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疯批影后追悔莫及》
7. 第 7 章
兰镜鲤身后的海水温柔荡漾,深山寺庙的钟声庄严辽远,金色流光与照亮漆黑夜幕。
她手心冒汗,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低着头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
“为什么?”檀幽不经意地发问,把玩手中青色的玉如意。
兰镜鲤呆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因为喜欢要说出来,”兰镜鲤嗫嚅地补充,“这样的话要说出来才有用,放在心里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喜欢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敷衍地说和认真地说是不一样的,正确的时间说和或迟或晚说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没有人对她说过喜欢,但她愿意先说。
檀幽神色极淡,“为什么喜欢我?”
兰镜鲤没对任何人告白过,疑惑告白都是这样的流程吗?
为什么喜欢檀幽?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又饿又渴,悲伤又内疚的时候,檀幽出现了,告诉她“要看向远方”。
谁会觉得一个被丢在深山的孩子有远方?
檀幽那么特别,和她在旷野里散步,谈天,直到骤然离开,从此成了她一场未尽的细雨,湿濛濛地缠了她三年。
“就很喜欢。”
檀幽审视着兰镜鲤,“喜欢我哪里?”
“都喜欢,”兰镜鲤感觉像是在参加面试,面试官气质清冷,有种无机质的绝对理智感。
“比如呢?写下来。”檀幽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这种事情。
兰镜鲤惊讶了,只见檀幽略一招手吩咐几声,一分钟内便有人送上全新的纸张和钢笔来。
女人一派置身事外的淡然,只示意侍应生将纸笔递给兰镜鲤。
兰镜鲤提笔,脑海里一片空白,并不像考试紧张时的心情,她担心书写的理由狭隘、自私、毫无洞见可言。
也恍然自己似乎找不到具体的理由。
她唯一明晰,爱一个人,爱她所是,而非爱我所愿。
写了很久,她郑重其事地才把纸拿给檀幽,“我写好了。”
朦胧的月色照进来,檀幽心不在焉地扫过纸面,“你眼里的我,没有缺点吗?”
兰镜鲤怔了一下,女人接过她手中的钢笔,随意挥洒般地留下数字60。
“六十分,再接再厉。”
檀幽收好这张纸,起身离开,身姿从容,浑身天成的优雅。
“姐姐,等等,你还没拒绝或是同意我的交往请求。”
檀幽的侧影沉默遥远,远如天山上不可及的雪,就在兰镜鲤要暗笑自己痴心妄想的那一刻,听见了女人一声淡淡的“好啊”。
轻得像是今晚的雪,不等落下就融化。
兰镜鲤彻底石化在原地,檀幽选择另一条贵宾通道离开,“你不和我走?”
“走,当然走,”兰镜鲤暗示自己要淡定,连忙深吸几口气,“我去和朋友说一声,免得她们担心我。”
深山别墅里,山雾蒙蒙。
发作的性.瘾让檀幽身体里盈满,对自我的纯粹厌恶,她面色苍白,唇瓣红丽如榴火,姿媚艳丽的五官更显惊心动魄。
她时不时望向兰镜鲤,女生那双明镜似的眼睛清澈明亮,一双纤长的手赏心悦目。
女人垂下浓密的眼睫,牵住兰镜鲤的手,一寸寸地合拢指.尖,像握住一朵被雨淋湿的幼鸟,感受到属于活物的微弱体温。
她不曾与任何活物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或许曾经照顾过一只受伤的小雀。
小雀羽毛美丽,她费劲心思照顾它,可它即便受了伤也不吃不喝,两天后小小的身体便僵硬了。
她生性淡漠,一丝难过一丝遗憾一丝惋惜,都转瞬即逝。
但今天她觉得兰镜鲤和那只小雀有几分相似,脆弱、干净、无依无靠,她掌握她们的来龙去脉和生死命运。
如此奇妙的,令她想要完完全全掌控的生命。
就算,她不爱兰镜鲤。
灯盏半明半暗,兰镜鲤专注地看着檀幽,女人似愉悦似痛楚,让她犹豫不已。
“姐姐,你怎么了?”
“病了。”
“我去叫医生。”
檀幽拉住兰镜鲤的手腕,素手似冰,“没用的,只有鲤鲤能帮我。”
“怎么帮?”
“像上次那样。”
幽幽光色下,女人纤细漂亮的长腿白皙如玉,不自觉地勾着兰镜鲤,素色的脚踝脆弱莹白,好像一碰即碎。
这是引诱吗?
怎么一点也不艳俗,不需要多么动听的情话,也不用过多的肌肤接触,只那双禁欲微冷的含情目轻轻一凝,就让人死也不惧。
兰镜鲤闭着眼低头,神情虔诚紧张。
远处池水里红莲如浪,女人眉眼因为情动,越发艳冶如火,却自持清冷到有些薄凉地制止了兰镜鲤。
“不准吻我。”
失落和难堪还未漫上来,兰镜鲤便被檀幽纠缠着浮浮沉沉,神思混乱。
“重一点。”
**
第二天,训练完回公司的车上,其他人都累得呼呼大睡,兰镜鲤用凉水拍拍眼睛,看着昨晚要到的电话号码,犹豫许久还是按下了拨打。
铃声响过五次,并没有人接通,她便懂事地挂断。檀幽和她说过,在忙重要的工作时不会接电话,铃声响过五次,挂断就好。
她想,檀幽应该在工作。
纯黑色的手机振动过五次,檀幽看过一眼来电显示,自然地放下手机。
冬日里的茶室水汽袅袅,了解檀幽不饮茶,魏耀祖只让这儿上了泉水,煮沸后放凉。
魏耀祖是新上任的国企董事长,地位非比寻常,别人见他无端低三头,檀幽视他如长辈,恭敬,却不拘谨。
“我和你叔叔上个月吃过一次饭,听他的意思,你能掌控檀家,全靠的是自己?”
“您见笑,”檀幽礼貌地笑,“叔叔和我聚少离多。”
“他们为了你的婚事焦头烂额。你现在有心仪的人了吗?”
檀幽不急不躁,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没有,暂时也不考虑。”
魏耀祖细细端详着女儿魏雪音恋了七年的人。
檀幽继承了檀家人一贯的好相貌,甚至青出于蓝,那份清幽出尘的气质更是引人注目。
风姿绰约,矜雅疏冷,唯有眼神清明淡漠,叫人觉得她捉摸不透。
魏耀祖清楚檀家的地位,船运、贸易、工业、娱乐、地产等等,要做生意全都绕不开檀家。
他明白檀幽的才能与日后的潜力,明眼看着这些年多少人往她身边送人,指望得她青睐。
但檀幽这些年鲜少露面,虽然有那么些风流、情人众多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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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他估摸着她定然也对魏雪音这个初恋难以忘怀。
“是我们耽误了你,”他摇头苦笑,“当年你和雪音青梅竹马,感情好得不得了,都怪我们糊涂,订了婚还硬要拆散你们。”
女人的嗓音玉润般琳琅,“没什么耽误的,现在也不晚。”
“雪音今天也过来了,我知道你还有事,你们见一面打个招呼也好。”
魏雪音拉开茶室的红木门,站在门边看着檀幽久久无法言语。
“幽幽。”
“雪音,好久不见。”檀幽颔首微笑。
“幽幽,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魏雪音心口阵痛,想过去拉住檀幽的手,又迟迟不敢动作。
“你想太多了,”檀幽掐表,“我还有工作,失陪。”
魏雪音挡在檀幽身前,秀美面容憔悴,“幽幽,我们还能见面吗?”
“只要你想。”
“明晚能约你吃饭吗?”
“好。”
魏雪音在原地垂眸,忽然抬头道:“幽幽,我也想进娱乐圈,走你走过的路。”
“你喜欢自然可以。”
宛姨已经迎上前,提前为檀幽撑伞,护着人往外走。
只留魏雪音在原地,眼神里充满自信,她了解檀幽,越是在意就越冷淡,她们从小到大的情分绝对没人比得过。
宛姨看着貌似心情不错的檀幽,问道:
“你心情不错?”
“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套话?”
“兰小姐今天飞回来,要破例去见她吗?”
檀幽坐进劳斯莱斯的后座,双眸微阖,“不必。”
宛姨明白檀幽这是不想见面的意思,便不再多言,将车辆滑入街道。
路过红灯车辆停稳,檀幽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向窗外,恰好看见从酒吧走出来的兰镜鲤。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生,害羞但热烈地望着兰镜鲤,并把手中的巧克力送了出去。
看见兰镜鲤犹豫后收下,檀幽眸色渐深。
宛姨惊呼:“那不是兰小姐,要不要招呼她上车?”
“不用,让她晚点过来。”
别墅外深山密林与天然湖泊拂来的风,有天然浸润清洁的效果。
宛姨将一个精致小巧的天鹅绒盒子交给檀幽,“顶级的黑欧泊宝石,按你的要求打造成项链,里面镶嵌了gps定位设备。”
如星云般绚丽的宝石,银色金属链环绕成蔷笼,包裹着锦鲤模样的宝石,象征着斑斓夺目的生命。
此刻正被檀幽轻轻攥在手心,直到兰镜鲤如约而至。
“今天去做什么了?”她修剪着要用来做标本的北极龙胆。
“训练完后,去酒吧帮朋友取回吉他,”兰镜鲤察觉到女人神情疲倦,放缓了声音,“还有朋友送了我一块巧克力。”
“只是朋友?”
“嗯,姐姐你今天很累的样子,是不是一直在公司忙,都没空接我的电话。”
“太忙了,”檀幽勾了勾唇,“鲤鲤,不是说爱我吗,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如瀑吊灯下,一身黑色长裙的女人沐浴着清辉,一边靠近兰镜鲤,一边慢条斯理地摘下丝质手套。
右手轻抚着兰镜鲤颈部,左手拿出那条光彩夺目的黑欧泊项链。
“戴上它。”
8. 第 8 章
“给我的?”兰镜鲤再次大脑一片空白,看见如此绚烂特别的宝石,繁星般,旺盛的,决绝的。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宝石,只不过有一瞬好像回到了从前奔跑过的旷野,看见曾仰望过千百次的山尖,用手指感受过流转自由的长风。
檀幽晃动颈链,听着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冷清禁欲的面容有种近乎凌人的清绝。
“给你的,不想要吗?”说到“不想”这两个字时,女人几不可察地皱眉,又很快舒展。
“可是还没到我的生日。”
兰镜鲤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孩子一样,失措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其实,就算是生日她也没收到任何生日礼物,就连生日蛋糕也只在电视上见过。
其实她对礼物什么的毫无所谓,不会收到礼物的人生是属于她寻常的人生,不出意料,她应该会一直过这样的人生。
女生澄澈干净的眼睛里充满爱慕和不安,檀幽心情略微上扬,“没到生日就不能送礼物吗?”
“可以的,”兰镜鲤低下头,想要隐藏眼底没来由的湿润。
檀幽离兰镜鲤更近了,嫣红色的唇吐息如兰,她控制着金属锁扣,不松不紧地锁在兰镜鲤脖子上,“生日的时候,再送你别的,好不好?”
银色的金属细细圈住女生修.长嫩白的脖颈,能感受到青色血管在颈链下脆弱跳动。
“不用了,谢谢姐姐,”兰镜鲤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她不敢贪心,因为没有资格,她的人生不曾允许她得到太多。
檀幽轻声道:“送不送的权力,在我。”
兰镜鲤听着檀幽貌似不讲道理的话,心绪翻江倒海。
“礼物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兰镜鲤用力点头,生怕心里的欢喜与爱意,在空气中传递减损太多。
檀幽勾勾唇,“颈链里有gps定位,方便我随时找你,还喜欢吗?”
“藏在这条小鱼里吗?”兰镜鲤双眼发亮。
“嗯。”
看着项链戴在兰镜鲤身上,刚才那种失控的,甚至有些诡艳的情态,从檀幽身上褪得一干二净,令人觉得只是错觉而已。
“姐姐,那我能也送你一个有gps定位的礼物吗?”
檀幽睨她,俄而垂眸轻笑,“下次再说。”
“好。”
兰镜鲤在心里暗暗计算这条颈链的价值,虽然心意不以价格衡量,但檀幽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顶级的,她不想因为自己委屈了檀幽。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兰镜鲤清楚檀幽的作息规矩,正要自觉离开,就听见檀幽清清淡淡地问:
“学校里喜欢你的人多吗?”
“啊?”兰镜鲤没想到檀幽会问这种问题,诚实地摇头,“我不清楚。”
女人细细端详着兰镜鲤漂亮美好的容颜,温淡一笑,“下次别人给巧克力,你该怎么做?”
“应该……婉拒?”
“真乖,”女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兰镜鲤的发顶,“鲤鲤,没和任何人做过对吗?”
“只有……和你,”兰镜鲤目光游移。
“那明晚我们再待久一点。”
第二天,兰镜鲤从深山别墅早早离开,唱歌练舞背台词,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公司定下她的出道日期在明年的四月一号,离现在差不多还有半年,要求她拍好几部网剧,再把写十几首歌出来,供公司挑选。
她来到练习室后坐下,从陈旧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酒,擦在自己练舞淤青的膝盖上,熟练地忍着痛再用力揉进去。
她又多接了几场公司给的活,可以多挣点外快,到时候买配得上檀幽的礼物。
一想到檀幽,似乎腿上的伤也不痛了,她摸了摸颈链,又郑重仔细地藏进衣领里,乐呵呵地傻笑。
再过一小时就要去伴舞,兰镜鲤飞快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快过期的速冻饺子,烧水煮饺子吃。
伴舞的活在六点半结束,之后宛姨会来接她去深山别墅,想到檀幽昨晚具有暗示性的话语,兰镜鲤心跳加速,其实能和檀幽待久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匆匆跑过去接通,本以为是卫以西或者经纪人。
“兰镜鲤听说你现在出息了,要当明星赚大钱了。”
来电人是贺语夭,兰镜鲤同母异父的妹妹。
兰镜鲤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有事?”
“来大城市了,就不要妹妹我了?”贺语夭的语气吊儿郎当的,“你别忘了,我妈也是你的妈,你要照顾我的。赶快拿点钱给我和女朋友开房。”
贺语夭刚落地就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会说话就知道诬陷欺负人。
在家里的时候,她惯会把脏活累活全都给兰镜鲤,看到兰镜鲤因为自己的指控受罚挨骂,高兴得拍手称快。
兰镜鲤心里明白,贺语夭是个讨长辈喜欢的孩子,爱笑嘴甜,就算骄纵任性长辈也爱着宠她。
逢年过节,她被接回母亲的那个家里,贺语夭人见人爱,她是没人记得的、却很碍眼的拖油瓶。
她沉默寡言,不会做笑脸,也不懂得多说两句好听的话。
在母亲去世后,她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几度被领养又弃养。
但她想,她不要为那些虚伪的人,耗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她只希望喜欢的人记得她,惦念她。
也只想为自己喜欢的人耗尽心思,为此她总会担心自己做得好不好,够不够,会不会让喜欢的人失望。
这样的性格或许没人会喜欢,但这十年来的失落与自卑,兰镜鲤早已有了铠甲,也只会为喜欢的人献出软肋。
“我没钱,难道你看见我演的戏了吗?”兰镜鲤长长的头发今天扎了起来,眼尾上挑的弧度有种美妙的危险感,那种天然的攻击性暂时被她掩藏得很好。
贺语夭不屑地“切”了一声,“装什么装,你都进经纪公司了,随便出去卖一场,都上万了吧。”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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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喜欢兰镜鲤,但她不得不承认兰镜鲤长得十分漂亮,是那种过目难忘的漂亮。
闻言,兰镜鲤瞳孔倏尔掠过浓重的暗色,“贺语夭,你最好管住嘴,乱说话的下场你是清楚的。”
贺语夭暗骂一声小疯子,她小时候不就骂兰镜鲤几句拖油瓶、野种,说兰镜鲤父亲短命鬼,就被这人玩命死揍,好几个大人都没拉住。
但她还是嘴硬,反正电话里兰镜鲤又打不到她。
“你拽什么拽,你个癞蛤ma想吃天鹅肉,我暗恋的那个人非富即贵,早晚都是别人的,你这种烂命当一辈子小丑吧。”
说完话,她飞快挂断电话关机,生怕会被兰镜鲤顺着电话线过来打一顿。
**
今晚风大,浓云被吹散,月光遥远但明亮。
宛姨急匆匆将兰镜鲤接到深山别墅,也没有说明具体情况,只模糊描述檀幽病得厉害。
即便心急如焚,兰镜鲤也必须在全身消毒、沐浴换了衣服,才能走进檀幽的卧房。
“姐姐,你怎么了?”
