们家的人都不会这样，除了老四都是一根筋，你啥时候开窍了？” 三娃面带笑意，“吃了几次亏就开窍了，谢大人提点过，老四也说过，在人堆里混总要学会变通，不记吃不记打可不行。混到了这地步，做人做事在点儿上，可比书上的东西管用多了，哦，还要多看看孙子兵法。” 老二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还头头是道的。” 这时，他们来到街上，碰见了几个普通老百姓。 中间的老头老远就对三娃点头，“大人这是要去哪？” “大爷我去吃饭，你吃了没？” “还没呢，”大爷盯着他们弟兄俩笑道，“长得真像，真俊呐，可惜，我没女儿。” 大家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各忙各的。 老二捏着三娃的肩膀，“行啊，让我刮目相看呐，的确比我会做人，以后多跟你学学。” “不敢不敢，二哥别骂我就成。”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老四的酒馆。 老四刚要回家去。 “你们怎么来了？”老四缓慢走下台阶，“我准备回家看田七去，她到日子了，可肚子还没动静。” “那待会儿再去，先说个事儿，”老二神情严肃，“找个厢房，有正事。” 老四将信将疑，吩咐厨房炒了几个菜，去了最边上的厢房。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老四搬过凳子坐下，“咋了？你们俩想背着媳妇喝花酒啊？” “去，我才新婚，能不能盼我点好。”老二拿出短剑煞有介事道，“我跟你二嫂正热乎着呢。” “拿刀干啥？”老四取出自己的匕首，“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三娃也拿出自己的短剑放在桌上，“有蹊跷，我昨晚上练剑时，发现他自己能飞。” “我的也很厉害，”老二压低声音，“它甚至打了我的脸，就因为我不小心将它掉在地上。” “……”老四跟老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也挨了。 第818章 芳月 今日跟谢大人一同出行，宋春雪才发现，成为一方老大的谢大人，出行在外有多方便。 本以为只是去黄墨的庄子上闲逛一番，哪知道几位官员比他去的还早。 宋春雪当即想避开。 “他们估计有正事找你商谈，你去忙吧，我跟吴冰姐妹俩在附近坐坐。” 谢征知道她的顾虑，但他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 “不必在意别人说闲话，谢某身边又没有其他人，”谢征握紧她的手指，“陪我一起过去？” 宋春雪微微摇头，“还是算了，我跟他们不熟，何况就我一个女人，我也不自在。待会儿再说，你先过去，他们在等你呢。” “也好。”虽然知道她不会去，但他还是想说出来。 若是她愿意，可以不必将自己当做屈居人后的妇人家。 在他眼中，他不只是自己中意的人，她还是坚韧不拔的宋道长。 若那些人是自己的友人，他愿意带她一一打招呼。 但让宋春雪意外的是，黄墨安排的很周到，安排了几个丫鬟婆子，将她照顾的十分妥帖。 有一位颇有诗书气的女子，从头到尾都在陪她。 “宋道长歇息好了的话，我们去那边看戏，昨日有戏班子恰巧路过，黄大人便命人点了一出戏。”三十左右的女子穿着得体，既不张扬也不朴素，脸上看不出喜怒，落落大方。 看年纪，她不会是黄墨的孩子，更像是他的红颜知己。 “好，有劳了。”宋春雪与她并肩而行，“这是个好地方，住在这儿应当十分惬意。” 女子微微一笑，“的确如此，此地甚为清净，临河而居自由自在。若不是黄大人收留我在此处看护院子，恐怕如今的我还在外面讨饭。” 宋春雪惊讶，她竟然主动提起自己的处境。 她没有打探隐私的意思。 随后，她们一同坐在与男子隔开的位置上看戏。 刚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听着幽怨的二胡，靠在椅子上吃着各类精致的吃食看戏，此等雅事难得遇到一次，她便认真的听戏。 听着听着，她不由跟着戏中人动了情，情到深处还落了泪。 一大出戏落幕，她又被带到偏厅用晚饭，面前的女子安安静静，举止有度，没有怠慢，也没有很热情，总之很自然。 宋春雪有些好奇，“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她微微笑着，“你可以不回答。” 面前的女子放下茶杯，看着宋春雪的眼睛认真回道，“我叫芳月，道长可以唤我小月。” 宋春雪点头，心想好歹相处过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 “听闻道长习剑已久，芳月唐突，不知可否与道长切磋一二？” 芳月自然平静的请求，让宋春雪甚是意外。 她愣了愣，放下碗筷爽快的答应，“好啊，小月姑娘也练剑？” “是，家父曾经是一名剑客。”说到这儿，她黯然垂眸，似乎不愿意提及往事。 她们二人也不扭捏推辞，直接起身去安静的后院而去。 后院临河而立，有一处空阔的，用石板铺设的圆台，若是春季里天气暖和，黄大人会约人在此处设宴饮酒。 为免节外生枝，宋春雪轻易不在外人面前拿出无忧剑。 可是今日，无忧三次试图跳出纳戒。 宋春雪只好将他拿出来，用神识跟他叮嘱，“千万别乱来，以后想透气，可以挑没人的时候出来。” 无忧摇头晃脑，来了一句，“她不是普通人，别轻敌。” “嗯？”宋春雪大吃一惊，“你会说话？” “废话，我们在用神识交流，总要让你听懂啊，你我还没到一个神情就默契领悟的地步。” “那你为何之前没有说过？”虽然她觉得无忧这么厉害，会说话也无可厚非。 她好奇的是，为何无忧今日忽然肯跟她如此直接的交流了。 “没必要啊，我懒得跟人对话，忒麻烦，有时候还能把本仙气得吹胡子瞪眼，何必费那个劲，还不如动作神情来得简单直接。” 宋春雪听不出这声音是男是女，小心的试问，“敢问您是何性别？” “你觉得剑还分公母吗？”一道没好气的声音冷哼道，“本仙可是神剑，选择跟在你身边实在不够明智，当初也没多动动脑筋，早知道就跟随那位张云清道长去了，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如今的人间险恶。” “对啊，你选师兄才是明智之举，在我这儿有些屈才了。”听到无忧的说法，宋春雪颇为赞同，语气也十分诚恳。 “……” 宋春雪觉得无忧翻了个白眼。 “他太君子了，书生气的君子，用那一套古人先贤的君子作为，将自己规训的太委屈，本仙可是剑，遇见不平事还要憋屈的一忍再忍，本仙儿可能会气得想重锻。” 师兄是君子，但他那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宋道长，请指教。” 这时，芳月不知从哪取出一把秀气的长剑，拱手行礼。 宋春雪回神，“请芳月姑娘指教。” 能让无忧忽然开口说话的人，她不敢小觑。 下一刻，她拿起无忧，与芳月同时出招。 一旁的吴氏姐妹紧紧地盯着对剑的二人，浑身紧绷。 “姐姐，这位芳月姑娘怎么没有丝毫练武的痕迹，那双纤细的手腕怎么拿得起剑的？” 吴冰看着芳月干脆利落的闪身，毫不拖泥带水的招式，整颗心悬了起来。 “她定然不是普通女子，待会儿见机行事，若她对道长不利，你去喊人。” 吴霜蹙眉，“她也是修行之人？她好像比道长厉害，我这就去喊人。” “嗯。” 吴冰是有私心的，若是眼前的女子下狠手，她们作为护卫定然要第一时间冲上去，但她想让妹妹有活下来的机会。 面前的女子长得温柔娴静，举手投足间有书卷气，但握剑出招的时候干脆果决，招招到位，且剑招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春雪浑身发热，有种遇到对手的紧张和吃力。 她猛然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能慌。 心无杂念之后，她双手握剑，悄悄蓄力，避免使出全力。 “不错，”芳月忽然出声，“接招了！” 第819章 急得很 话音未落，芳月的剑招越来越快，一个漂亮的跃身旋转，猛烈的朝她袭来。 宋春雪连连后退，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铆足全力向旁边闪去。 可是芳月不依不饶，她灵巧的手腕像玩杂耍一样转动剑柄，沉稳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猛然一个大连招将她逼到角落。 等宋春雪反应过来之时，芳月的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无忧叹了口气，“人家从小就开始练剑，至今已有二十年，本仙儿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你若是那么厉害，就不会在山沟沟里种粮食那么多年了。” “唉，明知道你并非天才，是我天真了。” “……”被剑灵嫌弃的宋春雪浑身不得劲，“非得这么嫌弃我嘛？” 