柔软如云端的床上,女人神情清冷难耐地侧躺,乌黑如海妖的长发漫漫垂下,肌肤莹润如月华。
“鲤鲤。”她咬着唇,声线绵如春水,柔入骨髓。
兰镜鲤顾不得害羞或是什么,连忙坐在床边,查看檀幽的情况。
“姐姐,你又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要我怎么做?”
看着女生焦急万分,好似能为自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模样,檀幽眼尾绯红勾人,眉眼盈盈艳丽得令人心惊。
“听我的就好。”
她攥紧兰镜鲤的衣领,迫使女生一寸寸向下,两人唇瓣离得极近,若有似无地相触。
感受到檀幽胴.体的幽香,兰镜鲤神魂俱失,心跳漏了一拍。
“鲤鲤,颈链戴着吗?”
“戴着的。”
“会永远戴着吗?“
“会。”
檀幽眼眸漾着不可思议的美丽微光,素白清冷的嗓音缠绵诱人,听完兰镜鲤的答案后,矜雅的面容满是一副不加掩饰的餍足媚态。
“鲤鲤,要我。”
兰镜鲤心念一动,不敢相信檀幽的意思,她之前只用过嘴,现在是要更进一步了吗?
“进来。”
柔媚入骨的声音在清微月色中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再缓缓平息。
“姐姐,今晚我能留在这吗?”
兰镜鲤鼓起勇气发问,她不去深想,也不深究每次亲密后,檀幽立马让她离开这件事情的真正含义。
但她止不住觉得自己某些时候更像泄.欲工具。
女人神色玩味,似笑非笑,“鲤鲤,想要的真多。”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表现再乖一点,我会考虑。”
宛姨恭敬地敲门,“魏小姐来了,要见吗?”
檀幽眸色微变,眼睫还半濡着泪,却冷淡对兰镜鲤道:
“你回去吧。”
9. 第 9 章
温暖馨香的室内,还残留着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气味,兰镜鲤修.长如玉的冷白指骨覆着淡淡的血迹。
她以为在这种时刻,檀幽会很需要温存,原来不是吗?
奇怪的情绪在心口跳荡,她脱口而出,“姐姐,我能知道这个魏小姐是你的什么人吗?”
檀幽双眼微阖,媚意未消的绝色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隔了许久,她才淡淡解释,“朋友。”
“只是朋友吗?”
“嗯。”
宛姨还等在门外,再次敲门,“魏小姐已经到了,在等你。”
“鲤鲤,先离开,”檀幽敛眉,替兰镜鲤轻挽发丝,指腹反复摩擦对方触感美妙的唇,“乖,以后我的时间都留给你。”
女人眸光流转,美如蛊惑人心的妖女,兰镜鲤垂着眼,心里不断有种酸涩在翻滚,却无法说出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酸,反而还相信檀幽?
门外,宛姨平静有礼地等待着檀幽的指示,直到听见檀幽吩咐在三楼见客,应了一声,准备回去引魏雪音进来。
“宛姨,”兰镜鲤礼貌出声,“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问题。”
“请说吧。”宛姨心里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年轻人恋爱怎么可能不吃醋。
“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姐姐她的喜好。”
兰镜鲤发现檀幽的生活方式极为,怎么说呢,干净,就像是反复蒸馏过的纯水,极少沾有工业化的气息。
饮水只饮煮沸后的山泉水,不加茶不加咖啡,更不会喝任何饮料,像是深山里的苦行僧,无欲无求,就连作息都向古人看齐。
宛姨怔了一瞬,想不到兰镜鲤没有问任何有关魏小姐的事情,她沉吟片刻,给出了中肯答案。
“七小姐她不缺什么,也很少展现出对任何事物的特别关注,恕我无法给你任何好建议。”
“这样啊,麻烦你了,”兰镜鲤微微一笑,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宛姨摇摇头,步履平稳地去大门通知岗亭给魏雪音放行。
二十几分钟后,魏雪音的车才开进来,一下车她便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冲进来,满脸笑容。
“抱歉,夜里还来打扰,听闻幽幽身体不好,我心急如焚,带了点药想来照顾她。”
宛姨微笑接过大包小包,“不会,你来做客,七小姐非常欢迎。”
闻言,魏雪音唇角微微上扬,“幽幽她,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您往这边请,七小姐在三楼会客厅等您,”宛姨不对她的话做任何评价,又有谁真正知道檀幽的心思呢。
唯一能肯定的是,兰镜鲤是万万没有那个资格的,不过是当个小雀小情儿玩玩罢了。
“如果我邀请幽幽去欧洲旅游,你觉得她会同意吗?”魏雪音低声询问宛姨。
“我不清楚,或许您可以试试看。”
**
演出后台,兰镜鲤满脸困倦地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捯饬自己。
“镜鲤,你这黑眼圈太重了,”化妆师给她一边扑粉遮掩,一边惊呼她脖子上怎么贴着纱布,“你受伤了?没伤到脸吧?”
兰镜鲤不由得哼笑了一声,她们练习生的脸是公司的宝贵财产,她又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不会损害公司财产。
“没事,小伤口。”
下一秒,卫以西立马坐下来毫不留情地撕破兰镜鲤的“伪装”。
“伤口哪里小,都快割到声带了,”她哼哼唧唧地揭兰镜鲤的短,“也不是这家伙发什么疯,说要去深山老林采风,爬到个很高的地方采花,摔下来被尖锐石头划破了脖子,差点儿一命呜呼。”
兰镜鲤皱眉,辩解道:“没那么危险,别听西西乱说,就是不小心踩空了。”
化妆师轻轻撕下纱布,看见结痂了都还显得十分狰狞的伤口,摇摇头:
“你这伤口我根本不敢拍粉,你就这样贴着吧,到时候粉丝伤心了看你怎么办。”
兰镜鲤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其他人也进来化妆,连忙用眼神示意卫以西闭嘴。
这边,化妆师随口问道:“你采什么花?“
“咱们这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黑种草,也不知道她中的什么邪。”卫以西回了个“看你表现”的眼神。
“不是的,那儿的黑种草和这里的不一样,是更原始的,这里的已经被引种驯化了。”兰镜鲤眼眸亮晶晶的,“我正好知道哪里有开得最漂亮的黑种草。”
“我没看出有多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的,”兰镜鲤固执地说。
引种驯化植物到不那么适宜的地区,开花结果,是一件高度专业且困难重重的事情。
有的人是为了进行科学研究,有的人为了园艺观赏的经济价值。
在她看来引种驯化是一件无奈的事,没有人不喜欢更自然更原始,未经污染雕作的原物。
人工驯养的园艺植物固然华贵惊叹,但她曾与那个人见过旷野,深入过山川河流,躺在草地仰望被雾气渲染为玫瑰色的天空,一起漫步在荧光的花与草之间。
她怎么甘心选择被驯化的花。
至少她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这样的。
“哟,那把你做成标本的黑种草给我再看看。”
“不给,我要送人的,”兰镜鲤拒绝得十分果断,神情坚定。
她的皮肤很白,白到冷冽,一双明镜似的眼瞳很黑,黑到纯粹。
额前散下几缕碎发,这样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又乖又难哄,极致矛盾。
“要送给谁啊?”卫以西拿了个面包喂给兰镜鲤,“多吃点,别一会儿倒在台上了。”
等后台只剩下她们三个人,那个练习生穿着蓬蓬到公主裙坐过来,分别递给两人一瓶电解质水,“西西,镜鲤肯定是要送给她喜欢的那个姐姐,还用问吗?”
“哇,你们谈上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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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镜鲤唇角上翘,看上去明媚动人,“刚恋爱不久。”
“你姐姐是圈内还是圈外的?”卫以西使了个眼色,能让兰镜鲤这种闷骚的人承认恋爱,肯定是爱惨那个人了。
“嗯,”兰镜鲤歪头思索片刻,“现在应该算是素人。”
“那你可得捂好了,别让公司发现,那些势利眼要是知道你谈个无权无势的素人,肯定要棒打鸳鸯。”
“你们放心,我就算恋爱了,也不会耽误工作,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们一定要及时指出。”
卫以西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兰镜鲤对在意的人,掏心掏肺,在知道她因为还债吃不起饭的时候,二话不说留下一部分饭钱,剩下的钱都塞给了她。
演出结束后,兰镜鲤拿着黑种草标本,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去深山别墅碰碰运气,兴许檀幽已经从欧洲回来了呢。
就算还没回来,她还可以把标本让保安他们带给檀幽。
别墅外的院子里各处都有外景,还设有茶几藤条椅,竹影描上白墙,莲花池里单独一尾锦鲤欢游。
汉白玉桌面上摆着招待客人的茶点,檀幽慵懒地翻阅着公司文件,戴着蓝牙耳机听公司总监们的季度汇报。
良久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低声吩咐苏宛在下周的行程安排里加上非洲,她要亲自去矿产地考察。
“兰小姐过来了。”
“她发生什么事了吗?”檀幽面上虽有笑意,但眉眼秾艳凉薄,剔透如雪,“很久没见,是有点想她。”
瞧见兰镜鲤脖子上包着纱布,眼眸里两湾清水一样的光,檀幽闻见一股淡淡的气息,同时有春天的暖意和草叶的湿润。
像久远的味道在被遗忘了很久后,失而复得。
自从上次檀幽和那个魏小姐见面,兰镜鲤和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打不通她的电话,有偷偷来深山别墅找过她,听岗亭的保安说檀幽去欧洲了。
“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檀幽见过无数标本,她自己动手制作的,收藏在国家博物馆里的,就好像见过无数明媚盛大的景色,便很容易感到泛善可陈。
果实、花瓣、苞叶、花粉壁,枝桠,黑种草的每一处都被人悉心展出,释放出宛如翩跹蓝蝴蝶的优雅。
或许只有熟悉黑种草的人,才能如此精准将它极致的美丽准确凝练成为永恒的标本。
女生单薄乌黑的眼睫像花瓣,给人以乖驯干净好哄的感觉,如雪中青竹,光可鉴人。
檀幽看着自己十分喜爱,喜爱到想要立刻收藏的这份黑种草标本,某一刻心里的不悦达到了沸点。
被人取悦的感觉让她感到失控,失控到想要把源头彻底毁掉。
檀幽久久没说话,兰镜鲤紧张地看向她,女人面上含笑,眼睛里漠然无情,好像永远不会动心,也不会真的在意什么。
“姐姐,你不喜欢吗?”
10. 第 10 章
“我很喜欢。”檀幽的口吻漫不经心,余光瞥见兰镜鲤唇角上扬的弧度压不住。
兰镜鲤紧攥着衣袖的手指,慢慢松了下来,这才发现手指因为用力而有点僵硬。
“真的吗?姐姐不用勉强,不喜欢我也不会生气。”
“喜欢的,”檀幽眸光温柔,就算是在不经意间,也看不出任何锐利的掌控感。
现在是下午两点,兰镜鲤下意识就准备离开,她和檀幽一向见面都在夜里,现在天光云影反倒更加紧张。
“那我先回去了。”
“回哪里去?”
兰镜鲤如实回答:“回学校。”
“你耗费三小时过来,送个礼物就回去?”
“有什么问题吗?”
“不累吗?”檀幽软声嗔怪道,“下午学校还有事忙?”
“基本没有。”
如坠乌发在女人纤腰一晃,她站起来靠近兰镜鲤,嗓音清媚,“鲤鲤,乖乖去卧室等我,我很快就来。”
察觉到檀幽是在等客人,兰镜鲤顿感大窘,忙点头,“好,我不打扰你了。”
望着兰镜鲤离开的背影,檀幽的视线几番落在精致立体的标本,若有所思。
兰镜鲤轻车熟路地往檀幽的卧室走,在楼梯口遇见苏宛,便礼貌地打了招呼。
在宛姨眼里,檀幽把兰镜鲤养做小情人已经快三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让她在白天的时候进卧室。
似乎昭示着两人关系的递进,但魏雪音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魏雪音跟在檀幽身后殷勤体贴,不就是为了结婚的事。
说起来魏家虽不及檀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但也算能配得上了。
兰镜鲤进了卧室,在满室属于檀幽的冷冷幽香中,强行稳住心神,开始看公司给她挑选的电视剧剧本。
忽然间,窗外大雨如幕,雨丝间弥漫着氤氲的烟雾,她匆匆站起,想要冲下去把檀幽接回来。
然而女人已经被佣人们簇拥着走了进来。
卧室门关上,只剩下檀幽和兰镜鲤两人,女人自顾自地将湿透的黑色长裙一点一点解下,像是剥开一瓣衰败的花叶,肌肤莹润嫩白。
兰镜鲤看呆了,手脚根本不知道到该往哪里放,“姐姐,你……你怎么淋湿了,我……姜汤,煮一点?”
对方的语无伦次让檀幽禁不住笑了,那一张清冷禁欲的面容,被雨水沾上,肌肤苍白,唇瓣如血,靡丽清绝得惊人。
“好啊,想喝你煮的姜汤。”
兰镜鲤的记忆在这一刻汹涌地、不讲道理地破水而出,被檀幽以散漫不经心的美丽姿态唤醒。
那天也是下着雨的,檀幽拿着买下的植物科学画,撑着伞,轻描淡写,满身贵气,无端有种保持距离的沉冷。
潮湿水汽吹动女人发梢,一字一句告诉她:“要看向远方。”
那天她也给女人煮了一碗姜汤,加了一点点牛奶。
那半年中,她们在小山村里散步、沉思、闲谈,她总为檀幽撑伞,无论晴或雨。
洗完澡的檀幽随意裹着一身丝绸睡袍,喝兰镜鲤煮好的姜汤,黑色金边衣领要落不落,引得人心神恍惚。
“鲤鲤,明天准备搬家。”
“搬家?”
“你在公司的宿舍,”檀幽凝眉,皙白如玉的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解,毕竟在她眼里那几乎算不上房子,“搬出来,宛姨会带你去新家,离学校很近,去公司开车就行。”
消化了好几秒,兰镜鲤反应过来檀幽这是给自己配好了房子和车子。
“可是,姐姐,我不需要你给我这些的,我在那儿住得很好。”
檀幽淡淡一笑,并不回答,“那处房子的安保很好,安静安全,很适合你,你的队友也可以去。”
她让宛姨调查过周围的邻居,据都清清白白,家教良好。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全方位地展示着房子的模样,壁画、水晶吊灯、精美的手工地毯,院子里各式各样的花草,在草甸中美得张牙舞爪。
有几样植物和深山别墅里的一样,兰镜鲤勉强能认出亭亭玉立的唐松草,还没开花的星状雪兔子,整体呈现低饱和的蓝紫色,静谧得像是童话仙境。
兰镜鲤不得不垂眸,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与昂贵的宝石珠宝,真丝绸缎格格不入。
她想请檀幽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她长大,让她再为她撑伞。
“姐姐,太贵重了。”
檀幽软绵绵地叹气,“你舍得我去找你的时候,没地方住吗?”
像小猫被握住后颈一样,兰镜鲤瞬间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可我觉得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鲤鲤,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檀幽俯身而下,赏过兰镜鲤蜜糖似的瞳仁,望进她清灵灵的眸子,肌肤好似树梢最鲜嫩的野果,“我只要你。”乖乖的就够了。
兰镜鲤的目光太像那种刚出生的小动物,天真澄澈,会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我不会拒绝姐姐的。”
女人像往常那样没有吻她的唇,而是继续向下,撕掉了纱布,眼神幽深地凝视血色伤口,“怎么伤的?”
“嗯,练舞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兰镜鲤顿了一下,不想说出实话。
檀幽轻笑了一声,像是看穿了她,也不追问,也不拆穿,只是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伤口,“痛吗?”
伤口麻麻痒痒的,兰镜鲤低低嗯了一声,闻见洁净、清幽的草木气息,感受到女人轻轻地吮,嫩红的舌.尖一点点尝过,令她有一种被妖女吞□□气,下一刻还会被挖开心脏的错觉。
淡淡的血液气味在舌.尖蔓延,檀幽吮得深了很多,好似这样的汁液比抑制剂更能缓解性.瘾的折磨。
兰镜鲤止不住“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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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姐姐。”
女人冰冷素白的手心遮住兰镜鲤乌浓的眼睫,“鲤鲤,闭眼。”
毫无犹豫,兰镜鲤听话地闭眼,得到檀幽满意的低笑。
“姐姐,你要做什么?”
没等她问完,就感觉唇上迎来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好像靠近冰块的火源,滴答滴答,冰块融化的水滴落下,隐没在雾中,顺着血液在她心里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檀幽竟然主动亲自己了?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分分合合,深.入浅出。
兰镜鲤并不知道,檀幽时而会睁眼,冷冷清清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并无唇舌间那般媚意沉沦,反倒因为居高临下,而显得愈发高不可攀。
她以为她们会顺理成章地像上次那样缠绵许久,可亲吻结束后,檀幽意外地克制隐忍,明明眼角洇着绯红水色,仍然禁欲已极地拉好丝绸睡袍。
“我有工作要处理,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好吗?”
“好。”
檀幽乌黑眼眸浸水般剔透,有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为什么你煮的姜汤就是比别人弄的更好喝?”
兰镜鲤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我会加一点牛奶和糖桂花,但这次没有加。”
“糖桂花?”檀幽单手托腮,过分清冷的容色染上一分温柔,“那以后都由你给我做。”
“好。”
这个难得的下午,在兰镜鲤一边回答檀幽的话,一边背台词揣摩剧本中缓缓过去,她有好几次困得睡过去了,有时候醒来檀幽还在,有时候檀幽在露台上处理工作电话。
大概团队里有外国人,总能听见女人匀缓、沉稳地用英文慢条斯理地回复,语调有种天然的高贵。
兰镜鲤在深山别墅待到了第二天晚上,用金桂和槐花蜂蜜做了一次糖桂花,便按照檀幽定下的规矩匆匆离开别墅。
她刚下到一楼,就看见宛姨恭敬引着一个穿着昂贵衣服、年轻的女生进门。
“这位是幽幽的朋友吗?”魏雪音戴着帽子和口罩乜了兰镜鲤一眼。
宛姨听出了魏雪音的敌意,秉持着不谈论是非的原则,“嗯,您快上楼吧,七小姐正在等您。”
“你与那朵花很相似。”
经过兰镜鲤身边,魏雪音目光坦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高傲与轻蔑,指着墙上的油画说道。
兰镜鲤知道这幅画叫作《奥菲丽娅》,作者米莱斯,画上死去的未婚妻随河水漂游而下,各式各样蕴含意义的花朵,在她手中紧握。
而魏雪音指向的那朵,是三色堇,象征“徒劳的爱”。
魏雪音一路来到三楼,正要邀请檀幽共进晚餐,瞥见桌上精致绝美的黑种草标本,不由心头一动,“幽幽,好漂亮的标本,可以送给我吗?”
檀幽正单手侍弄着一株月见草,眉目淡漠更似雾中的妖。
“喜欢就拿去。”
11. 第 11 章
公司练习室,经纪人又气又愁地盯着面前两个人。
“怎么办吧,出道资格被大佬的人抢了,你们两个等着坐冷板凳坐到七老八十。”
卫以西耸耸肩,穿着红色卫衣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就算同意被大佬睡,还不是有新人换旧人的风险。”
经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同意陪.睡,也不是你当场阴阳怪气大佬的理由,你是嫌活得不够长?”
“那人都四五十岁了,还想潜规则镜鲤,那我能不上头嘛,我们又不是靠卖身上位的,是靠才华好不好。”
“你还敢狡辩?不想被潜规则,不会用点柔和的方式,非要破口大骂,骂得对方狗血淋头?”
卫以西词穷,不服气地低下头。
“这是你们自己的前途,”经纪人扫过兰镜鲤,阳光下女生的肌肤被晒得透明般,更显得清高圣洁,“上次送你去和舒总聊聊,错过了,那位你也没搭上吗?”
她不是想发卖艺人,但得罪了圈里得罪不起的人,如果不去找权势更盛的靠山,本就未卜的前程更加岌岌可危。
兰镜鲤果断地摇头,淡淡地笑:“您就当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作自受。”
她不想去请或者去求,还是去撒娇,让檀幽帮她,无关乎面子还是别的什么。
她喜欢檀幽,想要一个平等的、干净的恋爱,怎么能用利益、金钱去玷污这份久别重逢,来之不易的感情。
卫以西拍拍兰镜鲤的肩,表示支持,“虽然我们缺钱,但堂堂正正挣钱的方法还有很多。”
见这二人一副同仇敌忾,大义凛然的样子,经纪人无奈跺脚,气笑了。
“那人在圈里的人脉关系深厚,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吧,要不去他那跪下道歉,要不等着没出道就被封杀,想做幕后都没机会。”
说完这番话,经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这二人面面相觑。
“看来这次要玩完了,”卫以西大大咧咧地笑,“咱们出去撮一顿,就当庆祝?”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们去了一家常吃的粥店,叫上另外那个练习生,点了三个家常菜,价钱合理量也大。
然而,兰镜鲤刚坐下吃上一口虾粥,店门外便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宛姨不疾不徐地下车,走进店里,朝这三人微笑。
“抱歉,打扰你们用餐。”宛姨看向兰镜鲤,“她在等你,现在可以走吗?”
“现在?”兰镜鲤明显惊讶了一瞬,“我和朋友还在一起吃饭。”
“小姐可以多等你一小时。”
“好,”兰镜鲤犹豫几息,跟朋友道了歉,“我先过去了,回来再找你。”
“去吧去吧,”卫以西十分通情达理。
等载着兰镜鲤的那辆豪车离开,卫以西的大脑才恢复正常的运转。
“我的天,你看到没有那辆车的车牌是云·7,只有一个数字的车牌,一般人根本办不下来的牌照。”
练习生也处在震惊中,微张着唇,“镜鲤不是说她交往的姐姐,是个素人吗?”
“这样也算素人?”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莫不是被包.养了?”卫以西耸耸肩。
“你别乱说,镜鲤不都说了是和喜欢了很久的人恋爱嘛。”
卫以西叹息一声,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
“对方这种身价,怎么都看着不像正常恋爱。”
“那你下次再问问具体情况。”
兰镜鲤到深山别墅,就被直接带到了另一栋副楼。
檀幽瞟了眼兰镜鲤,视线又回落到水族箱里那尾金色的锦鲤上。
“她们发了你的跳舞唱歌片段给我看,”女人不动声色地聊天,“看来公司对你的集训很有效果。”
作为云舒娱乐顶上隔了N多层的大老板,兰镜鲤知道檀幽只要想,就可以对自己了如指掌。
“还好吧,唱歌还可以,演戏好难。”
檀幽笑了笑,“你可以慢慢来,最近的工作多吗?”
“还好,”兰镜鲤想到今天气急败坏的经纪人,摇了摇头,“会比之前少一点。”
“快要出道的话,应该很忙才对。”
“公司另有安排。”
檀幽这才水到渠成地问:“另有安排?”
“还有其他的工作,所以……”兰镜鲤不愿跟她诉苦。
她也可以委委屈屈地诉说,檀幽随便一句话就能解决这件事。
可她不想。
女人洒下最后一盅鱼食,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这处标本室的墙壁包裹着黑丝绒材质,几乎吸走了光与音,让这里像是与世隔绝的永夜。
“没有任何难处,是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明摆着她知道她有难处。
檀幽把玩着兰镜鲤来时洗过三遍,再消毒的长指,白玉似的指骨泛红,有种令人着迷的干净。
她轻轻将对方的指.尖送入唇间,似吮似咬,好似要再次挖开兰镜鲤的心脏,细吃其中的喜怒哀乐。
兰镜鲤沉默片刻,忍耐着身体越发难耐的酥.麻,看向拼命游动,却始终只能困在水族箱里的锦鲤,竭力保持清醒。
“姐姐,我自己能解决的。”
“兰镜鲤,”这是檀幽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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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起身,居高临下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云淡风轻地道:
“问过你不愿意说,我便默认你不愿,就不会再追问,更不可能私下调查。”
她明白檀幽的意思,不要使那些欲擒故纵,口是心非的伎俩,女人没那样的雅兴。
“所以我再问一遍,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说的话,就永远不要说。”
“姐姐,我不想这样,”那种温软柔媚的体香离开得太快,兰镜鲤顿感一阵失落,目光深深地与檀幽对视,“能让我自己解决吗?”
檀幽清冷如雪的面容含着奇异的、幽冷的笑,“很好。”
她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被别人随意欺负,这是兰镜鲤身上毫无意义的傲骨,就该折断,碾碎再化为齑粉。
有一点骄傲是情趣,骄傲太过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兰镜鲤看着女人拿出手机随意点了两下,便默不作声地在工作台上,优雅淡然地做起标本来。
白色的细小蛇骨蜿蜒曲折地坠在纯黑纸面,蛇信处像是撕咬着一只鲜艳火红的蝶。
另一瓶幽蓝色的溶液里,盘旋着另一条翠青的小蛇。
它们俱都栩栩如生,有一种随时会活过来的诡谲感。
兰镜鲤僵在原地,感觉檀幽偶尔睨向自己,带着一种细究的审视。
她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孩子,呼吸也不敢太用力,好像有一场无声的对峙在标本室里进行,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宛姨时不时进进出出,端着苦涩的中药进来,看着檀幽绯红的眼角与唇,就知道她又发作了。
“小姐,先喝药。”
女人手里握着细长的银匕,面上有种忍耐已久的苍白疲倦,肌肤泛着雪一般的色泽。
纤长乌浓的眼睫轻眨,仿佛剥出的嫩白莲子,清绝美艳,内里却苦涩难言。
“先放着。”
见檀幽喝完药,兰镜鲤小心翼翼上前,伸出手,上面是一颗奶糖,“姐姐,苦不苦,吃糖吗?”
女人白皙的面容因没有及时服药,已经被折磨得潮红如霞,软润唇瓣绮艳似玫瑰,眼角余着湿漉漉的残红。
“你乖乖的,我什么都会给你。”
“但我想靠自己。”兰镜鲤还是那么倔。
檀幽绝色清冷的面容似乎因为性.瘾有一瞬的失控,却还是温柔地说:
“鲤鲤,我有个朋友看了你跳舞,想请你教教她。”
“姐姐的朋友?”兰镜鲤略感奇怪,檀幽的朋友都不是普通人,需要自己教跳舞嘛,“叫什么名字啊?”
“魏雪音,请你替我照顾好她,”女人眸光似水,郑重的请求比情话还动人。
12.第 12 章
檀幽咬咬唇,尾音绵软,“鲤鲤不愿意吗?”
女人身上有太多令人轻易爱上的特质,讲话声音天然含情,声线缱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以为自己被重视被爱。
感受到檀幽与自己肌肤相贴,兰镜鲤像被蛊惑似的,用力抱紧了她,惹出几息娇媚入骨的酥.软低吟。
“姐姐,我当然愿意。”
“鲤鲤好乖,晚点带你去一个地方玩。”
“当然好,”兰镜鲤目光游移,一想到魏雪音来找檀幽,她便心如刀绞,“我只担心会打扰到姐姐。”
女人染着幽香的手指,点在兰镜鲤唇上,“我不觉得打扰,那就不是。”
到了晚上七点,她们乘坐游艇一路破开黑沉沉的海面,半小时后上岛。
目的地在岛中央,因为高低落差太大,最好坐直升机飞机过去。
兰镜鲤惊讶地看着檀幽神色淡漠地操作直升机飞机,发动引擎,耳麦里传来塔台的航飞指令,直升机缓缓起飞,螺旋桨鼓荡出剧烈的风声。
兰镜鲤从天空往下望,山路迢迢又茫茫,几乎成九十度的悬崖,如一柄锋利无比的镰刀。
这是兰镜鲤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女人苍白瓷色的面容在月色与灯光中穿行,隐隐没没,忽近忽远,好似一出电影胶卷记录的走马灯。
从岛的另一头开上悬崖很快,不到十分钟直升机就准备降落了。
停机坪的不远处,站着两位纤细高挑的人影,其中一位年轻点的,烫着波浪卷,银灰色的发,妖娆迷人。
另一位年纪稍长,穿着刺绣旗袍,和檀幽有几分相似的清冷,却因为眉梢眼角的温柔,看上去很好亲近。
年长的那位是檀幽的姑姑檀鹿,旁边年轻一点的那位兰镜鲤一下认出来了,谢榄,歌坛天后,代表作数不胜数,是创作加演唱为一体的才女,划时代的人物。
“幽幽,”檀鹿迎上来,关切地看着檀幽,又隐晦瞥了眼兰镜鲤,“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
她不想当着面称别人为小情人,虽然檀幽是这么介绍的。
何况,她看这个叫兰镜鲤的孩子,长得白净好看,有种纯真到不谙世事的味道,眼神乖驯,周身却有种不服管的气质,颇有点矛盾。
“姑姑,谢榄,”檀幽颔首,打了招呼。
谢榄笑了笑算是回应檀幽,盯着兰镜鲤笑得热烈直白。
“我见过你。”
兰镜鲤宕机了一秒,不明白这份“见过”是怎么发生的,她是山里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孩子,与檀幽相识已经是百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怎么还会被大名鼎鼎的歌坛天后认识。
“Syzygy对不对,我看过你们在地下酒吧的演出,我很喜欢你们乐队的摇滚态度。”
“幽幽,肯定没按时吃药,病得瘦了许多,”檀鹿领着檀幽走在前面,细心端详侄女常年不变的绝色病容,“我知道你成日都在忙集团的事情,把拍戏和植物学的爱好都舍弃了,又因为那个病的关系,过得很……”
“姑姑,我已经习惯了,”檀幽开口打断姑姑长篇大论的关心。
“听说魏雪音回来找你了,谈婚论嫁?你们相谈甚欢?”
“还可以。”
“如果你要和魏雪音结婚,”檀鹿暗暗指了指兰镜鲤,“她只是你婚前的娱乐?这些年,你换过多少情人,为什么不认真对待感情?”
檀幽嗓音清冽动人,似有种无辜的认真感。
“谢榄追了你这么多年,还没软化你的心。”
檀鹿冷肃起来,“阿榄只是我的学生。而你明知和那个孩子的门第相差太多,还要一意孤行吗?”