看着芳月眼中的笑意，宋春雪感觉到她没有杀意，是真的在跟她切磋。 她后退一步，“得罪了。” 宋春雪拱手，“姑娘很厉害，没看出来，你如此深藏不露，虎口处没有一点茧子，在下佩服。” 芳月转动剑柄，一个花招便收剑入鞘。 “你也很厉害，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能有如此造诣，天分加勤奋，若你小时候就这样，我定然要收你这样的人做徒弟。” 宋春雪连忙拱手笑道，“别嫌弃我年纪大，现在收也来得及。” 芳月双手扶了扶她的手肘，“我已经多年没有用剑了，收了反而是耽误你。何况，我听说你有了师父，不缺教你使剑的人。” 看着她微微叹息的样子，还有她如今隐在这一方院子的处境，宋春雪明白她身上另有故事。 她刚想问什么，就见黄墨跟谢大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还好，他们身后没有其他同僚。 黄墨率先跑到芳月面前，神情激动的看着她。 “芳月，你……你竟然还会用剑，剑术还如此高超？”他激动之余脸上还泛出红晕，“没想到你如此厉害，留在这院子里岂不是屈才了？” “黄大人谬赞了，我只是一个落魄的罪人之后罢了，多亏了黄大人让我在此安生度日，没能为您做些什么，是我的遗憾。” 在黄大人面前，芳月不卑不亢。 她转头看向宋道长，“今日见到了宋道长，没忍住切磋了一下，冒犯了大人的客人，是芳月的不是，还请大人恕罪。” 黄墨有些无措，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看向宋春雪，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谢征。 “谢大人，你不会怪罪吧？” 谢大人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切磋而已，道长没有生气，我怪罪什么。黄墨啊，你慌什么。” 黄墨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着，“没慌没慌，只是很惊讶芳月姑娘竟然这么厉害，文武双全的女子，惊为天人，让黄某人大开眼界。” 他真诚的看向芳月，“遇见姑娘，是黄某之幸。” 芳月欠了欠身子，“黄大人高看芳月了，练剑只是为了防身。” 之后，他不再多言，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寡言，看不出一丝刚才的侠女气势。 宋春雪跟谢征看出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笑着告别。 回家的路上，宋春雪跟谢征闲聊之余，跟无忧用神识对话。 “你之前为何那么喜欢谢大人？” 让她有些丢人。 “你喜欢啊，你我心意相通，你看到这个人就心生欢喜，我受到你的熏染，自然对此人熟络亲近。”无忧贱兮兮道，“你不觉得你当初看到谢大人时，心底忽然冒出欢喜非常的感觉时，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欢喜开心过吗？” “唉，反正本仙儿从前就没有体会过，如今反倒是体会到了那种，见到一个人便如喝到美酒一般的滋味儿。有句话叫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你看到谢大人时，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变回傻姑娘了。” “啧，难怪那么多人明知男女之情十有九悲，到最后伤人伤己，但千百年来，还是有那么多人自愿跳火坑。” “……”宋春雪无法插话。 “你家几个傻儿子来了，”无忧忽然一本正经的道，“还带着那三个小我多少辈儿的剑灵，原来你生的孩子也不笨嘛，知道你给的都是好东西。” 宋春雪下意识的挑开车帘，看到了站在谢府门外的三个儿子。 他们齐齐的站着，老远就冲她龇牙傻笑。 “大仙儿，我现在宁愿你不会说话。” 猜到孩子们的来意，宋春雪率先走下马车。 谢征从后面下来，见她话少还撇下他，心里有些忐忑，以为哪里让她不高兴了。 “娘，谢大人，你们回来了。” 江氏三兄弟同时开口。 谢大人被这阵仗唬得一愣，“回来了，你们等多久了？” 他心里嘀咕，三个儿子都来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不多时，他们坐在谢家厅堂说话。 “娘，我们来就是想感谢您，给了我们这么厉害的武器。”老四率先开口，压低声音道，“可是我现在不会武功，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兵器。” “那就多学多练，”宋春雪看向三娃，“你们能坚持吃苦吗？” “能！”三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不知道我们要跟谁学的好？” “过几日，等我打听好了。”她小声交代，“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向人炫耀，若是装不住这份喜悦，我就收回来。” “娘放心，我们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老二郑重道，“我们想要配得上这样的好兵器。” 他们的反应比宋春雪预想的好点儿。 “那我们就不打搅……”到嘴边的话不对劲，老四连忙转了个弯儿，“田七要生了，我要回家看看，就先回去了。” 老二老三也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谢大人，娘，我们改日再来。” 谢大人还没来得及挽留，三个孩子便跑出了屋子。 一眨眼不见人影。 “跑得挺快，”谢大人无奈道，“我又不吃人。” “我吃人，”知子莫若母，宋春雪清楚他们是怕留下来尴尬，“要去练剑吗？” 谢征意外，还有些不解。 “不吃晚饭了？这么着急？” “嗯，急得很，”宋春雪跨出门槛，“你感受到剑灵了吗？” 第820章 师兄出关了 宋春雪送给谢征的那把剑，剑鞘通身雪白，上面的云纹在阳光下转动时会有暗光闪烁，配上了雪白的剑穗，看上去纤尘不染，灼灼朝华，绝非凡品。 谢征虽然觉得此剑更适合宋春雪，但她已经有了无忧，其他剑恐怕已经不会放在眼里。 他手握剑柄，伸出食指与中指，轻轻地抚摸过剑身，傍晚的天光虽然暗淡，却依旧挡不住剑锋的光芒。 “我感受到了剑灵的存在，结契之后他就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们已经能够神识交流。”谢征面带笑容，掩饰不住对此剑的喜爱，“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就叫微雪剑，你觉得如何？” 微雪？ 雪色的剑身剑柄，微雪二字好听也挺适合，但宋春雪觉得还不够好，更像是女子会给剑取的名字。 但这剑是谢征的，他喜欢取什么名字都是他的喜好，人家饱读诗书，肯定有另一番见解。 忽然，宋春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碰了碰。 一转头，她便看到微雪剑正飘在她身侧，漂亮的剑穗像头发一样顺滑飘逸，圆润的玉石装饰的剑柄像脑袋一样乖巧的对着她。 “他很喜欢你。”谢征温声笑道。 宋春雪心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感觉。 “放我出去，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你们不是要练剑吗？快，快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好久没有跟同类过招了！” 无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宋春雪将他拿了出来，“要不要切磋一下？” “乐意至极，还请宋道长别嫌弃我剑术太差劲才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几招下来，宋春雪倍感意外。 “不错啊，你比之前好太多了，看来这些日子没闲着？” “嗯，”谢征笑意炎炎，“你不在身边且一路前行，我怎敢停在原地。” …… 张道长出关了。 土蛋儿提着食盒来到门口，看到站在洞门外熟悉的身影时，激动的跑了过去。 “师父！” “师父你终于出关了！” 土蛋儿抓住张道长的手臂，激动的眼眶泛酸。 “师父，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若不是师公说起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你差点不在了，多亏了师叔。” 道长温和点头，“没错，多亏了你师叔，若不是她，我可能真出不来了。