“姑姑言重了,我再怎么出格,也比不上你和谢榄十年的纠缠。”
“你别告诉我,你对现在那个包.养的小情人是真心的。”
“我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檀幽勾勾唇,神情微妙。
檀鹿:“……”
檀家原本家风清正,出了檀幽父亲那个败家子就够头疼了,现在又重点培养檀幽,哪里知道竟然又培养出个花心萝卜来。
另一边,谢榄带着兰镜鲤在岛上的别墅里参观,鼓励了兰镜鲤几句,说希望以后能去她们的演唱会,便匆匆离开去找檀鹿。
留下兰镜鲤一人在大平层里欣赏墙上挂着的名家书法作品,这里常年被海风侵蚀,非常不利于纸张的保存。
她来之前查过这座岛屿,属于一位国外富豪的,应该是檀幽的生意伙伴,明天也会上岛来谈生意。
“是真迹,”檀幽从回廊走过来,为兰镜鲤解答了疑惑。
兰镜鲤心里的不解加深,“那为什么不好好保存?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感觉行为很没品。”
想到自己骂了檀幽的生意伙伴。她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的确没品,”檀幽逆着光,显得姣好动人的面容质感深刻,“人总是很轻易变得愚蠢,随波逐流,平庸甚至可笑,富豪有富豪的愚蠢,穷人有穷人的愚蠢。”
兰镜鲤深以为然地点头,有种惹人喜爱的乖巧,“怪不得小时候读的寓言故事,总喜欢讽刺富人。”
檀幽目光深沉地看了她数秒,“鲤鲤把我也骂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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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没有,”兰镜鲤表情严肃,“姐姐不一样。”
檀幽垂眸低声笑了,清冷声线有种说不清的性.感。
“鲤鲤说话好甜。”
这女人平日里冷漠凉薄至极,偏偏有时展露一瞬间的温柔,让兰镜鲤心脏狠狠一颤,七上八下地狂跳,双眸也不自然垂下,不敢看檀幽。
现在是晚上八点,宛姨又送来了几份加急公文给檀幽处理。
女人专门去了书房,回复几桩请示,又吩咐秘书处督办几件紧要事务。
兰镜鲤一个人在另一间客房,一边把灯开得很亮,一边记账。
然后就接到了卫以西打来的电话。
“镜鲤,我们乐队要起死回生了,现在公司、制作人、导演求着要我们出道,给资源。”
兰镜鲤没上网还有点懵,“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电话里的卫以西愣了一下,解释道,“谢榄在微博发了你们的照片,现在圈里那些踩低扒高的伪君子都慌了,轮着给经纪人打电话要给我们资源。”
“你说谁?”
“谢榄啊,你们不是合照了吗?”
心里的弦,发出一缕轻微的颤音。
兰镜鲤眼里漫上隐隐的热意,她没想到檀幽会用这么柔和的方式,既保全了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她不愿情与义和金钱沾上关系,檀幽便依了她,用一种更为体面的方式,将情义与权势的纬度巧妙联结。
“西西,我晚点再打给你。”
兰镜鲤抑制不住心里难言的欢喜,跑到走廊上,又在檀幽的房门前来回踱步。
要怎么说?
说感谢的话太俗,说自己要报答的话太假,不管说什么都配不上檀幽。
她徘徊了半个小时,面前的房门打开,清雅如雪的女人面颊潮红,神思介于清明与沉沦间。
“姐姐?”
檀幽站在潮湿光雾中,什么都没说,只朝兰镜鲤勾勾手,她便又成女人裙下的战利品。
等兰镜鲤反应过来,她进到卧房里,面前清冷寡欲的女人跪在柔软的床间,缠着黑色细带的身体羸弱莹白,几许红.痕,微微颤抖,好像随时等待着被采撷。
“姐姐,你……”兰镜鲤心脏跳得很快,还是只能说出最俗气的感谢,“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檀幽轻轻咬开指.套包装,一点点给兰镜鲤戴上,嫣红的唇微张,雪白牙齿,含着纤长的手指,小舌头贴卷着,有种微妙的媚色。
性.瘾发作时的痛与欲,让她双眼微微涣散,“这样就好。”
13.第 13 章
海岛昼夜气温相差很大,洁净、高纬度的阳光递进来,如一片橘色海,笼罩檀幽这张绝不允许人忘记的脸。
那双平时锐利淡漠的眼睛,此刻迷离泛红,在淡金色光影中,圣洁禁欲,或者说欲女与圣女的界限在此间模糊。
“姐姐,”兰镜鲤止不住一遍遍叫着檀幽,轻轻抚摸女人柔滑如缎的长发,更像是安抚,而非沉溺于单纯的肌肤相贴,“这样会好一点吗?”
她始终不清楚檀幽患了什么病,但能切实体会到对方的痛楚。
或许檀幽现在还不能完全敞开心扉,但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女人会慢慢信任她的。
“鲤鲤。”
檀幽的声线变得轻哑,忍耐又控制不住的哼声好听极了,苍白小巧的耳尖那颗红痣瑰丽夺目。
这一场深夜里静谧难耐的情.事,兰镜鲤姿态虔诚专注,女人在不清醒时全情献祭,好似底色靡烂的火将她燃得无所顾忌。
待如此的迷乱褪色,檀幽恢复绝对的冷静与理智,一张绝美厌世脸,容色端丽,无机质的美感,像是无菌环境下生长的花,艳丽又很周正。
“鲤鲤,够了。”
“可是姐姐,你,明明还,”兰镜鲤不知是委屈还是讶异,女人眼尾绯红红唇喘息,分明还未,
“我说够了。”
“好。”
“回你的房间,我要沐浴。”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兰镜鲤乖巧下床,转身离开。
第二天,兰镜鲤早早起床,在餐厅等着檀幽。
“姐姐,谢谢你。”
“我只想让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檀幽目光垂敛,似笑非笑地道,“下次还要不要瞒着我了?”
“不瞒了,我错了,以后都告诉姐姐。”兰镜鲤像是一只狐獴,噌地一下亮了眼睛竖起耳朵,信誓旦旦保证。
“要说到做到。”檀幽淡淡道。
兰镜鲤的眼神太乖巧太无害,有种天然的温驯感——她很满意。
“嗯。”
用完早餐,檀幽换了一身更商务的西装,剪裁得体,质地考究,更显出她的养尊处优的谨严端方。
“晚点谢榄会送你回去,我和姑姑要去公海上谈事情。”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檀幽唇角勾了勾,像是更加满意兰镜鲤的反应,“按规矩来。”
“嗯,”兰镜鲤重重地点头,“我再带糖桂花来。”
往日门可罗雀的练习室里,摆放着一叠剧本,公司那位一向眼高于顶的制作人也捧着咖啡,耐着性子向兰镜鲤和卫以西介绍新歌。
与之前的境况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经纪人已经帮我们拒了好多不合适的剧本,剩下的让我们自己挑一挑。”卫以西指着那一叠剧本,小声嘀咕道。
“这些人会不会太过了一点?”兰镜鲤好看的眉心拧起,“我们的演技和舞台能力都还需要练习,我一点不想拍烂片。”
闻言,卫以西冷笑了一声:
“你不也清楚嘛,这个圈的人见风使舵的功力炉火纯青,没背景又清高的,就要她卖笑。眼高于顶的,就要她低头,遇到有权有势的,生怕奉承谄媚得不够。”
练习室清场清得差不多,她们两人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练歌练舞,再找表演老师上两个小时的课。
这么一下,整个白天就过去了,到了晚上洗澡吃饭休息的时候,卫以西才腾出时间,询问兰镜鲤。
“镜鲤,你到底是怎么和谢榄认识的?”
谢榄出身于名流世家,眼高于顶,从不分享私生活,除了唱歌开演唱会,其余时间粉丝根本得不到她半点消息,更别提跟朋友拍照发微博。
兰镜鲤斟酌着说道:
“我女朋友认识她,刚好一起度假。”
一想起檀幽,她便有些恍惚,就像自己还处于那片湿度过于饱和的海岛上,白色水汽在云山间弥漫,素雅禁欲的女人对她温言软语。
卫以西正在喝水,差点喷出来,“镜鲤,什么样的素人认识谢榄?谢榄待的那个海岛,是私人的,没有邀请根本去不了,多少人抢破头都得不到。”
“就正好认识,”兰镜鲤心想檀幽应该并不愿意她们的恋爱关系曝光。
“你重新定义了素人。”
“你说,我该怎么表示感谢?”
“一般浪漫的烛光晚餐,不过你女朋友那样地位的人,什么也不缺。”
兰镜鲤的心沉坠下去,是啊,檀幽什么都不缺,而她就算拼命攒钱也什么都没有。
她无端想到要是换作和檀幽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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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对的那位初恋,一定能准备配得上檀幽的浪漫晚餐。
至于她最多请得起蛋炒饭……可是只请得起蛋炒饭的她,也渴望檀幽的喜欢。
怎么都显得太贪心。
下周六,兰镜鲤连轴转,完成了十几场高强度的伴舞演出,回来后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就打车往深山别墅赶。
最后剩下两公里,出租车不能开进去,下车付了钱,再慢慢往前走。
苍翠的远山积着雪,风声自由,青春正好的女生面容姣好,有种飘摇闪烁的美。
兰镜鲤到别墅的时候,檀幽还没回来,她被佣人引着到了会客厅等待,没想到那儿已经坐着好几个年轻女生。
她们在见到兰镜鲤后,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她们秉持着身价不愿与兰镜鲤交谈,好在兰镜鲤已经习惯这样的轻蔑忽视,也不在意,坐了一会就去洗手间卸妆。
“诶,你们听说了吗?这个娱乐圈还没出道的小明星频繁来檀董这儿。”戴着十五号门禁卡的女生小心说出自己这些天的发现。
“什么东西,就凭她?除了一张脸,哪里配得上檀董不自量力。”
“是啊,包.养个小情人而已,娱乐圈的花瓶,檀董哪里能真看上。”
“那要不要来打赌?”一号门禁卡的女生在桌上点了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赌什么?”
一号门禁卡的女生笑容飞扬,“就赌檀董多久玩腻她。”
赌局颇有意思,其余人纷纷附和。
“我赌三个月?要不还是六个月?”
“那么久?我还以为这种以色侍人的花瓶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这些人笑嘻嘻地拿出赌注来,什么跑车、奢侈品纷纷上阵,兰镜鲤回来就听见她们吵吵嚷嚷的。
其中一个人摇着头说:
“要我说,和咱们檀董最般配的还是那位初恋,门当户对,一对壁人。”
赢得所有人的赞同。
宛姨陪着檀幽从另一边走进大厅里,听见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话,眉头紧皱。
“小姐,我去让她们注意些,别乱说话。”
女人清冷明艳的面庞神色迷离,眼里似乎只落在窗外白玉蝴蝶似的飞燕草上。
“不必,很有趣的赌局。”
14.第 14 章
水晶灯华丽的清辉,在兰镜鲤薄薄的眼皮上投下黛色的阴影。
她静静看着这些人围绕在檀幽身旁,莺莺燕燕,有种她融不进去的熟稔和亲密。
她心里的小鲤鱼本来还在开心地游弋,突然垂头丧气地沉入水底。
就在她想走过去时,宛姨吩咐庸人关上会客厅的大门,将兰镜鲤隔绝在外。
“抱歉,兰小姐,你还不能进来。”
厚重的实木大门关闭,兰镜鲤迫不得已退后,给檀幽带的虞美人花瓣飘落几片,被人重重踩过。
宛姨将她引到檀幽的起居室,“小姐很快就会见你。”
兰镜鲤抱着花束,傻傻坐下,很想高喊一声我不是客人,不要这样对待我。
她第一次后悔自己这么快到达府邸,就好像小时候从山里回城市,见一次妈妈。
等待她的不是妈妈的怀抱,是另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心酸什么?”
想把虞美人花束放进角落的古瓷花瓶里,却发现花瓶里早已插了一株娇艳欲滴的深红玫瑰。
兰镜鲤呆呆坐在沙发上,直到日暮西沉,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
黑暗让她的夜盲症越发严重,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黑色薄膜包裹,透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女人轻柔幽香的呼吸声,像黑暗里的烟花和萤火。
“鲤鲤,”檀幽已经沐浴过了,发梢带着柔软诱惑的香气,跪在了兰镜鲤身侧。
她闭着眼,微翘的睫羽带着薄薄的湿气,湿漉漉的眼角烧得绯红一片,介于引人堕落的女妖与圣洁脆弱的圣女之间。
现在是周六晚上八点十七,灼热的瘾与欲望从心底翻涌,檀幽咬着唇,压抑住所有难受的轻喘。
“姐姐,那些是什么人?”兰镜鲤原本冰凉的身体也染上热意,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顺着檀幽的意。
每周六依照惯例,是禁止药物,使用“兰镜鲤”的日子,檀幽只跪坐在兰镜鲤怀里,语气淡漠。
“鲤鲤,不要扫兴。”
兰镜鲤瞥到花瓶里的深红玫瑰,想要质问的心瞬间泄气了。
“姐姐,我想走了。”
女人神情未变,只是拢了拢头发,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好。”
那种带着体温的媚香散去,兰镜鲤呆了一瞬,像是哭闹后自以为能抢回玩具的小孩,无理取闹的结果是全都落空。
第二天早上,卫以西十分意外兰镜鲤竟然睡在寝室里。
“镜鲤,你怎么回来了?每周六不是你去侍寝的日子嘛。”
兰镜鲤坐起来,头发像是鸡窝,没有答话。
“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你乱说什么?”兰镜鲤苦恼地垂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大题小作,就把事情简单跟卫以西重复一遍。
“那你怎么没上去打人?”卫以西故意调笑,在她眼里兰镜鲤是和亡命徒差不多的人。
学校里的人看她衣服破旧,就爱找她麻烦,嘴里不干不净骂她,经常丢掉她的课本,往她校服上甩墨水。
一般兰镜鲤都毫无反应,直到有人笑骂她野种,没妈养的孩子,她抄起凳子就和人五六个人扭打在一起。
五六个人打她一个,她不躲也不让,玩命地死揍那个骂她野种的人,那股狠劲吓得学校里的人再也不敢欺负她。
她只觉得兰镜鲤身上有种孑然一身、不要命、无所谓的劲,平时隐藏得很好,在特定时刻会像滔天洪水一样。
兰镜鲤无言以对。
“行了,跟我去听一场音乐会,昨天有个叫魏雪音的人给你送的票。”卫以西还是那句话,“不要爱上客人。”
魏雪音……兰镜鲤想起来是檀幽拜托自己照顾的人,这个票大概是教过她几首歌的谢礼吧。
还挺奇妙的,这算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吗?
“音乐会是小提琴演奏,商令珏,好像有点印象,之前超火的那个Meet女团,她人气超高的,人又漂亮有才华,这么多年都在国外,还没绯闻,奇怪。”
卫以西边出门边给兰镜鲤科普。
**
高端俱乐部的宴会厅里,兰镜鲤和卫以西都换上了得体的礼服,认认真真听了一场小提琴演奏会。
时间并不长,本以为会无聊得睡过去,没想到身形优越容貌出众的演奏家上台,拉出第一个音符后,她们立刻挺直身子,欣赏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排队要签名的人不少,轮到兰镜鲤的时候,商令珏的钢笔没墨了,不得不换一支。
因为这次演奏会的主题是笃定之爱,商令珏便例行公事般随口问道:
“有喜欢的人吗?可以签上你们共同的句子。”
兰镜鲤顿时怔住了,属于她和檀幽共同的句子?
怎么好像……没有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没有,她们有过撑伞的深山雨夜,她想为她一直撑伞。
有过一起分享的小布丁,是最甜的雪糕。
也有女人为了照顾她夜盲,而燃起的漫天烟花。
还有寄出后再无音讯的九十九封信。
“没有吗?如果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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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到了某个人的名字,”商令珏的声线有些缥缈,像是想起遥远的过去,“那大概就是她了。”
她这么说着说着,也想到了某个名字,太深切的感受,不知是痛是快乐,是不是更宁愿自己想不起来。
“黑种草,帮我写上黑种草这三个字吧。”
虽然商令珏看上去温和礼貌,但漂亮不驯的眉眼间还是拢着散不去的愁绪。
兰镜鲤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优秀闪耀的人,并不真正开心。
“好,给你,”商令珏没有多问什么,而是郑重写下,“记得要拿给喜欢的人看,不要太早更不要太晚。”
“谢谢。”
兰镜鲤拿好签名,低着头往外走,一不小心撞到人,她急忙想要道歉,只见一身黑衣的女人留恋看了眼台上,轻盈优雅地离开。
这个女人戴着宽边帽和口罩,身材纤细高挑,即便看不出形貌,也有风情万种的感觉。
只不过匆匆跑掉,行迹过于可疑,难不成是私生饭?
兰镜鲤打开手机,就看见了三通宛姨的未接电话,和一通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七小姐要见你。]
此刻她正好站在宴会厅门口,看见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等候着自己。
不到一小时,她到达深山府邸。
檀幽待在标本室,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尾金色的锦鲤游来游去,眸光流转勾魂夺魄,却又素净内敛,幽微清冷如莲。
“鲤鲤,为什么关机?”女人的口吻和语气都绵绵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要生气了,好想你。”
兰镜鲤的心一下软了,“没有生气,今天去听小提琴演奏,场内要求关机。”
“鲤鲤,以后每个周六你都必须来找我,好不好?”
“嗯,”兰镜鲤迟疑一瞬,“好。”
“还有,”檀幽嫩白的指.尖在兰镜鲤锁骨周围画圈圈,“不管怎样,都不准生我的气。”
没料到,兰镜鲤没有正面同意,而是要求和檀幽加个微信。
女人微微眯眼,似在思考审视兰镜鲤的要求是否合理。
“这么乖的话,你加。”
加上还没两秒,檀幽就收到兰镜鲤的一条消息,点开看是一个挥舞着魔法棒喷出爱心火焰的表情。
“这是什么?”
兰镜鲤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儿,“姐姐,这是真爱魔法,要是哪天我生气了,你只要发这个给我,我就会立刻消气,冲到你面前来。”
“幼稚,”檀幽不以为意地笑了,眉梢眼角风情万种,情意绯靡,“我不会发的。”
15.第 15 章
标本室里弥漫着植物的清香,那条金色的小锦鲤似乎睡醒了,欢快地游动起来。
“你记得发嘛,”兰镜鲤难得撒娇,又一本正经地思索片刻,“不过我也不会真的生姐姐的气。”
“会不会是因为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可姐姐就是很好啊。”
“那就永远不准生我的气。”
“好啊。”
“也要永远戴着这条项链。“
“嗯,绝对不会取下来。”
漫入室内的夜风拂动兰镜鲤额前的碎发,檀幽以手支颐,颇觉这一幕赏心悦目,便招手让兰镜鲤到自己身边来。
女生的脸小小的,头发蓬松柔软,像是很听话的小动物,迎着月光时,好像有黑色的花在眼底盛开,月色便是花蕊。
“姐姐,我前两天看见你的姑姑来我们公司教声乐课了,”兰镜鲤对檀鹿和谢榄的印象非常深刻。”
檀幽把玩着手里的小银匕,微微撩起发丝到耳后,露出那颗嫣红的耳尖痣。
“姑姑本该接手檀家,但她志不在此,偏偏要去当一名老师,然后结识了谢榄,”
说到这里,女人眸光幽幽,有种淡淡的戏谑。
“我还以为像电视上那样,豪门的人都要为了继承家业拼个你死我活呢。”
“不同人有不同的志趣。”
兰镜鲤十分理解地点点头:
“有自己的志趣好厉害,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唯一的志趣便是来到“远方”看看,不想永远困在闭塞狭窄的山里。
“你慢慢会想清楚的,”檀幽笑了笑,揉揉兰镜鲤的头发,“鲤鲤唱歌很好听。”
兰镜鲤被突然的夸奖弄得不好意思,便自然而然地问道:
“那姐姐你的志趣是什么?”
檀幽轻轻眯了眯眼,抬眸看向兰镜鲤,那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眼神,带着一瞬间的冰冷审视和不动声色,晦深而存疑。
兰镜鲤等了片刻,只看见檀幽利落干净地切开叶片,并没有任何回答。
她的情绪低落了下去,意识到自己过界了,好像檀幽对她的敞开心扉,只有点到为止的缝隙。
过了许久,檀幽语气重新变得绵软,有种屈尊降贵的温柔。
“去给哩哩喂点鱼食,不要太多,它要控制体重。”
“哩哩?”兰镜鲤睁大双眼,指着那团小小的鱼,“姐姐你给它起名叫哩哩?”
“锦鲤叫哩哩,很正常。”
竟无法反驳……兰镜鲤接过鱼食,一点点洒进水族箱里,久久地看着锦鲤鼓起腮帮子暴风吸入。
“怎么,生我的气了?”
身后贴上一具曲线起伏的温香胴.体,兰镜鲤耳边有幽香的气息流连,下一刻本就发红的耳朵也被人揪住了,反复捻着。
“没有,没生气。”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还好吧,”兰镜鲤想了想,她们的确基本的联系少得可怜,只会在周六的固定时间见面。
嗯,毕竟檀幽工作太忙了,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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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出差。
“你一点都不想我?”
女人看似面无表情,眼里看不出任何清醒的成分,说这句话的音色过于动听,呼吸灼热,又好像带着投降般的喟叹,拂着兰镜鲤的心尖。
姐姐这是怎么了?兰镜鲤以为檀幽成熟冷静,沉稳优雅,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她被女人弄得快不会呼吸,又好像只会呼吸。
檀幽从背后抱着兰镜鲤,若即若离,身体那种如焚似燃的渴,叫嚣着引导着。
女生的肌肤上还残存着她刻意印上的标记,但痕迹已经淡了许多。
象征着某种神圣主权的消退。
“鲤鲤,别动。”檀幽从桌上拿起紫毫毛笔,蘸上徽墨,即兴在兰镜鲤耳后,画了一条黑色的小鱼。
“姐姐?”
檀幽缱绻温柔地吻在她唇角,“保护好它,明天我再帮你洗掉。”
空气稀薄到需要吸氧才能存活,兰镜鲤正要转身将女人抱住,就听见檀幽手机的振动声。
“姐姐,你会想结婚吗?”兰镜鲤意外瞥到手机屏幕上有“结婚”这两个字。
“你想结婚了?”
为了避免被檀幽误会,她连连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我年纪还小,不会这么快的。”
看穿兰镜鲤的心思,檀幽难得想要逗弄一下,“拐弯抹角的,其实是想和我结婚?”
“结婚的时候,我想给每位宾客都发一支小布丁。”兰镜鲤半是撒娇半是试探,“那姐姐会想和我结婚吗?”
16.第 16 章
檀幽没有回答,微阖的眼眸,形状漂亮得有些锋利妖冶,她伸出玉色的指节,垂下眼睫,挽住兰镜鲤散落的鬓发。
缠绕,把玩。
“但是每个人只给一支小布丁雪糕是不是太小气了?”兰镜鲤看上去非常苦恼,嘀嘀咕咕个不停,“可每个人给一箱的,吃完了会坏肚子,吃不完就浪费了。”
她想她现在才19岁,勉强算个成年人,再过几年,等她变得再优秀些,再成熟点,就可以更郑重地谈一谈喜欢和一生的爱。
自言自语许久,她才发现檀幽在闭目养神,一副疲倦从容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檀幽晃晃手里火彩亮眼的宝石,漫不经心,乌睫轻撩,“鲤鲤,不要扫兴。”
“姐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兰镜鲤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作多情了,她们在一起才半年多,这样说话只会让人觉得很困扰吧。
檀幽微撩眼皮,往常显得幽冷的眸光,再次演变得温柔似水,有种哄小孩的认真。
“下次让宛姨给你准备小布丁,想吃就去拿。”
被当小孩子看待了……兰镜鲤顿感面上有如火烧,更不好意思强调檀幽当年给她买的那支小布丁——
只有小孩才会把雪糕的滋味记那么清楚吧?
檀幽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直到一丝熟悉的疼痛泛起,她如常地拿出药瓶,咽下苦涩的药片。
但十分钟过去,那种痛与渴望并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心底的厌恶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不受控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心生恶感,她紧咬着唇,以此保持清醒。
“姐姐,你怎么了?”
月色照在女人皎洁的脸上,她拿出酒精湿巾一遍遍给兰镜鲤擦手。
她极为耐心,慢条斯理,绵柔的纸面从透明修.长如葱管的手指上根根擦过,不放过一丝一毫。
因为要很好地保存标本,这里的温度开得不高,并不像别墅主流那种恒温24度,53%的湿度。
于是,这场情.事一开始有点冷,到后来又像烧着了一样。
到了最后,兰镜鲤连腕心都被沾湿,不得不拿好多纸巾整理擦拭。
其实她以前并不喜欢手指被沾湿的感觉,但这种液体和眼泪截然不同,温暖得让人心醉。
“睡觉吧,”女人说话的口吻淡然到漠然,即便眼里的迷离还带着未尽的波澜。
像平时那样,檀幽没让兰镜鲤陪自己睡,沐浴后让她回到客房休息。
一切都像这样按部就班,平静得让兰镜鲤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小世界。
能够支撑她行走在原本毫无牵挂的世界。
**
公司练习室里,卫以西看着满桌的食物和鲜花,惊喜地说:
“你就是魏雪音?要加入我们,一起做乐队?”
魏雪音穿着有些嘻哈的衣服,随意一件饰品都贵得令人咂舌,她姿态谦逊大方朝兰镜鲤和卫以西微笑。
“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但我真的很想和你们做朋友。”
之前兰镜鲤只和魏雪音加了微信,骤然见到真人,略感眼熟,又一下记不起来。
魏雪音亲昵地拉着兰镜鲤,“我买了好多能量棒和牛肉干,你多吃点,你太瘦啦。”
“嗯谢谢你,”兰镜鲤不习惯别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但魏雪音热情得过分,让人难以拒绝,“我现在教你新歌吧。”
“不要嘛,为了庆祝我们三个成为朋友,请你们去新开的餐厅吃饭。”
这两人想要拒绝,魏雪音一句订好位置,就堵了回去。
到达餐厅的时候,才四五点的光景,但凛冬时分天黑得早,就有了夜晚的感觉,城市夜灯斑斓闪烁,路人行色匆匆。
她们三个刚坐下,便看见四五个穿着考究的人,簇拥着中间矜冷如霜雪的女人经过。
“我去,是檀幽,咱们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卫以西小声兴奋地说道。
魏雪音呷了一口番石榴汁,“因为这是她和她初恋分手的地点。”
兰镜鲤点开微信置顶聊天框的动作顿住了。
“这么劲爆啊?”卫以西饶有兴趣地提问,若有若无地瞟着兰镜鲤。
“当然了,”魏雪音以和好朋友闲聊的姿态说道,“她和初恋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有一年春节,为了庆祝相爱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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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放烟花给每个人送糖果。”
“送了十几种手工糖对不对,做成了糖果塔?”卫以西激动地插嘴,“是不是超贵的,每个经过的人都有。”
“没多少,烟花和糖果加起来也就几百万。”魏雪音轻轻地笑,“麻烦的是放烟花的手续,要征得政府特批。”
“哇,檀幽那种看着就严肃冷淡的人,竟然这么宠恋人吗?我以为她都没有时间的。”
魏雪音摇摇头,“她没有时间陪,也会挤出时间。”
“好难想象,”兰镜鲤的笑像是胶水粘合的假面。
卫以西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兰镜鲤,直到前菜煎扇贝配花椰菜泥和香煎芦笋上来后,才移开视线。
用刀叉分开扇贝,魏雪音瞥了眼兰镜鲤,嘴角余下一丝冷嘲。
这餐饭的食材都属上等,鱿鱼汁意饺配乳清奶酪蟹肉内陷,煎得薄脆的鼠尾草香味宜人。
三分熟的菲力牛排看着粉红带血,兰镜鲤勉强吃下去感到胃里一阵难受。
她果然是那种只适合吃街边蛋炒饭的穷人。
结完账后,魏雪音还表示要带家里的燕窝来炖着吃,给大家补身体,俨然成了乐队里的营养师。
直到她被家里的豪车接走,兰镜鲤和卫以西才步行回了宿舍,洗澡上床睡觉。
然而,兰镜鲤却根本没有睡意,听着mp3里温柔的呼吸声,一会想到檀幽赏花的身影,一会想到新年的烟花。
其实她刚才没说。
那次新年的糖果塔,因为来这参加学校面试的关系,她也有幸得赠。
新年盛大美丽的光景仿佛还在眼前,徐徐海风浩荡又温柔,新年烟花盛放。
她听着新年辽远庄重的钟声,平生第一次想要许愿,却被递到手中的糖果塔打断。
金色的城市流光照亮渺小的她,以及仰望惊喜的人们。
广场上的人们欢声笑语,那么热闹,她也被感染了,觉得远方是那么接近。
她放在天边仰望,如望月般思念,觉得自己怎么也够不到的人,曾为别人,主动走下天边。
原来她也曾见过檀幽爱人的样子,仰望过属于檀幽的爱情。
17.第 17 章
兰镜鲤的脑子有点懵,类似自己进入了更高维的世界,好像可以跨越时间,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一下想到很多事,乱糟糟的。
譬如檀幽要求自己每周六必须到别墅去,准时发来早安晚安,必须把项链戴好不准摘下,还要自己记得别墅里的植物名字,会定时抽查。
枳椇、红豆杉、铁冬青、忍冬、沉香、合欢、银木……背错顺序会被檀幽咬一口,以示惩戒。
檀幽和她聊过一次从前,说那个她很孤独,其实她不觉得,白天上学读书,晚上做完作业能和檀幽一起散步沉思,怎么会孤独呢?
如果世界永远像那样运转,就好了。
可她太自以为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想把相遇留在最初的时候。
其实只有一个答案,孤独的人是檀幽罢了,而她或许不是能令檀幽不孤独的人。
会不会终究在檀幽眼里,她只是个无知的、无用的、无聊的、心事重重的女生,渺小到没有这次的重逢,便就此彻底遗忘。
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呆呆地描绘檀幽,清冷的、温柔的、遥远的,猜不透难以触摸的。
有时觉得她们的重逢仿佛宿命,有时又觉得这是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嘲笑。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想到檀幽离开的前一晚,她们并肩走在月光下,试图表白的勇气难以聚集,檀幽有没有一瞬间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
兰镜鲤摸摸自己的心口,又揉了揉自己看起来肯定很沮丧的脸,将嘴角强制弯起。
虽然心有疑虑,但她无条件相信这个叫她“看向远方”的女人。
**
接近过年,公司大大小小很多聚会派对,作为快要出道的成员,兰镜鲤她们Syzygy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美其名曰混个脸熟。
兰镜鲤看着眼前穿着华丽的人们推杯换盏,跟着笑了笑,举举杯,便很快站到了角落里。
她不自觉拿出了手机——又想给檀幽发信息了。
想直接发[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像纯纯没事找事,会打扰到檀幽。
要不发[刚练完舞就到公司参加年会,人好多。]
看着微信的聊天框,她打了一堆字,又全部删除,檀幽又不是她的舞蹈老师,说这些干嘛。
[这两天要下雨,姐姐记得带伞。]
[昨天读了本爱伦·坡的短篇小说,想跟姐姐分享。]
感觉还是一副打扰人的腔调。
不过才下午五点,天空黑沉得像是末日降临的夜晚,仿佛马上就会有闪电光流毁灭世界,所有人都被湮灭成尘埃。
其实想一想,如果能和檀幽一起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弹珠汽水里两颗相邻的气泡,就能化为风拂雪柳里两粒依偎的尘埃。
想着想着,她突然垂眸摇摇头,就算自己氧化成风,她也不想檀幽和自己一起。
女人就应该永远皎洁,这样她化成灰的时候,才觉得心安。
兰镜鲤抱着手机靠在窗户边,外面已经暴雨如注,震得玻璃轻微嗡鸣,她轻笑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姐姐,我一会儿路过花店,老板新进了一批垂丝茉莉,我可不可以给你带点花?]走到安全出口,她在黑暗里还是发出了这么一条打扰人的信息。
等了很久,微信界面除了她的信息,还是一片空白,恰似她此刻空荡荡的心,半个多月没联系,她对檀幽一无所知。
街道另一侧的劳斯莱斯里,宛姨看见了兰镜鲤,便多说了一句:
“兰小姐在那儿。”
后座的女人坐姿松弛却端方,浓密眼睫滤去深深浅浅的碎光,更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白玉雕像。
檀幽本不想唤兰镜鲤过来,但刚咽下去的药片并未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她不得不改变主意。
“让她过来。”
听出女人不愿被太多打扰的厌烦意味,宛姨将车调了个头,又紧急吩咐那些人清场。
喝多了酒出来吹吹风的兰镜鲤,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打开手机,没有新的信息。
檀幽,现在在做什么?