她还是跟着藿香去了昆仑山？” 土蛋儿点头，跟在他身后道，“但师叔已经回来了，赵大人跟韩道长在等你出关，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她还带了宝物给我们。” 说到这儿，土蛋儿激动的手舞足蹈。 “师父你可知道，那宝物是什么？”土蛋儿在一旁一跳一跳的走着，“无极师兄教我们跟剑灵结契之后，我们都跟剑灵有了感应，那可是传说中的器灵啊，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可是师叔出手大方，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把，师公跟师伯都说，如今咱们青山观是最厉害最有排面的道观了，将来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臭皮匠，方圆百里也没人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张道长微微蹙眉，“赵大人没有觉得她此举不妥？” “没有，他说让我们不用担心，只要跟器灵结契，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抢夺，除非对方是跟他一样厉害的人物，但那种人一般都不屑于跟我们动手抢东西。” 说到这儿，土蛋儿压低声音，“但是师公告诫我们，平日里千万不要拿出来跟旁人炫耀，低调行事准没错。” 张道长点头，“怀璧其罪，是该低调。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修行，尽快让自己能配得上那么好的宝器。” 他们师徒俩回到道观，赵大人跟韩道长已经等在门口。 “真没想到，那个能为你改变死局的人，竟然是师弟。” 赵大人眉眼含笑，缓缓走到张道长面前。 “但也只有师弟有这个魄力，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是被你带上这条道的，短时间内还未对因果敬而远之，也没有被天道无情吓到过，她的无知无畏，反倒得到了祖师爷的偏爱。” 张道长不置可否，心中怀揣着对师弟的感激，郑重的朝他们二位行了个大礼。 “还多亏了二位道长出手相助，不然以她鲁莽不计后果的性子，就算有了祖师爷的庇护，也没法安全回来。”他深深地弯下脊背，“云清能够回来，多亏了各位道长的相助。” 赵大人将他扶起来，“行了，别说这些虚的，你快去沐浴更衣，我们等你一起喝酒品茶，晚上庆祝你出关。” 一旁的小辈只是颔首见礼，没顾得上说话，就见张道长被赵大人跟韩道长带去了后院。 小辈们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无极小声发问，“云清师叔看着很精神啊，很有大家风范，感觉他老人家这回闭关大有收获，刚刚擦肩而过，我感受到了一股磅礴强大的气息，让人神魂舒畅。” 土蛋儿没好气的拍掉肩上的手臂，“我叫忘尘，不忘初心的忘，何处惹尘埃的尘，以后再叫我土豆儿……土蛋儿，屁股给你打烂！” 无极哈哈大笑，“土蛋儿土豆儿，我看你就喜欢这样实在的名字，忘尘多俗啊，多不符合你的气质，以后你叫土豆儿也行，我挺爱吃的。” “滚滚滚，我要去给我师父搓澡去，他闭关这么久，身上肯定都馊了。”土蛋儿快速跑上台阶跨过门槛，“你们记好了，再喊我土蛋儿我就跟你们绝交。” 长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那我们喊你蛋蛋吧，多宠你亲切啊，这边人只有多特别宠爱的孩子才会喊这个爱称呢。” 土蛋儿转身去打长云，“你要是真敢这么叫，我就喊你胖娃娃！而且，我比你们拜师早，你们得喊我师兄，忘尘师兄，记住咯！” 长风轻笑一声，“好嘞，忘尘师兄，我们记下了。” “……”他这么听话，土蛋儿反倒有些不适应，摸了摸鼻子气势汹汹的走了。 无极笑着笑着，忽然停下脚步，耳朵微动。 “我好像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宋师叔是不是上山了？” 长风长云也停下脚，快速往外走。 “师父肯定回来了，师伯出关，她自然要来。”长云提起衣摆拖着看似笨重的身子灵巧的跨出门槛，“师父怎么知道师伯出关晚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