她攥紧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个新年快乐的祝福。
就在她看着置顶微信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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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熟悉的刹车声响起,劳斯莱斯停在眼前。
车窗降下,她得以看见檀幽那张清冷禁欲的面容。
“姐姐,你怎么来了?”
檀幽垂下眼睫,心不在焉地道:“来接你。”
兰镜鲤手心冒汗,感觉连日以来阴霾密布的天空一下放晴了。
“鲤鲤,喝酒了?”
“三杯,剧本要求的。”兰镜鲤有点慌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檀幽:“很自豪?”
“其实我更喜欢喝那个弹珠汽水。”
“弹珠汽水?”檀幽皱了皱眉,她从不喝除水以外的任何饮料。
“就是那种玻璃球砸进去,透明的汽水滋啦滋啦活过来,开始冒泡,很热闹,像夏天的萤火虫,”兰镜鲤比划着形容,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
“下次少喝点酒。”
递了瓶水给兰镜鲤,檀幽脸色淡漠地让她上车。
后座的挡板降下,兰镜鲤还未说话,就被檀幽捏住下巴,感受到一种审视的目光。
女人气息温淡,脸颊逐渐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乌发如流水般蜿蜒,单薄的白色丝绸裙若隐若现,那片嫣红如花瓣的唇轻轻贴了过去。
这场在车上隐秘的愉悦过去仅仅半小时,檀幽仍旧肌肤潮红,眼神却清明冰冷,推开了兰镜鲤。
“姐姐?”兰镜鲤轻轻喘着,神色不解。
“下车吧。”
虽然檀幽没有明说自己有性.瘾,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姐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我累了,这周六你也不用来。”
兰镜鲤很想追问缘由,却在对上女人漠然厌倦的神情后,没了勇气。
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竭力保持平静,“好,那我回学校了。”
豪车的后座挡板升起,宛姨将车驶离,忍不住问道:
“小姐,你和兰小姐现在……你结婚后要怎么办?”
檀幽神色淡淡,像是抚去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
“结束就好了。”
18.第 18 章
冬至的天,亮得很晚,兰镜鲤昨晚垫了一片菖蒲,把三支向日葵插在上面,如一片洒金扇面在宿舍窗台迎风飘摇。
今天是她在剧组演动作戏配角的第三天,又是天刚破晓就开工。
导演姓纪,好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代表作在手,学院派的老学究,尤其喜欢拍动作片,对兰镜鲤这种学生的要求更为严苛。
每个镜头每个动作都吹毛求疵,精雕细琢。
“一会儿那场树林打斗的戏,准备得怎么样了?”到了下午,纪导叫上动作指导的老师,专门过来找兰镜鲤,眼里满是严厉。
兰镜鲤略感紧张,还是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务必要完美,可能会多来几遍,你注意保暖。”
导演多看了兰镜鲤几眼,这个女孩子身形优越高挑,长得也十足貌美,看上去赏心悦目,但他就担心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一会是一场奔跑追逐、厮打纠缠的打斗戏,兰镜鲤饰演的配角抢了一件主角团的宝贝,要在潮冷的树林里翻滚、摩擦,做出各种格斗动作。
这一场打戏来来回回拍了一个多小时,兰镜鲤戴着护具在林间穿梭,滚下山坡,与主角缠斗、跪地、摔出。
因为有护具的原因,那些不可避免的碰撞,擦伤大部分都被减轻了。
但NG次数并不少,在树枝横生的泥土地里摔了不下十五次,兰镜鲤听着导演的喊声,心里撑着一股劲儿,要求自己必须做好。
“再来一组,这个动作做得漂亮。”
“起身的时候再快一点。”
“咔,再来一条,眼神再强一点!”
“这样不行,再来一次。”
“不行!”
每重来一次,妆造组都会上来给兰镜鲤和其他演员补妆,擦干净身上的湿泥和草叶。
在这个间隙里,魏雪音好几次上去给兰镜鲤喂了几口姜茶,再回去的时候发现导演正毕恭毕敬和一个人在聊天,喊着什么舒导。
一拍完,魏雪音又立刻冲过去给兰镜鲤递了暖贴,弄得卫以西都有些莫名于这人的殷勤。
她们三个都在这个剧组,只不过魏雪音和卫以西的戏份温和点,没什么打戏。
“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卫以西看着那些动作都觉得心惊肉跳,担心兰镜鲤磕碰到哪里。
“谢谢,我还好,”兰镜鲤瞥见站在一旁光芒四射的女人,小声地问,“谁啊?”
卫以西借着给兰镜鲤披衣服的动作,“舒苏,我们的大老板,经纪人叫我们机灵点。”
舒苏,是她们云舒娱乐的总裁,也是一名新生代的导演,之前有一部小众的讲述码头搬货工的文艺电影,送到了柏林电影节评奖。
见舒苏朝自己走过来,兰镜鲤捧着一次性热纸杯,缓了缓身体的发抖。
“舒导,你好,我叫兰镜鲤。”
“兰镜鲤,”舒苏一双美眸里带着欣赏的笑意,“好耳熟的名字,没记错的话,我们很早就该认识一下的。”
兰镜鲤不好意思地笑笑,白白净净的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
那次去到檀幽的深山府邸,其实经纪人带她是去见舒苏的,只不过遇见了檀幽……其他的,她就抛之脑后了。
“对不起,舒总,那次我后来忘了。”
“没关系,现在再认识也不晚,”舒苏深深地注视着兰镜鲤,“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演我的主角?”
“啊?”兰镜鲤反应不过来,没理解舒苏怎么会这么快就抛出橄榄枝。
“我选演员自有我的一套标准,你有种我欣赏的特质,希望以后能有合作。”舒苏的笑容很淡,有种恰到好处的舒服,让人自然放松戒备,“我的助理买了热奶茶和小蛋糕过来,你们也去吃一点。”
“谢谢舒总,”兰镜鲤和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舒苏笑容清甜,又看了兰镜鲤几眼,才拉着纪导去另一处休息室谈事情。
兰镜鲤的戏算是暂时杀青,她刚想陪卫以西练一练对方下场戏的台词,就看见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滑进了剧组的停车位。
好几个保镖遮挡住大家的视线,傍晚灯火稀疏,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走进了办公室。
“喂,你在看什么啊?”卫以西察觉到兰镜鲤的走神儿,卷起台词本在她眼前晃晃。
“没什么,我以为……”兰镜鲤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念檀幽,想出了幻觉。
她们已经整整14天没有联系了,自从那天之后,她偶尔会给檀幽发微信,得到过两个字的回应:在忙。
嗯,其实她应该理解的,就是不知怎么的,心里的小野草垂头丧气地往地里钻,越钻越深,沉沉地坠了下去。
另一头,魏雪音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的门口,笑容满面。
“幽幽,你来了。”
她发短信的时候,还担心檀幽不会来。
“嗯。”
“半夜还有我要拍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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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走不了。”
“没关系,我晚点也还有事。”
“那看完我给你的惊喜再走。”
寒冬里仍有冷翠的花开放,檀幽一身黑色大衣,从办公室里出来,白皙耳尖的小红痣妩媚诱人,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黑色衣服的衬托下,如浓墨泼玉。
兰镜鲤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檀幽旁边了。
“姐姐,你怎么会来?”
檀幽没回答,只是微微笑着注视兰镜鲤。
忽然之间,剧组的灯光全都熄灭,这处拍摄地点,偏远简陋,没了灯光,黑沉得像是鬼屋。
“停电了?注意安全,”一瞬间后的夜盲,让兰镜鲤下意识握住檀幽的手,随即心下懊悔,好在檀幽没有挣扎没有甩开手,她微微放了心。
檀幽神情从容,仿佛早有预料。
“应该吧,过一会儿就好了,别害怕,”知道夜盲时平衡极差,她安抚地牵紧了兰镜鲤。
兰镜鲤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却能感受到女人离自己很近,带着幽香的体温都能辐射温暖自己。
“姐姐,是不是很少有人会怕黑?”
她忽然想到庄子说过的一个故事,天下大旱,两条小鱼躺在干涸的泉底,吐着鱼泡泡来湿润对方。
于是她也悄悄用力牵紧檀幽,想要传递自己的温度。
“你还是很怕吗?”
兰镜鲤循着檀幽的体温望去,“只是怕一个人待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摸不到。”
“不会,我陪着你。”
随着檀幽话音落下,雾蒙蒙的天空绽开大片大片的烟花,仿若青色的流星,化为烟青色的花火,盛开和破碎都在一瞬间。
“姐姐,你……你给我放的烟花吗?”
“你很喜欢?”
这一幕仿佛昨日重现,兰镜鲤突然想起有句话,世上美好的东西都是诅咒,因为无法忘怀,也无法得到,于是见过一次就后悔终生。
除非奇迹出现。
可现在奇迹真的出现了,她再一次尝到光明的甜味。
这时,檀幽的手机振动,她接通电话,听见对方轻轻问道:
“幽幽,我们结婚吗?”
“嗯,”女人看向双手合十似乎在许愿的兰镜鲤,淡淡回答电话里的问题,“晚点详细谈。”
挂断电话,檀幽不经意发问:
“鲤鲤,许了什么愿?”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19.第 19 章
烟花放完,高洁芳润的女人忽地变了张脸,语气清淡似寒石上的霜。
“鲤鲤,在别人面前,你也会笑得这么好看?”
“什么?”兰镜鲤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檀幽说的是她刚才和舒苏的事。
“很爱对别人笑?”檀幽漫不经心地问,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兰镜鲤。
“我没有爱对别人笑,只是礼貌,”兰镜鲤一时有点语无伦次,“刚才那个人,叫舒苏,舒总是公司大老板。”
檀幽当然清楚舒苏的身份,只是那一幕实在碍眼。
“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希望有机会我可以跟她合作拍戏。”
檀幽笑了笑,只淡淡道:
“舒苏有钱有才,是掌控全局型的导演,擅长隐喻,跟她合作会发掘你身上很多的潜力。”
雪光和重新亮起的灯光让女人本就偏淡的眸色,更加幽远阴郁,兰镜鲤迟疑了,“姐姐,你不希望我演舒总导的戏吗?”
“怎么会,”檀幽的声音温柔从容得不可思议,“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聚光灯下,而我会在台下为你鼓掌。”
心里那股因为连续NG的失落感一股脑涌上来,兰镜鲤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演老师都说她没有什么天赋。
努力想要演出某种情绪,却只能流于表面,不入流罢了。
“姐姐,你不用勉强安慰我的,”她有些孩子气地垂眸。
闻言,檀幽笑了一声,带着冷冷的嘲。
“你知道我掌握了檀家多少资产?”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檀家混乱可怕的豪门事件,兰镜鲤也有所耳闻,感觉就是冰冷、毫无温情可言的可怕家族。
女人附耳报了个大致的数,兰镜鲤睁大双眼,想过很多很多,但在这样绝对震撼的天文数字下,果然贫穷会限制想象力。
“这么多该怎么花啊?”
檀幽垂眸低笑:
“未来还会更多。但重点是,我说你会是好演员,不是无聊的恭维。我在认真地说,并非虚与委蛇,我最不需要靠谎言达到目的。”
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她都唾手可得,可以说只要她想要的,都会拥有,至今从未失手。
以后也绝不会失手。
因此,她说真话,不是因为有多高尚,只是还不需要说谎。
她愿意与一个人,周旋,玩乐,也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人还很有趣。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兰镜鲤蓦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当年的山里,远方黑种草蓝白色花瓣摇曳。
淅淅沥沥的雨中,檀幽淡淡对她说:
“要看向远方。”
雨雪越来越大,宛姨打开车门示意两人赶快上车。
劳斯莱斯的白色星空顶,看着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兰镜鲤上车刚脱了外套,就听见檀幽冷冷的声线。
“你怎么没戴着颈链?”
“要拍动作戏怕弄坏,就放在包里的。”
“现在戴上,”檀幽倾身帮兰镜鲤戴好,幽香阵阵。
两人都疲倦了的原因,车里静谧无声,直到兰镜鲤的电话再次响起,是舒苏。
电话里舒苏的声音成熟温淡,先是表达了歉意。
“我没经过你同意要来了你的号码,抱歉。一开始我让你经纪人送你过来,就是想聊聊电影,不巧错过了。”
“啊,没事没事的,”兰镜鲤也有点懵,她还以为舒苏是那种喜好潜.规则的圈内人士,没想到还真是聊电影。
通过电磁传播,舒苏的笑音十分磁性,“你什么时候会比较有空?我知道你们乐队最近都很忙,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嗯好,我回去跟西西说一说,再给您答复。”
“好,记得要存好我的电话。”
车辆驶进深山府邸,檀幽一言不发下了车,回眸看了眼还在打电话的兰镜鲤。
挂断电话,兰镜鲤跟着檀幽进了卧室,刚关上门,余光就瞥见一抹银光。
女人手里把玩着银色小刀,不偏不倚地点在兰镜鲤锁骨上,再逐渐往下。
“姐姐?”
兰镜鲤质感独特的声线,让檀幽满意地挑挑眉。
“鲤鲤,坐下。”
这种神奇的、古怪的信任感,明明这个女人还在用刀指着她的心脏,兰镜鲤却想也不想照做了。
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更像是她跪趴在檀幽腿上,女人居高临下睨着她,提着她的脖颈,随时可以捅进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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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都不知道,就记得和别人聊天了?”
女人幽幽地嗤笑一声,指.尖握着刀柄,刀刃挑开兰镜鲤后背的衣服。
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液,已经凝固在瓷白的肌肤上,看上去尤为触目惊心。
“受伤了吗?”兰镜鲤显得很是茫然,“都有戴护具的。”
檀幽吩咐佣人早就送来了双氧水纱布等医用物品,她先清洗了伤口,如愿听见兰镜鲤呼痛的气音。
“现在知道疼了?”檀幽俯身而下,嫩.红舌.尖如蛇信般抚过那处伤口,本就靡艳的唇沾上几丝鲜活的血,更显瑰丽动人,“刚才打电话可是一点不疼。”
兰镜鲤泪眼汪汪,鼻尖、脸颊袭上红云,感受到女人绵软的唇瓣流连不断,不时给予折磨与温暖。
没来由的黑暗欲.望滋生如春藤,檀幽一遍遍为兰镜鲤擦拭着伤口,内心深处好似因此生出魅惑的花朵,微妙奇怪的感觉,让每一根神经都难耐起来。
“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哦,”檀幽檀幽眸光似水,笑容精妙美丽,“不然会杀了你,做成标本。”
“那姐姐会只喜欢我吗?”
“看你表现。”檀幽似乎不想回答,便从书桌上拿出另一样东西,“这个是你落在这儿的吗?”
“是我的mp3,”兰镜鲤脸红红的,一下紧张起来,生怕檀幽发现mp3里的秘密,觉得她矫情。
“收好,”女人倾身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发烧了,去睡一会儿。”
“意思是我今晚可以不走吗?”
“今晚是特例。”
清幽洁净的卧室里,兰镜鲤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从被子的缝隙偷看檀幽工作、练书法、思考、看书。
一直到女人接了一个电话,要在深夜里出门。
“备车,”檀幽吩咐宛姨后,又回神安抚兰镜鲤,“乖乖睡。”
“姐姐,你今晚会回来吗?”
临出门,檀幽才答复了兰镜鲤,“不回来。”
兰镜鲤心下失落,趁着宛姨进来收拾衣物,犹豫再次才轻声发问:
“宛姨,能告诉我姐姐这么晚是去见谁吗?我很担心她。”
宛姨如实相告:
“见她的初恋。”
20.第 20 章
深山府邸,玻璃花房里的绿地起伏如天女织的云衣,翠色整洁浓郁。
檀幽修剪着雪山玫瑰的花枝,清婉动人,狭长凌厉的眼眸盛着温柔深邃的光。
“苏苏,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专门过来?”
“我知道檀七小姐日理万机,出入公共场合,又不喜欢媒体跟拍,所以特定安排这家私人会所,菜色都清淡本味,”舒苏给檀幽倒了温水,自己喝的普洱,“前几日还有人找我,想求你几幅字回去欣赏。”
她只当个笑话算了,她清楚檀幽十几年练字是爱好,也是静心,就是听着够古板够了无生趣的。
檀幽端详舒苏,瞧着好友神色愉悦,便顺便道:
“最近有好事发生?”
“我有点小想法,又需要你的投资好起步,三个亿。”舒苏并不绕弯子,和檀幽一样信奉效率至上,“利息按之前的算。”
她前几天提到自己的创业基金,只剩下几千万了,开玩笑需要支援,现在终于提上议程。
檀幽一下子没能想清楚,什么小生意需要这么高的起步资金。
她清楚她们舒家把钱管得很紧,舒苏实际能动用的资金很少,之前买下云舒娱乐还靠了她给舒苏的低息贷款。
“你想入手囤石油?这样的话,我个人给你五亿,你先玩一玩,只要不搞得血本无归,我还能继续给你投资。”
檀幽倒是很欣赏这样剑走偏锋的手段。
这确实难度系数偏高,靠路子,需胆识,讲野心,一旦成功,的确有助于舒苏快速壮大资产,证明给家里那些老顽固看看。
舒苏:“?”
“没有的事情。”
她早就看透自己不是经商那块材料,更没有檀幽那份放下理想爱好,去争取权力的毅力。
檀幽啜饮着白瓷杯中的温水,静等舒苏的下文。
“有个好的电影项目,我想要最大的话语权,还要挖人过来,以我的眼光,亏是不会亏的。至于赚多少,得看命。”
“想玩就去玩,”檀幽眉眼淡然,动动手就让宛姨转账给舒苏。
“你要是不舍的话,要不要来我电影里客串,我一直都很想拍你的,这么好的天赋才华,不再拍点可惜了,”想到檀幽那么决绝地息影,只留下几部惊才绝艳的作品,舒苏就心痛不已。
“不了,我只能专心做一件事,没什么天赋,运气好而已。”檀幽不置可否,淡淡拒绝了。
舒苏不多劝,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你说跟圈里的明星谈恋爱,会不会很麻烦?”
“不清楚。”
“问你等于白问,你出家吧,”舒苏瞟向檀幽,实在搞不懂花花草草有什么意思,值得这人如痴如醉地研究,“过两天公司年会,你这个大老板去不去?”
女人神色寡淡,“再说。”
**
几天后的年会,公司里大大小小咖位的艺人都要回来表演。
还有其他公司的艺人过来捧场,到场的媒体也不在少数,电视台现场直播。
云舒最喜欢让快要出道的新人,准备各种杂技表演,后空翻、过火圈、表演对打,艺人经常弄得浑身淤青。
从舞台上下来,兰镜鲤揉着酸疼的胳膊,走过明亮的走廊,恰好听见几个小明星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圈里的八卦。
谁又偷偷吃药,再爬上歌后的床,怀了孕好逼婚。
还有几个练习生在围着魏雪音打转。
“雪音姐,你这枚月牙耳坠好漂亮,镶的是107ct的钻石吧。”
魏雪音低头一笑,“嗯,是限量版,能和另外一枚合成圆月。”
“天呐,送你耳坠的该不会是……”
“别说了,我们不想太高调。”
兰镜鲤回到休息室,遥望着窗外,过一会又拿出手机看看,置顶微信没有任何新信息。
卫以西随后进门,拿出一瓶活络油。
“镜鲤,你做什么去?快来擦药,我都看见你身上青了好多块。”
窗外下着雨,清新的雨水味道里弥漫着淡淡幽香,兰镜鲤余光瞥见女人素白耳尖上如火的红痣旁,戴着一枚小巧的耳坠。
“我看见个朋友,想给她送伞,”她拿起自己那把小黑伞,应该是檀幽来了,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可你只有一把伞,送给别人你怎么办?”
卫以西话音未落,兰镜鲤已经跑得没影了,她无奈摇头,,心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朋友值得这人不顾伤痛就跑出去。
兰镜鲤穿过小巷终于追上了檀幽。
“姐姐,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她拉开自己厚厚的大衣外套,第一次不顾檀幽意愿,将女人圈进怀里,“小心感冒。”
她可见识过檀幽的身体有多孱弱,吹了冷风会头疼一晚,弄不好还会发烧,皓白纤细的手腕肌肤柔腻而滚.烫。
但是,她还在生气上次被抛下的事情,只是抱着檀幽,不说话生闷气。
“怎么不说话了?”见四下无人,檀幽便由着她抱住自己。
“那天你抛下我去见别人,”兰镜鲤抱着檀幽,贴住女人幽香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月光和星星都很亮,将两人落在彼此眼里的面容,俱都照得美丽动人。
听着兰镜鲤满是醋意的声音,檀幽低低笑了,五官曲线清绝深刻,仿佛凛冽夜,低饱和的油画。
“嗯,那天有点事,怎么样你才会消气?”
兰镜鲤看见檀幽耳尖上的耳坠,正好挡住了那颗小红痣。
“那以后你都戴着耳坠,不然那些人总爱看。”
“好,这次听你的。”
难得心情很好,檀幽又觉得兰镜鲤的吃醋颇有情趣,就又耐心地解释。
“我和她不是从小认识,她是她妈妈用药然后未婚先孕,逼迫她母亲奉子成婚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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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才回家,很不受家里人的待见。”
兰镜鲤接上下一句话,“然后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檀幽勾着兰镜鲤的发丝,似笑非笑,“算不上,有次我和她被分到同一个组做小组作业,去她家写过作业。”
“她的家人看见你们走在一起,不敢再随便欺负她了,”兰镜鲤自动补充剧情。
“嗯。”
“很像那种爱情小说的情节,特别有缘份。”
檀幽笑了笑,十分满意地把玩着兰镜鲤的手指,细长素白,令人联想到上好的玉质扇骨。
她实在喜欢。
“我以为你觉得我们的缘分更深。”
兰镜鲤垂下浓密的眼睫,心里的酸涩不可遏制,“是更深。”
可太遥远了。
她的世界和檀幽所处的光明世界,离得真远。
“怎么你看着越来越生气了?”檀幽带着笑意反问,耳垂、颈侧,以及露出一半的锁骨都透着克制的薄红。
小巷里的风雪又飘了起来,繁星缀着雪山,万籁俱寂,屋檐的薄雪将灯光映出一弯干净的弧。
光弧翩然落下,点亮女人本就熠熠生辉的美丽双眼,她踮脚将唇印在兰镜鲤唇上,像一只玉色蝴蝶最终决定要在何处栖息。
“这样会好一点吗?”檀幽说得含糊不清,声音依旧清冷,像弦乐器经过失真处理后的质感。
相贴的感觉鲜明深刻,兰镜鲤心口如同压着跳动的焰火。
此时此刻,一切都破旧褪色,只有这个人唯一地闪烁。兰镜鲤用大衣将檀幽围得更紧,再将女人抵在墙上,难舍难分。
月色浇下,雪纷飞,檀幽的身影被兰镜鲤遮去大半,只能看清她雪白的侧脸与娓娓垂下的发,以及揪住兰镜鲤衣领的长指。
檀幽的心忽然变得很安静,这一刻似乎很好,好到让人不想结束,于是厌恶的情绪即刻蔓延。
她任由冷然的厌恶感和掌控欲攀升至极。
忽然之间,相机“咔嚓”的声音传了出来,檀幽立刻推开兰镜鲤,远远看见另一端有个拍完照的身影匆匆离去。
“鲤鲤,我先走了,你不能被媒体发现。”檀幽唇色因为亲吻而更加湿润潋滟,神情却冷淡至极,“偷拍的照片我会处理。”
“可是姐姐,我不怕。”
“不怕什么?”
“别人知道我们的恋爱关系。”兰镜鲤顿了顿,才小声问,“姐姐会觉得和我恋爱被人发现了很丢脸吗?“
檀幽没有回答。
“姐姐,等等,拿上伞吧,雨下大了。”兰镜鲤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本来目的。
她双手递出去的,是很普通的伞,二十块一把,不是檀幽会用的那种胡桃木定制的伞。
希望用来遮雨的效不会差很多。
檀幽看出兰镜鲤眼里的殷切,笑了一下,“人贵有自知之明,认清楚了,才会长久。”
21.第 21 章
今晚的表演已经收尾,许多媒体都在此刻离场,兰镜鲤攥着衣角,一个人站在狭小寥落的暗巷里,目送檀幽离开。
她一瞬间非常茫然,不知檀幽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圈子里都传闻檀幽风流多情,同时哄着七八个情人,玩腻了就换。
可她觉得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檀幽,她苦笑一声,或许是没别的什么可以相信了。
那么,她的……正确位置是什么?
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兰镜鲤止住了自己的深想,女人身体的余温还残在唇角上,好梦易醒,彩云易逝。
她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她的一生也在印证着这句话,但如果檀幽是她的例外呢?
她别无所求,可不可以就赌这百万分之一的幸运?
果不其然,扛着摄影机的媒体鱼贯而出,在发现檀幽的身影后,集体一愣,进而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
好在宛姨早有准备,保镖们素质良好,有序地维护起了公司广场的秩序,没让疯狂的媒体冲到檀幽面前。
月光如银,雨雪霏霏的夜晚,檀幽举着尚有余温的廉价伞,走得步履从容,仿佛就要走出她的生命。
想到檀幽刚才意味深长的话语,兰镜鲤心底划过陌生的钝痛。
她和檀幽所在的世界就那么遥远吗?
遥远到一丝光亮都不可见。
回到公司宿舍,见兰镜鲤目光失焦地摆弄哈利波特的乐高,卫以西目露疑惑,没懂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这个玩具,半年多了,天天当宝贝似的。
“你也不用这么喜欢吧?”
“我就是喜欢。”兰镜鲤从恍惚中清醒,答得飞快,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九岁的时候,学校给她们放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这部电影,从此她就渴望十一岁的时候,能收到猫头鹰的信件,去往那个像家一样的霍格沃茨。
对的,就是家一样的城堡。
“你怎么了?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
兰镜鲤垂下眼,“没什么,刚才在算攒了多少钱。”
“你这么年轻就开始攒钱,攒着干什么?”卫以西笑了一声,“存够了好结婚啊?”
兰镜鲤怔了片刻,然后才说:“没有,不敢想那么多。”
卫以西眼神一凛,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兰镜鲤存钱是为了和喜欢的人结婚?
老套是老套了点,但贵在真诚,只不过这种喜欢什么就付出全部的性格不吃亏才怪。
“加油吧,等我们出道就能挣多一点,你的小金库就能往上噌噌涨。”
被卫以西的话逗乐,兰镜鲤难得展露笑容,“那我去写歌了,你早点休息。”
**
几天后,接近圣诞节,天色一直黑蒙蒙的,街上的圣诞气息已浓,行道树上挂满彩灯。
宛姨敲门进入檀幽的办公室,女人喜静,办公室设在中环天际线顶端,陈设和装潢都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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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肃穆。
“偷拍你和兰小姐的照片已经处理了,原片数据彻底删除,不过……”
“不过什么?”檀幽平静地将汉白玉镇纸自宣纸抚过压平,毛笔蘸墨,笔尖在空中悬停。
“照片洗出来了一份,我实在舍不得丢,你看看要不要留着珍藏。”宛姨从牛皮纸袋里拿出照片,递给檀幽。
一流的照片,狭窄的小巷,灯光洒金,静谧的雪吸收了世界的喧嚣,檀幽被兰镜鲤护在怀里,缱绻晚风荡起两人交缠的长发,浸透了月色,有种不真实的绝佳质感。
太过隽永动人。
檀幽搁下笔,看了看,不以为意道:
“撕碎,丢掉。”
宛姨惊讶不已,“很好看的照片,干嘛要撕碎了丢掉?”
“没必要留下。”
“留个纪念也好啊,以后看的话,别有一番趣味,”宛姨摇摇头,实在理解不了檀幽,
落地窗外的夜景十分优美,白色邮轮在远处的海面游曳而过,两岸霓虹灯的倒影,粼粼地映在海港沉默的波澜里。
然而,女人似乎还要更沉默,亲手撕掉照片,扔进垃圾桶。
“没什么可纪念的。”
宛姨无可奈何,只能由她去了。
“我回家里给你炖汤,你记得吃药打抑制剂。”
檀幽眉眼淡漠,忽然想到什么,便给兰镜鲤发了条微信。
[檀幽:鲤鲤,圣诞节那天陪我去看婚纱。]
22.第 22 章
兰镜鲤从书桌前起身,关上窗户,将山雨欲来的那丝潮湿和沉甸甸的风,隔绝在窗外。
圣诞节前云市多雨,自她和檀幽在小巷见过一面后,就断断续续没有停过。
宿舍里的电视开着,为寥落的室内制造些许鲜活的气息。
她反复摁开手机屏幕,检查电话短信和微信,置顶的那个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们乐队的行程其实很满,不是去各种综艺镶边露脸,就是去剧组客串,其余时间就在公司练习室练歌练舞。
下周又有个公开的粉丝签名会,占据了能够补眠的所有缝隙时间。
出众的才华,惊人的美貌,从小众星拱月、高高在上,又天赋绝伦,这样的人凭什么会喜欢她?
喜欢一个不怎么样的人。
初恋给檀幽庆祝相爱纪念日,大手笔随意送给路人几十万的花和糖果,换做是她,可能只请得起檀幽吃完蛋炒饭,再一起吃两根小布丁吧。
会有人喜欢只请得起蛋炒饭和小布丁的人吗?
不会吧,连她都觉得没什么可喜欢的。
她悄悄把微信名改成[鲤鲤今天不上班],摁灭屏幕,趴在桌上,在这样的反复中沉沉睡去。
直到被卫以西的叫声惊醒。
“看婚纱?我的天,这是要和你结婚吗?镜鲤,我不小心看见了,你快回你姐姐。”
看……看婚纱?
兰镜鲤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檀幽发来的话。
姐姐和她一起去看婚纱?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又收到檀幽回复她之前的话的消息。
[姐姐:虞美人吧,谢谢。]
巨大的幸福从天而降砸中了她,她心脏狂跳,患得患失,又因为最后“谢谢”两个字,略感失落。
那种清冷疏离的陌生感,好像她是同城速送,为了快递费而送花。
**
圣诞节这天,檀幽如约而至,接上兰镜鲤后沿着海滨公路来到市区,在一片奢侈品街区下车。
为了清净些,她们晚上十点才来,婚纱店门口,黑白色的清场警戒线已经拉起,店员们分别守在店门外的两侧,彬彬有礼地拦下任何想要进店的客人。
见檀幽和兰镜鲤下车,店长和所有sales都微微鞠躬,低声说着“欢迎光临”。
两人进去后,警戒线飞快撤离,只留有“colese”的牌子。
店长再次鞠躬,“檀小姐,荣幸为您服务,一百二十件婚纱都由知名设计师设计,已经在三楼展览,请您随意挑选。
sales全都端出一百二十万分的专业态度,私底下不免内心激动甚至于悸动。
以至于檀幽提出只想两个人静静看之后,她们退到楼下还忍不住讨论。
“檀董也太绝了,好冷好欲,我好想找她要签名。”
“得了,你想要的是签名吗?我都不想点破你,你那点小心思最好全都收起来。”
“你不知道嘛,檀董深居简出的,除了工作从不见外人。成堆的富家千金豪门小姐在她身边晃悠好几年,她连人家长相都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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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得很。”
“那今天陪檀董来的人?”
“小明星,傍金主。”
众人俱都心领神会,露出似羡慕似不屑的笑容。
三楼贵宾区,檀幽神色恹恹,语气却很温柔。
“鲤鲤,你帮我选。”
“啊,我?”兰镜鲤从未来过这么纸醉金迷的地方,那些sales准备的茶点和用具都华丽到难以置信。
更别说这些没有吊牌的手工婚纱,每一件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女人推兰镜鲤坐在沙发上,再毫无顾忌地侧坐在兰镜鲤腿上,唇瓣若有似无地掠过对方的眼角。
“怎么,不想选好之后,你再亲自给我穿上?”
兰镜鲤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没有,不,我想,啊也不是那个意思。”
女人媚眼迷离,轻轻吻在兰镜鲤唇间,浅尝辄止,很快起身离开。
“去吧,我等你。”
唇上的触感轻得恍若羽毛,兰镜鲤昏昏沉沉地听话往最后边的衣架开始选起婚纱来。
一晃四十多分钟过去,她郑重认真地选了十件婚纱推过来,想让檀幽看看。
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和檀幽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等她走过去时,那个人刚好又下楼离开了。
兰镜鲤觉得奇怪,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魏雪音怎么也会过来?”
檀幽神情漠然,秾艳凉薄的眉眼恹恹的,“只是碰巧遇到。”
23.第 23 章
那些婚纱檀幽一件也没挑中,店长和sales鞠躬看着她们离开,俱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她们哪里做得不好。
兰镜鲤出了店门后,愣愣地往另一边走,却被檀幽叫住。
“去哪里?”
“回公司宿舍啊,”兰镜鲤语带疑惑,“姐姐,怎么了吗?”
檀幽故意嗔怪她一眼,“不想和我回去?”
兰镜鲤眼睛发亮,犹豫说道:“啊,我以为今天不是周六,所以……”
“今天破例,”檀幽语气温柔,神情却是疏冷的。
兰镜鲤听出女人话里的愉悦,仿佛是一种嘉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嘉奖自己顺着她的心意,令她开心,于是她纡尊降贵地邀请自己共赴极乐。
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檀幽望着兰镜鲤,突然开口问道:
“鲤鲤的生日是哪天?”
明白檀幽要给自己惊喜,兰镜鲤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内心兵荒马乱,还要装模作样地演出淡定。
“姐姐是想给我过生日?”
檀幽乌黑的眼眸深邃,看穿兰镜鲤此刻的伪装,只觉得这种很乖很好哄的小孩,真是有意思极了。
“嗯。”
“我的生日……我不知道,”兰镜鲤略显迟疑,漂亮干净的眉眼有几分无所适从。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具体是哪天,父亲去世后,妈妈带着她从这个城市搬到那个城市,在颠沛流离中忘记了生日是哪一天。
“身份证上写着你生日是六月,”檀幽淡然地点破,“你不喜欢?”
兰镜鲤明亮的眼睛里顿时盈满星光,“我不喜欢,我喜欢……冬天。”
她一厢情愿希望自己生在冬天,安静的冬天,明亮的炉火,安心守侯的家,有永不落幕的温暖。
“那要不要把生日定在每年的冬至,”檀幽眸光流转,微妙地笑了。
“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有你和我知道,”女人妩媚地撩开长发,声音清冷却嗲,“每年冬至一起过生日。”
突然幸福成这样真让人害怕,可兰镜鲤下定决心要守护好这样的幸福。
让她第一次尝试着相信,好日子不会过完,
“姐姐,那我们冬至那天,可以一起吃小布丁吗?”
“好,那生日蛋糕还吃吗?”
“吃。”
“鲤鲤,这么有仪式感啊?”
兰镜鲤不好意思地笑,忽然记起和檀幽的第一次见面,明明下午买下了她的画,请过她吃小布丁。
却在晚上再见面时假装不认识,意兴阑珊地讲:
“说了你的名字,我们才算认识。”
有仪式感的人应该是檀幽才对。
下了车,檀幽似乎兴致很高,没有立刻回房休息。
而是带着兰镜鲤在熏然欲醉的庭院里散步,正好看见院中一株树,不待兰镜鲤问,檀幽便轻声介绍:
“洋蒲桃,果香带一点玫瑰味,五月是它的果期。”
“好吃吗?”
“等果子熟了一起吃,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明年五月一起摘果子,一起吃。”
山风似雾如霭,檀幽在树下停住,忽然转身捻着兰镜鲤的唇,眼神迷离在风中,仰面的样子像极了索吻。
“姐姐?”兰镜鲤乖巧站着任由檀幽要做什么。
女人又靠近了一点,距离忽远忽近,低低说了一声好。
这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似乎比亲吻更能点燃两人之间的暧.昧。
但檀幽及时制止了这样濒临失控的情事,轻盈优雅地取来抑制剂服下。
或许是因为兰镜鲤代替药物已久的关系,药物比以往更有效一些,那种磨人的、难以启齿的欲望很快散去。
她会找到兰镜鲤与抑制剂之间最合适的平衡。
仗着服药后的平静期,檀幽坐进兰镜鲤怀里,有一搭没一搭挑弄着对方的耳尖,红唇湿润,神情疏离。
“好了,去睡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
初春燎烈,万物皆被唤醒。
以至于舒苏下车时,被深山别墅四周山花烂漫掩映的景象深深折服。
她借了檀幽的钱,虽说是常事,几个亿在檀幽那儿也只是洒洒水的零花钱,但她还是很有心地送了礼物过来。
一株她在拍卖会拍下的牡丹。
说是檀幽受不了风,两人的会面就约在一处半开放式的二层阳台,视野开阔,目之所及处尽是疏阔草木,皆是游离纵性之感。
“舒小姐,要喝什么?”佣人上前礼貌询问。
眼见檀幽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也裹着羊毛绒毯,面色苍白慵懒,舒苏不自觉连说话声音都放低。
“火焰威士忌,加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堂妹舒澜明年就要研究生毕业回来了,你最好留点心,当时她跟在你后面,追你追得可紧。”
府邸庭院里的雪看上去是滟银色的,素冷清雅的女人疑惑地望向舒苏,漆黑眼眸皎然如月。
“你表妹舒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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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苏有一种看好戏的表情,“对啊,她在家天天念着你,迷你迷得很,你的电影她全都看了不下三十遍,年年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都要嫉妒了。”
“是谁?”
听到檀幽的问题,舒苏差点儿被酒给呛死,“不是你,算了……算了,谁又能入你的眼,除了这些植物。”
“这株老桩牡丹,应该有百年以上了,”檀幽浅浅饮着杯中温水,清绝眉目在融融风雪与晨光中美得不可思议,“园艺栽培难度很高,我会亲自护理。”
舒苏看着火焰威士忌里的冰块,“真这么厉害吗?我拍下来的时候,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没太在意,果然在这方面我一直有眼无珠。”
“国色难寻,你下次来大概能看见它开花了。”
“你大学不是主修的哲学吗?怎么后面非要换成植物学?”舒苏还记得檀幽在大学校园的河畔念书散步的美好景象。
当时引得一众学弟学妹学长学姐,日夜蹲守,想送早饭送绝版书送高珠送翡翠,想投其所好,求人家看自己一眼,结果檀幽一如既往“目中无人”。
到后来还固执转去读植物学,几乎住在实验室里,偶尔到野外采集标本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而遥远,“植物学自有它的乐趣。”
舒苏欲言又止,压下想问的问题,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当初就不该放弃植物学,一路读博当个大学老师不也很好嘛,做什么回来争抢家业,又累又无聊。”
檀幽垂眸笑了笑,“我不想要,不意味着别人可以拿走。”
舒苏颔了颔首,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直接地问:
“我听说你最近包了个小情人?”
“算是,还没玩尽兴。”
听到檀幽亲口承认,舒苏感觉刚喝下去的火焰威士忌在胃里剧烈烧了起来。
什么情况?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当真,竟然引得檀幽本人盖章认定。
不是,檀幽是什么人。
冷淡的、病弱的、古板无趣的、不喝酒不抽烟不娱乐,弹古琴习书法,像个出家修道的隐士的檀幽,真的包.养情人?
她这几年在国外当真是孤陋寡闻,不知道好友转了性子。
“等等,”舒苏强作冷静地问,“以你的性格,为什么不是结婚,而是什么包.养?”
女人丰润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合,笑容凉薄,好似有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冷淡。
“她太好了,我也没那么喜欢她。”
24.第 24 章
“兰小同学,要想好哦,这幅穿心草的科学画可不便宜,你不要逞强。你再和我学一年,自己也能画了。”
大学里,兰镜鲤站在生命科学学院的门口,跟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攀谈着,目光时不时落在绘画着穿心草植株和解剖图上。
“教授,我很喜欢这幅科学画,您笔触细腻,画得惟妙惟肖,我真的很想要。”
教授长叹一声,算是允了这幅画,实在是这位小同学找着时间就来上他的课,又殷勤地帮他干些实验室的杂活。
问她是不是想从服装设计,转专业来植物学,她又说不是,只是很想珍藏他的科学画。
这幅龙胆科穿心草属的巨幅穿心草科学画,耗时一个月,而且他年事已高,很少给出墨宝,但架不住这孩子真诚,一双明澈的眼睛看得他心软。
“谢谢教授,我会马上转账给您的,下周实验室我也会准时报道的,”兰镜鲤朝教授鞠了一躬,生怕教授会不收钱似的抱好画跑远了。
她知道檀幽特别喜欢这位老教授的科学画,于是在学校里多方辗转,求到了老教授门下来,软磨硬泡几个月,总算求得墨宝。
她今天还要去剧组拍最后一场杀青戏,行程很紧,抱着科学画走到剧组时,恰好赶上时间。
导演看她气喘吁吁、额发湿了一片,立刻催促她去打理干净,化妆来拍最后一组镜头。
“镜鲤,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魏雪音今天的笑容异常灿烂,穿着戏服冲过来,递给兰镜鲤一瓶电解质水,“喝一点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儿还有好多事情呢。”
“有点事情忙,对了,我在路上看见有卖糖炒栗子的,给你买了一份,”兰镜鲤朝魏雪音笑笑,她怕栗子会凉,一直揣在大衣里。
魏雪音接过栗子,语气十分惊喜,“哇,谢谢你,镜鲤,你最好了,竟然记得我爱吃什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不用谢,你也帮了我们很多。”
毕竟魏雪音给过商令珏的小提琴音乐会门票,还经常给她们带各种昂贵的零食和饮料,兰镜鲤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总想回报点什么。
卫以西在旁边盯着植物科学画的精美包装看来看去,“你这东西不便宜吧?有空你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啊,瘦得跟猴似的。你先过来把这个牛角包吃掉。”
“还好了,我一直有攒钱,有钱吃饭的。”兰镜鲤谢过卫以西,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台词有没有背熟。
最近兰镜鲤时不时就傻笑,开心得不行,卫以西觉得太过反常,根本压不住好奇心。
“得了吧,你这人白馒头配午餐肉罐头,就当大餐了,太容易满足。你到底攒钱做什么,是不是等着结婚啊?”
被卫以西说中了,兰镜鲤笑了两下当作回答,知足也没什么不好吧?
尤其是她这样的家伙,太贪心的下场是失去一切。
“上次你那个姐姐,让你一起去看婚纱,现在什么进度了?”卫以西挤挤眼,聊八卦的样子出奇认真。
“那些婚纱她都没看中,然后选了,嗯,选了……”兰镜鲤想起檀幽穿婚纱的样子,脸红了起来。
“一百二十套婚纱都没看中,这得挑剔成什么样啊?那还结婚吗?和你求婚了吗?”
兰镜鲤摇摇头:“我还太小,没那么快,至少也要再厉害点才行。”
“那你一天天傻乐个啥?”
卫以西还在担忧地絮絮叨叨,兰镜鲤听见导演叫她,立刻跑过去拍自己的戏份。
“喂,我还没说完呢,你工资那么点,又这么年轻,吃饭又吃不饱,又不能马上结婚,到底攒钱干嘛?”
兰镜鲤轻轻地笑,“回来再聊。”
结果等兰镜鲤回来时,卫以西却不在原地了,她收拾着东西,检查那幅科学画的外包装是否完好,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镜鲤,你……到外面的小亭子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我今天有点忙,要不下次再看?”
“别废话,快过来看。”
卫以西的语气很奇怪,兰镜鲤心里疑惑,答了句好。
今天的空气很清澈,暮春的阳光炽烈起来,让人无限期待蝉鸣,星星这样灿烂的夏天。
兰镜鲤抱着科学画走出去,远远看见卫以西靠在湖边的小亭子那儿。
“西西,要看什么,这么神秘?”
“喏,你自己点开看热搜,”卫以西把6.1寸的手机递到兰镜鲤眼前。
屏幕的冷光好像能让一切无所遁形。
兰镜鲤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热搜图片里是漫天飞舞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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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下是两个穿着中式婚纱的人的合影。
旁边用特别设计过的手写字体写着“檀幽、魏雪音,我们订婚了。”
那件中式婚纱美得不可思议,金线刺绣的黑种草在大红丝绸上葳蕤得栩栩如生。
“热搜的视频是,娱乐圈里各个咖位的明星给的订婚祝福,你要看吗?”卫以西自顾自点开了视频,也不管兰镜鲤什么反应。
视频里,精美的黑种草标本出现后,光鲜亮丽的人们一个一个出现,喜气洋洋地对着屏幕拱手,比拜年还要郑重,像商量好了一样,纷纷认真专注地说:
“檀幽,和魏雪音在一起吧,她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
其中还有好几位娱乐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参演过檀幽的第一部电影,非常有纪念意义。
“也亏得魏雪音能打动她们几位早就退休了的,搞这种小年轻的花活,”卫以西观察着兰镜鲤,拍拍她的肩,“你说呢?”
兰镜鲤说不出话,感觉灵魂从身体里飞了出去,只想面前有一张床,可以躺上去把自己埋进黑暗里。
不远处人声喧嚣,有人接过魏雪音给的红包和糖果,笑着问道:
“雪音姐,厉害哦,什么时候跟七小姐破镜重圆了?”
“也没什么,别问了,都是运气好,陈年旧事提着没意思的。”
“看你高兴的这个样子,告诉我们嘛,说嘛说嘛,都要订婚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就是冬至那天,幽幽专门来剧组找我,看着漫天烟花,我再给幽幽打电话求婚,她同意了。”
卫以西心口一震,转头看向兰镜鲤,她记得冬至那天兰镜鲤说喜欢的人给她放了烟花。
“镜鲤,你……”
魏雪音亲自扛着专业的摄影机,兴高采烈从远处跑来,打断了卫以西要说的话。
“诶,镜鲤,你不是一直想帮我做点什么吗?现在就差你了,快帮我录个订婚祝福语,我和幽幽都特别期待你的祝福。”
兰镜鲤没有抬头,只是怔怔看着远方,不存在的远方,嗓子里像是卡住了石头,很想喊些什么。
就像在空茫茫的黑暗里,需要大喊些什么佐证自己是活着的。
“镜鲤,你就对着镜头说‘檀幽,和魏雪音在一起吧,她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